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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国之特工皇帝全文阅读

作者:讳岩     三国之特工皇帝txt下载     三国之特工皇帝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171章 两侧作战

    平端着陌刀的秦军,犹如一排巨大的收割机,呐喊着向前推进,只是一个照面,迎头冲上来的曹军,就被推翻了一片。

    曹军虽说是在秦军面前成片倒下,阵列后面的人,却还是前赴后继的朝着秦军推挤。

    两支大军,好似两条相互逆行的洪流,猛烈的撞击在一处。

    双方将士发出一声声呐喊,挥舞着手中兵刃,没头没脸的往地方将士头上招呼。

    秦军陌刀兵发起的冲锋,很快就因曹军人数众多而受到阻滞。

    冲锋势头暂且缓了下来,最前面的秦军抡着陌刀,向挡在他们面前的曹军一通猛砍。

    一个秦军兵士双手握着陌刀的刀柄,兜头向一个曹军的头顶劈了下去。

    那曹军见陌刀劈向头顶,连忙抬起盾牌遮挡,持着短矛的手也朝前猛的一递,企图在挡住陌刀的同时,用短矛将那秦军胸口刺穿。

    他的短矛仅仅只刺出了半尺多远,随着“咔嚓”一声脆响,持着盾牌的手臂就感到猛的一疼。

    锋利的陌刀将盾牌劈成了两片,从那曹军的头顶劈砍下去,将他的头颅连带着头盔,硬生生的给劈成了两开。

    陌刀劈过曹军兵士的头颅,那曹军的半片脑袋顿时如同刚被剖开的水瓢一般掉落在地上。

    剩下的半片脑袋,还在曹军的颈子上,脑壳中的脑浆顺着被劈开的剖面滑落,被劈掉半边头颅的曹军,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陌刀兵冲进曹军之中,先前给他们让出道路的朴刀兵,紧跟着杀了上来,弩手则是朝后退出,远远站着,自侧旁向曹军发射着箭矢。

    与秦军撞在一处的曹军,重步兵和弓箭手相互掺杂着。

    弓箭手由于没有盾牌,身上的衣甲也是相对单薄,在沙场之上根本没有多少近战的能力,被秦军一通冲杀,便是成片成片的倒在混乱的战场上。

    两支大军在黎阳城外厮杀,城头上的袁谭远远观望着,并没有立刻下达命令,率军杀出城去。

    城外的厮杀越来越激烈,袁谭紧紧攥着拳头,向一旁的郭图和辛评问道:“与曹军厮杀的是秦军无疑,我军可否出城?”

    “可!”点了下头,郭图抬手指着曹军左翼,对袁谭说道:“曹军战力皆在左翼,与秦军接战,也是左翼为主。我军出城之后,当自曹军左侧发起进攻!”

    “来人!”郭图的话刚落音,袁谭就向身后的亲兵喊了一嗓子:“传令下去,大军整备,留下少部兵马守城,其余人等,随本将军出城厮杀!”

    “诺!”秦军来援,无疑是极大的鼓舞了袁军将士们的士气,亲兵应了一声,一边飞快的沿着城墙跑,一边高声喊道:“将军有令,留下少部人马守城,其余人等,随将军出城厮杀!”

    袁谭命令下达之后没有多久,城门内就聚集了一支四五千人的袁军。

    聚集在城门内的袁军将士们,一个个满脸血污,身上衣甲也是残破不堪。

    历经了数日厮杀,他们已是疲惫到了极点。

    可秦军的来到,却让他们看到了胜利的希望,看到了活下去的可能,袁谭一声令下,许多将士便都聚集在了城门内,等待着随他出城厮杀。

    从城头上跑了下来,走到阶梯的一半,袁谭停下了脚步。

    他先是环顾着城门内的袁军将士们,接着便开口喊道:“将士们,秦王派来援兵,曹军已是快被秦军杀的散了!我等此番有救了!”

    “秦王威武!将军威武!”袁谭这声喊,无疑是坚定了袁军将士们活下去的信念,等待在城门内的所有袁军,全都将手中兵刃高高举起,发出了阵阵呐喊。

    看着满脸疲惫却士气高昂的袁军将士们,袁谭按着剑柄的手紧紧握了握,接着喊道:“将士们,秦军眼见就要将曹军击溃,我等莫非要在城内等着秦军来救?若是待到彼时,秦军必定小觑我等。连日厮杀,将士们个个奋勇,难不成要在最后关头,被秦军耻笑了去?”

    当袁谭喊出这些时,袁军将士们一个个满脸的凝重。

    自从官渡之战以来,他们同曹军作战,就从未有过大胜,将士们心内,对曹军也是有着很深的忌惮。

    黎阳一战,袁军将士们也是没有想到,在曹军猛烈的进攻下,他们竟是连着守了数日,始终没有丢掉城头。

    这一战,数千袁军永远的倒在了黎阳城头上。

    经历过一场场厮杀,没有哪个袁军愿在最关键的时刻,被前来救援的秦军给轻视了。

    听着袁谭喊出的这些,所有的袁军将士都是满脸的凝重,其中有些人,甚至连握着兵刃的手都沁出了汗珠。

    “告诉本将军,你等可愿被秦军轻视?”站在阶梯上,袁谭向城列阵的袁军将士们大吼了一声。

    “不愿!”等待在城门内的袁军将士们,一个个仰脸望着袁谭,齐齐发出了一声呐喊。

    “好!”显然对将士们的这股气势很是满意,袁谭一把抽出长剑,向他们喊道:“随本将军杀出城去!”

    喊了这一嗓子,他飞快的跑下了阶梯,翻身跨上亲兵早就为他牵来的战马,将手中长剑以挥,高喊了一声:“大开城门!”

    随着袁谭一声喊,守在城门边上的一群袁军立刻把城门打了开来。

    城门刚打开一条缝隙,袁谭就双腿朝着马腹上一夹,策马冲出了黎阳城。

    袁谭刚冲出城门,在城内列队的袁军将士们,也紧跟着杀了出去。

    成片的袁军冲出城门,跟着袁谭向曹军左翼杀了过去。

    观望着曹军与秦军厮杀的曹操,听到身后传来一阵喊杀声,扭头朝后看了一眼。

    当他发现袁军冲出黎阳城时,他的嘴角微微牵了牵,扭头朝一旁的荀攸看了一眼。

    与曹操相互看了一眼,荀攸朝他点了下头。

    见荀攸点头,曹操对身后的亲兵说道:“传令夏侯渊,领军自袁军背后杀出,将起击溃,尔后大军全力追击袁军!”

    “诺!”亲兵应了一声,转身跑去传达曹操命令了。

    领着袁军杀出黎阳的袁谭,挥舞着手中长剑,如同一道闪电般冲向左翼的曹军。

    跟在他身后的数千袁军,持着盾牌、短矛,也犹如一片浪涛般涌向曹军。

    就在袁谭率领袁军才杀出黎阳距左翼曹军还有一段距离时,曹军右翼阵尾突然杀出了一支人马。

    这支曹军人数并不是很多,只有两三千人。

    单论人数,他们要比袁军好少上一些,可率领这支曹军的,却是曹操麾下猛将夏侯渊。

    若论勇武,夏侯渊同夏侯惇可谓是不相上下,挥舞着大刀,骑着一匹北地战马,夏侯渊一马当先,直扑袁军。

    跟在他身后的两三千曹军将士,也是飞快的奔跑着,生怕被他给甩的远了。

    正向曹军左翼发起冲锋的袁军将士们,听得身后传来阵阵喊杀声,其中不少人连忙回头向后张望。

    当他们发现背后杀上来一支曹军时,士气满满的袁军将士们,在这一瞬间,产生了动摇。

    对于一支大军来说,将士们在战场上产生了动摇,无疑是一场灾难。

    冲在最前面的袁谭还没有杀到左翼曹军的阵尾,后列的袁军就已是同夏侯渊率领的曹军厮杀在了一处。

    队尾的袁军发现曹军冲了上来,连忙掉转方向,同曹军厮杀在了一处。

    率先杀入袁军之中的夏侯渊,挥舞着手中大刀,左劈又砍,将一个个袁军劈翻在地。

    但凡挡在他身前的袁军,无不被劈的头落肠流,只是顷刻间,在他四周就已是躺了数十具袁军将士的尸体。

    跟在夏侯渊身后的曹军,将大盾挡在身前,一边呐喊着,一边猛力撞向袁军将士们。

    离袁谭率领的这支袁军不过数百步开外,秦军正如同大海上的巨浪一般席卷这挡在他们面前的曹军。

    而袁谭率领的数千袁军,在冲出黎阳之后,却遭到了曹军几乎是一面倒的反扑。

    夏侯渊率军自背后杀来,袁谭正要领军反击,曹军左翼队尾突然发生了变化,一支曹军,在曹仁的率领下,向着袁军发起了猛攻。

    左右两翼曹军,将袁军夹在中间,原本打算从背后向他们发起突袭的袁谭,一时间也是被打的有些懵了。

    涌向袁军的曹军将士,显然是曹操麾下的精英。

    与袁军撞在一处,这些曹军个个如同出柙的猛虎一般,扑向袁军,每个曹军使出的都是不要命的打法。

    他们持着盾牌,用力的推挤着袁军,手上的短矛也是不断的朝着袁军戳刺。

    与曹军撞在一处的袁军将士们,也是用盾牌顶着对方的猛撞,把短矛朝着扑向他们的曹军扎去。

    双方将士呐喊着,相互推挤着,虽说彼此人数都不是很多,厮杀却并不比正面秦军与曹军之间的战斗少些惨烈。

    “杀!”就在袁谭率领袁军将士抵挡着扑向他们的曹军时,曹军主阵中,突然传出了一阵喊杀声,更多的曹军从与秦军厮杀的战场撤出,向着袁军猛扑上来。

第1172章 名为保护实则软禁

    数千袁军,作为奇兵自曹军背后杀出,若是没有曹军回应,他们能起到的作用无疑是极其巨大的。

    可曹军显然是早就做好了要将所有力量全都拿出来对付他们的打算,袁谭率领的袁军将士们,刚发起冲锋,就遭遇了曹军两面夹击。

    假若只是左右两翼的曹军发起进攻,袁军将士们尚且能够勉强支撑。

    可曹军显然是把主攻的方向放在了袁军的身上,抵挡秦军的曹军,只有全军不足三成的人数,更多的曹军则是涌向了袁谭率领的袁军。

    数万曹军向袁军发起了猛攻,袁谭率领的几千袁军根本无力抵挡,很快便被曹军分割成了一股一股。

    眼见着麾下兵马被曹军分割,袁谭心内顿时大急,连忙喊了声:“撤!”

    已是被曹军压着打,根本无力还手的袁军,听到袁谭发出这声喊,连忙掉转方向,朝着黎阳城突围。

    袁军朝着黎阳城突围,曹军紧紧跟在他们身后,就连同秦军厮杀的曹军,也是边战边退,往黎阳方向推进。

    曹军后撤,秦军承受的压力陡然减弱,士气如虹的将士们更是杀的凶猛。

    追逐曹军的路上,秦军将士不断的将手中兵刃朝着曹军身上劈砍过去,一个个曹军在后撤的路上倒了下去。

    驻马立于中军,远远看着曹军边战边走,吕布眉头微微拧着,心内是一阵迷惑。

    若是曹军全线反扑,秦军即便最后可以获胜,这场胜利也必定是极其惨烈的。

    可曹军并没有那么做,反倒是在城内的袁军杀出之后,向人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袁军发起了总攻。

    如此悖离常理的打法,任吕布想破了脑袋,一时半会也是没闹明白曹军究竟有什么意图。

    领军来到黎阳,随同吕布出征的是以悍勇闻名的颜良、文丑,张辽和太史慈则跟着魏延前往邺城。

    假如来的不是颜良、文丑,而是张辽、太史慈,以那二人的见解,或许还能看出些端倪。

    看着正向后撤的曹军,吕布并没有把目光转向颜良、文丑。

    他也是晓得,以颜良、文丑的智虑,根本不可能看出曹军究竟有什么意图。

    没有看出曹军意图的吕布,只能提着缰绳,远远的观望着战场。

    黎阳城外的战场,出现了一个极其古怪的现象。

    曹军将士追着后撤的袁军砍杀,而秦军则尾随着曹军一路劈砍。

    就在袁军快要退到黎阳城下的时候,曹军突然止住了追击,一路向着东南撤走。

    尾随在曹军背后的秦军将士们并没有停下脚步,而是紧紧的跟着,追击着曹军。

    “鸣金收兵!”远远看到曹军向东南撤走,吕布朝身后的亲兵喊了一嗓子。

    一个亲兵应了,向身后喊道:“将军有令,鸣金收兵!”

    随着亲兵喊声落音,秦军主阵中传出了阵阵清脆的鸣金声。

    正追击着曹军的秦军将士们,听到鸣金声,纷纷止住了脚步,一个个都茫然的看向中军。

    从战场上撤离的曹军,在曹操的率领下,头也不回的向着东南去了。

    远远望见秦军将士们止住了追击,吕布双腿朝马腹上一夹,对驻马立于两侧的颜良、文丑说道:“我等入城!”

    向颜良、文丑交代了一句,吕布骑着战马,朝黎阳城走去。

    颜良、文丑相互看了一眼,脸上都流露出了一抹为难,不过最终还是跟着他,策马往黎阳去了。

    二人当年乃是河北四庭柱,如今投效了秦王,虽说袁绍已是不在,可袁谭也是与他们二人相熟。

    即将见到昔日少主,二人心内多少还是有些忐忑。

    率军出了黎阳城,险些被曹军一举歼灭,望着远去的曹军,已经逃到城门口的袁谭还是满心的惶恐。

    方才若是曹军一路追击进入黎阳,城内的袁军便是极有可能被曹军全歼。

    虽说秦军必定会紧跟着入城,可秦军入城之后,他手中若无兵马,这黎阳便是眼睁睁的转交到了秦王手中。

    袁谭与袁尚不同。

    在审配的建议下,袁尚能够为了大局,主动提出将河北献给秦王,虽说待到曹操被驱赶之后,刘辩能不能果真得到河北还是难说,可话,他终究说出口了。

    相比于袁尚,袁谭对河北更加重视。

    在他看来,当年袁绍从韩馥手中得到的冀州等地,如今早就成了他袁家的私产。即便是秦王,也只是能调度袁军,而不可将大军入驻河北。

    保住了麾下兵马,袁谭长长的吁了口气。

    “将军,吕温候与颜良、文丑二位将军来了!”就在袁谭心内惶恐的望着远去曹军的时候,他身旁的一个军官抱拳小声提醒了一句。

    听到军官的提醒,袁谭连忙扭过头,果然看见吕布在颜良、文丑二人的簇拥下,领着一队秦军朝他这边走来。

    看见吕布等人,袁谭连忙翻身下马,抱拳躬身立于黎阳城外。

    策马走到袁谭近前,吕布低头看了他一眼,朝他虚抬了一下手说道:“显思将军不必多礼,殿下晓得贵军于黎阳坚守艰难,特命本将军前来接管黎阳,还望显思将军早些交接!”

    还以为秦军来到黎阳,仅仅只是为了驰援,根本没想到吕布竟然会提出接管城池,袁谭一愣,抬头看着吕布,满脸愕然的问道:“温候此话何意?”

    “将军可晓得曹军因何进入河北,一路如入无人之境?”骑在赤兔马上,吕布低头看着站在眼前的袁谭,语气很是森冷的向他问了一句。

    被吕布问的一愣,袁谭竟是有种不知该如何回答的感觉。

    官渡一战,是袁绍轻视了曹操,而仓亭一战,则是他们兄弟一同领军却各怀异心。

    自袁绍离世,袁氏兄弟更是如同一盘散沙,虽是联军抵抗曹操,却根本无法拧成一股绳儿。

    早先袁军败给曹军,还可归咎于袁军太过轻敌。

    后来的战斗,袁军屡战屡败,袁氏兄弟各怀异心,便是难辞其咎!

    嘴巴微微张着,袁谭一时半会竟是没能找出合适的话来回应吕布,愣在那里,茫然的朝着吕布身旁的颜良、文丑看了过去。

    见他看了过来,颜良、文丑都把脸转到了一旁。

    虽说当初官渡之战,若非刘辩让赵云、高顺领着虎贲卫和羽林卫进入河北,他二人早就死在了曹军手中,对袁氏应是已没了情义。

    可看到袁谭满脸的茫然,二人心内还是有些不忍。

    不忍归不忍,身为大秦的将军,他们也是晓得,刘辩之所以派出兵马驰援黎阳,为的便是要这黎阳并入大秦版图。

    作为秦军将领,他们又怎会在这个时候给刘辩使出绊子?

    看到颜良、文丑把脸也转向了一旁,袁谭回头向黎阳城墙看了一眼,长长叹息了一声,对吕布说道:“罢了,将军既是领军来援,要接管黎阳,某带领兵马前去南皮好了!”

    嘴角牵起一抹笑意,吕布向袁谭做了个请的手势说道:“将军请入城!”

    满脸颓丧,袁谭翻身上了战马,朝黎阳城墙上喊了一嗓子:“速速开城!”

    随着他的一声喊,黎阳城门缓缓打了开来。

    当城门打开时,袁谭先是向吕布做了个请的手势说道:“温候请!”

    朝他点了下头,吕布也不客套,带着颜良、文丑,径直进了城门。

    袁谭与吕布并骑而行,跟在他们身后的,并不是出城迎战曹军的袁军将士,而是吕布率领的秦军。

    直到秦军浩浩荡荡进入黎阳,城外的袁军才缓慢入城。

    率领大军进入城内,吕布扭头对与他并骑前往官府的袁谭说道:“将军前往南皮,那曹操或许还会前去攻伐。殿下倒是有一计策,可保将军无虞!”

