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九章 乌朔战事(十一)
走出金帐的众将刚准备四处走走,看看有没有漏网之鱼,没想到金帐的帐帘再次揭起,只见唐曦颇为狼狈的走了出来。
前一刻还无比威严、大发雷霆的唐曦,此刻却是满脸的尴尬,他咳嗽了一声喊道:
“高珂呢!怎么去了那么久!”
“大王!奴才来了~”
高珂适时的从人群中钻了出来,手里拿着两套小号的军装和一些饭食,快速的朝唐曦跑来。
“去给她们换上!”唐曦说道。
“诺!”
高珂是宦官,也就是现代说的太监,对他而言是没有男女之别的,即便里面两名女子是倾城佳丽,也不过是红粉骷髅而已。
见高珂转身进了金帐,唐曦再次咳嗽了一声,看向神情还有些悲伤的赵玉堂说道:
“玉堂,除了里面的两名女子,你们是否找到其他被掳的烽人?”
“是的大王,我们在部族的东南面找到了那些被掳的永安郡人。”赵玉堂躬身回道。
“好,你带寡人前去!”
说完又转头看向陈碧穹说道:
“碧穹,你带着寡人的手谕回大营,与龙寒一起整肃军马,带领大军来答哈部族驻扎。记住!大营一定要清理赶紧,绝不能让人看出一丝痕迹!”
“诺!”
陈碧穹恭敬的接过唐曦的手谕,转身上马,快马而去。
消息闭塞的赫毕,恐怕还不知道他唐曦已经进入乌朔境内,即便知道,在这样的大雪天,也不可能探到他们的所在,前提是他们自己不能露出破绽。
唐曦想利用这个机会,好好的打一个伏击战,最好一举消灭赫毕的主力部队,让他没有能力再继续坐在可汗位置上。
乌朔这个民族一切都是以拳头说话,只要有实力,几乎可以为所欲为,做真正的人上人,他们甚至都没有文官这个系统。
就比如赫毕,他就是得到了他所在部族的支持,才击败了自己的几位兄弟,最终坐上了可汗的位置。
赫毕所在的那个部族名叫努赤阿,是乌朔最大的部族,人口超过二十万,带甲之士超过十万,占据着绝对的领导地位,而其余的小部族则都是依附在努赤阿周围。
所以说,只要做了努赤阿的族长,那他就是整个乌朔的可汗。
乌朔的可汗位置和中原的王位一样,并不是禅让制的,而是世袭制的,也就是父传子,所以就形成了乌朔的王族,也就是努赤阿的世袭族长,阿史那一族。
草原的世袭制和中原相比,还是有很大的差别的,先代可汗生前不会立什么遗嘱,也不会下什么遗诏制定哪位王子继承可汗位。
如果先代可汗只有一个儿子,那自然不会有什么分歧,但如果有几个儿子,那等先代可汗死后,几大王子便会进入内斗,直至选定可汗为止。
乌朔的规矩就是这么的血腥,丝毫没有亲情可言,一切都是按实力说话,虽然中原这边也差的不多,但是不会像乌朔那么明明白白的放在桌面上。
赫毕当年就是这么过来的,不过可惜,他虽然有很多女人,但是却始终只有一个儿子,那就是拾利。
本来,只要赫毕一死,拾利是唯一的可汗人选,拾利根本不需要那么着急,甚至冒着忤逆父亲的罪责。
可是中间却有人从中挑拨,让赫毕与拾利的关系越来越紧张,赫毕被有心人误导,说他这个日渐做大的儿子将对他不利,赫毕便想除掉拾利,另外在王族里挑选几人培养。
也不知道这个消息怎么就走漏了风声,传到了拾利的耳朵里,他被逼无奈,决定提前动手,与自己父亲争个长短。
拾利这个人,野心极大,很早就觊觎可汗位,可惜他志大才疏,他本打算安分一点,然而他的父亲赫毕正值壮年,没有意外还能活很久,后来关系又越来越差,他不得不另做打算。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愚者千虑必有一得,拾利虽然不算聪明,但是多少能够看清形势,他知道自己事起仓促,肯定不会是自己父亲的对手。
于是,拾利便想到了自己的叔叔,也就是安库,他知道自己这位叔叔对自己父亲一直十分的不满,所以他安排自己的亲信联系了安库。
说起这个安库,当年他也是汗位最有利的竞争者之一,后来赫毕以平分乌朔的承诺拉拢了他,将安库绑在了自己的战车上,这才让努赤阿一族倾向他。
可惜,赫毕在当上可汗之后,却没有履行当年与安库的承诺,只是对他做出了一些补偿。
面对已经是可汗的赫毕,安库没有一点办法,只能乖乖的听从他的命令,以此求得生存,安库也成了赫毕唯一幸存的兄弟。
这数十年来,安库虽然表面恭顺,但是背地里却不断的做着小动作,拾利的邀请,正中他的下怀。
安库再次向拾利提出了当年与赫毕的约定,拾利自然是想都没想的答应了,只要能够杀死自己的父亲,坐上可汗的宝座,其他的可以再说嘛...
这一次,安库学聪明了,他留了好几道后手,可惜天不随人愿,这还没扳倒赫毕,他自己就先死在了路上。
作为安库的盟友,拾利全权接受了安库的一切势力和财富,可谓是实力大涨,一举超过了赫毕,但仍然只能与自己的父亲形成对峙,甚至多有不如。
这原本啊,努赤阿部族就有一部分人是支持拾利的,后来见拾利势力越来越大,部族的长老牧民都打算全力支持拾利。
可惜,庸人始终是庸人,没有了能征惯战的安库,自己最大的依仗,那个被叫做神弓驸马的妹夫又去了烽国,直接导致拾利被赫毕打的溃败。
就这样,还没正式表明立场的努赤阿部族以及草原各部,他们的态度又变的暧昧了起来。
其实各部族也十分的纳闷,你说拾利他坐拥三分之一的部族,手下有近三十万乌朔勇士,怎么就打不过只有不到二十万人的赫毕呢。
即便是打不过,那也不至于败的那么惨吧,简直就是浪费大家的感情。
而拾利自己也十分痛恨自己的无能,他明明有着比天还高的志向,却偏偏不给他聪慧的头脑,他曾经向自己的部下宣誓,只要他做了可汗,他便带着乌朔勇士攻入中原,做中原的主人。
不过这一切的前提就是拾利能够坐上可汗的位置,现在看来,如果没有唐曦的帮助,还真的有些悬了。
第一百八十章 乌朔战事(十二)
拾利可谓是野心勃勃了,但有一个人同样怀着巨大的野心,那就是那位多年来不断调拨赫毕与拾利关系的人。
这个人十分的神秘,自己从来不出面,一直都是隐在幕后,以受贿的形势让别人开口,以至于赫毕与拾利从来没有怀疑过有什么阴谋。
其实,即便是意识到了,也没有什么用,赫毕还能多少有些防范,而拾利...
他不知道,这个一直包藏祸心的人就是他最亲近的人,可他却一直深信不疑,甚至委以重任!
此人的最终目的是什么,没人知道,但肯定和汗位有关系,难道他想自己做可汗?可是,这可能吗?
这个问题没人能够回答,只能留给时间来解释,而有一个人是知道全部过程的,这个人就是烽国的国君,唐曦!
此时,这位知情人国君正跟着赵玉堂向答哈部族的东南面行去,他要见一见烽国那些落难的同胞。
骑着马大约穿行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赵玉堂停下胯下的战马,朝唐曦恭声说道:
“大王,前面的那些帐篷就是乌朔关押国人的地方了...”
说完,赵玉堂朝前面指了指,唐曦朝赵玉堂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见那里只有大概十几个破旧的帐篷,有的甚至连顶都破了个大洞。
此时,这里已经被烽军团团围了起来,有的将士在修补破损的地方,还有不少白虎军卒和军医进进出出,手里不是拿着御寒的衣物、毯子,就是一碗碗已经熬好的草药。
看着眼前破败的景象,唐曦的心再次揪了起来,他虽然想象过烽人的待遇不会太好,但没想到会这么差!
光是看着忙碌的白虎军,唐曦已经有所猜测了,虽然他觉得对不起自己的子民,但事情总是要面对的。
“哎...走吧,随寡人过去!”
唐曦脸上带着悲伤的神情,当前朝那十几顶帐篷奔去。
远处看的时候,这十几顶帐篷坐落的并没有规律,等到得近处,唐曦才发现,这些帐篷刚好围成了一个圈,圈里有一大片广场。
此时,在广场的中央,有一堆巨大的篝火正在熊熊燃烧,四周也点了许多小型的篝火,将周围的烤的暖洋洋的,倒也不感觉有多寒冷。
广场上现在坐满了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人,唐曦粗粗一算,大约不下四百人,这些人不管男女老幼,各个面黄肌瘦,有的甚至看上去活像一副骨架,只不过外面套了一层皮而已。
这些人还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眼神,那是一种很难形容的眼神,空洞、麻木、无神,还带着化不开的绝望。
除此之外,唐曦在他们的眼神中,意外的看到了渴望,他顺着这些人的眼神望过去,原来他们是在看广场边上的那几口大锅。
大锅上盖着盖子,也不知道在煮着什么,不过唐曦依稀能够闻到一些飘过来的香味。
此时,一名白虎军的伙夫揭开一直锅盖,然后用马勺搅了搅里面的东西,又舀起一勺,尝了尝味道。
这个动作顿时引起了这些被掳烽人的主意,他们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那口大锅,喉咙不断的上下起伏,似乎是努力的在吞咽这自己的唾沫。
伙夫点了点头,放下马勺,再次盖上锅盖,他一抬头,便看到了几百双渴望的眼神,他摇着头深深叹了口气,脸上挤出一些笑容,高声说道:
“哈,大伙儿别急,这还没熟呢,到时候人人有份!”
然而,没人回答他的话,这些烽人见他盖上锅盖,便又恢复了之前那副半死不活的模样,伙夫见此,再次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转身忙活别的事情去了。
“鸡蛋肉末粥?大骨汤?”
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唐曦是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只得转头向赵玉堂说出自己的猜测,以此来转移话题。
“是的大王,这是末将询问过军医之后,才叫他们做的,他们的身体十分虚弱,不能吃的太好。这鸡蛋肉末粥和大骨汤最适合不过了。”赵玉堂抱拳回道。
这样的景象,赵玉堂虽然没有经历过,但是他在永安军服役多年,自然常常听自己的叔叔说起,所以他多少有些心得。
赵飞虎曾经深入过乌朔,知道在那里的烽人过的根本不是人的日子,乌朔人甚至不是把他们当奴隶,而是当做牲口来对待,甚至还不如牲口。
天天有干不完的活不说,还未必能混上一口饭吃,如果乌朔贵族心情不好,那几天都可能吃不到东西。
像金帐里的那两名女子,待遇算是好的了,但每天也不过才一小块肉,根本不可能吃饱。
在接到唐曦进攻答哈部族的命令之后,赵玉堂便想到了这些被掳的烽人,他带上了军医和伙夫,为的就是以备不时之需。
“你做的很好,考虑的也很周全,是寡人疏忽了...”
唐曦就这一点很好,有错就认,他才不会管自己是不是烽王,需要保持所谓的威严,只要他认为自己错了,那他就会认错。
“大王说的哪里话,您没有经历过,自然是不知道的。如果您站在末将的角度,考虑的必然比末将周全的多。”
赵玉堂拍了个无伤大雅的马匹,唐曦却没有回话,他低声的喃喃自语道:
“这样的经验,寡人宁可没有啊...”
虽然唐曦的声音很轻,但是赵玉堂离他近,听得一清二楚,他开口劝慰道:
“大王,末将始终坚信,等乌朔战事了结,咱烽人再也不会有人过这样的日子了!”
“是啊,寡人也坚信这一点!”唐曦握了握拳,语气坚定的说道。
广场上,充斥着白虎军士忙前忙后的身影,他们有序的将手中的毯子和垫子分给这些落难的烽人,并且将一些备用的军服也拿了出来。
唐曦正打算拉个人问问这些人的情况,忽然,在广场的一角,传来了一声凄厉的叫声。
“爹~!爹~!”
“爹啊!我是狗子啊,您还认得我吗?您看看我啊!我是狗子啊!”
