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6章 若是没了洛阳王
斗转星移、日出日落。
蔡琰和刘坚被匈奴人擒去,转眼间已经过了一天。
当夜幕再次悄悄降临,九骑快马离开洛阳军军营,向着探马探明的刘豹军营所在方位一路疾驰。
战马奔腾,沉重的马蹄踏在夜色中的原野上,发出一阵如同鼓点般的闷响。
引领王柳、王榛和六名邓展精挑细选的龙骑卫,刘辩面无表情的策马疾驰着。
此时的他,心内一片平静,因蔡琰和刘坚被擒,而略显焦躁的心情,也在刻意压制下平复了下去。
特种兵出身的他,过去最擅长的便是潜入、救援以及刺杀。
可自从做了洛阳王,那曾经熟悉的技能,也渐渐的被他生疏了。
这一次,他将再次捡起过去赖以为生的技能!他很清楚,在这种情形下,想要活着把人救出来,他就必须保持一颗冷静的心。
洛阳军军营之中,高顺尚未领着羽林卫开出,一众将军围坐在一处,一个个脸上都是满满的焦躁。
刘辩做出亲自领人潜伏进入匈奴军营的决定,将军们虽是不敢阻挠,可内心深处却是十分不愿,尤其是脾性耿直的典韦,他始终觉着,这次刘辩亲自潜入匈奴军营,是在拿整个洛阳军和洛阳王治下军民下注。
若是刘辩有个三长两短,刘辩的儿子方才出生,如何能够主持大事?一旦政事不稳,刘辩致力建造的一切,便会在很短的时间内土崩瓦解。
“这是搞什么?”越想越觉着不是滋味,典韦终于坐不住了,他“腾”的一下站了起来,环顾着坐在身旁的将军们,语气中带着愤懑的向将军们说道:“我等都是领军作战的将军,以往也都自称好汉,可今日却是要殿下亲自前去匈奴军营,若是传扬出去……”
“除了殿下,又有何人有这能耐?”典韦的话还没有说完,邓展就仰起脸望着满天的星斗,幽幽的说道:“当年殿下带同唐王妃,从西凉军的眼皮底下逃离洛阳,若是典将军及我等任何一人,又有何人能够做到?”
被邓展反问了一句,典韦愣了一下,正要开口反驳,他的身后便传来了一个甜美的女声:“殿下为人至情至信,定然不肯蔡王妃深陷匈奴!想当年,本将军与殿下深陷渔阳,殿下竟是带着本将军从渔阳城墙飞下,如此能耐,试问世间男子,恐怕只有殿下一人可为。”
说话的不是别个,正是管青。
将军们聚在一处,管青恰好从不远处经过,听得典韦和邓展的话,于是便朝将军们走了过来,插嘴说了一句。
其实管青的心内,也是很担心刘辩。毕竟这次刘辩去的,是十万匈奴人驻扎的军营。
军营比不得城池,城池内还有百姓居住,还有彼此相连的民宅和纵横交错的住房。
在民宅之间的小巷中穿行,很容易便可隐匿行迹,可若是想在只有一片片帐篷紧密相连的军营中隐藏身形,恐怕并不是那么容易。
心内虽是满满的不安,可生为刘辩的女人,在将军们同样有着顾虑的情况下,管青能做的,只是让自己表现的更坚强,表现的更加相信刘辩。
若是连她都对刘辩亲自前去营救蔡琰表现出不安,整个洛阳军,恐怕很快便会被这种不安的情绪感染。
正是因此,走向将军们,说出这番话的时候,管青的脸上始终带着甜甜的笑容。
那笑容恬淡且自信,任何晓得管青对刘辩感情如何之深的人看了她那自信的表情,都会毫不犹豫的选择相信刘辩能够安然返回。
“可是……”典韦已是被说的哑口无言,即将带领羽林卫出营接应刘辩的高顺,低头沉吟了一下,才对众人说道:“前两次殿下成功脱离险境,皆是城池,此番却是要潜入十万匈奴之中……末将心内,也是有些不安……”
“某已命人暗中探查。”高顺的话音刚落,邓展就扭头看着他,对他说道:“殿下心性,你我皆是晓得。若是拦阻他前去营救蔡王妃,我等被殿下责怪倒是小事,可是殿下心中必定会留下心结。眼下可行之计,唯有在殿下救出蔡王妃之后,我军立刻迎上,接应殿下返回!”
“高将军,一旦匈奴军营有了异动,龙骑卫的眼线会即刻报知将军!”眼睛一眨不眨的凝视着高顺,邓展站起身,双手抱拳朝高顺躬身行了一礼,对高顺说道:“一切仰仗将军了!”
邓展如此,其他将军们也都站了起来,齐齐给高顺行了一礼,对他说道:“仰仗高将军!”
刘辩提出要亲自潜入匈奴大军,将军们并不是不想阻拦,而是他们晓得,若要阻拦刘辩,恐怕只有徐庶或庞统其中之一,才有可能。对于心意已决的刘辩做出的决断,他们这些人能够做的,只是听从刘辩的安排。
离开洛阳军军营,策马疾驰了约摸一个时辰,刘辩远远看到前方出现了一团团跳动着的火光。
由于相距甚远,那一团团火光,看在刘辩等人的眼中,是那么的深邃、那么的遥远,点点火光就犹如在远处夜色中闪烁着的一颗颗明亮的星星。
望见远处的火光,刘辩勒住战马,朝跟在身后的王柳、王榛等人抬起手臂,做了个止步的手势。
见刘辩抬手做出了止步的手势,王柳等人也连忙勒住战马,一双双眼睛,全都望向了刘辩。
“在马蹄上包起厚布。”望着远处那星星点点的火光,刘辩小声对王柳等人说道:“战马的口中也要勒上木条,千万不能让它们发出半点声响。待到我等悄悄潜到近处,再做区处。你等一定谨记,此番我等是潜入敌军营地,能够不与匈奴人正面冲突,便不要拔出兵刃。假若可以一个人不杀,而将蔡王妃救出,那才是真的成功!”
听了刘辩的一番话,众人齐齐点了下头,虽是没有吭声,但从他们的眼神中,却能看出满满的信心。
由于离匈奴军营尚远,刘辩并不愿将战马留在此处,万一届时被匈奴人发现,而他们又不能找到合适的代步坐骑,想从匈奴人的追赶下成功脱身,恐怕并不容易。若是发生了那种情况,这些战马便是他们成功摆脱匈奴追兵的最后希望。
在这种情势下,刘辩只有选择让众人将坐骑带到离匈奴军营更近一些的地方。
他不是没想过摸掉几个外围的匈奴人,然后换上匈奴人的衣衫大摇大摆的进入匈奴军营,可包括他在内,来到此处的九个人,没有一个懂得匈奴话,届时只要被匈奴人拦住,盘问上一句,便会立刻露出马脚。
与众人一同在马蹄上包了厚布,将战马的嘴用木棍勒住,待到一切准备妥当,刘辩才又上了马背,向众人一招手,领着他们,朝匈奴军营奔去。
到了距离匈奴军营约莫两百多步的地方,刘辩下令让众人找寻了处相对隐蔽的所在,将战马拴妥,所有人全换上了适合夜间行事的夜行衣,跟着刘辩,悄悄的朝着匈奴军营摸了过去。
苍茫的夜色中,九条穿着黑色夜行衣的身影,飞快的蹿向匈奴军营。他们的速度虽快,脚步却是很轻。
疾速奔跑之下,这九个夜行人,竟是连半点声息也没有发出。他们已是完全融入了夜色,就犹如他们原本就是这夜色中不可或缺的一份。
匈奴人的军营,已是近在眼前,快要摸到军营边缘,刘辩抬起手臂,再次止住了众人的行进。
蹲在军营外围,他扭头向四周环顾着,视线连附近军营内的一个角落,也没有落下。
匈奴人的军营,与洛阳军的军营多有不同。
不仅是军营内巡逻的多为骑兵,最主要的是,匈奴人在夜间值守的时候,并不像洛阳军那样除了明哨,暗哨基本上都不言语,更不会点齐明火。
军营内的匈奴人,根本没有设置暗哨,一个个明哨在军营内散乱布置着,只是简单观察了一番,刘辩就已是确定了大致的行进方向。
领着王柳等人,悄悄进入了军营,没走出多远,刘辩就听到前面传来了匈奴人的说话声。
他抬手朝身后跟着的王柳等人摆了下手,让众人全都蛰伏了下来,领着众人悄悄的匍匐着向匈奴人军营深处继续行近。
终于,刘辩看到了说话的匈奴人。
