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151 继续奔袭
嘭!
欧贝克狠狠地一掌拍在了桌子上,震得桌上的烛光一阵躲闪,仿佛连照亮欧贝克那无比阴沉的面色都让它们有些胆怯。
“我就知道,那些在王城里为非作歹的混蛋们和梅林脱不了干系。”欧贝克的目光无比阴沉,咬牙切齿地道,“该死的,他们的速度为什么会这么快?军队行动之前为什么我们没有收到任何消息?安插在兵团里的间谍们都在干什么!”
正如梅林所说的一般,欧贝克的贵族骑士们,此刻根本没法在第一时间集结!
这不能怪欧贝克疏忽大意,这实在是因为梅林他们的动作太快了。要知道,上午欧贝克才命令罗伯特和法师塔四系主任前往勇者会,下午他们才刚刚将祈祷钟声的下落摆在自己的桌子上然而仅仅三个小时不到的时间,梅林等人居然就已经打到了自己的家门口!
那家伙,根本就是个疯子!
“殿下,就在刚才,我们安插在兵团里的间谍才刚刚将情报递回来。”公爵黑手斯万面色愁苦地走到了欧贝克眼前,小心翼翼地将一张纸放在了欧贝克面前,“按照那名间谍所说,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前脚梅林等人才刚刚将科尔阁下当场杀死、让其余军官去接收科尔阁下麾下的兵团,后脚他就聚集了所有精锐与骑兵,直接杀向了帝都。”
欧贝克深吸了一口气,他没有去看那张纸,只是闭着眼睛低声道:“紫鸢尾。”
“殿下,这是一场有预谋的突袭。”房间里的角落处,紫鸢尾侯爵的声音响了起来。这位身材瘦削的中年人似乎更加瘦削了几分,看上去仿佛只要一阵风就能吹倒他,“他们通过骑兵的高机动性与冲击力,以最快的速度在毫无防备的欧内斯特之上撕开了一条口子。如果我们想要应对他们接下来的举动,必须要有一支能够和他们相抗衡的骑兵团队才行他们的主力部队还在欧内斯特之外的旷野上,我们的兵团虽然启动速度较晚,但应该能够阻截住他们的主力部队。只要他们的步兵无法在第一时间和他们汇合,这支骑兵部队总是无法造成太大的影响。”
他顿了顿,低声道:“他们只有千余人,就算夺取了凯旋门的所有权,也无法坚守太久。虽然骤然遇袭使城卫军略微有些慌乱,但只要城卫军冷静下来,依然可以组织起有效的进攻,从而夺回凯旋门而我们也能够和外墙的城卫军里应外合,彻底击溃这支宛如瓮中之鳖的骑兵部队。”
欧贝克缓缓睁开了眼睛,他眯了眯眼,沉默了一会儿才轻声道:“去找浮士德,让他带着法师塔的人出击。同时,紫鸢尾,我记得你也有一支骑士团,那么我将阻击梅林的任务交给你,如何?”
紫鸢尾侯爵低下了头,他沉默了一会儿,才终于低声道:“行您所愿,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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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贝克一定会派人出来阻击我们的,我们在这里耽搁的时间不能太长。”
梅林看着从前线撤回来的齐格飞,苦笑道。
此刻,高墙之上的战斗依然在如火如荼地进行着。这支骑兵部队本就是挑选的四大兵团之中的精锐,再加上护卫骑士团和铁花骑士团,让他们纵使是三面受敌也依然占据着上风。以兰斯洛特等人为首的强者们甚至以一己之力将战线推了回去,让后方的士兵们获得了些许喘息的时间。
齐格飞望了望坚守着城门口这短短一截城墙的骑兵们,回头看着梅林摇了摇头:“你把我从前线叫回来,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个吗?”
“我们的人数不太够,我们也不能在这段城墙上消磨太多的时间。”梅林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道,“你应该很清楚,我们最重要的任务是带着托雷斯去王选之钟,而不是在这里等待我们的主力部队抵达。”
“如果你无法拿出一个解决方案,我不会同意。”齐格飞擦了擦自己盔甲上的鲜血,头也不回地道,“两者的优先程度虽然不同,但重要性却是相等的。如果不能守下城门,那么就算我们成功地将祈祷钟声带到了王选之钟处,欧贝克也可以不顾一切地依靠他源源不绝的兵力强行杀死我们被人谴责,总比被人夺走一切来得要好。”
梅林挠了挠头这个时候,他们兵力不足的弱点,就彻底暴露无遗了。
依靠骑兵部队的高机动性以及战术的突然性,他们能够在欧贝克措手不及的情况下骤然在欧内斯特的防御圈上撕开一个口子,但撕开的口子总是会愈合的,如果没有足够的兵力守住这里,那么这个破口在不久之后就会彻底合上届时,他们这群突入王城的人,就会变成瓮中之鳖,陷入欧贝克的包围圈之中。
“如果只靠我们的骑兵,这里无法坚守太久。”布鲁斯摇了摇头,看着梅林无奈地道,“城卫军虽然经验不足,但他们的战斗力却不弱。如果他们再派出一些强者加入战斗,我们能够守住的时间可能会更短。”
“估算一下,你们能够守多久?”梅林快速地道。
布鲁斯回头看了看正在激烈交锋的双方军士,低声道:“半个时辰,半个时辰之后,我们的人体力就会达到临界点。兵力缺少让我们无法让前线的士兵下场休息,半个时辰就是极限了。”
半个时辰,显然是远远不够的。
梅林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他思索了一会儿,终于叹了口气,将目光投向了众人身后。
于是,抱着大旗的让娜和梅林的目光交汇在了一起。
“我们随时可以出动,大家此刻应该都在地下河道准备出击了。”让娜点了点头,低声道。
梅林却没有立刻回答让娜的话,他思索了一会儿,忽然笑了起来:“说起来,你能够联系到杰克他们吗?”
让娜抿了抿嘴,忽然带着恶作剧的笑容,将手中的大旗递给了梅林。
梅林有些莫名其妙地抓住了大旗的旗杆,然而下一秒,一群吵吵闹闹的家伙的声音便猛然涌入了他的脑海之中。他可以清晰地听见光头杰克的大嗓门,可以听见独臂杰克让所有人闭嘴的怒骂声,可以听见一众盗匪来自天南地北帝国各个郡的口音这一大堆声音同时进入了他的脑海,让梅林差点没背过气去。
“所有人,安静点!”梅林在头晕眼花之中,终于忍不住怒道。
来自大旗之内的声音齐齐一静,过了一会儿,独臂杰克的声音才终于小心翼翼地响了起来:“梅林老爷?”
“让娜就一直在听你们这么叽里呱啦地在地下河道聊天?”梅林有些不可置信,率先问出了一个他最想了解的、和战局毫无关系的话题。
独臂杰克沉默了一会儿:“王庭大旗是否接收我们的声音是由持有者决定的,老爷。如果持有者不想听到我们的声音,他可以关闭掉王庭大旗的能力。而就在刚才,我们这里刚刚接收到了王庭大旗被人打开的信号我已经努力地让大家小声一点了,看来没能来得及。”
梅林咬牙切齿地瞪了让娜一眼,才终于清了清嗓子道:“你们现在在什么位置?”
“欧内斯特北区,横三十六竖一百一十八地下河道。”独臂杰克快速地回答道。
“说人话。”梅林说话的速度比他更快。
“......大概在离凯旋门不算太远的位置吧。圣女殿下向我们下达过命令在这里待机,需要我们登场的时候再从地下河道出来。”独臂杰克想了想,“老爷,现在是不是轮到我们上场了?”
梅林叹了口气:“如果我现在让你们去城卫军的后方捣乱,或许你们的确能够在城卫军之中引起极大的混乱但是结果也是必然的,你们之中很多人都有可能会死。”
独臂杰克沉默了一会儿:“说实话,老爷,如果可以的话,没有人愿意去死的。”
“我也知道,这是人之常情。”虽然独臂杰克看不见梅林,但他能够从梅林的声音里想象出此刻对方脸上那略带恶意的笑容,“所以说,我有另外一个办法,只不过这个办法......需要你们找几个比较不要脸的人来。”
独臂杰克毫不犹豫地道:“实不相瞒,梅林老爷,我们之中不要脸的家伙占据大多数。”
梅林咂了咂嘴:“我并不感到意外。”
“那么我们应该怎么做?”独臂杰克语气中带着兴奋,这让梅林有些怀疑是不是他也属于不要脸的人之一。
“时机到了的时候,让娜会通知你们的,你们现在只需要继续呆在地下河道里就行了。”梅林说完了最后一句,便直截了当地将大旗还给了让娜。他清了清嗓子,忽然对着远处高声吼道:“兰斯洛特!我限你在五秒之内出现在我的眼前!一!”
“来了!”看得出来兰斯洛特并不打算让梅林真的把数数完,他以最快的速度出现在了梅林的眼前。他的身上沾染着鲜血,不过那血迹显然不是从他自己身上流出来的。
梅林有些惋惜地摇了摇头,那种表情让兰斯洛特不由得有些心惊胆战。他轻轻地咳了咳,微笑着道:“准备一下,让阿格规文将护卫骑士们聚集在一起,我们准备进行第二次冲锋了。”
兰斯洛特愣了愣:“阁下,如果我们从这里离开,这里很有可能会守不下来的。”
“我知道,但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如果我们继续在这里消耗时间,或许的确能够等来我们的主力部队抵达,但欧贝克也一定会趁着这段时间集中自己的力量来应对我们。”梅林的面色很严肃,“不能再继续耽搁时间了,我的计划之中没有那么多可以浪费的时间,我们只能相信我们的战友们。”
他回过了头,看了一眼布鲁斯两兄弟:“我能够相信你们吗?”
“半个时辰,这是我说的。”布鲁斯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就算对方出动了法师塔的掌灯人们,我们也不会有任何的退缩。除非我们所有人战死在了这里,否则不到半个时辰,我们没有一个人会胆怯。”
梅林拍了拍布鲁斯的肩膀,目光扫过了所有人的面庞:“贝奥武夫,你脱离队伍,留在这里。”
贝奥武夫愣了愣,有些不可置信地指着自己的鼻子:“就我一个?”
“你是罗伯特阁下的长子,对于城卫军是最为了解的人。把你留在这里,是因为这里是能够让你发挥最大作用的地方。”梅林的语气很严肃,目光之中也透露着严厉,“你在尼德兰的时候做得很不错,希望你这一次,依然不会让我感到失望。”
贝奥武夫沉默了一会儿:“老大,我有一个问题。”
梅林没有说话,只是看着贝奥武夫。
“我的父亲,为什么会背叛帝国?”贝奥武夫抬起头,用有些悲哀的目光看着梅林,“您不用安慰我,我虽然平日里不喜欢动脑子,但那并不代表我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傻子您不让我去和城卫军接触,城卫军也毫不犹豫地对我们展开了攻击,种种的一切都说明了一件事,那就是身为城卫军统领的父亲,已经和我们分道扬镳了。”
他有些苦恼地抱着自己的脑袋,低声道:“为什么会这样?父亲应该是陛下最坚实的盾牌才对啊,为什么会背叛我们?”
“你应该知道,现在不是悲伤的时候。”齐格飞的语气有些冷硬,连梅林都忍不住看了齐格飞一眼,有些担心贝奥武夫会因为这句话而受到刺激。
然而贝奥武夫却忽然深吸了一口气,他沉默了一会儿,终于咬牙低声道:“你说得没错,我不应该感到悲伤,而应该感到愤怒我不认为自己的选择有任何的错误,那么错误的就是我的父亲。我会亲自向他问出答案的,现在的他,已经不是以前那个让我敬重的父亲了。”
“跳过这个话题吧。”梅林叹了口气,“我相信你,贝奥武夫,就像以前一样。”
“我也会像以前一样,不辜负你的信任。”贝奥武夫咬了咬牙,握着自己的斧头大步走回了战场之中。
眼看着齐格飞似乎还想对贝奥武夫的话题说些什么,梅林摇了摇头,低声道:“别管他了,他现在需要用战斗来抒发自己心中的怒火。他不是那么容易阵脚大乱的男人,比起他,我们更应该着眼于我们最重要的事情。”
齐格飞看着贝奥武夫的背影,长长地吐了一口气。他回头看着梅林,低声道:“出发吧,像你所说的一样我们继续突击。”
Part.152 染血长街
距离凯旋门的不远处,有一座城卫军的小塔楼。
这里是平日城卫军用于检查进出欧内斯特的那些商队是否携带了非法货物的场所,虽然这座塔楼并不算高大,但这小小的三层建筑之中,却囊括了诸如作战室、审讯室等一系列普通塔楼不会有的设施。
而此时此刻,这里已经成为了城卫军的大本营。
“统领,他们的抵抗有些太过顽强了,我们很难攻破他们的防线。”一名旗团长站在塔楼的最高处,遥望着不远处的高墙之上正在厮杀的双方塔楼虽然也有二十余米之高,但比起足足有五十米高的欧内斯特高墙而言,实在是显得有些过于渺小了一些。
这座如同黄金铸成的城池,本就像一个沉睡在大地之上的巨人一般,伫立在多伦斯大陆的最南端。
既然这名旗团长叫到了“统领”一词,那么此刻正坐在塔楼之中的这个面色严肃的男人,其身份也呼之欲出了。
罗伯特基特,贝奥武夫的父亲,城卫军的统领,此刻就在梅林等人的不远处,沉默地注视着不远处杀声震天的高墙。
“......没有必要。”
此时的罗伯特,正穿着自己那件厚重的城卫军统领重甲,被右肩甲所紧紧压住的黑色旗帜披风低垂在他的脚边,显得有些无力。
旗团长愣了愣,重复了一遍:“没有必要?”
“时间对于他们而言才是最为宝贵的东西,如果他们坚守在高墙之上,这反而是我们最乐意见到的事情。”罗伯特摇了摇头,从塔楼的窗户里继续注视着高墙以他的角度,想要看到高墙之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显然是不可能的,他仿佛只是在注视着高墙之下那攒动的人头,以及从城墙上跌落而下的尸体。
没有人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么,也没有人知道他到底准备做些什么。
旗团长犹豫了一会儿:“那我们接下来应该怎么做?如果一直这么无休止地消耗下去,我们的战士们会先一步承受不住的。”
罗伯特摇了摇头,轻声道:“等不到那一刻的。”
他忽然站起了身,从面前的桌上抓起了一柄形状有些怪异的大剑一柄宛如蜿蜒向上的火舌一般的赤色大剑。
那是一柄极其奇特的大剑,从设计上来说,这是一柄极其不符合武器定义的大剑,它的形状太过奇怪,弯曲的剑身也让它看上去更像是一柄被放大了的祭祀匕首。如果让一名铁匠单纯从武器的角度上来评价这柄大剑的话,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将这柄大剑定义为工艺品或是垃圾,而不会认为它是一柄武器。
但这柄大剑却仿佛带着一股炽热的气息,因为罗伯特将它从面前的石桌之上提起时,那桌上已然出现了一块赤红色的灼痕。罗伯特随意地将剑提在手中,他似乎根本没有感受到任何的热度一般,但剑尖所触碰的地面之上却已经无声无息地多出了一个小小的洞。
就像在冰块之上,用手指上的温度按出的洞一般。
“梅林不是傻子,他很清楚时间到底是站在哪一方的。如果他在这里耽搁得越久,他接下来的路就会变得愈发困难。”罗伯特的语气很平静,他的脸色也一如既往地严肃,“十分钟之内,如果十分钟之内他还没有做出任何举动,那么我也没有呆在这里的必要了。”
然而他的话音未落,他那张常常眉头紧皱的脸上却忽然露出了一丝笑容。
“你看,梅林一定会行动的。”他看着窗外,耳边是骤然变得嘈杂起来的喧嚣声,“而我,就是在等这个时候。”
他忽然抬起了头,看向了站在塔楼顶层负责望的旗团长:“你能看到什么?”
“一支骑兵,他们正沿着高墙的楼梯杀向地面”旗团长的语气骤然一变,声音忽然有些惊恐了起来,“不对!那不是骑兵!他们是骑士!那是成建制的骑士团!”
“三王子所属,护卫骑士团,奉王之命!”
兰斯洛特的大笑声,响彻了高墙内外!
阿隆戴特依然被他背在身后没有出鞘,这样的场面显然还轮不到阿隆戴特出场。此刻,兰斯洛特的右手之中正握着他的骑士剑,本来锃亮的骑士剑早已被鲜血浸染成了暗红色;他的左手里则是那柄自他加入骑士团便一直跟随着他的骑枪,骑枪的枪尖已然有些弯曲,虽然还是一如既往地锋利,但显然已经在一连串的战斗之中有些力不从心了。
护卫骑士们身下的战马已经有不少都不是他们本来的战马了,从王城突围再到现在杀回帝都,护卫骑士也并非毫无损伤虽然他们强大的实力摆在那里,减员人数并不算多,但他们的战马却无法规避掉那些攻击。此刻,近半的护卫骑士身下,都骑着本不属于他们的战马。
城卫军也并非乌合之众,他们缺少的不过是战斗经验而已,但训练却从未拉下过,毕竟城卫军的统领可是以铁面无私严肃认真而著称的罗伯特。虽然护卫骑士们的实力远超他们,但没有任何一个城卫军军士退缩,他们一面咆哮着,一面以一种悍不惧死的气势挥舞着兵器冲向了护卫骑士们帝国人从不因为敌强我弱而畏惧,只要能够发挥作用,他们愿意战死沙场!
“拦住他们!不能让他们突破我们的防线!”一名队长带领着自己身后手持塔盾的重铠士兵们,咆哮着从后方缓缓走向了最前方。他们大都是身强力壮的青年,不少人更是身怀斗气的武者,但也只有他们这样的体质,才能在身披那样的重铠的同时,再举起塔盾稳步前进。
重盾手,这种士兵是帝国最独特的战士,其浑身上下的装备加起来超过三百斤重,将塔盾插在地面之上的重盾手甚至能够将疾驰的骑兵撞得人仰马翻,而他们自己却不会受到太严重的伤害这是数百年前,凯撒大帝在对抗草原人和沙漠人的骑兵时,所创造的兵种。
而现在,这些高大的士兵被用在了内战之上。
重盾手的队长此刻正站在最前方,毫无畏惧地看着正疾驰向自己的兰斯洛特。他当然认识兰斯洛特,不止是他,城卫军之中的不少人或许都认识这个在帝都里闻名遐迩的【第一骑士】。他们之中有的人嫉妒他,有的人羡慕他,有的人视他为偶像,有的人视他为榜样,也有不少人将他视作对手。但现在,一切都不重要了,因为兰斯洛特就在他们的对面,准备用手中的骑士剑与骑枪撕碎他们的身体。
战争无比残酷,内战尤其如此。
“来吧!兰斯洛特!”队长的声音在重铠里显得有些含糊不清,他隐藏在头盔之后的双眼里满是战意,双手也紧紧地握住了自己的塔盾。在几天之前,他还和自己的朋友提到兰斯洛特的名字,他认为年青一代之中的骑士们,除去齐格飞以外便是兰斯洛特最强而现在,这个他认为最强的骑士,此刻成为了他的对手!
他心中没有什么难过与愤怒,只是多少觉得有些无奈。
兰斯洛特没有听见他的声音,何况就算听见了,他手中的骑枪也不会因此慢上半分。他的骑枪从来不会有任何的犹豫,这里是战场,一丝一毫的犹豫都有可能让人身处险境如果现在站在他面前的人是高文,如果高文成为了叛徒站在他的对面和他战斗,他的骑枪也仍然不会有任何的动摇。
队长怒吼一声,将自己的身体狠狠地抵在了盾牌之上。他魁梧的身体加上那一身近两百斤的盔甲,足以令任何骑兵在这面塔盾之上撞得人仰马翻!
