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七十八章 还有没有天理？
中州皇朝地大物博，幅员为天下中原之首，经贸往来亦胜过另外四大皇朝，繁华城池数不胜数。
日月城，为中州皇朝的中型城池之一，相传昔年乃是日月女皇的发迹之源，如今多以宣平朝的古迹吸引四方游客。
城中一家不起眼的百姓屋舍内，藏有暗室，室内两人一坐一站。
坐着的男子浑身斗篷，脸带戏谱，看完手中的情报后，将其放下，默然无语良久。
站在一旁的黑衣男子试探道：“主上，人虽然不是金丝雀杀的，但我们已达到目的，您为何闷闷不乐？莫非是怕金丝雀将我们的秘密泄露给卓沐风？”
金丝雀，正是苏芷兰在这个组织中的代号。
明叔跟了斗篷人多年，深知对方的脾性，虽看不清表情，但直觉感到对方并不开心。
斗篷人：“金丝雀根本不知道我们是谁，更对组织毫无了解，我并不担心她会说什么，何况她的妹妹还控制在我们手中。就算是她身边的侍女，也供不出有用的东西。”
听到这话，明叔越发不解了，既然不是这个原因，那你还担心什么？
斗篷人：“我倒是小看了卓沐风，不，错看了卓沐风才对。此子的天赋还在外人想象之上，并且还是一个风流人物，为了一个女人连命都不要。”
明叔疑惑道：“主上何出此言？”飞瀑阁中有他们的眼线，根据传回来的情报，是卓沐风掠走了苏芷兰，现在大家都猜测是那小子见色起意。
斗篷人：“你想想，卓沐风无缘无故，为何要杀北齐大帝？据我所知，二人并无深仇大怨，什么事值得他不顾危险，闯入飞瀑阁？
卓沐风不蠢，相反，还很聪明，他不该不知道杀北齐大帝的后果。况且，真要杀，难道就不懂遮掩一下面容吗？”
明叔的眉头紧皱起来，捕捉到了什么：“主上的意思是……”
斗篷人：“我记得你说过，当初金丝雀在东周遇难时，是卓沐风救下的，并被他护送到了东周皇城。也就是说，那段时间一直是这二人独处。”
话说到这个份上，如果明叔再不明白过来，那他干脆一头撞死算了，大惊道：“主上是说，那二人早在东周就……”
斗篷人溢出一声轻笑：“当年卓沐风到了北齐，金丝雀还利用北齐大帝，在御书房见过卓沐风。如今想来，倒是我们大意了，从而错过了一些重要的东西。”
明叔依旧感到不可思议：“为了一个女人，那小子不惜暴露身份，背负泼天大难，还会连累他身边的人，未免也太愚蠢了吧？”
以他的三观来看，如果真像主上猜测的那般，那个卓沐风就太愚不可及了。难怪主上说，此子不足为虑。这种人纵有盖世的武功，也成不了大气候。
斗篷人靠在椅背上，叹了口气：“还有一点，如果卓沐风真是见色起意，为何连金丝雀身边的小丫头都不放过？这说明，他是为了金丝雀。”
明叔讥讽一笑：“原本是想让金丝雀动手，没想到阴差阳错，搞出这么一件事，不过对我们来说并无不同。”
“不，很不同！”斗篷人的声音忽然凝重起来，腰背挺得笔直：“被卓沐风一闹，我们的计划不得不改变了。”
“这又是为何？主上，请恕属下愚昧。”明叔百思不得其解。
斗篷人：“原本杀北齐大帝，固然是为了制造大乱，但由金丝雀动手，再让其假死，却能让另外几方疑神疑鬼，加上我们布置的一系列后手，足以让他们联系到东周大帝的死！从而转移他们的注意力，把乱局控制在一定范围内，一步步达到我们的目标。
但是卓沐风这么一闹，却让北齐有了明确的报复对象，北齐东进势不可挡，再加上另外几方的插手，东周必亡矣！
明叔，这可不是我们想看到的。东周为大乱之源，正要以此为契机，将各方拖下水。一旦提前灭了它，再想搅乱天下可没那么容易了，也会花费数倍，乃至十倍的代价。”
明叔听得瞠目结舌，他没想到，杀个人还有那么多的讲究。原本他还对卓沐风的行为有那么一丝看傻叉的意思，如今只想将那傻叉活活劈死。
任何阻碍，破坏他们计划的人，都该死！
明叔忙问道：“主上，如今该怎么办？难道任由那小子捣乱，令我们多年的努力付诸东流？”
室内安静了半晌，唯有斗篷人手指敲击桌面的哒哒声。他身上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气质，充满安定和宁静，仿佛就算天塌下来，也无法令他惊慌变色。
这种气质也影响到了明叔，让他渐渐平静下来，耐心等待着主上的吩咐。
斗篷人开口道：“只能提前下一步了，五朝大帝，已去其二，想阻止各方攻伐东周，只能再杀一位，制造内乱。”
哪怕知道这一切都是他们策划的，甚至其中两位大帝已经先后被杀，但明叔的心脏还是狠狠抖了抖。那可是一朝至尊啊，主宰天下一方，一怒可令百万人头滚滚，血流漂橹。
但在主上眼里，似乎跟街边的乞丐，甚至鸡笼里的野鸡没什么区别，最多杀起来费力一点，杀了也就杀了。
“主上准备，对哪一位动手？”明叔强忍粗重的呼吸，问道。
斗篷人：“哪个最强，杀哪个，如此才能保证局势不会崩坏。”
此话一出，不知因何缘故，明叔的神情十分奇异，脸色变幻了好一会儿，才逐渐控制住，艰难又无声地点了点头。
他正准备下去吩咐，又听斗篷人道：“对了，往白江城增派人手，一天十二个时辰给我仔细监视住。这次卓沐风能成事，我总感觉背后还有人帮衬，未必就是魔门。
还有，立刻通知鑫长老，让他想办法把那个递送假死丹的侍卫抓回来！金丝雀极可能与卓沐风暗通款曲，那个侍女未必不会背叛我等，招供出侍卫。”
“属下遵命！”早已对主上的缜密和谨慎习以为常，明叔点点头，领命而去，独剩下斗篷人坐在暗室内，仅一盏微弱的烛火相伴。
戏谱后面露出的一对眼眸，漆黑无比，隐约映照着神秘的色彩……
距离北齐大帝被杀，已经过去了十五天时间。
这十五天，可谓天下沸腾，朝野震惊。不管你身处何地，正在做什么，都不可避免听到了一个骇人听闻的消息，北齐大帝被人刺杀于中州，据说连头都被砍了下来。
而那个十恶不赦的刺杀者，乃是一个名叫卓沐风的江湖高手，不足三十岁，号称有望追赶武神的步伐。
各地都在议论纷纷，各方都在翘首观望，所有人都被这个消息震撼了，根本无法相信。
直到听说飞瀑镇外，已经被中州大军层层包围。北齐上下举国哀悼，皇城内丧钟不断。天下人方才勉强接受了这个可怕的事实。
无数人都感慨于北齐大帝的命运，堂堂一朝帝王，年轻时也算英明卓著，竟落得这么一个下场。
而对那位成功斩杀北齐大帝的年轻人，天下人的评论更是呈疯狂的爆炸形态，痛骂者有之，斥责者有之，惊叹者有之，甚至还有一些赞扬敬佩的……
总而言之，卓沐风这三个字，在短短半个月内，以斩杀北齐大帝的战绩彻底扬名于天下。别说江湖朝堂，哪怕是市井街巷，上至八十老者，下到三岁幼童，亦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此等惊天大事，当然不可避免会被各朝史官记载于史册，连带着，卓沐风也被重点提及，注定会在后世引起无数争议。
“疯子，疯子，那小子疯了不成？”卫羽道节度使府内，张家全看到手里的情报，数十年不曾怒发冲冠的脸，一下子涨红起来。砰的一声，差点没将桌子拍碎，手中的情报化成了齑粉。
但这依旧无法减去他心中的怒火，甚至因为无从发泄更加形貌狰狞。
张家全站了起来，踢翻凳子，在室内焦躁得走来走去，最后哗啦一下，将书桌上的文件书册一股脑全部推掉。
这般失态，是侍立一旁的老方从未见过的，但他完全能理解。此刻的老方，同样老脸发青发黑，恨不能将卓沐风生吞活剥。
那小子杀了北齐大帝，自己痛快了，扬名了，但却把泼天大锅甩给了他们！
北齐出兵已是箭在弦上，而卫羽道和凤北道作为卓沐风的发家之地，必是首当其冲。
大人为了这份基业，吃了多少苦，费了多少力，正是壮志待酬之时。结果现在好了，因为那小子个人的无脑行为，这份基业将遭受整个北齐的仇视和轰炸！
这他娘的，到底算怎么一回事？还有没有天理了！
老方甚至都怀疑，是不是卓沐风记恨于大人，所以宁肯冒着天大的风险也要坑大人。那他必须承认，那小子办到了，这次坑得大人毫无退路，一点机会都没有。
“大人，要不要老奴带几个人，先弄死院子里的那对夫妇，出口气再说！”见大人气怒难平，老方恶狠狠说道。
第九百七十九章 中州大帝也没了
老方所指的夫妇，无疑就是巫冠廷和苗倾城。二人被张家全扣押，作为威胁卓沐风的人质，一应饮食，行动等皆受掌控。
在老方的眼里，想捏死那对夫妇，就跟踩死地上的蚂蚁没什么区别。
“杀了他们有用吗？能挽回现在的局势吗？反而还会让卓沐风更加肆无忌惮！”听到老方的话，张家全怒上加怒，朝他雷霆大喝道。
老方只好暂时打消了这个主意，低头不语。
在室内来回走了多次，张家全不愧是一方枭雄，终于从极度震怒的情绪中冷静下来。
事情已经发生了，当务之急不是迁怒他人，而是想办法解决，等度过这次危机，该算的账再算不迟！
张家全沉声道：“立刻传消息给凤南道，剑南道，剑北道等各道节度使，北齐来势汹汹，各朝亦不敢落后，今次若我卫羽道与凤北道被破，则起义大军危矣！生死存亡关头，起义大军当齐心协力，共拒强敌……”
听到一半老方就明白了，大人是准备邀请各地的乱军首领，组成联盟军，提前在东周各处要地设下关卡，以抵挡北齐的入侵。
但老方仍忧心忡忡，是个人都能看清形势，乱军就算拧成一股，也根本不可能是北齐的对手，更别提还有东周朝廷，东方世家在背后捅刀子。
老方有心相劝，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以大人的性格，根本不可能放弃辛苦打下的江山，反而只会惹大人不快。
正想下去吩咐，只听张家全满含冷意的声音响起：“另外，立即传令给刘叶，封锁白江城主府，尤其守住密道出口，不许任何人进出，连只耗子都不行！”
刘叶，正是白江城的行军录事。从这句话里，老方真切感受到了大人对卓沐风的滔天怨恨。
这个命令，无疑是为了防止卓沐风通知他的人撤离。大人是打算把所有人扣住，一旦事态朝最坏的方向发展，便要先拿那群人开刀！
老方杀气腾腾道：“老奴遵命！”转身下楼而去。
咚……
等没人之后，张家全又是一拳打在墙壁上，牙齿咬得咯咯响，眼睛血红：“早知如此，卓沐风，吾悔没有一刀砍了你！”
白江城，城主府内，气氛一片凝肃，头顶的空气像是拥有千斤之重，压得人透不过气来。
府内的下人丫鬟，昨日大闹了一场，一个个收拾好行李想要离开城主府，却被姚武提前派人拦住。于是大哭求饶，跪倒了一片，乞求放他们走。
最后还是几位魔门高手动了杀心，那凶神恶煞的模样，终于吓住了这群下人，这才做鸟兽散乖乖返回。
可事实上，魔门的人也不安稳，很多高手几夜没睡好觉。各地传来的消息，也显示出整个魔门上下都处在惊惶不安的状态中。
北齐那边怒焰滔天，据传已经开始点将参兵，眼看着黑云压城，凭乱军和魔门如今的实力，哪里挡得住？
留守城主府的姚武，怒阎罗和无智僧，几乎都乱了方寸。
脾气暴躁的怒阎罗，更是第一时间冲向了巫媛媛所在的院落，打算先杀了巫媛媛出口恶气，幸亏被隔壁的白衣姐姐提前拦住，这才阻止了悲剧发生。
杀不成巫媛媛，怒阎罗又打算对楼临轩等人开刀，可这次又被无智僧拦住，气得怒阎罗青筋暴突。
连姚武都震惊了，不敢相信无智僧对卓沐风忠诚到了这种地步，眼神中泛起冷光。
见怒阎罗不肯罢休，而姚武做壁上观，甚至也露出了对自己动手的意思，无智僧终于承受不住这股压力，松口传音道：“你们别乱来，不可得罪了卓沐风！”
怒阎罗哈哈狂笑，状若疯癫：“秃驴，你的法号不该叫无智，应该叫无胆。无胆鼠辈，吾羞于与你为伍！”
无智僧亦不是受欺压的主，咬牙吼道：“怒阎罗，你这个有勇无谋的蠢材！要不是不想被你拖累，你当老衲想管这破事？”
对面二人惊呆了。尤其是怒阎罗，他居然被一直以无脑著称的无智僧称作蠢材，这是何等的荒唐和笑话！
正打算不顾一切动手，旁边的姚武突然掠到了二人中间，一脸凝重地看向气哼哼的无智僧，问道：“秃驴，我一直觉得你对卓沐风的态度颇为奇怪，究竟是怎么回事？若不说清楚，今日后果难料。”
无智僧再愚蠢，也明白今日的形势，知道有些事瞒不过去了，传音说出了一件令姚武和怒阎罗毛骨悚然的事：“魔人祖师还没死呢，你们竟敢对他的传人不敬，都活腻了吧？好，你们不要命，那就动手，老衲不奉陪了！”
一甩袖，丢下了姚武二人，怒气冲冲地大步离去。
剩下二人呆若木鸡，半天没回过神来。过了许久许久，怒阎罗突然大笑道：“臭书生，我看这秃驴一定是疯了！”
姚武眯起眼睛，脸上的肌肉抽动不已，喉咙耸动了多下，最后才艰难道：“秃驴虽然冲动鲁莽，但一向不喜欢开玩笑，更不会为了开玩笑，让自己听命于一个黄毛小儿。”
怒阎罗张口无言，神情震骇莫名，只感到一阵无法形容的凉麻之意，倏然从脚底涌到头顶，整个人都失去了知觉。
“走吧，先冷静一下，就算你杀了城主府的人，也无济于事，只会彻底激怒那小子。”姚武快步往外走去，神色匆匆。
而怒阎罗看了一眼不远处凝神戒备，满脸悲壮的一群人，突然也没了动手的想法，急步跟上。他现在只想找到秃驴，把事情问个清楚。
“老楼，怎么回事？”见三位煞神走了，宋乐乐满头冷汗，问向一旁的楼临轩。
楼临轩手摇羽扇，幅度略小，叹道：“兴许是姑爷留下了什么后手吧，魔门暂时不会对我们动手了，只是……”化成一阵无法释然的苦笑。
打死他都没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姑爷啊姑爷，你的胆子到底是什么做的？当时怎么敢下手！
深呼吸一口，楼临轩强行镇定：“不能再等了，哪怕姑爷没有消息传回，我们也必须尽早撤离，迟则生变！”
闵怀香一脸悲哀道：“天下茫茫，哪里还有我们的容身之处？姑爷生死未明，就算我们能躲出去，又该如何与他碰面？更何况盟主夫妇身陷节度使府，如何撇下？”
一众人尽低头，士气低落到了谷底。
闯荡江湖多年，他们从未遇到过今次这样的事，如此的狂风暴雨，早已远远超出了他们的承受极限。
楼临轩淡然道：“天地之大，自然有我们的去处。以姑爷的能力，也不会有事的。至于盟主夫妇，他们想离开节度使府，随时能离开，用不着操心。”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豁然抬头，不可思议地看向楼临轩。老楼这话是什么意思……
飞瀑镇，飞瀑阁内。
离开大厅后，中州大帝返回了自己的院子。这位神态威严，气度无双的帝王，明显比之前瘦削了不少，眉宇间带着丝丝疲态。
如他预料的一般，北齐方面果然在找中州的麻烦，新帝齐元义，一改昔日谦和儒雅的做派，咄咄逼人，锋芒毕露。那位失去了大哥，又因为父亲横死而登基的北齐新帝，隐藏得不浅啊！
不过那又如何，中州固然要负一部分责任，但如果北齐想得寸进尺，他会让对方知道什么叫天高地厚。
一左一右两位贴身太监，相继检查过茶水之后，递给了中州大帝，后者轻轻嘬了一口，并闭目靠在椅背上休息。
两位太监不敢多待，相视一眼后，同时退出了房。
自从东周大帝被贴身太监刺杀的事情发生后，各朝大帝都是心有余悸，难免对身边人起疑。