众人循声望了过去,只见一名白虎军士正抱着一个满头白发的老人痛哭,样子似乎非常的悲伤。
唐曦与众将对视了一样,开口说道:
“走,过去看看...”
其实,听到那名白虎军士的叫声,众人基本都已经猜出是怎么回事了。
当年赵玉堂带走的两万永安军,有一半都留在了白虎军中,成了白虎军成军的骨架,所以,发生这样的一幕,倒也并不出奇。
第一百八十一章 乌朔战事(十三)
众将随唐曦来到那名白虎军士面前,那名军士显然是陷入了深深的悲伤中,连烽王过来都没有丝毫察觉。
谭清泉本想出声提醒,却被唐曦挥手阻止了,这种事不管发生在谁身上,恐怕都不会好过。
唐曦前世从小就没有爹娘,所以他也很理解这名军士的,他不想做恶人来打扰他们,这样的人伦惨事,他这个烽王是有责任的。
那名白虎军士抱着那白发老人,一边痛哭流涕,一边不断的呼唤着,但是那老人似乎听不到一般,没有半点反应。
虽然老人的眼中曾闪过一丝疑惑,但是很快又变的空洞无神,甚至,还有那么一丝本能的戒备...
痛哭了许久,那名军士的情绪终于慢慢缓和了下来,他也发现了自己父亲的异常,自己父亲好像根本不认识自己一般。
他放开自己的父亲,打算好好的问问父亲怎么了,结果一抬头就看到了唐曦一行人,里面还有他的顶头上司谭清泉。
这名军士吓了一跳,赶紧“唰”的一下站起来,然后用力的行了一个军礼,恭敬的说道:
“参见大王!见过各位将军!大王到来,末将却如此怠慢,请大王治罪!”
“好了好了,不要大惊小怪的,你有你的原因嘛,寡人怎么会怪你呢。”
唐曦笑着摆了摆手,然后看向坐在地上的老人问道:
“这是令尊?”
“是啊大王,他正是家父。当年乌朔袭城,将在乡下的父亲抓去做了奴隶,末将因为去城里有事,躲过了一劫。
末将当年以为家父死在了乌朔人手中,因为这个原因,末将才加入了永安军,发誓在有生之年一定要找乌朔人报仇!”
说着说着,眼角再次流出了泪水,众将听了也忍不住有些伤感,男儿有泪不轻弹,只缘未到伤心处。
站在赵玉堂身后的谭清泉往前走了一步,他作为直系上司,觉得有必要安慰两句,便开口说道:
“狗子啊,这些年你也确实不容易,现在好了,你父亲找到了,这不是大喜事嘛!哭什么呀!”
“诺!”狗子赶紧再次行李一个军礼,大声的答道。
“你叫狗子是吗?不要拘束,就当随便聊聊天。对了,你母亲找到了吗?”
看着狗子一板一眼的样子,唐曦无奈的笑了笑,转移了话题。
“大王,我母亲早年就病死了,一直都是我与我父亲相依为命。也好在她老人家走得早,一了百了,不然恐怕要和父亲一样,受这活罪啊...”狗子自嘲的说道。
唐曦也不知道要怎么安慰他了,毕竟狗子的身世确实有些惨,老天对他不太公平,唐曦只得拍了拍狗子的肩膀,看向地上的老人说道:
“老人家的模样似乎不太好,找军医看看吧...”
“谢大王,军医已经给所有人瞧过了...”狗子说道。
“军医怎么说?”唐曦问道。
“军医说,他们这是心病,寻常的药石恐怕起不到作用,需要慢慢的调养才行,能不能恢复只能看天意。末将一开始还不信,现在...”狗子眼神黯然的说道。
“不要说丧气话!我们烽人从不言败!来,寡人给老人家看看。”
也不等狗子回话,唐曦直接蹲下身,现是看了看老人的眼睛,然后又伸手号了号脉,眉头不由皱了起来。
老人的情形确实不乐观,这是多年压抑自闭等等原因造成的,如果所有蒙难的烽人都是这个情况的话,那将会变成一个尾大不掉的问题。
“玉堂,你去军医那取一包银针过来!”唐曦头也不抬的吩咐道。
“诺!”
赵玉堂转身跑进边上的那个帐篷,白虎军的军医现在都在这里,拿包银针非常方便。
这不,刚进去没一会儿,赵玉堂便拿着一个小布包走了出来,恭敬的递给唐曦。
唐曦打开小布包,从里面抽出三枚银针,仔细看了看老人的头部,然后毫不犹豫的三针齐下,分别刺入头部的三个不同的穴位之中,然后又轻轻的在针尾搓动起来。
众将对于医道,那是十窍通了九窍,一窍不通,自然看不懂唐曦这扎的是什么穴位,也看不懂唐曦这事在干嘛。
蹲在唐曦身旁的赵玉堂好奇的看着唐曦这行云流水般的动作,过了许久,他终于忍不住问道:
“大王,您还会医术呢?”
“呵呵...寡人哪会什么医术,只不过以前看过一些医术。这三针就是寡人在一本古书上看到过的,那本医术上有过类似病症的记载。”
唐曦说完又看向一旁一直默不作声的狗子,语气带着歉意的说道:
“狗子,不要怪寡人事先没有问你的意见便轻易下针试验,实在是此事事关重大!事后,寡人可以满足你一个合理的要求。”
“大王说的哪里话,末将心里都明白,您只管试,末将想,父亲他老人家也不会反对的!如果父亲一直这样受折磨,真还不如...”狗子悲戚的说道。
“胡说!好死不如赖活着!寡人会想办法治好他们的,你也不能放弃!”唐曦怒声呵斥道。
说来也奇怪,唐曦三针刺入,老人一开始似乎一点感觉都没有,连眼皮都没有眨一下,但是随着唐曦不断的搓动针尾,老人的眼中似乎有了一些神采。
“有门!大王,有门!”赵玉堂兴奋的大喊道。
“闭嘴!别吵!”唐曦瞪了一眼赵玉堂喝道。
赵玉堂赶紧闭上嘴巴,然后一眨不眨的盯着老人的眼睛,其余众将的脸上也带着兴奋的神色,尤其是狗子,脸上充满了希冀。
就在刚才,狗子看到自己的父亲朝他看了一眼,虽然眼中依然充满了空洞,但是却出现了一丝疑惑。
然而,结果却让众人再次失望了,随着时间的流逝,老人眼中的那丝神采再次消失,他们不禁皱起眉头。
不过有两个人却并没有表现出失望的模样,一个是唐曦,一个是狗子,狗子是因为确确实实的感受到了父亲还有救,而唐曦...
“你们一个个的干嘛哭丧着脸,寡人有说没救了吗?!都是做将军的人,怎么那么没有耐心!”唐曦不满的说道。
“大王,您说是...”
听了唐曦的话,谭清泉第一个反应过来,见唐曦点头,众将纷纷松了一口气。
“不过,你们也别高兴的太早,到底能不能治好,寡人也没有十足的把握。一会儿寡人将这三针的针法教给军医,让军医每日给他们医治,先看看再说。”
唐曦站起身,伸了个懒腰,蹲了近三炷香的时间,还真的有些腰酸背痛。
第一百八十二章 乌朔战事(十四)
唐曦收起银针,转手递给赵玉堂,语重心长对狗子说道:
“狗子,好好照顾你爹,不过也不要忘了你的身份,你是烽国的军人!”
说完,也不等狗子回答,直接朝那几个破旧的帐篷走去,照广场上这些人的情况来看,那里面的人恐怕才是真的麻烦。
众将跟着唐曦走进一个帐篷,还没看清里面的情况,扑面而来的就是一股难闻的恶臭味,熏得人阵阵的反胃。
这么一个破旧的帐篷,风雪都呼呼的灌进来,怎么就带不走这股恶臭味呢,而且现在还是在冬季。
要说他们这些人,久经沙场,什么世面没见过啊,死尸的味道难闻吧,但是他们却可以做到面不改色的大口吃肉,能让他们恶心,那确实不容易。
要说这惟一一个面不改色、毫无反应的人,那就是唐曦了,对于这个味道,他多少有些熟悉。
这股味道不但难闻,而且十分冲鼻,众将忍不住捂着鼻子和嘴巴,强行让自己不立刻欧吐出来,毕竟大王都没做反应,他们可不敢做出头鸟。
众人稍稍定下心神便开始打量四周,帐篷显然是被人打扫过了,地上铺着一块块的兽皮,底下还垫着晒干的牛粪。
兽皮上,躺着一个个形同骷髅一般的人,看模样和外面的人一般无二,但是这些人却比外面的人多了一样东西,那就是死气。
这死气本是很虚无缥缈的东西,但是不知怎么的,众人就是从这些人身上感觉到了死气。
此时,帐篷里忙碌的军医和白虎军士也看到了走进来的这群人,尤其是看到了唐曦,他们纷纷停下手中的活计,然后齐齐的行礼道:
“参见大王!”
“起来吧,你们忙你们的!”
唐曦朝众人挥挥手,然后皱着眉头走到一名烽人的身边,伸出手,用手背在那人的额头上一试,结果大吃一惊,入手处一片冰凉!这是一具死尸!
这一发现,让唐曦惊诧不已,他嚯的转过身,看着身后的众将,此时,众将也走到了那死人的旁边,他们是老将了,一眼就看出了这个人已死去多时了。
正当唐曦打算开口询问时,一名老军医走进帐篷,然后径直走到唐曦身边,朝着唐曦微微一抱拳道:
“老夫参见大王。”
“哦!韦老大夫不必多礼,晚辈受不起啊...”唐曦赶紧还礼道。
这个韦老大夫名叫韦陀,今年已是九十高龄了,是烽国最长寿的几人之一,即便是官员见到了,也得客客气气的行礼,这是烽国的传统。
对于这个传统,唐曦一直是十分赞成的,这样的老人简直就是国宝一般的人物,他们不但预示着烽国的强盛,而他们本身就是一个取之不尽的宝库。
虽然已是鲐背之年,但是看韦老大夫那精神矍铄的样子,一点都不像九十岁的老人,恐怕再活个十几二十年也没有问题。
你见过哪个九十岁的老人步履比年轻人还要轻盈的,你见过九十岁的老人随军出征的吗?而且还是来这苦寒之地。
别说是落后的夏大陆,即便是在科技极其发达的地球,也是凤毛棱角,哪个不是拄着拐杖,坐着轮椅,这样的老人,可以说几乎没有。
而同时,韦老大夫也是烽国最受人敬仰的几人之一,这敬仰并不是因为长寿,而是因为他对烽人的贡献。
韦陀这一生,救人无数,而且很多都是不收任何诊金的,甚至还倒贴药材,除此之外,他更是把他花费毕生心血创作的《万草经》和《杂病内经》无偿的奉献给世人。
他不但在烽国受人敬仰,在其余的九国,一样被人传颂,在民间,人们都尊称他为“韦圣”,这是对韦陀医术和品德的最高评价。
韦陀的医术可算是当世第一,手底下教出来的名医、神医不计其数,遍布中原各地!而且他有教无类,只要品德得到他的认可,即便不是烽人,他也照教不误。
大部分的王宫御医都是他的弟子,即便不是,也基本都学过他的《万草经》和《杂病内经》这两部旷世巨著。
当年,宋国占领烽国的时候,宋王刘杰曾亲自登门,想将这位圣人请回宋国坐镇,但是却被韦陀关在门外,对此,刘杰也不敢说什么,更是不敢用强,只得灰溜溜的回去。
此次,韦老大夫不知从哪里得到了唐曦北伐的消息,他直接来到王宫,当着唐曦的面说自己也要去。
一开始,唐曦自然是好言相劝,毕竟北伐不是儿戏,这兵荒马乱的,万一出个什么意外,他真不知道天下人会怎么说他。
而且,韦老大夫年纪又那么大了,加之天气寒冷,哪受得了这么折腾啊。
可是韦老大夫意志坚决,如果唐曦不答应,他就坐死在王宫里,这才逼的唐曦就范。
唐曦那么敬重韦陀,除了他值得世人尊敬之外,还因为他曾是唐曦祖爷爷和爷爷的救命恩人,也就是前几代的烽王。
对于这样的一个人,唐曦再怎么桀骜不驯,再怎么独裁专权,也不敢违逆,更不敢说半句重话。
唐曦只要见到韦陀,就好像老鼠见到猫一般,那可是他祖爷爷一辈的人,堪称老祖宗。
对于韦陀的行礼,唐曦哪敢有半点懈怠,他不但恭敬的还了利,还打算客套几句,不想韦陀直接开口说道:
“大王不必如此惊讶,此人确实已经死去多时,是老夫让他们不要移动尸体的。”
“老祖宗是想用这个尸体试药吗?”唐曦奇怪的问道。
“人都死了,如何能够试药,你这个做大王的,怎么连这点常识都没有!”