    吕布说出这句话,袁谭心内就猛然一紧。

    这句话说的听着倒像是为他着想,可其中的深意,却是要将袁谭给软禁起来。

    虽说在袁氏兄弟之中,袁谭的智虑不如袁熙和袁尚,吕布这番话的意思,他却还是能够听得懂。

    扭头看着吕布,袁谭虽是已经明白了他话中的意思,却还是问了一句:“将军何意?”

    “袁氏四世三公,乃是大汉股肱!”微微一笑,吕布对袁谭说道:“殿下之意,正是要为袁氏留下苗裔,莫要毁于曹操之手!”

    吕布一句话,把袁谭给说的半晌没有言语。

    郭图、辛评二人在大军入城之后,本打算下城尾随袁谭,却是被秦军拦阻,没有能够跟上。

    身旁无有智虑之士,吕布又提出了要他留在黎阳,袁谭一时也是想不出该如何应对。

    骑着战马,与吕布并骑走着,袁谭并没有言语。

    他心内很是纠葛,假若留在黎阳,从今往后他手中的权力便会一步步的被吕布剥夺,最终治下的整片地盘都会落到秦军手中。

    可若不答应吕布,凭着城内这点袁军,莫说同秦军厮杀,就算是想要突围出城,也万万没有可能。

    “将军可是不愿?”袁谭没有言语,吕布却没打算就此放过,扭头看着他,又追问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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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3章 不开城便领军走了

    吕布紧紧相逼,袁谭扭头朝身后跟着的秦军看了一眼。

    秦军将士列着整齐的队伍,手中兵刃在阳光下泛着森冷的光芒。

    只是朝秦军队列看了一眼,袁谭心底就倒抽了一口凉气。

    有着这样一支大军撑腰,吕布说话,底气自是十分强硬。

    世道就是这样,谁的拳头大,谁说话才有力度。

    麾下只有数千兵马,且袁军战力与秦军根本不在一个层次上,公然反对,唯一的结果就是惹得吕布恼了,将他一戟挑翻当场。

    心知无论单挑还是比拼麾下兵马都是不吕布的对手,袁谭面如死灰,重重的点了下头,对吕布说道:“但凭将军做主!”

    他如此一说,吕布的嘴角立时漾起了笑容,向身旁的颜良说道:“颜良将军,城内袁军便由你去收编。”

    闻得吕布说出要收编袁军,袁谭一愣,连忙问道:“将军这是何意?”

    “我军既是来了河北,便要将曹操赶尽杀绝!”扭头看着袁谭,吕布嘴角始终带着笑意说道:“将军麾下兵马虽是不多,可上得沙场,却也是个助力!莫非将军不肯歼灭曹操?”

    被吕布劈头一问,袁谭怔了一下,虽是心内觉着有些不对,却又找不到话来辩驳。

    吕布领军进入黎阳,不久之后,魏延率领的大军也推进到了邺城城外。

    与魏延并骑而行的,正是向刘辩献计夺取河北的陈琳。

    到了邺城城外,陈琳抖了下缰绳,策马跑到城墙脚下,仰脸向城墙上喊道:“秦王令魏延将军领兵三万,前来驰援邺城,城内守军当速速呈禀公子!”

    城头上的袁军见一支大军推进到城墙外,心内早就是慌了,见陈琳策马奔到城墙脚下,高喊着来的是秦军,一个个才都放下了心。

    “陈公少待,某这便前去呈禀公子!”城头上,一个袁军偏将伸出脑袋,向城墙脚下的陈琳喊了一嗓子。

    “有劳将军!”陈琳朝那偏将点了点头,便驻马立于城墙脚下,等待着袁尚到来。

    由于曹军兵抵河北,秦军又不晓得究竟会不会来,袁尚这几日也是食不安寝,整日就在城墙上走动,生怕曹军突然来到,被打个措手不及。

    偏将离去之后没过多会,袁尚就跑到陈琳驻马立着的这侧城墙上。

    他先是双手扶着城垛朝城下的陈琳看了一眼,尔后向陈琳喊道:“请秦军主将到城下说话!”

    袁尚并没有立刻开城,陈琳也是晓得,他对城外这支大军的身份还有有所怀疑,抱拳朝他拱了拱说道:“烦劳公子少待!”

    说着话,陈琳兜转战马,向秦军主阵奔去。

    到了秦军帅旗下,陈琳对领军的魏延说道:“袁尚请将军城下说话!”

    嘴角带着笑意,扭头看着陈琳,魏延并没有说话,只是双腿朝马腹上一夹,策马往邺城城墙下奔去。

    到了城墙脚下,他把缰绳一提,朝城头上的袁尚抱拳拱了拱喊道:“末将魏延,奉秦王之命,特来驰援河北,还望将军开城!”

    站在城墙上,袁尚并没有下令立刻开城,而是向魏延喊道:“将军可把大军驻扎于城外……”

    “公子此言好生可笑!”不等袁尚把话说完,魏延嘴角撇了下,仰脸朝城头上的袁尚喊道:“我军远来驰援,乃是因公子向殿下求援。公子既是不允我等入城,某这便领军离去!”

    话才说完,魏延将战马一兜,掉转方向,一边策马朝秦军大阵疾速奔去,一边高声喊道:“全军听令,即刻返回洛阳!”

    之所以不给秦军开城,只因袁尚有些担心秦军入城,会削夺了他的兵权。

    虽说手中已是无有多少兵马,残余的兵力却还是袁尚赖以生存的资本。

    一旦被秦军削夺了兵权,从此之后,他便只是一个傀儡,甚至连傀儡都算不上,毕竟削夺他兵权的是秦王,而非其他枭雄。

    本以为魏延会领军驻扎在城外,却没想到,他只是一句话,就惹恼了魏延。

    眼看着魏延策马向秦军大阵奔去,且一边飞驰一边高声喊着要秦军即刻撤回洛阳,袁尚心内顿时是一阵大急。

    黎阳之围被秦军解开的消息已经传到了邺城,秦军驻扎在黎阳城内,曹军断然不敢前去攻城,他们的选择,只会是没有秦军的城池。

    邺城之外若是有秦军拱卫,袁尚便可高枕无忧,可秦军一旦撤走,邺城便是危在旦夕。

    “将军留步!”远处的秦军大阵已经有了动静,魏延也是奔出了一些距离,袁尚双手按着城垛,放声高喊道:“某请将军入城!”

    听到袁尚的喊声,魏延心底有些隐隐的得意。

    他并没有表现出很是急于入城的样子,反倒慢慢的兜住战马,掉转过身,以极其缓慢的速度朝着邺城城墙走了回来。

    快到城墙脚下,魏延仰脸向城头上的袁尚喊道:“公子说甚?”

    “某请将军入城!”双手扶着城垛,心内已是有些焦躁了的袁尚,赶忙又向魏延喊了一嗓子。

    “末将入城,麾下将士们莫非要在城外遭罪?”嘴角微微一牵,魏延露出一抹冷笑,向城头上的袁尚喊道:“公子既无诚意,某领军离去便是,假若曹军来了,公子再去别处讨要援兵!”

    被魏延一句话给呛了个脸红,袁尚喊道:“将军入城,将士们自是也在城内安顿!”

    要的就是他这句话,待到他话音刚落,魏延就朝远处的秦军大阵招了下手。

    见魏延招手,率领秦军于远处列阵的张辽和太史慈双双策马,领着大军往邺城靠近。

    秦军朝着邺城来了,袁尚也是晓得,假若此时不开城,魏延怕是真的会领军撤走。

    魏延率领的这支秦军,同驰援黎阳的虽不是一支,却都是大秦的兵马。

    即便不请他们入城,任由他们离去,将来邺城一旦被围,还是要向黎阳的秦军求援。

    到那时节,能不能求来援兵还是两说,即便求来了,秦军只要想削夺他的兵权,也并非甚么难事。

    早晚都躲不过一劫,袁尚把心横了一横,向身后的亲兵喊道:“即刻开城,迎接秦军!”

    得了他命令的亲兵,掉转过身,飞快的朝着城墙下跑去。

    那亲兵跑下城墙没过片刻,邺城厚重的城门就缓缓打了开来。

    距离城池最近的魏延并没有动身,而是驻马立于城外,静静的等待着秦军大队的来到。

    三万秦军迈着整齐的步伐,横队变纵队,朝着城门推进过来。

    眼看着秦军就要入城,袁尚缓缓闭上了眼睛,重重的叹息了一声。

    与曹军厮杀多场,如今的袁军,早就是今非昔比。

    当年袁军如日中天时,尚且战力不如秦军,如今大军已是消耗到了兵力难济的境地,秦军一旦发难,他又凭着什么来维护自家的利益。

    驻马立于邺城城墙下,一直等到秦军推进到身后,魏延才向身后招了下手,双腿往马腹上夹了一夹,策马进入城门。

    张辽、太史慈二人紧紧跟在他的身后,献计给刘辩夺取河北的陈琳,则同魏延并骑而行。

    进入邺城之内,只是环顾了一圈他视线所及处的袁军,魏延就已是看出,袁尚如今麾下根本没有了多少战力。

    凭着他手中这点人马,曹军一旦开来,莫说一个邺城,就算是有十个邺城,也是承受不住曹军的猛攻。

    魏延领军进入城内,城墙上的袁尚已经跑了下来,站在城门内侧。

    眼看着魏延走近,袁尚双手抱拳,望着魏延说道:“劳烦将军远道而来,今日某当备办酒宴,为将军接风!”

    身后的秦军还源源不断的开进邺城,驻马立于袁尚身前,魏延并没有跳下马背,而是抱拳朝袁尚拱了拱说道:“河北乃是袁氏基业,若是袁公晓得有今日,九泉之下也是难以瞑目。殿下感念袁公忠义,特令某前来驰援,剿灭曹操!”

    魏延没有下马,态度又很是倨傲,可袁尚却并不敢在脸上流露出半点的不快,反倒是抱拳躬身说道:“有劳将军远道驰援!”

    “公子也莫要备办甚么酒宴!”骑在马背上,看着抱拳躬身立于眼前的袁尚,魏延对他说道:“曹军尚在河北,而今有几样事,要比饮宴更加紧要!”

    “将军但有吩咐,只管开口!”放下抱起的双拳,仰脸看着驻马立于身前的魏延,袁尚对他说道:“但凡秦王殿下有令,某无不遵从!”

    朝袁尚点了下头,魏延对他说道:“显思、显甫二位公子,为得河北,几至兄弟反目,方才使得曹操有机可趁!为稳固河北以不绝袁氏苗裔,殿下已令人前往幽州请回显奕公子,暂且代管河北之事。为免日后二位公子互生攻伐,还望显甫公子交出兵权!”

    心内的担忧随着魏延这番话说出立刻得到了验证,袁尚顿时脸色一片煞白,嘴唇动了动,神色中带着些许的恼怒,可最终还是没有能够说出话来。

第1174章 何罪之有

    秦军没有进入邺城,袁尚手中还掌握着可让他们进城或不让他们进城的主动权。

    虽说这种主动权并没有太大的意义,无论他让不让秦军入城,最终都是要丢掉邺城,可终究邺城丢到谁手中,他还是能够选择的。

    如今秦军进了城内,袁尚便是没了选择。

    邺城之内,兵马不过万余人,而且多是老弱残兵。

    即便秦军从城外强攻,也是难以支撑。

    更不用说魏延已经率领大军进入了邺城。

    当着他的面,把要收了他兵权的话直接说出,显然是魏延得了秦王的吩咐。

    秦王特意请人前去幽州把袁熙请回来,让袁尚想到了当初袁熙到洛阳的事情。

    那时他和袁谭虽然对袁熙前往洛阳究竟会得到秦王怎样的扶持有些担忧,可袁绍故去之后,袁熙并没有任何的异状,也就使得二人警惕性松懈了下来。

    假若想的到如今,袁尚当日便不会允许袁熙离开,即便是冒着兄弟相残的恶名,也要把袁熙除掉。

    可事情已经到了这种境地,说什么都已经晚了。

    交出兵权,他不过就是砧板上的一块肉,谁想宰割,便可上前切下一块。

    心内是断然不愿将兵权交出,可袁尚却又不敢直接反对,只是闭着嘴,半晌没有言语。

    “魏延!”就在魏延低头看着袁尚的时候,一旁传来了一声爆喝。

    听到这声爆喝,魏延扭头朝发出喝声的人看了过去。

    只见审配满脸怒容,正怒目瞪着他。

    眼睛瞪的溜圆,眼角都好似要被撕裂开来,审配向魏延喝道:“尔等前来驰援,乃是为共保河北,却因何一入邺城,便要夺了公子兵权!”

    向魏延发出爆喝的同时,审配还手按着长剑的剑柄,由于太过激动,他浑身都在微微发着抖。

    秦军进城,袁尚麾下兵士和一干幕僚、将军全都低着头,没有一个人敢多言语半声。

    只有这审配,竟是敢当着魏延的面出声喝问。

    听得审配喝问,魏延扭过头看着他,眼睛微微眯了眯,冷声说道:“官渡之战,你等残害贤良,使得袁公功败垂成,而今又有何面目叱问本将军?”

    被魏延一声反问,审配老脸一红,脸上现出了一片惭愧。

    当初若不是他和逢纪与田丰、沮授不和,一力怂恿袁绍发兵并且陷害田丰、沮授,袁军也是不可能有今日的境地。

    脸色一红,审配当即便反应过来,眼下他要同魏延争论的,是袁尚究竟该不该交出兵权,而不是官渡的旧事。

    横眉怒对着魏延,审配高声说道:“袁公忠于大汉,秦王乃是大汉苗裔,当年还曾是大汉皇帝!日前某听闻秦王不日将会接受禅让,重做大汉帝王。一代帝君,竟会绝了忠臣之后的后路,不晓得传扬出去……”

    “传扬出去?”不等审配把话喊完,魏延就冷冷一笑说道:“曹军纵横河北,试问谁人可挡?”

    魏延一句话,把审配给问的愣住了。

    自打官渡之后,袁军同曹军也是有过无数场厮杀,却从来都是胜少败多,即便偶有小胜,也都是于局势无补。

    假若假以时日,袁谭、袁尚甚至远在幽州的袁熙,都可能会被曹操剿灭。

    到那时,冀州袁氏,将再无后人!

    “秦军来此,与我军共同抗曹,那曹操又何惧之有?”审配愣了一下,不过旋即还是有些强词夺理的说道:“秦王殿下,也是无须削夺忠臣之后兵马,这河北虽是袁氏所有,更是大汉所有……”

    “公所言不差!”审配这句话刚说出口,魏延就打断了他的话头,接着说道:“天下乃是大汉的天下,秦王身为大汉苗裔,莫非无有选择何人掌控河北的权力?”

    被魏延如此反问了一句,审配两眼圆睁,嘴巴微微张着,竟是不晓得该如何开口反驳。

    武将他是见的多了,即便是有些智虑的将军,论辩才和急智,也是要比他差上许多。

    正是有着这种想法,审配才上前同魏延争论。

    可是几句话下来,魏延竟是把他给说的哑口无言。

    正与魏延相互对视着,他又听得魏延说道:“秦王也并非是要将河北交于显奕公子手中,公子返回邺城,不过是暂行政务。至于将来河北归于哪位公子,尚须时日决断!”

    说完这些,魏延扭头看向袁尚,冷冷的问了一句:“公子不会违拗秦王之命吧?”

    即便魏延不问,袁尚也是断然不敢违背刘辩的意思。

    且不说刘辩是大汉后裔,当年曾做过真正的皇帝,只凭秦军强悍的战力,对他也是一种极强的威慑。

    在秦军面前,说出敢于违拗秦王命令的话来,无疑是在找死!

    心内清楚的像明镜一般,被魏延这么一问,袁尚连忙说道:“不敢!不敢!”

    从他口中连着蹦出两个“不敢”,魏延终于露出了笑容,对一旁跟着的张辽说道:“文远,接收袁军之事,便交于你处置!”

    “诺!”出征之前,魏延就已经将任务分派妥当,张辽负责接收袁军,太史慈则严防袁尚暗中捣鬼。

    虽说晓得袁尚不敢对秦军怎样,可秦军进了邺城,必定是触及了他的利益,暗中使些绊子,也是说不准的事情。

    吕布和魏延分别领军进入黎阳与邺城,远在洛阳的刘辩,不日之后得到了他们收编袁军的消息。

    袁尚与袁谭麾下的袁军被秦军收编,老弱残兵直接解甲归田,精壮兵士被编入秦军之中。

    由于他们原先属于袁军编制,秦军并没有给他们发放新式兵甲,只等将来返回洛阳,再由刘辩决断。

    端坐在前厅之中,看着刚呈递上来的书信,刘辩嘴角微微牵起一个弧度,对厅内坐着的幕僚和将军们说道:“我军已然进了黎阳与邺城,曹操领军退至河北东南,河北决战,想来用不多久便会发起!你等对此,可有甚么看法?”

    说着话,他环顾着厅内众人,等待众人说出他们的看法。

    得知秦军已然占了黎阳和邺城,厅内众人脸上都是一片欣喜,唯独田丰、沮授是满脸的落寞。

    众人正在寻思着该如何歼灭曹军,沮授突然抬起衣袖,用宽大的袖口掩住脸面痛哭失声。

    沮授这一哭,厅内众人顿时都扭头看向了他,一个个满脸都是迷茫。

    扭头看着沮授,刘辩的眉头也是微微蹙了起来。

    秦军得了邺城和黎阳,袁谭、袁尚麾下兵马尽被收编,河北袁氏自此往后,便只能成为他的傀儡。

    对大秦和对刘辩来说,秦军占据了邺城和黎阳,无疑是一件再好不过的事情。

    可沮授偏偏在这个时候失声痛哭,显然想法同在坐的所有人都是不同。

    拧眉看着沮授,刘辩没有吭声,徐庶却是开口问道:“沮公因何痛哭?”