那是五六个负责值守的匈奴兵,不晓得他们是遇见了什么值得开心的事情,几个人围成一圈,坐在篝火边,一边聊着天,不时的还会发出一阵阵大笑。
看着围坐在篝火边的几个匈奴人,刘辩撇了撇嘴,心内暗暗嘀咕着:“已是到了夏天,居然还坐在篝火旁,也不晓得这几个匈奴人嫌不嫌热的慌。”
心内虽是这么想着,可刘辩的大脑却绝对不会在这种小事上耽搁工夫。
仔细观察了前方那几个匈奴人视线所向的角度和周遭有没有其他人经过,选定了一处匈奴人视线的死角,朝众人一招手,刘辩这才领着众人,向那处他确定的死角摸了过去。
第587章 险境重逢
连续避开了十多处匈奴人的明哨,刘辩一路上并没有动手去抓任何一个匈奴人询问蔡琰被关在何处。
与匈奴语言不通,虽说早先也接触过一些匈奴,可包括柳奴在内,那些匈奴人都是学习过汉人的语言,因此刘辩才能与他们正常沟通。
可眼下军营内的匈奴人,多是地位地下,没什么机会学习汉人语言的普通匈奴人。
以往偶尔有汉人商贾来到河套,那些商人也是懂得匈奴人的语言,才能在此顺利兜售他们的货品。
刘辩毕竟不是商贾,他与匈奴人也没有太多的交集。若不是当初在弘农遇见柳奴和那队没脑子惹起了众怒的匈奴人,恐怕刘辩直到匈奴入侵中原之前,还是没机会接触真正的匈奴人。
跟在刘辩身后的王柳等人,见刘辩始终没有抓住匈奴人询问蔡琰的所在,心内也不免有些疑惑。
可既然刘辩不那么做,只是领着他们一味的向军营纵深走,跟着刘辩的他们,也不好多问。
朝匈奴军营纵深摸了大约小半个时辰,刘辩停了下来,向众人又做出了个止步的手势。
见刘辩做出止步的手势,王柳等人连忙停了下来,蹲在刘辩身后,一双双眼睛眨也不眨的望向前方。
出现在他们视线中的,是一座与其他帐篷之间距离相对较远的帐篷。
同其他帐篷不同的,不仅是那顶帐篷和别的帐篷距离较远,还有就是那顶帐篷的外面,有着数十名匈奴卫兵。
看到那顶帐篷,王柳等人全都将视线转向了刘辩。
发现众人看着他,刘辩点了下头,虽是并没有言语,眼神却是告诉众人,前面那顶帐篷就是关押蔡琰的所在。
刘辩的举动,让众人心内一阵愕然。
即便是剑客出身,曾经又做过刺客的王柳和王榛,也都是一脸的茫然。
她们还从来没见过这样诡异的情况,刘辩竟是一个活口没抓,便找到了这里,而且还能很肯定此处便是关押蔡琰的所在。
心内虽是有着疑惑,可眼下他们是在匈奴人的军营中。王柳等人并不方便将疑惑问出口,在从刘辩那里得到确切的答复后,一个个将手按在了腰间的佩剑上。
帐篷外面有着数十个匈奴卫士,看着那数十名匈奴卫士,刘辩心底又犯了难。
将这几十个匈奴人摸掉,凭着他和身后跟着的八个精英,那是太简单不过。可一旦解决了这几十个人,那么他们的行踪,便是彻底的暴露。
暴露之后,如何退走?这才是刘辩眼下最需要考虑的。
蹲伏在距离那顶帐篷不远的地方,刘辩仔细的观察了一下四周的情形,又注意计算了一下在他们蹲伏的这段时间内,究竟有几队匈奴巡逻兵经过。
经过的巡逻兵,都是从哪个方位过来,人数多少,从来到此处到离开,中间有多少的空白时间。
将所有的一切都算计妥当,刘辩才向王柳等人做了个动手的手势。
在做这个手势之后,他还不忘加上了一个拧断脖子的动作。
见了刘辩的手势,王柳等人已是明白过来,刘辩是让他们不要拔剑,硬生生的将那些匈奴人的脖子拧断。
若是这个要求向寻常兵士提出,恐怕是很难得到满足。但跟着刘辩来的,王柳、王榛二人是剑客出身,虽说是女儿家,可拧断人的颈子,对她们来说不过就犹如拧断一根草叶般简单。
至于另外六名龙骑卫,那是更不用说。他们都是邓展训练出来的佼佼者,而且以往训练,也是潜移默化中接受了一些刘辩关于特战的理念。
蹲在暗影中,刘辩用手势向众人分派着任务。
对方有数十人之多,若要成功进入关押蔡琰的帐篷,他们必须在巡逻的匈奴人来到此处之前,把那几十个匈奴人全都解决。
更为重要的,是要从匈奴人如今的视野盲点下手,一批一批的把他们处理掉。
中间任何一个环节出了差错,他们都会立刻被发现。
在十万大军之中,被敌人发现,无论是刘辩还是跟他一同来到此处的八个人,都晓得那不是很好玩的事情。
确定了第一拨要解决的匈奴人,刘辩中间打断了一下,接着做出第二拨手势。
如此往复,三四次之后,在场的九个人,每人都被安排了要动手的目标。
假如这些目标由一个人来执行,恐怕仅仅只是记住顺序,都是极其困难。但每个人分开,各人只要处置三到四个匈奴人,那便好记了许多。
分派完任务,刘辩最后招了下手。
随着他招手的动作,众人悄悄朝着他们的第一拨目标潜伏了过去。
两个匈奴兵站在帐篷后面稍背静些的地方,彼此正相互交谈着什么。
其中一个匈奴兵说的事情显然很是有趣,另一个匈奴兵只是听着,不时的附和着傻笑几声。
就在说话的匈奴人正说到兴头上,身穿黑衣的刘辩已经摸到了离他不远的地方。
觑准了时机,刘辩向选定另一个匈奴人做目标的王柳点了下头,纵身朝那说话的匈奴人蹿了过去。
那匈奴人正说着话,陡然感到有人蹿向他。他吃了一惊,赶忙住了嘴,正要扭头,脑袋却被人一把勒住,紧接着他就感到颈子一疼,大脑中的意识瞬间消散,身体软软的瘫倒在了地上。
听着他说话的另一个匈奴人,眼睁睁的看着同伴被刘辩拧断了颈子,两眼猛然一瞪,正要拔刀,他的身后也蹿上来了一条黑影。
随着“咔擦”一声骨骼被硬生生拧断的轻响,那匈奴人也瘫软了下去。
连续干掉四个匈奴人,刘辩刘辩想一旁看了看,王柳等人此时也已将守在帐篷外的匈奴卫兵全都解决掉。
身旁的帐篷内,还亮着昏蒙的烛光。
扭头朝四下看了一眼,刘辩向王柳等人点了下头,指了指地上的几具尸体,转身掀开帐帘,钻进了帐篷。
他刚进入帐篷,迎面就有一道寒光向他刺了过来。
发觉有人提剑向他刺来,刘辩身子一拧,避开了刺向他的那柄短剑,一只手顺势向前一递,一把捏住了举剑刺他的那人颈子。
捏住那人的颈子,刘辩正要用力,却感觉到那人的颈子触手一片绵软,连忙将手松了一松。
出现在他眼前的,果然是蔡琰。
被他一把捏住颈子,险些窒息而死的蔡琰,此时是面色通红,一手捂着咽喉,正不住的剧烈咳嗽着。
“昭姬……”见站在眼前的正是蔡琰,刘辩一把将她搂进了怀中,轻声唤了一句。
帐帘被人掀开,头天险些被刘豹欺凌的蔡琰,以为来的又是刘豹,想都没想,就握着短剑朝进入帐内的人扎了过去。
她没有想到的是,她那一剑并未刺中进入帐内的人,自己却被对方一把掐住了脖子,险些被对方掐死。
就在她还没看清对方样貌,正在努力缓解着咽喉处疼痛的时候,身子却被人一把搂进了怀中,紧接着,她的耳边传来了刘辩那熟悉的声音。
被刘辩搂在怀里,蔡琰整个人都好似傻了一般。
她圆睁着美眸,嘴巴微微张着,过了好一会,才以不敢相信的语气喃喃的说道:“殿下……这一定是梦!一定是昭姬太想念殿下,做了梦!”
说着话,她伸出双臂,环抱着刘辩的虎腰,美目中早已是泪光婆娑,呢喃着说道:“就算是梦,昭姬也不要醒来。就让昭姬这样在梦中抱着殿下,死在梦中!”
“以后的日子还很长,怎能轻言生死!”听了蔡琰呢喃出的这番话,刘辩微微一笑,将身子稍稍离她远了些,伸手托起她的下巴,轻声对她说道:“随本王离开此处,记得,一切都要听从本王吩咐。”
当刘辩说出这番话时,蔡琰才睁圆了婆娑的泪眼,凝望着刘辩。
此时,她已是晓得,她并不是做梦,而是刘辩真的来了!