韦陀十分不满的看了一眼唐曦,说的话也没有给他留半点情面,然而唐曦似乎没有听到一般,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呵呵傻笑了一声。
“见鬼,把这当做前世了,现在这年代,死尸怎么可能用来试验的嘛...”唐曦心里想道。
“大王,你看到的这具尸体是几个时辰之前去世的。你再随老夫过来!”
说着,一把拉起唐曦的手,不由分说的将唐曦拉到另一具死尸边上,指着那具干瘪的尸体说道:
“据老夫估计,这具尸体死了至少有一个月了!”
“老夫之所以留下这些尸体,是为了查看他们到底是因何而死。你看看那些活着的人,显然都得病了,而且很多已是药石罔效。”
唐曦跟着韦陀四处看了一圈,确实,帐篷内活着的那些人虽然还有微弱的气息,但只要是人都能看出他们命不久矣。
第一百八十三章 乌朔战事(十五)
唐曦摸着下巴的短须,眉头不由的深深皱了起来,这些烽人的问题看来并不是那么简单啊。
能够让韦陀那么重视,肯定不单单是因为饿死或者冻死,这其中必然还有别的原因,唐曦现在担心这是不是瘟疫。
之所以会想到瘟疫,只要还是因为这些烽人的生存环境实在是太差了,而且刚才听赵玉堂说了一些话,更加深了唐曦的猜想。
赵玉堂告诉他,白虎军士找到这的时候,发现到处堆满了尸体,显然这里经常有人死去,而死去之人的尸体也没人收尸,死在哪就丢在哪。
处听到这件事的时候,唐曦惊讶了半晌,这些烽人能够活下来,真的是很不容易,也难怪乌朔这地方,常常会发生瘟疫,这都是他们自己造成的。
常人都知道,这人死了之后得尽快掩埋或者火化,这不止是因为对先人的尊敬,另一个原因就是尸体十分容易腐烂,而腐烂之后就会滋生各种病变。
这冬天还好,尤其是在草原,瘟疫没有发展的环境,但是一到春、夏、秋三季,尤其是夏季,那瘟疫就会如同野草一般,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老祖宗,您是否已经能够确诊了?”唐曦看着韦陀问道。
问这话的时候,唐曦也不是十分的肯定,毕竟现在是冬季,不太可能出现瘟疫,也因为寒冷,掩盖了病人的一些特征,他担心韦陀找不出病因。
不过,“韦圣”终究是“韦圣”,在白虎军占领答哈部族这短短的几个时辰里,他便找到了这些人的病因。
“嗯,有些眉目了。这些人,有些是死于饥饿,有些是死于严寒,而另一部分人则是病死的!你刚才一定是在想,这会不会是瘟疫吧?”
韦陀瞥了一眼唐曦,直接道出了他的心思,然后继续说道:
“老夫告诉你,你想错了,这不是瘟疫!一开始,老夫也看不出病因,直到和这些人接触之后,才慢慢发现了一些规律。”
“大王博览群书,不知有没有听过一种叫寒热重症的病?”
唐曦被韦陀问的一愣,他虽然看过很多书,对医书也有所涉猎,但是他只是偶尔翻一翻,哪会知道的那么清楚,他有不打算做医生。
既然不知道,那就要虚心请教,这是唐曦一贯以来的作风,而且这位韦圣人脾气古怪,尤其是对他的时候,他可不敢有半点纰漏。
“晚辈不知,还请老祖宗示下!”唐曦恭恭敬敬的行了一个晚辈礼问道。
这可是关系到余下那些烽人的事情,既然已经有人生病死了,而且听韦陀的意思,得病的人还都是同一种病,那谁能保证剩下的人是不是也会这样。
“嗯!”
对于唐曦的态度,韦陀十分满意,不耻下问是一个好习惯,不能因为做了烽王就自以为高高在上,他眯着眼点了点头,然后继续说道:
“古书记载,这寒热重症发病时,病人先是畏寒,四肢末端发凉,迅觉背部、全身发冷,伴之唇口指甲发绀,颜面苍白,全身筋骨酸痛,进而全身发抖,牙齿打颤。
如此一炷香至半个时辰后,冷感消退,病人转而开始发热,皮表迅速升温。患者面赤、气促,结膜充血,皮灼热而干燥,脉洪而速。”
“如此发热往复大约会持续一至五个时辰,病人便会大汗不止,首先是面手心微汗,随后遍及全身,直至大汗淋漓,约莫一二个时辰左右,高热便会退去。
这时,病人会感到舒适且十分疲倦,常安然入睡,一觉醒来,精神轻快,食欲恢复。”
韦陀一口气将这寒热重症给唐曦解释了一遍,唐曦听得十分仔细,不过他越听越觉得熟悉,不等唐曦发问,高珂先开口问道:
“老祖宗,既然这所谓的寒热重症可以自行恢复,那怎会致人死地呢?”
“哼!老夫何曾说过自己已经讲完了?你一个宦官,插什么嘴!”
韦陀不满的看了一个高珂,他是个老古板,十分看重孝道,对于依靠残害父母给的身体来换荣华富贵的宦官,他一直十分鄙夷。
对于这古怪老头的话,高珂并没有放在心上,他看得出对付不待见自己,也大概能够猜到缘由,但他根本就不在乎,他为了烽国残身,没什么见不得人的。
“老夫适才所言,只不过是寒热重症的一个轮回。如果病人得不到医治,那将会不断的轮回,致使病人气血亏损,内府肿大坏死,最后死亡。
身体健硕之人,可以多活一段时间,多得甚至能够坚持半年,但是过程十分痛苦。而体虚多病之人,恐怕连一个轮回都坚持不了!”
说完,连韦陀也忍不住开始大摇其头,显然,这些烽人就是他口中的体虚多病之人。
听了韦陀的话,唐曦陷入了沉思,他终于知道为什么会觉得那么熟悉了,因为在前世的时候,他也得过这个病,只不过不叫寒热重症,而是叫疟疾!
这疟疾啊,其实并不能说是一种病,而是一种虫子,是通过蚊虫叮咬感染的,所以虽然是传染病,但只要不被叮咬,一般不会被传染。
前世,疟疾也是古人十分头疼的病症,在古代,死于疟疾的人要比天花和瘟疫都多,只是后来得到了有效的控制。
唐曦记得,在清朝的时候,国外就有了对付疟疾的特效药,好像叫什么金鸡纳霜,学名叫什么他已经不记得了,反正他当时就是吃的这药。
不过,他倒是记得这金鸡纳霜是由一种叫金鸡纳树的树皮、树根制作的,但这并没有什么用啊,他又没见过这种树,也不知道长啥样,也许夏大陆没有呢,或者不叫这名。
一想到这里,唐曦就一阵烦躁,在前世,貌似也就这金鸡纳霜的效果最好,然而现在根本就没有那个条件,他只得看向韦陀问道:
“老祖宗,先人可有留下根治之法?”
听到唐曦发问,韦陀皱眉犹豫了片刻说道:
“有是有,只是...”
“老祖宗请直言,不管多大的代价,寡人也绝不退缩!总会有办法的!”唐曦坚定的说道。
“也好...老夫记得,古书中记载,在横断山脉的最南部,有一种名为乔纳的矮树,此树的树皮、树根晒干磨粉,配以其他几位药材,便能根治这寒热重症!”
也许是记忆有些久远,韦陀皱着眉头回忆了一下,这才将方法说出。
第一百八十四章 乌朔战事(十六)
乔纳树?这种树唐曦还真没听说过。虽然唐曦没有见过金鸡纳树,不过,既然能够根治疟疾,那想必就是这种树了,只不过名称不同而已。
其实,夏大陆那么早就有治愈疟疾的方法,就已经大出唐曦的预料了,在前世的华夏古代,可是一直拿这种病毫无办法的。
“老祖宗,您能不能说一下这种树的长什么样,晚辈好命人去找!”唐曦急切的问道。
既然知道了方法,那唐曦哪里还能等的了,这可都是人命啊,而且是他烽国百姓的命,他可不敢有半点马虎、懈怠。
“嗯...古书中提到的不多,只说了此树只长于温热地域,高不过一至两丈,叶嫩为红,叶老为绿,夏开白花,花种细小。”
韦陀再一次陷入回忆,然后缓缓的道出了乔纳树的特征,不得不佩服这个九十高龄的老人,不但身体康健,而且记忆力惊人啊!
“哈哈!天不绝我烽人!有如此详细的描述,应该不难找,寡人现在就命人去找!”唐曦哈哈大笑着说道。
“大王,你也不要过于乐观,横断山脉横跨南北,地域何其之广,即便书中明确指示了是在南部,但要搜索横断山脉南部,没有一两年的功夫,不会有任何建树的。
先不说能不能找到,即便是能找到了,那也已经晚了啊!大王,老夫可要提醒你,这些人可坚持不了多久!”
在唐曦兴奋的时候,韦陀出言给他泼了一盆冷水。
不过唐曦却并没有因此受打击,他笑了笑说道:
“老祖宗啊,您难道忘了,寡人手下有一支名为玄武的军队?”
“大王的意思是,让岳山族的人去找?也对...他们世代居于横断山脉,没有人比他们更熟悉那里的环境,由他们寻找,再合适不过了。
如果真能找到,那对于天下来说,真是一件无量功德的事情,甚至可以永载史册!只是,这些人恐怕熬不到那时候啊...”
韦陀的担心并不是没有根据的,以这些烽人的体质,别说等找到乔纳树,只要能熬过冬阴,那都是叨天之幸了!
“哎...尽人事听天命吧!晚辈知道您心肠好,寡人又何尝不想救治自己的子民呢。但有时候,现实是那么的残酷,也不知道外面这些人有没有得这寒热重症...”
唐曦的话已经说的十分明白,韦陀又不傻,自然听出了意思,他其实已经有了放弃帐篷里这些人的念头,转而将希望放在了外面那些人身上。
对于这个想法,韦陀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不能责怪唐曦无情,唐曦毕竟是烽王,保住大部分人的命才是烽王应该做的。
而且,他这个韦圣不也没有太好的办法嘛,他根本没有立场去说唐曦的不是。
唐曦说的也没有错,外面那些烽人,只怕也有不少人得了寒热重症,虽然古书上没有提到,但是韦陀在观察了得病的人之后便发现,这寒热重症是有潜伏期的。
这潜伏期会因为每个人的体质差异、周围环境的变化而不同,有的只有三两天,有的长达个把月,还有的甚至半年都没有发作。
见那个经常刁难自己的老祖宗没有反驳自己,唐曦心里不禁舒了一口气,他转头看着躲在众将后面的唐良叫道:
“唐良!”
“大王!”唐良赶紧顺着众将让出的道路,走到唐曦面前,躬身一礼回道。
“刚才的事,你也都看见了,知道该怎么做了吧?”唐曦问道。
“诺!微臣这就给司马相国传信。只是现在气候寒冷,可能会影响传信的速度,不过三天内应该能够到达了!”
唐良将目前的情况如实的告诉了唐曦,至于为什么传信给司马良玉,因为巴图远在庄郡,而除了唐曦和巴图,对岳山族最熟悉的就是司马良玉,岳山族的长老也只认这几人。
“无妨,你去准备吧!”唐曦挥了挥手说道。
“诺!微臣这就去办!”