    “某哭河北!”放下衣袖,沮授满脸泪痕的说道:“河北袁氏,昔日何等强大。如今却是兵权被夺,再无翻身之日!某思及此处……”

    “住口!”沮授话尚未说完,典韦就站了起来,怒目瞪着他喝道:“殿下得了河北,你却是为袁氏在哭,究竟是何道理?若你还念着袁氏的好,某近日便将你撕了,以免日后成了祸患!”

    说着话,典韦跨步就要上前去揪沮授。

    他这一动作,厅内众人顿时大惊,幕僚人面露惊慌,却是无人敢上前去拦气头上的典韦,将军们虽是惊讶他敢于在秦王面前撒泼,心内却是和他一般想法,竟没有一个人生起要上前拦阻的念头。

    “典韦!”就在典韦快要走到沮授面前时,刘辩连忙唤了他一声。

    听到刘辩叫他,典韦止住脚步,扭头看着刘辩,朝沮授一指说道:“殿下,这厮……”

    “同殿为臣,甚么这厮那厮?”瞪了典韦一眼,刘辩朝他摆了摆手说道:“公与念旧,乃是好事!如此忠义,何罪之有?你因何要在厅内将他撕了?”

    被刘辩如此一问,典韦愣了一下,眨巴了两下铜铃大的眼睛,竟是不晓得该如何回话。

    典韦杵在前厅正中,赵云和邓展相互看了一眼,连忙上前,一左一右拽着他,又回了坐处。

    眼看着典韦就快要跨到他近前,沮授已经是闭上了眼睛等着受死。

    他也晓得,在刘辩议事的场合,为袁氏的落寞而放声痛哭,放在任何豪雄眼前,都是不会轻易饶恕。

    刘辩的一番话,出乎了他的预料。

    当典韦被赵云和邓展拖回去坐下时,沮授睁开了眼睛。

    他先是愕然的看着典韦重新落座,尔后又看向了刘辩。

    目光落到刘辩脸上时,恰好发现刘辩也在看着他。

    与刘辩四目相对,沮授赶忙站了起来,跨步走到前厅正中,面朝刘辩跪伏了下去。

    “公与这是作甚?”沮授才跪下去,刘辩脸上就漾满了笑意,朝他虚抬着手说道:“有甚话要说,快快起身说话!”

    “早先投效殿下,臣下尚不晓得大秦因何猛将如云、智者汇聚!今日方才懂得,殿下乃是仁义治世!”跪伏在地上,沮授诚惶诚恐的说道:“于殿下议事之时,为袁氏伤怀,着实是臣下唐突,还请殿下治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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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5章 亲往嵩山

    身体微微前倾,刘辩朝沮授虚抬了下手说道:“公与忠义,又何罪之有?只须谨记尔如今乃是大秦臣僚便可!起身吧!”

    跪伏在地上,沮授向刘辩深深一礼,才起身回了他的座次。

    待到沮授返位,刘辩又扭头看着徐庶问道:“早先本王请元直整饬吏治,不晓得如何了?”

    “回禀殿下,臣下共计派出三十二人前往各地暗访吏治!”抱拳躬身,徐庶对刘辩说道:“各地大多吏治清明,只有少数官员于地方为恶,名单如下,还请殿下示下!”

    说着话,徐庶从怀中掏出一份名单,双手捧着,举过了头顶。

    立于刘辩身后的王榛跨步上前,从他手中接过名单,躬身递到了刘辩面前。

    接过名单,刘辩只是略微的浏览了一下,眉头便紧紧的蹙了起来。

    “大秦地域并不辽阔!”将那份名单捏在手中,刘辩对厅内众人说道:“元直呈递名单,却是足足有七十六位官员于地方行恶!”

    将手中捏着的名单抖了抖,接着说道:“这些官员,有强霸民宅的,也有强抢民女的,更有一些,甚至暗中勾结外来商贾,祸乱地方商路,意图垄断财货!”

    呈递名单的徐庶,早就看过了其上的内容,对名单上每位官员做的事,早已是了若指掌。

    刘辩说这些话的时候,徐庶是一脸平静,并没流露出丝毫的诧异。

    除了他之外,厅内众人并没有看过名单上的内容,听到刘辩数落出来的这些罪名,众人都是一愣。

    大秦向来重视整饬官场,对官员为非作歹惩处很是严厉。

    在如此重责之下,尚且有人敢顶风犯事,着实在出乎了众人的意料。

    “人性,这便是人性!”把名单往面前的桌案上一拍,刘辩冷冷的对厅内众人说道:“手中有些权势,便只晓得为自家谋取利益,如此官员,本王要他们作甚?时日久远,一旦民间对官员再不信任,又有何人能保得不再出个黄巾之乱?”

    经历过黄巾之乱,众人都晓得刘辩并非耸人听闻。

    当年桓灵二帝之时,起初百姓也是未有闹将起来,直至后来,各地官员中饱私囊成风,苛捐杂税无比沉重,百姓劳作一生,竟是连肚子都难以填饱。

    在那种境地下,张角兄弟才趁乱兴起了太平道。

    乱世之初,往往都是从百姓与官员之间小规模的冲突开始。

    百姓憎恨官员,官员也是无有品行,才最终走向了混乱。

    大秦虽是地域并不辽阔,可刘辩却不可能整日在各地巡游,即便他巡游,许多事情他也无法亲眼看见。

    名单上的七十六名官员,正是把握住了这些漏洞,才敢于在地方为非作歹!

    环顾着众人,刘辩眉头微微拧着,向众人问道:“以你等之见,此事该当如何,方为稳妥?”

    在刘辩追问下,众人一个个面面相觑,过了好一会,陈宫才站了起来,抱拳对他说道:“殿下,我大秦各地不可无有人前去治理,名单上七十六人,可否要好生查勘,若是罪名不大……”

    “罪名不大,便小惩薄戒可是?”不等陈宫把话说完,刘辩就蹙着眉头,向他问了一句。

    “正是……”从他的语气中,陈宫听出了几分薄怒,也不敢再接着说下去,只是抱拳躬身应了一句。

    “小惩薄戒,尔后变本加厉!”冷冷一哼,刘辩对一旁的徐庶说道:“名单上七十六人,悉数凌迟,罚没家产。家眷分给少量薄田,要他们自力更生去吧!”

    “诺!”刘辩下了命令,徐庶赶忙抱拳躬身应了。

    大秦制法苛酷,却从不累及家眷,刘辩给那些官员的家眷分配少量薄田,无非是杀鸡儆猴,让后来者晓得,但凡做出危及大秦存亡的事来,以往得到的好处将会一去不在,就连家眷也是不可能在他们被杀之后,拿他们所得的利益过上好些的日子!

    吩咐了徐庶,要将名单上七十六名官员悉数诛杀,刘辩接着向庞统问道:“嵩山祭台可有搭建妥当?”

    “回禀殿下!”刘辩问起祭台,庞统赶忙抱拳说道:“嵩山之上本无祭台,民夫连日建造,而今也只是造了小半!”

    点了点头,刘辩对庞统说道:“告知搭建祭台的民夫与将士们,祭台可以缓建,搭造过程中,断不可多有伤亡!”

    “诺!”刘辩吩咐不可过有伤亡,庞统连忙应了。

    端坐在厅内,刘辩思量了片刻,又对庞统说道:“罢了,本王还是亲自前往嵩山看上一眼再做计较!”

    他提出要亲自前去嵩山,厅内众人都是一愣。

    田丰连忙说道:“殿下,而今曹操尚且游走于河北一带,中原战事尚不明朗,此时前往嵩山……”

    不等田丰把话说完,刘辩就微微笑着朝他摆了摆手说道:“元皓多虑了!”

    “许昌已是落入我军之手,曹军而今正在河北一线,一时也是难以南下!”凝视着田丰,刘辩对他和厅内众人说道:“虎贲卫随同本王前往,有赵将军与虎贲卫将士护持,即便曹军主力来袭,也是难有所成,本王又何惧曹操!”

    “话虽如此!”看了一眼赵云,田丰还是有些迟疑的说道:“可殿下乃是万金之躯,嵩山建造封禅台之事,想来天下人已是悉数知晓!曹操强悍,犹自被我军夺取许昌,而今只可在河北一带游走,天下豪雄,又有何人不忌惮殿下?”

    田丰说这番话的时候,刘辩并没有打断他,而是嘴角带着一抹笑意,目光始终凝视着他。

    与刘辩四目相对,田丰接着说道:“四方豪雄在乱世刚起之时,便各自拥兵自重,他们早已习惯了不朝汉室,殿下一旦击破曹操,意图拥兵自重者,必定为殿下击破,而那些企图苟安一方者,也是须朝见朝廷。如此算来,大汉匡复,对豪雄来说,着实不是一桩好事!”

    听着田丰说的这些,刘辩微微点着头,待到他止住话头,做了个请的手势说道:“元皓接着说下去!”

    双手抱起,田丰向刘辩深深行了一礼,这才接着说道:“虽说天下间各路豪雄均为大汉臣子,可他们却是并无几人忠贞大汉。甚至有些人,还惧怕殿下匡复大汉,使得他们利益受损。一旦晓得殿下前往嵩山,怕是……”

    “怕是刺客横行!”这回没等田丰把话说完,刘辩就微微笑着,环顾了一圈厅内众人说道:“你等有些人并非早年跟随本王,如元直等人便是晓得,本王一路走来,刺客可是未有少见!”

    说着话,他扭头看了一眼站在身后的王柳和王榛,对众人说道:“本王倒是不担心刺客,有王柳、王榛二位将军护持内围,赵将军引领虎贲卫于外围警戒,这世间怕是并无几人,可近得本王之身!”

    刘辩话说到这里,坐在厅内的邓展站了起来,抱拳说道:“殿下,无名尚且游离于世间,此番前往嵩山,末将引领龙骑卫随行,方是更为妥当!”

    看向邓展,刘辩的眼睑微微垂下一些,思量了片刻,才点了点头说道:“也罢,邓将军引领龙骑卫随行,尔等可还有甚么顾虑?”

    出行嵩山,带同虎贲、龙骑二卫,刘辩这一行,不可谓不壮观。

    晓得邓展等人随同刘辩出行,厅内众人多是放下了心,田丰却还是满脸担忧。

    虎贲、龙骑二卫,虽说强悍之名早已闻名于世,可他们毕竟是在明处,而豪雄们若要派出刺客,便是处于暗中。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祭台尚未建造妥当,刘辩要亲自前往嵩山,在田丰看来,怎么都是有些儿戏。

    “臣下愿随殿下前往!”还是有些不太放心,可田丰也是晓得刘辩心意已决,于是便不再阻拦,抱拳躬身,提出了要随着刘辩一同前去嵩山。

    晓得田丰心内在想些什么,刘辩并没有当即回绝他,只是微微一笑,说道:“洛阳城内事务繁多,士元陪同本王,便已是抽出一人。元皓若是再随同,这洛阳之事,元直如何忙的过来?”

    从刘辩这句话中,田丰就听出他并不想将自家带上,心内陡然生起一阵落寞。

    虽说落寞,田丰脸上却是不敢表现出来,只得抱拳躬身应道:“殿下此行,当须万万谨慎!”

    “元皓放心!”朝田丰点了下头,刘辩站起身,对厅内众人说道:“本王明日一早便启程前往嵩山,留守洛阳之人,当恪尽职守,切不可有半分懈怠!”

    刘辩起身时,众人也纷纷站了起来,抱拳躬身,齐齐应了一句:“殿下放心!”

    朝众人虚抬了一下手,刘辩没再说话,跨步朝着前厅正门走去。

    出了前厅,他脚步停了一下,对身后的王柳、王榛说道:“且去唐王妃住处,本王此行,有意将她带上!”

    刘辩说出要带唐姬,王柳、王榛都晓得,这一路上,万一真遇见什么事,她们要保护的,便是又多了一个人。

第1176章 担心的只有一个人

    王柳、王榛一左一右跟在刘辩身后进了王府后园。

    入了后园,刘辩径直朝着唐姬的寝宫走去。

    尚未到唐姬寝宫前,他停下了脚步,细细聆听了片刻,才对身后的王柳、王榛笑着说道:“唐姬住处,今日倒是安静的紧!”

    “王妃平日里在王府内,颇为憋闷!”跟在刘辩身后,王柳对他说道:“几位王妃时常相聚,也是可排解烦闷!”

    “是啊!”一边往唐姬的寝宫走,刘辩一边点了点头说道:“自打本王占据大秦,陪她们的日子,便是少了许多!”

    跟在刘辩的身后,王柳没再吭声。

    身为女人,她能切身的体会到唐姬等人的寂寞。

    秦王妃的名头,若是报出去,着实是尊荣的紧,甚至要比当今的皇后还来得更加尊贵一些。

    可外面的人都晓得唐姬等人尊崇无比,却又有谁知道,自打嫁给了刘辩,她们时常是要独自守着空房,羡慕那些夫妻整日厮守的民间女子。

    在王柳、王榛二人陪同下,刘辩才到唐姬寝宫外,一个侍女远远看见他,一溜烟的跑进了内室,向唐姬禀报去了。

    侍女进了内室,不过是顷刻间,一身大红宫装的唐姬就出现在刘辩的视线中。

    站在寝宫门廊内,远远看见刘辩,唐姬如同一团跳跃着的小火苗般朝着他飞快跑来。

    到了刘辩近前,唐姬双手交叠,双膝微微屈起,对刘辩说道:“妾身不晓得殿下前来,有失远迎!……”

    “唐姬!”不等她把话说完,刘辩就上前牵住她的双手说道:“你我乃是多年夫妻,无须如此所的繁礼缛节!本王今日前来,乃是有事同你商量!”

    听得刘辩说有事寻她商量,唐姬当即明白过来,这件事必定是和接受封禅有关。

    “殿下请入内说话!”双手被刘辩牵着,唐姬抿着嘴唇,轻轻招呼了一声。

    朝她点了下头,刘辩牵着她的手,与她并肩走向寝宫前厅。

    进入前厅,刘辩转过身,双手扶着唐姬的肩头,低头凝望着她,好一会没有言语。

    虽是夫妻数年,可每次面对刘辩,唐姬心内还是会有种落寞与庆幸相交杂的情愫。

    当年逃离洛阳之前,刘辩是个根本没有多少大志的人。

    那时的他,虽为皇帝,却整日里不敢离开寝宫半步,生怕被外厢那些手握兵权的将军们给害了。

    整日里如履薄冰、战战兢兢,最终却还是落了个被董卓废掉帝位,还险些遭了毒手的下场。

    那时,唐姬对刘辩已经不再抱有期望。

    她唯一期望的,就是这位大汉的废帝,能够安稳的活完一生。

    李儒送来毒酒的前几天,刘辩就好似突然变了个人。

    如果不是整日陪在他身旁,唐姬甚至会怀疑,眼下的这个刘辩,只是相貌与废帝相同的人而已。

    先前和后来的个性完全不同,就连胆色和身手也绝对不唐姬所熟识的那样。

    跟随刘辩逃离洛阳的途中,刘辩给了她太多的惊愕和欣喜。

    曾经在她心目中只可被人鱼肉的废帝,竟是在那时,陡然成长为一个真正的男人!

    一个有担当,有胆色的男人!

    被刘辩凝视着,唐姬俏脸上浮起一片红晕,她紧紧的抿了抿嘴唇,满脸羞赧的对刘辩说道:“殿下因何这般看着妾身?”

    “当日与本王逃离洛阳时,你还只是个未长成的女娃子!”面带笑容,刘辩将嘴唇贴在她的耳边,小声说道:“就连行夫妻之事,也不如而今这般有着成熟的韵味!”

    听着刘辩说的这些,唐姬原本就已是有些潮红的脸,瞬间红到了脖子根上。

    若是柳奴那样的脾性,在这种境地中,必定会翻他个白眼。

    可唐姬毕竟不是柳奴,她俏脸通红,只是低着头,也不言语,就犹如没有听到刘辩说的话一般。

    双手扶着她的香肩,刘辩把她搂进了怀里,轻声说道:“嵩山祭台正在搭建,本王打算亲自前去看上一看!”

    唐姬冰雪聪明,刘辩虽说没有直接说出要她陪同,她却是当即就听出了其中的滋味,赶忙扭头仰脸看着刘辩。

    “封禅一成,本王将取回当年因董卓而失去的一切!”与唐姬相互凝视着,刘辩对她说道:“你也将重做大汉的皇后,得回应属于你的那份荣耀!”

    “妾身并不在乎荣耀!”让刘辩意外非常的是,唐姬听到这些,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激动,放到是将脑袋依偎在他的胸口,轻声说道:“妾身只愿殿下安康,大汉国祚绵长!”

    搂着唐姬,刘辩的嘴角浮起一抹淡淡的笑意,语气中带着些许无奈的说道:“乱世之中,何人又能安康?”

    从他的话里听出了些许的无奈,唐姬的俏脸上,也是现出了落寞。

    当年她和刘辩曾遭受的那些,到如今还历历在目,如果不是刘辩将她带出了洛阳,还不晓得等待她的将会是怎样的命运。

    乱世之中,平民百姓尚且难逃骨肉分离之痛,更不用说像刘辩这样有着汉室血脉的人了。

    刘协被董卓扶到皇帝之位,他的地位对许多枭雄来说,是争霸天下最为有利的撑持。

    曹操得了刘协,虽说是将他身边的人一个个诛杀,却始终没有动刘协一根寒毛。

    相比于刘协,刘辩的命运则是要坎坷了许多。

    当年他被董卓废掉,为防其他豪雄将他救出,董卓甚至不惜痛下杀手。

    刘辩的身份虽说尊荣,却也是会为他引来刀俎的祸根。

    有着这样的身份,在乱世之中若想活下去,刘辩唯一的选择,就是更加强大,强大到没有任何豪雄敢对他有觊觎之心!

