第196章 一个生命，就是一个世界
小元转向师旷，发现师旷脸上有泪痕，顿时“哈哈”大笑。
“师旷，你那双眼居然还还能流出眼泪？不值得，不值得！”小元说道。
师旷抬起脸，把深陷下去的眼窝朝向小元，意思是，你是什么意思？
“醒者难道会死吗？”小元接着笑道。
“哦，也是啊。”师旷低头想了想，觉得小元说得对啊，流什么眼泪！
“地下那个鬼空间，无法瞬移，也无法凝出醒者金身，不知何故。”小元道。
师旷再次抬起头，叹了口气，说道：“这是我这瞎子的失误啊，事先没有想到提醒圣修！想那占据国君形体的泯形大统领，应该是悟到了牺牲年轻人类生命来增强显域形体的方法，少姜死后，尝到甜头的大魔头变本加厉，要求本国各地民众按月进献少年少女，甚至安排其心腹跨国去买入，短短数月，就残害了不下百名幼少男女，王宫内几乎是血流成河！”
说到此，师旷顿了顿，声音有些哽咽。
“本以为这恶魔只是自己来享用这些鲜活的生命，未曾想他还用这些年轻的生命来饲养一些爪牙，其中就有一个无比恐怖的角色，乃是一个丑陋的大汉模样，身材高大、力大无比！”师旷接着说道。
“这个家伙我见过了。可以说，此次被灭失了形体，全是因他而致！不知那家伙所用的那种极其难闻的液体，到底是什么霸道的东西？”“小元”说道，依然是伯阳的口气。
“我安排一个小侍偷听过姬彪和莫地龙的谈话，它们提到了什么‘七魄汤’，说是可以穿透各种显能构成的形体，没有生命也能让形体活动起来，应该就是圣修见过的那种东西！”师旷道。
“七魄汤？难道是用人类的七魄熬煮的汤？……明白了！”小元皱了皱眉，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明白个屁！”忽然小元又闭上眼骂了一句，自己骂自己。
庚桑楚抬头看着小元，大惑不解——这句话明显不是师父的口气啊。
就连师旷也是一副惊呆了的模样，心想这位醒者怎么如此粗鲁？难道是爽灵也被弄坏了？
唯有小元体内的元识，是相当舒爽，觉得人类的骂人语言果然过瘾！元识并非魂类存在，它当时感知到伯阳撑不住时，已经太晚了，只好附在伯阳的胎光和爽灵上，一起离开地下那个空间。
伯阳并不知道，如果不是元识，它经过莫地龙时就会被发现，也许早已魂飞魄散！
“不堪重用的醒者！形体灭失时，本尊感受过，这个瞎子圣人说的七魄汤，乃是暗能中的木系孪能侵入了人类的魄核之中，由于魄核空间过于逼仄，木系孪能在压迫下生出极高温度，魄核在显域中也只能呈现为液态，样子如‘汤’而已！”元识此时完全霸占了小元的形体，一边抱怨着，一边晦涩、深奥地解释了一下什么叫“七魄汤”。
“那，不就是汤……”庚桑楚低声嘟囔了一句。他并不知在入门时曾经有个“拜元祖”的环节没有实施，但后来修行时听其他弟子议论过，师父体内还有个神秘存在。但师父毕竟是师父，他对这个狂傲的存在不是很喜欢，而且，怎么它也跟着师父进了小元体内？
“真是一代不如一代！难怪你们人类越来越是没用！”元识很是失望，说完后，干脆又把小元的形体交由伯阳控制，自己则沉寂了，懒得理会这些小小人类。它想的是，只要那位醒者能尽快解决了形体容器问题就行，管你们怎样折腾！
师旷听到后，觉得这口气有点过大啊！这位必然不是那位一向尊仪重礼的伯阳了。那如此狂妄的又是谁呢？
就在师旷和庚桑楚各自纳闷时，小元又开口说话了：“刚才那个，不必理会，正事重要。”
伯阳的爽灵比较冷静，它考虑的“正事”，就是赶紧还归形体，还有那么多事情等着去做！
伯阳的天魂胎光，却是与元识是臭味相投，两者都想着直接把小元自身的三魂灭失并替代；但伯阳的爽灵则强烈抗议：这是不合显域人伦规范的兽性行为，与那暗域的泯形大统领无异！
伯阳的天魂虽然没有什么慈悲、操守之类的束缚，但是听到与暗域那个灭了自己形体的家伙们一样，那自然是不可以！于是最后与元识确定了一下，决定在小元既有的两套形络之外来开发第三套形络，最后元识、伯阳和小元三位一体。
可怜的小元并不知道他们这个想法，然而却承担了这个想法的后果！
小元“咣当”一下倒在地上，口吐白沫，四肢抽搐。
庚桑楚吓坏了，大声呼喊着“小元！师父！”
师旷虽然只是圣境，但是他在能量态中很快感知到了小元体内发生的事情，无比震惊的同时，也是不知所措！
小元天生两套形络，但是再强行开拓第三套形络，那这个才修为尚浅的十四岁少年，怎能承受！
伯阳的爽灵首先感觉到了大事不妙，赶紧喊停！元识也感觉到了不对劲，并不忍毁坏掉另外一具完美的“容器”，也就停止了对第三套形络的开拓。
小元足足过了三个时辰才清醒过来。
此时伯阳的胎光、元识，以及伯阳的爽灵早已进行了讯息沟通，决定只是让元识留在小元体内，而伯阳的胎光和爽灵则离开小元身体。
没有形体支持，伯阳的胎光和爽灵仍然无法恢复醒者境的能力，也无法利用显能来生成新的形体。
元识对伯阳的想法比较感动，它决定再次出手。但元识有个要求，必须离开晋国，如果在它出手建造人类形体时被暗域大能攻击，那即使是它这种伟大的存在，也会有着不小的危险！
之后，在师旷的帮助下，庚桑楚和小元离开了晋国，去往秦国边境的一个荒原中。
在离开晋国国境前，元识直接把黑白无常从无常空间中召唤了出来，伯阳的七魄果然是他们收集了！要回七魄后，元识给黑白无常的念息中加了一点不知名的东西，并警告他们，如果试图追踪和泄露庚桑楚和小元的行踪，直接让两兄弟一丝念息都不存，彻底回归虚无！
黑白无常当然察觉出了元识的厉害，赶紧应允，并且主动把伯阳的第三魂幽精也从地下空间中找了回来，甚至，就连伯阳随身携带的疾掣，也被黑无常从莫地龙身边偷了回来！
元识由此非常满意，也就不再为难这愧对神职的两兄弟，让他们离开。
要去的荒原处于秦晋边界的秦国境内，方圆几百里，基本都是高过人的灌木，以及荒草；秋意渐浓，草木已经开始枯黄，偶有野兔跳出、野鸡扑棱着翅膀几起几落。
离开晋国的行程中，小元尽可能的去适应元识对其形体的控制，他自身的意识已经清清楚楚知道，这关系着伯阳的重生，丝毫不能懈怠。
进入荒原后，伯阳的爽灵为防止小元受损，又坚持做了三天的准备，同时让庚桑楚退避到十里之外，这才让元识开始。
伯阳知道元识能力的恐怖，不管它用何种手段，左近的所有生命都会受到威胁！
元识全面控制了小元的形体后，主动把伯阳的天魂胎光、地魂爽灵、人魂幽精以及七魄，全部送入到黑无常偷回来的疾掣中，然后直接站到了一处地势较高的地方，向着天空伸出双掌。
荒原的上空，本是平展的碧空万里，忽然这片碧空像是被谁从穹顶中心掀动了一下，天地之间出现了一种模糊的巨大波纹，以小元伸出的双掌为中心，向着广阔的四周荡漾开去。
随后，无数耀眼的光斑在天空中出现，放射着五彩的光芒，由东向西，在天空中汇成一道光彩夺目的星河，比晚上的银河不知好看多少倍！
庚桑楚抬头看着天空，心中无比震撼。
紧接着，有几个彩色的光斑脱离星河，从空中直直坠落下来，在小元面前汇集成了一个缓缓转动着的光球。
再之后，正如伯阳的爽灵所料，荒原地面上开始飞沙走石、草木倾倒，鸟兽们开始狂奔逃命！
无数的土石、枝叶在小元面前卷动着飞舞，形成一个丈许宽的漩涡。
漩涡中心，一股清泉从地下喷射而出，直直冲向天际，泉水映衬着空中那五彩的星河，偶尔闪动出几道彩虹，无比清美！
小元面前的光球缓缓透入漩涡，跟着地面上卷动的各种物事一起旋动，最后紧密地融合在一起……
漩涡渐渐升高，开始离开地面，向着空中缓缓移动。
随着漩涡的上升，先是地面上模模糊糊出现了一双**的脚；然后是小腿、大腿、……
一个**裸的青年男子的形体，出现在小元面前，呆呆站立。
男子脸型周正、眉眼清晰但双目紧闭，一头黑发披散在脑后，眉发也是浓黑而紧密。
小元身前的漩涡已经消失，天空也恢复了正常，只是小元身边的荒原已是一片狼藉。
“嗯，不错！”操作这一切的元识非常满意，用小元的视觉单元欣赏着它的“作品”，不住地点头。
小元从身边取出疾掣，把伯阳的三魂七魄取出，挥手甩入那个**的男子形体。
男子缓缓睁开了眼，首先看到了小元，然后似乎感觉到了有些凉意，于是低头看向自己的身体。
“元祖！”男子猛然蹲下，双手抱肩，脸颊飞红。
“咦？怎么还害羞了？剩下的事情自己办，穿衣这些小事难道还要我元祖来做？”元祖鄙夷道。
男子当然就是伯阳，形体基本不变，只是眉发变成了浓黑。
他没想到自己就这样裸着重生了，真是羞死人！好在这是荒原！
他试着抬了抬手，从旁边攫来一些合适的木能，生成一间麻料的长袍，赶紧罩在自己身体上，然后才站了起来。
“原来，一个生命，就是一个世界。”伯阳环视了一遍四周，看着眼前的小元，喃喃道。
属于醒者伯阳的世界，再次开启，虽然熟悉，但却酝酿着陌生的意义……
第197章 杀戮如诗
“大师父！”小元惊喜地叫了一声。
想到刚刚的经历，他的身体开始微微颤动起来，如同秋风中枝头上的一片孤叶。
伯阳慈爱地看着小元，然后从双目中闪出一些淡黄色的光芒，轻轻渗入小元的身体。
孤叶不再颤动。
小元自觉地闭目，静静感受着身体内部的变化，。
元识使用了小元那套原本若隐若现的形络，安睡其中。
小元有些纳闷，元识既然有如此高深的修为，为何不造一个人类形体来用，为何偏偏要用大师父以及自己的身体？
“显域有自己的规则。”伯阳说道，显然是知道了小元的想法。
小元震惊地看着伯阳，心想这以后，我还是我吗？
庚桑楚远远地蹦跳着过来，似乎腾跃本领没什么进步。
“师父！您回来了！”庚桑楚兴奋地叫着，张开双臂迎着风奔跑，直到跳至伯阳身边。
小元认为庚桑楚真是会说话，给人一种久别重逢的亲切感，似乎伯阳大师父只是短暂的离家未归。
伯阳看了一眼庚桑楚，点了点头，然后说道：“该入圣了。之后你去个地方，修行几年。”
“啊？”庚桑楚紧了一下眉头，不解地看着伯阳——这刚见面，又是入圣，又是赶我走，不明白。
小元匆匆向着庚桑楚打了个招呼，然后转向伯阳：“大师父，若水的天魂怎么办？”
“我们去找，无论她在哪里，一定会找到。”伯阳看着晋国的方向，身上的麻料长袍轻轻飘起。
……
……
国君姬彪独坐高台，一动不动，目光呆滞，偶尔也闪动出点点绿光。
姬彪身侧站立一个黑巾遮面的黑衣人，腰侧插着一柄长鞭样的武器，冷冷看着台阶下的群臣。
国君好色奢靡，很少临政，晋国的官员们早已习惯，跪坐台下两侧，交头接耳，乱哄哄一片。
太宰师旷虽知晓内情，愤懑不已，但终归心系国政，躬身站立在距离姬彪五尺之下的台阶右侧，忍气吞声代姬彪执政。
“该死的暗傀！死了的东西还能坐在这里！”师旷心里暗暗骂着，但每每感觉到那黑衣人身上无比阴森的气息，便只能将自己的想法隐匿起来，因为他打不过莫地龙。唯一的救星，差点被暗域这些东西灭魂，现在什么情况一无所知，唯一的做法就是忍耐。
有希望就好。
师旷安排完最后一件赈灾的事宜，转头向着黑衣人莫地龙点了点头。
莫地龙挥了挥袍袖，师旷让群臣退去。莫地龙拽起暗傀姬彪的胳膊，扶着他走向寝宫居室。
就在莫地龙和暗傀姬彪走入寝宫宫门后的一刹那，本有阴云的天空忽然亮光大作，然后一个巨大的钟形光罩出现在空中，向着寝宫急速罩了下来！
莫地龙感觉到了无边的压力，一把推开暗傀，取出腰间驭猫令鞭，向着空中抽了上去！
驭猫骑士的令鞭虽然不及吊命强大，但也足以对抗一般的显域力量，而且莫地龙是驭猫骑士的首领，他的令鞭在暗域也是备受推崇的神器一级。
暗域的武器，多数是来引动暗能，莫地龙的驭猫令鞭立刻在空中甩出了一个暗能的锥洞，高速旋转着迎向空中的光罩。
“砰”地一声闷响，莫地龙站立的地面忽然塌陷，它那驭猫令鞭瞬间力道全失，暗能锥洞直接被光罩的压力粉碎无踪！