如果自己能够给兰斯洛特造成一点麻烦,那么自己就算死了,也有点能够吹嘘的资本了吧?
他在咬着牙顶着盾之时,心中忽然闪过了这个念头而这个念头闪过的一瞬间,他的视野,便开始天旋地转了起来。
他看到了自己的身体依然靠在盾上,只是自己的脖颈之上却已空无一物。
他看到了兰斯洛特轻而易举地用骑枪将自己的尸体扫飞了开来,然后继续怒喝着向前。
他看到了特里斯坦收起了自己的竖琴,并且用漠然的目光看了一眼自己。
或者说,天空之中自己的头颅。
这是他最后看到的一幕,他的脑袋并没有在天空中飞太久,沉重的头盔包裹着他的首级,重重地砸在了地面之上。这位身经百战的中年重盾手,就这么无声无息地死去了,他的首级被疾驰的马蹄踩碎,与染血的大地混在了一起。
或许他最后,依然对于自己并非死在兰斯洛特的手下,而感到有些遗憾吧。
战争无比残酷,内战尤其如此。
Part.153 破阵重锤
长街的一头,是列阵阻拦着护卫骑士们的城卫军。
护卫骑士们的实力超出他们太多,这场战斗从一开始就多少有些缺乏悬念,以兰斯洛特为首的一众最为强大的护卫骑士们只需要一字排开向前突击,城卫军们便被轻而易举地撕开了一个口子。单纯从个人实力上来说,乌瑟纳尔这支亲自组建的护卫骑士团甚至拥有着不逊于三大骑士团的战斗力,只不过人数上有着巨大的差距而已。
而长街的另一头,一群身披重铠的军士早已严阵以待。
“统领的命令,不惜一切代价拦住他们!”为首的重铠将军正是那名旗团长,此刻,他一手握着一面塔盾,另一手则握着一柄十字枪,那是对付骑兵时的标准装备。他身后的一众军士也是同样的装束,他们的身上都带着亮银色的斗气,显然都是达到了大剑士以上的武者。
“旗团长,统领为什么没有亲自出手?”旗团长的身后,一名队长低声开口道。
旗团长咬了咬牙,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因为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的问题。
如果想要拦住骑士们,最好的办法当然就是罗伯特亲自出手。以他八阶骑士的实力,纵使无法将护卫骑士们全部拦截下来,也能给他们造成巨大的麻烦。
但罗伯特却独自离开了塔楼,只让他率领着城卫军之中的队长们在这里严阵以待。他仿佛对这支骑兵部队失去了兴趣一般,一个人消失在了众人的视野之中,就连旗团长也不知道自己的统领到底去了哪里。
“别问那么多,统领有他自己的计划!”旗团长咆哮着举起了手中的塔盾与十字枪,率先一步步地向前逼近,“我们是光荣的城卫军!欧内斯特的和平,决不能被这些叛国之徒所扰乱!”
“保卫欧内斯特!”旗团长身后的军士们仿佛也被他的话语鼓动了士气,他们纷纷用手中的十字枪敲打着塔盾,咆哮着跟随着旗团长一并大步向前!
为首的那家伙是兰斯洛特,自己绝对不是他的对手。
旗团长的目光很冷静,他的大脑飞速运转着,握着十字枪的右手手心已经渗出了汗水。
但我根本没有必要和他交手,我们只需要杀死他们的战马,只要他们失去了战马,冲击力就会大幅下降,王城里的贵族骑士们也有了准备的时间!
他下定了决心,隐藏在头盔之下的面孔上闪过了一丝坚毅。他手中的十字枪平举向前,咆哮声也再一次从他口中响起这位身披重铠的旗团长抬着那柄近三米长的十字枪,竟是高速奔跑了起来,似乎是准备以自己的肉身,强行突入骑士们的阵营之中!
就在旗团长加速的这段时间里,长街的另一头,骑士们也已经突破了城卫军的防线。为首的兰斯洛特第一个骑着战马越过了最后一名城卫军,他的骑枪之上还挑着一名军士痛苦扭动着的身体,他那畅快淋漓的大笑声也响彻了整条长街。
“三王子所属,护卫骑士团,兰斯洛特在此!”
骏马人立而起,在夕阳的最后一缕光辉之下,兰斯洛特宛如战神阿瑞斯一般耀眼!
“这个混蛋也太能抢风头了吧?”兰斯洛特的身后,铁花骑士团的骑士长,不休骑士伊兹卡也杀了出来。铁花骑士团的实力不如护卫骑士们,因此伊兹卡只是挑选了一些骑士团里的强者,跟随着护卫骑士们一同加入了突击战。
紧随伊兹卡之后的,是高文、特里斯坦以及阿格规文。阿格规文是除了兰斯洛特以外少有的几名没有携带盾牌的骑士,因为他的左手之中时时刻刻都握着护卫骑士团的大旗。此刻,他身上的黑色骑士铠上正向下滴着鲜血,他腰间的铠甲也多了一处破损,其下正有鲜血不住地流出。
“如果太过勉强的话,把大旗交给我吧。”阿格规文的身后,一个身材较之其他骑士矮小不少的人影开口了。而当她开口的那一瞬间,为什么这位骑士的体型如此矮小也就不再成了一个疑问因为这是一名女子,虽然她所表现出的战斗力已经远远超过了无数男性。
“不必,伊格莱茵夫人。”阿格规文的伤势似乎根本没有影响到他的行动,他的声音也没有任何的颤抖,仿佛受伤的根本就不是他一般,“我是骑士长,夫人,骑士长必须时时刻刻保卫着骑士团的大旗,就算我战死在了这里,这面大旗也绝不会倒下!”
这名女性,居然是雅莎的母亲、目前三王子阵营地位最高的人、伊格莱茵夫人!
护卫骑士们纷纷突破了城卫军的防线,来到了旗团长所率领的重甲军士们的眼前。如果换做是普通的骑兵,在这种前有堵截后有追兵的局面,八成都会陷入进退两难的地步但护卫骑士们怎么可能是普通的骑兵?面对那些实力非凡的重甲军士们,他们的处理方案只有一个!
前进,前进,前进!
“兰斯洛特!!”旗团长咆哮着开始了奔跑若是换做普通的重盾手,或许那一身装备会让他们连走路都有些困难,但旗团长之所以能够在城卫军里身居高位,和他过人的实力显然是脱不开关系的。他距离骑士阶只有一步之遥,在斗气的加成之下,纵使是身披重铠,他也依然能够全速奔跑,以自己几乎不逊色于骑兵的冲击力,一往无前地冲向了当头的兰斯洛特!
策马狂奔的兰斯洛特也忍不住皱了皱眉,他并非是以力量见长的武者,面对轻甲和普通的重甲军士时,他的战斗技巧和速度能够让他成为队伍里最为锋利的箭头;然而面对实力过人的重甲军士时,他的作用就会被显而易见地遏制住。他的骑枪和骑士剑都无法一击将对方击溃,导致他不得不暂时停下脚步,挥出第二击甚至第三击去击倒对方。
然而在骑兵冲锋的过程中,最为忌讳的,便是为首的箭头停下了脚步!
但,护卫骑士团里显然不止兰斯洛特一位强者。他们本就是一个团体,虽然平日里绝大多数的情况下,兰斯洛特都负责担任那最为锋利的箭头,但如果遇到了特殊的情况,他也会毫不犹豫地将这个位置让出来就如现在一般,兰斯洛特忽然放慢了速度,向旁边移动了那么一个身位的距离。
就这么连一米不到的平移,所留出的空间已经足够了。
一道赤红色的影子自兰斯洛特等人的身后狂飙而过,瞬间就冲刺到了所有人最前方。那也是一位没有持盾的骑士,那名骑士甚至连头盔都没有戴,众人可以清晰地看见他一片赤红的双眼,以及脸上那狰狞的表情。他身上的铠甲似乎有些不合身,比起他魁梧的身体而言,那副铠甲实在是太小了一些,仿佛只要他的动作稍微大一些,那副盔甲就会被撑破一般。
而他的手上,则是一柄许多骑士都不会选择的武器。
那是一柄巨大的战锤,或者说由两面带着尖刺的半球盾与一柄骑枪组合而成的独特战锤。
狂化的帕西瓦尔,咆哮着冲在了所有人的最前方!
旗团长的脸色微微一变,他认识兰斯洛特,也知道对方的武技并不擅长应对身披重铠实力过人的武者。但他并不认识帕西瓦尔,或者说他并不认识这幅模样下的帕西瓦尔身为旗团长,他当然和这些护卫骑士打过照面,护卫骑士团里那些较为著名的骑士们他都不陌生。但他怎么也无法将眼前这个身材魁梧宛如野兽一般咆哮着的疯狂男子,与那个一说话就脸红、有些畏缩胆怯的矮小骑士帕西瓦尔联系起来!
而现在,帕西瓦尔已经冲到了他的眼前,挥动了手上的大锤!
嘭!!
震耳欲聋的金铁交鸣之声响了起来,旗团长只觉得自己仿佛被一头愤怒的公牛狠狠地撞了个正着一般,从手上传来的巨大力道让他整只手臂都失去了知觉。那股力量实在是太过惊人,连他的双腿都不由自主地离开了地面,重逾五百斤的身体竟是被帕西瓦尔一锤子轰飞了起来,连他手上那面沉重的塔盾,都宛如纸糊一般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凹槽!
旗团长一口鲜血抑制不住地喷了出来,在自己被轰飞之前,他总算是强撑着将手中的十字枪捅入了眼前这名恐怖的赤红骑士的腹部。然而当他失去意识之前,他却惊骇地发现,那名浑身赤红的骑士竟是狂笑着毫不犹豫地将十字枪从腹部拔了出来,虽然枪尖带出了一股血箭,但在那之后,那个伤口之中便再也没有流出任何的鲜血!
帕西瓦尔的笑声中透露着狂暴,他将手中的十字枪奋力投向了自己的身前,贯穿了一名重甲军士的塔盾,将他直接贯穿钉死在了地上。他策马奔驰在所有人的最前方,一面挥动着手中那柄怪异的大锤,那疯狂的笑声响彻云霄!
“三王子所属,护卫骑士团,帕西瓦尔!老子要敲碎你们的头盖骨当碗使!”
Part.154 圆桌骑士,前进!(上)
不论是密集的城卫军军士,还是严阵以待的重甲军士们,都没能彻底拦住这支护卫骑士团。他们就像一柄无坚不摧的骑枪,轻而易举地撕开了由城卫军所组建的一道道防线。
战场上的个人武勇并不能左右战局,同时个人武勇也是一件非常愚蠢的事,在乱军之中彰显自己实力的家伙总是会成为众矢之的但同样,个人武勇也能够极大地激发军队的士气,更能让自己的敌人不由自主地产生一股畏惧感。
因此,那些追逐着护卫骑士们的城卫军并没有追太久,便重新返回了夺回高墙的战场。他们只能在心中用“反正人也追不上马”、“追上了也打不过”之类的借口安慰自己,旋即振作精神重新加入战场之中。
这一幕,也落入了不远处的罗伯特眼中。
他只是看了看护卫骑士消失在长街尽头的背影,旋即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对于自己的旗团长被帕西瓦尔一击击溃,他并没有什么惊讶或是愤怒之情。护卫骑士们的实力他很清楚,如果护卫骑士们坚守阵地和自己战斗,自己还能依靠兵力和战术拖垮他们;但如果他们只是想要突围,那么依靠城卫军去阻拦他们显然是不现实的。所以他并没有对此作出太多的表示,只是独自站在高墙不远处的平房之中,注视着高墙之上。
他依然没有出手,他仿佛在等待着什么一般。
“你的城卫军,看来不过是一帮乌合之众啊。”忽然间,罗伯特的身边响起了一个怪异的声音。一只老鼠正站在平房的角落里,它正如一个人类一般站在那里,两只前爪抱在胸前,泛着红光的双眼让它看上去无比诡异。
“阻拦护卫骑士不是我的任务。”罗伯特没有回头,他不用回头也知道说话的人是谁。只有二号能够无声无息地出现在房间里借助着他那诡异的力量。
老鼠吱吱地笑了起来,那笑声显得有些诡异:“你想亲手杀死你的儿子?”
“基特家族不能因为他一个人的任性而毁于一旦。”罗伯特没有回答二号的问题,但他的话语显然是另一种回答的方式。
“有趣,你和玛利亚简直就是两种极端。”二号又一次笑了起来,语气之中透露着愉悦和疯狂,“一个为了自己的孩子能够登上王位,为了自己的恨意能够得到发泄,不惜亲手将自己的家族与自己的王国领上毁灭之路;一个则为了自己的家族与王国,不惜亲手杀死自己的独子,并且压制住了自己的一切的情感有趣,太有趣了!”
罗伯特的声音依然平静,仿佛二号的话语没有让他的内心产生一丝波动:“你来这里,就只是为了嘲笑我的吗?”
“我是来帮你的,欧贝克现在没时间给我们下达命令,我实在是闲的无聊,这才跑到这里来了。”二号咯咯地笑了起来,天真无邪的声音里带着疯狂的意味,“更何况,我也很想近距离地观察一下亲手杀死自己儿子的男人到底是什么样的,我很愿意在你杀死自己儿子的过程中助你一臂之力,那一幕对我而言远比莎士比亚的歌剧更加精彩。”
罗伯特沉默了一会儿,忽然低声道:“你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有什么能够比欣赏一出好戏更加重要的吗?”二号的笑声更加清脆。
“我对于你居然没有发现这件事多少有些惊讶,当然,如果你不打算问我的话,我也不会告诉你。”罗伯特背对着二号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古怪的神色,他缓缓地回过了头,看着那只老鼠低声道:“如果你依然打算‘帮助’我的话,请便,我很乐意看到你祝我一臂之力。”
二号沉默了一会儿,他声音里的笑意消散得无影无踪:“是吗,那么那件‘更加重要的事’,是什么呢?”
罗伯特脸上忽然闪过了一丝嘲弄的笑意,但他很好地将这份嘲弄掩饰了过去,回过头低声道:“有些家伙,消失了。”
“梅林和齐格飞,以及托雷斯他们,所有人都不在高墙之上。”罗伯特看着高墙,轻声道,“我本以为他们会和护卫骑士一并突围,但事实证明他们并没有这么做,因此我刚才没有出现在护卫骑士们的眼前你认为,他们到底去了哪里呢?”
没有回答,黑暗之中再也没有了任何的声音,仿佛二号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
罗伯特回过了头,看了一眼墙角那只早已没了声息的老鼠,轻轻地摇了摇头。
“老鼠,终究只是老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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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约八成的骑士依然骑在战马上狂奔着,他们奔驰在欧内斯特自王城征服门前辐射向三个方向的北国王大道上,径直杀向王城的征服门。而剩下的一些骑士则失去了自己的战马,但他们一言不发地催动着斗气,保持着和战马齐平的速度跟在一众骑士的身后。
早已发现情况不对的帝国人们都躲在了自家的屋里,而有些由于事发突然来不及躲藏的人们则随便找了一家商铺躲了进去,与和自己同病相怜的路人们以及商铺的伙计们一同躲在大门紧闭的商铺里瑟瑟发抖。而有些胆子比较大的帝国人正偷偷地透过窗户观察着从大道上疾驰而过的骑士们,他们之中有不少人认出了这些骑士的身份,兰斯洛特等人的模样并不难认,于是窃窃私语声便从两侧的屋子里响了起来。
众人毕竟是从欧内斯特的北部进入的城内,而北区大都是普通的平民或是商贩,对于这些人来说,兰斯洛特等人更像是他们在故事里听到的那些勇者和骑士,是会和恶势力作斗争的英雄人物,照理来说和那些会胡乱杀人的盗匪应该是绝对不同的于是没过多久,就有不要命的平民大着胆子开口了。
“兰斯洛特!你们在叛国吗!”第一个开口的是个老人,他站在自家的楼顶上,毫无畏惧地看着远处正向着自己方向奔来的骑士们。
“并非叛国,而是保卫帝国!”兰斯洛特笑了笑,减慢了战马的速度高声答道。
老人继续喝道:“既然是保卫帝国,为什么却在和保卫帝国的城卫军交战!”
兰斯洛特毫不犹豫:“贵族们沆瀣一气,斯图加特陛下受困王城,不以武力突破欧内斯特,我们便永远无法从贵族们的手中夺回帝国!”
老人沉默了一会儿,忽然怒骂道:“兰斯洛特!你把我女儿的魂勾走了,该怎么负责!”
他的话锋实在是转变得太快,差点把兰斯洛特吼得从战马上摔了下来话语的威力有些时候比武器更加强大,因为刚才一众城卫军的攻击都没能让兰斯洛特骑在战马上的身体摇动分毫。在高文为首的一众护卫骑士们的窃笑声中,兰斯洛特气急败坏恼羞成怒地吼道:“老混蛋,你信不信我现在就一枪把你从楼上射下来!?”
老人大笑着转过了身,慢慢地从自家楼顶上爬回了房间里。兰斯洛特的骑枪当然不会投向他的身体,他已经相信了这些护卫骑士。
有这名老人起头,显然帝国人的胆子就一下子大了起来。一瞬间,各种各样的声音都从左右的房屋里响了起来,这之中有怒骂兰斯洛特和高文勾引自己老婆的汉子,虽然两人可能根本没有见过他们的老婆;有向骑士团毛遂自荐想要加入的年轻人,可惜的是他的实力实在是有些看不下去;有趁机询问欧内斯特目前局势的稳重男人,然而仓促的时间让骑士们无法回答他的问题;还有趁机示爱的妇女,她们或许已经是好几个孩子的妈了,但这并不妨碍她们表达自己对于骑士们的热忱......
在兰斯洛特缓缓减速之后,骑士们也跟随着他减慢了自己的速度,最后与兰斯洛特一并停在了道路中间。他们有些无奈地看着左右的帝国人们,此刻,这些平民们似乎全然没有感觉到任何的危险,他们仿佛对这些浑身染血的护卫骑士抱有巨大的信任。
当然,兰斯洛特的减速自然不是为了和这些平民交谈,他也不是这种容易得意忘形的家伙。
他之所以减速,是因为正前方,已经出现了一群同样装备精良的骑士们。
阿格规文忽然沉默着举起了自己手中的大旗,大旗斜指向前方,那是备战的信号。
平民里有着从军经验的男人们看到了这个信号,他们连忙警告自己的左邻右舍,于是本来有些嘈杂的大街之上顿时混乱了起来。在一阵手忙脚乱之中,平民们纷纷躲回了自己的房屋之中,从窗户缝隙里紧张又好奇地看着相对而立的两支骑士团。四周一片寂静,只有战马的响鼻声时不时地打破了大街上的凝重。
高文忽然打马前进了几步,站在了兰斯洛特的身边。
兰斯洛特没有说话,他只是向一旁让了让,让高文成为了最前方的那个人。
“想不到,我们居然会有在战场上相遇的一天。”护卫骑士团们眼前的骑士之中,一名骑士缓缓地打马走了出来。他和阿格规文一样一只手握着大旗,大旗上的紫鸢尾标记,此刻在高文的眼里显得格外刺眼。
他是这支骑士团的骑士长,也是护卫骑士们的熟人甚至可以说,他和许多护卫骑士都可以称之为朋友。
而现在,他们之间,却必定有一场你死我活的血战。
高文忽然抬起了手,缓缓地取下了自己的头盔。他看着对面的那位骑士,旋即重重地叹了口气。
“好久不见,加西亚。”
Part.155 圆桌骑士,前进!(下)
高大的黑马之上,背负着巨剑的高大骑士注视着自己过去的友人。
身披铁甲的战马之上,金发的英俊青年同样注视着自己过去的友人。
“瑞格蕾尔还好吗?”高文率先开口了,他没有将自己那柄璀璨的金色骑士剑收回鞘中,他的盾牌也依然握在左手手中,那意味着警惕与戒备。
“无需挂念。”加西亚也没有向前,他的巨剑虽然背在背上,但那并不意味着他对高文没有任何的防备。肉眼可见的金色斗气正在他的身体上翻滚涌动,看来他早已做好了还击的准备。
高文盯着加西亚,忽然沉声道:“为什么,你们会加入那一方?”