身为刘辩的女人,虽说被刘豹俘获给她的身心造成了很大的创伤,可刘辩却能亲自前来救她,生为女人,蔡琰觉着这一生已是足够。
“坚儿呢?”环顾了一圈帐内,刘辩没有看见刘坚,眉头微微拧了起来,向蔡琰轻声问了一句。
刘辩提起刘坚,蔡琰身躯微微一颤,紧紧的抿着嘴唇,满脸愧疚的对刘辩轻声说道:“坚儿被刘豹……被刘豹抓了去……”
话说到这里,蔡琰好似突然想起了什么,她猛然抬起头,晶亮的眸子死死的凝视着刘辩,对刘辩说道:“昭姬没有对不住殿下,那刘豹没能碰到昭姬……”
这种时候蔡琰还能想起这个,着实让刘辩心内感到有些好笑。
他面带笑容,轻轻抚摸了一下蔡琰头顶的秀发,柔声对她说道:“昭姬做的很好,坚儿被他们抓住,他们暂且也是不敢太过为难于他,我等且离开此处,日后再做定计营救!”
就在二人说话的当口,王柳等人已经将外面的尸体一具一具的拖进了帐篷。
“换上匈奴人的衣衫,巡逻的匈奴人过会就到。”怀中搂着蔡琰,刘辩低头看了一下满地的匈奴死尸,小声向众人说道:“若是被巡逻的匈奴人发现卫兵一个也无,我等是必定暴露!”
众人压低了声音,齐齐应了一句,各自寻了个体型与自家差不了多少的匈奴人,开始解起那些匈奴尸体的衣衫。
第588章 汉军威武
换上匈奴衣衫的刘辩等人,出了关押蔡琰的帐篷,并没有大摇大摆的向军营外走,而是继续保持着潜伏的状态,悄悄的往军营外面摸去。
走了大约两柱香的光景,刘辩听到身后传来了一阵混乱的喊叫声,扭头朝蔡琰和跟着他的王柳等人点了下头,示意他们已经暴露了。
就在刘辩点了下头的同时,附近的许多匈奴营帐里,都蹿出了提着兵刃的匈奴人。
夏天天气炎热,匈奴人睡觉时,许多人甚至还是光着屁股,从营帐内冲出,这些匈奴人压根没有几个朝刘辩等人多瞟上一眼,便纷纷向着发生骚乱的方向跑了过去。
匈奴人的军营越来越乱,更多的匈奴人被外面的骚乱吵醒,提起兵刃冲出了帐篷,向着骚乱的核心所在奔去。
军营已经乱了起来,刘辩等人也不用再掩藏行迹,干脆装出一副慌乱的样子,朝着与那些匈奴人相反的方向跑。
眼见就快要跑到匈奴人军营的边缘,身旁的匈奴人也是越来越少。
就在刘辩要带着众人冲出匈奴人军营的时候,五骑快马冲向了他们,挡在了他们身前。
挡住刘辩去路的,是一个匈奴将军。在这匈奴将军身后,跟着四名如同铁塔般敦实的匈奴大汉。
横马拦住刘辩等人去路,匈奴将军提起手中直刀,指着刘辩大声喝问了一句什么。
其实这匈奴将军的意思很简单,就是问他们为何要往军营外面跑。
假若刘辩等人之中,有一个懂匈奴话的,找个能说过去的由头,在眼下混乱的情形下,匈奴将军恐怕也是没有太多的闲暇去验证真假。
坏事就坏在刘辩等人之中,竟是连一个懂匈奴话的都没有。
当那匈奴将军向他们发了一声询问之后,刘辩眼睛一瞪,骂了句:“滚开!”
听得从刘辩口中骂出了汉人的话,匈奴将军一愣,正要高声喊叫,他的腰窝就陡然一疼,一柄长剑已经从侧面刺入了他的腰眼。
从侧面蹿上,一剑刺中那匈奴将军的腰肋,王柳持剑的双手猛然一抽,将长剑从那匈奴将军的身体中拔出。
腰窝汩汩的涌出鲜血,匈奴将军一翻身从马背上栽落下来。
他刚掉落马背,还提着长剑的王柳就把剑身一翻,狠狠的将长剑朝他的心口扎了下去。
另外四个匈奴人见状,正要拔刀,刘辩身后的王榛和六名龙骑卫便纵身而上,持着长剑,从战马下面朝马背上的匈奴人一通乱捅。
军营内,有几个离此处稍远的匈奴人无意间看到刘辩等人杀了那匈奴将军,怪叫着抬手朝他们这边指来。
行踪被匈奴人发现,刘辩也不耽搁,一把抄起身旁蔡琰那瘦瘦的身躯,将她背在身上,迈开步子向他们藏匿战马的地方跑了过去。
幸好事先将战马藏的很近,当匈奴人派出骑兵冲出军营前来追赶时,他们已经解开了战马脚下的麻布,抽出了马口中的木棍,上了战马,策马朝着事先和高顺约定的地方奔去。
追出军营的匈奴人足有千余之多,匈奴人一边追赶,还一边不断的向刘辩等人射出箭矢。
可惜他们离刘辩等人太远,箭矢夹着风声飞向刘辩等人后背,却都在离他们很远的地方便没了劲头,纷纷掉落在地上。
蔡琰穿着匈奴人的衣衫,坐在刘辩身前的马背上,整个人都被刘辩的臂膀护持着。
她从没有像此时这般感到过安全,被匈奴人俘获了仅仅只有一天,就在她几乎要彻底绝望的时候,刘辩如同在梦境中一样出现在了她的眼前,将她从有着十万人之众的匈奴军营中救出。
战马奔驰,蔡琰只觉着耳边阵阵风响。
身体依偎在刘辩的怀中,她能感觉的到刘辩的心跳和他身体的温度。
靠在这个男人的怀里,对蔡琰来说,恐怕世间再没有任何地方能让她感到比这里更加温暖和让她安心。
刘辩救出蔡琰,领着王柳等人离开匈奴军营的同时,在先前关押蔡琰的帐篷外,刘豹脸色铁青,低头看着那些被刘辩等人拧断颈子的匈奴兵。
“大王,都是脖子被人拧断!”一个匈奴人蹲在地上,仔细的检视了地上的尸体后,站起身,躬着身子,将一只手环在胸前,对刘豹说道:“手法利落,均是一击毙命!”
“拧断了脖子!”紧紧的蹙着眉头,刘豹喃喃的重复了一句那匈奴人的话,随后又加重了语气问道:“莫非没有一个人是被刀剑所伤?”
“没有!”检视尸体的匈奴人摇了摇头,以十分肯定的语气对刘豹说道:“我已仔细检视过,所有尸体都是颈部骨骼被人硬生生的拧断,没有一个人身上存留锐器伤痕!”
心内还是有些不肯相信那匈奴人说的话,刘豹走到地上的一排尸体前,亲自检看了几具尸体后,才眼睛微微眯了眯,语气很是讶异的低声说道:“洛阳军之中,竟是有着这般人物,能从我十万大军中悄然无息的将一个女人救走……”
“大王!”就在刘豹还在为洛阳军之中有人能悄然无息的将蔡琰救走震惊时,一个匈奴兵骑马从军营外侧奔了过来,到了离他还有十多步的地方,翻身跳下马背,跑到他身前两三步开外,半跪在地上,右手捂着左心口,对他说道:“方才有几个穿着我们匈奴人衣衫的汉人,杀了巡营将军,冲出军营去了!”
“可有人前去追赶?”听得有穿着匈奴人衣衫的汉人,杀了巡营将军冲出军营,刘豹眼睛猛然一睁,向那匈奴兵追问了一句。
“有!”半跪在地上的匈奴兵先是应了一声,随后神色便黯然了下来,低下头对刘豹说道:“只是……未有追上……”
“好生厉害!”得知对方杀了人,直接突围而出,追赶的匈奴人却无功而返,蹲在尸体旁的刘豹站起身,发自心底的赞了一句:“今日来到我大军之中的,乃是汉人的勇士!本王定要查明,究竟是何人!”
刘豹还不晓得,潜入他军营之中,在十万匈奴人眼皮子底下救走蔡琰的,正是他朝思暮想想要将之砍掉脑袋的洛阳王刘辩。
若是他晓得这些,也不知究竟会做何感想。
救出蔡琰,刘辩领着众人向前快速行进,没用多久,便远远看到前方出现了一片火光。
虽说距离甚远,众人却能在火光的映照下,看出些许的红色。
远远望见火光下的红色,刘辩等人都不由的相互看了一眼,会心的露出一笑。
“殿下!”晓得前方成片的火把,是高顺率领前来接应的羽林卫,心情放松了许多的王柳,此时想起了营救蔡琰的过程,再也按捺不住心内的疑惑,向刘辩问道:“我等进入匈奴军营,殿下是一个活的匈奴也不曾抓过,却能寻到蔡王妃所在之处。到了地方,又能立刻确定蔡王妃身在彼处。末将想了一路,也是没能想出个究竟,敢问殿下是如何晓得?”