中州大帝思之再三，索性又将一位死忠太监带在了身边，变成两位太监服侍，如此可制造平衡，也能相互监督，最大可能避免东周大帝的悲剧重演。
毕竟这两人都是他的心腹，两人都出问题的概率基本为零。
夜深了，两位贴身太监见中州大帝迟迟不出来，颇觉奇怪。以中州大帝的个性，不太可能睡死过去，何况早到了饭点，这方面中州大帝一直很规律。
但两人依旧没敢去叫门，直至又过了一个多时辰，中州大帝仍然没有动静，二人终于大着胆子，上前轻唤。
轻唤未果，左边的太监犹豫再三，终于释放出了气机，探查屋内的情况。这是大忌，平常时候他根本不敢这么做。
这位太监甚至都想好了自己的行径被另一位太监告发后，该如何向陛下解释。
可是下一刻，他的表情突然凝固，眼瞳几乎收缩成了针眼，脸上的血色在一瞬间褪尽，整个人朝后踉跄几步，嘴唇飞速抖动，却只能发出嗬嗬的声音。
他吃力地抬起手，举向门内，不敢相信自己感应到的事。
嗤！
一声尖锐的轻响中，一只手插入了这名太监的胸口，将其心脏洞穿。他嘴里涌血，眼神恍然又愤怒地望着右边的太监。
后者嘿嘿一笑，运功震碎了对方的心脏后，抽出满是鲜血的手，以内力蒸干，使这双手恢复如初。
紧接着，他上前推开门，望着里面七窍流血，早已失去气息的中州大帝，扯开嗓门尖叫了一声，随后一掌拍在自己胸口，仰天栽倒，气绝而亡。
公主，奴才为您尽忠了！
第九百八十章 风雨欲来
中州大帝被人毒杀，身亡于飞瀑阁内！
就在事发的当夜，此消息就以雷霆万钧之势炸响在中州边陲，而后以风卷残云的速度，传遍天下的每一处角落。
飞瀑阁一度想要封锁消息，可消息竟不胫而走，就像长了翅膀一样，就在短短几天之内，整个天下都知道了。
按照道理，再可怕的消息也不可能传播那么快，可它实实在在发生了。就仿佛在事发之前，已提前在各处爆发一般，打了飞瀑阁的诸位大佬一个措手不及。
当夜，镇守在飞瀑镇外的中州大将面带杀气，领着十万兵马入镇，并将飞瀑阁团团包围，大有将里面的人一锅端的架势。
双方对峙良久，局面几乎到了一触即发的地步。
最终还是南吴大帝，西楚大帝不惜自降身份，联手相劝，并表示绝没有对中州大帝动手，更会不惜一切代价查清凶手。
加上那位中州大将也稍微冷静了一些，知道一旦动手，怕是顷刻会将中州拖入万劫不复之地，这才强压住怒火，拔剑四顾，在马上红眼大吼道：“贼子，本将知道你就在附近，有种滚出来，不要尽耍些见不得人的阴谋诡计！本将发誓，定将尔等斩尽诛绝！”
这一夜，整个飞瀑镇无眠。
前些日子听闻北齐大帝被杀，飞瀑镇的百姓虽然震惊，可还不至于乱神，但这次却是中州大帝，他们中州高高在上的帝皇，也被人毒杀了！
究竟是谁动的手？是谁能够在戒备森严更甚皇宫，几乎容不得半分手脚的飞瀑阁，毒杀当今权势最大的一方帝王？
没有人能够想象，但可以肯定，背后之人一定很可怕，掌控着庞大的权势。
飞瀑阁内，南吴大帝和西楚大帝一回到大厅，脸色全都阴沉得不像样子。说实话，二人快待不住了。
如果北齐大帝的死，尚且有迹可循，那么中州大帝之死就未免太诡异了。现在只能断定，两个横死的太监有嫌疑，但具体是哪个，又或者两个皆是，谁也不知道。
而且是怎么下毒的，也让人十分费解。
因为中州大帝在喝茶之前，茶水必然经过两位太监之手，没可能提前下毒，或者中途下毒。若说是毒药检查不出来，更不可能。
各朝宫廷检查毒药的器具，皆是来自于南吴。由南吴大帝从天毒门获取，并从四大皇朝换取了很大的利益。
这可是天毒门的招牌，谁有本事砸掉？可事情就是发生了！
前有北齐大帝，后有中州大帝，这飞瀑阁看似安全，实则处处漏洞，南吴大帝和西楚大帝很担心再待下去，下一个就会轮到他们！
素来镇定若素的两位大帝，罕见地慌了，他们甚至不敢回院子。因为东周大帝和中州大帝都死在心腹手中，血淋淋的例子摆在眼前，谁敢保证自己的心腹就一定没问题？
看着两位大帝坐立难安的样子，还有十一圣地的超级高手们，个个面色铁青，神情冷厉，冷眼旁观的八王爷，反而有种幸灾乐祸的感觉，甚至是暗暗窃喜。
中州大帝被杀，确实是石破天惊，但经过他暗自分析发现，此事反而帮了东周一把，令岌岌可危的东周局势得到了转机。
可以想见，接下来中州皇朝必定大乱，自家的帝皇死在自家门口，要是不查清楚，中州何以立足？
而为了查清真相，以中州的霸道，在场的人恐怕短期内无法脱身了，哪怕是南吴大帝和西楚大帝都不能。
否则硬来的话，动辄便是天下大战，谁也损失不起。
北齐那边的计划也会因之而受挫，出兵东周的事只能搁置。很简单，中州，南吴，西楚自顾不暇，怎么可能容忍你北齐趁机夺走大蛋糕？
我们不能动，你敢动一下试试看！
原本北齐对中州有主动权，这么一搞，完全反了过来。中州完全可以说是北齐为了报复，设局杀害中州大帝，到时候双方必是一番激烈博弈，注定不是短期内能解决的。
所以最初的震骇过后，八王爷猛然发现，东周居然因为此事得救了，心中不喜才怪。当然，面子上还得装出悲伤过度的样子，不断摇头落泪。
就在这时，一道凌厉万分的目光盯住了八王爷，令八王爷汗毛倒竖，循着目光看过去，对上了南吴大帝的眼睛。
南吴大帝忽然道：“沐小子，云兄被杀，朕反复理了理，发现竟是你东周获利最大，该不会是你狗急跳墙，遂对云兄动的手吧？”
话音落下，整个大厅气氛顿凝，刷刷刷，一道道或冰冷，或凶狠，或漠然的视线集中在八王爷身上。
幸亏关键时刻，沐子宸朝前迈步，拦在了八王爷身前，替他挡住了大部分压力，否则八王爷非出洋相不可。
八王爷定了定心神，喊冤道：“怎么可能是本王？且不说本王不会那么做，本王也根本做不到，诸位认为本王有这个实力吗？”
这话倒也没错，八王爷本身武功平平，最为倚重的就是他身前这位皇叔，但也不可能悄无声息弄死中州大帝。
总不可能中州大帝身边的心腹，居然被八王爷收买了吧？这也太看得起对方了，傻子都不会相信。
南吴大帝冷笑道：“有没有可能，不是你说了算。往往最不可能的那一个，才是真相。”
八王爷火了，这种脏水他万万不能受，打死都不能，反驳道：“也不是由你南吴大帝说了算，人心隔肚皮，贼喊捉贼的事，本王见多了！”
言外之意，无非是指南吴大帝也可能是凶手。事关东周以及自身的安危，八王爷也是彻底豁出去了。这种时候谁敢乱咬他，管你是哪家大帝，咬回去再说！
“小子，你说什么？”南吴大帝没想到，对方竟敢把脏水泼回来，气得脸色发白，怒声而起。
北堂依盯住八王爷，冷笑道：“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沐家小儿，注意你自己的身份。凭你，还没资格质疑陛下。”
虽然在心里，北堂依也不怎么敬重南吴大帝，但对方毕竟代表着南吴的脸面，总要维护一二。
闻听此言，沐子宸不服了，断喝道：“你这臭女人说什么？我这侄儿乃是东周八王爷，总揽一国朝政，他没资格，谁有资格？”
北堂依不屑道：“堂堂皇叔，居然给人低伏做小，甘当一座前护卫走狗，姓沐的，你简直丢了沐氏皇族的脸。要我说，你当东周的大帝，都比这小儿篡权摄政来的强。”
此话就太诛心了，令八王爷面色剧变。按照资格来说，沐子宸如今是皇族嫡系中辈分最高之人，又是一位武道奇才，一旦公开身份，对于很多不知情的人来说，确是最合适皇位的继承人，总比如今龙椅上那个总角小儿要好！
不过沐子宸一心向武，对皇位没有什么贪念，听到这话只是鄙夷，加上其他人从旁相劝，制止了二人无谓的争吵，此事才算揭过。
不一会儿，天毒门大长老白不凡匆匆走入，老脸一片凝肃愤慨。
“白兄，情况如何？”南宫世家大长老南宫鑫急忙问道。
今夜中州大帝被毒杀，而且还是经过了天毒门的验毒器具，等于在天毒门脸上扇了一巴掌，要是查不清原因，天毒门的金字招牌也就砸了。
所以不仅南吴大帝和西楚大帝着急，白不凡也不好过。这老家伙听说了事情后，第一个冲过去，将中州大帝的院子检查了一遍又一遍，一直到现在。
闻言，白不凡哼道：“老朽辛苦半宿，总算查明了真相。那茶水之中，掺入的东西乃是真腊液，本不是毒。但当时中州大帝房内的熏香，乃是取自宣柳木，拥有安心静气之效，一旦与真腊液结合，却立刻成了致命剧毒。”
众人面面相觑，如果是这样，还真是防不胜防。
毒药一道，本就能够两两结合，这次是真腊液和宣柳木，下一次换另一种组合，用到他们头上，岂不是要糟糕？
白不凡像是知道众人的想法，淡淡道：“你们不用担心，这种组合并不多，致命的更是少之又少。真腊液和宣柳木都是天下奇物，尤其是前者，极为罕见，想必凶手也是花费了大代价才得到。”
蒙邦语气急切：“白兄，可查出了凶手的端倪？”
“这不是老夫的事。”白不凡心说，老夫能查到凶手毒杀的方式，已经是难能可贵了，还要老夫追查凶手？你行你上啊。
大厅内一阵死寂，谁也说不出话，气氛压抑得让人窒息。因为谁都清楚，一旦查不出凶手，一场席卷天下的狂风暴雨将会很快到来……
卫羽城，节度使府。
正准备做殊死一搏，甚至给家人都安排好后路的张家全，乍听到老方的话，下巴都差点掉到地上，整个人从椅子上弹起，双手撑在桌面上，上半身前倾，大叫道：“你说什么，再给我说一遍！”
老方也是一脸古怪，不得不再次答道：“大人，中州大帝在飞瀑阁被毒杀了！”
摇摇头，张家全喃喃道：“不可能，绝不可能！五大皇朝和十一圣地的人是吃屎的吗？怎么可能出现这种事？”
第九百八十一章 你还是背叛我吧
卓沐风刺杀北齐大帝，之所以震惊天下，除了被杀者的身份外，也是因为飞瀑阁聚集了各朝大帝和超级高手们，防御堪称天下之最。
而在事情发生后，中州大帝更是调集了大军驻守镇外，张家全相信，镇内的街头小巷，也必定布满各朝眼线。任何风吹草动，应该都瞒不过这些人。
可就是在这种情况下，中州大帝还被人毒杀了，不是开玩笑是什么？开玩笑都没这么离谱的！
所以听到老方的话，张家全简直比上一次听说北齐要进攻东周更为失态。要不是对老方很了解，他都怀疑是不是这老头得了失心疯，乱说胡话。
老方砸巴了一下嘴，神情抽搐，过了片刻道：“大人，老奴怎敢欺骗于你？现在外界都传疯了。据说中州朝堂暴怒，丞相及各部大员已赶往飞瀑镇。一些军中将领甚至扬言要弄死飞瀑阁的人，为中州大帝陪葬！”
吐气又吸气，来回做了许多次，张家全才艰难恢复了思考的能力。他缓缓坐回椅子上，表情依旧有些呆滞，无法相信会出现这种事。
这天下到底怎么了？短短一年多时间，连死三位大帝，这分明是天下大乱的节奏啊！
“中州大帝怎么死的？”张家全声音微颤，无法平静。
老方：“据说是死于中毒，而且，而且下毒者，很可能就是中州大帝身边的两位心腹太监。”
此言一出，张家全的眼神顿时变得骇然无比，豁然抬头看向老方，脱口道：“东周大帝也是被心腹太监所杀。”
他心中忽然生出一个很可怕的猜测，东周大帝之死，极可能与那位联系他的神秘人有关，那么中州大帝……
如果真是如此，真相未免太恐怖了。张家全无法想象，究竟是什么样的势力，才能把手伸到一朝帝皇身边，把自己的人变成对方倚重的心腹。
这绝非是简单的资源投入问题。涉及到朝政，金钱这种东西的作用已经不大了，而是证明，在东周和中州的权力核心层，都有那个人的的棋子！
张家全倒吸一口凉气，心脏发寒。他不愿相信这个猜测，可一种直觉告诉他，往往越是可怕，越接近真相，自己不去面对，将来必遭大劫。
假如两位大帝都是神秘人杀的，以对方的段位，为何要接近自己？自己莫非也是他利用的棋子吗？
他会不会也在自己身边安插了内奸？想到连两位大帝的心腹都出了问题，隐隐地，张家全看向老方的眼神都莫测起来。
老方被看得浑身发毛，起初有些不解，但毕竟跟了张家全几十年，很快想明白了缘故，简直是欲哭无泪，可又无从辩解。
口头的辩解有用吗？像大人这等枭雄，要是自己急着辩解，反而可能弄巧成拙。何况人家都没开口，你怎么知道人家在想什么？连大人的心思都能摸透，岂不是更让大人忌惮？
老方自己都无奈了，发现一口黑锅从天上砸来，他还只能硬受着。自己忠心耿耿办事数十年，莫名其妙就被怀疑上了，这叫什么事啊？
可凭心而论，他能怪大人吗？站在对方的角度考虑，怀疑是很正常的，搁谁都会怀疑。
眼神中的异样一闪即逝，张家全恢复了平常的目光，姿态也从刚才的紧绷，变得舒缓了几分，语气放松道：“中州大帝一死，天下乱局不可避免，不过如今想来，倒也是挽救了我等。”
老方连忙附和，接触政务多年，他的眼力和见识非常人可比，也能看透其中的利弊关系。
张家全瞅了他一眼：“不过也不可掉以轻心，吩咐下去，各州各城的兵马务必上下戒备，不仅要防外敌，也要防内乱！如今头顶的剑没了，就怕某些人会趁机窝里横。”
换做别人不可能理解，但老方立刻接口道：“大人是怀疑，起义军内部，某些节度使会借着之前调兵抵抗北齐的由头，命令大军中途偷袭我方？不可能吧，如今还有东周朝廷和东方世家，怎么可能自相残杀？”
听到这话，张家全不禁心情复杂。
到底是跟了自己数十年的老奴，彼此间的默契不是任何人能比的。培养这么一个顺心的手下实在不容易，只希望这老东西不会背叛自己吧。
张家全道：“防人之心不可无，也不一定就是偷袭我方，也许是其他人，但小心无大错。另外，通知白江城那边，仍旧不可懈怠，必须时刻扼守要道，不许三江盟的人离开！”
原本中州大帝不死，张家全已经准备把三江盟的人交给北齐处置，以缓解己方的压力。但现在出了如此重大的变故，倒是不急了。
北齐的攻伐大计不得不推迟，那么自己，也可以缓缓图之，把三江盟的人攥在手里，可比交出去有用多了。
等老方下去后，张家全闭上眼睛，心中却寻思着，得派人偷偷监视老方才行。前车之鉴，后车之覆。两个血淋淋的例子提醒他，不可过分相信世上的任何人……
白江城主府，一间凉亭内，姚武，怒阎罗和无智僧三人面面相觑，三人身后的几位魔门高手，更是目瞪口呆。
中州大帝死了？飞瀑阁那群人到底在搞什么？！
离奇的事听过不少，但这么离奇的事还是第一次听说。两位堂堂的当朝大帝，前后相隔了不到一个月，居然死在同一个地方，而且都是被杀，这怕是千古奇闻了吧？数千年以来都是头一遭！
魔门众人都有种见证历史的奇异感，连带着萦绕他们多日的恐惧感，似乎都冲淡了不少。
姚武对着后方的人挥挥手，淡道：“让兄弟们放松些，暂时中止撤退计划吧。”
一旁的怒阎罗大皱其眉：“臭书生，你这是何意，莫非想留在这里等死不成？”
姚武：“非也，北齐暂时不会攻过来吧。只要中州大帝的死没解决，我们应该就是安全的。”
怒阎罗满脸的不解，无智僧抓着大光头，还有他们身后的魔门高手，亦想不通这句话的意思。
城主府另一方向的院子里，楼临轩前几日就接到了卓沐风的来信，吩咐他撤离，但他相信这应该是姑爷之前发的，那时中州大帝还没出事。
楼临轩可不是吃素的，城主府外大规模的士卒调动，摆出严防死守的姿态，究竟是为了防谁，他一清二楚。
这种情况下，想要强行撤离，倒也不是没办法，因为他早就利用隐村和浩气门，暗暗控制了白江城军队中的个别中级将领。