随着莫地龙掉落到地下，光罩也直直切入地下，把整个寝宫全部隔离在光罩之内。
一尊丈许高的金身，从天空中缓缓降落，毫无阻力地进入光罩，落在寝宫门前宽大的庭院中，恰好在莫地龙塌陷下去的洞口。
金身左右肩膀上各站着一人，一高一矮，正是庚桑楚和小元。
待金身落地之际，庚桑楚和小元直接从金身肩膀上跳到地面，各自站到金身两侧。
庚桑楚双手捧着一个圆形的金属球，警惕地看着塌陷的洞口；金身另侧的小元则神情有些紧张，看得出正努力保持着镇定。
醒者金身并看不清眉目五官，但仍然是人形。与之前相比，伯阳此次唤出的金身，头顶环绕着一圈淡淡的紫光，将金身映衬的更加庄严。
旁边原本呆滞着的暗傀姬彪，忽然眼中冒出绿光，向着伯阳的醒者金身扑了过来。金身连头都没有回转，直接伸出巨大的金色左手，把那暗傀姬彪直接摁入地下。
莫地龙坠落的那个洞口，忽然尘土大肆飞扬，然后一颗硕大的头颅探了出来。
庚桑楚和小元同时惊呼：怎会有如此丑陋的人脸？
“嗷”地一声吼叫，那个洞口四周的地面再次塌陷，一个粗壮的大汉躯体踩着落入洞内的渣土，愤怒着走出地面，左手拎着一人高的木桶，右手拿着一把两尺长的木瓢。
刺鼻难闻的味道扑面而来，庚桑楚和小元赶紧捂住口鼻。
伯阳的醒者金身抬起左右两臂，分别在身体两侧划出圆形，两个明亮的金色光罩把庚桑楚和小元罩入在内。他已经知道那桶里是什么，而且知道那个丑陋的大汉很快就要喊一个字。
“崩！”丑陋大汉果然喊了一个字。喊字的同时，还用手中的木瓢在木桶中舀了一下，扬手向着伯阳金身这边洒出了一种粘稠的液体。
“七魄汤？！”庚桑楚对这个名字记忆深刻，因为曾经为这个名字怼过复活师父的元识。
伯阳的醒者金身瞬间金光大作，丑陋大汉扬过来的液体化为一阵蓝烟，消失无踪。
“崩？”丑陋大汉很是疑惑，崩字音也变成了疑问语气。
“崩你个头！”庚桑楚忽然大声骂道，随即将双手捧着的金属球高高举过头顶，再用力抛向那个丑陋大汉。
“崩！”丑陋大汉非常大声的叫了一声，然后扔掉手中的木桶和木瓢，双手接住了那个金属球。
“崩？”丑陋大汉好奇地看着金属球，错位的双眼眼珠不同方向地转动了两下，然后把金属球抱在手中，翻转着反复把玩。
“好玩吧？爆！”庚桑楚忽然大喝一声。
“轰！”地一声巨响，丑陋大汉手中的金属球瞬间爆裂，金光和荧光交杂着频频闪动，丑陋大汉、木桶、木瓢俱都被炸得粉碎，化为一团蓝烟，向着空中喷涌散开。
小元先是被眼前的爆裂震撼了一下，然后“哈哈”大笑。
“嗯？你笑什么？”庚桑楚斜眼看向小元。
“崩，爆，轰！哈哈，有意思！”小元还是打消，他从未见过如此好笑的杀生，他敢肯定那丑陋的大汉不是人类，那不就是畜生。
庚桑楚叹了口气，摇了摇头道：“唉，乳臭未干。”
伯阳的金身毫无表情、毫无情绪地看着扩大了的洞口，忽然把庚桑楚和小元拉到身后。
先是莫地龙骑着一个眼冒绿光的黑猫跳出洞口，然后是黑压压一片暗傀、变成行尸的黑猫跟着爬出来，张牙舞爪冲着伯阳的金身这边扑了过来。
伯阳的金身前后绕动双臂，如同两个马车车轮一般，向着身前的敌人碾压下去。
“啪，啪”响声不绝，无数的暗傀、黑猫行尸被拍扁在地面上。
然后，伯阳的醒者金身张开了金色巨口，“呼呼”地向地面上吹出一道刺眼的天阳火焰。火焰到处，被拍扁的暗傀和黑猫行尸，俱都化为齑粉，飘散不见。
莫地龙虽然最早一个跳出洞口，但是却一直躲在最后观战。那个占用了姬彪形体的暗傀，再次爬出洞口，站在莫地龙旁边，呆滞不动，似乎在等待命令。
一阵悠扬的琴声从光罩外透入，庚桑楚和小元本也是不用再出手，干脆都闭目聆听琴音。
醒者金身在琴音伴随下舞动双臂拍扁、口吐火焰烧尽，随着琴声时而加快，时而放缓，动作优雅而具备节奏，如同随着琴声起舞。
原本已不是生命，索性杀戮如诗！
莫地龙心灰意冷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久久没有出手。
暗傀和黑猫行尸渐渐稀少，最后再无一个爬出。莫地龙将手中的驭猫令鞭直接抛在地上，从骑乘的黑猫上下来，然后把最大个头的黑猫行尸推入伯阳金身建造的粉碎之轮。
暗域布置在晋国的“兵力”，就此只剩下莫地龙和暗傀姬彪，其余全部歼灭。
师旷的琴音停止，光罩内一片安静。
“问吧。”莫地龙淡淡说道。
庚桑楚此时已经睁眼，看着莫地龙，心想暗域中也有视死如归？倒也有些意思。
“少姜公主的天魂在哪里？还有曾经被移魂的若水，我的女儿。”伯阳此时已隐去醒者金身，恢复为正常形体，冷冷问道。
“不巧，本来只有泯形大统领知道，可是已经变成了暗傀，记忆尽失。”莫地龙冷笑道。
伯阳看向那个暗傀姬彪，想起是自己杀了那个泯形大统领，但生不起任何懊悔的情绪。
“不必看，没有意义。”莫地龙淡淡道，声音幽冷。
“你走吧，告诉你上面的，这事很大，还没有完。”伯阳道。
“不必了，暗域也是有规则的，我把你的意思传回去就可以了。至于你们这个国君，你自己琢磨吧。”莫地龙说完，启动了孪能谍讯，把“这事很大，还没有完”八个字一字不差地传回暗域，然后引爆暗能，直接灰飞烟灭。
第198章 子乔入晋为君
伯阳撤掉国君寝宫外的光罩，又抓过那个暗傀姬彪，带着庚桑楚和小元直接瞬移到师旷居住。
师旷深陷的眼窝中再次流出了泪水。
盲人流泪，事必非凡，师旷知道晋国有救了。
伯阳和师旷简单打了招呼，然后把暗傀姬彪扔到地上，用手掌离其形体三寸左右，从头至脚探测了一遍，之后从其背上找到了三枚针状物，小心地放入一个金能屏障的盒子内；接着一掌拍在暗傀背上，一团绿莹莹的光从其口中吐出，伯阳用疾掣直接收入到某个隔离的单元。
先不管那三枚针，以及那团绿莹莹的光，伯阳把头转向师旷，看着他。
师旷感觉到了伯阳的目光，也感觉到了那具死的不能再死的尸体。
“圣修，晋国不能亡在我手啊！”师旷声音又带了哭腔。
旁边的庚桑楚和小元都觉得，这个眼盲的晋国大乐师、大太宰，情绪也未免太丰富了！
“难道还要把姬彪的天魂找回来？”伯阳淡淡地问道。
“不能，不能！可是，现在国中无人能做君啊……”师旷赶紧应答，语气中各种无奈。
“我倒是有个办法。不过，只能给你用八年的时间。”伯阳忽然想起来一个人。
“哦？八年足够了，还请圣修成全！”师旷大喜，立刻双膝跪地，冲着伯阳就叩头。
庚桑楚皱皱眉，心想这盲者倒是知足，什么叫“八年足够了”？
伯阳从疾掣中取出一个神火飞讯传讯筒，交给庚桑楚：“传讯扎登，让王子乔来晋国。”
庚桑楚依言，拿着传讯筒去院中传讯，脸上挂着浓重的不解。
“治国并非易事，选人要有根基。王子乔有着王之血脉，让他来晋国几年吧。”伯阳道。
“王之血脉？可是大周王室？……”师旷扭曲着面部肌肉，激动到压低了声音。
“此为绝密，无法作答。”伯阳道，转头看了看庚桑楚和小元。
庚桑楚和小元都感觉到了伯阳的目光，感受到了坚定的嘱托，连连点头。其实他们并不知道伯阳是什么意思，只觉得伯阳的嘱托是如此重要。
承担着不知道的秘密，也是一种荣幸，乃至荣誉，甚至可以用来吹牛。
师旷则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啪”地一声捏碎了一个陶制水碗，绝不是愤怒，而是狂喜。
所选之人居然有王之血脉！师旷再次跪地，代表晋国几百万军民跪谢伯阳。
伯阳自从获得元识制造的躯体，不只是懊悔没有了，就连谦卑也不知究竟为何物，所以对师旷的跪谢不理不睬，看起来理所当然。
庚桑楚却看不下去了，赶紧上前扶起了师旷，觉得人家至少身有残疾，师父也未免过于冷漠了吧。
一天后王子乔从秦国来到晋国绛城，来到师旷的居住。
王子乔看着地上那个陌生的尸体，觉得很是郁闷，嘟囔了半天也不肯做晋国的国君，因为不想成为那个尸体的模样。
庚桑楚又看不下去了，哀怨地看了看王子乔，然后转向伯阳道：“师父，这事，要不我来？”
小元正在旁边喝水，听到庚桑楚的话，“噗”地一声把水喷了出来。
“庚桑兄，人家是王家血脉，你是不是想多了？”小元用手遮挡着口部，靠近庚桑楚低声说道。
“就你事儿多！人家王家血脉不愿意好不好？我不入地狱，你来入？”庚桑楚白了小元一眼。
“地狱？哈哈哈，庚桑兄，你是不是也准备学学那昏君，整点美女什么的？”小元大笑。
庚桑楚一巴掌盖过去，小元赶紧跳开，并逃出了师旷的居室。
“行了，你还有你的任务。作为门主身边的亲传弟子，连圣境都没入，还当什么国君？子乔，这国君的位置可不是白当的，一为显域，二为你自身的修为，有什么可犹豫的？”伯阳皱了皱眉，实际是给王子乔施加了无形的压力，同时狠狠打击了庚桑楚。
王子乔和庚桑楚同时低下了头，然后，就没有然后了，两人乖乖听从伯阳安排。
伯阳很反感暗域的做法，所以提取了姬彪形体的全部形息，又从身边搜集了充分的显能材料，然后把王子乔的形体改造成姬彪的模样，没有使用那姬彪的尸体。
王子乔瞬间对伯阳感恩万分，乖乖跟着师旷去学习晋国国君该有的一切知识。
伯阳虽然对杀灭泯形大统领生不起后悔，但理智上他知道自己犯了错，由此作了一个非常吓人的决定——去暗域。
至于庚桑楚，伯阳给他安排了一个叫作“畏垒山”的显域元点闭关修行，不入圣境不许出关。
由此，伯阳身边只剩下了小元。
“去暗域？”小元听到伯阳的决定时，震惊到几乎要跌倒在地上。
伯阳离开南山时，早就想到了会有这么一天，所以轻抚了一下小元的脑袋，让他镇定，这本是计划中的事情，没啥好奇怪。
伯阳的计划，是如此的精确而强大，就说伟大的元识吧，此时不还是按伯阳的计划在走？
想到此，伯阳信心满满，或者说从未想过计划会失败。暗域么，迟早都要去。
不过，自从踏上修行路，伯阳也确实没有听说过有谁去过暗域。他也曾搜寻过意识深处非常久远的记忆，也是没有找到此方面的讯息。
不过，这些都没有妨碍到伯阳的深谋远虑。
“娇娇该回来了吧……”带着小元瞬移回南山的过程中，伯阳没有停止思考。
……
……
听希此时正站在玄水峰顶，看着流云般的雁群飞过南山诸峰间的深谷，流向南山之南。
南山诸峰，处处透着秋叶的嫣红，从而透出来浓重的相思情味。
秋风渐凉，直接吹入听希的心里。她只希望伯阳尽快归来，好让冰冷的心获得哪怕一点点温暖。
久远的记忆越来越淡，自从女儿若水躺入冰棺，听希就再也找不到生命的意义。唯一的希望，就是伯阳。然而，在数天前的某一天夜里，听希梦到伯阳踏空而去，再也没有回来。
“不要这样……”无声的泪水，顺着听希的脸颊淌落。流到脖颈处时，就已经完全冰凉。
雁云过后，天空遥渺处有鸟飞来，方向正是玄水峰。
鸟飞近，听希这才发现飞来的根本不是普通的什么鸟，而是应龙娇娇！
应龙娇娇带着风声降落，在听希身边掀起一片尘雾。听希看到娇娇时，简直不敢相认！庞大的龙体、坚实的翅膀，以及犀利的龙眼！
“娇娇！”听希从冰凉中苏醒过来，就像见到了女儿若水，泪水“哗”地淌了下来。
娇娇低头，用脑袋温柔地抵在听希的发际，然后哼哼了几声。
“嗯？娇娇，怎么了？”听希抬头看着娇娇黯淡下来的龙眼。
“大师娘，其实我离开是大师父交给了我任务，想必他没有告诉你。”娇娇低声道，但还是把听希震得耳朵有点嗡嗡响。
“大师父说，是绝密的任务，不能告诉任何人。”娇娇补充道。
“哦……，理解。”听希没有太大的反应，她对伯阳从来没有过无端的猜测。伯阳安排的，一定有他的道理，根本无需过问。
“大师父也应该回来了……”应龙娇娇把龙口贴近听希耳畔，吓得听希赶紧躲开。
“真的吗？”听希对躲开娇娇有些后悔，还不如让她震聋了更好。
娇娇正在诧异听希为何要躲开，心生郁闷，但看到听希期待的眼神，也就不再深想。