“很简单,以自心度人心便知!”扭头朝王柳微微一笑,刘辩对她说道:“若是本王擒了敌军紧要人物,驻扎之时,定会在关押之处安插重兵,以免俘虏逃走。寻常将军营帐,帐外顶多不过四名兵士把守。若是帅帐,仅帐篷,便是要比其他营帐大上许多。有着如此多人看守,且帐篷与其他营帐相差无几,你等说说,那会是住着甚么人?”
依偎在刘辩怀中,听着他和王柳的对话,蔡琰的嘴角浮现出一抹甜蜜的笑容。
方才她还不晓得,刘辩在救她的过程中,竟是如此睿智。如今想想,在心底,她暗暗的为能够嫁给刘辩而感到欣慰和庆幸。
听了刘辩的一番解释,王柳和王榛相互看了一眼。姐妹俩人的脸上,均是浮现出更加愕然的神情。
对寻常人来说,这样的小细节,一般都只是被忽略的存在。没想到,在刘辩的眼中,它却成了救人线索的关键。
想想整个潜入的过程,算起来也不过两个时辰不到。
从他们进入军营到现在,天都还没有半点要亮起来的意思。刘辩却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带着他们这么几个人,在匈奴军营内搅扰了一场,如何不让众人心生敬佩。
所有兵士都手持火把驻马等待着刘辩等人的,正是由高顺率领前来接应他们的羽林卫。
远远看到前面有人过来,高顺双腿朝马腹上一夹,策马迎了上来。
走到近处,当高顺看见回来的正是刘辩等人时,先是面上露出了一片喜色,可在随后看见刘辩怀中拥着的蔡琰时,那喜色顿时变成了一片愕然。
刘辩制定这次潜入计划的时候,所有洛阳军将领,对他能够全身而退,并没有太多的怀疑,可对他能将蔡琰成功救出,也是没有抱着多少指望。
亲眼看见刘辩的马背上还坐着蔡琰,高顺心内顿时生起无尽的崇敬之情,连忙翻身下马,半跪在地上,向刘辩喊道:“末将高顺,引领洛阳军羽林卫五千将士前来接应殿下。恭贺殿下救回蔡王妃!殿下威武!汉军威武!”
高顺下马半跪,后面的五千羽林卫也齐齐翻身下马,一个个半跪在地上,齐声向刘辩喊道:“恭贺殿下救回蔡王妃!殿下威武!汉军威武!”
第589章 列阵迎敌
暖融融的风儿,从旷野上吹过。
在风儿的轻拂下,遍野碧绿的青草,如同波涛般起伏荡漾。
空旷的原野上,十万匈奴军已经列起了阵型,静静的等待着他们敌人的来临。
率领这十万匈奴大军的刘豹,骑着一匹枣红骏马,腰间挎着匈奴人在战场上常用的直刀,身躯笔直的挺立着,眼睛微微眯缝,凝望着远方。
在他身后的十万匈奴大军,是一支清一色的庞大骑兵。
无数匈奴骑兵伫立在吹着暖风的旷野上,风儿撩动着他们身上的羊皮,将羊皮上翻卷着的羊毛吹的微微颤动。
所有匈奴人的眼睛都与刘豹凝望着同样的方向,在每个匈奴人那紫膛色的脸庞上,都能看出难以掩饰的紧张。
自小生活在马背上的匈奴人,都是天生的战士。
他们驱赶狼群,敢于徒手搏杀虎豹,可这一次,这支由十万天生战士组成的大军,气氛却是一派凝重。
每个匈奴人的脸上,都看不到过去他们对中原人的鄙夷和轻视,取而代之的则是浓浓的不安和紧张。
刘辩只领着八个人,便从十万匈奴人眼皮底下将蔡琰救走的消息早已不胫而走。
知道这件事的中原人,自是把刘辩看成了他们心目中的英雄。与刘辩为敌的匈奴人,却是因与这位来无影去无踪的洛阳王对敌,而为匈奴将来的命运感到担忧。
英雄,如果是盟友或者统帅,能给麾下将士们带来的是无尽的战意。可若是敌人之中出现了英雄,对一支军队来说,无疑是士气上的极大挫伤。
十万匈奴人,在人数上,远远多于他们正在等待着的洛阳军。可这十万人之中,包括统帅刘豹在内,竟是没有一个人对今日即将展开的决战,抱有半点胜利的信心。
沉寂,匈奴人庞大的阵列中,竟是一片让人几乎快要喘不过气来的沉寂。就连匈奴人胯下的战马,好似都晓得他们今日要对付的敌人,将是匈奴自汉武、汉明以来,最难以对付的强敌。
地平线的尽头终于出现了一片墨色的战旗。
阳光直射在那一面面随风招展的墨色战旗上,给乌黑的战旗也镀上了一层似有若无的金边。
随着一面面战旗的出现,刘豹和十万匈奴大军的视野中,渐渐浮现出一道通红似火的坚墙。
身穿金色铠甲的刘辩,胯下骑着一匹通体雪白的战马,走在洛阳军的最前列。
紧跟在他身后的,是邓展麾下那五百名最为擅长剑术的龙骑卫。
每个龙骑卫身上的大红战袍,浆洗的都很是干净,就犹如新配发的军衣一般,越发是红的晃眼、红的鲜亮。尤其是他们头盔上那金色的羽毛,在风儿的吹拂下微微颤动着,更是给他们增添了几分威武。
跟在龙骑卫队列后面的,则是此次大战即将作为先锋的羽林卫。
同龙骑卫一样,羽林卫的战袍也是洁净如新,而他们头盔上那通红的羽毛,在抖动时,却给人一种沾染着鲜血的感觉。
随着龙骑卫和羽林卫的出现,追随刘辩来到河套的两万名洛阳军骑兵的身影,紧接着也浮现在匈奴人的视野中。
虽说洛阳军重骑兵,头盔上没有那一根根高耸的羽毛,只是镶着大红的缨子作为装饰,可他们的威武雄姿,却是丝毫不亚于走在他们前面的二卫将士。
一队队洛阳军的重步兵,踏着整齐的步伐,跟在骑兵后面。
远远望见匈奴人的阵列,走在最前面的刘辩抬起一只手臂,向身后的大军做了个止步的手势。
前面的骑兵纷纷勒住战马,摆起整齐的队形,凝望着早已在远处等待着他们的匈奴人阵列。
骑兵先行止步,洛阳军步兵,却并没有停下脚步。
双手持着长长陌刀的重步兵,分成两个阵列,最先从骑兵身后绕过,在骑兵的阵列前,摆出了防御的阵型。
而一手提着朴刀,另一只手举着盾牌的朴刀兵,则又向前推进了一些,在陌刀兵的阵列前,形成了一道坚实的人墙。
人数最少的强弩兵,在陌刀、朴刀两个整列都站位完毕之后,快速的跑到两个阵列之间,摆出了最适宜发挥强弩兵杀伤力的阵型。
望着远处穿着大红战袍,远远看去就如同一团团正熊熊燃烧的火焰般的洛阳军,刘豹的心内不由开始打起了鼓。
在人数上,匈奴人比洛阳军多出一倍,可匈奴人的阵型松散,完全感觉不出是一支有着钢铁纪律的大军,反倒更像是一群装备精良的乱民。
与衣衫整齐、装备完善的洛阳军相比,匈奴人就好似一群食不果腹的乞丐,在军容和军风上,已是先输了洛阳军一阵。
“吼吼,吼吼!”队形刚刚整好,洛阳军将士们就举着兵刃,齐声呼喝起来。
他们的呼喝声雄浑有力,那一声声为了鼓舞士气而发出的呼喝,在空旷的原野上飘荡,飘向远处列队即将与他们厮杀的匈奴人。
当洛阳军发出齐声呼喝的时候,刘豹也一把抽出了腰间的直刀。
他把刀尖笔直的指向天空,高高举起,那造型就犹如有工匠在草原上新近雕琢了一尊自由女神。
当刘豹举起直刀时,匈奴阵列中传出了一阵悠长而浑厚的牛角声。
“呜呜”的牛角声,和着洛阳军将士们发出的怒吼声,在空旷的原野中回荡。
驻马立于洛阳军阵列前,刘辩抬起一只手臂,止住了洛阳军将士们的呼喊,随后像是很漫不经心的朝后摆了摆手。
刘辩摆手之后,洛阳军的阵列再次发生了变化。
原本立于龙骑卫后方的五千羽林卫,在高顺的率领下,缓缓向前推进,先是从朴刀阵之后走过,随后又经过了强弩阵和陌刀阵,最终立于洛阳军阵列的最前沿。
羽林卫向前推进的同时,两万名洛阳军重骑兵,也朝前推进了一些。不过他们推进的并不是很多,只是到了先前羽林卫所在的位置,便止住了战马。
匈奴阵列中,那一阵阵悠扬的牛角声此起彼伏。洛阳军止住了吼声,匈奴人却在这时发出了犹如壮胆般的怒吼。
一边吼叫着,许多匈奴人还一边用直刀拍打着盾牌,将手中盾牌拍的“噼啪”作响。
两军遥遥对峙,望着对面黑压压望不到尽头的匈奴人,刘辩的脸上,始终是半点表情也没有。
自从他在这个时代第一次领军作战到如今,虽说也有过与敌人面对面遭遇的经历,却从来没像这次一样,同敌人排兵布阵,摆出了阵列战的架势。
阵列作战,双方拼的是阵型、拼的是将士们的勇气和人数。而所谓的奇兵制胜,对于阵列战来说,不过就是在具体战斗时做的一些微妙掌控。
在兖州时,刘辩曾经看过关于阵列战的兵书,但兵书上记载的,不过是两军相遇,该用怎样的阵型应对,并没有很详尽的介绍真个展开厮杀,该当如何调拨兵马。
望着人数两倍于他们的匈奴人,刘辩的眉头微微拧了起来,扭头向身旁的亲兵喊道:“传令高将军,羽林卫推进!”