说着,唐良便快速的退了出去。
唐曦原本还想再请教一下韦陀,对于这寒热重症,有没有什么土办法或者土方可以抑制,既然夏大陆已经有了治愈疟疾的方法,那应该也有抑制的方法吧。
这些人毕竟也都是他的子民,虽然现在一筹莫展,但只要不是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他实在不想眼睁睁的看着他们病死。
正在此时,账外忽然传来了一阵巨大的喧闹声,打断了唐曦的思路,他不满的回头看着身后的众将,却发现其他人也是一脸的疑惑。
也是,他们从唐曦进入帐篷开始,就一直跟在他后面,怎么会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唐曦摇了摇头,朝韦陀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然后笑着说道:
“老祖宗,外面好像出事了,晚辈出去看看,这里就拜托您了!”
“嗯,去吧,让他们安静一点!这些人需要好好休息!这里我也会替你看着的,你不用多虑。”韦陀点头答应道。
再次向韦陀行了一礼,唐曦立马转身,打算去看看帐外发生了什么,他很好奇,自己还在这里,谁敢如此喧哗。
唐曦刚跨出一步,一名亲卫便揭开帐帘,大步走了进来,看到唐曦之后,立马单膝跪地,抱拳说道:
“参见大王!”
见自己的亲卫进来,唐曦止住脚步,皱着眉头问道:
“外面发生什么事了?”
“回大王,广场上的烽人暴动,正在冲击守护的白虎军!”亲卫大声回道。
“什么!这不可能!”
听到亲卫的回报,唐曦大吃一惊,那些落难的烽人一个个都好似白痴一般,怎么会突然暴乱呢?难道他们是在演戏?难道他们早就投靠了乌朔?
就在这一瞬间,无数的念头从唐曦的脑海中闪过,但都被他一一否决了。
看那些烽人的模样,一个个明显已经很虚弱了,根本就是手无缚鸡之力,他们不可能投靠乌朔,更不可能冲击白虎军!
“走!去看看!”
唐曦说完便毫不犹豫的越过众将,一把揭开帐帘,大步走了出去。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这些烽人确实在冲击守卫在一旁的白虎军,但是目的并不是伤敌杀人。
唐曦顺着他们冲击的目标看去,发现那正是之前看到的那几处临时灶台,灶台上的大锅已经被打开,很显然,伙夫煮的东西已经熟了。
这一下,唐曦马上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哎...玉堂,告诉将士们,不要伤害他们!他们,只是饿了...”
唐曦一脸复杂的对赵玉堂下令,跟着唐曦身旁的赵玉堂却是一脸的悲伤,他抿着嘴点了点头,大步朝临时灶台走去...
第一百八十五章 乌朔战事(十七)
自从大军入驻答哈部族以后,情况明显得到了很大的改善,有了宽大暖和的帐篷,还有堆积如山的干牛粪,草原的冬阴似乎也不再那么难熬。
除了这些,三路大军的所有将士都分到了两块约三尺长的兽皮,只要稍微缝合一下,便能穿在身上,这样的活儿,根本不需要裁缝,士兵们自己就能完成,而针线也都是现成的。
千万不要怀疑这些士兵的能力,虽然针线活是女人擅长的,但是他们都是穷苦人家出身,像这样的活儿,多少还是会一些的。
一开始,对于庞鸿畴提议直接分发兽皮的建议,唐曦是不同意的,虽然兽皮已经经过处理,可以直接拿来用,但没有经过制作,只能当做毯子来用,不是吗?
不过很快,唐曦就发现自己错了,他看到他手下的那些将领,居然都拿着针线有模有样的缝着,有的甚至放下身段,帮一些手脚冻伤的士兵干活。
尤其是当唐曦看到庞鸿畴、龙寒、赵玉堂等人同样自己动手的时候,他的脑袋有些转不过弯儿来了。
龙寒会这个,唐曦还能理解,毕竟他出生卑微,不然当年也不会来宫里当小太监,而且离开自己之后这么多年也没见他找女人,这些活可不得自己做嘛。
但是庞鸿畴、赵玉堂等人会这个,而且手艺还不错,这唐曦就有些诧异了,这几个家伙可都是出自名门望族啊,家里的长辈怎么会让他们做这些女儿家的活,这可是有损颜面的事情。
当唐曦问起他们的时候,他们却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其中庞鸿畴是这么说的:
“大王啊!您也知道,微臣虽然出自豪门,但家族其实早就败落了,有些时候还不如普通百姓呢。顶着庞国公后人的头衔,很多事情都不能明着做,怕有辱祖上声誉。”
而赵玉堂和陈碧穹的回答也大出唐曦的预料,他们的话几乎差不多。
“大王啊,这外出打仗,难免受伤,这受伤了难免衣甲破损,咱烽军又不兴带女人,不自己学一点,难道整天穿着破衣服啊,这还不被底下的将士们笑话。”
唐曦怎么也没想到,这里面还有他的原因,以前的烽国也和别的国家一样,打仗会带着女人,即便是他老爹唐政也不例外。
但是自从他主政以后,这些规矩便被统统废除了,打仗还带着女人,这像什么话,这个样子,能打胜仗吗?!反正唐曦是看不过眼的。
自打那天以后,唐曦没事就到处转转,就是想看看有没有人不会针线活的。
但是,唐曦很快就失望了,这整个烽军大营,三大军团加上后勤人员和雇佣搬运粮草的百姓,近二十五万人,居然就他一个不会...
为此,唐曦在自己的大帐中思考了很久,最终他做了一个决定。
“寡人在此立誓,绝不学做针线活!寡人就是要做那个特殊的人!哈哈哈哈!”
这嚣张的笑声,引得守在帐外的司马兄弟一阵迷茫,有什么事值得那么高兴的,大王不会是失心疯了吧...
这几天,大军都沉浸在兴奋当中,轻而易举的打下答哈部族,而且不再受冻,想不高兴都难。
而且大军后续的粮草问题也解决了,答哈部族那一眼望不到头的牛羊群,足够整个大军食用了。
在地毯式搜索答哈部族的时候,唐曦还意外的获得了近千匹良马,这可都是乌朔的好马啊,不是中原那些外行养的马能比的。
世人都知道,北方的铁厥、乌朔、匈奴善齐射,同时,他们也善于养马,因为这是他们非常重要的伙伴,一匹好马,可以让骑兵增加数倍的战力。
不懂步兵的排兵布阵,也不懂城防攻守,自然会精于骑兵一道,这是他们的生存环境决定的,马匹就犹如他们的第二生命。
这近千的良马如果分给各级将领,那自然是不够分的,在各军将领争的面红耳赤时,唐曦却忽然拍板,将这个马平分给各军,但不是给他们,而是给各军的斥候!
在茫茫的大草原上,斥候的作用被无限的扩大,他们需要到更远的地方去探查,也需要更多的人手来做这件事情。
然而,原来斥候营的数量已经略显不足,这次既然得到了好马,唐曦自然第一时间考虑这点。
对于这个决定,所有人都不反对,毕竟他们也很清楚,对比自己能不能骑好马,当然是大军的生死更重要,这也算是符合所有人的利益,皆大欢喜!
不过,有人高兴,自然也有不合群的人,就比如大王子拾利派遣在唐曦身边的阿木尔,他此刻正在苦劝唐曦。
“尊敬的烽王殿下,您如此无节制的使用干牛粪,很快就会消耗一空的。答哈部族虽然是大部族,但是也不过两万多人,他们储备的干牛粪最多只够自己使用半年。
现在呢,是二十几万人,而且我们乌朔人是不会用干牛粪烤火的,这是严重的浪费资源!这原本能够让答哈部族使用半年的牛粪,现在最多不过使用个把月!”
“哈哈...使者不要着急。其实寡人早就已经计算过了,以目前的消耗来说,最多能够使用三十七日。”唐曦笑着回道。
“既然殿下知道细情,为何还是如此无节制的使用?!难道你们想再次面临寒冷的天气吗?!”
阿木尔有些急躁,说话也难免不是那么恭敬,不过唐曦并不在意,虽然阿木尔是怕烽军战力受损导致无法全力协助拾利,但这也算是在关心他们嘛。
对于主动向自己示好的人,只要不是叛徒,唐曦都是十分宽容的。
不过宽容归宽容,唐曦也不想被一个乌朔人指着鼻子训斥,他身为烽国君主,自然有他的威严,怎能容忍一个小小的使者指手画脚!
“阿木尔使者,请注意你的态度!”
前一刻,唐曦还是笑眯眯的,模样要多柔和就有多柔和,但是这一刻,唐曦变脸一般,直接换上了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冷峻面孔。
与此同时,唐曦身上发出一股无形的压迫感,直逼阿木尔而去,而侍奉在一旁的高珂同样一脸不满的看着阿木尔,似乎随时都要暴起打人。
阿木尔也被突然翻脸的唐曦吓了一跳,他这才想起他刚才呵斥的是什么人,那可是极负传奇性质的烽国新君主,是活着的传说。
即便是在乌朔,消息十分闭塞,但对于唐曦的传闻,阿木尔也能时不时的听到,这家伙可比他父亲厉害多了。
第一百八十六章 乌朔战事(十八)
自知失言的阿木尔赶紧站起身,恭恭敬敬的弯腰朝唐曦做了一个捶胸礼,然后语气顺从的说道:
“尊贵的烽王殿下,刚才是小人失礼了,请伟大的殿下不要和我这个下人一般见识。”
那模样,有多谦卑就有多谦卑,当然,此刻也由不得他阿木尔不恭敬,唐曦那强大的气势可不是唬人的,尤其边上还有一个不断散发着杀气的宦官。
那宦官的眼神就如同秃鹰一般,阴狠毒辣,刺的阿木尔头皮一阵阵的发麻,他相信如果自己再多说一句多余的话,那这宦官便会出手杀死他。
阿木尔从没怀疑过那宦官的实力,能被拾利派到唐曦身边,自然有他的本事,比如那过人的眼力,阿木尔第一眼看到这宦官,就感觉到这是一个极度危险的人物。
过了许久,久到阿木尔以为自己逃不过这劫了,然而唐曦却忽然收敛了自身的气势,模样也再次变的柔和起来。
“使者,请坐回你的位置吧。”
阿木尔紧张的稍稍抬头看了一眼面前的那位年轻烽王,依旧是那副笑眯眯的样子,和第一次见面时没有什么两样。
但不同的是,阿木尔的心态有了变化,他第一次真切的感受到了这个人的危险,难怪这位年轻的烽王能成为活着的传奇,他远没有表面上看上去那么好说话。
阿木尔恭敬的退回到自己的座位旁,伸手擦了擦脑门上的冷汗,他现在很想换一套衣服,因为他的内衣已经被汗水浸湿了。
“感谢殿下的宽容,您的胸襟如同大海一般宽阔,您的身躯如同山岳一般挺拔,您...”
“坐...”
体验了一把无限接近死亡感受的阿木尔,毫不吝啬的夸耀着唐曦,不过唐曦并没有打算听他溜须拍马,这样的话他听得多了,而且比阿木尔说的要有深度的多。
看着阿木尔重新坐到位置上,唐曦脸上的笑容更深了一份,但是眼中却闪过一丝不屑的神色,他笑着说道:
“呵呵...使者,寡人觉得,与我烽国的勇士相比,那些干牛粪简直不值一提,用完了也无妨,反正寡人也没打算在这里久待!”
“殿下,您是打算对赫毕可汗用兵了吗?”阿木尔问道。
“是的,不知你们大王子有什么作战计划吗?寡人已经进入你们乌朔七日了,然而到现在都没有收到你们大王子的消息,你们难道不想快点结束这场战争吗?”唐曦喝了一口茶水问道。
对于这个问题,阿木尔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才不过来了七天,就说要进攻赫毕,这些烽人也自不量力了吧。
一场大型的战役,怎么也得准备数月时间,一打起来,没有半年都结束不了,这烽王不是相传很会带兵吗?怎么连这点都不清楚。
阿木尔的疑惑注定没人能够给他解答,他思索了片刻之后说道:
“殿下,我家王子的来信中,除了答应了您之前要求的战利品分配问题,还大致的跟小人说明了一下目前的状况。”
看着咄咄逼人的唐曦,阿木尔觉得自己根本不可能隐瞒什么,他只得如实的将信息告诉唐曦。
“自大王子起兵反对可汗之后,我乌朔便分为了几派,其中以王子与安库可汗联合的势力最为强大,占据了草原中部、西部、南部、以及西南部,兵力也是占了近四成。
而赫毕可汗则是占据北部、东部,兵力不到三成。至于其它的则是中间派,他们处于中立位置,不偏帮任何一方,只支持最后的胜利者。”阿木尔缓缓的说道。
“这些寡人都知道,说些寡人不知道的。”唐曦虽然在笑,但明显有些不耐烦。
“唷!一开始,赫毕可汗因为要分心防守东部铁厥趁机偷袭,所以在面对王子的军队时,几乎是节节败退。
数次大胜,让我们士气大增,眼看着王子就要打到圣山了,也不知道赫毕从哪里找来个一名军师,居然以少数人马击溃了二十万联军!”