    如今的刘辩已经做到了,只是这乱世还在继续,只要有一方豪雄还盘踞地方,刘辩的征程就不可能止歇。

    依偎在刘辩的胸口,唐姬的美目流露出了迷茫。

    她不晓得这乱世还要持续多久,她唯一希望的,就是如同刘辩对她说过的那样,世间再无征伐!

    只有天下太平,刘辩才不会像如今这样忙碌,陪着她和另外几位王妃的时辰,才会多上一些。

    “今日晚间,本王便在此处歇下!”搂着唐姬,刘辩轻声对她说道:“你我夫妻,也是有许多时日未有好生说说话儿!”

    得知刘辩要在她这里歇下,唐姬赶忙向一旁的侍女吩咐道:“殿下今日晚间在此歇下,你等好生备办一桌酒宴!”

    “诺!”几名侍女应了一声,其中一人退出了前厅,吩咐伙房为刘辩和唐姬备办晚间的酒宴去了。

    刘辩带着王柳、王榛前往唐姬寝宫,得了命令要陪同他赶赴嵩山的赵云和邓展,在离开王府之后,二人并骑走在街道上。

    在一群龙骑卫和虎贲卫的簇拥下,二人一边沿着街道慢走,一边好似闲聊一般,在说着刘辩去嵩山该当如何防护之事。

    “前往彼处,末将当领虎贲卫于外围布防!”由于街市上还有着不少人,赵云说话时,并没有将嵩山直接给说出来,而是用“彼处”二字代替,对邓展说道:“龙骑卫擅长近战搏杀,内围便要劳烦将军了!”

    “元皓所言其实不差,某也是有些顾虑!”微微蹙着眉头,邓展对赵云说道:“虽说事出突然,可这一去,却是要耽搁数日。去的路上倒是不会有些什么,可折返的路上,难保不会遇见一两拨刺客。某所担心的,并非寻常刺客,而是那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无名!”

    邓展提起无名,脸色是一片凝重,赵云却是微微一笑,有些不以为意的说道:“邓将军与二位王将军时常提起无名,却不晓得此人究竟有何本事!”

    “赵将军有所不知!”扭头看着赵云,邓展一脸凝重的说道:“当日某与王越在长城一战,某是败的心服口服。可帝师王越并非无敌,这世间若是还有一人可战胜王越,那便是无名无疑!”

    身为剑客,邓展竟是能将无名说的这般厉害,倒是让赵云感到有些纳罕。

    剑客都是有着一腔傲性,两名剑客相遇,但凡拔剑,除非事先约定点到为止,否则很少存在俩人都活下去的可能。

    邓展虽是没有直接说他的剑术不如无名,可从他的话中,赵云却是能听出,假如他与无名遭遇,邓展竟是会有七八成的可能败在无名剑下。

    看着一脸凝重的邓展,赵云没再吭声。

    若是在马背上厮杀,即便是十个邓展,也不一定会是他的对手。

    可一旦下了战马,赵云却是晓得,他根本不可能在邓展的剑下走上多少回合。

    剑客的可怕,就是可怕在他们擅长的是轻灵迅捷,只要让他们双脚落了地,手中的长剑便会化作极其可怕的力量。

    连邓展都不得不重视的剑客,赵云心底也是不敢太过大意。

    虽说无名已经对刘辩放过话,他不会轻易向刘辩拔剑,可世道混乱,谁又敢保证,那无名不会再接受某方豪雄的好处,暗中伏击刘辩!

    从洛阳到嵩山路途并不遥远,可赵云和邓展却都有种感觉,有种这一路上不会十分平坦的感觉!

第1177章 轩辕关守军

    朝阳还没有从地平线的尽头升起,东方的天边,只是隐隐的泛起一片鱼肚色的白芒。

    洛阳城内的街道上,还是一片昏蒙。

    一队数千人的骑兵,沿着街道缓慢行进。

    队列正中的骑兵,个个头上插着雪白的羽毛,正是赵云麾下的虎贲卫,而队列两侧,则是走着数百名头盔上插着金色羽毛的龙骑卫。

    两支队伍走在一处,却并没有相互掺杂,自上方看去,就好似一块镶着金边的白玉。

    走在队伍最前面的,是数十名骑着高大北方健马的王府卫士。

    卫士头盔上插着的两根火红羽毛,虽说不像羽林卫的羽毛那么长,在微风吹拂下,却也是微微抖动着,就犹如一团团跳蹿着的火苗。

    走在队伍最前面的,正是身穿金色战甲的刘辩。

    自打做了秦王,刘辩就始终没有亲自出征,这身铠甲也是极少穿戴。

    邓展与赵宇一左一右策马走在刘辩侧旁。

    左边的邓展,也是穿着一身金色铠甲,不过他的铠甲,相比于刘辩的,要稍显单薄了一些,金色也不似刘辩铠甲那般闪亮。

    右侧的赵云,则是一身白袍银甲,胯下战马也是一体的雪白毛发,若是他驻马立于雪地中,必定会同积雪浑然成为一色。

    跟在仨人身后的,则是一身文士穿戴的庞统和身穿铠甲的王柳、王榛。

    这支队伍,可谓是大秦军队中的翘楚,除了留守的王府卫士和羽林卫之外,秦军三卫竟是出动了整整两支。

    趁着天色微明,刘辩领着队伍快速赶往城门。

    守卫城门的兵士远远看见龙骑卫和虎贲卫赶来,早是做好了开城门的准备。

    当队伍离城门很近时,城门处的秦军兵士陡然看见刘辩也在队列中,一个个都是愣了一下,领着他们的军官赶忙飞快的迎着队伍跑了过去。

    “城门卫孙虎,叩见殿下!”跑到离刘辩还有六七步远近,那军官赶忙止住脚步,双手抱拳向刘辩行了个大礼。

    勒住战马,刘辩朝那军官虚抬了一下手说道:“将城门打开,我等要出城走上一遭!”

    “诺!”若是赵云和邓展领军来此,孙虎必定还是要查看他们的手令,可引领队伍的是秦王刘辩,即使给他百个胆子,也断然不敢讨要手令。

    整个大秦都是秦王的,找秦王讨要手令,着实是会使得全天下都笑掉了大牙。

    得了刘辩的命令,孙虎抱拳躬身朝后退了两步,尔后转过身,飞快的跑向城门,向守在城门内的兵士们喊道:“殿下有令,速开城门!”

    他跑向刘辩的同时,城门内的兵士们就已经做好了打开城门的准备,听到孙虎的喊声,一群手城门的兵士连忙将大门打了开来。

    厚重的城门缓缓打开,驻马立于街道上的刘辩,一直等到城门洞开,才朝身后招了下手喊道:“出城!”

    下令的同时,他双腿轻轻朝着马腹上一夹,骑着马最先走出了洛阳城。

    赵云和邓展一左一右簇拥着他,王柳、王榛也是半步不敢落下。

    出了洛阳,刘辩领着队伍一路朝东,不过半日光景,便抵近了轩辕关。

    远远望见轩辕关的关口,刘辩抬手朝前一指,向身旁的邓展和赵云问道:“彼处可是轩辕关?”

    “回禀殿下,正是轩辕关!”顺着刘辩手指的方向朝前望着,赵云开口回答道:“过了关口,不过一日光景,便可到达许昌!”

    点了下头,刘辩没再言语,双腿朝着马腹上一夹,催促战马又走快了一些。

    跟随刘辩出城的虎贲、龙骑二卫将士,每人胯下都骑乘着北方骏马,见他加快了速度,也纷纷策马走快了一些。

    与曹操厮杀中,秦军先后夺得了赤兔等神骏,可刘辩却是一匹也没留下,都赏赐给了吕布、赵云和魏延。

    他胯下的战马,虽说品相要比寻常北方骏马好上一些,与赵云骑乘的神骏相比,却是要差上不少。

    刘辩加快了速度,赵云跟的很是轻松,邓展等人也是紧紧相随,始终不离左右半步。

    自从看到轩辕关关口,一直走了约摸一个时辰,刘辩等人才到达了关口外。

    到了关口下,刘辩一提缰绳,止住了战马。

    不等他开口说话,他身旁的赵云已是仰起脸向关上的秦军喊道:“殿下入关,尔等速速开门!”

    关口上的秦军早就见到虎贲和龙骑两卫兵马赶至,守卫关口的偏将已是做好了打开大门的准备。

    陡然听到赵云喊出“殿下入关”,偏将一愣,双手扒着城垛仔细朝关外望去。

    这一望,他顿时倒抽了一口凉气。

    关外的不是别个,正是秦王刘辩。

    在洛阳之时,刘辩并非是深居浅出,他时常会在街市上走一遭,更是经常前往各处军营,因此秦军将士们对他已是十分熟悉。

    见果真是刘辩来到轩辕关,那偏将连忙向身后的兵士喊道:“殿下来此,快随本将军出关迎接!”

    关口上的秦军,守卫轩辕关已是有了不少时日。

    戍守关口与镇守城池不同。

    在城池内驻扎,将士们时常还可前往街市上走上一走,可戍守关口,他们所能去的,不过是周边的一些小村落而已。

    在关上镇守许多时日,将士们都是十分憋闷,许多人甚至有种已是被上位者忽略的感觉。

    陡然得知秦王来了,关上的秦军将士们顿时一片沸腾,立时便有许多人,跟着偏将跑下了高墙。

    下了墙,偏将亲自与一群秦军兵士把关口大门打了开,抱拳躬身,立于大门外,等候着刘辩等人来到。

    远远看见轩辕关的大门敞开,刘辩一抖缰绳,策马往大门去了。

    赵云、邓展以及身后众人,也都纷纷跟在后面,走向轩辕关。

    当初攻打轩辕关,刘辩并没打算立刻将它夺下,可吕布与贾诩却是因为贪功,一举夺下了关口,以至于后来的许多场仗打的很是艰难。

    沙场之上,想败并不困难,想胜,更是容易。

    最难的,便是既不能败,又不能全线获胜,将战局给明朗化。

    当初同青州军在轩辕关一带厮杀的秦军,面临的便是这种境地。

    骑着战马,走到关口前,刘辩低头看着抱拳躬身立于大门侧旁的偏将一眼,向他问道:“你等镇守此处有多久了?”

    “回禀殿下!”根本没想到刘辩竟会对他说话,那偏将心头一阵激动,赶忙说道:“我等驻守轩辕关,已是有半年之久!”

    “半年!”点了点头,刘辩没再言语,抖了下缰绳,策马进了关内。

    跟在他身后的虎贲、龙骑二卫将士,也紧紧随着他进入了轩辕关。

    刚进入关口,刘辩就看见关内已是有千余名秦军列阵等候,当秦军将士们看到他时,齐齐举起了手中兵刃,高声呐喊道:“秦王威武!”

    “秦军威武!”守关将士们发出喊声,刘辩勒住马,挺直着身板,向将士们喊道:“将士们镇守关口,劳苦功高,本王谢过将士们!”

    喊出这句话,刘辩双手抱拳,骑在马背上,朝着列阵的秦军拱了拱手。

    镇守轩辕关的千余名将士,连日守在这虽是离城池不远,却半步也不能离开的关口,心内早是一片憋闷。

    可当刘辩向他们喊出“谢过将士们”的时候,所有秦军心头都是一暖,顿时觉着守卫关口,付出的一切在这一瞬间,已是得到了最好的报偿。

    双腿朝马腹上一夹,刘辩策马朝着列阵的秦军将士们走去。

    赵云等人赶忙跟在他的身后。

    到了距离千余名守关将士们只有十多步开外,刘辩骑着马,横向来回走了两圈,点了点头,嘴角带着笑容,对守关的将士们喊道:“军容齐整,这才是我大秦将士的风范!”

    已是许久没有见到这位秦王,而今他却是突然亲自来到了轩辕关,守关的将士们一个个心内都是激动莫名,看着他的时候,一双双眼睛中,还闪烁着激动的光彩。

    一边在守关将士列起的大阵前来回走着,刘辩一边向他们喊道:“守关半年,尔等西则是洛阳,东则是许昌,却是耐受的住关口凄苦,着实让本王心内也是感动莫名!”

    听着刘辩的这些话,守关的将士们一个个紧紧攥着兵刃,有些人甚至激动的连手都微微发着抖。

    秦军将士,个个都是历经沙场厮杀的。

    在战场上,他们从来不会感觉到惧怕,更不可能存在手脚发抖。

    可这一刻,在轩辕关内,他们见到了秦王,却是激动的难以克制情感。

    “本王离开洛阳之时,在路上便是想着,轩辕关守军过得如何!”将士们一片宁静,静的就连彼此之间的呼吸都清晰可闻,刘辩接着喊道:“告诉本王,你等在此有甚需求,但凡本王能做到,必定会为你等筹办!”

    身为秦王,竟是亲自操持守关将士的需求,列阵迎接刘辩的秦军将士们,一个个面面相觑,竟是不晓得该说些甚么才好!

第1178章 与卿同骑

    守关将士一个个面面相觑,都不晓得该向刘辩提出怎样的要求。

    就在这时,亲自打开关口迎接刘辩等人的偏将从后面跑了上来,站在稍远处,抱拳躬身对刘辩说道:“启禀殿下,轩辕关有肉食,衣甲也是按时发放,将士们冻饿不着,着实不缺什么!”

    “家眷可都在?”偏将的话刚落音,刘辩就向他追问了一句。

    守卫轩辕关的将士,都是临时抽调,并非常年驻扎。

    被刘辩这么一问,偏将愣了一下,竟不晓得该如何回应才好。

    “将士们都是男人!”回头看向身前列阵的轩辕关守军,刘辩对身后跟着的一名王府卫士说道:“即刻传令洛阳,将那些犯了法纪,发配为官奴的女子调拨一些到轩辕关来!”

    完全没有想到刘辩会说出这样的话来,镇守轩辕关的将士们和跟在他身后的龙骑、虎贲二卫将士全都愣住了。

    大秦向来惩处罪犯,都不会采用连坐的法制,监牢中关押的女子,多是一些做了恶事着实有罪的女犯。

    这些女人,有些是逼良为娼,有些是杀人越货,干的事情,甚至要比许多男人更为凶狠。

    对这些女子,刘辩也是没有多少恻隐之心,当杀则杀,当发配为奴便发配为奴。

    轩辕关将士镇守关口,虽说不缺食粮与衣甲,女人却是没有。

    在刘辩等人来到这里之前,守关将士们整日谈到最多的便是女人。

    他们只是没有想到,秦王来到这里,并不问饮食起居,而是一开口,就提及要调拨一批发配的女犯来到此处。

    女犯来此,不用说的太过明了,将士们也晓得是用来作甚。

    一双双眼睛看向刘辩,千余名秦军心内都是在澎湃着。

    秦王好似能看穿他们心思一般,也晓得他们需要些什么,所有秦军都有种追随秦王没有跟错住家的感慨。

    得了命令的卫士兜转战马,一路朝着洛阳折了回去。

    待到那卫士策马走出一段,刘辩这才向带领这支秦军的偏将说道:“将士镇守关口,远离家乡,于此处也是多有劳苦。平日里理当善待才是!”

    “诺!”站在离刘辩稍远些的地方,偏将抱拳躬身,赶忙应了。

    “走!”天色尚早,急着赶赴嵩山,刘辩也是不愿在轩辕关多做逗留,向那偏将吩咐了之后,便朝身后招了下手,下达了继续前进的命令。

    由虎贲和龙骑两支劲旅组成的队伍,紧紧跟随着刘辩,从列阵的秦军身旁经过,径直往轩辕关去了。

    队伍走过,看着他们的背影,轩辕关守军中的一个兵士小声向他身旁的士兵问道:“殿下说要给我等送来女人,可会果真如此?”

    “殿下说过的话,何时未有兑现过?”朝问话的士兵瞪了一眼,被问的兵士没好气的说道:“方才殿下也是说了,我等皆为男人,是男人便须有女子陪伴。殿下如此,也是念及我等守关辛苦,你莫非尚敢怀疑不成?”

    被同伴呛了一句,问话的兵士撇了撇嘴,便没敢再多言语。

    领着队伍离开轩辕关,刘辩正走着,他身旁的赵云小声说道:“殿下,将犯事女子送道轩辕关,若是传扬出去……”

    “传扬出去怎了?”不等赵云把话说完,刘辩就打断了他的话头说道:“我等皆为男人,也是晓得身旁有个女子的好处!那些犯事女子,哪个不是十恶不赦?将她们送到轩辕关,也是要她们做上一两桩好事!假若长久压制下去,难保会有兵士耐受不住寂寞,跑到附近村庄祸害良家!”

    刘辩一番话,把赵云给说的愣了一下。

    虽说也是多有豪雄将女子赏赐给立有战功的将士,却从来没有哪个,是成批的调拨到关口,赏赐给所有守关兵士。

    刘辩的这一做法,传扬出去,天下见的豪雄必定会有些人哪这件事做文章,反对他登基为帝。

    看着刘辩,发现他是一脸的不以为意,赵云也就是不好再多说些什么。

    跟在刘辩身后的庞统,一路上只是不时和王柳、王榛说上两句话儿,进了轩辕关,也是没有做出任何的表态。

    赵云开口提醒刘辩,这件事恐怕做的不太妥当时,庞统只是面带微笑,一只手捋着下巴上的胡须,并不言语。

    走在前面,刘辩好像也觉着庞统一路上说过的话太少了些,扭头看了他一眼,恰好看见他满脸笑容的跟在身后。

    “士元笑甚?”见庞统满脸的笑容,刘辩有些纳闷的问了他一句。

    “殿下此举,虽说传扬出去,会受一些别有用心者毁谤,却是可使得我军将士对殿下更为忠贞!”被刘辩问了一句,庞统微微笑着说道:“在殿下心中,怕是也从未将那些闲人置放在紧要之处。既是不以为意,又何须在意?”