亲兵先是抱拳应了一声,随后扭过头,扯起嗓门,高声喊道:“羽林卫推进!”
随着亲兵喊出这一嗓子,一名操旗手将举着的大旗来回挥舞着,用旗语向阵列最前方的羽林卫下达了推进的命令。
得了推进命令,高顺将提着长枪的手臂举起,猛然向前一挥,虽是没有说话,却最先策马朝前走去。
五千名羽林卫,纷纷从背后取下强弩,跟着高顺缓慢的骑马朝着匈奴人的大阵开进过去。
经过高顺训练,羽林卫前进的时候,几乎是每一匹战马的步幅都相差无几。将士们缓缓朝前推进,战马与战马之间,竟是保持着平行,从侧旁看去,每一队羽林卫都是身影重叠,好似只有一个人在骑马前行一般。
远远望见洛阳军羽林卫缓慢向前推进,刘豹的眼睛微微眯了眯,也朝身后喊了一嗓子:“前阵迎敌!”
得了迎敌的命令,匈奴人前阵的骑兵也纷纷双腿朝马腹上轻轻夹着,催促战马,向洛阳军的羽林卫迎了上去。
匈奴人的阵列松散,士兵与士兵之间完全没有队形可言。他们骑马行进的时候,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且不说战马和战马的间距如何,单说匈奴士兵骑马前行的速度,都是参差不齐、杂乱不堪。
奉命前进的双方将士,行进的速度都不是很快。当他们彼此到达与敌人只有五六十步开外,两军将士都纷纷勒住马,彼此遥遥相望着。
待到所有羽林卫勒住了战马,高顺再次把手中长枪举了起来。
不过这一次,他并没有立刻向羽林卫下达命令,而是默默的等待着洛阳军主阵传达新的任务。
和高顺一样,领着队伍上前迎敌的匈奴将军,也把持着直刀的手举了起来,远远的凝望着已经端起强弩瞄向他们的洛阳军。
高顺和那匈奴将军持兵刃的手都高高举着,俩人都在等待着,等待主阵下达进攻的命令。
第590章 正面冲向陌刀阵
阵阵觱篥响起,洛阳军阵列中,旗手用力的摇动着旗杆。墨色的战旗翻飞飘舞,就犹如一团团墨云般,昭示着这片土地上即将有一场狂风骤雨。
匈奴人的阵列中,一阵阵悠长的牛角声也“呜呜”飘起,前列的匈奴骑兵,已经缓辔朝前推进。
手提长枪,率领羽林卫推进到最前方的高顺,望着匈奴人的阵列,眼睛微微眯了眯,攥着长枪的手也不由的紧了一紧。
驻马立于洛阳军中军帅旗下,望着正缓缓推进上来的匈奴前阵,刘辩的嘴角终于漾起了一抹淡淡的笑容。
他抬起双手,将两只手展开举起,稍稍向前摆动了一下。
见了刘辩的手势,洛阳军大阵最后方的两万骑兵,立刻便分做了两股,一股在管亥的率领下,快速朝着大阵的左翼行进,而另一股则在于毒的率领下,飞快的向着大阵右翼奔去。
匈奴人的帅旗下,刘豹眉头微微拧着,远远的眺望着洛阳军阵列。
双方虽说距离尚远,却是已经能够看清对方大军调拨的动向。
远远望见洛阳军骑兵朝着左右两翼调拨,而向前推进的只有五千羽林卫时,刘豹向身旁一名亲兵喊了一嗓子:“洛阳军要从两翼向我军发起进攻,立刻传令下去,向两翼增派兵马!”
刘豹下了命令之后没过多久,匈奴大阵也发生了不小的变化,原本防御力量最为强横的中军,竟是向两翼输出了许多兵马。匈奴人的两翼得到加强,而中军却陡显薄弱。
见匈奴人果然因他调拨骑兵而跟着做了响应,刘辩嘴角那抹笑容越发灿烂了许多。
当刘豹做出调拨军队应对洛阳军骑兵两翼迂回的决定时,刘辩对打胜这一仗,已是多了许多信心。
匈奴人前阵还在缓慢向前推进着,洛阳军的羽林卫却丝毫没有半点继续前进的动静。
所有羽林卫都是一手提着盾牌一手持着圆盾,凝望着正向他们逼近的匈奴人。
高顺训练的羽林卫,严格的来说,应该算是一支步战的精英,在马背上,他们的能力稍稍要逊色了一些。
可如今他们面对的是清一色以骑兵为作战序列的匈奴人,就不得不放弃训练时特别加强的步战战法,而选择相对生疏的骑兵作战,
黑压压的匈奴人向前推进着,当匈奴人推进到离羽林卫只有五六十步开外的地方时,洛阳军大阵中的强弩手,却在这时齐齐将强弩端了起来,瞄向了缓慢向前推进的匈奴人。
看着阵列不时有所变换,但变换始终不是很明显的洛阳军,刘豹的神色是越来越多了几分迷茫。
匈奴人已经多年没有经过战事,尤其是他,虽说过去也曾跟着于夫罗打过几次仗。
可那时候毕竟刘豹还小,而且于夫罗打的那些仗,在如今看来,不过等同于小孩子家打打闹闹而已,对刘豹的战阵指挥能力提高,帮助并不是很大。
满头雾水的刘豹,紧紧的拧着眉头,终于摆了下手,向身后的亲兵喊道:“下令进攻!”