说到这里的时候,阿木尔露出了极度震惊的模样,很显然,他当时是在场的,那场大战他是经历者。
“嗯,寡人也听说过这个人,听说还是我烽国的人!名字好像叫易寒...”唐曦故作不确定的说道。
阿木尔从回忆中回过神来,肯定的点了点头说道:
“是的,殿下,那人就叫做易寒,是你们中原人。王子也是在被打败之后,才知道有这么一个人存在,于是就进行了深入的调查。
在知道易寒是烽人的时候,我们都十分的惊讶,没想到如此仇视中原的赫毕,居然会让中原人做军师,真是出人意料。”
“殿下也许知道易寒这个人,但您肯定不知道他的来历吧?”
唐曦似乎来了兴趣,好奇的看着阿木尔说道:
“说吧,寡人想听一听。”
阿木尔好像恢复了之前的镇定,语气也平缓了许多,他呼了一口气说道:
“唷!殿下,您可知,这易寒不但是烽人,而且还是贵国王宫里的人!”
说完这话,阿木尔便停了下来,他想看看唐曦和那宦官惊讶的模样,但是他失望了,这两人根本没有任何变化,唐曦依旧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而那宦官依然板着一副死人脸。
阿木尔摇了摇头,自嘲的一笑,继续说道:
“这易寒曾经在贵国王宫当过宦官,当年宋国入侵贵国,他便趁机逃了出来,一直流落在外,因为那是他年纪还小,没有谋生手段,只得靠乞讨为生。
后来辗转流落到了我乌朔的地界,被一名部族族长收留,那位族长见他异常聪慧,更难得的是居然会些你们中原的兵法,便将他献给了赫毕可汗。后来...”
阿木尔将易寒的事娓娓道出,原来这里面还有那么多的故事,简直就是错综复杂。
其实一开始,赫毕可汗并没有多重视易寒,即便经过几次考验,易寒都变现的极有能力,但赫毕心中对中原的厌恶,让他始终不想委任易寒。
直到王子起兵,他被打的毫无还手之力,在被逼无奈之下,只得去找易寒,而易寒却提出了一个条件,那就是要求赫毕在胜利之后,可以出兵助他消灭烽国!
对于这个不是要求的要求,赫毕自然是满口答应了下来,不过赫毕对于易寒的心思却十分疑惑,这个烽国的宦官,似乎比他这个乌朔可汗还有憎恨自己的国家?
(恨自己没事去看订阅干嘛,简直是惨不忍睹啊...难怪都劝我弃坑重开一本...不过,小咸还是觉得应该有始有终,哪怕写的不好,哪怕快买不起奶粉了...)
第一百八十七章 乌朔战事(十九)
话说这王宫里的宦官,其实并不是所有人都是心甘情愿的,其中就有一些是被自己父母强行送进宫的,而易寒就是这些人中的一员。
所以,对于让他失去男性能力的烽王宫,有着很深的怨念,而对把自己送进宫的父母,他同样抱着怨念,致使他这些年从不回家。
随着时间的流逝,这种怨念直接化为了对整个烽国的恨,时间越久,恨意越深,乃至不惜代价也要消灭自己的母国!
这是易寒对赫毕说的,而赫毕也是深信不疑,没有人会拿这样的事情开玩笑,而且易寒也确实没有男根的,这个他亲自检查过。
扯远了,让我们把目光重新放回烽军驻地的烽王大帐,唐曦在知晓易寒的身世之后,也是长叹一口气,那时候他还小,这种事情根本不是他能够左右的。
随着阿木尔的介绍结束,大帐内陷入了一片死寂当中,良久,唐曦才抬起头,神色如常的说道:
“阿木尔使者,我们还是继续说说你们乌朔现在的局势吧。”
“好的,尊敬的烽王殿下。自从易寒协助赫毕以来,几乎是连战连捷,不但收复了中部草原,更是将王子和安库可汗打的溃不成军...”
阿木尔对自己主子的战绩倒是没有丝毫隐瞒、欺骗,因为现在已经是生死攸关的时候,面子这种东西对于实际的乌朔人来说,根本不值一提。
“一个月前,安库可汗率领几万人,打算绕道易寒大军的后方,进行一次偷袭战,结果被易寒察觉,不但数万大军被易寒招降,连自己也死于乱箭之下...
现在,大军的调度指挥,基本由我们乌朔的神弓驸马在负责,也是他稳定了目前的局势,让赫毕没能进一步蚕食王子的势力。
虽然我们手上还有三十万大军,但是却丢了大部分的土地,现在也就南部这片地域了,如果这里再丢,那几乎预示着全军覆没了...”
这个阿木尔虽然是拾利的亲信,但是对拾利现在的处境,似乎也不是十分的看好,他能留到现在,也不过是为了尽忠职守而已。
没想到乌朔的局势已经变成了这样,这大王子居然被自己父亲打的那么惨,唐曦在来的时候虽然有些思想准备,但是这恶劣的局势还是让他有些头疼。
虽然在乌朔的两大势力中,都有他唐曦的人,但是为了不被察觉,除了事先商量好整体战略和具体的战术,其他根本就没有给他传递过情报。
这也致使唐曦对乌朔情况的了解,停留在拾利刚刚反叛的时候,现在,局势似乎完全超出了他的掌控。
不过,唐曦对此似乎并没有表现的多么意外和担忧,虽然情况有变,但并不妨碍他最终的目的,只是要更改一下战术,需要考验他随机应变的能力而已。
“阿木尔,赫毕的大军现在在哪,他有没有在军中吗?”唐曦突然问道。
“回殿下,现在赫毕的大军驻守在中部区域,具体的位置无法探查,而据我们的人回报,军中也没有赫毕的影子,他应该是在圣山。”阿木尔回想了一下说道。
圣山?也对,现在进入了冬季,两军都在避免风雪中作战,这会让乌朔遭到无法挽回的打击,而且大军也需要休息,此时正是他回去主持大局的好时机。
“那现在大军的指挥权在谁手里?左漠王还是右漠王?”唐曦疑惑的问道。
“都不是,现在代替赫毕主持大局的是军师易寒!赫毕现在对他几乎是言听计从,大军也只有在他手中,才能让同样优秀的齐日勒大人无计可施。”阿木尔回道。
听了阿木尔的话,唐曦不但没有了阴郁,反而是轻松了很多,心中原本的那一丝忧虑,也一扫而光。
事情虽然超出了原本的预计,但结果似乎比预想的还要好,难怪那几个家伙能够沉得住气,一点消息都不给唐曦汇报,现在那么关键的时刻,他们根本是不敢出半点纰漏。
不过,唐曦并没有表现出来,依然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这可事关大局,万一让阿木尔看出点什么,那后悔都来不及。
“看来,你们王子的局势,比寡人想象的要更加的糟糕啊。以目前的形势来看,我们只能速战速决,趁易寒大军没有防备,给他们来个偷袭战!”唐曦提出了自己的设想。
“殿下真的打算现在就出击?”
阿木尔被唐曦的话惊到了,他一直以为唐曦只是在逼迫他,好再此敲竹杠,没想到唐曦真的打算冒着风雪进行作战。
唐曦没有回答阿木尔的话,而是直接抓起手边的毛笔,抽出一张空白的纸张,“唰唰唰”的写了起来。
就在这极短的时间里,唐曦想到了一个更好的办法,只要能够成功,便能一战平定乌朔之患,让烽国再无后顾之忧。
信是写给大王子拾利的,他洋洋洒洒的写满了一整张白纸,内容几乎都是劝拾利和他一同出兵,还罗列了一系列的好处,对于难度却只字不提。
当然,唐曦也说了自己的计划,他需要拾利正面迎击易寒的大军,然后由他从侧翼进行突袭,打易寒一个措手不及!
写好信,高珂很自觉的上前接过,小心的吹干墨迹、折好,当他准备寻找信封的时候,却发现桌案上没有信封,他赶紧朝唐曦告罪道:
“大王赎罪,奴才忘记这信封已经用完了,奴才现在就去拿!”
唐曦摆摆手,直接站起身,走到身后屏风的后面,高珂紧随其后,也走入屏风后面。
阿木尔疑惑的看着屏风上映射的主仆二人翻找东西的身影,他不明白,写信干嘛还要信封呢,信封又是什么东西?
没多久,唐曦二人便从屏风后转了出来,高珂手里还拿着一个崭新的信封,他将信纸装进信封,然后走到阿木尔身边,将信递给阿木尔,唐曦也适时的开口说道:
“阿木尔,寡人需要你亲自走一趟,将这封信交给拾利!”
阿木尔接过信,先是新奇的看了看那封信,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信,也第一次看到纸张。
等新奇过后,阿木尔便一脸犹豫的说道:
“可是殿下,小人是王子派过来协助您的啊?现在回去,王子一定会责备小人的!”
“现在寡人驻守在答哈部族,哪也去不了,不需要你协助,寡人总不至于自己去进攻易寒大军吧?好了,你不要多说,就按寡人说的办!”唐曦坚决的说道。
(第一百七十八章被屏蔽了,小咸正在努力申请解禁)
第一百八十八章 乌朔战事(二十)
在赵玉堂亲自“相送”下,阿木尔还是不情不愿的启程返回拾利大军的驻地,替唐曦传递要求拾利一起出兵的书信。
为了表达自己的胸怀仁义,唐曦还专门派了十名贴身亲卫相随,一路保护这位使者大人,确保他平安的到达。
至于唐曦真实的目的,恐怕是监视阿木尔,顺便去摸摸拾利那边的底,也好从容布置。
虽然阿木尔很不愿意走,但是人家是烽王,现在又在他的地头上,要赶你走,难道还能由得你不肯?
大王子拾利现在被赫毕撵的如同丧家之犬,不仅地盘一丢再丢,连他的大军也龟缩到了横断山脉斜向延伸出来的一座山脉旁。
这里离烽国的穗城其实已经不远了,直线距离也不过千里而已,乌朔骑兵如果不眠不休的奔驰,只需两日便能到达。
最近这不断传来的坏消息,让拾利有些上火,他怎么也没想到,原本占据这如此大的优势,却还是被自己的父亲一点点的扳了回来,现在更是需要躲在远离乌朔核心的地方。
拾利这个人志大才疏,偏偏又不虚心,也不听人劝,他从不觉得战局不利是因为他的原因,并且将这些责任全都推给了那些个将领。
每天除了责骂还是责骂,这种行为让那些将领十分不满,尤其是原本跟随安库的将领,拾利对他们从来都没有过什么好脸色。
如果不是乌朔对待叛徒十分残忍,这些人恐怕早就起了异心了,他们知道,即使现在投降赫毕,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还不如跟着拾利。
即便他们很不满拾利的作为,但是时世所逼,在拾利这里,只不过是让人气闷,他们一样还是将军,还能保住自己的性命。
虽然拾利没什么能力又刚愎自用,但是他却十分听从齐日勒的话,对于自己这个妹夫,他还是十分信任的。
齐日勒之所以能够成为驸马,就是拾利在中间牵的线,可以说他是齐日勒的媒人。
当年,齐日勒身为乌朔的圣射手,参加了列国圣射手排名赛,并且以巨大的领先优势成为了第一人,一时间风光无二。
这个排名赛是不参杂任何一点水分的,其权威的程度,甚至要高于唐曦前世的奥运会,只要在这个排名赛中夺得第一,那你就是夏大陆第一弓箭手!
在乌朔,齐日勒被族人视为英雄,而在其他国家,他却被列为头号必杀之人的其中一个,这样的荣誉可不是一般人能够享受的。
各国从来没想过拉拢齐日勒,因为要成为圣射手,最基本的要求就是绝对忠诚,不然,哪怕能力再强,朝廷也宁可不惜代价的斩杀!