“那是，娇娇回来时，就是大师父回来时！”娇娇得意地扭了扭龙躯，扇动了两下翅膀。
听希这次可就吃醋了。
她想到应龙娇娇是个雌龙，于是双手抓住娇娇的一个脚趾，使劲向上掰了一下。
应龙娇娇一声嚎叫，直接跳到了崖边。
“淘气！”听希耳边传来一个声音，她惊喜地转头看，一个陌生的伯阳，带着小元出现在身边。
说陌生，因为这个人肯定是伯阳，只是眉发是黑的！
第199章 熟悉中的陌生
听希怔怔看着伯阳，说不出的疑惑。
伯阳不想解释，也不愿听希知道自己悲壮的故事，但总得找个理由。
“这样会不会年轻一些？”伯阳抚了一下满头黑发，冲着听希笑了笑。
小元疑惑地看了伯阳一眼。
听希听到伯阳的话，愣了一下，随即高兴地扑到伯阳怀中，不再想白色和黑色的问题。
小元和娇娇赶紧假装去旁边聊天。
“若水的天魂，还需要一点时间。”伯阳紧紧揽住听希的腰部，以图安慰。
“相信你。”听希轻轻说道。
与听希简单温存之后，伯阳走向应龙娇娇。
“大师父……”应龙娇娇个头更大了一些，显得成熟了不少；但从龙躯上却看不出雌雄的特点，尤其是有着威武的龙角和长长的两根龙须。
娇娇也没有过多说话，只是把龙首低垂，待伯阳训话。
“回去过了？”伯阳问。
“是的，大师父，家族长辈们都很高兴。只是您安排的另外那件事，可能还需要您亲自去一次。”娇娇看着伯阳的眼睛，龙目中闪烁着尚欠圆满的惭愧。
“嗯，会去的。南山这边需要安排一些事，我们三天后出发。”伯阳摸了摸娇娇那两根长长的龙须，娇娇则偷眼瞄了一下听希的熟女风采，觉得自己这两根龙须有些多余，不是很有意义。
伯阳向听希确认了一下，苍天洞山丹丹及诸位弟子已经归来，只是素天洞一干人等尚在秦国。
伯阳让小元先行回黅天圣洞，除了收拾洞府，还要给扎登发出神火飞讯，让他立刻回到南山；然后又让娇娇通知了其余各洞洞主，让他们午后未时到黅天圣洞议事。
伯阳去玄天洞深处看了看冰封着的女儿李若水，沉默良久，然后转身，缓缓走出。
伯阳唤过娇娇，站到龙背，从玄水峰出发，绕着南山诸峰飞行一圈。
他想消除一种莫名的陌生感，对南山，以及自己的身体。
娇娇飞得非常平稳，只是飞过金雪峰的雪顶时，不小心拂掉了几片雪。
伯阳眼前所见，与记忆中的五峰并没有太大差别，只是最熟悉的圣德峰峰顶多了一个湖。虽在蓝天下，那湖却是碧波莹莹，偶尔还掀动着很有美感的浪花，丝毫不理会天上的湛蓝。
伯阳轻拍了一下娇娇的背，娇娇轻扇翅膀，落在碧湖之畔，伏在地上让伯阳走下。
“大师父，以前可是没有这湖。”娇娇总是在南山诸峰间飞来飞去，几乎熟悉诸峰的一草一木。
伯阳站在湖边，任凭掠过湖面的轻风扑面。他闭目感受，觉得这湖似乎不简单。
忽然伯阳睁开眼，看向湖中的一圈涟漪。
一个湿漉漉的脑袋冒出水面，然后带出了足有两尺多长的黑发，甩了甩，水面上无数水滴回落。一个浑身浸湿的青衣女子，从水中直直升起，踩着水面向着岸边走来。
“踏水而行？”娇娇目不转睛地看着从水面上走来的女子。
伯阳早已看清，走过来的乃是通玄洞女修冯安。
“娇娇？……还有门主？！您回来啦？”冯安先是看到岸边的大个子应龙娇娇，然后才看到娇娇身边的伯阳，她立刻直接从水中腾空，“咚”地一声落到岸边。
伯阳对着冯安点了点头，面带微笑。娇娇则用翅膀抱了抱冯安，想烘干她身上的水分，捂得冯安喘不过气来。
“这湖？”伯阳指了指眼前的湖。
冯安从娇娇翅膀下勉强钻了出来，一脸兴奋地开始介绍：“门主，这湖叫九守湖，乃是我们从别处带回来的，它的湖灵很强大……”
伯阳非常认真地听着冯安唠叨，当冯安提到“春湖咒”时，他立刻表现出了浓厚的兴趣。
“可以用玉片纳物？整个湖都可以装入？”伯阳很是惊讶，要求冯安确认。
“是啊，门主，玄灵爷爷和洞主真是非常厉害，这不，您看！”冯安取出了辛文子和齐玄灵共同琢磨出来的伟大纳物神器。
伯阳接过冯安递过的纳物玉片，认真看了一会儿，基本明白了其中的玄机。
“非常好，给各洞都用上。”伯阳很是满意。
冯安听后心里美滋滋，招了招手，九守湖中浪花翻滚，几条肥鱼被湖灵抛上岸来。
未等冯安说话，娇娇早把几条鱼吞了个精光。
“娇娇！这是要给门主烤着吃的！”冯安一脸埋怨。
娇娇听后则很是尴尬：“那，那，姐姐你再弄几条吧……”
冯安无奈，抬起手对着九守湖湖面，娇娇赶忙伸开翅膀准备接鱼。
“这九守湖也不错！天凉了，不要入水了。”伯阳说完转身，向着山下走去……
午后未时一到，各洞洞主齐聚黅天圣洞。
扎登从秦国匆匆赶回南山，显得很是疲累，因为他瞬移中带了几乎是超过他数倍体重的东西：很多的“吞晦”短剑不说，还带了很多的“吞晦”茅戈以及“吞晦”长刀。
令众洞主最为意外而且惊喜地是，扎登说是为他们量身定做了特殊的武器，但是等议事完毕才肯拿出来，然后就引发了议事厅的一片沸腾，就连本来打算向伯阳哭诉失败的辛文子和姜小凤，也是闹腾了很久。
伯阳轻敲了一下桌子，喧闹停止。
“有几件事情要告知各位。”伯阳看了一遍在座的几位家主，一脸严肃。
“第一件事情，即日起继续开门收徒，只要通过了鉴德谷测试，剩下的事情各洞自行安排，多多益善。”
听希一脸平静，扎登看了看姜小凤，山丹丹拨弄了一下自己的叶子，辛文子看着伯阳使劲点头。
“第二件事情，暗域在晋国吃了一个大亏，南山基地以后不会再平静，保护好各自的人。”伯阳继续说道，他已经让小元在开始议事前向各洞主大致讲了晋国发生的事情，唯独没有提到伯阳重塑形体一事，这件事他想自己来说。
“第三件事情，现在你们面前的我，同样在晋国吃了一个大亏，多亏元祖帮我换了一个形体。”伯阳说着话时，特意看了看听希，觉得事先没有告诉她好像不太对。
果然，听希听后猛地站了起来，怔怔看着伯阳。
其他洞主，目瞪口呆地坐着，也是怔怔看着伯阳。
“女儿留着形体，命却没了；就连你也是丢了形体？”听希声音颤抖着说道。
“呃？……”其他洞主觉得真是玩闹，听希居然现在才知道？
“这不还好着？”伯阳脸上虽然没有表情，但是声音很低。
听希转身走出了议事厅。
伯阳也没有去追赶，把剩下关于春湖咒纳物、武器分配及弟子训练等事情安排了一下，然后才去找听希。
“我找了你数千年！还想让我继续找吗？”听希流着泪，头也没回。
伯阳从后面轻轻抱住听希，一句话也没有说。
听希转身，紧紧抱住伯阳，泪水不停地滑落。
第200章 六种武器
为了弥补对听希的隐瞒过错，伯阳告诉了听希三天后的行程：要去一个叫做“玄源秘境”的地方。
据幼年私自“离家出走”的娇娇说，玄源秘境乃是龙族生存了数万年的栖息圣地，处于渤海之东、大洋深处的无底归墟之内，有五座仙山环绕，星云遮蔽，凡人不见其貌。
娇娇最近不在南山，就是按伯阳要求回了一趟家，目的有二：一方面娇娇已经成年，总要回去报个平安；另一方面对于如何能“飞出”显域，娇娇并不是很清楚，需要回到龙族去问一问。
“你要去暗域？”听希听后，又是一脸担忧。
“必须去。不小心杀死了那个泯形大统领，只能去暗域寻找若水天魂的讯息。”伯阳道。
听希叹了口气，并无它法，只能依从伯阳的意思；但她坚持此后三天内要留在黅天圣洞，和伯阳一起来准备一些必要的东西。
扎登此时恰好走了过来，肩上扛着一个金质网袋，袋内装着一些奇奇怪怪的物件。
听到听希要留在黅天圣洞，扎登傻傻地“呵呵”了几声，听希羞红了脸。
“师父！您来看看我给各洞准备的武器！”扎登把金质网袋放到地上，发出“当啷”的响声。
伯阳看了看扎登身后，姜小凤、山丹丹、辛文子正站在黅天圣洞门口，眼巴巴看着这边，想必是急于知道扎登都给自己准备了什么样的武器。
伯阳招了招手，让大家都过来。姜小凤第一个像风一样刮了过来，然后是辛文子。山丹丹缓缓踱着步子，保持着既有的风度。
“别急，别急！小心伤着！”扎登抓住姜小凤伸向袋子的手，攥了很久才放开，然后亲自来解开金质网袋的绑口。
姜小凤“咚”地一脚踩在扎登脚背上，扎登“啊”地一声大叫，好在网袋已经解开。
扎登把里面的东西一件一件取出来，神秘兮兮地开始介绍。
“这个物件，以防御为主，但暗藏着攻击手段！”扎登取出一个兽皮“包裹”，然后朝天举起，“啪”地一声打开。
几个洞主赶紧凑上前，仔细察看。兽皮是被五个金光灿灿的支杆斜着向上撑开，兽皮中央较厚，竖立着一根更粗的铜杆，上面露出一个尖端，作为兽皮的中央支撑；铜杆上套着一个金属环，与五个支撑杆连接；最下端套着一个木柄，便于手握。
“诸位请看，这个物件像不像车舆上的华盖？这个要给师父用！”扎登举着那个物件，得意道。
“像！可以挡雨！”姜小凤赞叹道。
“呃，挡雨是肯定的，但……可不只这个用处！”扎登有些尴尬，不敢过分否认姜小凤的说法。
扎登“啪”地一声收起那物件，腾身跃起数丈高，然后在空中又打开手中的“华盖”，缓缓降落到地面。就在双脚触及地面的瞬间，他又把那“华盖”猛地收起来，兽皮中间露出的铜杆尖头对准洞口旁侧的一块大石。
“轰”地一声巨响！巨石处烟尘四起，巨石瞬间化为了齑粉！
“啊？可以降落，可以攻击，这是什么物件？”姜小凤第一个大叫起来，然后听希、辛文子也是瞪大了眼睛，就连伯阳也是诧异地看向那个“华盖”。
“华盖”的顶端，露出一个黑幽幽的小洞，冒着摩擦生出的蓝烟。
“师父，这铜柄里装有机簧，可以射出致硬的铁球，在催动金能的情况下，可以轻易毁掉任何形体！”扎登一边解释，一边把那个“华盖”递给师父伯阳。
伯阳拿过来认真看了一会儿，点头道：“此物甚好，就叫‘五骨华盖’吧！”
“是，师父！”扎登非常高兴，偷着看了姜小凤一眼，期待赞赏。
“扎登！我的武器呢？”姜小凤由于羡慕而着急，开始嚷闹。
扎登一脸满足，他很喜欢姜小凤嗔怒的样子，有一种特别的美。
山丹丹看出了一些问题，扭头冲着山崖吐了很多花粉，随风飘散。
“你的，小凤！”扎登极其神速地从那金质网袋内又取出了一个物件。
姜小凤很是欢喜，想要把那个东西拿过去，但是忽然发现不知道把手放在哪里，愣了一下。
那物件两头尖尖，闪着不同色泽的寒芒；形状弯曲，居然两头都是锋利的刀锋。扎登不傻，当然手是握在中间；看到姜小凤无从下手时，他再次尴尬了，赶紧把那个物件放到了地上，便于姜小凤拿起。
姜小凤低头，这才看清那物件中间裹着厚厚的一段兽皮，一头是赤色，一头是黑色，都是锋利的刀刃。中间的刀身弯曲，刀身上还铸出了类似火焰的花纹。她弯下腰，抓住兽皮部分，拿起来翻转了几下，以便看个仔细，结果是满眼放光！
“赤色部分乃是传说中的昆吾赤铜，黑色部分乃是天外来的陨铁材料，俱都坚韧无比！”扎登朗声道。
“昆吾赤铜？怎么弄到的？”听希很是震惊。
“嗯，秦国王室可不是一般的大气！另外赵籍太子还建议此物叫作‘昆吾火焰刀’！”扎登指了指秦国的方向。
“好名字！”姜小凤异常兴奋，拿起“昆吾火焰刀”腾空跃起，落到山崖边灌木丛中，“嚓嚓”一阵切削声之后，灌木丛出现了一片丈许宽的月牙空地。
伯阳看着疯狂的姜小凤，心想在安生村初次见面时，怎么就没有发现这姑娘如此野性？
扎登收回望着姜小凤的目光，继续在那金质网袋中摸索，接着取出了一个六刃的陨铁匕首和一根可以伸缩长短的手杖。六刃的陨铁匕首给了听希，听希命名为“陨铁梅花刺”；可以伸缩长短的手杖给了辛文子，辛文子命名为“通玄法杖”，那手杖顶端有一个圆形的玉石，对玄学符咒的施用有着极大的强化作用。
之后，山丹丹也一反常态，过来询问有没有它的武器。扎登赶紧取出了一个精美的木头匣子，里面放着八根多种金属制成的针状物，每个针上留着三个孔；另外还放着一团扎登的素金天罗丝。