但这属于下策，无法保证所有人的安全，不到万不得已没必要走这一步。反正姑爷说了，一切让自己见机行事。
如今形势发生了巨大转变，倒是可以利用一二……
顺兴城，东周内陆城池之一，此地已经远离了边陲，距离凤北道也只有半个多月的路程。
城内一家普通的两进制宅院内，卓沐风正靠在躺椅上查看情报。
怀中的苏芷兰身穿鹅黄纱衣，美眸弯弯，美态莹莹，一双粉嫩纤手熟练地剥开一颗紫色葡萄，翘着兰花指塞入卓沐风口中，旋即又从旁边凳子的瓷碟中再拿一颗。
等卓沐风放下手中的情报，苏芷兰又将一颗葡萄喂过去，见他只顾闭眼享受，都不看自己，甜腻腻道：“大老爷，小女子服侍得可好？”
卓沐风轻嗯了一声，倒在躺椅上，沐浴阳光，一手揽住绝世佳人，当真是快活赛神仙，足慰平生呐！
世人都以为，杀了北齐大帝的卓沐风，此时必定如过街老鼠，兴许正躲在哪个旮旯犄角里啃馒头。要是见到这幅情形，不知道会作何感想？
这段时间名义上是逃跑，但其实一回到东周内地，加上飞瀑阁事故频发，众敌已经顾不上卓沐风了，导致这厮带着二女就跟游山玩水差不多。
享受着苏芷兰的服侍，卓沐风说道：“中州大帝死了。”
话音刚落，怀中娇躯一顿，苏芷兰抬起头，绯红的俏脸上布满震惊之色，不敢置信道：“怎么会这样？”
卓沐风叹道：“谁知道呢？一年多以前，东周大帝被心腹太监所杀，如今中州大帝也是同样的下场。更绝的是，如果不是我插手，北齐大帝怕也死在了他最宠爱的妖妃手中。”
伸出手捶打卓沐风的胸口，苏芷兰作势不悦，可紧接着，明白了卓沐风的话意，骇然道：“你是说，中州大帝也可能是被那个人杀死的？”
卓沐风默然无语，心中的沉重感比之前更甚。
他不想这么怀疑，但从掌握的情报看，却不得不这么怀疑。那位斗篷人掌握的势力，简直是深不可测。
沉静了半晌，卓沐风突然道：“芷兰，你还是背叛我，去效忠斗篷人吧！”
嘶！
胸口传来钻心的痛楚，令卓沐风的脸都微微扭曲，却是苏芷兰听到他的话，两指并起，将他胸口的肉狠狠拧了一把。
见她还不罢休，卓沐风连忙伸手去拦，无奈道：“你发什么疯？我又不是让你真的投靠斗篷人，假装不懂吗？”
第九百八十二章 自作自受（为‘poonlo’更，10/10）
苏芷兰咬着银牙：“管你假装不假装，你是准备把芷兰撵走，好向你那位小娘子交代是不是？果然是没良心的小贼，腻了就想甩掉芷兰？”
卓沐风听得一头黑线，双手抓住她的皓腕，柔声道：“你想哪里去了？那个斗篷人心机深沉，我是担心你长久待在我身边，会让他怀疑你，从而对你的妹妹不利。所以干脆从现在起，你就定期向他汇报我的情况，让他以为，你依然效忠他。”
听到前半段，苏芷兰依旧怒火不减，等听到后面，终于理解了卓沐风的意思，不禁微微仰头，小嘴张开：“可这样一来，你岂不是就被他掌控了，芷兰怎么能这么自私？”
啪！
卓沐风用力在这妖精身上扇了一巴掌，惹得她惊呼一声，见她双手揪在一起，一副柔弱无助的样子，气笑道：“狐狸精，少给老子装蒜！我就不信你不懂我的意思。
当然不是什么情况都告诉斗篷人，而是有选择地汇报，并且七分真，三分假，如此就算对方在我们身边埋了暗线，也看不出破绽。你要是不愿意，那也行，就当我没说。”
说罢，眼睛看天，一副随便你的样子。
苏芷兰不依地扭了扭娇躯，凑到卓沐风身边，甜腻腻地喊道：“爷，人家错了嘛，知道你是为人家好，那以后人家写完之后，先给爷过目一遍，爷说可以了，芷兰再发给斗篷人？”苏芷兰小心翼翼地说道。
卓沐风又赏她一巴掌。
苏芷兰吃吃笑着，嘴上担忧道：“可是那个人很狡诈，未必会相信。”
卓沐风：“总要试一试，何况若真能在我身边埋下暗桩，以斗篷人一贯的风格，绝不会轻易放弃。起初他应该会故意考验你，让你办一些事，到时我配合一下，让你取得他的信任。如此一来，也能最大程度保证你妹妹的安全。”
这是卓沐风想了许久做出的决定，当然不仅仅是为了苏芷兰的妹妹，更深层次的原因，还是想借助苏芷兰，麻痹斗篷人，让对方以为自己尽在掌控。
实在是斗篷人太可怕了，几乎滴水不漏。
上次卓沐风传消息给路邝，让他抓住送假死药的北齐侍卫，希冀从对方口中得到有用的情报。
路邝老儿还真不是盖的，居然被他找了一个飞瀑阁有内奸的理由，提议将各朝的宫廷侍卫，分批次带出去，然后暗中监视，以确认有无嫌疑。
其他圣地高手都认为可行，于是路邝就利用那次机会，悄然制住了送药的侍卫，带入了指定的青山客栈。
青山客栈那边，自然早有人准备，并对那名侍卫采用了幻术审讯。其结果与小桃叶所说的几乎毫无二致。
对方也是被培养的暗桩之一，只不过所待的地方是另一处。
当时没有得出有用的东西，贸然将侍卫放回去，反而可能暴露小桃叶背叛的事实。
幸亏几个月前，东周天爪的窦来德因为不遵命令，被八王爷罢免，后来被楼临轩设计收服。
其麾下有一人名叫白剑飞，为天生异人，修炼了一种能篡改他人记忆的秘法。当年崔宝剑与卓沐风联手坑害圣海帮，白剑飞还立过大功。（第五百六十章）
这次卓沐风提前将他调到了飞瀑镇，成功改掉了那位侍卫的记忆，又利用路邝将人带了回去。
接连探查失败，卓沐风不得不改换思路，于是他把主意打到了苏芷兰头上。
只要苏芷兰与斗篷人那边重新恢复联系，不仅能稳住对方，保护苏芷兰的妹妹，自己说不定也能反向获取更多的情报，可谓一箭三雕。
苏芷兰可没有卓沐风那么多心思。
这女人在某些方面很纯粹，或者说，甘愿为了卓沐风而纯粹，只想享受爱情的甜蜜。反正只要知道，卓沐风把她放在心上就行。
她双目黏糊糊地望着卓沐风，分外感动道：“爷那么为芷兰着想，芷兰都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了。”
有的女人，一个眼神就能挑起男人的冲动，苏芷兰无疑就是代表。卓沐风开始有所动作……
中州日月城，一处屋舍的暗室之内。
“主上，计划已经成功，属下已有了进一步的部署，相信不会有任何问题。”明叔站在案桌后方，拱手汇报。
顿了顿，继续道：“还有那位送假死药的侍卫，日前鑫长老已经派人将他劫走，只是如今暂时逃不出飞瀑镇，还躲在镇内。”
案桌后坐着的斗篷人淡淡道：“立刻杀掉。对了，杀掉之前，吩咐鑫长老，用幻术审讯一下此人，问问有没有人对他做过手脚。假如金丝雀那边背叛的话，卓沐风一定会盯上此人。”
“属下遵命。”说完后，明叔的表情变得有些奇怪，过了片刻，才道：“主上，金丝雀那边来信了。”
微微抬起头，过了片刻，斗篷人伸出了手。
明叔连忙将袖中卷起的纸条递出去，斗篷人摊开细看，看完之后，将纸条放下，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明叔沉声道：“主上，属下以为有诈。假如金丝雀没有背叛，缘何现在才发消息？何况她与卓沐风暗生情愫，如今更是搅到了一起，那么此事，极可能是卓沐风设计的阴谋，为的便是稳住我等，好保证金丝雀妹妹的安全。”
斗篷人：“非也，若金丝雀一开始就发回消息，那才可能是背叛。到了如今才发，可能是她在卓沐风身边找到了机会。不过你的怀疑也不是没道理，那你认为应该怎么办？”
明叔脸上厉色一闪：“既然她说自己是忠诚的，好，索性发消息，让她想办法逃回来。若是做不到，那便杀了她妹妹！
如此一来，若她没有背叛，自然会照做。若她已经背叛了，也能令卓沐风左右为难，从而离间二人的关系。”
此计不可谓不毒辣，可以说，完全正中了苏芷兰的死穴，令她无从抵挡。
但斗篷人一句话就堵得明叔哑口无言：“假如对方推说，自己被卓沐风看得很死，暂时逃不回来，那该怎么办？若逼她，摆明了就是不相信，届时回不回来，她的妹妹都是死，你以为金丝雀会那么傻？”
明叔微微拧起了眉毛，发现还真是如此。
暗室内的烛火左摇右晃，令斗篷人那双眼睛也在频频闪烁，给人捉摸不透的神秘感。
沉吟了良久后，斗篷人道：“若这是卓沐风的阴谋，除了保全金丝雀妹妹的安全外，很可能也是为了麻痹我等，让我们以为，他尽在掌控之中。
另外，说不定他还存了心思，想通过金丝雀，反向打探乃至了解我们的动静。”
如果卓沐风在这里，一定会听得遍体生寒，他的那点心思，居然被对方一口道破了。
语气中带着一丝嘲讽，斗篷人发出轻笑：“若这一切都成立，那么我猜测，卓沐风一定还做了下一步打算，配合金丝雀，让我们知道他的一些关键信息，好助金丝雀赢得我们的信任。”
明叔激动道：“主上英明，我看那小子必是如此想法。”
斗篷人以手指敲击着桌面，语气平缓：“上次他冲入飞瀑阁，我就怀疑，他还掌控着其他的势力。既然他自己找上门来，不妨就利用金丝雀，查查他背后到底隐藏了什么。
为了博取我们的信任，这次他一定会拿出诚意的。而只要他敢暴露一二，我便揪住他的尾巴，将他的跟脚全部从地里拔出来！此子也算是人才，若能为我所用，倒也算发挥了金丝雀的价值。”
如果是别人说这话，明叔未必会相信，但他深知主上的厉害。卓沐风竟敢在主上面前玩心思，简直是不自量力，贻笑大方！
斗篷人做了决定：“记住，这段时间不用理会金丝雀，太快给回应，反而会让卓沐风起疑。先晾他一段时间，之后循序渐进，让金丝雀汇报卓沐风的生活情况，之后再让她打探更核心的信息。
其次，派人严加看管金丝雀的妹妹，不许脱离视线一步。
只要捏住她，金丝雀便不敢乱来，也能变相抑制卓沐风。此子性情中人，女人往往就是他最大的软肋。
还有，今后吩咐金丝雀做的事，只能涉及到卓沐风，绝不能牵扯到其他东西，免得被卓沐风看出东西。假如金丝雀询问一些事情，除了有关她妹妹的事，一概不回答！”
明叔听得满脸笑容，叹服不已。主上就是主上，如此一来，卓沐风的目的一个都别想达到，反而他自己，只要稍露破绽，便休想再摆脱主上的控制。
什么叫自作自受，这就是！
距离中州大帝被毒杀已经过去了一个月，幕后真凶依旧没有找到。
所谓国不可一日无君，追查的事固然要继续，但新君也必须及早上位，以稳固中州的统一局势。
为了那把椅子，中州皇城上演的腥风血雨，一点都弱于东周大帝刚死之时的东周皇城，甚至犹有过之。
第九百八十三章 脑子秀逗了？
最令天下人大跌眼镜的是，最有实力的太子，二王爷及六王爷三人，尽皆折戟沉沙。
反而是向来深居简出，低调内敛的三王爷，竟在这场宫廷大变中展露峥嵘，以迅雷之势一举平定各方。当他在两位顾命大臣的辅佐下坐上龙椅时，甚至很多人都没反应过来。
之后消息流出，举世哗然。
以太子，二王爷及六王爷为首的诸多利益集团，当然满心不服，甚至在新君正式登基前，暗地里谋划了许多阴谋，欲要阻止对方。
三方势力联手，中州皇城内本没有对手。可接下来事态的发展，再度出乎了天下人的预料。
原本气势汹汹的三方势力，竟相继在之后的日子里遭遇重挫，或有核心成员惨遭杀害，或因利益纠葛分崩离析。
原本对皇权形成威胁的力量，顷刻间风流云散，一溃千里。
而那位神秘的新君，在礼部选定的大吉之日，正式穿龙袍，戴冠冕，在文武百官或真心，或无奈的拥戴下，真正位登九极，一揽乾坤，成为了中州公认的新任大帝。
中州变故结束的同时，卓沐风终于携着二女，抵达了白江城外。
这厮压根不敢公开露面，毕竟砍了北齐大帝。不过凭他的武功，带着二女悄然入城也是轻轻松松。
之后卓沐风找到了隐村暗桩。暗桩表面上是白江城的官吏，经检查后，进入了城主府，联系到了城主府内的楼临轩。
现在的城主府依旧处在张家全的监视之下，不过没有一开始严密。三江盟的人可以申请独自外出，只不过出去的人没有返回前，里面的人不能再出去。
听说卓沐风回来了，楼临轩大吃一惊，哪敢怠慢，立刻出了城主府，在一群士卒的严密监视下，来到了一家酒楼。
酒楼后院，楼临轩总算见到了阔别多日的卓沐风。没有他想象中的狼狈，除了那一身布衣外，头发整齐，面容干净，甚至精气神比当初还要好一些。
楼临轩都无语了，敢情这位的心是真大啊。闯出那种大祸，搁旁人饭都吃不下了，看这位的样子，没准之前还很潇洒快活。
也是，能干出那种事，他又怎么会担忧？
目光一扫，楼临轩也看见了站在卓沐风左右的女子。右边那位不提，美则美矣，但在寻常范围内。
可左边的女子委实让人心惊。一身布衣荆钗，明明未施脂粉，却自有一股天仙般的气度，但又和燕伊晴不同，其眉目间流转的妖娆，证明这是一个十足的祸国妖精。
以楼临轩的脑子，当然猜出了对方的身份，除了那位名动天下的北齐妖妃外，还能是谁？
他只是没想到，这回卓沐风如此大胆，这样好吗？直接把人带家里来了，不怕惹怒大小姐？
“楼伯伯，近来可好？”注意到对方的表情，卓沐风笑问道。
楼临轩一肚子的苦说不出。好？简直是太好了，三江盟的人差点全军覆没，你说好不好？现在还有脸问？
只是他并非贺定邦那样的莽汉，不认为开口发泄有什么意义。他相信姑爷一定也明白，遂摇着羽扇，苦笑道：“姑爷回来，总算能坐镇大局了。”
卓沐风欸了一声，摆手道：“可别，楼伯伯智谋远胜于我，一切还要仰仗楼伯伯，我只需在一旁摇旗呐喊便可。”
懒得辩驳对方的话，楼临轩道：“姑爷先随我回府吧。”
卓沐风看了看外面：“我不想暴露身份，如今暂时低调点好。不过看起来张家全防得很严，怕是不容易混回去。”
你还知道低调？楼临轩无力吐槽，答道：“姑爷放心，楼某早已收买了白江州的两位将领，这次负责监视的士卒，就是其中一位的心腹，不必担心泄露消息。”
“哦？这么说来，我们在军中也有了一定的力量？”上次卓沐风离开时，这方面还一筹莫展，他没想到楼临轩的动作那么快，一回来就给自己这么大的惊喜。
楼临轩照例谦虚道：“略有建树而已，让姑爷见笑了。”
如果这还只是略有建树，那自己之前的努力又算什么？
卓沐风摇摇头，但也知道楼临轩的性格，当即领着二女，一行四人略作伪装后，便离开了客栈，在士卒的围护下返回了城主府。
府内的人不能集体外出，外面的人却可以进去，只不过需要经过严格检查。
但楼临轩并非一般人，早在几日之前，他就秘密会见了被他收买的将领，并提点了几句。如今站在门口负责检查的，正是那两位将领的心腹，检查的过程自然省略掉了。
回到府内，卓沐风首先给苏芷兰主仆安排好了院子，就在白衣姐姐的隔壁，随后去了自己的住处。
在来的路上，这厮已经想好了怎么向巫媛媛解释，但真到了地头，仍是心脏骤跳，生怕出什么岔子。
推门走入，一女子正在花丛间小心地修剪枝桠，纤腰曼妙，曲线惊人，偏偏又不失生活气息。
听到动静，她转过头来，精致的小脸先是露出意外之色，旋即是大喜，叫道：“姐夫，你回来了！”
女子扔掉手中的剪刀，快步跑了过来，引起一阵波涛起伏，都让卓沐风担心会掉下来。
似乎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女子在身前三步停下，凝眸相望，泪眼泛红：“姐夫，我还以为你出事了。”
卓沐风：“我能出什么事？”说话间，暗暗打量着刘芳菲。这女人明明年纪比他大，可装起嫩来，居然毫无违和感和做作感，真是奇了怪了。
在院中看了看，卓沐风问道：“媛丫头呢？”