匈奴阵列中,牛角号再度响起,正向前推进的前阵匈奴人,发出了一声声怒吼,加快了速度,向着洛阳军羽林卫发起了冲锋。
策马奔腾的匈奴人速度越来越快,渐渐的,草原上如同多了一道道白色的闪电,直刺向列阵等待的五千羽林卫。
“放箭!”匈奴人发起了冲锋,早已将箭矢扣在强弩上的洛阳军强弩阵,随着军官的一声令下,强弩手们纷纷抠下了强弩的机簧。
一支支羽箭夹着风声向已经发起冲锋的匈奴人飞了过去,与此同时,洛阳军大阵内,一直站在队列最前面的陌刀兵大阵,也开始急速的向前推进。
高顺领着的五千羽林卫,静静的凝望着向他们发起进攻的匈奴人。
所有的羽林卫将士,都已是将强弩平平端起,瞄向了在强弩阵射杀下,纷纷跌落战马的匈奴人。
不过羽林卫并没有扣下机簧,虽然匈奴人已经冲到了他们强弩的射程之内,他们却还是静静等待着,对他们来说,眼下还不是最佳的发射时机。
由近万名陌刀兵组成的陌刀大阵,奔跑时依然保持着整齐的阵型,在从羽林卫身旁跑过之后,陌刀大阵停在了羽林卫前方二十步开外的空地上。
“杀!”一员匈奴将军,率军冲到陌刀大阵近前,挥舞着直刀,发出了一声呐喊。
跟在这将军后面的匈奴人,也纷纷呐喊着,策马冲向了双手端着陌刀,正满脸凝重死死盯着他们的洛阳军陌刀阵。
最前列的陌刀兵,将刀柄斜斜向下,陌刀的刀尖向上,借助刀柄与地面之间的支撑力,在队列最前方摆出了一片林立的刀墙。
后面的陌刀兵则都双手紧握着刀柄,将陌刀斜斜指向前方,那一柄柄雪亮的陌刀,在阳光下闪烁着寒光,就犹如一只只****的嗜血精灵,正期待着饱饮匈奴人的热血。
冲锋的匈奴人,怒吼着,眼见就要杀到洛阳军陌刀阵的近前。
洛阳军的强弩阵,不断的向匈奴人射出一蓬蓬的羽箭,随着强弩机簧的声声颤动,一支支箭簇晶亮的羽箭,如同雨点般兜头向匈奴人落了下去。
手持圆盾,遮挡着自头顶飞落的弩箭,虽说匈奴人躬着腰,极力想要将被弩箭射杀的目标压缩到最小,却还是有一片片的匈奴战士,在冲锋的道路上被羽箭射中,翻身栽落马下。
“放箭!“当匈奴人冲到离陌刀阵只有十多步的地方时,高顺终于将举起的手臂猛然向下一按,下达了放箭的命令。
随着高顺一声令下,早已端起强弩瞄准匈奴人的五千名羽林卫,齐齐扣下了弩箭的机簧。
羽林卫发射的箭矢与强弩阵发射箭矢有着很大不同。
强弩阵射出的箭矢,是梯进式的发射,以递进的方式,保持弩箭连绵不绝,以此增加敌军的伤亡。
而羽林卫,则是以齐射的方式发射箭矢。
虽说这种发射箭矢的方式,会使得两拨箭矢之间有着一段相对长的空档期,可一阵齐射,却是能给敌军造成递进发射所无法造成的伤亡。
密如飞蝗的箭矢迎面朝匈奴人飞了过去,正在冲锋的匈奴人,虽说手持着圆盾,可他们能挡住的却不过是胸口那一小片区域。
当箭矢飞向他们时,最前面的匈奴人不是身上被箭矢射中,就是坐骑在箭矢的笼罩下,前胸被射的如同刺猬一般。
成片的匈奴人倒在了羽林卫射出的羽箭下,一匹匹战马翻滚着向前跌落出去。甚至有几匹战马,还直接摔到了洛阳军陌刀兵的阵列中。
双手持着陌刀,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正朝他们冲过来的匈奴人,当匈奴人终于冲到近前时,近万名陌刀兵齐齐发了声喊,却并没有立刻向前涌出。
冲在最前面的匈奴人,撞上的是一排排锋利的刀墙。
陌刀深深的****他们胯下战马的前胸,将那一匹匹疾速冲锋的战马挑翻在地。
许多匈奴人,被战马挑翻后,翻滚到半空中,重重的摔到陌刀兵的阵列中。
这些摔进陌刀兵阵列的匈奴人,根本就来不及爬起,便会被离他们最近的洛阳军一刀将身躯扎穿。
两军撞在了一处,洛阳军强弩阵已经止住了发射箭矢,向阵列后方退去,而列阵立于强弩阵后面的朴刀兵却在这时手持盾牌、朴刀朝前挺进,挡在了强弩阵的前方。
强弩阵后撤,洛阳军的箭矢却并没有歇下。
五千名羽林卫,此时承担的职责并不是与匈奴人冲杀,而是不断的扣动弩箭机簧,朝着匈奴人发射出一蓬蓬的羽箭。
由于羽林卫也是骑在马背上,他们射出的箭矢高度相对与弩阵的箭矢要高上不少,恰好能够从陌刀阵的头顶飞过,罩向正与陌刀兵厮杀的匈奴人。
洛阳军陌刀阵的存在,是因为当初刘辩觉着长枪阵的反击能力太过薄弱,才将长枪换成了沉重且长大的陌刀。
相比于长枪,陌刀不仅没有长度的缺憾,更没有一旦敌人冲到近前,反击不便的缺陷。
不过陌刀却有着一个致命的缺点,那就是太过沉重。若是与步兵对阵,沉重的陌刀会成为将士们厮杀的局限,可与骑兵对阵,恰恰能够充分发挥出他们连人带马都能劈翻的优势。
撞上了陌刀阵,前排的匈奴骑兵成片倒下,而洛阳军的陌刀阵,也在骑兵的强大冲击力之下,被撞出了一个个缺口。
与洛阳军的陌刀阵相撞,匈奴人的伤亡,甚至要比方才承受数次箭雨侵袭的总和还要多上一些。
陌刀阵与骑兵对峙,真正的杀伤力都是集中在正面。假若匈奴人不是直接迎面冲向陌刀阵,而是自侧面迂回,所得到的效果,与如今必定是个极大的反差。
可惜匈奴人已经没有机会懊恼,随着更多骑兵撞上陌刀阵,很快他们的骑兵就丧失了冲击力上的优势,只得与洛阳军的陌刀兵展开肉贴肉的厮杀。
远远望着战场上成片的匈奴人倒下,刘豹眉头紧紧的拧了起来,向身后的亲兵再次高声喊道:“两翼出击!”
第591章 为死去的将士们壮行
匈奴阵列的两翼,各自冲出了一队大约两万人的骑兵。
四万骑兵,从侧翼朝着洛阳军的中军猛扑过来。
就在匈奴骑兵刚刚冲出一半的时候,早先迂回到两翼的洛阳军重骑兵,也向匈奴人发起了反扑。
洛阳军的重骑兵,并没有去拦截冲向中军的匈奴骑兵,而是径直扑向了匈奴的左右两翼大阵。
各自派出两万精兵进入战场,匈奴两翼大阵的防御已是十分薄弱。且匈奴人根本没有想到,洛阳军竟会放弃对中军的防御,而选择攻击他们的两翼偏阵。
于毒挥舞着双斧,骑在马背上,在领军撞上匈奴大阵之后,不断的劈砍着挡在他身前的匈奴人。
被于毒率领的洛阳军重骑兵直接撞在阵列上,松散的匈奴大阵,被撞出了个巨大的缺口,无数匈奴人在强烈的撞击下被撞落马背,惨嚎着倒在洛阳军战马的铁蹄之下,随即被踏成肉泥。
另一侧的匈奴大阵,在管亥率领的洛阳军重骑兵攻击下,也不见得好到哪里。
人数与洛阳军重骑兵相当,却完全没有料到洛阳军会放弃中军,而对他们发起猛攻的匈奴侧翼,很快便被击溃。
此时洛阳军中军前面,原先只是在陌刀阵后列发射箭矢的羽林卫,也已经参加到战斗之中,与数倍于他们的匈奴骑兵展开厮杀。
风儿擦过草场,伴随着草叶颤动,阵阵浓烈的血腥味飘向了远远观望着两军厮杀的刘辩。
先前刘辩脸上曾经浮现出一抹必胜的得意,此时他的神色却是淡然了下来。
阵列作战,向来最为关键的一环便是人数。
哪一方人数占优,哪一方得胜的把握便要大上许多。
这一战,显然是匈奴人在人数上占有优势!
远处的匈奴人大阵,管亥和于毒已经击溃了匈奴左右两翼,正向他们的中军发起猛攻。
与刘辩的淡然不同,匈奴大阵帅旗下,刘豹此时却是满脸的恐慌。
阵阵喊杀声已是近在咫尺,那一声声振聋发聩的怒吼,直让刘豹感到心脏都快要紧张的从胸口蹦出。
“左贤王!”就在刘豹强压着紧张的情绪,勉力让自己镇定下来,指挥着将士们向洛阳军发起猛攻的时候,一个浑身染满了鲜血的匈奴兵策马朝他奔了过来,刚到他近前,那匈奴兵就一头栽下了战马,趴在地上,对刘豹喊道:“左翼……左翼溃败了!”
得知左翼溃败,刘豹赶忙扭头朝左边看去,果然看到左翼的匈奴军已经被洛阳军冲散,没命的向着后方溃退。
正惊愕于左翼的溃败,刘豹还没回过神来,又一名满头满脸都是血污的匈奴兵策马来到他身前,跳下马背,虽说没有摔倒在地上,却是半跪着对刘豹喊道:“左贤王,我军右翼溃散!”
左右两翼连续溃散,便是意味着中军已经完全失去了屏障,彻底暴露在洛阳军的眼前。
就在刘豹满脸惊愕,正想着该如何应付两翼溃败之时,又一个匈奴骑兵策马朝他奔了过来。
下马之后,那匈奴骑兵半跪在地上,对刘豹说道:“左贤王,洛阳军击溃我军两翼,已向中军杀来!”