“这孔是做什么用？另外这丝是什么？”山丹丹被扎登的脑洞震撼了一下，第一次觉得自己有些浅陋无知。
“可以穿过天罗丝，或者你们木族的根系！然后，就可以织成一张致密的地网！”扎登很是兴奋，这是他非常得意的发明。
“天罗地网？我又不是织女！”山丹丹似乎有些不喜，但是早已把整个木匣收在叶下。
最后，金质网袋中只剩下了一把宽大的铜斧。扎登取出后把铜斧舞动了几下，然后别在后腰。
此时姜小凤已经跳了回来，还在不断把玩自己的“昆吾火焰刀”。
“师父，诸位洞主，还有一点要说明，这六种武器中，内部都铸有至少二两萤石，对付暗域生命必然没有问题！另外，如果有任何需要改进的地方，还请及时告诉我！”扎登抱拳，冲着伯阳和几位洞主行礼后说道。
“扎登，当记一大功！”辛文子竖着大拇指道。其他几位洞主也是纷纷响应，认为扎登这活儿干得非常漂亮。
“没错，我们南山仙门的确应该有个功劳簿了！以后还要论功行赏，此事就由通玄洞来负责琢磨一下吧。”伯阳最后发话，辛文子赶紧行礼允诺。
第201章 玄源秘境（上）
三天后，伯阳和娇娇出发，前往龙族圣地——玄源秘境。
伯阳与娇娇也是很久不见，此时才惊讶地发现，娇娇的飞行本领早已精进许多，绝非显域中其它可飞的物种能比！
宽翅壮体，飞于云端之上，一日千里。
娇娇提醒过伯阳，这玄源秘境，不是瞬移就可以到达的！与昆仑虚一样，乃是人间仙境，披着神秘的面纱，遮着惊艳的容颜，行着不一样的规则，只能依靠娇娇的飞行才能锁定准确方位，没有偷懒的余地。
“大师父，这次回去，听我族最古老的海真龙王说，龙族隐匿玄源秘境不出，据说是因为数千年前的一个人族首领，叫什么‘轩辕’。”娇娇在飞行中忽然说了这么一句。
伯阳听后感觉有些不安，因为……好像记忆中的确有那么一段，应龙一族的一位老祖，帮助记忆中的自己斩杀了那个叫“蚩尤”的强大敌人，然后，记忆中那个自己，好像非常对不起应龙，出于一种记不清楚的原因，把应龙发配到了南迁的蚩尤一族所在地，最后应龙逃遁，再无音讯。
伯阳决定还是不说为好，只是轻轻拍了拍娇娇的龙脊，表示知道了。
一日之后的清晨，忽然下方云层不见，妖娆的红日高挂东方，身下已是一望无际的深蓝海洋。
“大师父，到渤海了！”娇娇报告了位置。
伯阳低头向下看，同时想起自己居然是第一次来到大海，顿觉人类原来是如此的渺小……
在苍茫的大海上飞行，即使有着庞大身躯的应龙娇娇，都是显得微不足道。
伯阳有一种想显出醒者金身的冲动，但是转念再想，完全没有必要，也就放下了这个心思。
到达目的地还早，不能出现任何差错。
“继续飞吧。”伯阳声音很是清澈，如溪水潺潺，并没有受到身下海浪奔涌气势的影响。
娇娇没有感觉到身上的伯阳有多大重量，但是感觉到了信任的暖流，然后更加努力地飞向前方。
天色黯淡下来，夜幕即将降临。但娇娇知道，自己的故乡并没有“夜幕”一说。
渤海之东，再无陆地可见，偶尔看到地面上几个黑点，乃是不知伤春悲秋的几个小岛。
无论愿意与否，明亮的天光终究离去，整个天空与大洋，陷入了一片黑暗。
伯阳燃起了指火，但是仅仅照亮了娇娇的后背。
黑夜无边，如猛兽般侵吞着天地间的万物，连张狂的汪洋大海也不例外。
忽然，娇娇叫了一声“大师父坐好！”，然后收起了翅膀，一人一龙直直向着下方坠去。
伯阳虽有些担心，但是仍然信任娇娇，于是很坦然地抱起臂膀，任凭身体跟着娇娇急速坠落。
大约过了两盏茶的时间，忽然一切静止，伯阳身体感觉到了巨大的压迫感，似乎五脏六腑都要被压到爆裂；他想着睁开双眼观瞧，却发现眼皮也是重如千钧，根本无法睁开。
奇怪地是，耳中声音尚可辨，触觉、味觉亦然在。
伯阳只听得耳边传来“汩汩”之音，四肢触及皆是凉意，也嗅到了咸腥的味道，于是判断必然是进入了海水之中；但既然在水中，为什么还能畅快的呼吸，以及听音辨味？他试图进入能量态来察看，但一种未知的力量导致他根本无法凝聚精神，只得等待机会。
不知过了很久，终于可以睁眼，伯阳瞬间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了！
四周一片明亮，但却看不到水，而且头顶还闪动着五彩缤纷的光色，犹如梦中幻境；
一条巨大而肥胖的大鱼，缓缓游过上方的天空，口中喷吐着彩色光球，如泡如影。
鱼应该是在水里游，那么明亮的天空应当就是水中，不知娇娇施展了什么手段，居然能够完全把水隔离开来，而那种巨大的压力却依然能够透入进来。
如果现在是在海中，那上面的水该有多么沉重！难怪有如此大的压迫感！
伯阳赶紧找寻娇娇，忽然想起自己身下不正是娇娇的龙躯？自己似乎陷入了某种混乱！
“大师父，我们目前正处于无底归墟，很快就到玄源秘境之门。”娇娇说道。
伯阳没有去问娇娇心里所存有的疑问，无底归墟必然有着与外界迥异的规则，现在还不是去探寻的时候，进入玄源秘境才是首要目标。
巨大而肥胖的大鱼越来越多，就连伯阳和娇娇身边也是出现了近十几只。大鱼们自在地游动着，似乎根本不知伯阳和娇娇的存在。
娇娇驮着伯阳，从大鱼中间游过。数息之后，眼前赫然出现了一道无法判断高度和宽度的彩色幕墙！
彩色光芒在竖立的平面上闪动，美轮美奂，如同一道被拉直了的无边彩虹，甚是好看！
作为醒者的伯阳，对这面彩色幕墙也是看得如醉如痴，不知世间居然有如此美物！
“大师父，到我家门口了！”娇娇兴奋地叫道。
“哦，那，我们……怎么进去？”伯阳感觉，这道门应该不是可以随便走进去的。
“飞进去啊，大师父！”娇娇回头看了看伯阳，心想大师父这是怎么了。
伯阳诧异地看了娇娇一眼，没再说话。
“噢，大师父，我知道了！您是觉得这门有玄机是吧，您猜得没错！”娇娇忽然醒悟过来，大师父果然厉害，是自己有些笨，总是不站在别人的角度来想问题。
“这道门，没有龙族的龙气，是绝对通不过的！不过您不要担心，我们身边是满满的龙气，否则早就被那咸咸的海水给咸死了！”娇娇紧接着马上给伯阳定心。
“哦……”伯阳没有敢追问什么叫“龙气”，怕娇娇耽误时间。
“嗯，大师父，我们这就进去。”娇娇兴高采烈，显然是有种回家的兴奋。
娇娇扇动着翅膀，在海水中飞行，驮着一脸疑惑的伯阳。
果然没有任何阻力！娇娇顺利地穿过了那道彩幕大门，进入了一个……
“哇哦！”伯阳大叫了一声，而且叫出的两个字非常奇怪，吓了娇娇一跳。
“怎么了大师父？什么是‘哇哦’？”娇娇紧张地问，心想大师父还是有了问题？
只要是人类，换谁都会大叫，因为对眼前的世界，谁都无法接受那种深入灵魂的冲击！
娇娇却无法理解伯阳的“哇哦”，自己家不就是几座山、一些星云，还有几只大乌龟而已？
第202章 玄源秘境（下）
伯阳缓缓转动头部，心身俱都浸入画中。
海中之海，非水乃雾；氤氲缭绕，青幽而浩荡。
雾海中直立崛起五座峭峰，仅露腰段，不见峰顶，更见不到云雾深处的峰脚；五峰相距遥渺，却又尽在眼底。临秘境之门最近的一座山峰，可清晰看到峰内处处琼林碧树、金玉楼台，光彩夺目！最为稀奇地是，山中奔跃飞腾着无数的素色鸟兽，虽是游走流动，但严整而有序，显出一种礼教的威严！
伯阳诧异至极：鸟兽皆成礼，这是何等的世间？
娇娇身躯低沉了一下，瞬间滑过最近的一座山峰，飞入前端云雾之中。
“师父，最近的这座山叫蓬莱，稍远一点的叫瀛洲。”娇娇一边飞一边热情地介绍，对于大师父伯阳的到来，娇娇是前所未有的自豪与兴奋。
“哦？剩余三座呢？”伯阳急切地想知道答案。
“剩余三座分别是岱舆、吴峤和方壶。”娇娇答道。“不过，大师父，这山与山之间并非我们看起来这么近！”
“近么？”伯阳很纳闷，明明不近。
“大师父，我们现在尚未进入玄源秘境的核心呢，也就是‘龙居圣地’。而是处于我龙族设立的隔仙法阵之外！而这隔仙法阵，即使是念域的存在到来，也无法进入，除非本族的龙气护体才可进入！”娇娇非常自豪道。
“另外，也只有我族龙气作用，也才能窥见秘境核心的全部面貌；这隔仙法阵恰如一个放大万物的透镜，把万里之距缩小到视觉感知中的数丈距离，非常神奇！”娇娇补充道。
“原来如此！”伯阳瞬间觉得孤陋而寡闻。
伯阳正在努力透雾观景之际，忽然身侧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头颅，竟然有丈许大小！
“娇娇！”伯阳忍不住喊了一声。
娇娇回头，看到那个头颅，“咯咯”笑出声来：“大师父，不要紧，那只是龙伯国的一个傻大个子，我认识他，比他那钓龟的兄长傻多了！”
“龙伯国？钓龟？”大师父伯阳的思绪，瞬间被娇娇直接整到了云里雾里。
娇娇发觉不妥，只能安慰伯阳，到达龙居圣地后再给他讲述相关的故事。
伯阳觉得也是，一切疑问都会在自然中得到答案，急什么。于是不再追问。
又飞了一段时间，伯阳判断可能是到达了五峰环绕的中部位置。
娇娇忽然拧身盘旋，向上飞去！
“嗯……”还没来得及发出疑问，伯阳已经看到了一座漂浮在空中的岛屿。
岛屿巨大，是近千个巨人头颅的宽度。伯阳明确感受到娇娇口中“透镜”效果的存在。
作为醒者，他在短短时间内，已然可以估算到透镜下的真实，那岛，是相似的人间。
是显域，未必是人间，伯阳经历中有了一个或然的开悟。
娇娇带着伯阳落到岛上。然后，伯阳直接晕倒。
虽为醒者，也不至于偏要接受体验中的例外。一次次的震撼，很容易导致麻木。
伯阳眼前这个“龙居圣地”，再是一重世界，不是人类可以理解。
而且，没有文字可以表达。伯阳去过念域，也从未感觉到表达方面的如此苍白。
眼前的、感觉中的，可以不是世界，这是什么？
四面八方，不，也许是无数面，无数方……刻印着活动的显影，居然很多是在辛文子乾坤环中看到的，另外一个显域！
“大师父，我们去海龙殿。”娇娇似乎心不在焉。
娇娇淡定地走在前面，娴熟地经过一扇扇面，从未伸出翅膀碰触什么。作为醒者的伯阳，也是顺垂双臂，没有任何举动。他在冥冥中知道：不必娇娇说话，不做，就是最好！
“大师父，龙族可窥见上下五万年，所以旁边的这些，都是没啥意思，您也没必要看。需要的话，见到海真龙王就可以了。”娇娇自从落入“龙居圣地”之岛，总是透着怪怪的感觉。
伯阳判断，一旦进入龙居圣地，自己可能是唯一一个人类了。
见到海真龙王那一刻，伯阳的判断全部成真。
无论是“王”，还是“君”，以致“神”，醒者伯阳都曾接触过；但是此刻，他不再认为进入醒者境的，就是“醒者”，因为很多无法解释的东西困扰着你，无非仍在旧梦中。
“这不过是个人类。”海真龙王坐在一个宽大的座椅中，座椅绚烂多彩，是伯阳见过的海底珊瑚。
“关入地牢，祭海吧！”海真龙王只是瞟了伯阳一眼，然后顺便瞟了娇娇一眼。
“海真龙祖！我大师父可不是普通的人类，他已经是一个醒者！”娇娇惊呼道，显然未预料到这种后果。
“醒者？！”海真龙王被娇娇的惊呼震了一下，随即看了伯阳一眼，然后就紧紧盯着娇娇的龙目。
“是的，龙祖，在人类这么多年，大师父是极好的人类，而且已经晋入了醒者境，不是您说的那样！另外，关于跨越存域的可能，可是龙吟殿长老告诉我的！”娇娇吼叫，两侧的龙族生命俱都面面相觑。
“应龙敖娇！”海真龙王吼道，声音震彻了整个海龙殿。
伯阳第一次知道，娇娇可能是姓“敖”。
“龙主，我家族早已把一切给了你，难道，一个简单的要求都要难为我？”娇娇正气凛然。
伯阳听出了问题，这里面有事。
“娇娇？……”伯阳叫了一句。
“大师父！既然带您来，就是我的问题，您不用担心！”娇娇豪气直冒，气势磅礴。
“这位，想必就是海真龙王？”伯阳没有理会娇娇的豪气，直直看着宽大的座椅。
“正是。你这醒者似有话说？”海真龙王伸出左手，用一根尖爪剔了剔牙。