刘芳菲压住激动的情绪，答道：“姐姐自你离开之后，一直都在闭关修炼，从未迈出过房门一步呢。”
媛丫头还能静下心来修炼？卓沐风略感诧异，放开感知后，发现巫媛媛确实盘坐在正房的床上，心无旁骛。
他有些不敢打扰，遂与刘芳菲聊了起来，询问这段时间的事情。
得知怒阎罗找上门来，还差点动手杀人，卓沐风眼神阴鸷，浑身都腾起了一阵杀意。又听说魔门准备对三江盟的人不利，最后被无智僧劝住才罢休，卓沐风笑了起来，只是笑容冰冷刻骨，毫无感情。
香风飘荡，一道白衣身影出现在院中，阳光下宛如玉莲亭亭，美得圣洁而让人心醉。
想到在飞瀑镇的惊险，不知怎么的，卓沐风情绪激荡，朝充满母性温柔的白衣身影冲了过去，并将她紧紧抱住，喊道：“姐姐！”
白衣姐姐也是泪珠滚落，虽在刘芳菲面前十分羞涩，但这次没有抗拒卓沐风的拥抱。
二人抱了很久才松开，白衣姐姐面色通红，发现刘芳菲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更是低下了头，被卓沐风好一番取笑。
想到屋内就是巫媛媛，卓大官人分外心虚，拉着白衣姐姐去了隔壁，正打算互诉衷肠，结果院门被推开，一群人冲了进来，赫然是魔门七大高手。
“卓少侠，好久不见，你好啊！”雷大娘瞅着院内的狗男女，不禁冷笑出声，拐杖连敲地面数下，显示出她内心无边的愤怒。
她和杜月红，万剑阎罗，摧心阎罗三人，早在半个月前就返回了城主府。四人皆以为卓沐风不敢露面，结果听说这小子居然回来了，全部冲了过来。
那夜他们找不到卓沐风，一度以为这小子出了事，为此还躲在飞瀑镇内等待。结果千等万等，等来了这小子砍杀北齐大帝，并掳走妖妃的消息，当时都傻眼了。
知道这小子一向胆大，但还是没想到，胆大到这种地步！关键是，你自己要乱来就算了，干什么拖魔门下水？
那段日子，雷大娘四人简直是心力交瘁，唯恐北齐大军攻破白江道，毁掉他们的努力，虽然后来峰回路转，但四人对卓沐风的愤怒从未消减。
是以一见面，全都抱着兴师问罪的心态。
摧心阎罗伸手指着卓沐风，大声断喝道：“小贼，那夜飞瀑阁的超级高手尽皆外出，我等亦感应到魔帝珠的气息，是不是你做的手脚？”
卓沐风搂着白衣姐姐的纤腰，淡淡道：“小贼这两个字，不是你有资格喊的。另外，那夜就是我做的手脚，你待如何？”
原本气势汹汹的雷大娘等人，一下子全都愣住了，没料到这小子承认得如此痛快，连点掩饰都没有，是不屑吗？
卓沐风嘴角微撇，直视对面几人：“你们做梦都想破坏五朝会谈，如今我办到了，你们不仅不谢我，反而一副我有错的样子，脑子秀逗了？”
魔门七大高手再次骇然。经月未见，这小子竟猖狂到这种地步，敢当面咒骂他们？这小子是不是吃错药了？
可仔细想想，发现没法辩驳这小子的说辞。
确实是对方破坏了五朝会谈，大大缓解了魔门的压力。至于利用魔帝珠，魔帝珠是人家的东西，怎么用外人管得着吗？
第九百八十三章 脑子秀逗了？
最令天下人大跌眼镜的是，最有实力的太子，二王爷及六王爷三人，尽皆折戟沉沙。
反而是向来深居简出，低调内敛的三王爷，竟在这场宫廷大变中展露峥嵘，以迅雷之势一举平定各方。当他在两位顾命大臣的辅佐下坐上龙椅时，甚至很多人都没反应过来。
之后消息流出，举世哗然。
以太子，二王爷及六王爷为首的诸多利益集团，当然满心不服，甚至在新君正式登基前，暗地里谋划了许多阴谋，欲要阻止对方。
三方势力联手，中州皇城内本没有对手。可接下来事态的发展，再度出乎了天下人的预料。
原本气势汹汹的三方势力，竟相继在之后的日子里遭遇重挫，或有核心成员惨遭杀害，或因利益纠葛分崩离析。
原本对皇权形成威胁的力量，顷刻间风流云散，一溃千里。
而那位神秘的新君，在礼部选定的大吉之日，正式穿龙袍，戴冠冕，在文武百官或真心，或无奈的拥戴下，真正位登九极，一揽乾坤，成为了中州公认的新任大帝。
中州变故结束的同时，卓沐风终于携着二女，抵达了白江城外。
这厮压根不敢公开露面，毕竟砍了北齐大帝。不过凭他的武功，带着二女悄然入城也是轻轻松松。
之后卓沐风找到了隐村暗桩。暗桩表面上是白江城的官吏，经检查后，进入了城主府，联系到了城主府内的楼临轩。
现在的城主府依旧处在张家全的监视之下，不过没有一开始严密。三江盟的人可以申请独自外出，只不过出去的人没有返回前，里面的人不能再出去。
听说卓沐风回来了，楼临轩大吃一惊，哪敢怠慢，立刻出了城主府，在一群士卒的严密监视下，来到了一家酒楼。
酒楼后院，楼临轩总算见到了阔别多日的卓沐风。没有他想象中的狼狈，除了那一身布衣外，头发整齐，面容干净，甚至精气神比当初还要好一些。
楼临轩都无语了，敢情这位的心是真大啊。闯出那种大祸，搁旁人饭都吃不下了，看这位的样子，没准之前还很潇洒快活。
也是，能干出那种事，他又怎么会担忧？
目光一扫，楼临轩也看见了站在卓沐风左右的女子。右边那位不提，美则美矣，但在寻常范围内。
可左边的女子委实让人心惊。一身布衣荆钗，明明未施脂粉，却自有一股天仙般的气度，但又和燕伊晴不同，其眉目间流转的妖娆，证明这是一个十足的祸国妖精。
以楼临轩的脑子，当然猜出了对方的身份，除了那位名动天下的北齐妖妃外，还能是谁？
他只是没想到，这回卓沐风如此大胆，这样好吗？直接把人带家里来了，不怕惹怒大小姐？
“楼伯伯，近来可好？”注意到对方的表情，卓沐风笑问道。
楼临轩一肚子的苦说不出。好？简直是太好了，三江盟的人差点全军覆没，你说好不好？现在还有脸问？
只是他并非贺定邦那样的莽汉，不认为开口发泄有什么意义。他相信姑爷一定也明白，遂摇着羽扇，苦笑道：“姑爷回来，总算能坐镇大局了。”
卓沐风欸了一声，摆手道：“可别，楼伯伯智谋远胜于我，一切还要仰仗楼伯伯，我只需在一旁摇旗呐喊便可。”
懒得辩驳对方的话，楼临轩道：“姑爷先随我回府吧。”
卓沐风看了看外面：“我不想暴露身份，如今暂时低调点好。不过看起来张家全防得很严，怕是不容易混回去。”
你还知道低调？楼临轩无力吐槽，答道：“姑爷放心，楼某早已收买了白江州的两位将领，这次负责监视的士卒，就是其中一位的心腹，不必担心泄露消息。”
“哦？这么说来，我们在军中也有了一定的力量？”上次卓沐风离开时，这方面还一筹莫展，他没想到楼临轩的动作那么快，一回来就给自己这么大的惊喜。
楼临轩照例谦虚道：“略有建树而已，让姑爷见笑了。”
如果这还只是略有建树，那自己之前的努力又算什么？
卓沐风摇摇头，但也知道楼临轩的性格，当即领着二女，一行四人略作伪装后，便离开了客栈，在士卒的围护下返回了城主府。
府内的人不能集体外出，外面的人却可以进去，只不过需要经过严格检查。
但楼临轩并非一般人，早在几日之前，他就秘密会见了被他收买的将领，并提点了几句。如今站在门口负责检查的，正是那两位将领的心腹，检查的过程自然省略掉了。
回到府内，卓沐风首先给苏芷兰主仆安排好了院子，就在白衣姐姐的隔壁，随后去了自己的住处。
在来的路上，这厮已经想好了怎么向巫媛媛解释，但真到了地头，仍是心脏骤跳，生怕出什么岔子。
推门走入，一女子正在花丛间小心地修剪枝桠，纤腰曼妙，曲线惊人，偏偏又不失生活气息。
听到动静，她转过头来，精致的小脸先是露出意外之色，旋即是大喜，叫道：“姐夫，你回来了！”
女子扔掉手中的剪刀，快步跑了过来，引起一阵波涛起伏，都让卓沐风担心会掉下来。
似乎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女子在身前三步停下，凝眸相望，泪眼泛红：“姐夫，我还以为你出事了。”
卓沐风：“我能出什么事？”说话间，暗暗打量着刘芳菲。这女人明明年纪比他大，可装起嫩来，居然毫无违和感和做作感，真是奇了怪了。
在院中看了看，卓沐风问道：“媛丫头呢？”
刘芳菲压住激动的情绪，答道：“姐姐自你离开之后，一直都在闭关修炼，从未迈出过房门一步呢。”
媛丫头还能静下心来修炼？卓沐风略感诧异，放开感知后，发现巫媛媛确实盘坐在正房的床上，心无旁骛。
他有些不敢打扰，遂与刘芳菲聊了起来，询问这段时间的事情。
得知怒阎罗找上门来，还差点动手杀人，卓沐风眼神阴鸷，浑身都腾起了一阵杀意。又听说魔门准备对三江盟的人不利，最后被无智僧劝住才罢休，卓沐风笑了起来，只是笑容冰冷刻骨，毫无感情。
香风飘荡，一道白衣身影出现在院中，阳光下宛如玉莲亭亭，美得圣洁而让人心醉。
想到在飞瀑镇的惊险，不知怎么的，卓沐风情绪激荡，朝充满母性温柔的白衣身影冲了过去，并将她紧紧抱住，喊道：“姐姐！”
白衣姐姐也是泪珠滚落，虽在刘芳菲面前十分羞涩，但这次没有抗拒卓沐风的拥抱。
二人抱了很久才松开，白衣姐姐面色通红，发现刘芳菲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更是低下了头，被卓沐风好一番取笑。
想到屋内就是巫媛媛，卓大官人分外心虚，拉着白衣姐姐去了隔壁，正打算互诉衷肠，结果院门被推开，一群人冲了进来，赫然是魔门七大高手。
“卓少侠，好久不见，你好啊！”雷大娘瞅着院内的狗男女，不禁冷笑出声，拐杖连敲地面数下，显示出她内心无边的愤怒。
她和杜月红，万剑阎罗，摧心阎罗三人，早在半个月前就返回了城主府。四人皆以为卓沐风不敢露面，结果听说这小子居然回来了，全部冲了过来。
那夜他们找不到卓沐风，一度以为这小子出了事，为此还躲在飞瀑镇内等待。结果千等万等，等来了这小子砍杀北齐大帝，并掳走妖妃的消息，当时都傻眼了。
知道这小子一向胆大，但还是没想到，胆大到这种地步！关键是，你自己要乱来就算了，干什么拖魔门下水？
那段日子，雷大娘四人简直是心力交瘁，唯恐北齐大军攻破白江道，毁掉他们的努力，虽然后来峰回路转，但四人对卓沐风的愤怒从未消减。
是以一见面，全都抱着兴师问罪的心态。
摧心阎罗伸手指着卓沐风，大声断喝道：“小贼，那夜飞瀑阁的超级高手尽皆外出，我等亦感应到魔帝珠的气息，是不是你做的手脚？”
卓沐风搂着白衣姐姐的纤腰，淡淡道：“小贼这两个字，不是你有资格喊的。另外，那夜就是我做的手脚，你待如何？”
原本气势汹汹的雷大娘等人，一下子全都愣住了，没料到这小子承认得如此痛快，连点掩饰都没有，是不屑吗？
卓沐风嘴角微撇，直视对面几人：“你们做梦都想破坏五朝会谈，如今我办到了，你们不仅不谢我，反而一副我有错的样子，脑子秀逗了？”
魔门七大高手再次骇然。经月未见，这小子竟猖狂到这种地步，敢当面咒骂他们？这小子是不是吃错药了？
可仔细想想，发现没法辩驳这小子的说辞。
确实是对方破坏了五朝会谈，大大缓解了魔门的压力。至于利用魔帝珠，魔帝珠是人家的东西，怎么用外人管得着吗？
第九百八十四章 强势霸道
一口怒气憋在心口，不泄不畅，怒阎罗上前一步，瞪眼沉喝道：“小子，注意你的态度，别太嚣张！”
本以为对方会稍微低头，没想到怒阎罗的威吓，反而令卓沐风的脸色更冷，竟也指着怒阎罗，断喝道：“嚣张的是你，谁给你的勇气，敢指着我的鼻子，你算什么东西？
别以为老子出去一趟，就不知道你们干的事。你想杀巫媛媛，想杀三江盟的人？你该庆幸当时有人拦着，否则我卓沐风发誓，定将你千刀凌迟，再用最好的药救你，让你天天承受千刀万剐之痛！你的亲友，我也会一一诛绝。”
话音稍顿，卓沐风的手指随着目光，从骇然变色的怒阎罗脸上移开，又一一划过魔门的其他人，声音森寒得令院子里的人如坠冰窟：“还有你们，要是我的人出了事，你们一个个都要死，别以为我办不到！我卓沐风说话算话，说让你们死，天王老子都救不了！”
白衣姐姐还是第一次见卓沐风发那么大的火，只觉得此刻的小弟身上，竟有一种从前不曾见过的可怕威势。
他的话，不像是失去理智后的发泄之言，字字铿锵，配合那沉静若海的神情，像是从骨子里散发出的自信。
正如他说的，我要你们死，天王老子都救不了。白衣姐姐不明白，小弟的强大底气，到底来自于何处。
院子里的吵闹声可不小，隔壁的刘芳菲早就跳到了树上，偷偷往这边眺望。
她目睹了刚才的一切，整个人都为之失神，只知道直直盯着那道岳峙渊渟，面对魔门七大高手亦毫不退步，甚至还敢开口呵斥的年轻人。
那无视一切的气场，那强势霸道的威仪，还有那种无可言说的莫名自信，都令刘芳菲大感异样。
身旁香风荡漾，惊醒了刘芳菲，侧头看去，顿时惊道：“姐姐，你出来了！”
出现在她身旁的，正是一袭红衣，从五官脸型，再到皮肤身段，都妩媚得能滴出水来的巫媛媛。
巫媛媛没有理会刘芳菲，只是瞅着隔壁院子里，手揽白衣的卓沐风，忍不住一阵咬牙切齿，不过却没有急着冲过去。
另一边，以楼临轩为首的三江盟众人，亦停在院子外的不远处。
他们一得知魔门七大高手来找卓沐风的麻烦，生怕卓沐风会吃亏，便纷纷跑来助拳，结果却听到了之前的对话。
宋乐乐，闵怀香，展白，贺定邦，于天赐等人面面相觑，俱从彼此眼中看到了深深的震撼之情，旋即是无边的感慨。
当年那个连巫府都没有资格进入的少年，不知不觉间，已然站到了江湖的顶层。
杀北齐大帝在先，怒斥魔门巨擘在后，这份无法无天的背后，代表的却是其膨胀的个人实力和身后势力。
事实上，仔细回顾卓沐风这几年的经历，对方的无法无天可不是现在才开始的，从江湖顶级势力，到魔门，再到十二圣地，乃至朝廷，哪个没有被他耍过？
按理说这种行径，迟早会遭到毁灭性的打击。可卓沐风不仅做了，反而每一次都能化险为夷，甚至还对他形成了有利的促进，简直是匪夷所思，让人无法理解。
饶是宋乐乐等人见多识广，也只能道一声奇人。
站在人群中间的楼临轩，感慨却比其他人更甚，不断地摇头。
院子内，万剑阎罗按住了怒阎罗的肩膀，对着卓沐风道：“卓老弟，有话好说，莫非你真要和我们撕破脸？”
卓沐风：“是谁想撕破脸？趁我在外面，动我的人，你们有没有把我放在眼里？当我卓沐风是软柿子，可以随便捏吗？”
此话一出，万剑阎罗的脸便抽搐了一下，雷大娘等人亦是气苦，这事确实是怒阎罗做的太不地道，太不理智了。
人家卓沐风还没回来，你动什么动？就算给你杀了人，难道泄愤之后事情就解决了吗？现在好了，被这小子捏住把柄，反而是他们理亏。
姚武冷冷道：“老弟，怒阎罗确实做的不对，但你是不是也应该检讨一下？你要设计路邝，为何把我们也牵连进去？”
卓沐风淡定自若，左手揽着白衣姐姐，右手拔出腰间的伽蓝剑，驻剑在地，以作支撑，悠然轻笑：“姚先生，请问我什么时候设计路邝了？
当时见你们双方厮杀，而你们稳占上风，我便追击岳明熙而去，想夺来他手中的魔帝珠，却被人捷足先登，这才作罢。”
对面的魔门七人都被卓沐风的变脸速度惊呆了，前一刻明明还雷霆万钧，现在又一脸如沐春风的样子，实在让人很不适应。
聪明如姚武，雷大娘之流，意识到双方的谈话节奏，居然被这小子牵引着，全都暗自凛然不已。
不过他们更关注卓沐风的话。凭心而论，雷大娘等人也觉得，路邝的事不可能是卓沐风做的手脚。
对方从未到过中州，不可能把魔帝珠藏在附近，否则他们也能感应到。