加西亚沉默了一会儿,摇头道:“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紫鸢尾侯爵一向处于中立的位置,不论是大王子还是二王子,他都没有任何的偏向性,他应该是一位真正的孤臣才对和亚诺元帅同样的孤臣。”高文的语气有些愤怒,“但是为什么,亚诺侯爵能够做出孤注一掷保卫帝国的决定,紫鸢尾侯爵却不行?”
加西亚没有生气,他只是叹了口气,低声道:“高文,不是所有人都能够像你们一样的。”
“我们的身份地位都不同于你们,紫鸢尾家族只是一个侯爵家族,虽然在帝国里也算是上流贵族,但面对着贵族议会,我们也依然无法做出任何的反抗。这不同于那一次我们在墓园里和你们并肩作战,那一次最多只会让贵族议会对我们有所不满,并且事后大小姐也一直被禁足至今。”他顿了顿,脸上终于浮现出了一丝愤怒:“而这一次,如果我们再敢有所违抗,贵族议会第一个要铲除的就是我们!我们和你不同,高文!我们没有从王城之中杀出去的力量,我们的家族之中还有无数的老弱妇孺,为了保护自己的族人,我们的选择有错吗!”
他骤然拔出了自己背后的巨剑,指着高文怒道:“并非所有人都和你们一样,拥有选择自己道路的权力!”
高文沉默了一会儿,同样缓缓举起了自己手中的金色骑士剑:“艾克特骑士长死了。”
加西亚没有说话,只是注视着眼前的高文。
“我们视作宝物的城堡被付之一炬,那片王城里唯一的净土烟消云散;我们的同胞在这两场战争之中也有不少人战死,而我们连他们的尸体都无法夺回。”高文长长地吐了一口气,缓缓地道,“但我们之中,没有一个人对此有所怨言。牺牲无可避免,如果为了避免牺牲而放弃掉自己所确定的正确,那么骑士,不过只是一个虚伪的头衔而已。”
他盯着加西亚,一字一顿地道:“连正义都无法贯彻的骑士,不配被称之为骑士。”
“正义?好个冠冕堂皇之词。”加西亚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了嘲弄的神色,“你们是护卫骑士,而不是真正的骑士。对你们而言,比起正义,更重要的应该是护卫自己的主人才对。如果伊格莱茵夫人决定和欧贝克殿下成为同盟,你那所谓的正义也会被你抛诸脑后吧?”
高文忽然笑了起来:“不会的,这种事不可能发生。”
他缓缓地将头盔重新戴在了头上,沉声道:“我们之所以在这里,就是因为我们和我们的主人本就是同类如果伊格莱茵夫人和乌瑟纳尔殿下与你们一样,那么这里就不会有我高文,不会有兰斯洛特,不会有特里斯坦,不会有我们这所有的护卫骑士。”
高文将手放在了自己左手的手甲之上,轻声道:“我们之所以在这里,就是为了追寻他们两人的光芒,才聚集在了一起!”
锵!
金属碰撞的声音响起,高文忽然取下了自己左手的手甲,重重地扔在了加西亚的黑马面前。他看着自己曾经的友人,一字一顿地道:“我要和你决斗,加西亚。”
加西亚看着地面上的手甲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地抬起了头,盯着高文道:“护卫骑士之间的决斗,需要有见证人的存在而现在,你找不到任何一个足以成为见证人的贵族。”
“既然你刚刚提到了我,那么由我来成为见证人,应该没有问题吧?”
伊格莱茵夫人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她从护卫骑士们之中打马而出,取下了自己的头盔看向了加西亚。她的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这位无比美丽的夫人出现的一瞬间,似乎战场都变得明亮了几分。
“一定要这么做吗,伊格莱茵夫人?”加西亚见到伊格莱茵的一瞬间,脸上也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了几分惊诧的神色。不过这份惊诧很快地从他脸上消散了,他只是看着伊格莱茵夫人,轻轻地摇了摇头,“我们之间其实并没有战斗的必要,我收到的命令是阻击你们,而不是击溃你们只要我们都停在这里,就不会发生任何战斗。”
“可惜,如果我们停下来,我们的道路就不会继续延伸了。”伊兹卡的声音响了起来,他同样从护卫骑士们之中打马而出,站在了高文的身边,“加西亚,以前我还觉得你算是个能看得过去的家伙,想不到现在连你也堕落了啊。”
加西亚自然是认得伊兹卡的,他的目光停留在了伊兹卡的脸上,缓缓摇头道:“我本来以为你们能够理解我,现在看来,我们从一开始就有着根本性的差距啊。”
“那是当然了,因为你现在已经彻底沦为了贵族们的走狗,而不是一名为了荣誉和自由而战的骑士。”伊兹卡大笑了起来,他一挥手中的骑枪,黝黑的脸上满是坚毅,“我们是不会停下来的,只要我们不停下来,前方的道路就会一直延伸,如果”
高文举起了手,打断了伊兹卡的长篇大论:“捡起手甲吧。”
加西亚的目光扫过了地面上的手甲,良久,他才轻轻地摇了摇头,缓缓举起了手中的巨剑:“恕难从命。”
他的身后,紫鸢尾骑士团的骑士们也纷纷举起了手中的武器。
“你们根本不配被叫做护卫骑士团,所谓的护卫骑士,是王族的武器,而武器从来不需要自我意识。”加西亚将大旗交给了自己身后的骑士,双手握在了巨剑之上,“说到底,你们不过是一群为了所谓的骑士精神聚集在一起的骑士罢了,从护卫骑士的角度上来说,你们无比失败。”
伊格莱茵夫人忽然轻声笑了起来:“你说得没错,他们绝对不是一群合格的护卫骑士他们在城堡里的时候就没少给我惹麻烦,尤其是以兰斯洛特这家伙为首的这几个小混蛋,甚至他们还带着小雅莎一起偷偷溜到王城之外去玩,就连本来算是完美的护卫骑士的艾克特阁下也被他们所污染,带上了一丝这帮家伙所特有的自由散漫的气息。”
“但,那或许也是我的责任。”伊格莱茵夫人忽然从阿格规文手中接过了大旗,缓缓地道,“我从来没有把他们当做什么护卫骑士,他们是我的家人,是和我一起欢笑一起难过的家人。我早就觉得护卫骑士这样的词汇太过冷血,让他们听上去不像是乌瑟纳尔家族的一份子,而不过是一群随时随地可以牺牲的道具而已。”
“这个名字,我早就想换掉了。”伊格莱茵夫人微笑着缓缓举起了大旗,她看着那面迎风飘扬的大旗,轻轻地笑了起来。
下一秒,大旗在空中划出了一条弧线,直指向了正前方!
“听从我的号令,各位圆桌骑士,前进!!”
Part.156 钻地梅林和演员培克
老鼠被齐格飞一脚踩死在了地上。
“有点恶心,不过挺帅的。”梅林看着齐格飞的举动,诚心实意地赞扬道。
齐格飞瞪了梅林一眼,看着四周黑暗的环境,低声道:“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你怎么会知道这样一条道路?”
“这里是监察部的暗室通道,知道的人不是梅林,而是我。”跟在梅林身后的莱昂纳多顿了顿,旋即叹息道:“或者说,知道的人是南丁格尔女士,她在我绘制地图的过程之中告诉了我所有监察部通道的位置。”
南丁格尔并没有跟随众人一起行动,而是独自留在了四大兵团之中。她本就不是一位强大的战士,虽然她的实力不俗,但她从来不愿意亲自加入战斗之中比起上场厮杀,能够将她的作用最大化的地方反而是留在四大兵团里,用她强大的医术让那些受伤的士兵在短时间里重新恢复战斗力。
“所以说,护卫骑士团的各位只不过是个诱饵吗?”雅莎跟在梅林的身边,有些担忧地抓着梅林的衣袖,“这么做,会有很多人战死在战场上的吧?”
“战争从来无法避免伤亡,雅莎。”梅林叹息着摸了摸雅莎的脑袋,这位小王女在这段时间里经历的实在是太多,十五岁的少女不论再怎么聪明,这个时候也显露出了脆弱的一面。
更何况,她的母亲,被她视作保护神一般的伊格莱茵夫人,此刻并没有陪伴着她。
伊格莱茵夫人一定要和护卫骑士们一同出击,这一点梅林虽然不赞同,但也并不阻止。她无法永远地守护在雅莎身边,如果在这样的局面之下,雅莎还要像个不谙世事的少女一般需要自己的母亲无时无刻地陪伴着,那她未免有些太对不起自己那帝国王女的头衔了。
促使她下定这个决心的,或许还有让娜的一部分缘故。毕竟让娜只比雅莎大上一岁左右,而这样的让娜已经鼓起勇气站在了梅林等人的身边,而不是像雅莎一样,有些畏缩地躲在自己的身后。
雅莎比让娜聪明不少,这一点毋庸置疑但在勇气的比较之下,雅莎却不如让娜。
“监察部的暗道,能够让我们直接抵达王城吗?”托雷斯抱着那柄看上去质朴无华的长剑,语气之中有些担忧,“和护卫骑士们一起行动应该要更好一些吧?这样我们的力量未免太过分散了一些。”
梅林叹了口气:“如果我们一起行动,他们的力量也会更加集中托雷斯,我们的任务可不止是敲响王选之钟那么简单,如果我们敲响了王选之钟却无法活着离开,对于欧贝克而言依然不会有任何的影响。”
托雷斯沉默了一会儿,才终于无奈地道:“你说得对,如果我们敲响了王选之钟后却死在了欧贝克的围剿之下,他依然可以夺走王选之钟,并且宣称刚才敲响王选之钟的人是他。”
监察部的暗道与地下河道不同,这条暗道仅能容纳两人并肩而行,齐格飞更是只能低着头侧着身子弯腰行动。暗道也并不太长,这些暗道本身就只是为了连同监察部的地下室而修建的,当然不会修建得太过庞大。
穿过了一个又一个监察部地下室后,众人总算是停下了脚步。第一个走出来的齐格飞在第一时间就活动起了身子,一直保持这种扭曲的姿势走路实在是让他有些不太舒服。
“从这里开始,我们就需要分头行动了。”梅林从怀里摸出了一份巴掌大的地图,看着地图沉吟了一会儿道,“这里是监察部在王城里唯二的两间地下室,我们的头上应该是某个贵族的府邸仓库,我很怀疑这名贵族知不知道自家的仓库下面有监察部的地下室应该是不知道,否则他应该早就搬家了。”
他抬起了头,走到了地下室的墙边,轻轻地敲了敲那面看上去毫无出奇之处的墙体。
墙后传来的声音无比沉闷,听上去更像是一面实心的墙体。然而梅林看来并不打算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结,他干脆利落地指了指墙面,对着威廉笃定地点了点头:“你往这个方向走,下一间地下室就在追圣所的附近。”
威廉沉默了一会儿,终于咳了咳道:“你想让我把这里挖穿吗?”
“我相信你一定有过去的方法,不然你在这里找找机关也不错。”梅林诚恳地点了点头,对着威廉露出了一个充满信心的微笑。
威廉咕哝了两句,似乎是在抱怨梅林的极端不负责任。他看了一眼众人,面色严肃地道:“那么,各位,希望我们还有再次聚在一起的机会。”
“你别在走的时候说这种话啊,一般说这种话的往往就回不来了。”梅林翻了个白眼。
威廉咂了咂嘴,他忽然打开了手上的圣言书,一道微弱的白光便覆盖在了他的身上。随着那道白光的出现,威廉毫不犹豫地迈开了双腿,径直大步走向了那面墙壁而就在他的身体触及到墙壁的一瞬间,那面石墙的表面却泛起了一道道波纹,仿佛威廉不是走入了岩石之中,而是进入了水中一般。
临走前,威廉回过了头,脸上难得地出现了一丝笑意:“等这场战争打完,我就准备回老家结婚”
啪!
梅林的巴掌落在了石墙之上,在空无一物的石墙上按出了一个手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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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面色凶狠的男人正站在仓库前,有些不耐烦地看着自己的仆人们将大箱大箱的香料往仓库里搬。
这个男人穿着一身黑色的精致长袍,头戴一顶带有古怪标记的圆礼帽,手上握着一根价值不菲的手杖,整个人看上去就像一个暴发户一般。他脸上的鹰钩鼻更让他看上去像是一个为富不仁的奸商,而现在他脸上堆起的虚伪的笑容更是让人感到恶心。
在他的身边,一个穿着管家服饰的老人正双手背在背后,神色倨傲地看着眼前忙碌的仆人们。
“执事阁下,这一批香料都是我从拉美西斯带来的,才到不久。不少老爷们都挺想买一点的,我没敢卖,因为我第一个就想到了卢克伯爵!”男人拍着胸膛吹嘘着,他的香料的确不错,但显然还不至于让贵族们争相购买。
但管家看上去却对他的说辞颇为受用,他摸了摸自己花白的胡须,傲慢地笑道:“不错,佩特,不枉老爷将你介绍进贵族议会。好好努力,再努力一番,你一定会成为一名成功的贵族!”
“佩特老爷,香料全部搬进去了。”佩特还未来得及说话,一名仆人小心翼翼地跪在了佩特眼前,低声道。
对着执事满脸笑容的佩特在低下头时,脸上已经换了一副表情。他重重一脚踢在仆人的身上,怒道:“没看见我在和执事阁下说话?搬完了就快滚!别在这里碍眼!”
“不要对下人太过苛责了,贵族要懂得宽容大量。”执事神色倨傲地看了佩特一眼,在他的眼里,佩特也不过就是个下人而已比较懂事的下人。
贵族议会?这家伙真的以为贵族议会是谁都能进的吗?
一个商人,就算他把自己的家产全部捐出来,也不过就能捞到一个爵士的头衔罢了。而在自己的面前,就连子爵都不敢大喘气,何况一名爵士?
老执事摇了摇头,走进了仓库里,笑道:“别管他们了,佩特,让我们来清点一下你的香料吧你干得很不错,老爷一定会表彰你的。”
佩特搓着手,跟在老执事的身后弯着腰谄媚地笑道:“如果不是您提前告诉了我卢克老爷需要香料,或许我这辈子都无法得到卢克老爷的表彰这是一个金币,希望您不要嫌弃。”
老执事不动声色地将金币塞进了自己的怀里,脸上的笑容也愈发和善。他大步走进了仓库深处,一面微笑道:“你是个可造之才,就算你现在无法成为贵族,也一定会成为贵族议会的左膀右臂。贵族的头衔并不重要,佩特,重要的是自己的地位是否能够和贵族并肩。你看我就没有贵族的头衔,但那些”
他的话戛然而止。
因为他和仓库里刚刚从地洞里爬出来的银发半精灵,撞了个正脸。
银发半精灵无辜地眨了眨眼,脸上忽然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您能够当做没看见吗?您的年纪挺大的,我不太想杀死一位老人。”
老执事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银发半精灵,双腿忽然不由自主地颤抖了起来。他喉中不住地发出不成语句的声音,那是因为惊恐导致的。
佩特也被突然出现在仓库里的半精灵吓了一跳,他仔细地看了看眼前的人影,忽然失声惊呼道:“梅林?”
“你知道这个小贼是谁吗!”佩特的声音似乎给了老执事勇气,他霍然回过了头,看着佩特激动地道,“快,快干掉这个敢在这里偷窃的混蛋!该死的,他居然敢恐吓我”
他的话又一次没能说完。
因为这一次,佩特只是挥了挥手,一根冰锥便贯穿了老执事的喉咙,让他再也无法发出声音了。当他倒在地上时,目光里依然充满了愤怒,因为他根本没有想到自己身边的这个身份卑微的商人,居然是一名魔导师。
一名冰系魔导师。
梅林挠了挠头,他看着眼前的男人,或者说看着眼前男人那个巨大的鹰钩鼻,脸上露出了一丝无奈的笑容:“又见面了,培克在这种地方见到你,实在是有些糟心。”
Part.157 梅林想要敲闷棍
佩特神情倨傲地行走在王城内的大道之上,在他的身后,是几名正拉着马车的仆人。
王城大道之上严禁骑马,只有公爵与王族们能够排除在外。这条大道宽敞笔直,能够直达王城的最中心,如果有居心叵测之徒携带马匹来到了这条大道上,那么他能够在短短一分钟之内骑着马从王城征服门直达国王城堡。也正是因为如此,佩特的马车并非由马匹所拉动,而是由他的仆人们拉动的。
当然,既然佩特就是培克,那么这几名仆人显然也不可能真的是他的仆人了。
“我记得你当时也在博爱殿堂里,为什么你溜出来了?”培克的身边,距离他最近的那名戴着兜帽的仆人低声道。他之所以戴着兜帽,是为了掩饰他那对和人类全然不同的尖耳朵。
这自然就是梅林了,此刻他们正伪装成佩特的仆从,与化名佩特的培克一起在王城之中行动至于那些仆从现在在那里,培克只是告诉他“处理掉了”,具体是如何处理的梅林并不想知道。
他们很无辜,但战乱时的世界就是这么残忍。
培克没有开口,但他细若蚊呐的声音却传入了梅林的耳中:“部长在事发之前似乎就察觉到了什么,让我带着那些无辜的贵族先行离开了该死,那些被我带走的贵族里有不少人现在都加入了欧贝克的阵营,早知道我那天就该将他们全部杀死的。”
“没有人知道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法师塔的背叛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梅林轻轻地叹了口气,“就连监察部都没能预料到这种情况,安德烈也死在了这场混乱之中说实话,虽然这一次的事件目前为止并没有我之前遇到的状况危险,但涉及到的范围之广却远超我之前的遭遇。”
他微微顿了顿,低声叹息道:“至少刚从尼德兰归来之前,我没有想到这最后居然会演变成一场战争。”
培克没有说什么,他只是沉默了一会儿,才终于用平静的声音低声道:“接下来怎么做?”
梅林的情绪也并没有低落太久,他轻轻地咳了咳,一面假装辛苦地拉动马车,一面低声道:“就计划而言,我们的目标是将托雷斯和祈祷钟声带到王选之钟前,敲响王选之钟,让托雷斯成为名正言顺的新王。钟声响起之后,御林骑士们也不会再被欧贝克所蒙骗,毕竟他们侍奉的是国王,而不是某一个人有御林骑士们的帮助,再加上王城之外的护卫骑士,攻破王城高墙并不困难。”
他们现在还不知道,护卫骑士这个名字已经成为了往事。他们现在的新名字,已经变成了【圆桌骑士】。
梅林的身后,同样戴着兜帽的托雷斯也低声开口了:“威廉阁下那边是否进行的顺利也是一个极其关键的问题,魔法师在战场上所能够发挥出来的作用实在是太过可怕,如果威廉阁下没能请动追圣所的牧师们,这场战争我们就依然处于劣势之中”
他忽然闭上了嘴,因为两名贵族骑士骑着马从众人的身边走了过去。
“佩特?你在这里干什么?”一名金色卷发的贵族骑士似乎认识培克的假身,他眯着眼睛打量了一番佩特,目光中忽然露出了一丝狐疑,“叛军已经打到王城之下了,你居然还在这里闲逛?”