“看看我是谁！”伯阳忽然周身金光泛起，落下一具连娇娇都未曾见过的醒者金身。
“轩辕？……”海真龙王大惊失色，直接从宽大的座椅上滑到了地面。
“不错！未曾想，你现在都可以称王了！”伯阳冷冷笑道。
娇娇看着眼前发生的意外，没能回过神来。
“你还活着？”海真龙王浑身颤抖。
第203章 龙王的尴尬
伯阳收了金身，静静站立，没有回答，也不必回答。
伯阳扫视了一遍海龙殿，发现除了娇娇是本体龙身，其它龙族生命皆是龙首人身，于是疑惑地看向娇娇，仿佛另一边正在站起来的海真龙王并不存在。
娇娇反过来被伯阳震惊了一下，感受到伯阳的疑惑后，赶紧解释：“大师父，我这是刚成年，需要有个‘成龙礼’方可凝炼人身，上次回来比较匆忙，没弄成……”
哦，还有成龙礼？这龙族确实讲究。伯阳暗想着，目光也就转到海真龙王身上，多了一点敬意。
海真龙王遇到伯阳，颜面尽失，此时正偷眼观察伯阳，心存疑虑。但此人刚才显现的金身，那必然是轩辕无疑啊！即使是再世分身，那也不得了！
看到伯阳恰好看向自己，海真龙王叹了口气，上前向伯阳躬身行礼。
“龙祖，大师父，什么轩辕、活着，能……解释一下吗？”娇娇弱弱地问道。
旁侧站立的龙族生命们赶忙跟着连连点头，表示存有同样的疑问。
海真龙王用征询的目光看了一下伯阳，伯阳点了点头。
海真龙王获得允许，捻了捻龙须，缓缓说道：“上古有熊氏族与九黎氏族有过数次大战，在最后一次大战中，我应龙一族本着‘有求必应’的族规，接受了有熊氏族首领姬轩辕召唤，协助其斩杀九黎氏族首领蚩尤于涿鹿，轩辕才得以平定四方，后人称其为‘黄帝’。当然，这个‘有求必应’是对盟友而言。”
听者都能觉出，海真龙王的话中，带有一些表功和憎怨。
“当时击倒蚩尤者，正是本龙王！”海真龙王得意地强调道。
“也是一个心思挺多的龙王。”伯阳在旁边不冷不热道，看了一眼娇娇。
娇娇知道，伯阳是想到了自己对海真龙王说过的那些话，但她并不知伯阳还有另外一层意思。
“嗯……当然，龙无完龙嘛，当年本龙王也是动过一些小小的贪念；后来轩辕帝……应该是这位伯阳醒者的前世吧，也是给了本龙一些惩罚……唉，这些事不必提了！不提了。”海真龙王想要轻描淡写，不想提起一些不太光彩的事。
伯阳和娇娇同时冷哼了一声。殿内其它龙族生命，或者叫做“龙人”，互相看了看，没有作声。
“好了，久远的事情不必说了。我此次来的目的，娇娇已经和你说过了。”伯阳向着海真龙王走近了几步，冷冷盯着那对狡猾的龙眼。
“这个……好说，好说，既然是轩辕帝的事情，那必须办！”海真龙王龙面堆笑，两根龙须抖动着，然后冲着两侧摆了摆手，让其他“龙人”都退下。
“哎，小独眼儿，你去龙吟殿，把那个老……那个龙吟长老扶过来！”众龙人纷纷向外走去，听到海真龙王的喊声，走在最后的一个小个子龙人转身过来。
伯阳一看，那小个子龙人果真只剩一只龙眼，另外一只仅剩眼眶。
小独眼儿接到命令，立即跃起身，化作一条青色小龙扭动着飞了出去。
海真龙王让伯阳坐到自己的龙座上，伯阳摆了摆手，说了句“坐不惯”，然后闭目凝神站在原地。
海真龙王尴尬地摸了摸自己粗糙的龙角，很小心地坐回了龙座，眼睛看着大殿入口发呆。
娇娇扭动着龙躯，走到伯阳身旁，悄悄和伯阳说了一些话。
过了足足半炷香时间，小独眼儿才扶着一位老态龙钟的龙人走入海龙殿。那老态的龙人形体瘦弱而佝偻、脚步蹒跚，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
“怎么这么久？！”海真龙王怒斥道。
“长老……长老走不快……”小独眼儿嗫嚅着答道。
“龙吟长老！”娇娇看到后，赶紧迎上去，用龙尾帮助小独眼儿扶着那位老年龙人。
伯阳此时也睁开眼，迎着龙吟长老走过去，然后躬身施礼。
龙吟长老先是看到娇娇，伸出干枯的一只龙爪摸了摸娇娇的金色龙躯，然后目光转向施礼的伯阳。
“这位，就是娇娇说的醒者了吧？”老龙声音略显微弱，但是吐字清晰。
“正是，晚辈本姓李，字伯阳，叫我伯阳就好。”伯阳再次行礼。
龙吟长老用沧桑的龙目打量了一下伯阳，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转向从龙座上走下来的海真龙王。
“海真啊，听娇娇说，伯阳醒者想要跨域，你叫我过来，可是此事？”龙吟长老道。
“不错，大长老，龙族只有我应龙一族有跨域之能，而跨域这个本事，当然离不开你龙吟殿的训导。”海真龙王对龙吟长老略显尊敬，但还是抽空瞪了小独眼儿一眼。
小独眼儿龙畏惧地看了看海真龙王，并不敢作声，低首后退，至海龙殿入口处转身消失。
“这又不是小独眼儿的错！”娇娇还是保持着泼辣，根本不惧海真龙王。
“你这小金龙，叫什么‘娇娇’，我看你叫‘嗷嗷’还差不多！”海真龙王很是无奈，显然娇娇离家出走前还没有名字。
娇娇不再理会海真龙王，生着小闲气挪到一边。
伯阳有些诧异，怎么娇娇回到家反倒就有脾气了？于是又想到了姜小凤，那女子与娇娇恰恰相反，是离开家后脾气反倒变大。
“好了，说正事。请问龙吟长老，这跨域训导是如何操作？”伯阳还是关心跨域的事情。
“哦，这个么，说起来有些复杂，简单说大概也就三个过程，第一个过程是振翅速度达到隐形；第二个过程是达到万重龙气护体；第三个过程最难，要能做到‘离体龙吟’，实质上是要实现龙神出体。”龙吟长老缓缓说道。
伯阳很是吃惊，他大概理解龙吟长老的说法，第一个过程相当于瞬移的技能，第二个过程是练气，第三个过程则相当于要做到元神离体。那岂不是，娇娇需达到类似“醒者境”的水平？
“哈……哈……哈，不错！这三个过程完成，其实就是要达到龙族的‘醒者境界’！小金龙，你可是要努力啊！”海真龙王好像洞悉了伯阳的想法，摇头晃脑一阵狂笑，带着一脸的幸灾乐祸。
“我当然要努力！走着看！”娇娇愤愤道，一副要争气的架势，但心里很是没有底气。
“这个……的确很难，不过，也有简单的法子。”龙吟长老犹豫了一下，沉声道。
娇娇眼睛一亮，急切地问道：“龙吟长老，您老真是贴心！快说说看，怎么个简单的法子？”
“龙伯国巨人族那里有一种奇特的药草，我龙族生命食后，可快速提升龙体体能，第一个过程和第二个过程势必是轻而易举。不过……”龙吟长老没有继续说下去，看了一眼海真龙王。
第204章 丢了根手指的傻大个子
海真龙王并没有接话，而是转身去龙座后面取出一个很大的物件，抱着过来，扔到伯阳面前。
“不巧啊，这龙伯国的国主之次子，刚刚被我族切了一根手指下来，整个龙伯国都在恼怒呢。”海真龙王一脸正经，表示有些事可能不太好办。
“什么？你们……为什么切傻大个子的手指？”娇娇尖声叫道，震惊中掺杂着愤怒。
伯阳这才看清，地上那个物件原来是一截手指，足足有一个少年的身高那么长！
他想起了来时路上遇到的巨大头颅，手指这般大小也是不足为奇，毕竟是巨人一族。
“为什么？他那钓龟的兄长一直下落不明，不知躲到了哪里，五山仙盟让我们去惩罚龙伯国，我们又能怎么办？”海真龙王对娇娇的质问很是不耐烦。
“都数万年的事情了！岱舆与员峤两山不是正在北漂，还顾及什么‘五山仙盟’？你们找不到聪明的，就去欺负一个傻大个子？丢不丢脸！”娇娇再次犯了狂躁病，但伯阳已经知道她狂躁的根本原因。
海真龙王刚要发怒，龙吟长老赶紧阻止，抢着说道：“好了，好了，现在龙伯国必然会因为断指一事仇恨我龙族，要想得到那‘仙兰’草，可是要细细谋划才好！”
药草叫“仙兰”，龙吟长老终于说出了名字，至于巨人什么的，却不是伯阳所担忧的。
“娇娇，我们去龙伯国。”伯阳对着娇娇说了一句，然后冲着龙吟长老躬身施礼，直接转身向海龙殿外走去。娇娇赶紧跟上。
海真龙王看着不理自己径自离去的伯阳，一脸尴尬，然后惋惜地摇了摇头。
“娇娇，你应该知道怎么去龙伯国吧？”伯阳轻声问道。
娇娇这才知道，原来伯阳是在赌气？
“当然知道，大师父！”娇娇想到可能有自己一些原因，导致伯阳一直压制海真龙王的气焰，不禁高兴起来，整个龙躯都扭动起来走路，显得非常可笑。
娇娇给伯阳又讲述了她所知道的另外一些情况，关于龙伯国和五座仙山；伯阳也告诉了应龙娇娇一些上古的事情，于是故事就清晰起来：
轩辕黄帝与蚩尤大战之际，应龙海真施出风雨之术，却不及蚩尤召唤出来的风神和雨神，有些撑不住；于是轩辕派女儿魃去帮助应龙海真，这才勉强击败蚩尤。在作战过程中，海真对女魃心生爱慕，战后一再纠缠；且海真自恃功高，野心与贪念日益膨胀，最后居然公开和轩辕叫嚣，提出很多无理要求。轩辕黄帝当时已迫近真人境界，最后与海真动起手来，直接把海真打到无法化龙升空，连连求饶；轩辕黄帝念其有功，并没有斩杀，而是把它流放到蚩尤族人南迁后的遥远南方，去监管九黎氏族残余的族人。但没过过久，海真就逃离流放地，不知所踪。
按照娇娇掌握的情况，那应龙海真自然是逃到了远在东海的龙居圣地，当时龙居圣地的首领乃是娇娇的敖龙圣祖。之后，应龙海真通过多种阴谋手段，联合其它族系的应龙，逼迫敖龙圣祖放弃了首领地位，而海真就自称龙王，霸占了龙居圣地。至于娇娇的族系，大权旁落，屈居于龙居圣地的偏僻一角，处处受到其它族人的欺辱。
娇娇逃离龙居圣地，正是不甘忍受龙族同辈的反复欺凌。而幼年娇娇之所以能够逃离成功，却是偶遇龙伯国国主次子的结果，那就又是另外一个故事了。
龙伯国虽在玄源秘境之中，但处于五座仙山外围、再东千里；而龙居圣地却是位于五座仙山包围之中，所以海真龙王带领应龙一族加入了五座仙山所谓的“仙盟”，但龙伯国却被排除在外。非龙伯国国主自命清高，而是五山上那些自称“仙”的存在本就不喜巨人，认为巨人憨蠢无教，不值得结识，不屑与之为伍。
本来玄源秘境内一直相安无事，可龙伯国国君的大公子偏偏闲来无事，跑去五山仙盟的地盘，钓走了六只护山的大龟，导致岱舆和员峤二山不断向北飘移，近些年都快要飘出玄源秘境的范围。于是五山仙盟不断逼迫龙伯国国君，要求交出钓龟的大公子，但龙伯国却说这巨人大公子失踪不见，无法交人。自此之后，五山仙盟与龙伯国就不断发生摩擦，争斗了数万年无果。
伯阳和娇娇经过如此梳理，清楚了玄源秘境中各种势力之间的疏密关系，也想了一些拿到“仙兰”草的办法，不过需要根据情况再决定用哪种办法。
娇娇并不知道龙伯国国主家巨人二公子的名字，但是由于逃离玄源秘境时得到过那傻大个子的帮助，很是熟悉。去龙伯国办事的话，就只能去找他，无论其是否正在因为断指而“恼怒”。
虽然伯阳不能瞬移，但娇娇在玄源秘境中如鱼得水，不到半日就穿出了浓重的云雾，飞到了龙伯国的上空。
龙伯国领地及空中均是一片明亮，但绝非日光，不知光源所在。
自空中俯瞰，龙伯国称得上是真正的“海中巨岛”，从娇娇飞行的高度目测，这巨人国少说也得方圆四百里以上。奇怪地是，岛上并无山峦，只有高大的树木以及不知名的柱形建筑，如指向天空的尖针，散落在巨岛中各处。
随着娇娇飞行高度逐渐下降，伯阳辨出那些奇高的建筑是由一块块巨石搭建而成，树木却是从未见过的种类，枝干古老而沧桑，透着斑斑绿迹，想必是苔藓一类植物所致。
娇娇寻到了一处比较空旷的地带，缓缓降落在地面上。
伯阳刚从娇娇背上走下，忽然“嗵、嗵”地闷响声自伯阳身后响起。每一声闷响，地面都跟着颤动一下。
伯阳迅速转头，一个须仰视才可看清的巨大人形正拨开两株巨树，向着这边走来。
“傻大个子！”娇娇叫了一声，带着惊喜。
那巨人闻声停了下来。“哒？小……鸟？”一个洪钟般的声音自巨人口中发出，震得伯阳耳朵疼。
然后“嗵、嗵”的脚步声再次响起，地面依然跟着震颤，巨人走到娇娇和伯阳身前两丈多，才停下来，继续说着类似“哒哒”这样的字眼。