    庞统一番话,恰好是说出了刘辩内心所想。

    他微微一笑,对一旁的赵云说道:“知本王者,还是士元啊!”

    咧嘴笑了笑,赵云摇了摇头便没再言语。

    过了轩辕关,离嵩山已是不远,队伍行进的速度也是不慢。

    不知不觉中,走了二十多里。

    天色尚早,虽说登上嵩山顶去看封禅台已是来不及了,可抵达嵩山脚下却是不难。

    正往前走着,刘辩隐约看到前方出现了一个村子。

    由于曹军和秦军早先在嵩山一带交战,许多村子都已是人走村空。

    刘辩身在洛阳,对此并不知晓。

    他抬手朝着出现在前方的村子一指,向身旁众人说道:“我等今晚便在那村落附近驻扎,本王也想看看这嵩山的风土人情!”

    说着话,他扭头朝队伍稍靠后些的地方看了一眼。

    在队伍正中,十多个王府卫士被一群虎贲卫和龙骑卫簇拥在中间,王府卫士则是簇拥着一辆黑厢马车。

    洛阳离嵩山并不是十分遥远,一路上,刘辩也没有与唐姬走在一处。

    唐姬乘坐的马车,只是在队伍正中最难遭受刺客袭击的方位,随着大队前行。

    回头看了马车一眼,刘辩对身后的王柳说道:“请唐王妃与本王一同入村去看看,当年本王与她在邙山的村落中,也是住过一些时日!”

    “诺!”王柳抱拳应了一声,兜转战马,朝着唐姬的马车走了过去。

    在满是龙骑卫和虎贲卫的队伍中穿行了好一会,王柳才到达唐姬马车旁。

    骑在马背上,在唐姬马车旁停了下来,王柳抱拳对马车内的唐姬说道:“启禀唐王妃,殿下请王妃一同入村!”

    一路颠簸,马车内的唐姬已是有些困乏,正靠着车厢假寐,听得车外传来王柳的声音,将车厢的窗子打开了一些,美目凝视着王柳问道:“入甚么村子?”

    “前方有坐小村,殿下方才想到当年曾与王妃在邙山村落中住过一些时日,特意令末将前来请王妃,想来是要同王妃再看看村落!”乘在马背上,王柳抱着双拳,微微欠着身子,向唐姬呈禀了刘辩方才说的话。

    当年位于邙山的陶家庄,不仅收留了刘辩和唐姬,在那里,刘辩还遇见了对他一往情深的村姑陶浣娘。

    想起当年的那些事情,唐姬嘴角浮起一抹笑意,好似在对王柳说,也好像是自言自语的说道:“前往村落,应是陶王妃更为适宜!请将军回复殿下,本王妃这便前去!”

    “诺!”得了唐姬的话,王柳应声之后,兜转战马,往刘辩那边去了。

    王柳才向刘辩呈禀了唐姬即刻便到,御手架着唐姬乘坐的马车,已是到了刘辩身后不远处。

    由于有唐姬随行,马车旁也是有着四名从王府中带来的侍女。

    到了刘辩身后不远,唐姬在那几名侍女的搀扶下下了马车。

    轻启莲步,走到刘辩战马侧旁,唐姬向他福了一福说道:“听闻殿下要与妾身一同入村,只是不晓得殿下可有令人前去探路?”

    刘辩决定进入村子,邓展就已经派出十数名龙骑卫先进入村探查。

    闻得唐姬这么一问,刘辩扭头看着她,笑着说道:“唐姬莫非是担心村中暗伏刺客?”

    “殿下乃是万金之躯,天下见意图戕害殿下者甚多!”仰着俏脸与刘辩相互凝视着,唐姬很是诚挚的说道:“无论作甚,还是谨慎些为宜!”

    朝唐姬点了下头,刘辩嘴角浮起一抹笑意。

    他并没有说话,只是朝唐姬伸出一只手。

    抬头看着马背上刘辩,唐姬晓得他是要她上马,将嫩白入葱的手递向了刘辩。

    拉住她的手,刘辩先是手臂上用了些力气,将她拽起一些,顺势弯下腰,用另一只手朝着唐姬的腰间一抄,把她抱了起来,稳稳的放在马背上。

    已是数年没有与刘辩乘坐同一匹战马,被他拽上了马背,唐姬柔嫩的小身板顺势依偎在刘辩的身前。

    双手牵着缰绳,把唐姬护在胸前,刘辩将嘴唇凑到她耳边,小声对她说道:“若是将来本王得了天下,便时常与卿同骑,可好?”

第1179章 不一样的村子

    依偎在刘辩胸前,唐姬就犹如一只雀儿般乖巧。

    她虽是没有言语,脸上洋溢着的甜美,却是昭显了她此时心内正甜的如同灌了一壶蜜儿。

    怀中拥着唐姬,刘辩驻马立于队伍前方,等待着前去探路的龙骑卫折返。

    不过片刻光景,他便看到一名龙骑卫飞马奔了回来。

    到了队伍近前,那龙骑卫并没有直接向刘辩呈禀村内的情形,而是策马走到邓展身侧,附在他耳边小声说了些什么。

    听完龙骑卫的回禀,邓展一愣,扭头向他问了句:“可是当真?”

    “我等查遍村子,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发现!”双手抱拳,探明情况前来回禀的龙骑卫以十分肯定的语气对邓展说道:“断无差池!”

    朝那龙骑卫摆了摆手,邓展还没来及说话,刘辩就向他问道:“怎了?莫非前方乃是空村?”

    说这句话的时候,刘辩的眉头是紧紧拧起来的。

    他想到早先嵩山一代秦军同青州军厮杀的时日。

    出于战争中心的村落,往往村民都会离去,即便有些不肯离乡逃难的村民,也是早晚会死在乱军之中。

    此处存在空着的村子,并不会让他感到十分意外。

    只不过带着唐姬进入村子,会因村内无人,而根本找寻不到当年在邙山陶家庄的感觉。

    扭过脑袋,唐姬仰脸看着刘辩,神色中也流露出了一抹感伤。

    若她没有跟随刘辩经历过逃亡,出身官宦人家,后又嫁到皇宫中的她,断然不会明白战争是怎么回事。

    当年跟随刘辩一路逃亡,唐姬也是见过无数的惨剧,也懂得乱世给世人带来的是怎样的凄凉。

    凝视着邓展,刘辩的连色已是有些凝重了起来。

    看出他神色变的有些不好,邓展赶忙说道:“村子倒不是无人,只是……”

    “既是有人,那便是好!”听得邓展说村子里有人,刘辩深深的松了口气,对他说道:“邓将军引领龙骑卫随本王进村,赵将军率领虎贲卫于存在警戒!”

    说着话,他双腿朝马腹上一夹,抖了下缰绳就向朝村子走。

    “殿下!”刘辩的战马才刚迈出一只前蹄,邓展就连忙说道:“还是莫要进那个村子为是!”

    邓展的举止,着实是让刘辩感觉到有些奇怪。

    扭头看着他,刘辩眉头紧紧的锁着,满腹狐疑的问道:“因何?”

    “村内皆是青州军家眷!”骑在马背上,邓展抱拳对刘辩说道:“殿下还是莫要前去为宜!”

    得知村内都是青州军家眷,刘辩也是一愣。

    秦军攻破青州军,虽说未有展开屠杀,可战斗的经过却与屠杀也是无有二至。

    一把山火,将青州军给烧了个干净,随同孙观逃离荒山的,仅仅只有数百人而已。

    这些逃离的人,自是会将他们的家眷接走,那些死在荒山中的青州军,怕是家眷便只能留在嵩山了!

    “两军厮杀,奈何为难家眷!”蹙着眉头,凝望着前方的村落,刘辩朝邓展一招手说道:“随本王去看看再说!”

    见他执意前去,邓展也是不敢再劝,只得抱拳应了一声。

    由于晓得村子里的都是青州军的家眷,与先前看到村子时相比,刘辩的脸色难看了许多。

    青州军自打投效曹操,并不被曹操重视。

    在整个曹军序列中,他们的装备最差,训练也是最为马虎。

    不少青州军出征,由于后方无有土地可耕种,还会将他们的家眷带上,凭着他们那点微薄的军饷,养活整整一家人。

    刘辩策马走向小村,邓展等人紧紧跟随,连半步都不敢落下。

    青州军当日是被秦军一把火烧了个干净,他们的家眷,对秦王刘辩,必定是恨之入骨。

    整个村子里都是青州军的家眷,刘辩进入村内,难保会不会有人因憎恨他而丧失了理智。

    嵩山一行,刘辩的安危,才是邓展等人最为关切的!

    五百余名龙骑卫,簇拥在刘辩和唐姬的身后,一路朝着前方的小村行去。

    正行进间,依偎在刘辩怀中的唐姬轻声向他问了一句:“殿下,既是晓得村内均为青州军的家眷,因何还要前往?”

    “将士厮杀,妻儿何辜?”一边骑着马前行,刘辩一边对唐姬说道:“他们逗留嵩山,想来是有各种缘由,我等且去看上一看!”

    听着他所说的这些,唐姬轻轻叹息了一声。

    无论是领军厮杀还是于洛阳坐镇,刘辩始终是杀伐果决,从不会考虑敌方生死。

    可每每晓得有无辜群体在战争中受到牵连,神经中的那丝悲悯就会立刻被触动。

    有时面对刘辩,唐姬也是不晓得他就竟算得上是个杀伐果决的豪强,还是算作个心存悲悯的善人。

    清楚的听见了唐姬的叹息,刘辩并没有吭声。

    他晓得,有了当年跟随他逃离洛阳的经历,他所做的一切,在唐姬看来,都是有着无须解释的道理。

    小村越来越近,离村口尚有数十步,刘辩远远看见在村子外面站着两个龙骑卫,早先进入村子的其他龙骑卫则是不见身影。

    在邓展等人的簇拥下,刘辩一边朝前走,一边向身后的王柳吩咐了一句:“前去询问那俩兵士,村内情形究竟如何!”

    “诺!”抱拳应了一声,王柳策马朝着村口奔了过去。

    远远看见王柳策马朝他们这边奔来,待她快到近前,两个守在村口的龙骑卫赶忙抱拳躬身,摆出了迎候的架势。

    到了两个龙骑卫近前,王柳把缰绳一提,向他们喊道:“殿下向你等询问,村内情形究竟如何?”

    “缺衣少粮,冻饿死者颇多!”放下抱起的双拳,其中一个龙骑卫仰脸看着马背上的王柳说道:“殿下还是莫要进村为是!”

    “殿下进不进村,不是你等说了算!”瞪了回话的龙骑卫一眼,王柳对他说道:“也不是本将军说了算,你等只须说出村子内究竟情状如何便可!”

    “均为女子与孩童!”被王柳一句话给说的低下了头,回话的龙骑卫神色忐忑的说道:“村内恶臭难耐,许多房舍中都堆放着冻饿死者的尸身,有些尸身已是腐烂!”

    得知这些,王柳抬头朝着村子看了一眼。

    由于还没有进入村内,她并无法印证龙骑卫的回话。

    不过龙骑卫向来都是承担着打探情报以及暗中刺杀的职责,他们探查的消息,理当不差才是。

    没再向那两个龙骑卫追问什么,她把缰绳一提,兜转战马,朝着正缓慢向村子推进的刘辩等人奔了过去。

    “殿下!”到了刘辩近前,王柳一勒战马,抱拳说道:“末将方才已然打探真切,村内多是女子和孩童,且是缺衣少粮死者颇多。末将窃以为,殿下还是莫要领同唐王妃进村为是!”

    往村子来的路上,刘辩就已是隐隐的有种不好的感觉。

    从王柳口中闻得这些,他眉头紧皱,向一旁的邓展和赵云问道:“我军击破孙观,对青州军家眷,莫非从未给过扶持?”

    “回禀殿下!”骑在马背上,赵云抱起双拳微微欠着身子说道:“青州军乃是敌军……”

    “敌军!”撇了撇嘴,刘辩露出一抹玩味的冷笑说道:“虽是与本王为敌,可他们终究也是中原人!莫非要眼睁睁看着他们因冻饿而死于此处?”

    嵩山一带的事务,并非赵云处置,不过是刘辩发问,他才顺口回了一句。

    从刘辩的神色中,赵云看出对这件事的处置,他是十分的不满,于是也不敢再多言语,只是跟在他的身旁,缓慢的朝着村口靠近。

    眼见就要到达村口,刘辩勒住战马,向依偎在他怀中的唐姬问道:“唐姬,此处村落,与当年陶家庄很是不同,你可要与本王一同进村?”

    之所以问出这么一句,是因刘辩晓得村子里有许多因冻饿而死的妇人和孩子,生怕唐姬见了惨状,纤细的芳心沉受不住。

    哪知唐姬并没有顺着刘辩的意思说出她不想进村,而是抿了抿嘴唇,满脸悲悯的说道:“虽说村内均为青州军家眷,可他们终究只是妇人和孩童,对殿下也是无害。妾身也想进入村内看上一看,若是有甚么可帮衬的,也是可帮衬着些!”

    唐姬这么说了,刘辩晓得即便是劝,也不可能劝得她安心留在村外,只得点了点头,双腿往马腹上轻轻一夹,策马走向村口。

    站在村口的两名龙骑卫,见刘辩引领队伍来到,赶忙双手抱拳深深的躬下了身子。

    并没有去看那两个龙骑卫,刘辩骑着马,径直从他们身前走过。

    快要进入村口,邓展突然勒住战马,一双眼睛不住的朝四周环顾着。

    与邓展相当,王柳和王榛也是在进入村口之前,将战马催的快了一些,几乎是同刘辩并肩而行。

    一边走向村口,王柳、王榛的眼睛一边朝四下瞟着。

    王榛眉头紧蹙,脸上带着难以掩饰的紧张,右手按在了长剑的剑柄上。

    走在刘辩另一侧的王柳,虽说也是手按剑柄,面色却是要坦然了许多,脸上只是带着十分浓重的警觉。

第1180章 不弃污秽

    刚到村口,只是往村内看了一眼,刘辩就勒住了战马,低头看了下依偎在他胸前的唐姬。

    已经从王柳口中得知村内情状必定很是凄惨,刘辩心内也是有了些准备。

    可他却没有想到,村子里虽是有不少人,情状却还是一派萧条。

    几乎每座民宅的墙根下,都坐着几个妇人和孩童。

    龙骑卫人数并不是很少,五百余匹战马行进,马蹄声还是十分的清晰。

    村子里的妇人和孩童,必定不会听不到马蹄的声音。

    驻马立于村口,刘辩却是看到,村子里连一个扭头看向他们的人都没有。

    在小村内,几个龙骑卫兵士正来回的走动着,每间房每间房的仔细勘察。

    虽说与那些龙骑卫还有着些距离,刘辩却是能看出他们脸上的表情一定十分的古怪。

    几乎每个进入房舍的龙骑卫,都会抬起衣袖遮住口鼻,就好似气味十分难闻一般。

    拧着眉头,刘辩轻轻朝马腹上夹了一下,带着队伍进入了小村。

    留在村内查看的龙骑卫发现他带着人马入村,连忙纷纷迎着队伍跑了过来。

    到了刘辩近前,一个龙骑卫军官抱拳躬身对他说道:“启禀殿下,村内无有男子,均为妇人和孩童,想来青州军并未带同老人出征。”

    “如何晓得他们是青州军家眷?”骑在马背上,刘辩向报讯的龙骑卫问了一句。

    “许多人身下垫着的,都是青州军的铺盖!”保持着抱拳躬身的姿势,那龙骑卫对刘辩说道:“此处临近嵩山,若非过冬,山上必定也是有些山果、野物,极难使人冻饿至死……”

    “可是有许多死人?”龙骑卫的话音未落,刘辩就追问了一句。

    “正是!”保持着抱拳躬身的姿势,那龙骑卫应了一声。

    骑在马背上,刘辩略微迟疑了一下,翻身跳下战马,径直朝着最近的一处民宅走了过去。

    这座民宅,是整体由土坯垒砌而成,屋顶上铺着秸秆。

    或许是由于民宅的年岁已久,土坯墙上裂起了很大的缝隙,就连房门都有些歪歪斜斜合不严实。

    马背上的唐姬见刘辩跳下,也想下马,刘辩却是头也不回,朝她摆了摆手。

    见他摆手,唐姬便没敢下马,只是满眼忐忑的凝望着他的背影。

    走到民宅门口,刘辩轻轻推开房门。

    房门刚一打开,一股浓烈的恶臭便扑面而来。

    这股恶臭并非寻常垃圾产生,而是十分浓重的尸臭味。

    连忙抬起衣袖遮住口鼻,刘辩朝屋内看了一眼。

    在这间民宅中,横七竖八的躺着十多具大大小小的尸体。

    也不晓得这些尸体堆放在民宅中已是多久,其中不少几具都腐烂到露出了森森白骨。

    只是看了一眼屋内的十多具尸体,刘辩转身离开了房舍。

    跟在他身后的两名龙骑卫,在他离开房舍的同时,赶忙把房门关上,将那股浓烈的恶臭遮蔽一些。

    走到离房舍稍远些的地方,刘辩还觉着鼻腔内存留着那股让人作呕的臭味。

    他抬起衣袖闻了闻,隐隐的觉着身上都好似沾染了尸臭。

    “可是每间房内都有尸体?”深深的吸了口相对清爽的空气,刘辩才向一直在村子里查看的几个龙骑卫问了一句。

    “回禀殿下,每间屋内都有!”先前回话的军官抱着双拳,微微躬着身子说道:“这间屋内的尸体算作是少的,最多的一间屋内,大小有着七十多具,均为女子与孩童!”