他的身子向前凑了凑,脸上的神色也越来越怀疑:“太阳已经下山了,你没有理由再留在王城里才对。这个时候,你却带着一辆颇为沉重的马车在王城里闲逛,这是为什么?”
佩特脸上露出了有些勉强的笑容,他从口袋里摸出了好几个金币,陪着笑脸弯腰递给了那两名贵族骑士:“两位老爷,我就是想趁机发点战争财,希望两位不要见怪这一点小心意,希望两位能够收下买酒喝......”
嘭!
戴着手甲的手掌不耐烦地打开了佩特的手,那几枚金币也落在了地上,顺着地面滚远了去。那名贵族骑士冷哼了一声,毫不犹豫地从腰间抽出了自己的骑士剑,冷笑道:“几枚金币就想收买我?你未免也太看不起我们了一些金钱对我们毫无诱惑力,和抓住叛徒同伙所带来的荣誉相比,这点钱算得了什么?”
他回过了头,看着自己的同伴笑了起来:“看来我们的运气不错,总算有一个可以解释我们为什么报道迟到的理由了。”
“检查一下这家伙的马车里装的什么吧。”他的同伴也笑了起来,率先翻身跃下了马匹,“法洛斯阁下可不是个好脾气的人,如果我们抓错了人,如果他和叛军毫无关系,那受苦的就是我们了。”
佩特弯着腰,有些哀求地道:“两位老爷,马车里的东西和叛军绝对没有关系......”
金色卷发的贵族骑士一脚踢开了佩特,皱着眉头怒道:“这里什么时候有你说话的份了?你不过是贵族协会的一条走狗而已,我们随时都能找到无数条这样的走狗,凭什么敢在我们的面前犬吠?”
靠后的莱昂纳多身体微微挪了挪,不过很快就抑制住了自己的冲动梅林没有行动,培克也没有行动,而这个时候的毫无行动显然是不合理的。他们显然已经有了计划,这计划或许已经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开始实施了。
另外那名骑士踢了一脚马车,眯了眯眼笑道:“还挺沉,里面装的恐怕是铠甲和武器吧?嗯,提供给叛军的铠甲和武器,这可是大罪,看来我们的运气真的很不错。”
“赶紧打开马车确认一下,这里离王选钟塔并不远,我们或许还不会迟到太久。”金发的骑士一脚踩在佩特的背上,让佩特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哀嚎。
那名骑士笑了笑,迅速地拔出了腰间的骑士剑,精准地一剑斩开了封锁着马车车厢的锁链。他双手抓在了马车车门的把手上,大笑道:“让我来看看,这里面到底给我们准备了什么样的大礼!!”
还是之前的话题,人在骤然受到惊吓的时候语调会不由自主地上扬。
关于这个问题,想必各位在梅林敲盛焰的闷棍时都看过了,因此这里也就不再复述一遍了但身为身经百战的贵族骑士,他的心理承受能力应该远比盛焰更好,本不应该发出这样的声音才对。
主要还是因为,马车里的确有一份大礼,并且这份货真价实的大礼实在是大得超乎了他的想象因为当他打开马车的车厢大门时,他看到的是齐格飞,双眼炯炯有神地盯着他的齐格飞。
所以他愣住了,因为他实在是想不到躲在这里面的居然是齐格飞。
他愣住的时间并不长,巨大的危机感让他迅速地恢复了意识,身体也顿时做好了后撤的准备。只可惜他和齐格飞两人之间本就有着巨大的实力差距,再加上一个是突逢巨变,一个是蓄谋已久,结果自然也就不言而喻了。
这名贵族骑士刚刚作出后退的动作,脑海里甚至还没能将接下来该怎么做想明白,他就永远地无法思考了齐格飞的拳头以他完全无法想象的速度轰爆了他的脑袋,而他的身体却依然保持着后退的动作。
他的拳头实在是太快,这名骑士的头颅分明已经被齐格飞一拳轰成了漫天血雾,骑士的身体却依然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死去了。直到他再向后退出了一步,才重重地仰面躺倒在地。
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金发骑士也愣住了那么一刹那。他和那名已死的贵族骑士的想法几乎一模一样,都没有想到马车里居然藏着这么一份大礼。不过他的距离相对较远,因此他迅速地做出了正确的行动他以最快的速度向后跃开了来,他准备立刻寻找自己的同僚,将齐格飞潜入到王城之中了的消息扩散开来。
他现在的举动非常正确,但他在这之前却做了一个无比错误的举动。
他踩在了培克身上。
培克是一名魔导师,虽然是催熟的魔导师,但他的七阶却是货真价实的甚至因为他在七阶呆的时间实在是太久,导致他在七阶魔法师里几乎是最强的那个,因为他对自己的魔力实在是太过熟悉,其魔力的精确性几乎能够和梅林比肩如果梅林的魔力精确性来源于他魔力的纯粹,那么培克的魔力之所以会如此精确,则得益于他十多年来的刻苦练习。
这也意味着,他在动用魔力时,几乎很难被人察觉到任何魔力波动。
金发骑士刚刚向后跃开,身体便在空中失去了平衡,旋即重重地摔倒在了地上。疼痛倒是让他毫不在意,他更加迷茫于自己为什么会无法掌控自己身体的平衡。而当他抬头看向培克的方向时,他才终于恍然大悟。
从地上爬起来的培克,第一件做的事情,就是将那只连在自己背上的、已经被冻出了一道道裂痕的大腿扯了下来,旋即嫌弃地扔在了地上。
“你居然是魔法师?”金发骑士咬牙低声道,他知道自己恐怕活不了太久了,“为什么魔法师会和叛军混在一起,难道你背叛了法师塔吗!”
培克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缓缓地走到了他的面前:“不是我背叛了法师塔,而是法师塔背叛了我们我是监察部十六特使之一,八暗特使之中的培克。”
金发骑士强撑着想要站起身来,然而他的右手刚刚一用力,他的右手也化作了一堆冰渣,在地面上迅速地化开了来。自知无法幸免的金发骑士咬了咬牙,勉强地冷笑道:“法洛斯阁下不会放过你们的,等他发现我们一直没有到场,一定会意识到”
“聒噪。”齐格飞面无表情地一脚踩碎了他的头颅,他的头颅里并没有鲜血流出,而是同样化作了大块大块的寒冰,“法洛斯?你是说那个差点被我一口龙息干掉的家伙吗?”
金发骑士当然没法再回答他的问题了,他似乎已经化作了寒冰的身体正在缓缓融化,这一幕看上去实在是有些诡异。
“我们的时间看来已经不多了。”齐格飞回过了头,看着正在将被他打爆头颅的贵族骑士转化成寒冰的培克低声道,“法洛斯很快就会发现我们潜入了王城里,我们应该尽快前往王选之钟。”
“不,我们现在必须得绕道。”
梅林却皱着眉头开口了,他若有所思地看着远处的钟塔,目光里闪过了奇异的光芒。
既然开口的人是梅林,齐格飞也没有急着反驳他的话,他只是看着梅林,等待着梅林给自己一个解释。梅林比他更清楚时间的紧迫性,自己只是知道时间不多了而已,而梅林或许已经将自己这些人还剩下多少的时间都已经算的清清楚楚这样的他,此刻却突然提出绕道,显然是有他的道理的。
梅林也没有卖关子,他迅速地开口道:“他们刚刚提到了法洛斯,显然法洛斯已经恢复了战斗力。我虽然不知道他到底是如何在短短的几日之内就治好如此严重的伤势的,但现在,我们已经无法从正路前往王选之钟了。”
他指着远处的钟塔,低声道:“听到他们刚才的话了吗,他们现在急着去法洛斯那里报道,前往的方向是王选钟塔换言之,法洛斯有九成的可能性就在钟塔之下,如果我们现在去到那里,无疑是自投罗网。欧贝克也知道我们会前往王选之钟,王选钟塔之下一定会有重兵把守。”
莱昂纳多低声道:“可是想要到达王选之钟只有那一条路,我们没有其他能够抵达王选之钟的方法了。”
“不,有一个办法可以。”梅林笑了起来,他指着王选之钟的手指缓缓平移,指向了王选之钟的侧下方,“我没记错的话,王选钟塔就在国王城堡的后方,那座古钟的位置则是国王城堡的侧上方,是整个王城的最高点。”
培克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倒吸了一口凉气:“你想从国王城堡内部进入王选之钟?”
“没错,从欧贝克的眼皮子底下溜过去是个惊险又刺激的方法,我很想试试。”梅林脸上露出了有些促狭的笑容,“更何况如果运气好的话,我们说不定可以直接把欧贝克抓走呢?”
他咂了咂嘴,微笑道:“诸君,我喜欢敲闷棍。”
Part.158 致友人之剑
紫鸢尾骑士团从广义上来说,依然是贵族骑士的一员。
所谓的“贵族骑士”,本就是各家贵族们麾下的精锐骑士所构建的骑士团。而隶属于紫鸢尾侯爵的紫鸢尾骑士团,与那些贵族骑士们事实上并没有太大的差距换言之,他们和已经更名圆桌骑士的护卫骑士们在实力上依然有着差距。
“伤亡如何?”伊格莱茵夫人将手中的银色十字枪从眼前的骑士喉咙里抽了出来,带出了一串血花。她回过头看了一眼阿格规文,低声道。
阿格规文面色阴沉:“战死十人,剩下的几乎人人带伤。紫鸢尾骑士团在贵族骑士之中已算得上是精锐,加西亚和艾克特阁下颇为熟识,训练骑士时也和艾克特一般严肃认真,导致他们的战斗力远胜普通的贵族骑士。”
战死十人吗......
伊格莱茵夫人轻轻地叹了口气,目光中闪过了一丝哀痛。满编制的圆桌骑士团应该有三千一百五十人,但其中仅有一百五十人是真正的圆桌骑士,剩下的则是扈从骑兵,并不具备着圆桌骑士们那样的战斗力。而圆桌骑士也从来没有满编制过,大部分的圆桌骑士都没有将自己的二十人扈从满编。现在在这里的都是真正的圆桌骑士,任何一人死亡,对于伊格莱茵而言都无异于一位家人战死。
紫鸢尾骑士团的骑士们已经倒下了九成多,仅有不足二十人依然在负隅顽抗,他们的战败也只是时间问题。而现在,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战场的最中心,那两个从一开始就在交手、没有任何人去打扰他们的骑士。
金色和黑色的影子交错而过,带起了一连串金铁交鸣之声。两道影子再度分开之时,高文的盾牌上已多了两个深深的凹陷,而加西亚的右肩肩甲也不翼而飞。这一次的交手并没有让两人决出胜负,和在这之前的无数次交锋没有任何的区别。
所以他们同时调转了马头,再一次冲向了对方。
马上的交战并没有那么多花样,更快、更强的那一方才能取得最后的胜利,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实。加西亚和高文都没有动用自己的杀手锏,不论是高文那把吞吐着金色光辉的骑士剑,还是加西亚手中那柄大得过分的巨剑,此刻在他们手中都仿佛只是普通的武器一般,没有表现出任何令人侧目的力量。
他们曾经是朋友,而朋友之间的默契现在却用另一种令人嗟叹的方式表现了出来。
紫鸢尾骑士团在这场交锋之中显然已经败了,和几乎是帝都里最为强大的圆桌骑士们交锋,他们从一开始就胜算渺茫加西亚显然也知道这一点,并且他也很清楚地看到了自己同僚们目前的状况。但骑士团的战败并没有让他有丝毫的动摇,他的巨剑依然沉重且迅速,毫不留情地斩向了冲向自己的高文。
骑士们的交锋之中,胆怯畏缩的一方终将失败,这是毋庸置疑的事实。
高文也很清楚这一点,加西亚高大的身躯和手中那柄骇人的巨剑组合在一起的确能让许多人心生畏惧,尤其是这位高大的骑士挥剑斩向自己时,总会让人忍不住想要躲避。但他毕竟是高文,他手中的骑士剑虽然不如兰斯洛特灵动,但速度和力量或许还要更胜一筹!
锵!
巨剑和骑士剑交错在一起,剑上传来的巨大力量让两匹战马都不由自主地人立而起,让他们的主人本来交错在一起的武器分开了来。
这算是一个回合的结束,两人彼此都心知肚明。
战马缓步走开,马上的骑士用冰冷的目光注视着彼此。高文挥了挥手中的骑士剑,冷冷地道:“怎么了,我记得力量本来是你的长处才对。”
巨剑和骑士剑之间的交锋,巨剑本就占有巨大的优势。但在这场战斗之中,加西亚的巨剑似乎没能占据到任何的上风,两人的力量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差距,甚至由于武器的缘故,或许高文还要更胜一筹。
加西亚的脸上并没有露出什么表情,他只是摇了摇头,漠然道:“你和兰斯洛特呆久了,也变成那种在战斗中喜欢用花言巧语扰乱别人的人了吗?”
一旁风评被害的兰斯洛特啐了一口,没有说话。
“我只是在阐述事实罢了。”高文冷哼一声,“上次我们交手的时候是多久以前了?我记得那个时候,你可以从力量上完全地压制住我。”
加西亚的巨剑斜指向地面,他的语气依然平静:“那或许是因为,你成长了。”
高文没有接着他的话向下说,他沉默了一会儿,忽然皱着眉头道:“我记得巨剑是双手使用的武器才对,你为什么一直在用右手持剑?”
加西亚没有说话,只是握紧了手中的巨剑。
“他为什么要单手持剑?”贝狄威尔也有些不解地看向了兰斯洛特和特里斯坦,这两个在圆桌骑士中的最强者应该能够为他解答疑惑。
特里斯坦耸了耸肩:“我不是那种喜欢使用重武器的骑士,我也不明白为什么他要单手持剑。但从我和巨剑武者交手的经验上来说,单手持剑虽然更为灵活,但无疑是将巨剑最大的优势给抹消掉了这种武器,本来就是一种一击击溃敌人的武器才对。”
兰斯洛特也皱着眉头,有些不解地道:“这个问题我也不是很明白,他难道现在还想隐藏实力吗?都到生死关头了还隐藏实力,我不认为他有这个必要。”
他们的探讨声并没有持续太久,因为加西亚忽然叹了口气,将巨剑到了自己的胸前。
“你说得对,单手持剑的我或许不是你的对手。用巨剑跟上你的速度实在是有些困难,只要战斗继续进行下去,最后落败的一定是我。”他的脸色逐渐变得凝重了起来,一丝丝金色斗气从他的身体上飘散而出,然后缠绕在了他的大剑之上,“但一旦我双手持剑,也就意味着这场武技之上的比拼我已经落败了。”
高文眯了眯眼,目光中闪过了一丝明悟加西亚之所以不愿意双手持剑,是因为只要他双手持剑,他那柄大剑的特殊力量就会不由自主地触发。
虽然从战果上来看,他并没有败在高文的手下。但他毕竟是紫鸢尾的骑士长,他内心之中也有属于他自己的骄傲,他不愿意在武技上输给高文输给这个,自己曾经的朋友。
高文叹了口气,他忽然扔下了自己的盾牌,同样地双手握住了骑士剑。
他主动动用了自己骑士剑的力量那是他对于自己曾经的友人所能给予的最后的尊重。
此刻,夕阳已然落下。
然而下一秒,宛如太阳一般的光辉,从高文的身上,直直地腾上了天空之中!
看着这一幕的兰斯洛特忽然深吸了一口气,语气之中带着苦涩:“你们以前,见过高文的剑吗?”
“如果你是指现在的这幅模样,我只见过一次。”特里斯坦在骑士团里任职的时间和兰斯洛特几乎不相上下,他点了点头,低声道。
贝狄威尔则摇了摇头,看着兰斯洛特苦涩的脸色,不解道:“高文卿的剑,有什么不凡之处吗?”
“圣剑加拉汀,那是陛下亲自授予兄长的剑。”阿格规文出现在了众人的身边,他的语气有些凝重,“你们应该知道,我们兄弟之中一共四人,在母亲去世之后,兄长乌文英继承了爵位离开了欧内斯特,兄长加雷斯则成为了家主的近侍,而我和兄长高文则成为了护卫圆桌骑士团的一员。在母亲因病去世时,陛下亲自前来悼念,在和我们交谈了之后,将加拉汀赋予了大哥。”
他难得地没有用骑士团里的“阁下”或是“高文卿”这样的称呼,而是久违地称呼高文为大哥。
阿格规文顿了顿,继续低声道:“在将加拉汀交给兄长之时,陛下曾以极其严肃的口吻交代过,这是一柄象征着太阳的圣剑,是曾经拉美西斯的**老作为礼物送给先帝的至宝。在太阳的光辉之下,这柄剑能够赋予持剑者极其恐怖的力量,以兄长七阶的实力,在正午阳光最盛之时,可以挥出足以击溃八阶骑士的斩击。”
他忽然看了兰斯洛特一眼,或者说看了兰斯洛特背上的阿隆戴特一眼:“从威力上来说,贝狄威尔卿,特里斯坦卿,兄长的加拉汀绝不逊色于兰斯洛特的阿隆戴特分毫。”
称呼贝狄威尔和特里斯坦时,阿格规文都带上了“卿”的尊称;然而称呼兰斯洛特时,他却颇为不客气地直呼其名,可见他对兰斯洛特到底有多么不待见了。兰斯洛特自己也知道这家伙和自己不对付,所以他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从鼻子里发出了一声冷哼来表达自己的不满。
“那不是一柄极其强大的武器吗?为什么各位会露出这样的表情?”贝狄威尔依然有些不解。
阿格规文沉默了一会儿,终于叹息道:“因为这是一柄【太阳圣剑】,而太阳......现在已经下山了。”
他看着远处浑身上下散发着金色光辉、宛如天神下凡一般的高文,有些痛苦地摇了摇头:“在太阳下山之后,这柄剑和锋利一些的武器没有任何区别除非,献祭自己的生命力,强行发动加拉汀的力量。”
献祭生命力?
贝狄威尔愣了愣,他的瞳孔忽然微微一缩,看了看左右低声道:“恕我直言,阿格规文卿,献祭生命力......不是黑魔法吗?这柄剑到底应该被称之为【圣剑】,还是【魔剑】?”
高文的怒吼声打断了众人的交谈,几乎让人睁不开眼的夺目光芒照亮了整条长街,也让那些躲在房屋里偷看外面的交锋的平民们纷纷避开了这过于刺眼的光芒。此刻的高文将手中的加拉汀举过了头顶,一线又一线金色的光辉自四面八方涌向了他手中的武器,直到一柄由光辉组成的、几乎贯穿天地的璀璨巨剑凝结成型!
在那光辉之下,加西亚手中那散发着骇人波动的巨剑,顿时黯然失色!