圣射手是一个国家的象征,也是百姓尊崇的偶像,他几乎可以代表一个国家是否强大!
拾利就是在这个时候,向齐日勒丢出了橄榄枝,并且自作主张的将自己的同胞妹妹嫁给了他,不得不说,拾利还是有点小聪明、小手段的。
齐日勒也从没让拾利失望过,在成为他的妹夫之后,拾利惊奇的发现,齐日勒不但箭术天下第一,而且还懂得带兵之道,这让他欣喜若狂,觉得自己简直是捡了天大的便宜。
兴奋中的拾利,根本就没有想过齐日勒从哪里学的带兵之道,即便他想到了,也不会深思。
赫毕开始对拾利心存不满,也是从拾利收服齐日勒开始的,在他看来,圣射手那是整个乌朔的财富,应该效忠于可汗才是,怎么能向可汗的儿子效忠。
虽然不出意外的话,拾利便是以后的可汗,但那也是以后的事,两者矛盾却也并不矛盾,毕竟现在,赫毕才是乌朔的可汗。
在有人告知这件事之后,赫毕想过废除齐日勒圣射手名号,但以为时已晚,齐日勒已经成为乌朔的象征,废除齐日勒等于是打自己的脸,牧民们也不会信服。
为了挽回齐日勒,赫毕听从了一名手下的建议,将他封为神弓驸马,将他的地位再次提升,想要以此来绑住齐日勒的手脚。
然而,这点名声怎么可能捆的住齐日勒,他的心中有着自己的向往,并且正在不断的谋划当中。
此时,在拾利的帐篷中,拾利与齐日勒两人对面而坐,中间烧着一个火堆,火堆上架着一只剥皮去脏的小羊羔。
一名侍卫正在一旁不断的翻动着架子上的羊羔,让它能够均匀的受力,不至于被大火烤焦。
拾利与齐日勒手中都拿着一把短刀,时不时的在羊羔身上割下一块烤熟的肉,然后随意的沾点粗盐便塞进嘴里,大口的咀嚼起来。
作为乌朔的王子,拾利十分喜欢这样的吃法,而对于中原的那些所谓的美食,他却是不屑一顾,他认为男人吃肉就该大块大块的吃。
而另一边的齐日勒却正好相反,他虽然看似比拾利吃的更快更欢,但心里却是非常抗拒的,他喜欢中原问话,同样也喜欢中原美食,更喜欢中原文人的饮食习惯。
像这样几乎如同原始人一般的进食方式,齐日勒内心一直都是十分鄙夷的,但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需要迎合面前之人的喜好,至少现在必须这么做。
“我说齐日勒,你老穿着中原人的衣服干嘛,不觉得难受吗?我怎么看都像是女人的衣服,你不觉得吗?”拾利忽然问道。
齐日勒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很正宗的中原儒袍,哪里像女人的衣服了,他摇了摇头,转而又大笑道:
“哈哈!大哥,你是知道的,我小时候在中原待过,习惯这么穿了,改不掉的...”
“那你也不用在盔甲里再套一件吧?连骑马都不方便!”拾利再次劝道。
“不会不会,盔甲里穿的,那是中原的劲装,并不会影响什么。而且中原的衣服能吸汗,穿着盔甲也不会觉得难受!”
面对自己大舅哥的好意,齐日勒却摇手拒绝了,拾利见此只得叹息一声说道:
“相比于咱乌朔人,你更像是个中原人,要不是对你知根知底,我还真怀疑你是烽国的细作。”
这话倒是没错,脱了战甲,换上一身儒袍的齐日勒,确实有一种温文尔雅的气质,极像中原儒教的弟子,如果不看他那乌朔特有的脸型和小辫的话。
那风轻云淡的模样,完全没有乌朔大将、天下第一弓箭手的影子,不认识的人只会将他看成文士,而不是武将。
“哪有细作会那么明目张胆的,大哥,你想多了...”齐日勒翻着白眼回道。
拾利也是哈哈一笑,他自然是开玩笑的,即便不知道齐日勒的身份,光是那与中原人完全不同的模样,就已经能够说明一切了。
第一百八十九章 乌朔战事(二十一)
就在两人相谈甚欢的时候,一名侍卫缓缓的走了进来,朝拾利与齐日勒分别行了一礼,恭敬的说道:
“王子,阿木尔回来了,他说他有急事要见您!”
拾利举起一个铜制的大酒杯,喝了一口马奶酒,皱着眉头问道:
“你是说阿木尔?他现在在哪?”
“他现在就在帐外等候您的召见。”侍卫回道。
“让他进来!”
侍卫接到指令,再次朝两人行了一礼,转身走出大帐,然后帐外就传来了“王子让你进去”的声音。
拾利再次举起酒杯,与齐日勒碰了碰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然后将酒杯重重的砸在裹着兽皮的矮几上。
大帐的帐帘再次被撩起,一名长相还算英俊却有些猥琐的人探头探脑的走了进来,见到帐内的拾利和齐日勒,他赶紧走到他们面前,恭敬的行了一礼。
拾利看到此人,一句话都没说,站起身就是一脚踹了出去,将那人踹的向后翻了一个跟头,才堪堪稳住身形。
“阿木尔!本王子让你待在那唐曦的身边,你怎么自己回来了!难道你不知道这对我有多重要吗?!”拾利一脸恼怒的喝道。
阿木尔坐在地上,捂着自己的胸口,脸色不自然的潮红,大口大口的喘息着,期间还伴随着猛烈的咳嗽。
因为心有不满,刚才那一脚,拾利至少用了六七成的力量,差点将他的肋骨踹断,拾利虽然能力不行,但武力还是没话说的,是乌朔有名的勇士。
待阿木尔平息了自己絮乱的气息,胸口也不是那么疼痛了,他抬头看向拾利,发现对方正一脸不耐的看着他,似乎随时都再次暴起踹人一般,他赶紧说道:
“王子!是唐曦,是唐曦让我回来的...咳...”
也许是说的急了,话还没说完,有猛烈的咳嗽了起来。
拾利的太阳穴快速的跳动,额头的青筋暴起,看着地上阿木尔,他有些平息下来的怒火再次被点燃,怒吼道:
“阿木尔!你是我乌朔人!不是他唐曦的手下!他让你回来你就回来了?蠢猪!”
说着话,拾利再次抬起脚,打算在给阿木尔补上几脚,好将自己的怒火发泄出去。
这时,坐在对面的齐日勒有些看不下去了,他赶紧站起身,拦住想要继续伤人的拾利,并朝他摇了摇头。
见有人敢拦自己,拾利正准备训斥,转头发现是齐日勒,只得悻悻的将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退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他现在还要靠齐日勒对抗自己父亲的大军,也要靠齐日勒的名声稳住乌朔牧民,更需要齐日勒联合烽人,所以他可对任何人发火,就是不能朝齐日勒发火,这点他很清楚。
齐日勒见自己劝住了拾利,便拿起矮几上的水壶,倒了一杯清水,然后蹲下身递给阿木尔,语气温和的说道:
“不要急,来,先喝口水,慢慢说。”
“谢大将军!”
阿木尔感激的看着齐日勒,接过清水大口大口的喝了起来,他心里庆幸着,好在齐日勒驸马还是像以前一样待人宽厚,不然他们这些下属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原本,这拾利大军的大将军是安库,然而自从安库被杀之后,军心大乱,好在齐日勒赶回的及时,不但稳住了军心,也稳住了战局。
为了大局着想,拾利不得不放弃自己当大将军的想法,将指挥大军的权利交给了齐日勒,至少他这个妹夫他觉得还是能够信任依托的。
而且拾利也没有其他人选,他自己军队中的那些将领本就相互不服,何况现在还有安库遗留下的十几万大军,这就更加难以抉择,选谁当大将军都不好。
也只有齐日勒,他名声在外,不但颇具指挥才能,数次力挽狂澜,而且为人谦和宽仁,深得各军将领的拥戴。
耐心的等阿木尔将水喝完,齐日勒这才开口问道:
“阿木尔,唐曦应该不会单纯的让你回来吧。本将军问你,他是不是准备攻打赫毕了?他有什么东西要你转交的吗?”
将水当酒一饮而尽,阿木尔放下杯子,擦了擦自己的嘴角,然后眼神带着敬佩的看了一眼齐日勒,恭敬的说道:
“大将军真厉害!那唐曦确实准备现在就进攻赫毕...对了,他有一封信要小人转交给王子...”
说着,便伸手入怀,将唐曦的那封亲笔信取了出来,他知道这封信很重要,所以一直贴身收藏,不敢马虎大意。
齐日勒伸手接过那封递来的书信,上下左右翻看了一番,信封上的火漆完整,信封也没什么褶皱,看来阿木尔将这封信保护的很好。
一脸满意笑容的朝阿木尔点了点头,并且一把将他从地上拉了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
“辛苦你了!”
“大将军说的哪里话,这是小人应该做的!”阿木尔挠了挠头回道。
齐日勒再次微微一笑,然后拆开信封上的火漆,将里面的信纸取了出来,然后缓缓展开,仔细研读了起来。
信的内容和齐日勒预计的没有多少出入,他眉头微微挑起,转身将信递给拾利,拾利接过之后看了看,疑惑的问道:
“这是什么?”
“信。”齐日勒理所当然的回道。
“信?中原人的信不都是刻在竹子上的吗?”拾利再次问道。
“大哥,你有所不知,烽国发明了一种叫纸的东西,就是你手上那物事。这纸可以用一种叫毛笔的东西在上面写字,非常方便,而且轻薄,比竹片要好用的多...”齐日勒解释道。
拾利不屑的一笑,将信递还给齐日勒说道:
“中原人就知道捣鼓这些没用的东西,也不见他们的战斗力增加多少。这信我就不看了,你知道我看不懂中原文字,你给我念念吧。”
齐日勒点了点头,接过信纸,将上面的内容原原本本的复述了一遍,然后再次转头看向拾利。
拾利狠狠的割下一块羊肉,丢进嘴里大力的咀嚼起来,一遍还含糊不清的说道:
“皆康西跟想很在共手?”
“大哥,你说什么?”齐日勒疑惑的问道。
见他们听不懂自己的话,拾利拿起酒杯,朝嘴里灌了两口酒,努力的将嘴里的肉咽了下去,然后呼了口气说道:
“我是说,这唐曦真想现在动手?他还真把这大雪当做突袭的伪装了?”
齐日勒摸了摸自己光洁的下巴,皱着眉头思考了片刻,那样子倒有些像唐曦,只不过没有胡子。
第一百九十章 乌朔战事(二十二)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事情,齐日勒忽然抬头看着阿木尔,语气严肃的说道:
“你将与唐曦见面的经过仔细的说一遍。”
阿木尔点点头,回忆了一下那天的情景,然后缓缓的将那天的经过详细的说了出来,连唐曦找信封的事都没漏掉。
齐日勒听得很认真,好像怕漏过任何细节,拾利看着齐日勒,奇怪的问道:
“你要知道这经过干嘛?唐曦的意思不是表达的很清楚了吗?”