伯阳仰头看了看，这巨人足有六丈之高，即使是身躯高大的应龙娇娇，在他身前也如同燕雀，难怪巨人称呼娇娇为“小鸟”！
伯阳默默站到一边，因为娇娇认识这巨人，她称之为傻大个子，也是龙伯国国主的二公子。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还是有什么见面的秘密暗号？伯阳不知这巨人怎么来得如此及时，很是费解。
娇娇作为巨人口中的“小鸟”，扑棱着翅膀飞到巨人肩上，然后开始观察巨人的手掌。
果然，这傻大个子的左手小指不在了，娇娇小脾气顿时暴起，恶狠狠骂了一句“娘的！”
第205章 仙，亲
海外海，光如漆；国外国，天无日。话僬侥龙伯，魂摇股栗。
——清?陈维崧?《满江红·赠大西洋人鲁君》
娇娇爆了粗口，为傻大个子的手指丧失而恼，但傻大个子却有些不解：“娘？”
娇娇从巨人肩上飞下来，落地后无奈地看向伯阳：“大师父，同这傻大个子不好讲拐弯的东西，我们直接说吧。”
伯阳点头，同时注意到巨人的大眼睛正看向自己。
“东……西？僬，侥？”巨人似乎很是疑惑，问词也很奇怪。
娇娇顿觉尴尬，赶紧解释：“大个子，不是僬侥国的东西……啊，不对，是东西……”
娇娇明显乱了，这还真是不好解释。巨人傻大个子问的意思是，伯阳是不是僬侥国的矮人。僬侥国乃是玄源秘境中的小人国，龙伯国的巨人对僬侥国的矮人都蔑称为“东西”，但用人类语言讲，大师父既不能说“是东西”，又不能说“不是东西”，这该如何解释？娇娇对人类语言毕竟还不是很在行。
伯阳是个聪明人，拍了拍娇娇的大脚爪，让它不必再解释，问正事。
娇娇也是聪明龙，马上明白了伯阳的意思，冲着巨人高声问道：“大个子，仙兰，知道吗？”
巨人正对着伯阳犯迷糊，没有听到娇娇的喊话，而是抬起缺了小指的左手。
他手里攥着一块巨石。
巨人把巨大的左臂举起，然后作投石状，方向是对着伯阳。
娇娇看到后大惊失色，马上腾空飞起，冲着巨人大喊：“不是僬侥人！不是东西！”
“……娘？”傻大个子巨人终于听到了娇娇的叫声，停止投石并疑惑地看着娇娇。
“唉……也不是娘！唉，乱了！”娇娇更加着急，不知该怎么说，遇到这么个傻傻的大个子。
娇娇再次落到巨人肩膀上，梳理了一下思路，然后冲着巨人耳朵大叫道：“那个，是，仙！”
“仙？”巨人这次听得很清楚，呆呆地想了想，然后“嗵”地一声巨响，把巨石扔到不远处的一棵巨树后面，然后呆呆看了看娇娇，又看向伯阳。
过了一会儿，巨人好像又回过味儿来，然后举起自己的左手，看了看残缺的手掌，忽然大吼一声“仙？坏！死！”
说罢，巨人抬起巨大的脚掌，冲着伯阳就踩了下来。
娇娇几乎要哭了！她发现原来最傻、最蠢的是自己，根本不是傻大个子！哪壶不开提哪壶！
更糟糕的是，伯阳在玄源秘境中根本无法瞬移，眼见着巨大的脚掌从天而降，却无法躲开！
危急时刻，娇娇发了狠，直接从巨人肩膀上穿天飞起，以极快的速度用龙爪抓了一下巨人的耳垂。巨人吃疼，“嗷”地吼了一声，但脚掌却仍然落了下去。
“嗵”地一声巨响，土石乱飞、大地震动。
“完了！大师父！”娇娇大哭着向地面上落去。
巨人的脚掌用力踩在地上，直接陷入土石之中，伯阳生生被他踩在了脚下。若是普通人类，根本没有任何存活的可能。
好在伯阳不是普通人类。
很快，巨人脚掌下透出点点金光，然后踩在深坑中的巨人脚掌，缓缓升了起来。
不一会儿，一尊耀眼的金身破土而出，直接把巨人脚掌顶到地面之上。
傻大个子巨人觉得脚底发飘，但判断不出是什么情况，只是口中“咦”了一声，直到伯阳的醒者金身从他脚掌下脱离、升到半空，巨人这才意识到，这个“仙”没被自己踩死，还变了颜色！而且还飞到了空中！
巨人大怒，“哒！”地怒吼一声，伸出巨手，想要抓住那个金色的人形。
娇娇看到伯阳现出醒者金身，这才松了口气。
伯阳的醒者金身并没有闲着，一边躲避巨人的手掌，一边不断膨胀变大，直到变成接近巨人身高的一半，这才停住。
巨人再次失手，感觉很是诧异，望着伯阳变大后的醒者金身，又“咦”了一声。
娇娇不知伯阳为何在玄源秘境能显出醒者金身，而且还能显出另一套上古时期的古老金身，但她肯定大师父并没有更多的手段，于是赶紧冲着巨人反复叫嚷着：“仙，亲！仙，亲！……”
“亲？”巨人听到了，看着地面上的娇娇，再次疑惑，呆呆思考了一段时间。
娇娇急得再次腾空飞起，暗想这傻大个子，一定是耳朵到脑子的距离过长！
“亲，小鸟！亲，仙？”巨人终于反应过来娇娇的意思，想要确认。
娇娇赶紧大叫道：“对，对！仙，亲！”然后扑腾着翅膀等着巨人的下一次反应，心里无比沮丧。
又过了一盏茶功夫，巨人忽然“呼呼”地笑了起来，声音如闷雷一样。
娇娇这才放了心，冲着伯阳的醒者金身叫道：“好了，大师父，没事了！”
伯阳的醒者金身本就默默悬在空中，并没有任何下一步的准备，听到娇娇叫声，缓缓降落地面，并恢复了伯阳的本形。
“这个，想通了？”伯阳一只手背在身后，一只手指了指伫立天地间的那尊巨人。
“嗯，他听我的了，认为您是‘亲’。”娇娇道。
“亲？”伯阳皱眉。
“哦，就是亲人，好友的意思。”娇娇赶忙解释道。
伯阳释然，这龙伯国的巨人，果真憨蠢有趣！难怪那“五山仙盟”不接受他们，只是聊个天就得累个半死。
巨人接受了伯阳这个“仙亲”，也没有提到被龙族断指的事情，一切还算顺利。
据伯阳判断，与海真龙王所说不同，这龙伯国想必是拎得清谁是真正的坏人，所以说到“仙”字就开始恼怒。
娇娇进一步与傻大个子巨人沟通了一下，傻大个子却不清楚“仙兰”是个什么，但傻大个子同意带着娇娇和伯阳回去问问族人；并且告诉娇娇，无论是谁，只要出现在龙伯国的领土、领空，他作为一个龙伯国的王族高等卫士，第一时间都会知道，这也解释了伯阳对巨人巧妙出现的疑问。
娇娇却偷笑了很久。她无法相信，这个傻傻的大个子，居然还是什么“高等卫士”！好在傻大个子巨人并不知道她在笑什么，只是以为娇娇十分高兴，也就愉快地带着娇娇和伯阳向龙伯国腹地而去。
在空中看着高大的建筑相距近久，但娇娇飞起来却是感觉很远，于是娇娇干脆和伯阳一起站到巨人肩膀上，跟着巨人一步数丈，顺便还可以看看龙伯国的风景，旅途很是惬意。
穿过很多的高大巨石建筑，巨人都没有停留，而是一直向前走，直到一座金色尖顶建筑出现，他才停下脚步。
伯阳抬头向上看去。
即使是站在巨人肩膀上，也不及眼前这金色建筑的一半高。而且，这金色建筑的基部，足足有数里的跨度，围出一个巨大的圆形。
巨人站立的位置，有着一个十丈之高的马蹄形入口，入口两侧和顶部的巨石上雕刻着奇奇怪怪的巨大符号。
入口并无遮挡物，直通向里。
“家！”巨人骄傲地说道。
“啊？”娇娇吓了一跳，这傻大个子直接把他们带到家里了？那不就是龙伯国王宫！
第206章 仙兰并非草
“这是，王宫？”伯阳也发现了这个问题。
“哒！”傻大个子巨人算是肯定。
“……”娇娇很是无语，这是直接给带到肉砧上来了，待宰吧，龙肉新鲜、肥嫩！
唉，谁让自己认识的是一个傻乎乎的“哒哒”！
不过非常庆幸地是，傻大个子“哒哒”在王宫确实有地位，几乎所有遇到的巨人都是停住脚步，点头行礼！
“不错，不错！”娇娇转而兴奋起来，偷眼看了看伯阳，觉得自己有些失态。
伯阳负手身后，站在巨人肩上，一脸的平静，任凭巨人们投来诧异的目光。
能够站在国主二公子的肩膀上，非仙即神，龙伯国王宫内的巨人们都是有头有脑，必然判断不错；而且，更加聪明一些的，基本确定那个一脸平静的矮人应该是“神”而非“仙”，因为傻子都知道，现在龙伯国全国上下一致“仇仙”，哪个仙人会主动来找这霉头？
按照龙伯国的认知，神有职位，应得正统的尊敬；神也不会胡来，不会做出类似切指要挟这样的事情。仙则不同，自我潇洒，无法无天无规矩，经常会做些出格的事情。龙伯国乃是上古雷泽氏后人，对神和仙的区别，了如指掌。
但龙伯国国主厘震天却不这么想。
“厘哒，你带来的这是什么？居然还有条龙？嗯？”厘震天坐在一个五光十色的巨大王座上，两侧扶手与靠背皆是琳琅满目，缀满了各种彩色的海贝、珍珠以及玉石，极其奢华，尽显王者尊贵。
“小鸟，龙，不坏！”巨人厘哒急切地解释。龙伯国巨人天生可感知龙气，厘哒早就知道娇娇是龙，从帮助娇娇逃离玄源秘境，直到今天娇娇归来，他从不怀疑娇娇的龙品。
“傻孩子，龙，不都是和那五山的散仙一伙的？”龙伯国国主很是无奈。
“仙，亲！”巨人厘哒指着伯阳，毫不犹豫地说道。
伯阳心中涌起一阵暖流，对巨人厘哒好感倍增；同时也松了口气，总算有了一个正经来讲人类语言的巨人。
厘震天看起来比较宠爱这个巨人二公子，叹了口气，冲着伯阳招了招手，说道：“来，你站到我耳边来，省得本王听着费力。”
伯阳看了看，这国主耳边居然飘着一个金光闪闪的圆盘，无缘无故飘在半空，看不出什么原理。
厘哒很是贴心，主动张开手掌，准备送伯阳“上盘”；娇娇却是浑身发冷，这是要上菜？
伯阳看着眼前这场景，也觉得很是别扭，但是没有办法，毕竟有求于人。另外，自己虽然可显金身，但是其它技能全部不能施展，没法跳到空中，只好站到厘哒手掌中。
“总比站到那国主手中好，省得一不小心就被捏扁。”伯阳暗想着。
厘哒轻轻举起伯阳，放到那个金光闪闪的圆盘上。
刚一落入盘中，伯阳莫名感觉到一种无形的力量从圆盘中发出，好似把自己全身都检查了一遍。
“嗯，还好。”龙伯国国主厘震天说了一句，伯阳和娇娇均不知何意；伯阳耳内有些疼痛，毕竟离这巨人的嘴巴又近了很多，声音极大。
娇娇担心伯阳，刚想起飞，也去往那个圆盘，但被旁边的厘哒摁住了翅膀。
“哒！不去！”厘哒说道。
娇娇抬头看了看厘哒，觉得厘哒肯定没有恶意，也就没有再继续其它动作。
“从哪里来？”厘震天似乎探明了伯阳并不是“五山仙盟”一伙，语气温和了很多。
“我来自……”伯阳刚一开口，发现了一个问题，自己来的那个地方，应该叫什么世界？
“外面。”伯阳随即先答了一个大概。谁知道玄源秘境怎么称呼外面的人类世界？
“外面？是什么面？”厘震天有故意刁难的意思，可能是对伯阳的回答很不满意。
“不就是盘古人界嘛，还什么面，你这……”娇娇听不下去了，刚嚷叫了一半，龙嘴被厘哒用右手小指给堵住了。
“对，是盘古人界。”伯阳这才知道自己来自哪里，早先没有听娇娇说过。由此看，玄源秘境与外面的盘古人界虽然在同一显域，但还真的不是一个世界。
厘震天听完，把巨大的脑袋靠回到王座的靠背上，休息了一下，仿佛听人说话很累。
“那，你是谁？”龙震天又开始问话。
伯阳心里奔过一万匹什么马，心想这是要考试哲学？
干脆别等着问了。伯阳狠下心，一股脑儿讲了半个时辰，就差把前世轩辕时的记忆也讲一遍。
娇娇惊得目瞪口呆，她记忆中的大师父，从来没这么废话过；这是为了给自己吃草，拼了。
幸好伯阳没讲轩辕。
“你这矮人儿，话还挺多，你只要不是与那姬轩辕有关系就好。”厘震天听得很累，靠在王座上喘气，透着衰老的气息。
“……啊？”伯阳和娇娇同时愣住了。伯阳再次搜寻前世的记忆，仍然想不起哪里对不起这巨人一族。
“我族也曾参与了你们盘古人界的一些争斗，我族先祖就是殒命于应龙一族，都是那姬轩辕惹的祸！”厘震天愤愤道。
“呃……”娇娇低下了头，伯阳则赶紧闭口。
“好了，这些事情都过去了，说吧，你们为何来到我龙伯国？”厘震天倒也大度。
“听说，贵国有一种‘仙兰草’？”伯阳试探着问道。
“嗯？”厘震天听到“仙兰草”三个字，瞬间精神起来，侧头盯着伯阳。
“……我刚才，不是说过了，我亲人的事……”伯阳赶紧跟话，不想激怒厘震天。