何况当时他们追击岳明熙时，感应很快就消失了，证明确有一位绝世高手半路截胡，与卓沐风的说法不谋而合。
雷大娘冷冷问道：“那个人长什么样子？”
卓沐风：“没看清，他的轻功太高明了，我也不敢靠近，免得惹来杀身之祸。”
杜月红哼道：“好，就算这一切与你无关，那你杀北齐大帝又是怎么回事？为何要暴露身份？这不是给所有人找麻烦吗？”
卓沐风耸耸肩：“月红，我看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当时的情况你知道多少？我追不到神秘人，经过飞瀑阁时，恰好见到圣地的超级高手冲了出来，要不是我躲得快，差点就被发现了。
后来我意识到这是个好机会，这才灵机一动，冲入了飞瀑阁。你们可知，北齐大帝身边的老太监，同样是超级高手，我杀掉他们时，已经身负重伤。
后来又被北齐的宫廷侍卫围剿，不暴露绝技，我冲得出来吗？敢情你们想让我受死不成？”
魔门七人不能淡定了，姚武急促道：“你杀了一位超级高手？”外界只传出卓沐风砍掉了北齐大帝的脑袋，但关于那个老太监的事却不多。
摧心阎罗当即讥笑道：“大话谁不会说，真要如此，为何没有人说这事？我看是你随口瞎编吧。”
杀掉一位超级高手，本就难如登天，何况以飞瀑阁的防御，此事必须在极短的时间内完成才行，这对动手者的实力要求又高了一层。
就凭卓沐风，怎么可能！老实说，谁都不相信。
卓沐风看了一眼摧心阎罗，笑道：“摧八老哥，你这是什么表情？实在不信，要不我们单独练练？你保证不逃跑，不求救，别人也不能插手，看我能不能在十息之内做掉你！”
说这话时，卓沐风的表情很轻松，但笑容之中，却隐藏着一份挑衅和凶戾。
雷大娘等人心尖直抽。他们发现，这次回来后，卓沐风就跟变了个人一样。以往面对他们时，还会委曲求全，但今日却出奇的强势，霸道，而且干脆，浑身都像是长满了刺，碰都碰不得！
一言不合就想动手杀人，仿佛恨不得挑起大战似的，难道他真的轻易杀了北齐老太监？莫非此子这段时间又有了奇遇，武功突飞猛进了？
若非如此，怎么解释对方突然的嚣张狂妄？真要是如此，这小子再加上燕伊晴，还真未必惧怕他们。
更别说，因为无智僧透露的一个惊世内幕，他们今日压根就没想动手，只想骂几句出口气而已，这么简单的要求，居然都不行了？
对于卓沐风不可理喻的进步速度，在场之人，哪怕是摧心阎罗都十分忌惮，根本不敢存有任何的侥幸心理。
这会儿听到卓沐风的邀战，那轻蔑的姿态，当真让摧心阎罗羞愤不已，数次想开口答应，可话到了嘴边，对上卓沐风那幽邃的眼神，怎么都说不出来。
这一刻，魔门众人皆感到一阵深深的无力。望着对面院子里，一手支着紫木剑，一手揽着绝世美人，沐浴阳光的惫懒年轻人，那种谈笑间无视他们的轻狂傲然之气，实在刺目得有些过分。
嫉妒，恼火，愤恨，但又惊艳的复杂情绪，教这群历经过大风大浪的魔道巨擘们都无法形容，只能沉默，一阵尴尬而难堪的沉默。
隔壁院子的树上，刘芳菲脸色绯红，心脏砰砰乱跳，怎么都压不住。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只知道那个被阳光染成金色的俊朗青年，此刻身上正散发着一种可怕的魔力，将她的心扉冲击得七零八落，让她血液奔涌，脸蛋发热，四肢都跟着阵阵发软。
一旁的巫媛媛依旧紧咬着丰润的红唇，微露扁贝白齿，那对上挑睥睨的眼眸，原本的盛怒之中，亦不可抑制地涌起了浓浓的倾慕和爱恋。
这就是她心爱的男子，她的丈夫，可他为什么就不能守身如玉，钟情于她一人，非要朝三暮四不可？
第九百八十五章 旗帜人物
院子外，三江盟的一群人也无比呆滞。
尤其是楼临轩。自从卓沐风离开城主府后，他就敏锐感觉到了府内的变化。
在北齐大帝被杀之前，魔门的人虽对他们秋毫无犯，但言谈举止之间，还是不如卓沐风在时恭敬。
而当北齐大帝被杀的消息传来后，魔门对三江盟的轻视和攻击性，更是毕露无疑，一度令他们陷入了绝地。
很多时候，不是你足够聪明，提前谋算就能解决一切的。人与人之间，人与局势之间，往往是一种更复杂的关系。
它包括了个人实力，势力，性格，谋略，乃至于旁人印象等等各种因素。
就是那段时间让楼临轩知道，固然自己的算计，智谋，布局都在卓沐风之上，但他也永远替代不了卓沐风的角色和作用。
比如今日的情况，假如由他楼临轩来解决，他只能采用迂回策略，以柔克刚，通过利弊关系来劝退魔门。那样虽也能达到目的，但对己方的士气却是一种伤害，也会让己方在府内的处境更被动。
然而一换成卓沐风，根本不跟你来虚的那一套，直接以牙还牙，以刚对刚，硬是把魔门的人怼得没脾气，下不来台！
这就是他和卓沐风最大的区别，后者的个人实力，注定了他能挺直腰杆，拥有更多的应变策略。
也唯有卓沐风的存在和震慑，隐村，浩气门，乃至于青煞流魔人党，才会乖乖地按部就班，听从号令而不至于失去控制。
不管别人承不承认，事实就是，这位看似玩世不恭，放荡不羁的姑爷，早已成为他们这个团体中的旗帜人物，他的存在就像一根定海神针，会让许多事情变得简单和容易。
哪怕是他楼临轩，今日被卓沐风这么一搅，魔门的人必定有所收敛，而他的许多计划和行动，也都有了施展的空间。
一个团体的旗帜人物，不一定非要拥有过人的谋略，也不一定非要事事精通，但最重要的一点是，必须能镇得住场面。
卓沐风今日的行为，无疑就印证了这一点。他强大的实力，霸道的性格，能伸能缩的处事方式，都注定了必须是他承担这个角色。
原本盟主也可以，但以楼临轩这段时间的观察和对比来看，盟主的为人太过磊落，在这等乱世，只怕远远不如姑爷。
“江湖到底不同于朝堂，处事手段更是大相径庭。”楼临轩心中暗暗感慨，嘴边溢出笑容。
院子内，被噎得没话讲的魔门高手面色难看无比。
还是身为女人的杜月红最先开口，咯咯道：“多日不见，掌门的气势越来越足了。好，就算你说的都对，那么你为何又要掳走北齐妖妃？
妖妃再怎么遭人唾骂，也是北齐大帝的妃子，你私自掳走，无异于羞辱整个北齐，此恨未必逊于弑帝多少！”
杜月红的眼神闪了闪，其实她已经感应到了隔壁院子内的二女。故意这么说，正是为了挑拨卓沐风和巫媛媛的关系。
她听刘芳菲说过，卓沐风有些惧内。说来可笑，这算是杜月红唯一能想出的反击手段。
岂料这一问，反惹来卓沐风的讥笑：“月红到底是个女人，只会耍这些上不得台面的把戏。我劫走妖妃，一为报答当年她在北齐的大恩。二来，也有另一个更重要的目的，月红你过来，我私下告诉你。”
没有想象中的迟疑和犹豫，卓沐风态度大方，简直太大方了，那种语气中对杜月红的调侃和随意，甚至隐隐有些俯视的味道。
仿佛令正魔两道闻风丧胆的女魔头，在他卓沐风眼里，不过是一个普通女人，没任何威胁。
杜月红气得脸色涨红，娇躯发抖，尤其这小子还朝她点了点下巴，示意她过去。那姿态就跟使唤手下一样。
尽管很想听听，这小子能狡辩出什么理由。可这种情况下，杜月红怎么可能过去，她不要面子的吗？
万剑阎罗罕见地眯起眼睛：“卓老弟，你今日未免太过了吧。”
卓沐风：“过了吗？我觉得还好，至少没趁你们不注意，做掉你们的手下。”
此话一出，魔门众人又被噎得难受。
尤其是始作俑者的怒阎罗，发现自己当初的冲动之举，居然成了卓沐风拿捏他们的把柄了，要不是忌惮卓沐风如今的功力，还有那个疑似没死的魔人祖师，怒阎罗真能冲上去拼命。
雷大娘拄着拐杖，突然走向了卓沐风，在其身前一步远处站定，哼道：“你劫妖妃的理由，倒是说给老身听听。别告诉老身，你只对杜三娘说，大家都不是傻子。”
看得出来，这老太婆也有点气疯了。
卓沐风笑笑，传音说了一阵，雷大娘老脸剧变，惊骇失声道：“此话当真？”大概是消息太重要，竟再顾不上与卓沐风动怒。
卓沐风：“我没必要骗你，大家是一条船上的人，其实我很希望能与诸位和平共处，共渡难关。”
直接过滤了他的废话，雷大娘转身往回走去，眼神还在闪烁不定。这幅样子看得杜月红等人惊疑不定，摧心阎罗更是直接询问到底出了何事。
雷大娘只说回去再谈，急匆匆就走了。
其他人见状，正巴不得快点离开，待在这里也是尴尬。虽然不用惧怕卓沐风，但今日没讨到便宜，对他们来说就是丢脸的事。
摧心阎罗冷哼一声，朝卓沐风投去冰冷的一瞥，紧跟雷大娘离去。其他人则跟遗忘了卓沐风似的，走得一个比一个快。
顷刻间，原本剑拔弩张的院落一下子清净了。
卓沐风长出一口气，对身旁的白衣姐姐道：“姐姐，这回幸亏有你，不然那群家伙一定会扑上来。”
白衣姐姐仰起头，柔情脉脉地看着他：“不，他们是害怕小弟，不是我。”
害怕我？卓沐风哑然失笑，今日要没有白衣姐姐，他可不敢装大尾巴狼，刚才要是对面冲动一点，恐怕怂的就是他了。
倒不是卓沐风喜欢装叉，玩耀武扬威那一套，只是在他听说了城主府之前发生的事后，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必须找回场子，出这口恶气！
要是自己的人差点被杀了，还不敢放一个屁，魔门只会更加猖狂，更加肆无忌惮，也会严重影响己方这边的局势，导致很多事情放不开手脚。
也就是卓沐风底气不足，否则的话，他真的很想杀了怒阎罗！
眼中的杀机一闪即逝，卓沐风耳中听到一声冷哼，转头看向隔壁，虽被院墙挡住，但也知道是谁在使性子。原本气势汹汹的卓大官人，立刻就苦笑起来。
不过他没第一时间跑回去，也没听白衣姐姐的催促，反而抓住对方的手，传音道：“姐姐，这次我在外得到一种秘法，我希望你尽快练成，小弟需要你的帮助。”
他指的秘法，自然便是昔日万化魔人创造出来，能够控制十大奇功的秘法。此秘法必须依托万化魔功施展。当今中原，论万化魔功的造诣，还有谁能比白衣姐姐更深的？
大约傍晚时分，卓沐风返回了自己的院落。刘芳菲正坐在小院树下发呆，听到脚步声，见到是他，俏脸不由一红，略有些失措。
卓沐风没在意，感应到巫媛媛又坐在房内床上修炼，无奈地叹口气，准备上前去推门，被刘芳菲跑过来拦住：“姐夫，姐姐说了，她练功正到紧要关头，万一被打扰出了事，谁都负不起责任。”
动作一顿，卓沐风心想，先前还站在树上，看戏看得起劲，这会儿就到紧要关头了，也来得太快了吧？
不过他也知道巫媛媛是在表达不满，况且对方确在修炼，没奈何之下，只好暂时掐了推门的念头。
卓沐风想着先去苏芷兰那里看看，一会儿不见，怪想念那个骚狐狸的，结果刚转身，后方的刘芳菲就弱弱道：“姐夫，姐姐还说，要是你等不住，正好她修炼忙，你可以先去那位白衣姐姐，或者北齐妖妃的房里，好好和她们在一起！”
这种话不像是刘芳菲编的，卓沐风一听就知道，百分之百出自巫媛媛之口。假如这话是真心实意的，那么巫媛媛也就不是巫媛媛了。
脑子一阵发涨，卓沐风右手捂着额头，仰天长叹不休。
但这种情况下，他实在不敢再激怒巫媛媛，只好垂头丧气地坐到了树下的石凳上，一点也没有刚才怒怼魔门的威风样子。
刘芳菲看得啧啧出奇，她可不信卓沐风会真的怕巫媛媛，但根据以往的观察，卓沐风又确实‘惧内’，那么只有一种解释，怕是假，宠爱才是真。
同样是女人，此时此刻，刘芳菲对巫媛媛的嫉妒简直达到了顶点。自己也不差，为什么就不能遇到一个真正爱自己的男子呢？
其实爱她的人未必没有，可惜刘芳菲的眼界太高，如今又见识了卓沐风的种种，真给她一个爱她的男人，她怕是很难看得上眼。
第九百八十六章 开导
见卓沐风坐在一边发呆，刘芳菲便走了过去，坐在他对面，与他攀谈闲聊起来。
刘芳菲口才很不错，加上身材丰腴，容颜娇幼，这样的先天条件让她的气质很低龄，逮着卓沐风问东问西，尤其重点询问前段日子的惊险经历，却不会让人感到厌恶。
不过卓沐风又不傻，明知对方和杜月红的关系，怎么可能和盘托出？这厮东拉西扯，跟讲故事似的，嘴里没几句实话。
听着听着，刘芳菲也察觉到不对了，跺脚骂道：“姐夫欺负人，把人家当小孩子哄。这么能言善道，难怪把那么多女孩子哄得团团转！”
嘴里像是骂人，可说出的话，却没有一点攻击性，反而极大满足了男子的虚荣心。
卓沐风猜测这女人在演，但确实演得很好。
他和杜月红早有默契，也没必要拆穿对方的棋子，反正大家开心就好，遂笑眯眯道：“姐夫哪里欺负你了？”目光在刘芳菲身上扫视。
刘芳菲给他看得一阵酥麻，宛如被电流扫过一般，越发入戏，双手捂住胸口，一脸惊慌道：“姐夫的贼眼往哪里看？再敢这样，我就告诉姐姐去。”
不知是她太害怕卓沐风，还是怎么的，双手过分用力，压得胸口棉团一阵乱抖，差点没把卓沐风的眼珠子抖花掉。
卓沐风心头一热，耸肩道：“我又没干什么？要是你觉得不妥，那也简单，我另外给你安排个院子，保证安全。”
刘芳菲暗自冷笑，得理不饶人：“姐夫这么急着想赶我走，莫非是自己心中有鬼？那小妹得防着点，不跟你说话了！”
说罢，不等卓沐风开口，竟主动舍了他，走到花丛间，拿起剪刀修剪枝桠，过一会儿又浇水锄草。
从头到尾她都极为用心，即便以卓沐风的眼力，都没发现任何破绽。这女人似乎真的很爱花，并享受着呵护的过程。
傍晚最后一抹橙红夕阳照在刘芳菲蹲着的葫芦背影上，她微微侧身，几缕发丝因香汗黏在耳旁，正抚摸着一朵黄花，细嗅之下笑意莹然。
尽管卓沐风对这女人多有防范，但也不妨碍他欣赏这一刻的美丽。
直至天色黑下来，巫媛媛依旧待在房中没出来，感应之下，还真是在修炼，卓沐风无语了，心说得晾我到什么时候？
刘芳菲接过丫鬟送来的食盒，居然没管卓沐风，径直走向了正房。卓沐风也想趁机跟进去，结果刘芳菲立刻转身相拦：“姐夫，你不能进去。”
卓沐风气极而笑，怒斥道：“混账，我自己的房间，我为什么不能进去，反而你一个外人能进？”
刘芳菲淡淡道：“这是姐姐说的。”
卓沐风喝道：“别总拿媛丫头来压我。我就不信，她还能拦自己的丈夫？我进去了就会打扰她修炼，你进去就不会？”
说着伸手将刘芳菲推到一边，准备强行闯入。因为感知中，巫媛媛已经停止了修炼。
刘芳菲眸光微闪。以她的武功，并不知道巫媛媛正在做什么，但她深知想留在这里，必须得到巫媛媛的信任，于是不顾三七二十一，竭力阻拦卓沐风，甚至被卓沐风喝骂都不肯退让半分。
“妹妹到房中来吧，闲杂人等还请回避，我不想见。”就在卓沐风准备用点手段时，房内传来一道悦耳但却冰冷的嗓音。
听出是巫媛媛，卓沐风表情一滞，忙喊道：“媛丫头，是我啊，几个月不见，你就不想你夫君吗？”脚步不停，准备当面向巫媛媛解释。
但巫媛媛显然不打算给他这个机会，喝道：“你敢进来试试，要是我这个娘子的话不管用，好，随时可以休了我，让给你那位北齐妖妃吧，我也不稀罕！”
心中一震，卓沐风推门的手停在半空，犹豫半晌后，终究没敢推出去。他太了解巫媛媛了，一旦惹得对方生气，可不是三言两语能够挽回的。
这次确实是他理亏，本来一个白衣姐姐就已经让对方难以接受，现在又多出一个苏芷兰，以巫媛媛的脾气，卓沐风甚至觉得，她如今的表现已经很温柔克制了。
要是再捋虎须，还指不定会闹出什么事来。