    “沙场征伐,累及无辜,本王之罪!”扭头看着他刚才进入的那间房舍的大门,刘辩先是自言自语的说了一句,尔后向身后的一名龙骑卫吩咐道:“即刻从就近调拨军中医者以及粮草,另着人四下搜寻可有青州军遗留家眷,若有遗留,且都聚拢于嵩山脚下,好生看顾着!”

    “诺!”得了命令的龙骑卫应了一声,转身离开了村子。

    待到那龙骑卫离去,刘辩又环顾了一眼村内。

    村子并不是很大,只有三二十户人家。

    每户人家三间到四间房不等,每间房的墙根下,都靠坐着七八个女子或孩童。

    这些人根本不因刘辩等人的存在而有任何的情绪波动,就近的一些人应是能清楚的听到刘辩所说的话。

    可他们却并没有因即将获救而表现出丝毫的欣喜。

    青州军战败已是有了许多时日,当他们的亲人还都活着的时候,每月都能从青州军军营内调拨一批粮草和物资前来。

    秦军发起总攻,青州军一天之间彻底崩毁。

    数万大军,仅仅只有数百人存活。

    存活下来的那些青州军,找寻到他们的家眷,已是带离了此处,虽说生死不知,却也不至比此处活的更加艰难。

    看着靠坐在墙根下的妇人和孩童,刘辩的眉头紧紧的拧了起来。

    沉默了片刻,他抬脚朝着最近的一处民宅走了过去。

    在那处宅子的墙根下,靠坐着八个人,其中只有两个是成年妇人,另外六个,则是瘦到皮包骨头、一点朝气和生机都没有的孩童。

    走到那座宅子前,刘辩在一个妇人面前蹲了下来。

    妇人低着头,看不清她的脸面,她的头发蓬松且凌乱,身上还散发着一股因肮脏而产生的恶臭。

    刘辩并没有因她身上的恶臭而感到厌恶,开口向那妇人问道:“大嫂,你等都是何处人氏?”

    妇人没有回应,依然是低着头默不吭声。

    “殿下在向你问话!”见那妇人没有吱声,刘辩身后的一个龙骑卫跨步上前,抬手托着那妇人的下巴,将她的脸托了起来。

    当妇人的脸被龙骑卫抬起时,看清她颜面还骑在战马上的唐姬吓的惊呼了起来。

    难怪妇人没有对刘辩的问话有半点回应,她的脸色一片铁青,面庞上浮现着一派青紫,早已是没了气息。

    她的尸体还没有腐烂,显见是死了没有多久。

    “早先……还有力气……埋……”就在刘辩等人发现妇人已经死去,一个个满脸惊愕的时候,一旁传来了个极其虚弱的声音:“而今是……摆进房内……也没了力气……”

    听到有人说话,刘辩赶忙向一旁看去。

    只见旁边那个妇人正低着头,嘴唇喃喃的动着,说话的显然就是她。

    那妇人开口说话,刘辩赶忙站了起来,跨步走到她身旁,双手扶着她的肩膀,将她扶正了一些,朝身后喊道:“肉!水!”

    跟在刘辩身后的王柳,听到他的喊声,赶忙跑到战马旁,从战马身侧的布袋中取出一块干肉和一个水囊。

    “来!先喝口水!”王柳正要蹲下去喂那妇人水喝,刘辩从她手中拿过水囊,把囊口凑到妇人嘴边。

    喂着妇人喝了口水,一旁的王柳揪下一大块肉,就要往妇人口中塞。

    “不行,她没力气嚼烂的!”又从王柳手里夺过了干肉,刘辩撕下一小条,凑到她的唇边,轻声说道:“少吃一些,有些力气再说话不迟!”

    不晓得村子里的人已是饿了多久,成细条的肉凑在嘴边,妇人想要去吃,却是没有力气把它叼进口中,最后还是刘辩帮着她塞了进去。

    “仔细查勘!”一边喂着妇人吃肉,刘辩一边向跟他进村的龙骑卫将士们喊道:“凡是活人,先喂食一些水,要他们润润肠胃,尔后再少量给予撕成细条的肉食!不可喂食太急,否则会将他们卡死!”

    “诺!”刘辩一声令下,立刻就有两三百名龙骑卫应声跑向那些靠坐在墙根的人们。

    剩下的一半龙骑卫并没有动身,而是纷纷跳下战马,一个个手按剑柄,警觉的观望着四周。

    王柳在帮着刘辩给那妇人喂食,邓展却没有动身。

    他手按剑柄,一双眼睛眨也不眨的环顾着小村。

    村子里除了死尸,活着的都是冻饿到没了力气的妇人或孩童。

    这些人完全不可能对刘辩产生任何的威胁,可邓展心内却是有种极其强烈的不安。

    他心内产生的不安感,源自于一个剑客的直觉。

    对危险临近的敏锐直觉!

    小村里不只是有着这些奄奄一息的人们,一定还蛰伏着什么,只是早先进入村子的龙骑卫并没有发现。

    邓展环顾着四周,却并没有看见,就在一栋民宅后面的草垛里,一双眼睛正眨也不眨的凝望着刘辩。

    刘辩跳下战马,在找寻到活人之后,亲自喂食饮水和肉食的举动,是一点没少的全都落在了这个人的视线中。

    蛰伏在草丛中,凝望着刘辩,他连动也没有动上一下。

    豪雄他是见的多了,却从未见过如同刘辩这样不弃污秽,亲自动手喂食一个奄奄待毙的昔日敌军家眷的。

    秦王杀人,是从不会有所迟疑。

    在沙场之上,秦军也是奉行着未到大战末了,绝对不留俘虏的宗旨。

    除非大战进入尾声,秦军会留下俘虏,在战斗进行的过程中,即便是敌军投降,也会遭到屠杀。

    就是麾下有着这样一支军队的秦王,面对无力反抗并且即将冻饿至死的妇人和孩童时,却流露出了他内心深处的柔软。

第1181章 惹事的人头

    亲手喂食靠墙坐着的妇人吃了几口撕成细条的干肉,刘辩站了起来,把肉递给身后一个龙骑卫。

    龙骑卫兵士接过他递来的干肉,接着喂食那妇人。

    人饿到极致,遇见食物会疯狂的往嘴里塞。

    村子里残存的活人,却并没有一个是狼吞虎咽。

    他们不仅是饿到了极致,连日寒冷的气候,也将他们一个个几乎快要冻僵。

    能够存活下来的,也都只是残留着一口气息,假若刘辩再晚来两日,小村内必定是一个活人也不会有。

    看着龙骑卫将士们把一个个伤者抬起,将他们抬到一处背风的所在,刘辩锁着眉头,向在场的龙骑卫喊道:“搭建帐篷,将他们安置在帐内,让他们暖和一些!帐篷内切莫点燃火盆!”

    “殿下,他们都已冻僵,若是不点燃火盆……”刘辩话刚出口,跟在他身后,正看着两三百名龙骑卫将士喂食的陶虎小声对他说道:“还是会有些人冻死!”

    “忽冷忽热,死的人会更多!”回头看了陶虎一眼,刘辩对身后众人说道:“我等且在此处驻扎两三日,告知轩辕关守军,要他们派出人手,将这些妇人与孩子就近安置,所有食粮、衣物,均由大秦补给!”

    刘辩向众人安排着如何处置这些奄奄一息的妇人和孩子时,蛰伏在草堆中的那双眼睛竟是流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意。

    站在刘辩身侧的邓展朝四下环顾着,当他的目光落在草堆前的那间民宅时,他愣了一下,低头略作沉吟,便向黄胜使了个眼色。

    见了邓展的眼色,黄胜点了下头,背过身将右手放在小腹前,朝另外几个龙骑卫打了个手势。

    那几个龙骑卫见了黄胜的手势,不动声色的朝着房舍后面绕了过去。

    他们虽然动作很是隐秘,却还是被草堆中的人把握了个正着。

    手按长剑,邓展快步朝着草堆前的房舍走了过去,到了房舍前,他并没有伸手去推门,而是站在门口,脸上的神色也是一派凝重。

    发现了他的举动,刘辩有些疑惑的小声向他问了句:“邓将军,怎了?”

    “保护殿下!”面朝房舍站着,邓展沉默是片刻,才陡然发出一声爆喝,猛的将长剑抽出,纵步蹿向房子后面的草堆!

    就在邓展纵步蹿出去的同时,草堆也突然向上一掀,从里面蹿出了一条雪白的人影。

    邓展与那人影交错而过,不过是眨眼的刹那,刘辩等人耳中就听到了数声金铁交鸣。

    清脆的长剑相撞声传进众人耳中,王柳、王榛连忙拔剑挡在刘辩身前,赵云等人也是纷纷将兵刃横在胸前,警觉的看向正与邓展厮杀的白色人影。

    与邓展交手的白色人影速度极快,身形就犹如鬼魅一般,同他厮杀,邓展几乎也是有种处处被制的感觉。

    长剑相交,金铁交鸣声不绝于耳,可二人却始终没有机会将对手一剑击杀。

    “二位且住!”看着邓展和那人交手数十招,刘辩连忙朝他们喊了一声。

    听到刘辩的喊声,邓展虚晃了一下长剑,步子一跨,朝后蹿了出去。

    他后退时,还在提防着对方会纵步冲上,可与他厮杀的人显然没有继续打下去的意思,他刚退下,那人便将手腕一翻,把长剑插回了剑鞘。

    二人刚一停手,黄胜与早先做了包抄准备的数名龙骑卫并跨步上前,将那人拦在了正中。

    几乎是看也没看黄胜和那几名龙骑卫,同邓展厮杀的人嘴角牵起一抹笑意,扭头对刘辩说道:“秦王麾下能人辈出,若非大王,某怕是此生都无缘同剑侠邓展拼斗一场!”

    已经将长剑收了起来,与邓展相向而立的,是个约摸三十岁的汉子。

    他的脸色一片苍白,一身素衣飘飘如雪,虽是满脸病容,却丝毫不给人羸弱的感觉。

    腰间长剑的剑柄上,缠裹着厚厚的麻布。

    由于常年手持,原本因是白色的麻布,已被磨的乌黑发亮。

    “无名先生因何在此?”见了那人,刘辩嘴角漾起一抹笑容,朝着无名走了过去。

    “秦王莫非不怕某突然发难?”见刘辩走向他,无名嘴角笑意越发灿烂,对他说道:“秦王的头颅,可是值不少金珠!”

    “先生要杀本王,即便本王整日提防,也是防备不得!”脸上保持着笑容,刘辩走到离无名只有五六步的地方停了下来,与他相互凝视着说道:“邓将军发现先生之前,怕是已然在此。若那时发难,仅这点距离,本王性命怕是堪忧!”

    朝刘辩微微一笑,无名走到草堆前,弯下腰从里面掏出了个布包。

    将布包一甩,丢到刘辩脚下,他对刘辩说道:“早先某曾对王将军说过,要为殿下杀一人,而今人头已然送到,某当告辞了!”

    刘辩并没有让人上前去捡布包,而是双手抱拳朝无名拱了拱问道:“先生所杀者乃是何人?”

    “可助殿下夺取辽东之人!”朝刘辩咧嘴一笑,无名也不再多说,转身就走。

    当他走向黄胜等人的时候,黄胜等人都把目光投向了刘辩。

    刘辩并没有下令将他拦住,只是嘴角带着笑意,看着他离去的背影。

    见刘辩迟迟不下令拦住无名,黄胜等人只得让出一条通路,眼睁睁的看着他从身旁走过,尔后扬长而去。

    无名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一片苍茫之中。

    直到他的背影消失,邓展才走到刘辩身侧,向他问道:“此人逍遥于外,对殿下终究是个威胁,殿下因何不趁着今日我等人手众多,将他就此擒住或诛杀当场?”

    “他无心伤害本王,本王又何须与他结怨!”面带笑容,刘辩朝邓展摆了下手说道:“日后与之相见,我等只须让他些便是!”

    与无名交手数招,邓展也是感觉的到,与无名厮杀下去,到了终了,恐怕最终倒在当场的不是无名,而会是他。

    刘辩说出这么一句,邓展眉头紧紧的锁着,点了点头,没有吭声。

    “且看看他送来的,是何人之头!”低头看了一眼面前的包袱,刘辩向身后的一名龙骑卫吩咐道:“将包袱打开!”

    得了命令,那龙骑卫跨步上前,蹲在地上,将包袱解了开来。

    麻布解开之后,一颗洗的很是干净的人头出现在刘辩等人眼前。

    双手捧起人头,龙骑卫兵士将他举了起来,面朝着刘辩。

    看到那人头,刘辩陡然一愣,满脸愕然的与一旁的庞统相互看了一眼。

    “这个无名,哪里是在帮殿下!”出现在众人眼前的人头,让庞统也是一愣,对刘辩说道:“假若此事传扬出去,怕是殿下要替无名背上个黑锅了!”

    凝视着那颗人头,刘辩的眉头紧紧的蹙着。

    过了好一会,他才对身后的王柳说道:“且将人头就地掩埋,切莫让人看见!”

    “诺!”抱拳躬身应了一句,王柳朝王榛使了个眼色,二人也不找人帮手,捧着人头绕道房后,就地挖坑掩埋。

    “此人死了,辽东必定会乱!”王柳、王榛带着人头掩埋去了,刘辩向一旁的庞统说道:“周仓早先领兵前往乌桓,不久之后,怕是会有用武之地!”

    “殿下未雨绸缪,为了的便是这一日。”抬手捏着下巴,庞统紧紧锁着眉头,对刘辩说道:“无名此举乃是来日殿下必定要行之事,只是无名此举,做的着实是早了一些。诛灭曹操,已是势在必行!”

    根本没有想到无名会给他送来一颗人头,而且还是一颗关乎辽东命运的人头,刘辩心内也是一阵烦闷。

    辽东将来是必定要乱,只不过而今河北之事尚未处置妥当,曹操留下,还是有些用处。

    无名如此一闹,着实是会让秦军面临多线作战的境地。

    大秦军队再如何强悍,一旦进入多线作战,也必定会是有些力不从心。

    周仓率领的两三千人,在中原战场上根本起不到关键作用,即便是在辽东和乌桓,那么点兵马,也是支撑不得多久。

    已是临近祭天封禅,刘辩完全没有想到,无名竟会在这个时候,突然生出枝节,给他找了如此大的一桩事来做。

    王柳、王榛还在屋后埋着人头,一个龙骑卫兵士飞快的跑到刘辩身侧,抱拳躬身对他说道:“启禀殿下,营帐已然搭建妥当。村内存活人口,共计妇人二百一十三名,孩童四百余名!”

    “这么多人!”听到那兵士报出的人数,刘辩也是一愣,脱口问了一句。

    “是!”兵士还以为他真的发问,赶忙说道:“死者更多,村内原先住有人数,怕是接近两千!”

    青州军共计数万人,若是有一半兵士带着家眷,嵩山一带至少也会有近十万妇孺。

    小村里只有不足两千人,剩下的人必定是散落在各处。

    拧着眉头,刘辩向报讯的龙骑卫说道:“传令下去,派出人手四处搜寻,看看方圆五十里内,究竟有多少如此处一般的青州军家眷,一旦发现,悉数收留!”

第1182章 庞统荐诸葛

    刘辩在虎贲和龙骑两卫兵马护送下,赶赴嵩山,于路途遇见青州军遗留家眷,在嵩山脚下暂且逗留时,辽东襄平城内,却是一派紧张。

    经过华佗治疗,公孙度的双目已经恢复视力,此时他正端坐在前厅首座,目光环顾着厅内众人。

    他的两个儿子公孙康、公孙恭以及女儿公孙兰都在厅内。

    众人的视线都集中在公孙度的脸上,每个人的神色,都是一派凝重。

    “高丽王储被杀,杀人者却在当场留下刻有公孙家族号的短剑,而今高丽王正兴起大军,随时进击辽东,尔等以为,我辽东该当如何应对方位妥当?”环顾这种人,公孙度一脸凝重的向他们问了一句。

    “高句丽不过区区弹丸之地,民众多是茹毛饮血,与蛮荒别无二致!”公孙度的话音刚落,公孙康就站了起来,抱拳躬身对他说道:“父亲也莫要将高句丽当做回事!莫说他们的王储并非我公孙家所杀,即便是我等所杀,凭那高句丽,又能奈何?”

    身为公孙康的父亲,公孙度对他这个儿子是十分的了解。

    他的两个儿子,公孙康武艺不俗,且脾性耿直,一旦有人前来撩拨辽东,他必定会是主张领军厮杀,与公孙度的个性,倒是有几分相像。

    至于公孙恭,脾性则是要柔弱了许多,每每遇事,总是息事宁人,也时常让公孙度对他心生不满。

    “高句丽虽是弹丸小国!”捻着胡须,公孙度的眉头紧紧蹙着,对公孙康说道:“可此番死的,乃是他们王储,我等即便不惧,可高句丽猴子一旦进入辽东,还是多少会引来些许烦扰!”

    “灭了它!”跨步走道前厅正中,公孙康抱拳对公孙度说道:“眼下辽东有秦王扶持,我等无后顾之忧,父亲当引领辽东兵马,先灭高句丽,尔后进逼乌桓,再图南下蓬莱,如此公孙家便可光耀百世!”