拾利的问话将沉思中的齐日勒唤醒,他转身坐回自己的位置,然后对拾利说道:
“我只是像分析一下唐曦现在到底在想什么,不过听阿木尔的描述,倒是一点都看不出唐曦有别的想法,看来他真的想要快点结束这边的战事。”
“不管他想干嘛,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既然他想快点结束,那我们不如按他的计划来?只不过由我们做主力吸引易寒的主意,似乎很吃亏啊!”拾利不满的说道。
“不急!大哥,这信我一会儿带回去,再仔细的看看唐曦的计划...”齐日勒说道。
“嗯,你收着吧,反正我也看不懂。”拾利无所谓的回道。
齐日勒微微一笑,看向站在一旁的阿木尔说道:
“阿木尔,你做的很好,不过明后日你还是要回唐曦那去。现在,先下去休息一下吧。”
阿木尔点了点头,朝齐日勒和拾利恭敬的行了一礼,然后快步走出大帐,他也不想继续待在这里。
等阿木尔走后,两人再次大口喝酒,大块吃肉,只不过谈话的内容却变了,几乎都是围绕着唐曦突袭赫毕大军的话题。
夜,渐渐深了,齐日勒的大帐内,塔娜公主躺在床上,已经安然入睡。
齐日勒眼神复杂的看着自己的妻子,他刚刚在塔娜喝的水里放了一些药粉,这药粉并没有毒,只是能够让人快速入睡,并且保证一觉睡到天亮,中途不会醒来。
塔娜很美,就如她的名字一般,是乌朔最宝贵的珍珠,有多少乌朔的青年勇士想要得到她的青睐,最终都被她无情的拒绝了。
唯有齐日勒,在拾利的安排下,和塔娜见了一面,两人一见钟情,齐日勒的英武深深的打动了塔娜,而塔娜的美丽也撬开了齐日勒冰冷的心。
毫不夸张的说,塔娜的美丽即便是在美女如云的中原,那也是无能能够出其右的。
她和齐日勒一样,喜爱中原的诗词,喜欢中原的文字,更喜欢中原的美食,她有一位只为她做饭的厨子,那是她的父亲送给她的礼物。
原本,塔娜是想将这位厨子放回去,但是却被厨子自己拒绝了,厨子知道,即便塔娜会放过他,但是在这茫茫的草原,他能回到中原的机会几乎微乎其微。
塔娜的身上,没有乌朔牧羊女特有的羊膻味,而是有着淡淡的甜香,让齐日勒沉醉不已。
后来,又是在拾利的安排下,两人快速的成了亲,成为了乌朔人人羡慕的一对。
对于自己的妻子,齐日勒充满了愧疚,他身上有太多的秘密,他做的事只会让塔娜伤心,他的私心让这份爱受到了玷污。
塔娜是单纯的,是善良的,也是深情的,为了他这个背叛者,塔娜离开了疼她爱她的父亲,跟着他四处奔走。
齐日勒永远不会忘记,第一次见到塔娜时,她身穿中原服饰的模样,太美了,就如同天上的明月一般,照亮了齐日勒内心的黑暗。
但是,有些事情是根本没有道理可讲的,齐日勒身负着重要的责任,这份责任压得他不敢有丝毫的松懈,为了这份责任,他不惜牺牲一切。
“我深爱的塔娜啊,齐日勒并不是称职的丈夫,我欺骗了你,欺骗了我们的感情,我是罪人,我不求你能够原谅,但我希望你能够好好的活着!”齐日勒看着床上的的妻子,深情的说道。
擦了擦眼角的泪水,齐日勒俯身轻轻的吻了一下妻子的脸颊,然后站起身,深吸一口气,转身走到自己大帐中央的案几旁。
案几上,放着唐曦写给拾利的信,齐日勒抽出里面的信纸展开,对着油灯看了看,然后摇了摇头,随手扔回案几上。
今天白天,齐日勒从阿木尔的叙述中,发现了一些细节,唐曦身为烽王,亲自去找一个信封,这是多么可笑的事情。
齐日勒将手中的信封放在眼前,仔细的看了看,然后蹲下身,将信封小心的放到案几上,又小心的沿着信封侧面和尾部的粘合处撕开,将信封还原成一张黄纸。
黄纸的材质并没有什么特别,就是一般信封所用的纸张,齐日勒双手拿着黄纸放在油灯旁,油灯的亮光穿透黄纸照在齐日勒的脸上。
没有变化,黄纸上没有任何变化,没有特殊的痕迹,也没有什么暗号和符号。
齐日勒皱着眉头轻轻的放下黄纸,摸了摸自己没有胡子的下巴,他忽然想到一件事,然后嚯的站起身,走到一旁的水壶便,倒了一大杯清水。
在不久前,齐日勒还在烽国的时候,他得到一条信息,说的是烽国的格物院发现了一种特殊的材料,这种材料能够用于书写文字,但是干透了之后文字会消失,只有遇水才会再次现行。
低头看着案几上的黄纸,齐日勒有些犹豫,连拿着水杯的手都微微的有些颤抖,然而,他是乌朔人敬仰的神弓驸马,该下决心的时候绝不手软。
齐日勒缓缓的扭动手腕,将杯中的清水慢慢的倒在黄纸上,知道整张黄纸都浸湿为止。
现在就是等了,看他齐日勒是不是猜对了,虽然他很自信自己没有会错意,但是凡事总有例外,这也致使他紧张的呼吸都有些絮乱。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一盏茶,两盏茶,直到过了整整一刻钟的时间,黄纸上终于开始有了变化,上面缓缓的浮现了一点点黑色的墨迹。
有过了大概一盏茶的时间,黄纸上已经出现了慢慢的文字,齐日勒这才松了一口气,然后稳定了自己的心神,定睛看去。
上面的文字写的非常潦草,说明写字的人在写字的时候十分匆忙,但齐日勒还是一眼就辨认出了这是出自何人的笔迹。
这人的笔迹,他是再熟悉不过了,即便是再潦草,他也自信能够认得出,看得懂,因为这个人的字体几位特殊。
也不能说特殊,应该说是自成一脉,虽然现在很多人在临摹,但始终还没人能够学会,这种字体被世人称为“唐体”!
第一百九十一章 乌朔战事(二十三)
既然是“唐体”,那写字之人的身份便呼之欲出了,没错,就是唐曦,在夏大陆,也就他能写出这么一手漂亮的草书。
除了字体,唐曦用的文字也不是夏大陆常用的几国文字,而是被唐曦称为“华文”的文字,虽然看着和中原文字很相近,但却有着让人无法辨认的区别。
要知道,这“华文”就是唐曦前世的简体汉字,是卧龙内部记录和传递信息的专用文字,可以算是一种阴符,目的就是让这些东西即便被敌人得到,也无法识别里面的内容。
这“华文”可是卧龙专用的,而齐日勒似乎能够看懂,难道这位乌朔的神弓驸马,王子拾利的大将军,是卧龙的秘密龙卫吗?
齐日勒将油灯移到自己面前,然后仔细的辨认了起来。
“三十吾弟,见字如面。因事出突然,寡人只得以此法与你联系。没错,正如信上所说,寡人准备即日攻打赫毕的大军。
但这并不是为了全歼赫毕大军,主要目的还是为了消耗忠于乌朔王室的将领以及士兵,寡人会设法与老七获得联系,以配合此次行动!
计划是这样的...”
在这封用“华文”阴符书写的信中,唐曦具体的介绍了自己的整个计划,已经其中需要注意的细节。
没想到,齐日勒真的是唐曦手下卧龙的龙卫,而且这名龙卫并不是烽人,甚至不是中原人,而是身为异族的乌朔人!
齐日勒是怎么加入的龙卫,唐曦又是怎么找到并且收复的齐日勒,这已经无法考究了,这两位当事人也不会把这事说出来。
在确定了齐日勒忠诚之后,唐曦便给了他代号,也是新的名字,龙三十,因为他是第三十名加入卧龙的龙卫。
当年,唐曦为了培养齐日勒,也是用尽了方法,齐日勒的箭术也是那时候练出来的。
其实说白了,唐曦的方法非常简单,齐日勒本身力气就很大,因为年幼,还有很大的成长空间,所以唐曦每天都给他喝能够增加气力的草药,这草药是岳山族特有的。
这种增加气力的草药虽然好,但有很大的局限性,首先年纪不能太大,需要哪种筋骨还没完全张开的。
其次,这种草药也不是人人都有效果的,岳山族也许是体质特殊,几乎没人失效的,但是中原人就不一样了。
唐曦曾经找了很多幼童试验过,包括他自己,结果最后有效果的,只有他自己一个而已。
对于这个现象,唐曦也无法解释,他只能将这一切全部归功于自己是穿越者这件事情上,因为灵魂的穿越,导致了身体突变。
而这龙三十,也就是齐日勒,在喝了那种草药之后,同样起了作用,在一年的特训中,齐日勒天天喝,直到再也不起作用为止。
然而,草药虽然停了,但是他的气力已达千斤,这是一个十分恐怖的数字,几乎超越了人体的极限,况且,那时候的齐日勒不过才十二岁而已。
齐日勒曾经问过唐曦,他喝了这种草药有没有效果,唐曦回答有,齐日勒又问喝了多久,唐曦想了一下,肯定的回答,一直在喝...
而齐日勒的箭术,唐曦采用了前世不知道哪里听来的一个方法,也算是一种试验。
方法很简单,简单的令人发指,唐曦在一块木板上画了一个小红点,要求齐日勒每天盯着这个红点看,每天目不斜视的看三个时辰。
而那块木板呢,从一开始距离齐日勒一米,到后面的百米,只要齐日勒告诉唐曦,那个微小的红点充斥了自己整个眼睛,眼中只有那个红点的时候,唐曦便会继续往外移一米,如此反复。
其实,齐日勒并没有正统的学习过箭术,除了这个试验,他的所有箭术都是靠自己摸索的,没有任何人给他指导。
然而,结果是出人意料的,连唐曦自己都没有想到,这个如同儿戏一般的特训,居然真的成功了,还造就了天下第一弓箭手。
唐曦曾经问过齐日勒的感受,齐日勒的回答是这样的。
“主公,没什么特别的感受,只是盯着一样东西看,那样东西便会被无限放大,哪怕距离数百米,对我来说,就好像近在咫尺一般,要射近在眼前的东西,当然简单!”
真有那么简单吗?其实不然,齐日勒的眼睛简直能够媲美望远镜了,那些什么天生的天才射手,在他面前,简直不值一提!
唐曦与齐日勒的关系,也是十分复杂的,至少唐曦自己是这么认为的,亦主亦兄,亦师亦友。
不过,唐曦与卧龙中的所有人似乎都是这么个关系,只是因为齐日勒相比其他人,要更加特殊一点,这也导致唐曦的感情更复杂一些。
齐日勒的父亲是乌朔的贵族,而母亲则是烽人,是被他父亲掳到乌朔的,齐日勒也是被强迫之后生下来的。
对于自己这个意外得来的儿子,齐日勒的父亲并不怎么重视,所以一直都是靠着母亲那点微不足道的补给养活。
因为从小都是身为烽人的母亲照顾,所以相比乌朔人的身份,齐日勒不管是性格还是习惯,更趋向于中原人,只不过相貌随了自己的父亲。
母亲的遭遇,在乌朔是十分普遍的,受母亲影响而善良的他,希望着这个世界在未来,能够没有战争,没有种族的歧视。
在那段艰苦的日子里,齐日勒饱受人情冷暖,幼小的他只为一个目的活着,那就是送自己母亲会自己的国家,去与他的外公外婆相见。
为了这个目的,齐日勒第一次主动去见了自己的父亲,并且恳求自己的父亲,在下次出征的时候,能够带上他和他的母亲。
自己这个不关注的儿子突然恳求自己,这让齐日勒的父亲十分惊叹,就问他原因,齐日勒只说了一句话,他说:
“父亲大人,在我的心目中,您是乌朔的第一勇士,我长大了要做和您一样的勇士!”
齐日勒的父亲没想到他会说出这么一番话,自然是高兴了好一会儿,他忽然发现自己不在意的儿子才是最像他的,于是,他又问齐日勒,为什么要带上母亲。
齐日勒告诉自己的父亲,母亲是烽人,如果他不在母亲的身边,母亲会受到别人的欺负,他见不得别人欺负自己的母亲。
他的父亲对齐日勒的这个回答不置可否,但是却同意了齐日勒的请求,真的带着齐日勒与他的母亲上了战场,也就是致使唐政身死的那次战役。
第一百九十二章 乌朔战事(二十四)
那次战役,乌朔是打胜了,但是齐日勒的父亲却意外的战死了,于是,他就趁着这个机会,与母亲一起逃出了乌朔大营。
然而,这次逃跑,却给齐日勒带来了惨痛的代价!