“前阵做后阵,布下防御,大军后撤!”侧翼已经完全崩溃,刘豹晓得,若是继续作战,恐怕最终连他的中军都会被洛阳军给端了,于是连忙下令后撤。
一个多时辰之后,战场终于宁静了下来。
那一声声将士们在厮杀时发出的呐喊,也已随着掠过旷野的风儿渐渐远去。
激战了整天的沙场上,到处都是双方战死将士的尸身。
匈奴人尸体身上那雪白的羊皮,多已被鲜血浸染的通红,而倒下的洛阳军将士,衣角在风儿的吹拂下轻轻掠动,就好似在诉说着它主人生前的英勇。
上万名洛阳军的战士,正在清理着战场。
许多光着膀子的洛阳军,用铲子在地面上挖出了一个个巨大的深坑,而更多的洛阳军,则抬起一具具双方战死将士的尸体,丢进早已挖好的那些深坑里。
两个洛阳军兵士,抬起一具匈奴人尸体时,那匈奴人突然动了一下。
抬着尸体的两个洛阳军相互看了一眼,从对方的神情中,都看出了一片愕然。
就在他俩抬着还没死透的匈奴人不晓得该如何才好时,领着骑兵在匈奴之中冲杀了一场,浑身早已糊满了血渍的管亥骑着马,提刀来到他们身旁。
“怎了?”见两个兵士抬着一个匈奴人愣在那里,管亥蹙着眉头,语气冷冰冰的向那两个兵士问了一句。
“他……还没死……”看着管亥,其中一个兵士小声应了一句,对管亥说道:“我二人正在想着,究竟是埋还是不埋?若是要埋……”
“些许小事,竟是如此纠葛!”得知是因为那个匈奴人没死,不等兵士把话说完,管亥就瞪了那两个洛阳军一眼,抡起大刀,朝着被他们抬起的匈奴人肚腹上劈了下去。
大刀落下,一股鲜血飚溅而起,两名洛阳军抬着的匈奴人,竟是被管亥一刀从中间拦腰劈成了两截。
白花花的肠子从被劈开的残躯中掉落在地上,那两个洛阳军一人提着半截尸体,满脸惊愕的望着管亥,嘴巴都微微张着,竟是没能再说出半个字来。
“如此便不用纠葛了!”一刀将那匈奴人拦腰劈成了两截,管亥没事人似得丢下一句话,兜马向着另一群正清理战场的洛阳军那边去了。
望着管亥离去的背影,直到他走的远了,两个洛阳军才相互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人伸舌头舔了舔嘴唇,吞咽了一口唾沫,提着半截匈奴人的尸体,对他那同伴说道:“走吧!”
另一个洛阳军听得同伴招呼,点了点头,什么话也没说,拖着另半截尸体,与他那同伴一起向最近的一个深坑走了过去。
驻马立于战场上,环顾着正清扫战场的洛阳军,刘辩的眉头微微拧着,脸色是一片铁青。
这一战,虽说洛阳军最终取得了胜利,却也付出了极其惨重的代价。
清扫战场的官兵们,每抬走四五具匈奴人的尸体,便会抬起一具战死的洛阳军尸身。
不远处一个巨大的深坑中,已经埋满了战死的洛阳军。
十多个埋葬他们同伴的洛阳军兵士,正光着脊背,挥舞着铲子,向那些长眠于此的洛阳军尸身上撂着泥土。
随着那十多名洛阳军挥舞铲子的动作,一铲一铲的泥土落在了深坑内的洛阳军尸身上。
尸体身上穿着的大红战袍,一点一点的被泥土覆盖,那些永久沉睡下去的勇士们,也随着泥土铺满身体,渐渐的消失在他们曾经生活和战斗过的大地上。
望见那些正被泥土掩埋的洛阳军尸身,刘辩轻轻抖了下缰绳,缓辔朝着正被一点点填埋着泥土的深坑走了过去。
跟在刘辩身后的管青和王氏姐妹,见刘辩骑着马走向埋葬洛阳军尸身的深坑,也连忙抖了下缰绳,紧紧跟在他的身后。
到了深坑前,刘辩翻身跳下马背,笔直的站立在坑边,低头凝视着那些躺在坑内的洛阳军。
刘辩下了战马,管青和王氏姐妹也跳下了马背,站在他的身后,与他一同向深坑里的洛阳军尸身行着注目礼。
正挥舞铲子向坑内填土的洛阳军兵士们,见刘辩来到了坑边,赶忙止住手上的活计,一个个抱拳躬身,面朝刘辩站着。
坑内躺着的洛阳军,满身满脸都是鲜血,其中有许多人甚至在战斗中被劈砍的肢体残缺。
可战死的洛阳军,每个人的神态却都是异常安详,其中有不少尸体的嘴角,还挂着淡淡的笑容。
一具离刘辩很近的洛阳军尸身,眼睛微微睁开着,嘴角牵起的笑容很是淡然,就好似他在凯旋还乡的时候见到了亲人,正朝着亲人露出甜甜的微笑。
跨步向前,刘辩的一只脚踩在坑边上,向前欠着身子,伸手轻轻按在那微微睁开眼睛的洛阳军脸上,手掌按着他的眼睑,向下抹了一把。
刘辩的手从那洛阳军的脸上挪开,那洛阳军竟是真的闭上了眼睛。
人在死后,肌肉僵硬,一般来说眼睛若是睁着,很难帮他们把眼睛合拢。可刘辩这轻轻一抚,却是让那洛阳军将眼帘合上。
死去的洛阳军心愿已了,在这世间再无多余牵挂。他曾经崇拜如神的洛阳王,竟会在他死后,亲手为他合上眼睛,他还有什么会放不下?
“殿下……”当刘辩重新站起身时,他的脸上满满的都是悲怆,站在他身后的管青轻声对他说道:“殿下莫要太过伤怀,作战之时,将士们个个都是好汉!”
管青不说话还好,她这句话刚一出口,刘辩竟是慢慢的仰起脸,面朝着天空闭上了眼睛,两行清泪不由的顺着他的脸颊滑落。
刘辩并不是圣人,杀死敌人,他从不会感觉到内心有半点内疚。可眼见着追随自己的将士们倒下如此之多,对他来说,却是个难以接受的事实。
“把昭姬叫来!”仰脸望着天空,沉默了许久,刘辩才话语中带着少许哽咽的对身后的管青说道:“请昭姬为将士们抚上一曲,为活着的将士们庆功,为死去的将士们壮行!”
第592章 日暮夜沉全线出击
弥漫着浓重血腥气的原野上,草叶儿尖上挂着已经凝固了的血渍,微微抖擞着的草叶,给空旷的原野增添了许多肃杀的气息。
曾经倒下了无数战士的原野上,摆放着一只檀木制成的矮桌。矮桌旁放着一张小小的方凳。
这种方凳,中原并不多见,反倒是西凉的羌人那里,经常会看见。
方凳并不是像后世的凳子那样高大,它的四只脚很是短小,摆放在地上,也仅仅只是到了矮桌三分之一的高度。
跪坐于方凳上,一身素白罗裙的蔡琰,正专注的抚弄着瑶琴。
十指纤纤,在蔡琰那如同嫩葱般白嫩的手指抚弄下,瑶琴的琴弦轻颤,一曲悠扬而凄婉的琴音在旷野的上空弥漫开来。
“我生之初尚无为,我生之后汉祚衰。天不仁兮降乱离,地不仁兮使我逢此时。”伴着琴音,蔡琰轻启朱唇,一曲比之早先那首《悲愤诗》更为悲戚、哀婉的歌谣从她那如同熟透樱桃般的檀口中飘扬而出。
当蔡琰抚弄瑶琴时,旷野上的所有洛阳军全都停下了手上的活计,一个个笔直的挺立着身板,静静聆听着这首专为他们弹奏的曲子。
蔡琰的歌声清婉,比之貂蝉甚至不遑多让。不过她唱出的,都是这种哀怨、悲戚的调子,并不似那些传唱于贵胄豪宅中的靡靡之音。
静静聆听着蔡琰唱的这首曲子,刘辩微微仰起脸,深深的吸了口弥漫着浓郁血腥气息的空气,随后悠悠的将气息从体内呼出。
呼出了这口气息,听着蔡琰那如同仙音般的吟唱,刘辩这才觉着,积压在胸口的郁结稍稍的退去了些许。
洛阳军主力连连战胜匈奴左贤王所部,向着匈奴王庭推进的同时,在白水河北岸,最终的决战也在紧锣密鼓的酝酿着。
匈奴人的帅帐中,右贤王去卑盘腿坐在帅帐内的首位,眉头微微拧起,环顾着帐内的将军们,待到视线从所有人的脸上扫过,他才向将军们问道:“大单于着人送来书信,说是洛阳王大军已然逼近王庭,要我等撤军死守河套。可赵云所部洛阳军,却在十里开外虎视眈眈。众位以为,我等该当如何?”
“既是大单于下令,右贤王当撤军!”去卑的话音才落,一个匈奴将军就站了起来,右手按在左胸上,微微躬下身子,对去卑说道:“只是一万余名洛阳军便在身后,尤其是新近来到此处的那些洛阳军,他们头上插着白色羽毛,虽易辨认,却很是难以对付!如何撤军,我等只听右贤王吩咐便是!”
起身说话的匈奴将军,讲了一堆话,却没有说到重点上,到最后更是把皮球又踢回给了去卑,去卑不由的朝他撇了一眼,微微皱起眉头,脸上已是现出一抹不满。
白水岸边匈奴人与洛阳军的对峙格局因为虎贲卫的来到,已被打破。
当虎贲卫刚到此处时,去卑还以为他们只是寻常洛阳军,曾派出军队试图挑衅。却没想到,派出去的一万匈奴骑兵,与三千虎贲卫接战,不过是两柱香的光景,便被打的全线溃逃,自此提及洛阳军,参加那一战的匈奴人还会浑身哆嗦,不敢回想当日战况。
“进军中原,本就是个错误!”紧紧的拧着眉头,沉吟了片刻,去卑才对帐内众将说道:“可大单于既是已然下令要我等折回,我等若不回返,便是对大单于不敬。而今之计,唯有留下后续,以备赵云自我军背后追击,大军趁机北归。不知众位,谁愿留于此处?”