    “兄长此言虽是不差,却也有失偏颇!”公孙康的话才落音,公孙兰就站了起来,抱拳对公孙度说道:“辽东虽说而今有秦王扶持,可秦王于曹袁相互攻伐之时,只是按兵不动,可见早有光复大汉,重新封侯拜相之心!父亲手握重兵,虽说与秦王关系尚可,却也是要提防一二!”

    公孙兰说话,公孙度不由的把目光停留在她的身上。

    当年公孙兰曾主持过刺杀刘辩,而且着实是给刘辩造成了不小的困扰。

    对这位女儿,公孙度要比对他的两个儿子更加信任。

    只可惜公孙兰是女儿身,辽东大业将来必定不会交到她的手中,每每思及此处,公孙度心内都会是一阵感慨。

    走到公孙康身旁,公孙兰抱拳朝公孙度躬身一礼,尔后说道:“我辽东若是征伐高丽,秦王必定坐视不理!虽说辽东击破高丽并非难事,可西有乌桓,南有蓬莱,父亲根基尚未稳固,贸然兴兵,也是出师无名!”

    “小妹莫非要看着那高丽打上门来?”公孙兰一番话刚说完,公孙康就拧着眉头,语气中带着些许不善的向她追问了一句。

    扭头看着公孙康,公孙兰微微一笑说道:“高句丽东临大海,虽是富庶之地,奈何高丽人智虑太差,多年来民间竟是食不果腹!国是虽小,治理却是要比大汉更加难能!且高句丽向来自大,高丽王更是穷兵黩武。他的王储被杀,且凶嫌留有我辽东短剑,以高丽王及他帐下那般智虑不过三岁孩童的谋臣、武将,定不会思虑太多,断然会向我辽东发兵!”

    常年镇守辽东,对高句丽也是十分了然,听了公孙兰的一番话,公孙康心底自是认同。

    只不过他还有一些没闹明白。

    公孙兰既是明白高丽王必定出兵,却因何阻挠辽东大军出征,先行讨伐高丽。

    满心疑惑,凝视着公孙兰,公孙度微微蹙着眉头,向她问了句:“小妹既是认定高丽王会向我辽东发兵,因何不赞同为兄先行发兵,将高丽灭国的法子?”

    “虽说高句丽乃是弹丸小国,且民智不足!”与公孙康相互对视着,公孙兰说道:“可民智不足自有民智不足的好处,高句丽人,人人自以为他们乃是天朝上过,殊不知在大国眼中,不过跳梁小丑而已!大军挺进高句丽,意图灭亡,必定会陷入常年厮杀!我辽东虽说兵力足够,一旦陷入常年战祸,父亲积攒家业也是会消耗颇多,日后谋图中原,便是再无实力!”

    公孙兰的这番话,直接说出了辽东公孙家对中原的觊觎之心。

    端坐在首座的公孙度看了一眼厅内众人,见众人脸上并无异样,便未有阻挠她接着说下去。

    “高丽王必定领军前来,我军无须出征,只须在边境做出部署,待到高丽人进入辽东,便一举击溃,尔后直捣其都城,恐吓一番即刻撤兵!想那高丽数十年之内,断然不敢再多搅闹!”先是看着公孙康,然后公孙兰把脸转向了公孙度,接着说道:“如此一来,父亲日后便可平定乌桓,再图蓬莱,进而称霸中原!”

    她所做的一番分析,使得公孙度嘴角牵起一抹笑意,就连眼睛都微微弯成了个弧度。

    看着公孙兰,公孙度点了点头对公孙康说道:“兰儿思虑周详,迎击高丽大军,便交于你兄妹二人!”

    “诺!”得了公孙度的委任,公孙康赶忙抱拳躬身接下了迎击高丽的命令。

    一旁的公孙兰,也是连忙应诺。

    端坐在厅内的公孙恭,见父亲没有让他出征的意思,长长的吁了口气,好似是悬在心尖上的石头落了地一般。

    听到公孙恭吁气,公孙度扭头朝他看了一眼,眉头微微一拧,神色中已是有几分不满。

    辽东公孙家,忙于应付高丽人的入侵,得到高丽王储人头的刘辩,此时则是在嵩山脚下的军营内,与庞统促膝长谈。

    发现嵩山内有个小村里都是青州军家眷,且那些人大多都已冻饿而死,刘辩心内的一丝恻隐被触动,决定暂且驻扎于嵩山附近,将此事处置妥当,再前去观看封禅台。

    出乎他预料的,是无名竟在这个时候出现,并且还给他送来一颗人头。

    据无名说,这颗人头若是用的妥当,应可助他得到辽东。

    那颗人头是何人,刘辩并不认得。

    只不过人头的发式和中原人很是不同,他的头上也是挽着个发髻,不过发髻挽的却是有些蓬松,而且并不像中原人的发髻这般高耸。

    与刘辩一同见到人头的庞统,却是大吃了一惊。

    他年幼时游历天下,也曾到过高句丽。

    这位高丽王储,庞统倒是见过。

    当无名说出人头是可助刘辩夺取辽东的话时,庞统还以为不是公孙度,就是公孙康等人。

    包袱打开,人头呈现在他眼前时,他才看清,无名诛杀的并非公孙度等人,而是与此事看似八竿子打不着的高丽王储。

    庞统认出了人头是谁,自是不会隐瞒刘辩,在无有旁人留意时,他小声将人头的身份告知了刘辩。

    端坐在帐内,刘辩一手捏着下巴,并没有经过太多思忖,他已是明白无名因何说出这颗人头可助他夺取辽东。

    高丽王储被杀,虽是弹丸小国,高丽国却是断然不会忍气吞声。

    一场大战,或许就会因这件事而爆发。

    辽东一旦乱起,便是刘辩浑水摸鱼的最佳时机。

    无名选择高丽王储作为诛杀对象,要远远好过选择公孙度等人。

    可如此一来,一场来自海外的侵略,很快便会爆发。

    拧着眉头,刘辩思量着尚未剿灭曹操的情况下,该如何应对辽东之乱。

    看着刘辩,同他坐在帐内的庞统轻声说道:“殿下,无名此举,必定使得高丽向辽东发兵。高丽乃是蛮夷之地,民风尚未开化,大军衣甲不整,且人口不如辽东,若是厮杀起来,不出三月,高丽便会亡国!”

    兼并辽东,若是高丽败的太早,对刘辩来说绝对不是一件好事。

    他心内琢磨着的,也正是该怎样才能让辽东大军既可守住疆土,又能让高丽人暂且不会被辽东军击破。

    “士元,本王顾虑,想来你已是明了!”抬头看着庞统,刘辩向他问道:“此事本王着实未有思量妥当,该如何应对!”

    “辽东公孙兰,乃是女中豪杰,沙场征伐不输男子!”朝刘辩抱拳拱了拱,庞统对他说道:“高丽大军进逼辽东,必定会为公孙兰所破!”

    “莫非本王要派出人手,前去助高丽不成?”拧着眉头,刘辩向庞统问道:“以士元之见,何人前去,方为妥当?”

    “臣下有一素识,复姓诸葛,单名一个亮字!”抱拳躬身,庞统向刘辩行了一礼说道:“此人躬耕南阳,自号卧龙,素以隐士自居,却怀有匡济天下之心。殿下可着人前往,请他出山,暗中加以扶持,高丽与辽东战局,当可掌握于他一人之手!”

第1183章 差点丢了脑袋

    青州军遗留家眷,总计上十万人。

    除去那些冻饿至死的,秦军四处找寻,聚集在一处的,也有七八万人之多。

    这些人多是妇人和孩童,其中也有一些半大的孩子。

    起先几日,他们根本无力动弹,尚须有人照应。

    三五日之后,一些妇人和半大孩子体力恢复了许多,也帮着秦军照应那些由于冻饿患了疾病更加虚弱的青州军家眷。

    安置青州军家眷的所在,位于轩辕关与嵩山之间。

    原本空旷的旷野上,就好似一夜之间多了许多营寨。

    驻守在营寨中的秦军很少,不过寥寥三四百人,整个营寨中,都是刚领了新衣衫却依旧面黄肌肉的青州军家眷。

    骑着战马,刘辩引领邓展、赵云等人,在一队王府卫士和龙骑卫的护送下,赶往安置青州军家眷的营寨。

    刚到营寨入口,他便看到寨子内一些妇人和半大的孩子正奔走忙碌着。

    几个妇人手中端着木盆,盆中满满的堆着大红的衣衫,一眼便可看出,那些衣衫是属于秦军将士。

    看到这一幕,刘辩眉头微微拧了拧,朝身后的王柳使了个眼色。

    见了他的眼色,王柳双腿朝着马腹上一夹,策马朝着那几个端着木盆的妇人蹿了过去。

    听到马蹄声,几个妇人赶忙朝王柳这边看了过来。

    她们看见的,不仅是一个真策马奔向她们的秦军女将军,在女将军身后不远,还驻马立着一群人。

    虽说不晓得这些人的身份,从他们胯下骑乘的战马和身上的衣甲,妇人们却是能看出,这些人必定是大秦的贵人。

    王柳刚策马冲到那几个妇人面前,她们就连忙放下木盆,跪在了地上。

    提着缰绳,王柳把战马勒住,向那几个妇人问道:“几位大嫂,你等洗的是何人衣衫?”

    跪伏在地上,听得王柳发问,其中一个胆大些的妇人颤巍巍的答道:“我等洗的,乃是恩公的衣衫!”

    “恩公?”眉头一拧,王柳向她追问道:“甚么恩公?”

    “救我等之人,便是恩公!”跪伏在地上,那妇人又接了一句。

    低头看着跪伏在面前的一群妇人,王柳眉头微微拧着。

    就在她想要问个究竟的时候,附近几个正忙着烹煮饭食的秦军飞快的朝她这边跑了过来。

    秦王刘辩经常会到军营内,将士们对他很是熟悉。

    身为刘辩随身护卫,王柳、王榛也是每每会陪着他前往军营。

    大秦军中,不认得王柳的,并不在多数。

    跑到她近前,那几个秦军停下脚步的同时,齐齐抱拳躬身向她行了一礼。

    躬身行礼之后,几个秦军并没有抬起头,其中一人对王柳说道:“王将军,她们身子方才康复,若有冲撞之处,还请将军责难我等监管不利!”

    王柳询问几个妇人的时候,这几个秦军离的尚远,是以并不晓得她不过是问妇人们为谁在浆洗衣衫。

    秦军兵士说的话,让王柳瞬间明白过来,妇人盆中的衣衫都是属于何人。

    用马鞭指着那几个秦军,王柳问道:“因何要她们帮着浆洗衣衫?”

    她突然这么一问,几个秦军愣了一下,这才明白她为何拦住那几个妇人的去路。

    “我等……”仰脸看了一下王柳,几个秦军脸上都流露出了一丝慌乱,先前说话的那个赶忙开口,想要解释。

    “将军明鉴!”不等秦军兵士把话说出口,跪伏在地上的一个妇人就赶忙仰起脸说道:“是我等甘愿为恩公洗衣!”

    本以为是秦军兵士胁迫妇人们为他们洗衣,听得那妇人如此一说,王柳更是皱了皱眉头。

    抬手用马鞭朝那几个秦军点了点,狠狠的瞪了他们一眼,王柳兜转战马,向刘辩那边奔去。

    她临去之时的眼神,着实是将那几个秦军给吓的慌了。

    扭头朝一旁跪伏着的妇人们看了一眼,几个秦军的脸上都流露出了恐慌。

    假若王柳当场发飙,将他们治罪,他们倒是也不会这般惧怕。

    可偏偏她临行之前,只是丢下了一个极其玩味的眼神。

    和王柳说话的时候,几个秦军就已是远远看见刘辩等人。

    他们也是晓得,王柳必定要去请示刘辩,尔后再治他们几个的罪。

    秦王向来最为反感的,便是仗势欺人、倚强凌弱。

    虽说妇人们要为他们浆洗衣服时,他们也曾是出言回绝过,奈何拗不过几个妇人的好意,也只得接受了。

    却没想到,竟会在这个节骨眼上,遇见秦王亲自来到营地。

    保持着抱拳躬身的姿势,几个秦军兵士远远的面对着刘辩等人,虽是没有跪下,一个个却是满心的忐忑,不晓得刘辩会如何治他们的罪。

    策马回到刘辩身前,王柳抱拳对他说道:“启禀殿下,末将已然探查清楚,那几个妇人乃是自愿为营中兵士洗衣,立于彼处的,便是衣衫交由她们浆洗的兵士!”

    朝那几个抱拳躬身立于稍远处的兵士看了一眼,刘辩又看了看几个跪伏在地上的妇人,嘴角微微一牵,抖了下缰绳,向身后跟着的众人说道:“随本王入营!”

    他并没有说出要如何处置那几个兵士,跟在他身后的一群人一个个都是满脸的愕然,不晓得这件事他究竟有何打算。

    “殿下!”刚走出两步,王柳又向刘辩小声问道:“那几个兵士和妇人还在等着。”

    “心甘情愿之事,本王问它作甚?”扭头看了王柳一眼,刘辩对她说道:“告知他们,要他们散了,该作甚便去作甚!”

    “诺!”刘辩的反应有些出乎王柳的意料,她愣了一下,才连忙抱拳应了,兜转战马,朝那几个立于稍远处的秦军和跪在地上的妇人奔了过去。

    “殿下有令!”到了那几个秦军和妇人近前,王柳将战马一勒喊了一声。

    心内正自忐忑着,陡然听到她这声喊,几个秦军赶忙将身子躬的更低一些,一个个竟是有些哆嗦起来。

    跪伏在地上的妇人们,听到“殿下有令”这四个字,更是三魂吓的走了两魂半,伏在地上,浑身都还在不住的发抖。

    “令你等散了,该作甚便去作甚!”朝那几个秦军和妇人一摆手,王柳兜转战马,掉头走了。

    当她掉转战马离去时,几个秦军和妇人都抬起了头,愕然的望着她的背影。

    本以为至少会遭来一场责难,却没想到,秦王根本没打算追究这件事情。

    直到王柳回了刘辩身后,这几个秦军和妇人犹自没回过神来。

    望着刘辩等人离去的背影,一个秦军兵士吞咽了口唾沫,下意识的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

    几个跪伏在地上的妇人也是吓的浑身直哆嗦,陡然听得王柳要她们散了,一个个全头愕然的抬起头望向一旁的秦军兵士们。

    妇人们没搞明白究竟是闹的哪出,几个秦军兵士却是晓得,定然是刘辩以为他们欺负营地中的妇人,才特意令王柳前来查问。

    假若不是妇人人自愿为他们浆洗衣衫,恐怕这次便是要受到不轻的责罚。

    一个个额头上冷汗涔涔的冒着,其中一个反应快些的秦军,跨步走到一个妇人身旁,端起她面前的木盆就走。

    见木盆被他端起,那妇人连忙站了起来,上前抓着盆沿问道:“恩公这是作甚?”

    “殿下以为我等欺辱你等!”与那妇人一人抓着半边盆沿,那秦军兵士满心后怕的说道:“若非你等自家要为我等浆洗衣衫,今日咱哥几个怕是要人头落地了!”

    没想到只是为救了她们性命的秦军浆洗一下衣衫,便险些惹出大祸,那妇人也是吃了一惊。

    不过她旋即便又淡定了下来,对与她抓着同一直木盆的秦军说道:“若是秦王因浆洗衣衫把恩公杀了,贱妾也断然不会苟活!”

    “罢了!罢了!”妇人虽是这么说,抓着盆沿的秦军却还是感到后颈一阵冰凉,对她说道:“衣衫我等自家也会浆洗!”

    说着话,他夺过妇人手中的木盆,端着就朝营地外走去。

    嵩山一带,流经山下的溪流并不是很多。

    可行军打仗,选择驻扎地时,大军一般都会选择临近水源的地方。

    这种水源并非靠近河岸,而是有溪流或山泉的区域。

    背靠河岸驻扎,一旦行军不利,大军将无有后撤之路,而山泉和溪流,由于水道狭窄且深度一般不会及膝,对大军并无影响,因此有此类水源的地方,便是行军打仗最佳的扎营之处。

    行军时,由于条件有限,往往难以选择到合适的地段驻扎。

    可眼下这座营地,却是为了安置从各处找寻到的青州军遗属,选址也是经过详细勘察。

    出了营地不远,便是一条清冽的小溪。

    妇人们出营,打算前去浆洗衣衫的,便是那条小溪。

    从妇人手中抢过木盆,那秦军兵士头也不回的朝着营地外的小溪走去。

    另外几个秦军见他如此,也都赶忙上前,纷纷从端着各自衣衫的妇人手中抢过木盆,朝营地外快步走去。

    几个妇人被抢了木盆,并没有就此放弃,而是空着双手,紧紧的跟在那几个秦军兵士身后,离开营地,往小溪边去了。

第1184章 大秦就是他们的家

    在赵云和邓展的陪同下,刘辩进了营地。

    没走多远,从营地内最大的一座帐篷中跑出了几个秦军。

    跑在最前面的,是个穿着小校衣甲的秦军。

    到了刘辩等人近前,那小校和跟在他身后的几个兵士抱拳躬身,向他行了个大礼。

    朝小校虚抬了一下手,刘辩向他问道:“此处可是你在负责?”

    “正是小人!”保持着抱拳躬身的姿势,小校说道:“营地内共计收罗青州军遗属七万六千人,守军三百四十二名!”

    “三百多人看管七万余人!”骑在马背上,刘辩嘴角微微一牵,露出一抹笑容,向那小校问道:“你等可看顾的过来?”