思之再三，卓沐风只好道：“媛丫头，你别生气，有的事情与你想象的不同，只要我说出来你一定能明白，要是你生气睡不着，我会很心疼的。”
房内没有回应，这时刘芳菲收回鄙夷的目光，越过卓沐风，推门走入房中，又很快关上了门。
见没有希望，卓沐风只能唉声叹气地返回树下，再度呆坐着，进又进不去，走又不敢走，实在让这厮无奈。
两排烛火照得房内亮如白昼，角落都纤毫毕现。两位美绝人寰的女子正坐在圆桌边吃着东西。
吃完后，刘芳菲将碗碟一一收入食盒，正准备离去，却被巫媛媛叫住：“妹妹，留下来陪我坐一会儿吧。”
以往刘芳菲连进入房间的机会都没有，今次却被挽留，实在是意外之喜，知道是之前的阻拦起了作用，便重新坐下。
忽见烛火下，巫媛媛的双眸逐渐通红，两行热泪滚滚流落，刘芳菲大惊，忙抓住巫媛媛的手：“姐姐，你这是为何？”
巫媛媛嘤嘤哭了起来，双肩耸动。
一旁的刘芳菲连连安慰，见她不回应，小心问道：“是因为，姐夫吗？”
也许是压抑在心中的情绪需要发泄，巫媛媛又哭了一阵，泣道：“从小到大，我从来不喜欢和别人分享东西，别人用过的，再好我也不屑一顾。曾经我不止一次对自己说，今后嫁的男人必须一心一意，只对我一人好，只忠于我一人。
妹妹，那可是丈夫啊，同床共枕的丈夫！平常哪怕是我娘只穿过一次的衣服，我都从来不肯要。我的东西，只能属于我一个人，我怎么能接受丈夫和别的女人好！”
那声音中的撕心裂肺，让存心讨好的刘芳菲都大为触动，一方面是因为巫媛媛强烈的占有欲，另一方面，也终于理解了对方的心情。
这样一个连自己亲娘用过的衣服都嫌弃的女人，得知自己的丈夫和别的女人有染，换成她，只怕会恶心得吃不下饭。
就像一个自己专用的茶杯，某一天被人吐了口唾沫，你还会喜欢吗？
以巫媛媛高傲的性格，按理说，早应该和卓沐风划清界限了，但她并没有那么干脆，这就证明，她一定爱极了卓沐风，也就越发让她纠结心痛！
巫媛媛边哭边说道：“我对他那么好，什么都给他，为什么啊，他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有我一个还不满足吗？
我每次看见燕伊晴，我的心都跟被针扎了一样。他以为我不知道，其实我知道，他早就和燕伊晴搞在了一起。我只要想到他们在一起的样子，我就嫉妒，愤怒，痛苦，可我没办法啊。”
听到这话，刘芳菲面色微变，想到上次在燕伊晴房中，自己帮着卓沐风掩护，该不会被发现了吗？
仔细瞅着巫媛媛的神情，又看不出什么，刘芳菲心头渐松。
只听巫媛媛继续道：“我曾经很多次想和他分开，干脆就别在一起算了。自己再找一个疼我的男人，以我的条件，多的是男人愿意。
可每次话到嘴边，我的心都好痛好痛，我真的说不出口。我凭什么把他让给别的女人，让他们双宿双飞？
我每次一想到，要和他分开，我便感到好冷，好像做什么事都提不起劲来，好像自己都被世界遗弃。
我告诉自己，就忍这一个就好。毕竟燕伊晴还救过我爹娘的命，上一次也是她出手，才让我免于一死。
但他竟变本加厉，又带回一个女人！我能容忍燕伊晴，但我不能容忍一个嫁过好几个男人，还背负满身骂名的女人，绝对不能！”
越说越激动，巫媛媛的声音大了起来。涕泪横流，弄花了她妩媚无双的脸蛋。
刘芳菲跟着眼眶通红，似乎对巫媛媛感同身受，抓紧她的手，抽噎道：“姐姐，我知道，我都知道，你莫要难过了，姐夫比谁都爱你，你才是他最重要的人。”
巫媛媛嘴角一勾：“是吗？”明显不相信。
刘芳菲：“姐姐难道没发现，姐夫只有面对你，才会畏之如虎吗？那位燕掌门武功盖世，但姐夫可曾怕过她？恰恰相反，只有她怕姐夫的份。”
巫媛媛讥笑道：“因为我是只母老虎，整天凶巴巴的，哪里像燕伊晴那么温柔惹人爱，他一定受够我了。还有那位北齐妖妃，我在东周皇城见过，貌若天仙，骨子里比女人还女人，我又算什么？”
望着面庞绝艳，身材更是举世无双的巫媛媛，刘芳菲心说你也太谦虚了，连忙劝道：“姐姐你真傻。你也不想想，以姐夫的实力，地位，权势，他需要怕你吗？
就算因为三江盟对他有大恩，可依我看，姐夫不是在乎别人想法的人，不可能为了昔年的恩德，就对你委曲求全。”
这么一说，还确实是。巫媛媛是当局者迷，从一开始她就压着卓沐风，到后来都习惯了，以至于没有细想。
此刻回想起来，她自己都觉得往常的行为有些过分，卓沐风能那么容忍她，实在有些难得。
刘芳菲察言观色，说道：“姐姐，姐夫根本没必要怕你，可他却对你言听计从，稍微做点亏心事，见到你就跟老鼠见了猫一样。
一个男人，只有对一个女人爱到骨子里，才会百般纵容。与其说姐夫怕你，倒不如说，他实在太爱你，以至于任由你撒泼发作，也不愿让你受一丁点委屈。”
第九百八十七章 牺牲浩气门
一番话听在巫媛媛的耳朵里，无异于巨雷轰炸，轰得她头脑作响，思维像是碎布般片片炸开，已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原本低落悲哀，乃至愤怒绝望的心情，都因这番话不受控制地出现了变化，一种莫大的喜悦涌上胸口，令她的呼吸急促了几分。
巫媛媛泪眼朦胧，侧头问道：“真的？”
刘芳菲重重点头：“当然，如果不是这个原因，那么姐姐告诉我，还能是因为什么？”
过往一幕幕浮现在巫媛媛的脑海中，卓沐风为她做的一切，她其实都记得清清楚楚，如今想来，确实是自己钻了牛角尖。
今日他连魔门的七大高手都不放在眼里，都敢指着鼻子骂，却被自己呵斥得不敢张嘴，连自己的房门都不敢进，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巫媛媛的嘴角轻轻翘起，但很快又敛去，抹着眼泪恨声道：“那又如何？他还是勾搭上了别的女人。他要是不把这些麻烦事处理干净，这辈子都别想进我的房门！”
刘芳菲在一旁神情微动，张张嘴不知该说什么。心想你以为卓沐风是你爹吗？一辈子守着你娘？
以卓沐风目前的情况，能这么对你，已经是多少女人求之不得的美事，居然还贪心不足？世道如此，男子的地位向来高于女子，何况男少女多，想一个人霸占卓沐风，哪怕你是天下第一美女也不现实。
再美的东西，也总有厌倦期，是个人都想尝新鲜的。何况美这种东西，见仁见智，到了她和巫媛媛这种层次，已经很难分清楚谁更美了，全看个人眼光罢了。
不过这种话刘芳菲可不会说出口，免得惹来巫媛媛的嫌。
而且她冷眼旁观，暗暗觉得，要是巫媛媛再这么坚持下去，总有一天会彻底和卓沐风闹翻，到时候，怕是连正宫娘娘的位子都未必保得住！
自己是不是应该，适当疏远一下彼此的距离呢？刘芳菲靠向巫媛媛，嘴上作势安慰，心中却打着其他的主意。
而房外树下的卓沐风，则仰天苦闷地叹了口气。二女的对话他全听到了，初时回家的喜悦，早已荡然无存，只剩下无可排遣的烦恼和忧虑。
他既恼火自己，也心痛巫媛媛，可让他为了巫媛媛放弃白衣姐姐和苏芷兰，他自问也做不到。
这三个女人，他都喜欢，都想要。如果到了生死时刻，非要让他选一人，或许，或许他会选择巫媛媛。但他永远不会让这种情况发生，只要他还活着，谁也别想将她们从自己身边带走！
房门推开，又关上，刘芳菲提着食盒走了出去，将其放在石桌上，没有理会卓沐风，转身走向自己房间。
“谢谢。”就在刘芳菲即将进屋时，一道传音涌入她耳中。
刘芳菲心头微喜，却面不改色，动作都不见停顿，熟练地合上了门扉。
院内只剩下卓沐风一人，草木寂寂，对月无言。感应到巫媛媛又开始修炼，卓沐风摇摇头，倒也没有离开，他就这样呆坐了一个晚上。
第二天清晨，见到刘芳菲带着早餐又去了巫媛媛的房间，卓沐风起身去院外洗漱一番后，便到了书房。
房内的陈设与他离开时无异，纤尘不染，显然每日都有人打扫。
坐在书桌后，卓沐风吐了口气。饭要一口口吃，巫媛媛如今勉强能接受白衣姐姐，将来未必不能接受苏芷兰，自己无需急于一时。
这么一想，他的心情好了一些，开始翻起书来。
等到了中午时分，又顺势去了苏芷兰的院落。二人正是恋奸情热的时候，妖妃当然少不得一番撩拨，很快就演变成了天雷勾地火。
卓沐风并不担心苏芷兰主仆的安全。苏芷兰名义上仍是北齐兰妃，魔门的人脑子坏了才敢动手，不仅不会动手，反而还会严加保护。
其次，昨日他将苏芷兰与斗篷人有关的事告诉了雷大娘，相信这会儿，魔门的人正指着苏芷兰去挖掘斗篷人的秘密。
而且因为玄衣道人的失踪，只会比自己更急。
这正是卓沐风的目的，对付斗篷人，不可能让他一个人上，他傻了还差不多。魔门到底势大，可借用的地方也多。
日子似乎又恢复了平静。
卓沐风返回城主府的事，暂时没有传出去，仅有限的人知道。不仅三江盟守口如瓶，魔门的人更是严防死守，主动替卓沐风保守秘密。
没办法，现在各朝乱成一锅粥，北齐虽碍于局势，停止了对这边的攻伐行动，可要是知道杀大帝，掳妖妃的贼子，不仅没有狼狈躲藏，反而还大摇大摆地回了城主府，无视于整个北齐。
这般藐视一方皇朝，没准会让北齐上下失去理智，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来，那就太冤枉了！
每次一想到此事，魔门众高手都是气得差点吐血。
卓沐风这厮自己干出一大堆破事，结果人家扬名天下不说，现在又左搂右抱，日子过得那叫一个滋润，一点都不担心。
反倒是他们这些受害者，整天替始作俑者担惊受怕，还要为他擦屁股，唯恐消息泄漏会惹来北齐震怒，这他娘的叫什么事？
更别提上次，大家气势汹汹上门，还被那混账羞辱了一顿，现在还主动为他做事，想想都忒憋屈！混江湖大半辈子，从没这么憋屈过！
因为这事，怒阎罗差点没把自己的院子拆了。摧心阎罗在旁添油加醋，但也只能占些口头便宜。
其他人则是唉声叹气，都暂时拿卓沐风没什么办法，只说留待将来。
卓沐风的日子，远远没有魔门众人想得美好。
回来这么久，他连巫媛媛的面都没见过，更别提进房了，只能每晚准时坐在树下报道，希望用这种方式，一点点消除巫媛媛的怒火。
甚至为了避免激怒巫媛媛，他每次和白衣姐姐幽会，都特别约到其他地方去，和苏芷兰倒是没讲究，毕竟院子离得远。
说来还得感谢刘芳菲。那女人确实聪明，有几次巫媛媛询问卓沐风白天的情况，她只说卓沐风在书房办公，没见去找女人，到点了便回到院子里。
每次巫媛媛听完，都会沉默一阵，旋即冷笑表示，他卓沐风一定是偷偷摸摸干坏事。
话虽如此，但毕竟没有证据，以巫媛媛的高傲，更不可能放下面子亲自在旁监督，于是也只能如此。
女人的事情暂时没有进展，但斗篷人那边却有了回应。
对方似乎慢慢相信苏芷兰没有背叛，让她每隔三日，便记录下卓沐风的情况，偷偷将消息发过去。
苏芷兰与卓沐风沟通之后，便做起了双面间谍。
等过了两个月，斗篷人那边终于来了大动作，要苏芷兰想办法探明卓沐风手底下的势力。
此事关乎苏芷兰能否博取斗篷人的信任，卓沐风当即找来了楼临轩商量。
沉吟许久后，楼临轩道：“玄衣道人在对方手中，那么不排除对方知道姑爷有魔帝珠，何况姑爷与青煞流的关系并非秘密，若是暴露魔人党，怕是不足以取信。”
卓沐风早有所料，面色复杂道：“按楼伯伯的意思呢？”
楼临轩站在书桌后，轻摇羽扇，鬓发微飘：“隐村得天独厚，而且受益于血魔流一代代的遮掩，外人很难查到，这是我方最后的退路，绝不能泄露。”
如今卓沐风的手底下，共有隐村，浩气门和青煞流三个秘密势力，排除另外两个，选择牺牲哪一个便不难理解了。
卓沐风心绪紊乱，这一刻，他眼前闪过魏琛，吴茵茵等人的面容，苦涩道：“就没有其他办法吗？”
楼临轩：“姑爷，斗篷人的手段世所罕见，对付这等人，绝不能抱有任何的侥幸和大意。这次的事一旦成了，对我方将有重大意义。一旦失败，不仅苏姑娘的妹妹会遭殃，也意味着我等再想探查斗篷人，将会困难千百倍。”
卓沐风靠在椅背上，想借助这个动作放松身体，嘴里喃喃道：“如今的浩气门，已发展成了超一流势力。魏琛几人为了我这个别有用心的大哥，可谓不遗余力，尽心尽责，冒了不知多少险，才走到今天。
我却要因一己之私，牺牲掉他们的心血，甚至有可能，有可能会让他们都遭到危险！于心何忍？我卓沐风自问不是好人，但一辈子不曾亏欠哪一个，这样做，我该怎么向他们交代？”
楼临轩静静地看着他，眼中闪过一抹欣慰。
如果今日卓沐风为了达到目的，毫无犹豫牺牲掉一帮为他卖命的人，那么楼临轩反倒要重新审视对方了。今日对方能出卖别人，来日，亦可能出卖他，甚至是盟主和夫人。好在对方没有让他失望。
摇扇的动作顿了顿，楼临轩笑道：“姑爷过虑了，斗篷人就算知道了浩气门，也未必会动手，更可能是暗中控制。我等也无需暴露魏琛等人，牺牲掉浩气门的一部分就够了。”
卓沐风莫名有些恼火，冷笑道：“一部分？那也是浩气门的兄弟，楼伯伯似乎不把他们放在眼里？”
他感到有些惊愕和奇怪，据他所知，楼临轩不像是如此薄情之人。
第九百八十八章 姑爷作何打算？
楼临轩闻言，并不生气，笑容依旧：“兄弟？那可未必。”
卓沐风豁然看向对方，起初有些震惊，但视线中的楼临轩长身玉立，儒雅非凡，并不像是薄情寡义之人，按对方的为人，也不应该会说这种话。
脑子转了转，卓沐风心头剧震：“楼伯伯的意思是，浩气门内出了叛徒？”
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卓沐风从未想过自己的手下一定会全部忠于他，这不现实。随着摊子越铺越大，总会出现漏洞。
不过浩气门明面上是超一流势力，但其实数量早已超标，达到了近万人，想在这么多人中找出所有的叛徒，怕是不实际。
楼临轩：“很早之前，楼某已在隐村，浩气门和魔人党三者中，筛选出了一批人，令他们交叉调查，盯梢汇报三大势力的各处据点。
之后楼某又命人将这些情报分门别类，汇总之后一一审查，成功找出了一些有嫌疑者，并以这些人为基础，顺藤摸瓜，继续发散调查，果然揪出了一批人。
姑爷放心，此事楼某做的极隐秘，并未惊动任何人。
那些负责盯梢者，并不知道被他们盯梢之人的来历，何况他们应无问题。负责汇总者，亦算是隐村，浩气门和魔人党三方中的心腹手下。”
卓沐风呆呆地望着楼临轩，对方说的简单轻松，但哪一家的叛徒不是小心隐藏行迹？用尽各种手段伪装？
他手下的三大势力加起来少说也有数万人。当然，楼临轩调查的应该是一些中高核心层，但纵然如此，数量也极为恐怖。
委实难以相信，在如此大的基数之下，楼临轩究竟是怎么一一确认并筛选出叛徒的？不是卓沐风不信任对方的能力，楼临轩早已证明过自己，但这次的事，实在是太过吓人。想要凭一个人完成，对其观察力，记忆力，判断力以及各种事项的了解都有极为苛刻的要求！
卓沐风下意识问道：“楼伯伯，可曾验证过，不会出现错判吧？不是不相信你，只是一个人精力有限。”
楼临轩点点头：“楼某秘密验证过三轮，期间出现了十三次错判。”
卓沐风没有继续问，对方是怎么验证并且保证不打草惊蛇的。楼临轩既然敢这么说，代表他必定有十足的把握。以对方的智商和能力，这种在别人看来很困难的事，应当并不难解决。