“加西亚,这是我对你最后的尊重。身为我曾经的友人,你有资格让我动用这柄剑。”高文的身体在金光之中看得并不清晰,他身下那匹与他配合已久的战马也在这惊天动地的威势之下显得有些畏惧。
远处的兰斯洛特忽然轻声叹了口气:“高文,此刻的心情或许很难过吧。”
特里斯坦也叹了口气:“加西亚卿曾经和高文卿有过数次交手,他们两人之间本就是亦师亦友的关系,再加上不久前高文卿和紫鸢尾家的瑞格蕾尔小姐有了些特别的关系,两人本来应该更加亲密才对没想到,现在却演变到了这样的局面。”
伊格莱茵低着头,轻声道:“这就是战争最为残酷的一面,身为友人的骑士们在战争中各为其主,各自有各自必须要坚守的东西。而为了这必须坚守之物,彼此之间却不得不生死相搏千百年来,每一场战争之中都有这样令人悲叹的故事发生。”
面对着高文的圣剑,加西亚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他的语气里带着满足,轻轻地笑声也响了起来:“很早以前我就想让你用出你的杀手锏,但每一次你就算落败,也不愿意挥出你的太阳圣剑原来如此,想不到这柄圣剑居然具备着这样的威力,我总算是见识到了。”
高文的语气里带着一丝哀伤:“结束了,加西亚。”
他的剑并没有挥出,加西亚手中的巨剑也依然在蓄积力量,只是那力量和加拉汀相比却是显得如此微不足道。虽然加拉汀并没有斩出,但加西亚却并没有否认高文的话,他只是点了点头,微笑道:“是的,结束了我这失败的骑士生涯,将最后的使命交付给你,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他举起了手中的巨剑,面对高文那令人窒息的力量,加西亚的声音却格外地稳定:“来吧,高文,让我看看你引以为豪的一剑到底如何强大!”
高文没有说话,他只是将剑举过了头顶金色的光辉忽然在空中短暂地凝固了一瞬间,紧接着,那璀璨的光辉伴随着高文的动作,骤然爆发出了骇人的气息!
下一秒,加拉汀,挥斩而下!
“这一剑,向我们曾经的友谊致敬,加西亚!”
Part.159 沉默奔流
加西亚死了。
触目惊心的剑痕从他的脖颈处一直延伸到腹部,几乎将他的整个人劈开了来。他那柄爱不释手的巨剑也和它的主人一起断成了两截,半截剑尖垂头丧气地插在地面上,落寞且悲哀。
高文低着头,站在加西亚的面前,谁也没有去打扰他。
就在几日之前,这个沉默寡言又极其爽快的男人还在他们最为艰苦的时候助了他们一臂之力,如果不是他和瑞格蕾尔出现在了王城公墓里,或许下葬艾克特的过程会变得更加困难这个男人对三王子城堡的所有人都有恩,这一点毋庸置疑。
而现在,他死在了自己过去的友人的剑下。
他在求死,这一点谁都看得出来。或许对于一名在正义和忠诚之间痛苦挣扎的骑士而言,死在自己颇为敬重的友人剑下,对他而言更是一种解脱,也是他最好的结局。
逝者已逝,而生者却只能带着这份痛苦继续前行,尤其是在这样的局面之下,连为了加西亚在此过多停留,对于高文而言都是一种奢望。
紫鸢尾骑士团已不复存在,这个年轻的骑士团本来拥有成为顶尖贵族骑士团的潜力,然而现在,他们却几乎全部战死在了这里他们不是经验老到且实力强大的护卫骑士团的对手,他们在人数上也不占优势,或许从一开始加西亚就知道这场战斗必败无疑,而自己的心血也会全部牺牲在这里。
但他依然来了,带着紫鸢尾骑士团,义无反顾地来到了这里虽然高文口中说他不配被称之为一位真正的骑士,但从忠诚这一点来看,加西亚无疑是骑士之中的骑士。
“该走了。”兰斯洛特翻身下了马,站在高文的身后低声道。
高文沉默了一会儿,终于垂着头开口了:“加西亚,他把使命托付给了我。”
兰斯洛特没有说话,他也没有说话的必要,他很清楚自己现在应该做什么。一个完美的倾听者,这才是现在的高文最需要的。
“他的使命,按理来说应该是听从紫鸢尾侯爵的命令,将自己的忠诚毫无保留地奉献给那位侯爵但这显然不会是他托付给我的使命。”高文从地上捡起了自己之前扔下的手甲,那只手甲已经在战斗之中被马蹄踩得有些变形了,想要继续使用也绝无可能。高文也并没有带上它的意思,他只是看了看那只手甲,旋即将它挂在了自己的腰带之上。
他再次直起了身子,苦笑道:“你知道吗,兰斯洛特卿,加西亚几乎是守着瑞格蕾尔小姐长大的,对他而言,瑞格蕾尔小姐无疑和他的亲妹妹没有任何区别。那天贵族议会到公墓里来搅局时,前来相助的本来只有瑞格蕾尔小姐一人,但加西亚却依然跟来了他们的到来让紫鸢尾侯爵受到了贵族议会的诘难,这或许是加西亚第一次背叛自己的忠诚吧?”
他忽然又弯下了腰,无奈地道:“这个使命,看来只能由我背下了,加西亚。我的手甲刚才被你的战马踩坏了,我借一只你的手甲,应该没问题吧?”
他的语气很轻松,脸上也带着过去那样温和的笑意,他眼前躺着的仿佛不是被他亲手斩杀的加西亚的尸体,而是睡着的加西亚一般。他从加西亚的手上取下了一只手甲,然后将那只不太合身的黑色手甲戴在了自己的手上。高文的目光扫过了一众紫鸢尾骑士的尸体,转过头看向了兰斯洛特苦笑道:“可惜,我们已经没有安葬他们的时间了。”
兰斯洛特沉默地点了点头,他们是骑士,更是战士,没有那么多时间来哀悼或是难过。
战斗显然已经结束了,但那些一开始还在看热闹的居民们却再也没有冒出头来,只有少数几名男子还敢从自家房子里探出头来骑士们之间的决斗他们当然见过,平日在酒馆里也没少看到过醉汉之间的斗殴。但刚刚那一场惨烈的战斗却让所有本来还想看热闹的人打消了心中的想法,因为他们从未见过这样的战斗。
他们或许在故事里或是传说里听说过骑士团之间的战争,但却从未亲眼目睹过在他们的想象中,那些风度翩翩的骑士老爷们就算登上了战场,也应该是用最绚丽的技巧单枪匹马地冲杀于敌军阵中才对。而不是像他们今天所看到的那样,在长街上狭路相逢的骑士们沉默着一字排开,然后整齐划一地举起了手中的武器,用最质朴无华、最令人心寒的攻击杀死自己的对手,然后继续前进。
沉默且冷酷,这才是骑士之间的战争。
“兰斯洛特,如果你们无法在这里停留太久的话,这些骑士们就由我们来安葬吧。”
一开始和兰斯洛特搭话的那名老人忽然推开了自家的房门,毫无畏惧地走向了一众圆桌骑士们。他的腿脚似乎有些不灵便,但他的背脊却依然打得笔直,让这位老人浑身上下都透露着一股军士的气息。
兰斯洛特已经跨上了自己的战马,他低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老人,点了点头,沉声道:“多谢。”
这一句就已经足够了,他们需要和时间赛跑,多余的感谢毫无意义。
大旗高高举起,沉默的骑士们没有再和那些好奇又畏惧的居民们多说一句话,这条无声的钢铁洪流便再一次顺着大道奔向了远处的王城高墙。每个人都知道,紫鸢尾骑士团不过是这场苦战的开幕而言,最为困难的战斗不在这里,而是在远处的王城高墙之下。
老人看着远去的骑士们,忽然轻轻地叹了口气,对着身后招了招手几名身材高大的男子纷纷从房屋之中走了出来,他们看着骑士们的背影,手上的铁铲或是锄头横在身前,一副时刻警戒着的模样。
“收起你们那些毫无意义的防备吧,那支骑士团是真正的骑士,绝不会做出这种滥杀无辜的举动。”老人摇了摇头,高声骂道,“一帮蠢货,如果他们真的要拿我们开刀,你觉得我们有跑掉的可能性吗?”
老人的话传入了许多人的耳中,他们纷纷从自己的房间里探出了头来,与自己的家人或是左邻右舍开始低声讨论起了刚才的战斗。他们脸上的神色依然有些惊魂未定,但他们看向远处圆桌骑士们的背影时,目光中却多了几分尊敬。
那几名大汉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在老人的话语之下,他们纷纷将自己手中那算不上武器的武器垂了下来,在老人的指挥之下走向了紫鸢尾骑士们的尸体,将这些壮烈战死的骑士们的尸体堆叠在了一起。
老人没有亲自动手,他的身体也不允许他再做这样的体力活了。他只是看着与骑士们离去的方向相反的欧内斯特外墙,目光中闪过了些许担忧。
“特使,我们不用去帮忙吗?”一名大汉拖着紫鸢尾骑士的尸体路过老人身边时,忽然低声开口道。
他的称呼,已经证明了老人身份的特别之处。
这名有意无意地将圆桌骑士们的声誉将良好的一面引导的老人,是监察部的一员。
“不,我们没有参加大战的资格。”老人的声音很轻,但却清晰地传入了那名大汉的耳中,“我们的实力太弱,参与到这之中也发挥不了什么作用。我们应该将我们的力量用更适合的地方就像现在我们所做的一样。”
他微微顿了顿,看向外墙的目光里忽然闪过了一丝担忧:“不过,那边的情况可能不太好,我们或许真的有必要加入战斗才行我听到了欢呼声,朋友,并非由我们的人所发出的欢呼声。”
他眯着眼睛,手心里渗出了些许汗水。
“不管是潜入王城的各位,还是此刻正在王城外厮杀的骑士们,亦或是外墙上坚守阵地的军士们,任何一环都决不能被击溃。”老人的语气愈发凝重,“我现在只希望,外墙上的同胞们,能够守住那极其重要的一环啊......”
Part.160 父子之间
“举盾!对方的射击来了!!”
布鲁斯撕心裂肺的咆哮声传遍了整个高墙,他的声音已经有些嘶哑了,长时间的指挥让他的喉咙已经到达了临界点。
高墙上的战斗远比圆桌骑士们的更加惨烈,他们并没有圆桌骑士那般强大,他们手中的武器就是他们唯一的依仗。高墙边缘的尸体不断地被人从城墙上推下,鲜血从城墙的边缘沿着墙壁滑落,将这面本来璀璨如黄金一般的高墙染成了令人触目惊心的血红色。
弓弦的嗡鸣声在高墙之下响起,一根根锋利的箭矢带着破空之声射向了城墙上方,在盾牌上留下了一连串叮叮当当的响声。站在最前方的贝奥武夫已是高墙之上的最强者之一,他六阶的斗气让他丝毫不惧这些普通的箭矢,那些箭矢尚未落到他身上,就被他身体里涌出的汹涌的银色斗气带飞到了一旁此刻,腹部带着一道刀痕的他咆哮着挥动了自己手上那柄不知道从哪里捡来的双手斧,正将一个又一个的城卫军军士斩杀。
被他所斩杀的这些人,或许曾经都曾亲热地叫过他“小统领”,甚至不少人或许还和他有着一些交情。而现在,他必须要将这些过往尽数抛却,毫不犹豫地杀死这些他曾经还会叫一声“大哥”或是“大叔”的熟人们。
贝奥武夫不是齐格飞,他没有齐格飞那种身为军士时杀伐决断的心性,因此在他刚刚站在最前线时,他的攻击里依然带着犹豫。直到一名城卫军队长站在了他的眼前,用错愕的语气呼唤了他一声,并且毫不犹豫地将刀送入了他的腹部时,才终于让他清醒了过来。
为什么,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贝奥武夫刚刚开始战斗时,心中依然充满了悲愤和无奈。而现在,他的心底只有一片麻木,因为他已没有多余的空闲去为这些自己曾经的熟人们而悲伤了死在他手下的城卫军,那些他曾经认识的城卫军,实在是太多太多。
他忽然很佩服齐格飞与梅林,前者能够在短时间内就将自己的心态调整为一名合格的将军,只要是在战争中,不论是多么残酷的手段都不会让他有任何的迟疑;后者则抛却了自己的仁慈与善良,他披上了本不该属于自己的黑色羽织,用监察部的方式不择手段地追寻自己的胜利。
贝奥武夫本来以为,自己永远也做不到像齐格飞与梅林那样。他们能做到,因为他们是齐格飞和梅林,所以他们才能如此迅速地改变自己的心态,但自己却不行。
现在他终于明白了,所有他以为自己无法做到的事,都不过是自己没有经受过那样的磨练罢了齐格飞在幼时就经受过,所以他能迅速地从“骑士”变成一位“将军”;梅林在不久之前也经受过,他想要保护自己身边的所有人,但却为了这一点又不得不抛弃掉自己身边的某些人,这种几乎能令人发疯的自相矛盾,让他得到了改变。
只是贝奥武夫不知道,这种改变到底是好还是坏。
现在的他也是如此。
他是个很重视友情的人,由于性格和实力的缘故,他在欧内斯特里的朋友一共就只有三个人曾经是四个,但有一个人现在已经变成了另一幅令贝奥武夫无比陌生的模样,站在了他朋友们的对立面。
正义,对错,那些对于他而言都并没有那么重要。扪心自问,贝奥武夫对于最后到底是谁胜利其实并没有那么看重,只不过是因为他的朋友们在这里,所以他义无反顾地站在了这一边罢了或许在这段时间之中,他通过自己的双眼确定了自己所站的方向的正确性,但是如果没有梅林等人,他或许依然会选择站在城卫军的方向,因为那边有他曾经的熟人们,还有他的父亲。
这对于他而言,也是自相矛盾的一点。
选择自己的好友们,就要抛弃掉曾经的熟人们。
“......贝奥武夫!!”布鲁诺的吼声将他从迷惘之中唤了回来,这个男人并没有像他的双胞胎兄弟一般站在后方指挥军队,而是和军士们一同厮杀在战场的最前线。此刻,他正将手中的塔盾四十五度斜举向天空,格挡下了那些射向他的箭矢。
贝奥武夫浑身一震,怒喝一声斩杀了眼前的一名城卫军军士。他百忙之中回头看了一眼布鲁诺,吼道:“干什么!要我做些什么吗!”
“你从开战到现在就没歇过,还挺得住吗!”布鲁诺从塔盾之后探出头来,手中的十字枪穿透了眼前两名军士的身体,“别强撑!你去休息也不会让我们就此溃败,反倒是如果你战死在了这里,对于我们而言绝对是一个巨大的打击!”
贝奥武夫咬了咬牙:“我还好,这种程度的战斗还不能让我感到疲惫倒是你们,布鲁斯,你们如果不行了就赶紧撤退去休息,我们没有城卫军那么多的人数,每一个人的阵亡都是一个巨大的损失!”
“老子是布鲁诺,不是布鲁斯!”布鲁诺翻了个白眼,怒吼着又一次刺出了十字枪。
城卫军的射击并没有持续太久,他们的射击也并没有起到太大的作用向着高处射击所能造成的杀伤力本就有限,再加上现在城卫军和反抗军们的军士厮杀在了一起,让他们更加投鼠忌器了起来。
胶着的战局对于彼此而言都不是一个好消息,贝奥武夫等人在这样的战局中很难找出空隙去休息,而久攻不下的城卫军士气也愈发低落。当贝奥武夫将眼前的敌人再一次斩翻之时,他才有些惊讶地发现,眼前的城卫军似乎越来越少了。
“怎么回事?他们在退去?”发现这一点的显然不止他一个,在贝奥武夫的身后,一名身穿护卫骑士扈从铠的骑士扈从也有些惊讶地开口了。
贝奥武夫没有回头,他敏锐的直觉让他隐约察觉了一种危险的气息。他双手紧紧地握着大斧的斧柄,看着从楼梯上退去的军士们,目光也愈发地凝重了起来。
因为现在,那些退去的城卫军,却是在高墙之下重新布好了阵型。
“什么意思,他们到底想干嘛?”布鲁诺双手撑在塔盾之上,气喘吁吁地道。
在后方的布鲁斯也赶到了城墙边缘,他接过了布鲁诺手中的十字枪和塔盾,站在贝奥武夫的身边用嘶哑的嗓音低声道:“有点不对,他们的阵型显然不像是冲击阵型,反倒看上去更像是仪仗队?”
仪仗队?
贝奥武夫的瞳孔骤然微微一缩,他深吸了一口气,轻声道:“布鲁诺,我可能需要暂时离开一下了。”
布鲁斯沉默了一会儿:“我是布鲁斯,不是布鲁诺。”
贝奥武夫气急败坏地回头看了一眼一脸无辜的双胞胎,有气无力地摇了摇头,旋即大步走向了那道楼梯。他这样的举动有些莽撞,但双胞胎却并没有阻止他,他们只是用担忧的目光看着自己这位年轻的战友,一言不发地守在了楼梯之上。
贝奥武夫独自走在那尸横遍野的楼梯之上,心中有些悲哀。
仪仗队。
能够让城卫军摆出仪仗队的,自己只能想到一个人。
“万胜!”
城卫军的一名旗团长忽然咆哮了起来,他举起了手中的长枪,另一手的重盾则狠狠地砸在了地面之上。
下一秒,此起彼伏的喝声与重盾砸地声,连成一片!
长枪如林,明晃晃的枪刃就算是在夜晚之中也让人心中发寒。整齐划一的盾击之声更是宛如最原始的鼓点,那震撼的场景足以让普通人连迈出步子的勇气都没有,只能双腿发软地坐在地上。
贝奥武夫当然不是普通人,他对于眼前的这一幕,只有无尽的怀念和唏嘘。
因为在他还是个孩子的时候,曾经看到过这一幕。
那时的他,在自己父亲的怀里,从这些高呼着的城卫军军士们之中走过。
那时的父亲脸上虽然依然没有太多的表情,但看向自己时却总是带着笑意。
一如在看着自己的骄傲一般,冷硬的脸色只有在看向自己时会出现几分温柔。
贝奥武夫停在了城墙楼梯的边缘,他看着不远处的城卫军军士们,脸上忽然露出了有些悲哀的微笑因为他已经看到了那个男人的身影。
城卫军们散开了来,他们的呼声已停下,但盾击地面的声音却一直未停。从城卫军之中的道路里,一个骑着战马身穿黑铠的男人走了出来,他的右肩肩甲下压着一面旗帜披风,腰间带着一柄宛如火舌一般的赤色弯曲大剑,高大的身材给人一种无限的压迫感。
贝奥武夫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半跪在了地面之上。这样的动作虽然和臣服并没有什么区别,但他此刻必须要做出这样的动作,因为这很有可能是他最后一次,以这样的身份出现在这个他最为憧憬、最为敬佩的男人眼前了。
他缓缓地张开了口,声音里带着些许的颤抖。
“夜安,父亲。”
Part.161 最残酷的死斗
“贝奥武夫,你是基特家族的耻辱。”
穿着黑甲的罗伯特用淡漠的目光盯着自己的孩子,语气之中满是冷漠。
“意气用事,感情用事,这是你最大最大的弱点。这几年我一直在提醒你,不过你丝毫没有改变的意思你让我很失望。”罗伯特骑在马上,看着眼前半跪在地的贝奥武夫,“你是基特家族的一员,更是基特家族未来的家主,整个家族的未来都肩负在你的身上。在现在的局势之下,你不应该站在那边,而是应该站在我的身边,作为基特家族的一员而战。”
他微微顿了顿,右手按在了腰间那柄怪异的焰形大剑的剑柄之上:“此时此刻,个人的感情与荣誉都应该为家族而服务,我曾经教育过你。”
贝奥武夫没有说话,他缓缓地站了起来,将手中的巨斧横在了胸前。
“看你的模样,你不但打算违抗身为你父亲的我的意志,并且还想对我出手?”罗伯特从马上跃了下来,语气有些阴森,“可笑,可笑至极,孩子。我或许对你太过放纵了一些,让你连自己现在应该做些什么都忘记了。”
贝奥武夫缓缓地开口了:“父亲,我认为我现在做的,就是我该做的。”
“因为你认为,你的所作所为才是正确的。”罗伯特冷哼一声,看着眼前那个和自己的模样有八分相似的年轻人,“孩子,我告诉过你,只有家族的未来才是最为正确的东西。如果没有基特家族,你根本无法站在现在的高度之上而现在,你却要为了一己之私,为了自己那所谓的友情,自私地站在整个家族的对立面,弃一切于不顾。”
罗伯特叹了口气,换了个相对温和的语气:“想想你的母亲,贝奥。她还在家里面等待着我们父子回去,如果她知道我们现在兵戎相见,你觉得她会高兴吗?”