战胜了的乌朔人第一件事要做什么?那当然是劫掠!不管是钱财、粮食、器物还是女人,他们都抢,只要是中原人的东西,那肯定都是精品,这是乌朔人的概念,因为他们没有。
齐日勒的母亲带着幼小的他逃到了一个小村子,村子里的村民好心的收留了他们,可惜,到了后半夜,乌朔的骑兵便洗劫了这个村子。
结局自然不用说,齐日勒的母亲被乌朔骑兵杀死了,而且是受尽屈辱之后被活活烧死的。
齐日勒被他的母亲藏在一个废弃的地窖里,这才躲过了这一劫,他亲眼目睹了自己母亲受辱的过程,又目睹了母亲被活活烧死。
躲在地窖里的齐日勒没有出去,因为母亲告诉他,不管看到了什么,都不能出来,齐日勒照做了,即便他内心如同刀割一般。
地窖岩壁上那被擦出的血痕,和地上掉落的指甲证明了齐日勒内心的煎熬,他没有感到疼痛,因为心中的疼痛掩盖了一些!
幼小的齐日勒非常聪明,他知道自己即使冲出去也无济于事,他想要报仇,就必须让自己强大起来,同时他也明白了一个道理,没有实力,连自己的亲人都保护不了。
等乌朔骑兵退走之后,齐日勒从地窖里爬了出来,仔细的辨认出自己母亲那被烧焦的尸体,他没有哭,因为泪水已经在地窖里流干了。
将母亲掩埋好,齐日勒便独自离开了这个小山村,他没有回乌朔,而是一直在烽国流浪,以乞讨度日,饿了伸手要点吃的,渴了就喝点泉水。
恨,一个恨字一直支撑着年幼的齐日勒没有倒下,他恨自己的父亲,恨乌朔的贵族,甚至恨整个乌朔部落!
在流浪的过程中,齐日勒意外的遇到了一个老人,老人和他说了几句话,问了他几个问题,便将他带到了深山之中,交给了一个比他大不了多少的小孩。
知道后来,他才知道,那座山脉叫做横断山脉,是天下第一山脉,横贯大陆南北,也知道了那个小孩的身份,唐曦,前烽王的二子。
齐日勒没想到,这个同样年幼的小孩,却如同百岁老人一般,无所不知,又无所不能,他内心开始产生崇拜的心理。
唐曦描述了自己的理想与抱负,还有对未来的希望,这让幼小的齐日勒的内心,充满了憧憬和向往。
所以,在唐曦问他愿不愿意跟随,与他一同创造理想国度的时候,齐日勒毫不犹豫的答应了,并且发誓,至死不悔!
至此,齐日勒才算摆脱了流亡天涯的命运,从此有了一个家,是的,家,至少齐日勒是这么认为的。
唐曦对他照顾有加,并且倾囊相授,让齐日勒冰冷的心有了一点温度,他把卧龙当成了自己的家,其他的龙卫就是自己的兄弟姐妹,虽然其他人他也没见过几个。
在唐曦告诉他已经可以出师的时候,他欣喜若狂,这表示,他可以帮上忙了,他不再是那个无用的齐日勒,他有了报仇的能力,更重要的是可以帮到唐曦。
出师那天,唐曦问了他一个问题。
“三十啊,你愿意回乌朔吗?”
见齐日勒低着头没有回答,唐曦笑着继续说道:
“你不用现在回答我,回去好好考虑一下,这个任务很危险,随时都有可能丧命。如果你不愿意去,我不会怪你的。”
齐日勒却忽然抬起头,看着唐曦反问道:
“主公,您想齐日勒回去吗?”
唐曦的回答自然是肯定的,于是齐日勒也十分坚决的接下了这个九死一生的任务。
齐日勒以流浪者的身份回到了乌朔,又在一个部族的帮助下回到了乌朔人的权力核心,圣山。
因为他的父亲曾经是左漠王,所以赫毕是见过他的,他编造了一个巨大的谎言,蒙骗住了所有人,又在一次“偶然”的情况下,展现了自己箭术的天赋。
当然,他不会拿出自己全部的实力,那太过惊世骇俗,也根本无法解释,好在他没有箭术的基础,别人也看不大出来。
齐日勒以远超出普通乌朔小孩的箭术天赋进入了赫毕的视线中,在乌朔上层贵族的孩子里,还真没有比齐日勒更厉害的。
为了培养这个“天才”,赫毕可算是尽心尽力,将部落最好的箭术高手派给齐日勒当老师,手把手的教他什么是射箭。
齐日勒自然也不会让赫毕失望,只不过二十出头,就打败了夏大陆其他国家的老牌圣射手,成为了天下第一,乌朔的地位也因此更加的稳固。
可惜,让赫毕没想到的是,他一心栽培,付出无数资源的齐日勒,居然跟随他的大儿子反叛了自己,成为了他的敌人,这让他无比的失望和愤怒。
然而,赫毕不知道的是,他与自己儿子反目,与兄弟自相残杀,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一个局,是事先就设计好的局,而齐日勒就是其中一个做局的人,也是幕后操纵整个乌朔局势的人。
真正要赫毕死的,不是他的儿子拾利,而是他认为最有潜力最忠诚的手下,也是他的女婿,齐日勒!
这些年,齐日勒也是备受煎熬,他担心自己会不会暴露,小时候因为单纯,只知道朝着目标前行,长大了,懂得多了,反而很难伪装了。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没有一个夜晚,齐日勒能够睡的安稳踏实的,他怕自己说梦话,他也不敢过多的喝酒,万一喝多了,无意间泄露了机密,那就不是他身死那么简单了。
除了这件事,齐日勒心里始终放不下妻子塔娜,她是他在乌朔唯一还有牵绊的人,也是唯一没有恨意的乌朔人。
现在好了,这一切都将结束,唐曦不知道,齐日勒在得知他要对乌朔动手的时候,有多少的开心,这就意味着他可以报仇,也可以解脱了。
只是,齐日勒又有了新的烦恼,在唐曦新的计划中,他要继续扮演一个角色,一个他十分厌恶的角色,他想拒绝,但找不到充分的理由,也找不到能够替代的人。
也许这就是他齐日勒的宿命吧,他从没想过要违抗唐曦的命令,更从没想过背叛,他是卧龙的龙卫,是他主公最忠诚的仆人!
第一百九十三章 乌朔战事(二十五)
在阿木尔离开烽军大营的十数天后,又再次回来了,这次,他带来了拾利的书信。
“尊敬的烽王殿下,我家王子交代,因为事关重大,这信只能由您一个阅览。”
说着,阿木尔就将手中的一卷好似皮革一样的东西递了过来。
高珂看了看唐曦,然后自觉的走到阿木尔身旁,接过那卷“信”,转身就递交给了唐曦。
这次他没有检查,既然对方说了只能唐曦看,那他也不便检查,而且以目前的局势,拾利不可能耍什么花样。
看着手中这被卷成条状的白色皮革,唐曦真是无力吐槽,难道就不能去烽国买些白纸吗?现在价格又不贵,用皮革当信纸,真够奢侈...
唐曦伸手解开绑着皮革的布条,缓缓的将其展开,入眼的是十分工整的字体,唐曦一眼就看出,这字出自齐日勒之手。
这封信应该是拾利口述,齐日勒代笔写的,看来他们关系确实不一般,至少拾利的确很倚重齐日勒。
唐曦沉下心神开始看了起来,内容并不复杂,以简练的文字详细的介绍了赫毕大军驻扎的具体位置、人数、配备,以及有哪些将领。
除此之外,还着重的说明了约定一起出战的时间,拾利的意思是,在战前,双方最好能够见一面。
放下手中的皮革,唐曦会心的一笑,拾利果然同意了他的方案,这其中,齐日勒应该占据了很大的原因,看来他破解了信封上的秘密。
原本唐曦也没想到拾利能够这么快的答应,这才过去过少天,阿木尔往返两地,即便以最快的速度,也需要十日吧...
“阿木尔使者,拾利王子要在哪里见面呢?”唐曦笑着问道。
“殿下,赫毕大军驻扎的地方往南一百五十里,有一片小树林,王子希望在那里与您见一面。”阿木尔恭敬的说道。
“好吧,既然约定已成,那就不做迁延了。阿木尔使者,你先下去休息一下,明日我们便拔营启程!”唐曦站起身说道。
见唐曦站起来,阿木尔也赶忙站起身,然后朝唐曦深施一礼说道:
“如此就再好不过了。那小人就告退了!”
唐曦笑着点点头,阿木尔弓着身倒退着出了大帐。
“高珂,召集所有将军,寡人要议事!”唐曦越过帅案,走下台阶,站在大帐中央,对身旁的高珂吩咐道。
“诺!”高珂应了一声,快步的退了出去。
终于要开始了,和齐日勒一样,唐曦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很久很久,这是他统一天下的第一步,也是必须要跨过去的一道坎儿。
唐曦很激动,为了这一天,他不知道费了多大的功夫,烽国建国数百年,这数百年间,乌朔人没有一年不南下侵犯,这已经成了影响烽国壮大的最大障碍,这颗毒瘤必须拔出!
等所有将领都到齐之后,唐曦缓缓的转过身,这会儿功夫,他已经完全收敛了自己的激动的心情,恢复了平时的冷静。
“诸位将军最近过得可好啊?”
唐曦一副轻松自在的模样,让得原本萦绕在众将间那紧张的气氛舒缓了不少,众将脸上也放松了一些,露出了笑容。
陈碧穹一步跨出,看着唐曦抱拳说道:
“大王,最近将士们都很好,乌朔牧养的牛羊,味道十分的鲜美,只是吃多了腻得慌。”
“怎么,有肉吃你倒还抱怨上了?那好不你将你的份给别人?得了便宜还卖乖!”唐曦翻了翻白眼说道。
“那可不行!”陈碧穹立马回道,语气十分坚决。
唐曦哈哈一笑,然后转头看向赵玉堂,他发现只有赵玉堂的表情和其他人不一样,显得十分的忧郁。
“玉堂,你最近过的如何啊,这段时间寡人都由着你们,没有管过你们,怎么你好像不是很高心?”唐曦歪着头问道。
听到唐曦问起自己,原本在想事情的赵玉堂楞了一下,然后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回道:
“大王恕罪,末将只是有些心事,劳大王烦恼,末将真是罪该万死...”
“你小子今天说话怎么如此客气。说出来,寡人也好替你拿拿主意。”唐曦玩笑着说道。
赵玉堂眼神负责的看了一眼唐曦,又环顾四周,看了一圈身旁似乎有些变胖的战友,闭上眼睛想了一下,片刻后又猛的睁开,说道:
“大王,我们在这答哈部族已经逗留了近二十日,虽然吃的好住的好,但是这不是我们来乌朔的目的啊...
末将知道,要攻打乌朔需要详细部署,不能操之过急,但我们现在什么都不做,真的没事吗?而且末将检查了一下,干牛粪已经不多了...”
听了赵玉堂的话,唐曦微微一笑,没有马上开口说话,他也学者赵玉堂的样子,闭上了自己的双眼,微微的仰起头。
唐曦不说话,但是有人却不乐意了,这是直接指责大王啊,这还得了!
“赵玉堂!你太放肆了!怎么可以如此对大王说话,还有没有一点上下尊卑了!既然大王决定攻打乌朔,自然有全盘的考虑,你这是在逼迫大王吗?”朱雀将军龙寒十分不满的呵斥道。
“扑通”一声,赵玉堂用力的跪倒在地,神色慌乱的说道:
“大王,末将不是这个意思,末将只是...只是...”
赵玉堂吞吞吐吐的只是了半天,也没有说出了所以然来,唐曦依然保持着仰天闭眼的模样开口说道:
“好了,玉堂,你起来吧,寡人知道你的意思。你剿灭乌朔心切,这寡人可以理解,只是这战非同小可,半点马虎不得啊。”
说着,唐曦缓缓睁开紧闭的双眼,然后看了一圈自己身前的这个将领,最后眼神定格在赵玉堂身上,继续说道:
“这次寡人将你们召集起来,就是为了这件事。战斗,要开始了!”
“大王,拾利那边有回复了吗?”龙寒出声问道。
“没错,阿木尔来了,他带来了拾利的书信,他们同意了寡人的作战计划。作战计划的具体内容,已经都和你们说过了,现在,立刻回去整军备战,我们明日便出发!”唐曦大声的下令道。
“诺!”
众将齐声应和,其中,赵玉堂的声音最响,也是最激动的。将领们没有多问多说一句话,直接转身走出了大营,他们的时间不多,需要火速赶回自己的营地。
“龙寒!赵玉堂!陈碧穹!庞鸿畴!你们四个留意下,寡人还有别的事情要交代!”唐曦再次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