沉默了许久，卓沐风站了起来：“三方之中，有多少叛徒？”
楼临轩：“所有中高级的核心层中，魔人党有十八人，浩气门有三十五人，隐村有六人。”
卓沐风瞳孔微缩，语气有些质疑：“隐村也有？”他对隐村的管控极为严格，那是他最后的退路，但凡出来做事的人，其家人都在大后方，被他攥在手中，这样也会背叛？
而一旦隐村的事暴露出去，卓沐风便失去了唯一的退路，这对他的打击将是难以想象的！
楼临轩淡笑道：“姑爷不用担心，隐村的那三人，并非出自隐村，而是后来因能力出众，忠心可嘉，被吸收进来的，三人并不知道隐村的存在。”
听到这话，卓沐风的神情才算稍微好看了一些，道：“楼伯伯的意思是，把浩气门的那些叛徒，以及他们掌控的势力暴露给斗篷人？可斗篷人十分谨慎，万一他突然派人调查，发现那些人的跟脚怎么办？我们的计划立刻就会暴露。”
楼临轩默了默，突然语出惊人：“怕就怕，斗篷人已经知道我们在利用苏姑娘接近他。这一切都是他蓄意为之。”
宛如一道闪电轰在头顶，卓沐风呆滞片刻，发愣问道：“会吗？”
楼临轩：“姑爷与苏姑娘在东周便已相识，彼此间更有一段渊源，对方不可能忽略。再者，姑爷与北齐大帝无冤无仇，为何要冒险杀之？若说为了破坏五朝会谈，也用不着姑爷如此出力吧？
更何况，姑爷连苏姑娘的丫头都救了出去，这就不是见色起意能够解释的。
若楼某站在对方的角度，一定会怀疑，姑爷与苏姑娘必定早已情投意合。按照这个逻辑，苏姑娘投靠姑爷，并配合姑爷的可能性就极高了。”
楼临轩每多说一段话，卓沐风身上的冷汗就多一层。直到此刻他才意识到，自己有多么大意，怎会忽略了这一茬？
以斗篷人的能力，确实很可能如楼临轩所言，已经猜到了他的目的，那么对方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像是看出了卓沐风的疑惑，不等他询问，楼临轩便笑道：“但凡聪明者，必定自负，更遑论是斗篷人这等绝世英杰。假如以上推论都成立的话，原因不外乎一点。
对方想要利用这个机会，反过来算计姑爷。比如这次，对方让苏姑娘探查姑爷的势力，姑爷为了取信对方，必会舍弃一部分底牌。
那么有没有可能，对方就是想利用这个机会，将姑爷剩下的底牌全部摸出来，进而掌控姑爷？
斗篷人所图之大，骇人听闻。似姑爷这等盖世奇才，若有机会收服，他又怎么会放过？”
一股刺透骨髓的凉意从四肢升起，齐齐涌向卓沐风的头顶，令他后脑勺都在发冷，心脏却跳得极其之快。
也许楼临轩说的话，未免有些夸大其词，但细细想来，逻辑上并无漏洞。虽然可能性极低，但万一被楼临轩说中了呢？
卓沐风很清楚，对于斗篷人，哪怕他用最极端的想法去揣测对方都毫不为过。
“多谢楼伯伯提醒，我差点就上当了。既然楼伯伯看破了对方的险恶用心，不知可用办法化解？”稳定一下心神，卓沐风忙问道。
楼临轩：“楼某的意思是，将计就计。既然对方想查，不如就让他查好了。只需提前布局，让对方以为暴露的浩气门势力，就是浩气门全部，如此便能消除对方的怀疑。”
卓沐风担心道：“这样一来，风险会不会太高了？”他相当害怕这边事情没做到位，反而被斗篷人摸出了大瓜，那乐子就大了！
楼临轩：“任何事情都有风险，我们能做的，便是竭尽全力将风险降到最低。姑爷，这是我们唯一一次接近斗篷人的机会。”
书房内很安静，卓沐风焦躁地来回踱步。
他明白楼临轩的意思，错过了这次，今后再想揪出斗篷人就难了。对方会一直躲在黑暗中，你永远无法预料他会做什么，只能被动接招，这种事是卓沐风无法接受的。
可想到斗篷人的种种手段，他又觉得己方是在玩火。如今的斗篷人，未必把他们放在心上，又何必主动凑上去冒险？
一阵纠结之后，卓沐风依旧难下决断。望着他犹豫不决的样子，楼临轩不禁沉声道：“姑爷，要不要冒险，只看你对自己的定位。”
卓沐风站定，盯住对方：“此话何意？”
楼临轩：“若姑爷只打算在天下乱局中，找个机会抽身，躲入隐村之中独善其身，那么便无必要招惹斗篷人，纯粹自讨苦吃。
若姑爷有更大的志向，那么，斗篷人迟早都是我们的劲敌，现在不出手，将来只会麻烦百倍千倍。”
说到这，楼临轩突然往后退了一步，执扇拱手，态度前所未有的郑重：“敢问姑爷，作何打算？”
作何打算？卓沐风怔住了，半晌没有回过神来。
而楼临轩也一直保持着拱手的姿势未动，视线望着地面，虽没有咄咄逼人，但这架势明显非要求一个答案，其身上散发出的气势，是卓沐风从未感受过的。
动了动嘴，卓沐风有些发声困难，对方口中所谓‘更大的志向’，实在令他背脊发寒。只是看样子，今日不说清楚，对方是不会罢休的。
站在楼临轩的角度，一个谋士立身的前提，便是知道效忠之人究竟想干什么，准备走到哪一步，否则一切的谋划都无意义，对方的要求实在不过分。
思忖许久，卓沐风苦涩道：“不瞒楼伯伯，卓沐风只是一介白衣小民，胸无大志，性格散漫。幸有几分资质，又得义父相助，阴差阳错才走到今日。扬名天下，对手无数，实为我所愿也！
我最大的心愿，便是携家眷归隐山林，从此逍遥人间，远离所有的是是非非，平凡又幸福地过完这一生。”
楼临轩缓缓抬起头，望了卓沐风一眼：“楼某明白了。”
摆摆手，卓沐风无奈道：“然而形势不由人，现在苏芷兰在我这里，楼伯伯觉得斗篷人能放过她吗？何况苏芷兰的妹妹在对方手中，若不救出，我也无法向苏芷兰交代。
楼伯伯不要怪我自私，我就是这样一个混蛋。如果可以，我绝对不想去碰斗篷人，但现实却是，不得不碰！何况隐村真的就百分之百安全吗？我不敢肯定。
走到这一步，很多事情已经不由我自己做主了，但至少有一点，无论何时何地，我们都必须拥有保护自己，对抗任何敌人的力量！”
楼临轩的神情一点点发生了变化，目光仿佛要穿透卓沐风的内心，良久才笑道：“原来如此，只是姑爷这个决定一做出，我等所有人，怕是都要卷入这天下乱局之中了。”
说出了内心的想法后，卓沐风少了许多顾忌：“难道现在就没有卷入吗？”
楼临轩为之失笑。
而这一笑，也让卓沐风看出了一些东西。
此刻充斥在这位楼伯伯眉宇间的，竟是一种跃跃欲试，又蕴含无边自信的神情，就像一团本已熄灭的火，突然又慢慢燃烧起来。
第九百八十九章 过分小心
这位楼伯伯，以前究竟是什么人？卓沐风难以想象，一个出身江湖的武者，会拥有对方这样高超的心机谋断。
更重要的是，对方身上那种波澜不惊的风度，非阅尽铅华，历经世事浮沉之后的洗礼不可得。
江湖固然多风多雨，但往来者到底是平民阶层，接触之事多为打打杀杀，似乎培养不出如此格局和胆魄的奇人。
而且卓沐风很早就发现，楼临轩对于政务十分熟悉，这种熟悉，几近信手拈来，远远超越了一般官吏所能达到的范畴。
诸般疑点齐齐涌上心头，卓沐风看向沉渊若海的楼临轩，笑道：“楼伯伯，我对你可是毫无保留，掏心掏肺。楼伯伯难道就没有什么要说的吗？记得义父说过，他都不知道楼伯伯以前是干嘛的。”
楼临轩罕见地哈哈一笑，拿羽扇点了点卓沐风，复又敛去笑容，很认真地与卓沐风对视。一时间二人都没说话，气氛陡然变得沉重起来。
“到了这个份上，楼某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当真是世事奇妙，本以为这个秘密不会对任何人说起，没想到，第一个告知的人却是姑爷你。”
话音一顿，楼临轩平静道：“楼某本为中州礼部侍郎，后因得罪大幻山弟子，遭遇横祸，因事前察觉，惊险躲过一劫，至流落东周。
楼某被人所按之罪，需诛尽六族，幸亏楼某孑然一身，未曾连累旁人。不过若是中州谍报司的人发现楼某的身份，倒是会牵连姑爷等人。”
卓沐风傻傻地望着对方，可楼临轩脸上没有一点开玩笑的意思，虽嘴角微带笑意，但眼神却给人一种凌厉之感。
见他不说话，楼临轩笑道：“姑爷害怕了？”
卓沐风摇头：“我连北齐大帝都敢杀，还会害怕什么东西？我只是觉得，以楼伯伯的能力，区区一个吏部侍郎，是不是太屈才了？中州那群人没眼光啊。”
楼临轩：“……”
有件事卓沐风恐怕不了解，升任吏部侍郎时，楼临轩只有区区二十五岁，因能力出众，被中州大帝破格提拔，一度创造了中州的历史，当时引来了朝堂内许多老顽固的强烈反对。
若非深得帝心，楼临轩岂能让中州大帝为了他不惜与朝堂重臣对垒。而之后的事实也证明，中州大帝的选择没有错。
其实那个时候，很多人都已看出，楼临轩乃是中州大帝选定的辅国重臣，前途无量。要不是后来出了岔子，如今的他，怕是已坐镇中州朝堂了。
那么之后一系列的事，包括中州大帝会否前往飞瀑镇，并在那里被杀，或许都将是未知数。
卓沐风好奇问道：“楼伯伯怎会得罪大幻山的人？”
楼临轩面带讥讽之色：“楼某与大幻山素无瓜葛，起初楼某也想不通，后来才意识到，只怕大幻山也被人利用了。当年楼某与陛下年轻气盛，得罪了一些朝堂上的人。他们拿陛下没办法，自然要找楼某算账。”
对于朝堂上的腌臜和黑暗，卓沐风虽不曾了解，但也能想象到，笑道：“只怕不是出气那么简单。他们是怕再给楼伯伯时间，将来会被楼伯伯打得翻不了身。就如同十二圣地和魔门处处打压我，还不是怕我将来无敌天下，没有他们容身之地。”
饶是以楼临轩的淡定，闻言都乐了起来，这是在夸他呢，还是在夸自己？
卓沐风突然道：“对了，楼伯伯的身份如此重要，这些年你在三江盟也算抛头露面，中州谍报司居然都没发现？”
楼临轩：“我原本的名字并不叫楼临轩，而且当年出逃时，楼某巧遇过一位奇人，为我改变了面容。如今就算仇家站到我面前，都认不出我。”
听到这话，卓沐风放心了，又忍不住问起那位奇人的事，但楼临轩表示自己与对方也只是萍水相逢，此后从未见过，卓沐风只好作罢。
既然确定要谋算斗篷人，聊完不相干的事后，二人又商议起来，一直到半夜亥时，才算敲定了行动的许多细节。但仍有很多方面需要完善，这些当然都交给楼临轩去忙，卓沐风则返回了院子，继续蹲点赔罪……
一个月后。
日月城的某间暗室内，斗篷人看完了苏芷兰传过来的密报，上面没有说明浩气门的具体情况，只说自己旁敲侧击之下，从卓沐风口中套出了一些零碎的线索。
这当然也是楼临轩的计策，不可能一下子把情况都泄露出去。不然傻子都知道不对，必须让斗篷人自己根据线索去追查，如此才逼真。
斗篷人这边的行动丝毫不慢，当即由明叔负责，调动了不为世人所知的秘密力量，终于在两个月内，查到了浩气门及其诸多据点。
“主上，接下来怎么办？”明叔站在案桌前，恭敬问道。
斗篷人：“派人潜入进去，给你半个月时间，控制住浩气门。”
如果卓沐风听到这话，必会大吃一惊。这次暴露出的浩气门势力，综合起来，几乎能媲美江湖上一些较弱的超一流势力。哪怕是顶级势力，如果不倾巢而出，也很难在半个月内控制住。
但看斗篷人的意思，这种事似乎不值一提，而一旁的明叔更是毫无异色，当即拱手下去准备。
仅仅过了十天，暴露的浩气门势力已被一股秘密力量所掌控，却未在江湖上生出一点波澜。
“主上，经属下之人调查，那个所谓的浩气门，明面上属于卓沐风，是他秘密建立的。但实际上，却已被东方世家渗透。可笑那小子自以为掌控一切，孰不知，他的跟脚早被东方常胜摸清了。”
明叔的脸上带着明显的讥笑。
原本他一直认为卓沐风是个莫大威胁，但现在越来越发现，那小子除了武学资质之外，其他方面也只是平平。尤其好色到为了一个妖女，居然杀了北齐大帝，简直是不堪造就。果然还是主上有眼光。
“都调查清楚了？没有遗漏什么吧？”出于谨慎，斗篷人问道。
明叔：“主上放心！那批人属下一个都没放过，以我暗夜阁的手段，连玄衣道人都撑不住，又何况是那帮人。”
斗篷人点了点头，可不知为什么，他总觉得这次的事太过顺利了，戏谱下的眉毛不自觉挑了挑。
他将整个事情来回想了许多遍，从苏芷兰提供的线索，到发现几处据点，再到以点散面，将整个浩气门一网打尽，从经过到细节，无一遗漏。
手指敲着桌面，斗篷人道：“明叔，你觉不觉得哪里有些古怪？”
古怪？明叔一脸疑惑，不懂对方的意思。
斗篷人：“我确信，金丝雀背叛了，对方的线索应该是卓沐风主动提供的。而我们也利用线索，将浩气门揪了出来，但会不会太巧了？这个浩气门，恰好被东方世家控制住？”
明叔眉头皱起：“主上的意思是？”
斗篷人的眼神闪烁几下：“有没有可能，我们揪住的浩气门，还不是卓沐风全部的底牌？”
此话一出，明叔可谓浑身剧震，但想了想，他又摇头道：“应该不可能！不止是金丝雀的线索，这段时间属下也调动了力量，将卓沐风的老底兜了一遍。
结合两方面的情况，他建立浩气门有迹可循，但除此之外，并无其他可能。这是其一。
其二，浩气门被东方世家控制，属下觉得并非偶尔，而是必然！主上别忘了，当年卓沐风与东方世家关系密切，更得到东方常胜的器重。
以东方常胜的性格，岂能不把卓沐风查个清楚？那么浩气门被东方世家控制，也就顺理成章了。”
暗室内安静了片刻，斗篷人找不出漏洞，但一种微妙的感觉，却让他放不下手。本着谨慎的原则，他还是吩咐明叔，将关于卓沐风过往的经历汇集起来，立刻交给他过目。
明叔一阵无奈，主上什么都好，可有时候未免太多疑了。明明很好解释的事，非死揪着不放，仿佛不钻个洞出来不舒服似的。
但本着对主上的尊敬，明叔还是没有违抗，依言领命而去。
卓沐风的资料都是现成的，没过多久就端到了斗篷人的眼前。他一份份看下去，一些地方快速扫过，一些地方又来回斟酌，似乎在推测有没有可疑之处。
明叔在一旁看得吃力。主上的年纪固然不大，可天天这样操劳，难道就不累吗？想要劝说，又知道主上最恨别人打扰他思考，话便堵在了喉咙里。
十几份卷宗，被斗篷人看了两个多时辰。他略显疲惫地往后靠了靠，问道：“这些资料没出错吧？”
明叔肃容拱手道：“属下以性命担保，绝没有。”
他却不知道，自己调查得有些晚了，早在很久之前，楼临轩就已动过手脚。调查一个人的途径，无非是整理事迹，搜集口供，并检查此人待过的地方等，做手脚的地方可不少。
对于暗夜阁的能力，斗篷人还是很放心的，他苦笑一下：“这么说来，倒是我多心了。实在是那小子的潜力太大，若不小心一点，将来容易出乱子。”
明叔规劝道：“主上谨慎没有错，但恕属下直言，有些方面不必过分浪费心神，主上需保重身体啊！”
斗篷人摆摆手：“我明白，以我的武功，这点小事伤不了根本。”
第九百九十章 士为知己者死
浩气门事件暂时告了一段落。
解决了暗中的麻烦，斗篷人又将目标对准了明面上的魔人党，只需控制住这两大势力，便等于绑住了卓沐风的双手。
到了那时，对付卓沐风的计划就完成了一大半。之后便可利用形势，主动制造良机，将卓沐风掌控于鼓掌之间。
这种事情，斗篷人早已不是第一次做，无论是他还是明叔，都相信这个过程绝不会出任何差错。
而卓沐风这一边，同样当做什么都不知道。苏芷兰原本每隔三天，就会向斗篷人方面传递情报，后来应斗篷人要求，变成了半个月一次，显然已经开始‘相信’她。
期间苏芷兰借机询问过妹妹的事，对方告诉她，妹妹生命无忧，只要她好好做事，总有一日会让她们姐妹团聚。