贝奥武夫咬了咬牙,他的脸色骤然变得有些苍白。
“你母亲近来身体一直不太好,如果她知道我们在这里生死相搏,你觉得她会怎么样?”罗伯特的语气之中隐约带上了一丝哀求,“孩子,为了你的母亲,为了我,为了基特家族,你现在回头还不算晚。”
贝奥武夫沉默了一会儿,忽然轻轻地叹了口气:“父亲,我有一个问题想问。”
他缓缓地抬起了头,看着罗伯特低声道:“您说,如果没有基特家族,也就没有了我们可是陛下呢?如果没有斯图加特陛下,会有现在的基特家族吗?”
他的声音越来越坚定,语气也越来越严肃:“父亲,我曾经一直将您视作我的榜样,因为您始终行走在正确的道路上,我所能看到的一切都有您作为先驱者。但现在,您却和我曾经所熟知的那个人不一样了您说我是为了一己私欲而战,您又何尝不是呢?”
他举起了斧头,一字一顿地道:“我的私欲,是坚守我个人的正义,以及为了我的朋友们而战;而您的私欲,则是为了基特家族的未来,选择无视了一切自己曾经所坚守的东西。”
罗伯特的目光渐渐变得冷漠了起来,他平静地道:“也就是说,我和你的母亲,在你心目中远不如你的朋友重要。”
“如果只是这样相比的话,您和母亲才是我最重要的人,何况就算我真的站在了您的身边,梅林他们也会理解我的。”贝奥武夫的回答毫不犹豫,“但您的道路是错误的,这才是我最无法认同的事为了基特家族,抛却个人的荣辱,忘记陛下的恩德,忽视自己的对错,这种事我怎么能认同!”
罗伯特叹了口气,轻声喃喃道:“你现在是在忘却我和你的母亲对你的养育之恩,这种事情,就是你所能认同的吗?”
贝奥武夫摇了摇头:“坚持自己的正确才是最重要的,这,也是您过去教给我的东西。”
罗伯特沉默了一会儿,他低沉的笑声忽然响了起来:“原来如此,看来你和梅林认识的这段时间里,倒是把他的油嘴滑舌学会了不少。”
他忽然握住了那柄怪异的焰形大剑的剑柄。
而就在他握住剑柄的那一瞬间,令人几乎无法呼吸的温度,也从剑上喷涌而出。
“我曾经带着幼时的你见过这柄剑,只是那时我从来没有想过,我居然要用这柄基特家族清理叛徒的武器,亲手斩杀我的孩子。”罗伯特的语气听上去有些唏嘘,但其中却没有任何的悲哀,“你还记得它的名字吗,贝奥武夫阁下?”
他的称呼是如此陌生,让贝奥武夫的脸色都不由得微微一白。
“卓越之剑那格林,我当然记得它。”贝奥武夫深吸了一口气,握紧了手中那柄制作精良的巨斧,“父亲,我不会退缩,也不会有任何的犹豫,这一战,我会取得胜利。”
罗伯特摇了摇头,缓步走向了贝奥武夫:“真的吗?我是抱着杀死你,或是被你杀死的决心来战斗的。换言之,这一战不论我们是谁胜利,都一定会有一个人死亡。”
他的步伐很慢,那柄焰形大剑那格林在地面上拖出了一道火红色的灼痕:“如果你真的打算取得胜利,那么也就是说,你已经做好了弑父的准备了吧?你猜你的母亲知道了之后,她会怎么想?”
贝奥武夫的身体微微一震,目光也顿时变得有些躲闪了起来。
他忽然想起了自己的母亲,自己卧病在床的母亲。
母亲的身体一直不太好,这几年从床上下来的时间很少,不论是什么魔法还是魔药都无法让她重新振作精神。贝奥武夫还记得自己幼时母亲带着自己在花园里玩耍的景象,那个时候的母亲脸上随时随地都带着温和的笑容,而父亲则坐在一旁带着无奈的微笑注视着自己两人在贝奥武夫的心底,那一幕是他最为珍贵的宝藏。
而在不久之后,母亲就生了重病,再也无法从床上起身,只能在床上微笑着看着自己和她讲话。她的脸上依然带着温和的笑容,只不过那副笑容再也无法出现在花园之中了。
而也是在那之后,父亲脸上的笑容就越来越少。他几乎将自己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城卫军之上,回家的时候也越来越少。贝奥武夫曾经怨恨过他,但当他长大了之后,他才明白父亲到底想做什么。
只有自己在陛下面前的地位足够高,才能让陛下请动那些隐世已久的大魔导师们,来为母亲治病。
那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贝奥武夫自己知道,父亲当然也知道。只不过父子之间都没有将这件事说出口,他们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努力着,想让这个家庭里不可或缺的一员重新站起来,带着笑容回到他们的身边。
只不过,现在他们俩已经走上了两条不一样的道路。
“你已经开始犹豫了。”
忽然间,罗伯特的声音在贝奥武夫的耳边响了起来,让他的瞳孔骤然缩成了一个点!
下一秒,令人心悸的高温,已经扑面而来!
锵!
大剑和巨斧交错在一起,发出了一声巨响。贝奥武夫手中的巨斧本就只是普通的武器,在卓越之剑那格林那诡异的高温之下,那柄精钢打造的双手巨斧,竟是隐约有了融化的征兆!
在巨斧和那格林交错的一瞬间,贝奥武夫就知道自己绝对不是自己父亲的对手。从实力上,他比罗伯特低了足足两个阶位,甚至这之中还有天堑一般的大剑士与骑士的差距。他们手中的武器也有着巨大的鸿沟,自己这柄巨斧根本没法抵挡住那格林的攻击,最多五次交错,这柄巨斧就会在高温之下被融化成铁水!
所以他毫不犹豫地向后跃开了来,用戒备的目光盯着自己的父亲。
“逃跑,可是无法获得胜利的。”罗伯特的语气很冷淡,仿佛自己眼前的年轻人根本就不是自己的孩子一般,“这和你刚才所说的话可完全不一样,你的目光里依然有着犹豫贝奥武夫,犹豫,就会败北。”
贝奥武夫怒吼一声,挥动着手中的巨斧攻了上去!
“主动进攻也不是个好的选择,的确,主动进攻可以避免你的武器和那格林接触,但......”罗伯特摇了摇头,他忽然伸出了空着的左手,无比精准地抓住了贝奥武夫挥斩而下的巨斧斧柄,“我们之间的实力差距太大,那样的鸿沟是你难以跨越的。”
嘭!
贝奥武夫还未来得及看清,便觉得自己的胸口仿佛被重锤狠狠地击中了一般,身体也不由自主地向后飞了出去。而在他的眼前,罗伯特缓缓地收回了自己的拳头,低头看着贝奥武夫,冷冷地道:“不堪一击,你实在是太让我失望了。”
贝奥武夫刚刚落地,便极其迅速地翻身爬了起来。他再一次怒吼一声,双手握着巨斧便扑了上来。这一次他的攻击和之前那次似乎没有任何的区别,也让罗伯特的目光更加失望。
兵刃交错的声音再次响起,贝奥武夫的身体毫无悬念地倒飞而出,他狼狈地在地上滚了几圈,那柄巨斧也掉在了他的身边。巨斧的斧柄之上又多了一道赤红色的痕迹,那一截斧柄已然有些变形,看上去已经经受不住几次攻击了。
“你只学会了梅林的油嘴滑舌,但他那诡诈的战斗方式看来你是一点也没有学会。”罗伯特举起了卓越之剑那格林,他双手握着剑柄,身体也缓缓弓了起来,“如果你只有这点水准,那我只需要一次攻击就能够解决掉你了。实在是令人失望,我本以为你身为我的孩子,应该能带给我一些意外和惊喜,但现在看来,你带给我的只有无尽的失望。”
他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地道:“对于让我失望的东西,我只有一个处理方案那就是让我再也看不见它。”
贝奥武夫又一次翻身爬了起来,他看上去似乎并没有什么大碍,捡起斧头的动作也依然快速迅捷。他瞪着自己的父亲,怒道:“如果我赢了,父亲,我一定要狠狠地揍你一顿我很早以前就想这么做了!”
罗伯特似乎微微地笑了笑,但是那笑容很快地消失了。他轻轻地摇了摇头,低声道:“你没有这个机会的,以你现在的表现,我就算不用那格林,你也绝不是我的对手。”
赤色的火焰,骤然从剑上腾了起来。
“而现在,我已经不想再看见你了。”罗伯特一字一顿地道,“该结束了,贝奥武夫,我的孩子。就由身为你的父亲的我,亲自送你上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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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色火焰腾起的那一幕,同样映入了高墙上所有人的眼中。
布鲁斯和布鲁诺两兄弟并肩站在一起,他们用有些担忧的目光看着下方和自己的父亲战在一起的贝奥武夫,手心里都已经渗出了汗水。
父子相残,远比兄弟相争更加残酷。
帝国内战,让人们所珍视的一切都在被无情地摧残。
“我们应该出手了。”布鲁诺率先叹了口气,“贝奥武夫不是罗伯特的对手,如果继续这么下去,他真的会被杀掉的。”
布鲁斯赞同地点了点头:“那位城卫军统领毕竟是八阶骑士,我们三个人一起上也不知道能不能战胜他,只依靠贝奥武夫一个人,未免也太勉强了。”
“谁都不准动。”
就在两人商量着下场战斗时,让娜冰冷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
她的战斗力并不算强,因此在城墙攻防战的过程中,她并没有出现在前线。但现在,她却出现在了双胞胎兄弟的背后,并且出现的同时便下达了一个极其不近人情的命令。
“难道看着贝奥武夫去死?”布鲁诺的语气有些不太客气。
让娜毫不畏惧地仰头盯着这位将军,这个年轻的黑暗圣女语气中满是冷酷,沉声道:“我说了,谁都不许动我已经将我们刚才所看到的一切通过大旗通知梅林了,这是他的命令。”
双胞胎兄弟对视了一眼,旋即低声嘟囔着止住了脚步,并且用担忧的目光继续注视着下方交战的两人。梅林的命令显然比让娜的命令更加能让两人信服,虽然他们不知道梅林到底想做什么,但身为军士,他们的天职就是服从命令。
在他们身后,看着高墙之下的让娜却轻轻皱了皱眉,目光中流露出了一丝不忍。
你分明知道这一切会发生,但你不但没有阻止,还特意将贝奥武夫留了下来,就是为了等到这一个“机会”。
为了等到这个,以你的好友与他的父亲厮杀为代价,而出现的机会。
这对于贝奥武夫而言,是绝对不公平的,你明知道这对于他而言是人世间最为悲惨的故事,而你却依然毫不留情地选择了这个方法。
不择手段地获取胜利,真的是正确的吗,梅林?
你和他们,真的还有什么区别吗?
Part.162 胜利之道!
巨斧和大剑再次交错在一起,发出了沉闷的响声。
贝奥武夫已经不记得自己这是第几次被罗伯特手中的卓越之剑击飞了,他的身体虽然结实,但那种结实依然在人类的范畴之内,而不是像齐格飞那种完全反人类的体质。这一次次的重击,已经伤到了他的内脏,他的嘴角也流出了鲜血。
但他再一次爬了起来。
他目光中的愤怒毫无半点消退的迹象,那柄已经变形了的斧头被他再一次从地面上捡了起来,伴随着他的咆哮声一同挥向了眼前的罗伯特。
“连实力之间的差距都无法正确地认识到吗?”罗伯特的语气依然平静,目前为止,贝奥武夫甚至都没能摸到过他一次,“你的犹豫被你的愤怒冲散了,但这也导致你的攻击也更加地杂乱无章。想用这样的攻击对我造成影响,未免也太过不现实了一些。”
他看着贝奥武夫挥来的巨斧,在旁人眼中快若雷霆一般的巨斧在他眼里无异于慢动作,所以他再一次伸出了空出来的左手,以和之前几乎一模一样的动作接住了贝奥武夫的斧头,然后轻描淡写地将贝奥武夫甩了回去。
“还没完!”贝奥武夫在空中一个翻身,落地时正好接住了自己的斧头。他这一次再没有如之前一般狼狈地摔倒在地,看来他似乎是适应了罗伯特的攻击一般。
只是那柄斧头,此刻斧柄已经彻底地弯曲了起来。
这柄斧头是贝奥武夫从军械库里随手挑的,他过去的那对链子斧在尼德兰时遗失了一柄,他便索性将剩下的那一柄也留了下来不再使用。而这样的武器虽然不算差,但在面对如同卓越之剑这种武器之时,其弊端也顿时暴露无遗了如果他继续这么打下去,那么最后或许贝奥武夫还未被击倒,他的武器就会先一步支撑不住这样的战斗而断开。
而失去了武器之后的贝奥武夫,绝对无法抵挡住罗伯特手中的卓越之剑。
不论是高墙上的诸人,亦或是城卫军的军士们,此刻都没有动手,而是用紧张担忧的目光注视着这父子两人城卫军的军士之中有八成都认识贝奥武夫,其中有些资历偏老的军士或许在贝奥武夫小的时候还抱过他。虽然他们对于这位统领之子为什么会出现在敌方的阵营里有万般不解,他们在和贝奥武夫战斗时也不会有任何的手下留情,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这个时候会强行出手参与这父子两人之间的战斗。
打断这父子两人最后的诀别,无疑会成为所有人仇视的对象,不管那个人是城卫军的一员,还是高墙上的一员。
大斧和焰形大剑再次交汇在一起,但这一次,贝奥武夫的身上猛然泛起了淡红色的光芒,他的脸色也顿时变得涨红,嘶吼声从他的嗓子里响了起来。而另一边,罗伯特的面孔藏在头盔之下,人们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看见他的身体微微向前压了压,似乎贝奥武夫这一次的力量有些出乎了他的预料。
愤怒对于贝奥武夫而言并非是一种单纯的负面情绪,这种情绪可以增强他的力量,身为贝奥武夫父亲的罗伯特对此当然心知肚明。
他同样拥有这样的能力,并且比贝奥武夫用得更加熟练只不过他没有使用这份力量,或许是因为他心中没有愤怒,或许是因为他太久没有使用过这种力量了,亦或是他从一开始,就不打算使用这份力量。
“你没有战胜我的可能性了。”罗伯特叹了口气,他手中的卓越之剑忽然向后微微一退,让贝奥武夫的斧头顿时不由自主地向前挥了过去。
这样的动作并没有什么意义,因为那样反倒会让自己的发力变得更加困难但罗伯特之所以这么做,原因很简单。
因为贝奥武夫手中的武器,已经到达了一个临界点。
卓越之剑微微向后一退,下一秒,那赤红色的剑刃以比它后退更快的速度再一次斩在了斧柄之上。那早已被高温灼烧得有些变形了的斧柄终于经受不住这种高强度的战斗了,它在贝奥武夫的手中已经发挥了它全部的作用,此时此刻,在卓越之剑的斩击之下,斧柄,终于应声而断!
贝奥武夫正在用力的双手不由自主地向前挥动而去,他的手中是他那柄巨斧的两截残肢。而由于他的巨斧断裂,再加上此刻他身体的前倾,他的胸前也就再也没有了任何的防御,已经彻底暴露在了罗伯特的卓越之剑下!
罗伯特的目光中闪过了一丝叹息,他手中的卓越之剑微微停顿了那么一刹那,旋即毫不犹豫地斩了下去!
看来,胜负已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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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劣势?”
银发的半精灵慢条斯理地靠着肉,在漫天星光下守在被封锁在地里的年轻武者,一面微笑一面漫不经心地道。
“你明明一直在被我压制,我本来已经要击败你了,难道这也不算你陷入了劣势吗?”年轻的武者愤愤不平地啐了一口,但是目光却一直留在半精灵面前的烤肉之上,口中也不由自主地流出了口水。
银发的半精灵从腰间那个奇特的小包里掏出了一小瓶调料,同时笑嘻嘻地道:“你应该从结果上来看,我的朋友。不论你在过程中看到了什么,那都不过是你【看到】的东西而已。但从结果上来说,就是你现在在土里看着我烤肉,自己却只能流口水。”
年轻的武者嘟囔道:“我还是不懂,你这个魔法师古古怪怪的,根本就不像个正常的魔法师。”
“帮我叼着一下,一只手有点不太好使。”银发的半精灵忽然将一根木棍放在了年轻武者的嘴前。他一只手抓着烤肉的架子,另一只手则死死地按着地面,他需要用那只手向地面输送魔力封锁住武者的行动。
武者瞪了他一眼:“凭什么?你自己不知道动嘴吗?”
“你有毛病吗,我现在要回答你的问题,我叼着棍子了还怎么说话?就你这个在我手下连败五次还没弄懂情况的脑子,等你自己想明白的时候恐怕我都变成大魔导师了。”银发的半精灵有些不耐烦,他再次将木棍向前递了递,“你叼不叼?”
年轻的武者怒道:“老子可以不听你的回答,但绝对不能被你玩弄于股掌之间!”
半精灵叹了口气:“我分你一点烤肉。”
年轻武者立刻从善如流地张开了嘴:“那可以考虑。”
“说到底,其实我们这几次交手的过程中,你所看到的一切都只是我让你看到的罢了。我让你觉得再加把劲就能打倒我,我让你认为我对你的突袭毫无防备,我让你发现这是个偷袭我的好机会换言之,你的一举一动都不过是我想让你这么做而已。”银发的半精灵将烤肉架上的烤肉取了下来,插在了年轻武者叼着的棍子之上。他从一旁将剩下的烤肉再次插在了烤肉架的铁杆之上,慢条斯理地继续烤了起来,“战斗不是你砍我一刀我放一个魔法这么简单的事,这种堂堂正正的战斗只能叫决斗,而不是死斗。如果你想通过这种方式击败我,那就只能在角斗场上向我发起挑战才行了。”
他笑了笑,回头看了一眼死死地盯着离自己近在咫尺的烤肉的年轻武者,叹息道:“只可惜,我从来不愿意和人在角斗场上和人决斗,除非那家伙的实力比我弱。”
年轻武者愤怒地说了些什么,只可惜他叼着木棍,口齿有些不太清晰。
“是的,我承认这是一种奸诈狡猾的战斗方式,只可惜胜利往往和光明正大大相径庭。如果我和小齐格一样强,那我当然可以正大光明地击败别人可惜我不是他,所以我必须要发挥自己的长处。”他笑眯眯地拍了拍年轻武者的脑袋,“就像现在一样,你接连五次输给了我,就是因为我比你更聪明,更会动脑子。”
他忽然顿了顿,从武者的嘴里取下了木棍,并且依照诺言撕了一小块烤肉塞进了武者的嘴里:“我记得你是叫贝奥武夫吧?怎么样,贝奥武夫,有没有学到些什么?”
贝奥武夫一面咀嚼着嘴里的烤肉,一面冷笑道:“学到了,你就是个卑鄙无耻的奸诈小人,我下次一定会击败你的。”
“我是想要教会你,当一场战斗之中,一个人的所有行动都在按着另一个人的想法行动时,这场战斗他就已经输了一大半了。”银发的半精灵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以及顺带一提,你知道为什么我要给你吃肉吗?”