    “回禀殿下!”双手抱着拳,小校微微躬着身子应道:“七万余人,有五万多都是懵懂孩童,半大孩子与妇人只有两万余。经过调养,自身并未得病的妇人与半大孩子已是可做些小事,也可帮衬着一些。”

    “你等乃是他们的杀亲仇人!”用马鞭朝着营地四处指了指,刘辩对那小校说道:“岂不怕他们暗中对你等不利?”

    刘辩这么一问,小校抬起头望着他说道:“若非我军四处搜寻,他们这些人,早已成了荒野中的饿殍,如今对我军只有感激之情,哪里还有半点违拗之意!”

    放下抱起的双拳,小校站直了身子,脸上流露出一抹欲言又止。

    他脸上这抹表情只是一闪即逝,却还是被刘辩把握了个正着。

    “有话只管明言!”低头看着立于战马前的小校,刘辩对他说道:“若是粮草与衣衫不足,可告知本王,本王再传令调拨便是!”

    “粮草同衣衫倒是不愁!”说话的时候,小校脸上那抹难为的神色是越来越重,抬头看着刘辩,他舔了舔嘴唇说道:“小人为难的,只是营中女子,有许多竟是对……”

    “对你等好的过了头是吧?”不等小校把话说完,刘辩就面带笑容,对他说道:“方才本王来时,已然是见识过了!”

    “殿下恕罪!”刘辩说他已经见识过营中女子对秦军好的过头,那小校心内一慌,赶忙再度抱拳躬身,满心惶恐的说道:“小人必定叮嘱将士们,与她们……”

    “庸人自扰!”朝小校摆了摆手,刘辩对他说道:“营中女子,皆是死了男人,她们中的许多人,而今尚且年轻,总不能终生守寡?”

    根本没有想到刘辩会说出这些,小校抱着双拳,抬起头满脸愕然的望着他。

    “告知将士们,若是两情相悦,本王不仅不加以追究,反倒会促成好事!”低头与那小校相互对视着,刘辩对他说道:“只是莫要强行骚扰,若是让本王晓得又淫辱妇人之事,定不轻饶!”

    “诺!”刘辩放出这句话,无疑是在告诉小校,他对营地中的男女之事并不会加以太多的管束,只要将士们不做出出格的事来,这位秦王便是会睁一眼闭一眼。

    假若真个和营中的这些女子有些甚么,想来也没人会蠢到去告知秦王。

    虽说两情相悦,难保最终会不会被扣上个监守自盗的名头!

    翻身下了战马,刘辩朝那小校一摆手,说道:“此处可有身子特别羸弱之人?若是有,便引领本王前去探视!”

    见刘辩下了马,小校赶忙撤步站到一旁,对他说道:“长期冻饿,许多人来时都只是存留着一口气息而已。其间还有不少人,得了伤寒、疟疾,每日里有人能够起身,也是有人死去!”

    “医士如何说?”得知每日还是会有些人死去,刘辩眉头微微一拧,向小校问了一句。

    “也是无奈!”摇了摇头,小校脸上流露出了一抹落寞,对刘辩说道:“我军草药提供倒是足够,只是那些人冻饿多日,许多都只是留着一丝气儿。不给他们吃食,或许还可多活个一两日,一旦喂食,反倒是死的快些!”

    听着小校说的这些,刘辩也是一脸的凝重。

    朝众人招了下手,刘辩向他们吩咐道:“我等且去看看。”

    纷纷应了一声,众人跟着刘辩,在小校的引领下,朝着就近的一片营帐走去。

    由于营地内收罗的都是冻饿多日已是濒临死亡的人,在新收纳这些人的营帐处弥漫着一股浓烈的恶臭。

    走近那片营帐,闻到阵阵恶臭扑面而来,刘辩紧紧的拧起了眉头。

    “殿下!”走在一侧的小校发现他拧起了眉头,赶忙开口解释道:“此处安置的,乃是新近找寻到的妇孺。由于他们身子骨羸弱,无法洗浴,因此暂且留于此处静养,稍稍恢复体力,即刻便会搬离!”

    小校的解释,倒也是有着几分道理。

    刚找寻到的那些人,虽说还活着,可一个个的体质都是极差,若是刚把他们送进营地便给予洗浴,恐怕会有多半人,死在身上变干净的半途。

    没有吭声,刘辩跨步走向最近的一个帐篷。

    越走近这顶帐篷,浓烈的恶臭越是刺鼻。

    当他们快要走到帐篷外的时候,两个守在帐外的秦军赶忙取来了遮掩口鼻的雪白麻布呈递了上来。

    跟在刘辩身后的众人都没有去接麻布,一个个全都把目光放在了他的身上。

    看了一眼那两个秦军兵士递上来的麻布,刘辩朝他们摆了摆手,没有吭声,跨步走向帐帘。

    他没有伸手去拿麻布,后面跟着的众人自是不敢去拿,一个个强忍着恶臭,随着他走到帐篷前。

    外面的恶臭虽然难闻,毕竟弥漫出来的只是少部分气味,而且由于有着风儿的吹拂,很快便会消散。

    帐篷内的气味,与帐外的味道完全不是一回事。

    刚掀开帐帘,刘辩就险些被迎面扑来的恶臭给熏个跟头。

    皱了皱眉头,他朝后偏了下脑袋,这才扭头向帐内看去。

    并不算很大的帐篷里,挤着三二十个浑身污秽的妇人和孩童,这些妇人与孩童身上虽是盖着秦军援助的铺盖,可长久没有洗浴的他们,浑身还都是散发着浓烈的臭味。

    除了躺着的妇人和孩童,帐内还有两名口鼻上蒙着雪白麻布的秦军兵士。

    那两个秦军原本是分别在喂食着眼前的病患,听得有人掀开帐帘,才扭头朝帐帘处看了一眼。

    见进入帐内的是刘辩,两个秦军兵士连忙把手中的陶碗放下,转身站了起来,抱拳躬身面朝着刘辩。

    朝他们摆了摆手,刘辩跨步走到那两个正接受着喂食的孩童近前。

    两个看起来体力像是恢复了一些的孩童,正睁着眼睛茫然的看着刘辩。

    由于冻饿连天,他们浑身都只剩下皮包骨头,脸颊上也是没有半两肉,就连头骨的轮廓,都能清晰的看到。

    “怎样?”蹲到一个孩童跟前,刘辩伸手轻轻抚摸着他的脑袋,向帐内的两个秦军问了一句。

    “回禀殿下,早间抬出去两个!”抱拳躬身,一个兵士对刘辩说道:“怕是还会有些人撑不下去!”

    “他俩呢?”看着刚才接受秦军喂食的两个孩童,刘辩又追问了一句。

    “体力已是恢复了一些,明日当可沐浴,更换营帐!”保持着抱拳躬身的姿势,那兵士应道:“送来的人之中,多半是能救活,只是也有些着实是送的晚了!”

    点了点头,刘辩没再吭声,只是抚摸着面前孩童瘦小的脑袋,脸上流露出了一抹悲悯。

    青州军将士把家眷带在身边,无疑是要好生照料他们。

    可参战的青州军却是没有想到,当他们战败之后,他们遗留下来的家眷,陷入嵩山与轩辕关之间,向西进不得,向东退不得,只能逗留在这附近。

    而嵩山与轩辕关之间,作为两军厮杀的战场,许多村落早已是人去村空。

    逃难的乡民为求活命,自是会将粮食带上,村子里哪还会有存粮?

    即便是有一些,也是难以养活如此庞大的人口基数。

    而且这些人都是妇孺,寒冬与早春之间,他们即便是想上山狩猎,也是找寻不到野物,更不用说那些到了春夏会漫山遍野的野果。

    时机不对,命运多舛,才造就了他们如今的苦难。

    轻轻抚摸着孩童的头发,刘辩扭头朝帐内躺着的二三十人看了一眼。

    这些人身上的衣衫早就被秦军兵士们给剥了个精光,他们早先穿的衣衫,已然是被焚烧。

    一具具光溜溜的躯体躺在新发的铺盖中,多少给他们保持了些温度。

    躺在帐篷内的大多数人都是醒着,他们睁着眼睛,一双双空洞无神的眸子死死的凝视着帐篷的顶端,也不晓得心内都在想些什么。

    “好生照料,能救活多少,便救活多少!”环顾了一圈帐内躺着的人们,刘辩对那两个秦军兵士说道:“他们无有亲人,且又是妇孺之身,养好了身子,也是难以找寻生存之道。日后大秦便是他们的家,你等便是他们的亲人!要像照料家中亲属一般,用心体恤!”

    “诺!”两个在帐内喂食的秦军,得了刘辩这句吩咐,齐齐抱拳应了一声。

    他们和刘辩都没有留意到,就在刘辩说这些话的时候,那些仰面躺着的人们,眸子中都流露出了一抹复杂的神色。

第1185章 山林中的木道

    秦军在嵩山脚下建起营地,四处搜寻散落各处的青州军遗属。

    与此同时,另一拨秦军却在附近新建着一些安置青州军遗属的村落。

    嵩山一带,原本并不缺乏村落。

    可由于青州军遗属曾在各个村子落脚,每个村子内,都遗留着许多死尸。

    在原址上建造村落,显然不合时宜,而且住在原先堆积着许多尸体的村子内,活人很容易感染瘟疫。

    原有的村子,只能一个个的推倒,取代它们的,则是在嵩山脚下成片兴建的新型村落。

    因安置青州军遗属,刘辩在嵩山脚下一耽搁就是七八日。

    直到秦军从周边搜寻不到青州军遗属,一应事务都安置妥当,刘辩这才领着赵云、邓展等人,一路朝着嵩山顶上行去。

    嵩山,位于洛阳以东、许昌以西,山势险峻,林木丛生。

    草木繁茂的山林,向来都是飞禽走兽栖身的所在。

    寒冬已然过去,暖春正悄悄来临。

    虽说风中还夹带着凉飕飕的寒意,却不似前几日那般刺骨。

    战马走到半山腰,再往上山路便是要狭窄了许多,而且道路也比山下更加陡峭了几分。

    骑着马走在山上,若是战马稍稍受到点惊吓,马背上的人便会直接被惊了的马驮着冲下山崖。

    翻身跳下马背,刘辩朝身后跟着的众人做了个手势,率先往山顶走去。

    一个王府卫士在下了马之后,飞快的跑到他身旁,想要帮他牵着战马,却被他摆了摆手阻止。

    数千人的队伍,在嵩山脚下行进时,在巍峨群山衬托下,几乎是渺小的极易被人忽视。

    可登上山坡,这支队伍走在山路上,从远处看过来,便是如同一条正盘旋在山腰上的赤色长龙。

    狭窄的山道上,只容得下两个人牵着战马并肩行走。

    刘辩和他带领的这支队伍,却并没有俩人并肩行进,而是排成了单列的长队,如此列队,行进时将士们身旁的空当便会宽些,也可避免有人不慎掉落山崖。

    沿着山道走了足足一个时辰,刘辩抬起头,朝山顶望了一眼。

    登山之前,他倒是没有觉着这座山怎样高大。

    走在山道上,才深切的感受到,什么叫做看山跑死马。

    足足走了一个时辰,望向山顶,刘辩只觉着他与山顶的距离好似还像登山前一样遥远。

    “士元!”扭头朝身后看了一眼,刘辩唤了庞统一声问道:“此处到封禅台,尚有多远?”

    “再走一个时辰,当可到达!”跟在刘辩身后的庞统抬头望向山顶,以肯定的语气应了一句。

    牵马朝山顶上攀登着,望向那直插云霄的山巅,刘辩心内不禁有些感慨。

    四处群山环抱,眼前这座山,是嵩山之中看似最高的一座山峰。

    在山顶搭建封禅台,所用木料可就地取材,可他们脚下的这座山,却并非盛产石料的大山。

    沉重的石料,工匠们又是如何运上山顶?

    正往山上行进着,刘辩听到侧旁的山林中传来一阵人呼喊的声音。

    从呼喊声中,他能听得出,那些人都正是使着力气,好似在搬着很沉重的物事。

    扭头朝身后看了一眼,刘辩向庞统问道:“这是甚么声音?”

    “想来是工匠正往山顶运送石料!”侧耳听了听山道侧旁传来的喊声,庞统对刘辩说道:“我等走的山道,乃是供人马行进。由于封禅台工期太赶,民夫无从建造新路,便在山林中砍伐了一些树木,暂且铺成木道,运送石料!”

    “且领本王去看看!”方才还在想着建造封禅台的石料如何运上山顶,这会便是有机会印证疑问,刘辩向身后吩咐了一句。

    他正要往传来呼喊声的方向走,庞统赶忙开言阻止道:“殿下,木道只是临时搭建,根基不稳,且石料沉重,离的太近……”

    庞统一句话,刘辩眉头立时便拧了起来。

    早先他就吩咐过,修建嵩山封禅台,工匠无须太赶工期,哪怕是拖延了封禅的时日,也务必要保证参与修建的民夫和兵士周全。

    得知民夫们修建了木道,以便搬运石料,刘辩心内就隐隐的觉着所谓的木道有些靠不住。

    修建封禅台,所用石料,少则千斤。

    木料承重,十多天倒是没有什么问题,可一旦时日久了,再加上山林中水气浓重,圆木受潮腐朽之后,再用来运送石料,难保会不会有石块滚落。

    心内带着这些担忧,刘辩对庞统等人说道:“如此一说,本王更应前去看上一看。”

    跟随刘辩日久,众人也是晓得他的脾性。

    他提出必定要去看上一看,众人也是不敢违拗。

    邓展、王柳、王榛以及庞统,带着一队王府卫士,跟随刘辩下了山路,往传来号子声的地方走去。

    山道上,只余下赵云引领大队人马,保护着唐姬,等候刘辩等人归来。

    下了山道,踩在松软的泥土上,刘辩等人每行进一步,都是小心翼翼。

    山林之中,不仅狼虫虎豹众多,随时可能冲出一两头猛兽,更为要命的是,脚下的地面铺盖着厚厚的落叶。

    有些地方,虽说一眼看去很是平坦,可下面却是一片空洞,形成天然的陷坑,一个不小心,就会掉落下去。

    从身旁的小树上折下一根树枝,刘辩朝跟着他进入山林的众人打了个手势,示意众人也分别折下树枝,用树枝探路。

    手中拄着树枝,几个人一边以树枝探着路,一边小心翼翼的朝前摸索着。

    前方的号子声是越来越近,走没多远,刘辩已是能看见在山林之中,隐约出现了几个光着膀子的汉子。

    初春时节,天气多少还是有些冷。

    那几个汉子在树林中用力的推着什么,由于始终都没有闲下来,他们不仅不觉着冷,反倒是忙的满头满身都是大汗。

    越走越近,刘辩渐渐看清了汉子们推的是什么。

    他们走在一条由圆木铺成的简易山道上,用力往山上推的,是一块足足一人多长的石料。

    从石料的宽度和厚度,刘辩大概能判断的出,这块石头,少说也在千斤以上。

    推着石头往山上走的汉子,人数并不是很多,凭着他们这点人数,根本不应推得动才是。

    可偏偏就他们这么几个人,却是把一块石头推的呼呼直往上蹿。

    看到这一幕,刘辩也是满心的纳罕。

    扭头看了一眼一旁的邓展等人,他小声赞了句:“我大秦民壮,莫非已是如此大力?”

    眼前这一幕,也是让邓展等人感到有些不解。

    千斤重的巨石,要他们在平地上推,倒是能推动一两寸,可在陡峭的山坡上,用力的朝上推,恐怕连半点也是撼不动。

    即便是如同那几个汉子一般人数,邓展等人也是绝对不会以为自家能把石料推的如此顺畅。

    心内怀着疑惑,众人又向前走了一些。

    当他们又推近了一些之后,才恍然明白过来,那几个汉子因何能将石料推的那般流畅。

    在巨大的石块上,勒着几条粗粗的麻绳,汉子们的推力,对石块起的作用,只不过是避免它跑了偏道,真正引着它向上的,恰是那几条捆缚在石头上的麻绳。

    林子里陡然出现了几个身穿铠甲的人,正一边喊着号子,一边用力推着石头的几条汉子都停了下来,站到木道的两侧,满脸诧异的望向他们。

    这些汉子都是从周边募集的民夫,他们不是居住于洛阳城内的百姓,也是没有亲眼见过刘辩。

    不过从刘辩等人身上穿着的铠甲,几个汉子却是能认得出,出现在林子里的这几个人,必定是秦军的高等将领。

    待刘辩等人到了近前,其中一个汉子抱拳向他们问了句:“敢问几位将军,来此何干?”

    “我等正自行路,听得尔等发喊,因此特来看上一看!”刘辩并没有立刻报上他的名头,只是朝那几个汉子咧嘴一笑问道::“几位在此运送石料上山,不晓得这木道可用多久?”

    听得刘辩问起运送石料的木道,那汉子放下抱起的双拳,对他说道:“木料均是我等新近砍伐,要说木道,着实不如山道好使,圆木用不几日,便是会被压的断了,一旦有圆木断裂,还得重新砍伐。眼看殿下做皇帝的日子近了,我等这心里……”

    说着话,汉子摇了摇头,再次朝刘辩等人抱着拳说道:“几位将军且请离去,石块沉重,站在此处颇是不太稳妥!”

    朝那汉子点了下头,刘辩吩咐了一句:“你等运送石料上山,切要留意自家安危,可缓运,切不可因急于功成,而疏忽了自家的安危!”

    “多谢将军提点!”向刘辩谢了一声,那汉子又招呼了一声站在一旁的另外几个汉子:“山上正等着石料,我等须要快些!”

    刘辩刚吩咐过,他的交代立刻就被那汉子给忽略了个干净,顿时让他感到一阵的无语。

    不过他也并没有立刻走开,而是向木道又靠近了一些,想要看清汉子们是如何利用这条临时搭建的山道,向山顶上输送巨石的。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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