“姑爷，依楼某所见，那边又想对青煞流动手了。”这一日，楼临轩迈步走入了书房，说出一个重大消息。
卓沐风惊得站起来，此事他早就听楼临轩说过，当时只是对方的预判，不由问道：“他们有了具体行动？”
楼临轩：“楼某在一些关键据点，都设计了特别的排查手段，昨日消息传来，说是发现了端倪。那个斗篷人果然厉害。在此之前，楼某一次次将青煞流转移，又采用了多种障眼法，没想到还是被对方查到了，此人的手段当真不可小觑！”
经过一次次的事件，卓沐风早已对楼临轩佩服得五体投地，深感不如。连对方都露出如此凝重的神色，出声感慨，无疑变相证明了斗篷人的可怕。
卓沐风不禁暗暗庆幸，幸亏自己这边还有一个楼临轩，否则别说接下来的事，上一次妄图设计斗篷人就得吃个大亏，自己的底牌什么时候被人摸透都不知道！
哪能像现在这般，不仅反设计了对方，又在对方动手前，提前发现了端倪。卓沐风光想想就后怕，由衷道：“楼伯伯，真乃小侄的救命恩人也！”
楼临轩摇头道：“姑爷不必如此，楼某也不过是竭尽所能，但胜负谁属，犹未可知。”
卓沐风却对楼临轩信心十足，大笑道：“楼伯伯不必自谦，依小侄看，双方前一次交锋，已是楼伯伯占了上风，这一次又被楼伯伯洞悉，必能趁势再胜一场！”
没想到对方如此看好自己，但楼临轩却很清醒，凝声道：“上一次侥幸得逞，其实是楼某占了大便宜。姑爷不妨想想，斗篷人固然神秘，可我们却对他有了较为模糊的认知，应对上自然慎之又慎。
但斗篷人却不知楼某的来历，他在明，楼某在暗，很多事情难以预防。若是让他知道，怕是上一次的计划就得失败。
从此人一系列的行动看，他的心机，见识，手段，乃至处事之谨慎，皆是楼某生平仅见，稍有大意，便可能遭其反噬。不瞒姑爷，楼某这些时日，可从未睡过一个好觉！”
卓沐风听得沉默，果见楼临轩眉宇间带着浓浓的疲倦。
他很清楚，纵然对方神机妙算，但之前一系列的布局，无一不是繁复庞杂，换成普通人，别说想不出来，想出来也只会漏洞百出，不可能骗过斗篷人。
最简单的一点，如何编造一系列的谎言，让白剑飞去篡改那些浩气门叛徒的记忆，就是一大难题。一旦谎言中的任何部分出了差错，被看出破绽，便是功亏一篑。
让卓沐风自己去干，还不如让他自杀算了，想想就累得慌，忙道：“楼伯伯也不必太过操劳，要注意休息。”
楼伯伯挥了挥羽扇，道：“这次来，是想问问姑爷，巴龙和方小蝶可曾回来？和上次的浩气门一样，青煞流必须要牺牲一部分。但时间急迫，需要有人前往坐镇，按照楼某的指令执行计划。”
听到这话，卓沐风的表情一阵黯淡，眼中闪过忧虑悲痛之色。看到这幅样子，楼临轩就明白了，那两位姑爷最亲近的心腹，仍然下落不明。
自从半年多以前，那二人为了掩护姑爷，主动抵挡住东周皇室的沐子宸后，至今不见踪影，生死不知，楼临轩亦为之暗暗可惜。
那二人与卓沐风的关系，注定了他们不可能背叛，又有如此超卓的武功，实在是不可或缺的左膀右臂。但事已至此，多想也无异。
“既然这样，楼某只能亲自前往，主持大局了。”
“那怎么行？此去危险重重，万一楼伯伯有个好歹，后果将不堪设想。”
“若楼某不去，情势怕会失控。青煞流乃是姑爷的重要臂助之一，绝不能落在斗篷人手中。”
卓沐风想要相劝，却不知从何劝起，见楼临轩执意要走，卓沐风急道：“青煞流是重要，但楼伯伯的命更重要。青煞流没了就没了，我却不能失去楼伯伯！”
这情急之下的剖白，令楼临轩怔了好一会儿，眼神微微变化，笑道：“姑爷不必为楼某担心。而且楼某去之前，必会写下一系列的后续计划。若楼某不幸出事，姑爷只需按照那个计划，固然会有所牺牲，但以姑爷的能力，当可从乱局中抽身。”
卓沐风：“楼伯伯莫要误会，我并非因为你的能力才这么说，在我心中，你和义父义母，宋叔叔，闵姑姑他们一样，都是我在此世的亲人，我绝不愿你们中的任何一人出事。情势发展到这一步，大体都是因为我卓沐风的自私，让你们为了我牺牲，我将永生难安。”
摇着羽扇的手停了停，楼临轩微笑道：“楼某会将这番话告诉宋乐乐他们，让他们保重自身。”
言外之意，他仍然要去。这恐怕不是意气用事，卓沐风隐隐意识到，楼临轩外表谦和，实则性情高傲，他是把斗篷人视作了对手，不惜冒险也非要斗一场不可！这种人，一旦打定了主意，旁人很难改变。
没办法劝了，劝都劝不住。卓沐风又急又无奈，正无措间，突然一拍脑门，低叫道：“楼伯伯稍等！”
他快步回到书桌后坐下，拿起笔挂上的毛笔，扯来宣纸，蘸墨后奋笔疾书，一直写到天色昏暗。
楼临轩因为站久了，都不得不坐在了靠窗的椅子上，以好奇和疑惑的眼神观察着对方奇怪的举动。
桌上的宣纸已经叠了寸许高，洋洋洒洒的字迹怕是不下十万，也就是卓沐风运笔如飞，换成普通人怕是得写上一个月。
直至府内都亮起了灯笼，初冬的寒风一丝丝吹入房中，卓沐风才终于搁下了笔，抬起头，起身笑着将一叠写满的宣纸递给了楼临轩。
楼临轩也连忙跟着站起，下意识接过后，问道：“敢问姑爷，这些是？”
卓沐风：“这是魔门的十大奇功，十二圣地不是有十门无上绝学吗？指的就是这些。不过楼伯伯手中的十大奇功，乃是完整版本，不像十二圣地，除了天佛典和紫罗九重天，都只有半部。”
浑身轰然大震，楼临轩的目光从纸上移开，以不可思议的震撼眼神盯着卓沐风，几疑身在梦中。
当初卓沐风连万化魔功都给过他，他倒不至于过分失态，但心情震撼却是难免的。
这可是十门无上武学，而且其中八门不是早就失传了吗？连魔门内部都已绝迹，简直无法想象卓沐风是怎么得到的。
眼前这位姑爷，缺点一大堆，可优点同样明显，其他方面不提，单是这大方二字，怕是整个天下都找不出几个能媲美的。
如果是别人得到了万化魔功，恐怕都得当成宝贝攥着，连妻子儿女都未必肯轻传，这位倒好，直接送给他们这些毫无血缘关系的叔伯们。
如今宋乐乐等人待卓沐风亲如子侄，恨不能以命报之，何尝不是被对方的亲近和信任所感动？
就算是他楼临轩，不也是因为万化魔功的事，对这位姑爷更上心了一层吗？否则以他的经历和格局，真当他那么容易招揽？
但楼临轩没想到，自己练不成万化魔功，这位姑爷转手又送了十大奇功。
谁都知道无上武学能不能练成要看运气，但如果样本够多，碰中的几率自然更大。客观来讲，这十大奇功加起来的价值，比不能修炼的万化魔功要大十倍百倍！
卓沐风叮嘱道：“楼伯伯切记，一旦记住之后，立刻将这些纸烧干净，要是被魔门那几个家伙发现，怕是不好收场。”
楼临轩问了一句：“姑爷就如此放心我？不怕楼某练成了绝世武功，将来不受控制吗？”
卓沐风：“楼伯伯本为一朝之重臣，却因救命之恩，甘愿为义父鞍前马后，这等品性，还有什么不可信的？何况不是小侄夸口，武功方面，楼伯伯就算修炼一辈子，拍马也赶不上小侄。”
稍怔之后，楼临轩蓦然哈哈大笑起来，笑得眼睛略带湿润，又很快以内力蒸干。这次他没有多说什么，只点点头，便怀揣着十大奇功离去。
但心中，却当真掀起了惊涛骇浪。以他沉淀数十年的心性，这一刻都生出了一种士为知己者死的激荡情怀。
第九百九十一章 归来
当天夜里，楼临轩就看完了十大奇功，逐一尝试之后，令他惊喜不已的是，自己竟与紫罗九重天有所契合，能够修炼！
这是一份天大的机缘，楼临轩从未想过能在武学上有多大的建树，可不代表他不渴望。毕竟武功越高，自身就越安全，能办的事情也就越多。
甚至于，未来或许还能借助紫罗九重天，冲击一下合象境，得到三百年的寿命，那才是真正不可想象的福缘！
“卓沐风……”楼临轩推开窗子，仰望天上夜空中的熠熠群星，眸中带着几分难解的深思。
但凡能走上高位者，无不是大命之人，这一点在江湖和朝堂都通用。但究竟是怎样命格的人，才能将江湖的气运集于一身，甚至于，开始影响到天下朝堂的命运。
那位姑爷，初见之时，其面相便笼罩着一层迷雾，如今更是高深莫测，连他都望之不穿。莫非，真是传说中的天命之人？
楼临轩的心脏狠狠抽动了几下，在将近黎明的窗前站了好久好久。
长达数个月的努力，依旧没能见到巫媛媛一面，卓沐风都习惯了，他已经练成了靠在树边睡觉的本事，不过今夜却难以入眠。
被楼临轩一提醒，他难免想起了巴龙和方小蝶。
飞瀑阁那边并无二人的消息传出，证明当时二人应该逃了出去。但如果安全的话，二人没道理不回来。他们能同时接触隐村，浩气门和青煞流的最高层，应该能知道自己就在城主府。
难不成真的遭遇了不测？因为重伤不治，死在了外面？
这一夜卓沐风没有休息，呆坐到天明后，起身离开了院子。正房的窗户前，一道红衣倩影望着他离去，美眸中尽是复杂纠结。
为了应付这次的事，楼临轩做了完全的准备，为此又在城主府多待了五日，卓沐风仍旧担心他的安全。楼临轩武功不高，又是面对斗篷人这样的对手，谁也无法预料会出什么事。
现在的卓沐风，根本无法承担楼临轩出事的后果。
这一日楼临轩终于要离去，特来书房辞行。卓沐风正打算尽最后的努力劝说，就在这时，宋乐乐急匆匆跑了进来，在他身后，还跟着两个人。
那两人一高一矮，同时摘去了头上的斗笠，并揭掉了脸上的易容面具。
刷！
见到二人的面容，卓沐风猛地从椅子上站起，神情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狂喜之意，指着二人，呆滞片刻，大叫道：“巴龙，小蝶，你们还知道回来！”
说话间，他绕过了书桌，走到二人身前，双手使劲抓着巴龙的肩膀，手背因用力青筋直冒，甚至令巴龙感到了疼痛。又看向方小蝶，眼球已然冒起了血丝。
这激动到无法控制的模样，令本打算行礼的巴龙和方小蝶鼻子发酸，眼眶也相继湿润起来，呆呆地望着公子，说不出话。
在二人的印象中，公子何曾如此失态过？
卓沐风怒喝道：“两个混账，这段时间死到哪里去了？”
如此不留情面的呵斥，不仅没有让巴龙和方小蝶憋屈，反而有一股暖流激荡在心间。
巴龙动动嘴唇，却发不出声音。
方小蝶留下了两串眼泪，哭着笑道：“让公子担心了，是小蝶和师兄没用。那夜被人重伤后，我们边躲边逃，总算没有落入敌网，丢了公子的脸面。”
她说的轻松随意，但任谁都知道，在五大皇朝和十一圣地拼尽全力的搜索下，两个重伤之人必然经历了一段步步惊心，险死还生的危机，才得以顺利返回大本营。
方小蝶没有细说，卓沐风也没有多问。正如楼临轩认定的那般，方小蝶和巴龙乃是卓沐风最亲近的心腹，三人之间的关系，早已无需任何怀疑。
卓沐风仰了仰头，用内力蒸干眼眶，这才低下头：“回来就好，我也不用急着弄死沐子宸，给你们陪葬了！”
巴龙和方小蝶心头狂震，愈发感动，齐齐安慰卓沐风。
等三人的情绪平复下来后，一旁的宋乐乐眼珠一转，开口道：“巴少侠和方姑娘逃出生天，实在是可喜可贺。姑爷，此事当宴请众人，好好庆祝一番才是。”
不等巴龙和方小蝶拒绝，卓沐风便大笑道：“理当如此，不过不能声张，只要邀请我们三江盟的自己人就行。”
外人很难理解卓沐风与这对师兄妹的关系，自然无法体会到卓沐风的激动之情。今日实在是近半年以来，最让他开心的一天。
见公子答应下来，巴龙和方小蝶也不便多说什么，内心中亦是感慨莫名。当年的他们，何曾想过会和卓沐风产生如此深重的感情。
酒宴是在当夜举行的。
让所有人意外的是，就连巫媛媛都参加了。一袭红衣，美貌绝伦，妩媚绝世，过程中她亲自拿起酒壶，为巴龙和方小蝶倒酒，更连敬二人三杯，感谢他们救了卓沐风。
巴龙和方小蝶既激动又惶恐，忙起身回应，连喝三杯，杯杯见底。
不过可惜的是，卓夫人对别人很友善，唯独对卓沐风不理不睬，虽然没有当众给他难看，但也最多做样子笑笑，对卓沐风的搭讪置若罔闻。
等酒宴结束后，更是第一时间离开了现场，全程没跟卓沐风说过一个字，连眼神交汇都没有。
卓沐风只得苦笑，自己拿着杯子不断灌酒，这个女人啊！
到了第二天，巴龙和方小蝶来到书房，主动请命替代楼临轩，去处理青煞流的事。卓沐风一问才知，原来是昨夜回程途中，二人听宋乐乐说了之前发生的事。
卓沐风看着二人：“宋乐乐是故意透露给你们的。”
巴龙笑道：“公子不必担心，我们知道。但宋大侠亦有其道理，楼先生乃是公子身边最重要的谋士，不可轻易犯险。这次的事，我与师妹才是最佳的人选。”
方小蝶是个急性子：“公子还犹豫什么？这本就是我与师兄的份内事，难不成公子还和我们客套不成？”
身边的巴龙连忙扯了一下师妹，示意她不要乱说话。自从昨日公子真情流露后，师妹放得更开了，巴龙很担心她会触怒公子。
卓沐风觑见巴龙的小动作，喝道：“你拉扯什么？小蝶说的没错，你我三人之间，本就无需客套。本公子的事，就是你们的事。今日就算你们不提，本公子也会主动吩咐你们去做。”
巴龙被训得低头，而方小蝶则得意地哼了哼，挺胸抬头。
卓沐风继续道：“具体的事情，你们去找楼伯伯，我只有一个要求，不论发生什么情况，你们自保为第一要务，必须顶着脑袋滚回来！”
对面二人深吸一口气，同时抱拳应是。
有楼临轩的指点和手写计划，加上巴龙和方小蝶本身能力出众，只需按照计划，最多稍微进行临场应变即可。
两个月后，计划成功实施，青煞流也被敌人‘掌控’。
日月城的暗室内，斗篷人盯着情报看了许久：“这群青煞流魔人党，居然也被魔门的流派渗透了？”
旁边的明叔说道：“不难理解，万化魔人早已死得不能再死，他留下的箴言，还有几个人会遵守？”
斗篷人厉声问道：“风雨护法呢？怎么不见踪影？”
明叔露出一抹愧色：“原本能控制住他们，但不知怎么的，雨师师爆发出了远超过去的功力，结果被其突围。据负责此事的詹雄透露，雨师师很可能修炼了无上武学。”
“无上武学？”斗篷人眼睛一眯，旋即突然失声道：“万化魔功？”
明叔深以为然地点点头：“只有这个可能。卓沐风早已掌握了万化魔功，只是没想到啊，他竟如此大方，居然肯把这等绝学传给手下。”
沉思良久，斗篷人摇摇头：“不对，很不对。你不觉得太巧了吗？上次浩气门被揪出，结果发现被东方世家渗透。这次又掌控了青煞流，但全是魔门其他流派的叛徒。而忠于卓沐风的风雨护法，却无一落网，难道这一切都是卓沐风的阴谋？他竟有如此心机？”
见主上又开始魔障了，明叔撇了撇嘴，连忙道：“主上未免多虑了，雨师师练成了万化魔功，又和风行霸配合默契，突围并不难理解。但除了二人，类似楚光兆等忠于卓沐风的重要人物，皆已落入我们的掌控。根据审讯结果，他们对我们的监视一无所知。”
这话倒是令斗篷人一滞，按照情报所说，被掌控的魔人党成员，除了叛徒外，确实也有忠义之士。尤其楚光兆这等人物，在魔人党中举足轻重，地位仅次于风雨护法。
斗篷人问道：“浩气门那边有什么反应？”
明叔冷笑道：“出现了不小的动静，一些人都收到了卓沐风的密信，要求他们秘密调查浩气门。必是风雨护法逃走后，将变故告知了那小子，令他对浩气门产生了怀疑。
不过他想不到，整个浩气门早已被我们控制，就算他想来个交叉调查，也注定无济于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