厘震天眨了眨多层褶子的巨厚眼皮，想了一下，再次把巨大脑袋靠回王座靠背。
“这仙兰并非草，而是有生命的兰草状活物，生存于玄海海底的一种礁树体内，而遍布玄源秘境的玄海海底，仅有三棵此种礁树，仙兰也只有三株，我龙伯国有幸占其一。”厘震天用一种非常洪厚、悠长的声音说道，很是神秘。
娇娇听后撇了撇龙嘴，觉得仙兰是草也好、会动的活物也好，有就行，何至于描述的如此神秘？
伯阳这才知道，这龙伯国周围的海，原来叫作“玄海”。想必那五座仙山，也是漂浮在玄源秘境内的玄海之上，只是云雾深厚，看不到海水而已。
“怎么拿到仙兰？”伯阳恢复了简洁和直接。
“想取我国之重宝，就凭你所述的这些？”厘震天拍了拍王座的扶手，“嘭、嘭”震响。
第207章 吓尿了的巨人国君
“难道，亲人的性命还不够吗？”娇娇挣脱了厘哒的小指，飞到空中。
“非也。你这小鸟说的道理，不过是鸟的道理；而我大人一族，虽然无需仙兰的神效，但是仙兰也并非他们盘古人界区区一条人命的理由就可以放手！”厘震天这老巨人振振有词。
娇娇生气了，直接冲着厘震天喷出一道火光。
伯阳吓了一跳：娇娇的小暴脾气，已经基本赶上姜小凤了。呃，可能是体内有火的缘故。
巨人厘哒吓坏了，这小鸟居然开始攻击国主、自己的亲爹，娘的！真是不可控！
厘哒伸出残缺的左掌，挡住那道火光。
“哒哒！”厘哒疼得大叫，巨大的手掌被娇娇烧了个漆黑。
王座上的厘震天，直接惊呆了！他从未想过，一只小小的应龙，居然敢对自己堂堂一国君主出手！
心疼！那是亲儿子！而且是善待了敌人的亲儿子！
厘震天直接怒了！从王座上缓缓站起身，老态不在、怒目圆睁，如同两个燃烧着的失火灯笼！
伯阳看到形势严峻，努了努力，试图从金色“菜盘”中跳出去，但发现行不通，果然是菜盘！
厘震天举起巨大的手掌，对着空中扇动翅膀的娇娇，无论多快，娇娇也难以逃离！
“厘震天！”伯阳大吼一声，身形暴涨，金光大作。
厘震天正待抓住娇娇捏死，忽然听到自己的名字，愣了一下，转头看向那金色的盘子。
“嗯？什么东西？”他看到了正在暴涨的金身，感觉很是不妙。
金身继续暴涨，正陷入困境的娇娇，忽然感到紧张逝去，转头看到了伯阳的金身，乃是那尊轩辕。
“呃，完了，龙的感觉。”娇娇的情绪一落千丈。
此时最好的做法，一定是静观其变。
金身暴涨到十丈之高，高过了厘震天，几乎要触及巨人王殿的顶部，厘震天开始恐惧。
“姬轩辕？！”厘震天大声喊道。
王殿顶部有杂物掉下，看来此建筑不是娇娇想象中的坚实。
“哒，哒？又……来？”厘哒傻傻地看着伯阳的金身，吐着巨大的舌头，流着小溪般的涎水。
忽然王座下有洪水涌出，带着腥臊，裹着异味。
“这是……？尿了？”娇娇不太肯定。
金身停止暴涨，一尊人形挺立于龙伯国君王大殿内，金光灿灿，不尽威严。
金身右手扯出一把局刀，伸出左手小指，“咔嚓”切下。右手接住一截金指，递到厘哒面前。
傻大个子厘哒不懂，用右手挠头，掉下一堆树皮样的头屑。
“傻子，接住！安在你的小指断根上！”娇娇懂了，冲着厘哒大声叫道。
“安？”厘哒傻傻地看向娇娇。
“嗯！”娇娇崩溃了。
厘哒终于明白了，把那截闪闪发光的金指摁在自己左手的断指处。
尿了一地的厘震天，从座椅中勉强抬起上半身，看了一眼厘哒，然后偷眼看向比自己更加高大的轩辕金身。
观察良久，厘震天发现，儿子厘哒的左手上多了一根金色的小指。
“这就是传说中的金手指？”厘震天喃喃道。
龙伯国最怕的就是轩辕，其次是应龙，因为祖先留下的祖训中，这两者最为惹不起，尤其是轩辕黄帝，应龙当年不过是个跟班，真正让龙伯老祖情愿自己割破喉咙的，乃是那轩辕。
无论轩辕如何可怕，但是看到轩辕金身后吓尿的，古今也就是厘震天一人，巨人的人。
“好了吧。够了。”厘震天疲惫地说道。
厘哒看着自己新的左手小指，“哒哒”地叫个不停，扭动着笨重的身躯，憨憨起舞。
“金！”厘哒停下来惊喜地大叫，惹得厘震天哆嗦了几下。
厘震天颤巍巍从巨大的王座中勉强站起，然后走下十几级金玉铺就的台阶，然后跪伏在伯阳的轩辕金身之下，虔诚至极。
“圣仙威武，是龙伯国不识尊驾真身，还望恕罪！”如臣面君，厘震天客气话很到位。
“不必。”空中的轩辕金身发出振聋发聩的强音，娇娇堵上了耳朵，厘哒痛苦地摇晃着大脑袋。
“好了。说仙兰的事。”伯阳收了金身，降到地面。
“圣仙，这仙兰正如我之前所说，确实是在玄海海底的礁树之内，不过，这礁树不是谁都可以进去的，礁树的根部有个‘仙树之门’，而开启仙树之门的，是一把‘仙树之钥’，这把钥匙，并非凡品，本来在我龙伯国王宫保存，可是我那大公子厘嘎，闯祸逃离，把那‘仙树之钥’也带走了！”厘震天讲述着非常巧合的悲剧。
伯阳看了看厘哒，厘哒正在玩弄那个新得的金手指。
“手指么，我可以收回。”伯阳非常罕见地说了一句貌似威胁的话语。
娇娇又呆了：“我不就是需要吃个草，大师父这是怎么了？”她不知自己有些自作多情，不懂得伯阳心中更加在意的是谁。
“别！圣仙，我想想办法！”看来厘震天确实疼爱厘哒，几乎没有犹豫。
“这样，圣主，我族有一奇人，擅长以假乱真，那‘仙树之钥’只是形状切合即可，我想，那奇人可以轻松完成仿制。”厘震天忽然眼睛一亮，巨大的眼窝内滴出兴奋的泪水。
伯阳和娇娇有同感，这龙伯国也许只是一个童话世界，国君都是如此搞笑！
厘震天看到了伯阳和娇娇的神色，急急解释道：“两位，这是真的。”
姑且如此吧，伯阳允许厘震天安排“以假乱真”的事情。
巨人厘哒用金手指戳了戳娇娇的后背，娇娇恼怒地回头瞪眼，心想你这个傻大个子，心也足够大！
伯阳原地坐下，闭目凝神，进入修行状态。
过了一个时辰，厘震天派出去的巨人回来禀报：那奇人来了。
厘震天摆摆手，示意赶紧进来，省得圣仙不耐烦。
一个个头和伯阳差不多的“奇人”走入宫殿，来到王座前，冲着厘震天跪拜，但是没有向旁侧看上任何一眼。
“吾了个去！何态度这是？”娇娇不干了。
伯阳伸手制止她，眼睛紧紧盯着那位奇人。
第208章 入玄海，寻仙树
巨人族的国家，出现盘古人界的矮人，毫无疑问当属“奇人”，伯阳亦然。
来人身着普通的麻布衣衫、头发披散脑后；脑门宽大，但横生了三条曲折的额纹。
对厘震天跪拜完毕，这“奇人”才缓缓转头，首先看到了应龙娇娇，眼神震惊了一下；然后又看到了伯阳，也是有些意外，毕竟这龙伯国很少能看到自己那个世界的人类。
“卢一半，这位是我龙伯国非常尊贵的客人，也是来自你们盘古人界。这里有件事情需要你做。”已经坐回王座的厘震天，虽然不能直接说穿伯阳的身份，但对伯阳用了“非常尊贵”作为敬语。
“卢一半？”应龙娇娇忍不住笑起来。她细细打量了一遍这个“卢一半”，没想出哪里是一半。
被厘震天称为“卢一半”的奇人，听到娇娇居然会说人言，更是惊奇，忍不住多看了娇娇几眼，然后缓缓说道：“不错，敝人正是卢一半。‘本人出手，省事一半’，源于此意。”
“是吗？……”娇娇接着就要戏谑一番，但是看到了伯阳制止的目光，于是闭口不言。
“卢一半，我国境内的玄海底有棵礁树，树上有门，门上又有一个极其复杂的守户锁闭，目前开门之钥丢失，你去看看能否有办法制作一把。”厘震天直接给出任务，隐去了“仙树之门”、“仙树之钥”的说法，好像对这个卢一半也并非绝对的信任。
听到要制作开锁的钥匙，卢一半立刻兴奋起来，他最喜欢捣鼓这些复杂而有趣的东西。
“还请国主派人引我前去！”卢一半兴致一来，就透出了一些急性子的迹象，一反刚才的淡然。
厘震天安排了一位相对机灵点的年幼巨人，用手掌托着伯阳、卢一半和娇娇，去往礁树所在之地。
厘哒看到没有让他去，不满地“哒”了一声，厘震天叹了口气，指着小巨人的背影，示意跟上去。
厘哒立刻高兴起来，大步赶了上去，从小巨人手中抢过伯阳和娇娇，放在自己肩膀上。
小巨人回头，对着厘哒低头行礼，然后把卢一半也放在自己肩膀上，两个巨人大踏步地走出了龙伯国王宫，向着尚有三百里之遥的玄海岸边走去。
三百里之遥，对巨人来说也不过是几千步距离，不消半日即可到达。
娇娇自从站惯了巨人肩膀，就懒得再飞，也没有必要飞，自己又不知那礁树的位置。
两个巨人带着两人一龙，用了大约两个时辰，远远地看到了玄海之滨。最先映入眼帘的，却是一个巨大的木船制造场地，横七竖八堆放着巨长的木料，很多半成品的巨船堆卧于沙滩之上，有大有小、有宽有窄，其中长度最小的也有十几丈，这对巨人而言，无非就是一只狭小的独木舟而已。
细浪轻卷，海水微蓝，温柔地拍打着银色沙滩。
四个厘哒一般高大的巨人，正抬着一艘将近几十丈长的大船步入海水之中，走了很远，直到海水没到巨人们的腰身处，他们才把船放到海面上，然后来回拖动，显然是在试水。
那船如此巨大，船重可想而知！伯阳对巨人们的力量暗自赞叹不已。
娇娇则是东张西望，连连惊呼；卢一半一脸淡然，看来他到龙伯国已经很长时间，也熟悉了很多事情；至于他的来历细节，尚不可知。
按照盘古人界的时间感知，当前至少也是到了午后未时，但玄源秘境中没有日光、也看不出明亮的天光有什么变化，也就丝毫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
负责带路的幼小巨人没有作任何停留，直接走入海中，厘哒紧跟其后。
海水先是没及腰部，然后渐渐快要到达小巨人的肩部，他停了下来。然后，小巨人和厘哒非常默契地同时摸向已经没入海水的腰部位置，各自取出一样东西，抬手抛到空中，迎着海风挥动了几下手臂。
两个隐隐显出外形的透明物，如同天地间生出的巨大气泡，在空中飘荡，下端攥在巨人的手中。
“哒哒，气！”厘哒简单解释了一下，伯阳和娇娇一脸懵。卢一半却依然平静如初，转头看到伯阳和娇娇没懂，于是补充了一句：“这个是龙伯国的入海气罩，可以在海中隔开海水、保证通畅呼吸。”
“哦！听起来很厉害。”娇娇赞叹道。伯阳则是庆幸地点了一下头，想必自己入海的话，使不出那闭息的技能，这个东西确实必要。
两个巨人把各自的入海气罩拉下来套在腰间，直接向着深海走去。
在海水吞没肩膀那一刻，伯阳和娇娇只是经历了眼前变暗的一段时间，但确实可以自在呼吸，和外面一样的顺畅。
两个巨人一前一后走在海底，幼小的巨人不知从哪里捉到一只会发光的鱼，照亮了前行之路。
海底依然与陆地一样有着深谷、丘岭以及平地，但海水中的水草、鱼群、海石上的海苔却是别有一番风景。到达更深的海底后，忽然出现了五颜六色的各种突起物，如扇、如菊、如鹿角，各种好看的形状，加上游戏其间的各种鱼类，呈现出一种极其美妙的海底美景。
娇娇作为雌性的龙，想必有着和世间女子一样的爱美本能，龙目痴痴、左顾右盼，一副酣醉模样。
两个巨人继续在海水中行进，直至海水完全黑暗，仅有那只发光的鱼在照亮着前方小块的范围。
伯阳忽然发现巨人腰部以下开始“咯咯”作响，担心地踏了踏厘哒的肩膀。
厘哒转头看了一眼伯阳，说了一声“压，无事。”
伯阳听懂了，乃是海水的沉重在挤压巨人的身体，厘哒的意思是没事。
另外伯阳也忽然明白，这入海气罩不只是保障呼吸，而且还能起到承受海水重压的作用，真是神奇！自己离开时一定要带一个！
鱼光朦胧处，出现了一个断崖，断崖下暗黑一片。幼年巨人把手中的发光鱼向上举起……
数息之后，断崖下隐隐有微光透出；紧接着，如同朝日跳出山巅，明亮的光芒瞬间照亮了周边近几十丈范围的海底！无数的发光鱼从断崖下急速游动而出，然后如同飓风一般在断崖对面某处急速旋转，形成一个巨大的锥形光旋！