贝奥武夫愣了愣,没有弄明白他的意思。
半精灵笑了起来,他的笑容很好看:“在饥饿的情况下吃到了这样的烤肉,但却又只吃到了一个指节那么大一点,这只会让你更加饥饿你看,为了让你从此以后彻底心服口服别再找我的麻烦,我有必要让你记住输给我到底是一件多么令人难过的事。”
他抬头看了看天空中的月亮,喃喃道:“嗯,看来,你还需要在地底呆上六个小时左右呢,不知道我的烤肉还够不够......”
“梅林!我要宰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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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斧的斧柄与斧刃断裂了开来。
贝奥武夫的身体前倾,似乎整个人都直接扑向了罗伯特手中的卓越之剑一般。在所有人的眼中,贝奥武夫此刻无疑已经战败了他的武器已经断裂,他的身体失去了平衡,此时此刻,他已经彻底陷入了被动。
在人们的眼里,就在下一秒,贝奥武夫的胸膛就会被卓越之剑所斩开,他已经陷入了彻底的劣势之中。
但,这种劣势,是真的劣势了吗?
当罗伯特的剑真正来到贝奥武夫身前,他的剑已无法回撤之时,他的心中忽然咯噔一响只因为,他看见贝奥武夫的目光中,忽然闪过了一丝狡黠的光芒!
那种光芒何其熟悉,但他从来没有想到他会在贝奥武夫的眼中看到这样的光芒!
因为这种光芒,分明是梅林的眼中才会出现的光!
贝奥武夫的身体忽然微微一沉,以一个极其狼狈的姿势直挺挺的倒了下去。他这么一倒,罗伯特的卓越之剑便无法直接落在他的身体上,而是只能落在他的肩膀之上。但这样一个姿势或许能够躲过斩来的第一剑,而接下来罗伯特的攻击,贝奥武夫将再也没有任何的办法去躲开!
不过对于贝奥武夫而言,这样就已经足够了。
他不需要面对接下来的攻击,因为他最后的招数,就藏在这向下一倒之上了。
他这一倒,不止是为了躲开罗伯特的攻击,同时也是为了调整角度调整到一个,最适合自己的链子斧出手的角度。
他手中的巨斧,已经被罗伯特拦腰斩断,斩成了两截但其中连着斧刃的那一截,却恰好和贝奥武夫曾经最常用的链子斧,几乎一模一样!
而链子斧的攻击方式,最常见的,便是投掷!
卓越之剑落在了贝奥武夫的肩膀上,贝奥武夫手中的寒光也顿时脱手而出只带着短短一截斧柄的巨斧像极了贝奥武夫那柄链子斧,而这段斧头在空中划过了一条华丽的弧线,精准而精确地斩中了罗伯特的手腕!
如果他的斧头再慢一点点,那么罗伯特手中的卓越之剑就会直接斩开贝奥武夫的肩膀,将他的手臂斩下但这一幕终究没有发生,因为罗伯特手腕上传来的剧痛让他再也没有握住卓越之剑的余力,他不由自主地松开了手中的大剑,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差一点点就彻底被斩断的右手手腕!
一切的一切,包括他的斧头断裂,包括罗伯特的斩击,包括他直挺挺地倒下后罗伯特的行动,都在贝奥武夫的计算之中!
就像梅林曾经所教他的那样,当对方的行动全部按照你所想的行动时,你就已经获得了八成的胜利就像现在一样!
于是下一秒,贝奥武夫毫不犹豫地站了起来,他没有其他的武器,但他的身体就是他的武器,所以他狠狠地一脑袋,自下而上地顶在了罗伯特的下巴上!
嘭!
猝不及防的罗伯特被贝奥武夫的脑袋直接顶上了天空,就像被一头愤怒的公牛挑了起来一般。
而他在天空之中,听到的是贝奥武夫狂野的吼声!
“这一战,是我赢了,父亲!”
Part.163 “只属于你的道路”
胜利这个说法,或许有些牵强。
现在众人所看到的,是刚刚狼狈地落在地上的罗伯特,已经正站在不远处将卓越之剑握在手中的贝奥武夫。
在刚才两人那一场交锋之中,或许从结果上来看是贝奥武夫略胜了一筹,他虽然失去了自己的武器,但却将卓越之剑夺到了自己的手中。但这样的优势显然是不足以决定胜局的,罗伯特并没有受到太过严重的伤势,比起被他打飞了无数次的贝奥武夫而言,这么一头槌所能造成的伤害实在是微乎其微。
不过从气势上来看,贝奥武夫现在无疑是占据了上风。
“......有意思,我收回我之前的话。”罗伯特沉默地站了起来,他过了一会儿,才终于低声开口了,“你的战斗手段果然受到了梅林的影响,放在过去,你一定不会做出这样的举动。”
贝奥武夫咧着嘴笑了起来:“老大说过,只要能赢就行了,手段卑不卑鄙不重要这不是决斗,胜利才是最重要的事。”
“我一直觉得梅林才是你们这一代里最可怕的那个家伙,齐格飞虽然强大,但那孩子行事太过方正,而做事有原则的人是最好对付的。”罗伯特叹了口气,“而梅林则不同,那家伙虽然实力不算强,但却是个非常棘手的对手。我一直希望你能够从梅林身上学到些东西,现在看来,你干得不错。”
他忽然将自己的头盔取了下来,擦了擦嘴角的鲜血:“不过我现在有些后悔了,如果我当时就阻止你和梅林交往过密,或许你这个时候已经死在我手下了。”
“如果我当时就知道现在会发生的这一切,我一定会让母亲阻止您疯狂的想法。”贝奥武夫毫不犹豫地反唇相讥。
罗伯特笑了笑:“是啊,现在说这些已经毫无意义了。与其回忆过去,不如仔细想想现在应该做些什么毕竟。”
他的身体忽然消失在了原地,冷酷的声音也同时响了起来:“我还没有输,你也还没有赢。我从一开始就告诉过你,我会不惜一切代价,将你斩杀于此!”
他的动作实在是太快,当贝奥武夫将卓越之剑举起来之时,罗伯特就已经出现在了他的眼前,右拳狠狠地挥向了贝奥武夫的面庞!
嘭!
拳头与散发着可怕温度的卓越之剑撞在一起,贝奥武夫的身体不由自主地被那股巨大的力量击退了数步。而当贝奥武夫稳定住身形准备反击之时,罗伯特的拳头,已经又一次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拳头与卓越之剑一次又一次地撞击在一起,震耳欲聋的金铁交鸣之声响彻了整条长街。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没有人知道这一场战斗的胜利到底会属于谁,或许之前,他们会认为贝奥武夫一定会战败,但在刚才的那一幕发生之后,已经没有人会认为贝奥武夫一定会输给罗伯特了!
“怎么了?卓越之剑在你的手中,为什么还如此狼狈?”罗伯特的嘲讽声也传入了贝奥武夫的耳中,他的拳头犹如重锤一般一拳又一拳地击打在贝奥武夫手中的卓越之剑上,暴风骤雨一般的攻击让贝奥武夫连招架都有些勉强。
然而突然间,罗伯特的攻击却微微停顿了那么一刹那。
那种停顿实在是太过突兀,并且根本不像是人为的停顿。如果是罗伯特主动停顿露出破绽想让贝奥武夫进行攻击,贝奥武夫不认为自己会看不出来。然而罗伯特的停顿实在是太过突然,那种停顿就像是他的身体跟不上他的想法了一般。
所以贝奥武夫只是短暂地犹豫了那么一刹那,便抓住了这个机会,挥出了手中的卓越之剑。
卓越之剑的温度是如此可怕,连剑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因为那高温而有些扭曲了起来。剑锋直斩向罗伯特,看上去罗伯特如果不进行防御的话就一定避不开这一剑但与此同时,贝奥武夫却发现了罗伯特目光中的那一丝狡猾。
在发现罗伯特的目光有些怪异的一刹那,贝奥武夫心里顿时腾起了一种不妙的预感。他想要撤剑回防,但此时此刻,这全力劈出的一剑又哪里是这么容易就能收回来的?他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进行攻击,希望自己能够在罗伯特还击之前抢先对罗伯特造成足够的伤害。
嘭!
出乎贝奥武夫的预料,罗伯特并没有进行攻击,以他的速度,如果在贝奥武夫挥出这一剑的同时全力攻击,或许会让贝奥武夫同样落得个重伤的下场。但他没有,他只是以一个极其标准的防御动作,用自己的右手极其精确地格挡住了贝奥武夫的卓越之剑。
然而下一秒,他右手手腕之间,那道被贝奥武夫扔出的斧头所造成的伤口之中,忽然喷涌出了一道血箭。
这道血箭涌出来的那一瞬间,罗伯特的右手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量一般,顿时垂了下来。而猝不及防的贝奥武夫也未来得及收回自己的力量,他握着手中的卓越之剑,直直地斩在了罗伯特的身体之上,斩开了一道巨大的伤口,剑刃也卡在了罗伯特的身体之中!
“该死的,这怎么可能......”罗伯特有些不可置信地嘶吼着,左手紧紧地抓住了卓越之剑,那剑刃上的高温仿佛对他没有任何的影响,“可恶,我不会输!......”
贝奥武夫呆呆地看着罗伯特,目光中忽然露出了惶恐的神色。
他明白了一切。
“你想要杀死你的父亲吗,贝奥武夫!”罗伯特咆哮着,仿佛用力想要将卓越之剑从自己的腹部之中抽出来一般。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受伤太重失去了太多的力量,那柄大剑仿佛在他的腹部之中生了根一般,他根本无法将剑锋从腹部拔出来!
“为什么,你到底在做什么!”贝奥武夫惊恐万分的咆哮声也响了起来,他手臂上的肌肉因为用力而条条隆起,但或许是因为罗伯特的力量尚未全部失去,那剑锋并没有继续往里面送进去分毫。
罗伯特忽然微微地笑了笑,轻声道:“别说话,继续演下去就行了。”
别人不知道,但贝奥武夫却再也清楚不过了。
罗伯特根本没有拔出那柄剑,他只是紧紧地抓住了卓越之剑,不让贝奥武夫将剑从他的腹部之中抽离而已!
“孩子,这是我最后所能做的事了。为了你,也为了我们的家族。”罗伯特眨了眨眼,脸上带着轻松愉快的神色,“身为家主,我必须要为整个家族考虑。基特家族是一个新兴的家族,整个家族都靠我一个人独立支撑因此,我不再是作为一个独立的个体而存活,我必须要考虑着基特家族的一切。”
他顿了顿,用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低声笑道:“所以,我必须要死如果我还活着,你就要死,或者基特家族就会因此而灭亡。你父亲我这一生没别的成就,城卫军也不过是我用于更上一层楼的阶梯而已,只有你,孩子,你是我最大的骄傲。”
他咧了咧嘴,露出了一个前所未有的笑容:“你刚才的表现,能让我将基特家族托付给你了。”
贝奥武夫的眼睛,骤然一红!
从一开始,罗伯特就没有全力以赴,他只是在测试着贝奥武夫的能力到底有多强而已。不论是一直未尽全力的进攻,还是最后那毫无理由的格挡,甚至罗伯特或许都已经计算好了,自己这一格挡,右手就注定会经受不住负荷而失去行动能力!
除了贝奥武夫那神来一笔般的飞斧突袭以外,几乎所有的事,都在他的计算之中。
而他的计算,唯一想要做到的事,就是让自己“合理”地死在贝奥武夫手下。
就像他所说的一样,他必须要死,如果他不死,那么死的就是贝奥武夫,或者基特家族。
如果他还活着,那么最后的结局就一定是由他亲手杀死自己的孩子。但罗伯特怎么可能动得了这个手,他是一位父亲,而这个身份更要在基特家族的家主之前。
如果他不杀死贝奥武夫,城卫军之中欧贝克的眼线就一定会看到这一幕,那么欧贝克就随时都可以用“罗伯特作战不力”这么一个理由将基特家族彻底铲除。对于这么一个在敌军阵营之中还有挂念的不稳定因素,欧贝克只有一个解决手段那就是连根拔起。
罗伯特死了,贝奥武夫就不会死,基特家族也会因为自己是力战而亡这一点继续存留于世,甚至欧贝克可能还会为了面子奖赏一番基特家族,因为基特家族的家主为了他的宏图伟业力战而亡。
这就是战争中的普通人们最常见的一幕。
罗伯特虽然贵为伯爵,但在这样的战争之中,他也不过是个普通人。
贝奥武夫虽然身为反抗军中的首脑、梅林齐格飞等人身边最亲密的人,但在这样的战争之中,他依然不过是个普通人。
“你的母亲,我很对不起她。”罗伯特的声音已经逐渐趋于微弱了,卓越之剑上的高温蒸发的不但是周围的水分,也是他的生命,“但是她应该会原谅我的,她当然也会原谅你。你所做的事才是正确的,我从来不否认这一点,你的母亲也一定会这么想。如果这一战最后胜利的是你们,那么你的母亲......那孩子,就交给你了。”
罗伯特的眼里忽然闪过了些光彩,他的声音也变大了几分:“贝奥武夫基特,这是我们两个男人之间的承诺,能做到吗!”
那孩子,是罗伯特对于自己妻子的爱称,贝奥武夫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这个称呼从他的口中响起了。
贝奥武夫已经无法说出任何的言语,他努力地忍住了眼泪,只能用力地点了点头来表达自己的意思。他依然没有放弃将卓越之剑从罗伯特的腹部抽出,但就算到了这个时候,罗伯特的手也依然力道十足,贝奥武夫根本无法将卓越之剑拔出来。
“那就足够了,我相信你。”罗伯特闭上了眼睛,他忽然叹了口气,低声道,“如果是过去的梅林,我并不认为你们能够获得胜利。但现在的梅林实在是有些可怕,他让我想起了以前那个尤瑟夫,对于帝国而言,这不知道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总而言之,过去的梅林绝对不会在这个时候有所动作,就算他知道这里会发生的一切,他也不愿意打破我们父子之间最后的告别;但现在的梅林则不同,他为了胜利可以利用上一切能够利用的东西,王城之内的那些四处屠杀的亡命徒显然就是他的手笔。他不会放弃因为我的死亡而导致城卫军大乱的好机会的,他这个时候,一定会有所动作。”
他忽然又睁开了眼睛,看着贝奥武夫厉喝道:“所以,最后一件事,不准因此怪罪梅林他做的很对,如果是我,我也会这么做,听见了吗!”
贝奥武夫哽咽着,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看着眼前的罗伯特一语不发。
罗伯特叹了口气,无奈地道:“也罢,梅林那样的怪物千百年来只能出现一个,你虽然在这些方面不如他,但他也有不如你的地方那么就这样吧,该说再见了,孩子,希望未来我们在尼夫海姆见面的时候,你能够昂首挺胸地来见我。”
他似乎终于失去了自己的力量,因为贝奥武夫,终于从罗伯特的腹部拔出了那柄卓越之剑。
贝奥武夫已经顾不得别的那么多了,他的脑海之中一片混沌,仿佛一切都与自己再也没有了干系。帝都里的混乱、双方的胜败、自己战胜了自己的父亲,一切的一切都已经彻底地离他远去。他低声嚎叫着抱住了罗伯特的身体,他的声音已经无法连成语句,但声音之中的悲恸任何人都能听得出来。
而当罗伯特的身体刚刚落入他怀里的那一瞬间,被扔在一旁的卓越之剑,忽然将罗伯特的鲜血吸收了进去。
“时候到了,孩子。”罗伯特的笑容很平静,他看见了卓越之剑的异动,“踏上属于你的道路吧,没有我的身影的、只属于你的道路。”
下一秒,卓越之剑骤然爆发出了一道炽热的红光,赤色的灼热光芒包裹住了父子两人,冲天而起!
Part.164 最糟糕的重逢
国王城堡的大门之外,有八名贵族骑士守在大门的两侧。
照理来说,驻扎在国王城堡的应该是御林骑士才对,但不知道是不是欧贝克有些做贼心虚,他并没有使用御林骑士来作为自己的护卫,而是使用了他本人更加信任的贵族骑士镇守城堡这也是情有可原的事,虽然欧贝克自信自己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但小心谨慎如他,绝不愿意将自己的安全问题交给一群无法受他信任的人。
此刻,这八名贵族骑士都看向了欧内斯特外墙的方向,看向了那道冲天而起的火柱。
“法师塔的魔法师们出手了吗?”一名贵族骑士率先低声开口了,他看向远处火柱的目光略微有些凝重,“看来敌人的确很强,居然逼得那群魔法师不得不离开了他们的基地”
“或许不是法师塔。”另一名贵族骑士提出了截然不同的意见,“我们的敌人之中也有魔法师的存在,虽然那道火柱看上去威力不凡,但这并不代表着只有法师塔的魔法师们才能使用出这样的魔法。”
第一个开口的贵族骑士沉吟了一会儿,苦笑道:“但是不管是哪一个答案,对于我们而言似乎都不算是什么好消息啊。”
贵族骑士们议论纷纷地看着天际那道久未消散的火柱,他们之中的不少人都参与了那夜的追逐战,齐格飞等人大摇大摆地从所有人之中杀出去的那一幕也让不少人对齐格飞颇有些畏惧,对于战争是否能够取胜也抱有怀疑的态度这些贵族骑士虽然拥有着强大的实力,但抛却实力的话,他们的心理素质和军人素养较之那些普通的士兵都大有不如。
如果是普通的士兵,这个时候就算他们在讨论那天际的火柱,也绝对不会放松对于周围的警戒。但贵族骑士们却不同,他们平日里就自由散漫惯了,就算此时的帝国正处于动乱之中,也依然改不了他们那散漫的习惯。
所以落在最后的梅林站在大门外,看着那八名背对着他们的骑士用力地挥了挥手,发现他们依然没有察觉到有几个家伙靠着墙壁从他们背后大摇大摆地溜进了城堡之中,这才终于莫名其妙地跟着众人一同走进了国王城堡之中。
国王城堡和过去并没有什么区别,从大门进入以后便是斯图加特那无比宏伟的大殿,最上方的金色王座在灯火的映照之下沉默地散发着威压。地面上铺着毫无花哨的赤红色地毯,那地毯从王座之下一直延伸到大门前。大殿的两侧则是六根方形的石柱,上面挂着一些做工精美的烛台,那是这座大殿里唯一的装饰品。
梅林还记得自己上一次来到这里的时候,他在这里目睹了多米尼亚男爵的末路,目睹了十八年前的那些往事最后的落幕,也目睹了那位冷酷无情的国王陛下心底一直隐藏着的落寞。而这一次再次来到这里时,整个帝国都已经变了样,作为帝国权力中枢的欧内斯特此刻更是陷入了内战之中,再也没有当初的景象了。
如果放在过去,或者说如果换个地方,或许现在一行人早就叽叽喳喳地吵翻了天莱昂纳多和培克本就认识、培克和梅林又一见面就斗嘴、雅莎对于这个鹰钩鼻特使的鼻子拥有很浓的兴趣、托雷斯想和齐格飞交流一下军阵心得等等,这群人聚集在一起简直就是吵闹的代言人,只不过现在没有一个人开口,也没有一个人敢现在开口。
所有人都知道,贵族们的主脑之一,欧贝克,就在这座城堡里的某个角落。
虽然从名义上来说,欧贝克只是法师塔们的傀儡而已,他们想要建立的魔导国真正的掌权者势必是法师塔的魔法师们。但就算如此,欧贝克也是他们绝对不能忽略的一员,甚至就目前看来,欧贝克的重要性绝对是无可替代的想要找到一个能够为法师塔将政事打理得井井有条的王族血脉绝非易事,更何况欧贝克本来就具有继承王位的资格,由他作为法师塔的代言人也能够让帝国的平民百姓们不会太过抗拒全新的魔导国。
换言之,法师塔对于欧贝克的保护程度绝对不低,梅林很怀疑罗根现在或许就在这城堡里,就在欧贝克的身边。
“梅林,有个问题。”莱昂纳多用极其细微的声音开口了,“你刚才说,我们从国王城堡的顶端直接跳到王选钟塔上,是吗?”