光旋速度渐渐慢了下来，然后中间现出一棵无比巨大的彩色奇树，淡黄色的树干向上拧着伸展而去；其枝杈如同刚才已见过的鹿角状彩色突起，有白色、蓝色、黄色、绿色以及红色，也有很多枝杈晶莹透明，在周边无数发光鱼的光照下，与彩色树杈交相辉映，神圣而庄严，又是如梦如幻！
两个巨人静静站立在崖边，看着五光十色的巨树，然后同时默默低头，右手放到前胸，似在行礼。
“这是我龙伯国的海底仙树，已是九千万年树龄。”年幼的巨人好像是第一次说话。
伯阳站在厘哒肩膀上，透过入海气罩望着这株神树，心底极为震撼！
他目光向下，看到了神树底部的旁侧，隐隐有着一个拱形的入口，入口处有红色而平滑的遮挡平面，不知是何材料，这难道就是厘震天所说的“仙树之门”？
第209章 小巨人的意外
距离仙树仅有八丈左右，但是有一个很现实的问题：巨人一步，无法跨出那么远，显然海水的浮力托不起巨人；伯阳和娇娇，以及那个卢一半，又不能脱离入海气罩。
而且，巨人也不是很擅长跳跃，因为身体过于沉重。
巨人一直是在海底走路，由于体重过大，很难像船一样漂浮在海中，否则何必造船？
那么，眼前这个海底深渊，该怎么过去？
“这，怎么过去啊？”娇娇把问题问出，然后看着幼小的巨人。
幼小的巨人听后，“呼呼”笑了几声，然后开始挥动手中的发光鱼，在海水中划出一个光圈。
忽然，对面神树旁的无数发光鱼，如同无数道刺眼的光流，急速滑过深渊之上的海水，冲到了幼小巨人套着的入海气罩的外围。然后，围着入海气罩急速旋转，那种围绕神树的锥形光旋再次出现！
幼小巨人被锥形光旋拖动着缓缓升起，然后向着深渊对面飘去，恰好落到神树底部那个拱形入口处。
“哒哒？”厘哒发声，似在向着幼小巨人询问什么。
伯阳猜测，厘哒应该是问，你把发光那条鱼拿走了，我怎么办？
能怎么办，那小巨人肯定得把发光鱼放回来给厘哒，或者在对面操作一下，让那个光旋卷过来……
伯阳刚这样想着，忽然发现不对。
幼小的巨人回头看着厘哒，眼神非常冰冷，带着一种极其明显的怨恨。
伯阳大惊：“不好！”
正在这时，幼小的巨人忽然手掌一紧，“轰”地一声闷响沿着水波传送过来，他手中的发光鱼已经被捏成粉碎。殷红的鱼血，自小巨人的手掌中淡出，并扩散到海水之中；然后，那无数的发光鱼好似受到了同样的暴击，所有的光线倏然不见。
黑暗，无边无际。即使知道外面有入海气罩护体，仍然能感觉到那种刺骨的冰冷。
“什么情况？”伯阳在厘哒耳边轻声问道。
娇娇在黑暗中伸出两只翅膀，紧紧抵住厘哒肩膀上坚实的肌肉，瑟瑟发抖。
即使是龙，也惧怕突来的黑暗。
“哒，小……大人，坏！”厘哒口中发出几个字音。
伯阳大致猜到，这背后有着阴谋，而且厘哒毫不知情。
“我说傻大个子，坏不坏的，咋办这个！”娇娇急了，她很惭愧，大师父跟着自己受苦。
“无事！”厘哒忽然态度极其坚毅、语音极其果断，没有丝毫的犹豫。
看不清对面小巨人在做什么，但是神树忽然发出了黯淡的黄色光芒。
隐隐约约中，那个小巨人正在努力推动着神树入口处的红色平面，时不时侧身撞击，似乎要把那进入树体的屏障直接撞碎。
“咚……咚……”地撞击声在深渊对面不断响起。
“去……娘的……”厘哒忽然骂道。应龙娇娇心里一阵惭愧，都怪自己，这是把厘哒给教坏了。
厘哒忽然脚踩此间崖面，双手前伸，直直向着深渊对面的神树扑倒。
伯阳也是吓了一跳。但醒悟过来时，他和娇娇的身体已经甩出了厘哒的肩膀，向着那个小巨人直直砸了过去……！
“吾去！俺不是武器！”娇娇惨叫。
伯阳和娇娇的身体撞击成功。小巨人吐着舌头瘫倒在持续撞击的神树入口处。后脑部起了两个大包。
“师父，我觉得您撞得这个包好大！”娇娇不忘恭维，总觉得自己成年后从来没有过如此谄媚。
伯阳没有理会娇娇，转头看向厘哒，同时检查了身周的入海气罩，发现并没有脱离。
厘哒两只手紧紧撑在仙树旁侧的岩面，两只脚抵在深渊的另外一侧，如桥，横亘在深渊之上。
伯阳非常感动，厘哒用巨大的肉身作桥，借用甩动的力量，把自己和娇娇送到了深渊另外一侧。
那，做桥的厘哒怎么过来？
海水终究是有浮力的。厘哒两只脚猛地踢离对面的崖面，以缓慢但有力的节奏在水中扑腾着，两只粗壮的前手在伯阳这侧使劲拉动，很快整个身躯堆到了神树旁边的一侧。
说是“堆”，因为此时的厘哒有些怪异——巨大的头颅贴在崖面上，沉重的身躯压着巨大的头颅、两只粗壮的后肢叠在身躯之上，堆出了一个奇异的形状。
娇娇忍不住想笑，伯阳迅速捂住了她的龙口。
厘哒弹动了几下巨大的脚趾，整个巨大身躯终于横卧在神树的旁侧。
“咚……咚……”地撞击声不断，那个幼小的巨人显然是疯了，根本不顾发生了什么，早已爬起，仍然在与仙树的入口较劲，根本没有注意到厘哒、伯阳、娇娇已经来到身后。
幼小巨人肩膀上的卢一半，目光呆滞，身体无奈地跟随着小巨人的撞门动作抖动，显然并非情愿。
厘哒的巨人身躯经过努力整顺，终于翻转出了傻大个子的本来面貌，起身后再次把伯阳和娇娇放回肩膀。
厘哒抬起右手，拍了拍准备再次撞向“仙树之门”的幼小巨人左肩，避开了卢一半。
“仙树，钥！”厘哒大声吼道。旁侧的海水都跟着震荡，可见这声音多大。
娇娇愤怒了，厘哒这是要认敌为友？怎会如此愚蠢！还告诉这个坏人进去仙树的方法？
伯阳没有反应，淡淡望着厘哒，心中莫名升起一种极其庄严的信任。
幼小的巨人终于发觉了厘哒的到来，惊讶地回头望。
“你这蠢蛋，也能过来？”幼小巨人一反跪拜厘震天的态度，粗暴、邪恶。
厘哒惊讶地“哒？”了一声，似乎对幼小巨人的说法非常疑惑。
“你不要上前！我恨你们厘家，虽然我没必要恨你！”小巨人十分豪恨，满满的人界惆怅。
“虽然”二字很有意思，伯阳听出了味道，轻飘飘地从厘哒肩上跳落，走到入海气罩的边缘。
“有话好好说。”伯阳轻飘飘地说了这么一句。
出乎娇娇的意外，那个幼小巨人听了伯阳的话，怔了几息时间，忽然嚎啕大哭！
“可怜的孩子……”伯阳想要伸手抚触一下大哭的小巨人，但是厘哒大巨手挡在了入海气罩之外。
娇娇显然没懂，愕然地看了看伯阳，又看向那个小巨人。
厘哒口中轻哼了一声“哒”，静静看着那个幼小的领路巨人，眼神中满是怜悯和关爱。
“现在不是故事时间，我们先要准备进入这神树！”小巨人肩上的卢一半忽然开口说话，带着一种冷酷和不容置疑的口气。
第210章 金手指敲门
总不能一直呆在海底，卢一半是个清醒的人。
幼小的巨人也停止了哭泣，怔怔站在“仙树之门”旁侧，不再试图撞击。
厘哒上前，把卢一半从小巨人肩膀上“拿”了下来，然后坐到“仙树之门”最近的地方，以便保证卢一半还能处于入海气罩的保护之下。
卢一半快步走到仙树之门近旁，从下至上，细细察看。
他没有让众人失望，很快找到了开启“仙树之门”的位置。仙树之门拱顶最高处，能到站立着的厘哒肩膀，在右侧的树壁上有个一人多高的圆形孔洞，由于光线黯淡，无法看清内部结构，但是卢一半非常肯定，那就是仙树之门的开启之处。至于为什么如此肯定，他并不多言。
孔洞离崖面也足足有两丈之高，卢一半看了看厘哒，厘哒倒是很快了解了他的意思，用手把他送到那个洞口处。
卢一半钻入洞口，很久才出来。
“事情不妙啊，这个入口似乎被开启过，已经从里面封死，不可能再有二次开启的可能。”卢一半刚一出来，就说了一个非常让人沮丧的消息。
娇娇听后，两只龙角都几乎要打弯，心情沮丧到了极点，转头看着伯阳。
伯阳听后，轻轻叹了一口气。过了一会儿，他忽然问道：“从里面封死？那不就是说，已经有人进去了，尚在里面没有出来？”
“可以这么认为。”卢一半点点头。
“哒？嘎！”厘哒忽然说道。
听到厘哒的话，旁边患了失心疯的小巨人的眼睛忽然露出了精光，叫道：“厘嘎躲在仙树里面？”
“哦！对呀，厘哒他爹不是说过，他家老大厘嘎钓龟惹祸后，不是带着仙树之钥跑了么？那肯定是躲在这仙树里面了！”娇娇恍然大悟。
卢一半很吃惊，他知道厘嘎惹祸逃走了，却不知他居然带着仙树之钥！如果知道这个讯息，谁都会猜到他必然逃到仙树内了！那追杀厘嘎的五山仙盟如果知道，不早就想办法来找厘嘎了？这么秘密的消息，国主居然会告诉这个叫“伯阳”的人，以及这条龙，可见此人、此龙绝非寻常！
问题是，伯阳、娇娇虽然知道仙树之钥被厘嘎拿走，但从未想到他会躲入仙树内，明显都不擅长推理，即使是非常简单的这种。
“有什么办法让他出来？”伯阳看着卢一半，像是看着希望。
“厘嘎躲在里面，这仙树入口不是也撞击很久了，他如果能听到，要出来早就出来了。那必然是这仙树之门过于坚固，而且非常隔音的缘故，没有办法！”卢一半本来是要研究仙树之钥的，现在即使仿制出来，也无法再开门，那研究它还有何用？他已经失去了兴致。
“哒……”厘哒似乎也明白了这个结果，干脆坐在崖面上，继续玩弄自己的金手指。
办法总是要想。伯阳闭目沉思，娇娇则看着垂头丧气的小巨人，想着这个家伙到底是什么问题。
卢一半看到冷场，虽无兴致，但也不想无聊，于是讲了讲他所知道的、关于小巨人的一些事情。
伯阳也是有意无意地听了一下，这才明白这小巨人发疯的原因。事情并不复杂，厘嘎闯祸后，小巨人的父亲误入了五山仙盟的地盘，结果被某些所谓的“仙人”断脚断手，成为了一个废人；龙伯国其他巨人发现后把他抬回家里，但是小巨人的父亲接受不了断脚断手的事实，直接撞墙而亡；而小巨人的母亲也因为悲伤过度，哭瞎了双眼。所以，小巨人一直非常憎恨厘嘎，也憎恨不为其父母主动出去复仇的国主厘震天。但出于天生的机灵，他一直默默忍受，并没有把深藏内心的仇苦宣泄出来。
娇娇听卢一半讲后，这才非常同情地望着小巨人，而小巨人则靠在仙树入口旁，紧闭双目，脸颊有泪水滑落。
“我听说过仙兰可以增强速度和形体强度，但我巨人一族自上古跟随蚩尤与轩辕黄帝一战，早已被吓破了胆，从国主到平民，绝不敢与外人争战，白白浪费着巨体的力量。我目前的力量尚无法与残害我父母的那些‘仙’抗衡，所以一直在等待借用仙兰的机会。如今那厘嘎居然躲到仙树内，我却无法进去！”小巨人忽然擦干眼泪，说出了之前反常举动的原委。
“哒！”厘哒听到了小巨人的话，停止玩弄伯阳给的金手指，抬头看了一下。
厘哒虽然傻气重些，但早已想清楚了小巨人异常举动的原因。他说话虽然费力，但是听力绝不差，经常在王宫中听人说起小巨人父母的事情。自己断指，正是想出去冒险看看那些“仙”所致。
小巨人也知道厘哒断指的原因，所以内心对他是感激的；但也恨厘哒偏偏这样傻气，否则定能帮助自己很多，所以对厘哒的感情很复杂。
伯阳睁开眼，看到厘哒又开始摆弄那只金手指，忽然灵光一闪。
对啊，虽然玄源秘境限制了外来修行者的能力，但这金手指在厘哒身上难道也会受限？
伯阳让娇娇与厘哒去沟通自己的意思，他自己嫌累。
厘哒终于听懂了娇娇的意思，起身站到仙树之门前面，伸出那只小指敲了敲门，发出“叮、叮”几声脆响，乃是金玉撞击之声。
卢一半纳闷地看着厘哒，不知何意。但他知道，仙树之门乃是不知名的金属材料铸成，从小巨人的撞击过程来看，牢不可破。
厘哒觉得非常好玩，继续“叮叮”地敲击……
过了很久，没有动静。伯阳和娇娇都非常失望，各自低头沉思。
忽然，崖面开始轻微地晃动起来，而且幅度越来越大，厘哒和小巨人的身子都跟着摇晃起来；紧接着，“嗵、嗵”的闷响声自仙树之门后面传来。
“哒？”巨人厘哒兴奋起来，嘴都咧开很大。
“轰隆隆”一阵巨响，仙树之门居然开启了！巨大的门面向着上方缓缓移动，直到露出了整个洞口！两根像仙树一样面貌的粗大柱子，直直立在洞口之后，不见顶部。
然后，两根柱子忽然向两边挪了挪，一蓬近两丈长的枯草，从拱形门顶最高处垂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