梅林点了点头,小声地道:“这是最好的办法,可以绕开王选钟塔之下的法洛斯等人。”
“但是我们怎么办?”莱昂纳多苦笑着指着自己的鼻子,“梅林,我和培克是魔法师,和你们不同,我们没有太过强大的身体,想要直接用肉身跳到王选钟塔上实在是不太容易依靠魔法当然是轻而易举的事,但是一旦我们使用魔法,近在咫尺的法师塔魔法师很有可能就会察觉到魔力的波动。”
梅林沉默了一会儿,转头看向了培克。
培克摇了摇头:“我也不行,想要越过二十余米的距离需要魔力的支撑,就算我可以隐蔽魔力的气息,这样的举动也难以尽数遮蔽住。”
梅林挠了挠头,忽然叹息道:“我还有最后一个办法,只不过那可能得浪费点时间。”
他转头看向了莱昂纳多,若有所思地道:“你还记得不久以前,我从你家溜走的时候吗?”
莱昂纳多莫名其妙地挠了挠头,满脸都是不解:“你从我家溜走?什么时候的事?”
“大概几个月之前,我被那位天鹅大小姐一路追到了你家里,记得吗?你当时毫不犹豫地出卖了我,我在楼上可是听得清清楚楚。”梅林笑眯眯地看着莱昂纳多,“不过我在你家楼上发现了一点好玩的东西,并且当场试用了一下,你应该没有忘记吧?”
莱昂纳多猛地一吸气,然后以最快的速度压制住了自己的声音,低声吼道:“我想起来了,滑翔翼!”
“是的,滑翔翼,你做的滑翔翼。”梅林点了点头,“我记得那个玩意儿并不需要太过复杂的素材,只需要木头和布就能做出来了既然如此,我们到达楼顶之后,拆点窗帘和桌椅下来,你就可以制造出来了吧?”
“做是可以做,只不过制造的时间可能需要十分钟左右,我们真的有那个时间吗?”莱昂纳多的脸色有些发苦,同时看了一眼身边的培克,“更何况,一个滑翔翼只怕还不够,两个滑翔翼就要花上二十分钟的时间,我们真的有这么多时间吗?”
最前方的齐格飞忽然回过了头,低声道:“我可以带一个人一起过去,两个人就不行了,那很有可能会让我们在王选钟塔上弄出声响。”
梅林耸了耸肩:“那就是一个人,莱昂纳多,你需要做一件滑翔翼出来,越快越好,能做到吗?”
“那得我们成功抵达楼上了再说,你看现在像是容易的样子吗?”托雷斯长叹了一声,“里面到底有多少人我们都不知道,如果贸然上楼,很有可能直接和欧贝克的护卫撞个正脸,那就什么计划都没有意义了。”
“潜入的话,其实我有一个得天独厚的优势。”梅林挤了挤眼,忽然将手探进了自己腰间的小包里,“在尼德兰的那段冒险之中,我和一位地精的族长有过一段交情在那段交情之中,我用手头的一些小玩意儿和他进行了一些交换。”
他忽然掏出了一个灰色的金属制圆盘,笑眯眯地道:“就是这么个东西了。”
对于这种带有地精色彩的高技术产品,最感兴趣的自然就是同样自诩发明家的莱昂纳多了。他一把将那个灰色圆盘夺了过去,好奇地上下翻看了一番:“这是什么?地精的魔力科技?地精们应该不会使用魔力才对,它们的魔力科技需要借助魔力水晶才能起到效果,但我好像没能在这之上看到任何可以安放魔力水晶的凹槽。”
“因为这玩意儿似乎本来就是设计给人类使用的或者说,设计给能够使用魔力的物种使用的。”梅林想了想,在那句话之后又加上了一句,“这东西叫便携式能量探测器,我曾经和一位朋友探讨过用它来探测女士浴池的可能性,只可惜在长辈的教育之下这种想法最终只能作罢。”
身为所有人之中唯一的女性,虽然雅莎的年龄不大,但也代表女性瞪了梅林一眼。
“闲话就先不说了,我们现在所在的地方并不见得一定安全,所以莱昂纳多,我需要你帮我做一件事。”梅林有些无奈地看着正在翻看着能量探测器的莱昂纳多,低声道,“这东西有个极其致命的弊端,就是在使用时,它会发出近乎刺耳的音乐声,我实在不太明白为什么我那些地精朋友要给它加上这么一个东西。如果我们现在在这里使用它,那恐怖的音乐就会在第一时间让我们的踪迹暴露”
咔嚓!
莱昂纳多无辜地看着梅林,他的手上抓着一个小小的怪异方块:“这个东西?”
“......这么容易就取下来了?”梅林不由自主地摸了摸鼻子。
“我很怀疑你的地精朋友到底有没有把你当做朋友看待,因为这件能量探测器之上本来不应该有这个东西,它和整件物品的设计不相符合。显然,这个小小的音乐盒是你的地精朋友故意装在上面恶心人的至于它是不是用来恶心你的,那我就不知道了。”莱昂纳多咂了咂嘴,手上腾起了淡淡的魔力,“接下来,应该只要将魔力注入其中就行了吧?”
他没有等待梅林回答它,在这些技术性产品的造诣之上,他比梅林不知道高了多少,询问梅林还不如他自己去研究。他手上的魔力顿时注入进了手中的灰色圆盘里,于是那圆盘顿时分裂成了两半,淡蓝色的光幕再一次出现在了梅林的眼前。
下一秒,大大小小的红色光点,遍布了整张光幕!
众人齐齐陷入了沉默之中,直到雅莎的开口打破了这份死寂:“那个,老师,这些光点是不是意味着,我们的敌人的分布?”
“根据我的使用心得来看,应该是这样没错。”梅林的声音有些无力。
托雷斯也有些艰难地开口了:“就这么一眼望去,我实在是想象不到我们应该怎么从近千人的包围之中潜伏到城堡顶端如果这些光点的大小代表着实力的强弱的话,那么我现在已经看不到我们能够成功冲上塔顶的希望了。”
梅林却没有回答,他只是摸着下巴,看着那张光幕,若有所思地道:“不,其实是有办法的他们的巡逻路径一定有着规律,只不过他们的人数实在是太多,这规律一时半会儿不太好找到罢了。”
众人一同注视着那张光幕,齐格飞低声道:“或者说,我可以去吸引他们的注意力,你们趁机冲上塔顶,用祈祷钟声敲响王选之钟......”
“那不是个好方法,一旦引起了他们的警觉,他们很有可能会直接将王选之钟包围起来,防止我们趁乱敲响王选之钟。如果真的走到了那一步,再想敲钟恐怕就是难上加难了。”梅林摇了摇头,打断了齐格飞的话。
“说起来,这些光点大部分都在一直移动啊。”雅莎有些好奇地指着光幕,轻声道,“但是有一个之前还在移动的光点,现在却忽然停止了动作,这是为什么呢?”
“光点毕竟代表的是人,如果有人正在和他交谈,他当然会停下动作。”莱昂纳多漫不经心地道,“不过这个停下的光点很有可能会让他们巡逻的节奏出现混乱,如果我们能够趁机......”
雅莎有些不赞同地道:“可是如果是有人在和他交谈的话,画面上应该有两个站在一起光点才对。但是这个光点却只是一个人停在那里,而且光点面朝的方向似乎就是我们的”
她的话没有说完,因为所有人都看到了那个光点到底是谁。
楼梯之上,正有一个身影,俯视着他们。
梅林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人会出现在这里,也不知道这次相遇到底是意外还是对方刻意为之但毋庸置疑,在这个地方,在这个时间点,遇到了属于对方阵营高层的这个男人,对于他们来说绝对是一个巨大的坏消息!
就算他们是很久没见的朋友,也无法让梅林开心起来分毫。
楼梯之上,浮士德俯视着梅林等人,露出了一个冷冽的笑容......
Part.165 浮士德的游戏
“意外吗?”
浮士德缓步从楼梯之上走了下来,他一只手端着一杯红酒,另一只手则放在那华丽无比的楼梯扶手之上,整个人就像是一位出来迎接客人的贵族一般。
梅林没有说话,只是死死地盯着浮士德。
“你每次在事情出乎自己意料时,总会紧紧地闭上嘴一言不发,因为你认为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没有想办法来得有用我很了解你,梅林,我们是很好的朋友。”浮士德苍白的面庞之上浮现出了一丝微笑,“所以,就像我了解你的性格一样,我也了解你的行事手段。我认为你很有可能会潜入到国王城堡内部之中,所以我一开始就在国王城堡里等你们了。”
他轻轻地叹了口气:“只不过,这一次幸运之神实在是太过眷顾了我一些我只是恰巧路过这里而已,却正好看到了潜入城堡之内的各位。”
他终于来到了众人的眼前,他和齐格飞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微笑着将酒杯送到了自己的嘴边:“很可惜,梅林,我记得你曾经说过,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所以这一次,我应该是赢得毫无悬念了吧?”
齐格飞骤然向前一动,然而于此同时,浮士德的眼前却已然飘起了花瓣,使魔梅菲斯特的身影也从他背后浮现了出来:“冷静一点,齐格飞。我们在这里动手可不是个好主意,就算你能够打败我,我们造成的动静也会瞬间惊动罗根啊,或许你们还不知道吧?罗根就在这里,目前和欧贝克待在一起。”
齐格飞咬了咬牙,旋即缓缓地收回了自己的刚刚迈出的腿。他看着浮士德,低声冷笑道:“你有什么企图吗?”
“企图?你到底在说什么?”浮士德扬了扬眉,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我已经赢了,我的朋友,只要我一声令下,甚至只要我稍微动用一下魔力,整个城堡内的人都会发现这里的异常你们,已经是插翅难飞。”
众人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不安。
浮士德说得没错,他们现在正处于最为危险的境地之中,没有什么比在对方的大本营里被发现更让人不安的了。一旦浮士德将他们的行踪暴露出去,那么他们别说敲响王选之钟了,就连能不能逃离国王城堡都会变成一个问题。
然而,梅林却忽然轻轻地叹了口气。
梅林向前走了一步,越过了最前方的齐格飞,低声道:“说说你的条件吧,我很好奇你到底想做些什么。”
这一次,浮士德没有再做否认。他轻轻地笑了笑道:“来和我玩个游戏吧,梅林。”
“我很喜欢玩游戏。”梅林也笑了起来,他的笑容很轻松,仿佛他和浮士德现在并不是在这样的局面之下,而是在某家酒馆之中拿起了一副扑克而已。
齐格飞按住了梅林的肩膀,沉声道:“你想清楚了。”
“很高兴你没有直接说诸如‘别相信这家伙’之类的废话,小齐格。”梅林笑嘻嘻地看了一眼齐格飞,旋即他重新回过了头,又看向了浮士德,“但是既然是游戏,那么彼此之间总得有些筹码吧?按照现在的局势,我不认为我们的手中有什么值得你看重的筹码。”
浮士德叹了口气:“你应该知道,你现在【从来没有输给过我】的身份,就已经足以成为你的筹码了。”
梅林挑了挑眉,微笑道:“是吗,那可真是令我受宠若惊。”
“闲话就不多说了,我直接告诉你游戏的规则吧。”浮士德重新将酒杯拿了起来,斜倚在扶手上微笑道,“首先,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们的目标是王选之钟,并且来到这里的目的就是通过国王城堡的顶端塔楼直接跃到王选之钟上,是吗?这并不难猜,只要在这里看到你们,一切就有了答案,只不过没有人会想到你们敢在这个时候进入国王城堡而已。”
梅林耸了耸肩:“谁知道呢,说不定我只是想来敲欧贝克的闷棍,然后直接俘虏他呢?”
浮士德仿佛没听到梅林的话一般,继续微笑道:“我的提议很简单,我会将其他人送到国王城堡的顶端,并且不会惊动任何人,这是我所付出的诚意但你,梅林,你必须要留在这里,在这座城堡里和我玩一场......捉迷藏。”
梅林吹了个口哨:“我很擅长这个游戏。”
“我也知道,以我一己之力想要在国王城堡里抓住你并不太容易,因此我自然不会和你玩这种毫无意义的游戏。”浮士德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似乎对于自己的无能为力而有些沮丧,“因此,我会给你半分钟的时间。游戏开始以后,我会在这里等待你半分钟,然后我会通知整个国王城堡里的所有侍卫梅林潜入了城堡这一消息。”
“开什么玩笑,你拿那么几百人抓一个梅林?你怎么不用几百个弓箭手直接对着他开弓看他能不能跑掉?”莱昂纳多有些恼怒,声音也稍微提高了一些。
“冷静点,莱昂纳多,你的声音很有可能传入别人的耳中,到时候这个游戏就没法玩下去了更何况,和我玩游戏的人也不是你,选择权也不在你的手中。”浮士德双手向下压了压,示意莱昂纳多冷静。他看着梅林,继续微笑道:“怎么样,有兴趣吗?”
梅林揉了揉眉心:“首先,范围只能在城堡之内是吧?那如果我直接跑到国王城堡之外去了呢?”
浮士德笑得很开心,他忽然打了个响指,于是身后的梅菲斯特便骤然化作了一道青烟,消散在了他的背后:“梅菲斯特会看着你的,并且他绝对不会暴露你的行踪你也和梅菲斯特认识,如果是他的话,你应该可以信任。”
“梅菲斯特是个好孩子,的确可以信任。”梅林脸上带着和浮士德一样的笑容,轻松地道,“那么第二个问题,我该如何胜利?我总不能一辈子都在这里陪你捉迷藏吧?这未免也太无赖了一些。”
浮士德指了指天花板,低声笑道:“你的胜利条件,和你的目的一样。”
“抵达王选钟塔?”梅林扬了扬眉,有些好奇。
“没错,只要你成功抵达了王选之钟,就算你获得了胜利当你抵达了王选之钟,游戏便就此结束。”浮士德竖起了一根手指,轻轻地摇了摇,“当然,游戏结束了并不意味着追捕便结束了,只不过如果在没有结束之前我就抓到了你的话,我会告诉所有人你们在王选钟塔上的消息。”
莱昂纳多压低了声音,有些愤愤不平地道:“这算什么,你从一开始就立于不败之地,不论梅林赢了还是输了,对他都没有任何的好处”
“别说了,我觉得这个游戏很不错。”梅林抬起手制止了莱昂纳多的牢骚,“我们现在处于绝对的劣势,而浮士德愿意给我们一个机会,你不但不感谢他,反而还要发牢骚,这一点就连我都看不下去了。”
浮士德抿了抿嘴,没有说话。
托雷斯低声道:“我们真的能够信任他吗?这很有可能是一个陷阱,只不过是为了将我们逐个击破而已。”
“不是我们能不能够信任他,而是我们只能信任他。”梅林叹了口气,拍了拍托雷斯的肩膀,“大皇子殿下,虽然我们曾经彼此之间是对立的,并且在这段时间里也没有百分之百地信任彼此,但到了这个时候,我希望您先收起这幅懵懂无知的伪装。”
托雷斯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叹了口气:“你应该知道,如果我表现得太过优秀,反而会让你们对我的警惕之心更重。”
“关于这一点,我很感谢您愿意收敛自己的锋芒与我们一起行动只不过现在,我需要您先替代我的位置。”梅林一只手按在托雷斯的肩膀上,低声道,“老兄,我们彼此之间就算不是朋友,也可以说是惺惺相惜的对手了吧?我这几个好朋友,不是太过莽撞就是太过方正,再加上还有一个我放心不下的小雅莎,如果你这个时候再继续伪装下去,大家恐怕都要折在这里了。”
托雷斯再度叹了口气,同样拍了拍梅林的肩膀:“交给我吧,不过你应该记得”
梅林笑了起来:“我懂,王位本来就是你的,你看我们这里有谁能够取代你吗?是远在天边恐怕连帝都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的乌瑟纳尔,还是我们身边这个十五岁的孩子?”
王位。
托雷斯忽然苦笑了起来,因为他发现自己似乎有些傻。
从一开始,自己对这群拥有着可怕力量的人们就抱有巨大的戒备之心,因为不论是诡计多端的梅林,还是强大无匹的齐格飞,都让他感觉到了致命的威胁。他们的手下还有那一支足以和三大骑士团匹敌的护卫骑士团,并且在帝都里的人脉也令人心悸就算局势改变、他迫不得已和梅林等人联手之后,他也没有放松自己的警惕之心。
因为王位,是他必须要攥在手中的东西。
只有成为帝国的新王,他才能完成自己的梦想,才能就此抛却过去自己所有的阴影,才能在这片大陆之上大展宏图太多了,他想做的事情太多了,如果无法成为帝国新王,他一切的梦想都将成为一纸空谈。
但现在,他忽然发现,自己梦寐以求的东西,在这群人眼里似乎毫无吸引力。
不论是梅林还是齐格飞,亦或是远在天边的乌瑟纳尔,他们似乎对于这座代表着至高无上的王位都毫无兴趣,甚至将其视作一种束缚而避之不及。而自己却一直在提防着这么一群人,这么一群从一开始就和自己没有任何利益冲突的人。
或许从一开始,我就应该亲自来了解一些他们,而不是任由母亲唆使鼓动?
托雷斯忽然笑了起来,那样的表情在他脸上并不多见。他长长地吐了一口气,旋即大步走到了齐格飞的身边,低声和齐格飞交谈了起来此时此刻,一直隐藏着自己能力的托雷斯终于毫无保留地站了出来,他终于放下了一切的防备,或是形势所迫,或是他解开了心结。
齐格飞一面听着他说话,一面不住地点头,终于,在短时间的商讨过后,齐格飞终于长叹一声,带着众人走向了浮士德而在他的身后,托雷斯回头看了梅林一眼,他们的目光在空中交汇,旋即迅速地错开了来。
那就足够了,他们之间已经建立起了极其微弱、但却又极其坚不可破的信任。
“决定了?你们决定抛弃梅林继续行动了吗?”浮士德轻松惬意地喝着红酒,微笑道,“很明智的选择,只是这不太像你会做出的决定啊,齐格飞。”
齐格飞冷冷一笑:“不,我不是决定抛下他了,而是我相信一件事。”
他忽然抬手拍了拍浮士德的肩膀,就像过去他们还是朋友时那样。
他的速度实在是太快,甚至浮士德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齐格飞的手就已经放在了他的肩膀上。这样的情况本不应该出现,浮士德本来有着足够的自信,他认为就算齐格飞距离他已经近到了这个位置,齐格飞也不可能瞬间制服他但眼前的这一幕,却让浮士德本来苍白的面孔更加苍白了几分。
他已经到达了六阶的巅峰,在某些东西的助力之下,他的实力突飞猛进。
但就算如此,他却发现自己和齐格飞的实力差距却更大了几分因为齐格飞,已经达到了八阶,达到了大陆上最顶尖的那一群骑士的行列之中。
如果齐格飞这一下不是拍的他的肩膀,而是带着充足的力量直接拍在了他的咽喉上,恐怕他现在已经毙命当场了。
“我觉得,我们对于梅林而言不过都是一群拖油瓶而已,包括我在内。”齐格飞凑到了浮士德的耳边,轻声道,“而你,你甚至不是我的对手,怎么可能能够在梅林最擅长的领域战胜他?所有认识他的人都知道,梅林的实力并不算强,但如果他想要逃跑,就算是大魔导师也不见得拦得住他啊。”
齐格飞缓缓地将手放了下来,看着额头已经渗出了冷汗的浮士德,低声微笑道:“你,绝对不可能是梅林的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