连日与洛阳军作战,去卑麾下的匈奴人,不仅是寻常士兵,就连如今坐在他帐内的将军们,也都是被打的没了多少胆气。
听得去卑询问谁愿意留下断后,所有匈奴将军都把头低了下去,没有一个人敢应声接下这个任务。
见将军们都没有应声,去卑的眉头越皱越紧,过了好一会,才指着靠帐帘附近坐着的两个匈奴将军说道:“今日晚间,大军北撤,你二人率本部兵马结成阵势,务必要将赵云挡住!”
被去卑点名要他们二人拦阻赵云,那两个身份最为卑微的匈奴将军,顿时是满脸如丧考妣的神色。
不过二人又不敢违拗去卑的命令,只得站了起来,将右手按在左胸上,应了一声。
去卑忙于布置撤军,赵云率领的洛阳军之中,将军们也在商议着如何与去卑展开决战。
洛阳军帅帐内,赵云跪坐于首座,手中捏着一封书信,向将军们抖了抖,对在坐的将军们说道:“众位将军,本将军收到殿下命人送来书信,告知我等,殿下已率大军逼近匈奴王庭,要我等务必牵制去卑,不可使其回返河套。众位以为该当如何,才能将那去卑留下?”
“打他娘便是!”赵云的话音才落,裴元绍就站了起来,将手臂虚空里一抡,对帐内众人说道:“将军收到殿下书信,想来那去卑也是应已收到呼厨泉的书信,趁着他还没有离去,我等率军冲上去厮杀一场,将他拖住,他即便想走,顾忌到我等就在背后,也是不敢太过仓促!”
出身黄巾的裴元绍向来无脑,他说出这么一番话,倒是让赵云颇感意外。
看着裴元绍,赵云嘴角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对裴元绍说道:“裴将军所言不差,我军只需进攻去卑,那去卑想来便会多生顾忌。”
“不过……”先是对裴元绍所说的话表示了一句赞同,随后赵云就环顾着众人说道:“我军人数少于敌军,虽说眼下多了虎贲卫助阵,战力与匈奴人仍是难以对等,贸然向匈奴发起进攻,恐怕正是遂了去卑的心意!”
赵云说出这么一番话,众人都低下头,一个个眉头微微蹙起,寻思着该如何对匈奴展开进攻,就连刚才还叫嚷着要全军向匈奴发起进攻的裴元绍也是重新回到座位上,跪坐了下去。
“陶虎!”环顾着众人,赵云最终将视线停留在陶虎的身上,对他说道:“白水与洛水之间,沟壑纵横,山少沟多,你可知晓?”
听得赵云向他发问,陶虎赶忙站了起来,抱拳躬身对赵云说道:“末将日前方来此处,便已令人前去探查地形,自白水往北,一直到洛水之间,果如将军所说,乃是山少沟多……”
“沟渠纵横、地形破碎,大军难以展开!”看着陶虎,赵云缓缓的点了几下头,接着对陶虎说道:“此种地形,尤其不利骑兵。这也正是当日军师要我等于白水北岸阻截匈奴之真实原因所在。”
当赵云说这番话的时候,帐内众人并没有人插话,一个个都扭头望着他,静静的等着他把话说完。
“军师当日告知本将军,匈奴军若是与我军对峙,倒还罢了。若是他们意图撤走,正是我军突袭,将之一举歼灭的关键。”说着话,赵云从怀中摸出了一个小布包,环顾着众人接着说道:“这是当日徐军师交给本将军的锦囊,军师千叮万嘱,要本将军在匈奴人即将退走之前,把锦囊打开,依计行事。”
看向赵云手中捏着的锦囊,帐内众人脸上顿时浮现出欣喜和期待的神色。
经过讨伐董卓和公孙瓒,徐庶与庞统,在洛阳军将士心中,已经成了只要出个主意,便能决胜千里的所在。
原本还不晓得眼下之事该如何处置,见赵云拿出了锦囊,众人心头怎会不喜。一个个伸着头,只盼望着赵云快些将锦囊打开。
从众人脸上看出了期待,赵云慢慢将锦囊打开,从里面取出一块写着字迹的锦帕。
展开锦帕,赵云简单浏览了一遍上面记述的文字,随后把锦帕摊开在面前的桌案上,抬头看着众人,对众人说道:“锦囊内只有十二个字,日暮夜沉,弱军迂回、强军出击!”
当赵云说出这十二个字的时候,帐内的将军们一个个相互对视着,过了好一会,张辽才向赵云问道:“军师之意,可是要我等今日晚间,兵分两路?”
“不!”赵云抬起手朝张辽摆了摆,随后竖起三根手指头,对众人说道:“兵分三路!”
“请将军示下!”得知晚间将要出兵,所有在场的将军全都站了起来,抱拳躬身,齐声请赵云下达命令。
“文远、韩暹!”看着站起身的众人,赵云也站了起来,向众人吩咐道:“你二人领半数骑兵,自西面迂回,待到匈奴人后方乱起,趁势掩杀。子义、杨凤,你二人领半数骑兵,自东面迂回,同样是见到匈奴人后方乱起,再挥军掩杀!”
待到四人应了,赵云接着对裴元绍和陶虎说道:“裴元绍、陶虎,你二人随本将军,率领虎贲卫,待到日落西山,向匈奴人发起正面冲锋!”
向众人下达了命令,赵云抱起双拳,朝他们拱了一拱,对他们说道:“此战乃是我洛阳军决胜之关键,一切仰仗诸君!殿下威武!洛阳军威武!”
“殿下威武!洛阳军威武!”赵云话音才落,众人便抱起双拳,齐齐呐喊了一声。
第593章 白鸟大军
白水河“哗哗”的流淌着,在宁静的夜色下,河水的响声越发清晰和悦耳。
河岸北面的洛阳军大营中,点燃着一个个跳蹿着火苗的火盆,火盆里的火苗翻舞,就犹如一个个穿着橘色宫装的舞娘,正在夜色下为将士们跳着一曲曼妙的舞蹈。
帅帐之外,白袍银甲的赵云笔直的挺着身板,一双眼睛眨也不眨的凝视着北方。
张辽、太史慈等人早已领军离去,偌大的军营中,如今只剩下他和即将随他出战的虎贲卫将士们。
虎贲卫初到白水河,赵云刚刚接手指挥之时,对这支由高顺训练出的军旅战力,还是保持着些许的怀疑。
可当虎贲卫与匈奴人接战数度之后,这支早已成立,却从未建过功业的队伍,才真的被赵云和洛阳军其他的将士们重视。
三千虎贲卫,此时已是牵着战马,列起了整齐的队列,在军营内静静的等候着赵云下达出战的命令。
远远看见虎贲卫将士们列起的队形,赵云并没有急着过去,而是微微仰起头,望着夜色中的点点繁星。
星光点点,那一颗颗闪亮的星星,就好似正眨巴着眼睛向大地凝望。远远望去,它们是那么的清澈、那么的剔透。
“将军!”正仰脸望着满天的星光,陶虎快步从一旁走了过来,抱拳对赵云说道:“该进攻匈奴人了!”
听到陶虎的说话声,赵云扭过头,向陶虎看一眼,随后点了下头,没有应声,只是跨步朝着列起队伍正等着他的虎贲卫阵列走了过去。
“将士们!”到了虎贲卫的阵列前,赵云并没有立刻跨上兵士为他牵来的战马,而是向那兵士摆了下手,先将他屏退,随后一手按着剑柄,另一只手叉着腰,向在场的虎贲卫将士们喊道:“少待片刻,你等便要与本将军一同向匈奴人发起最后的进攻,你等可有做好斩杀匈奴人的准备?”
若是普通洛阳军主力骑兵,赵云便不会问他们有没有做好斩杀匈奴人的准备,而是会问他们害怕不害怕与敌军展开血腥的决战,可面对虎贲卫,赵云晓得,那样的问题,对这群勇猛如虎的战士来说,不仅不是在鼓舞士气,反倒是在打压他们的作战积极性。
“有!”果然,赵云的问题刚问出口,三千虎贲卫便齐齐应了一声,在回答问题的时候,将士们一个个都是脸颊通红,早就是按捺不住,想要冲向匈奴人,将他们杀个落花流水。
“你!”待到将士们应声之后,赵云抬起手,朝近处的一个虎贲卫士兵一指,向那士兵高声问道:“此战你要杀几个匈奴人?”
“十个八个吧!”被赵云如此一问,那虎贲卫兵士先是给赵云行了一礼,随后便对赵云说道:“若是有闲暇,杀他二三十个也是可能。”
“给我等留几个!”那兵士的话音刚落,后面的一群虎贲卫就嘻嘻哈哈的喊了起来。
听着虎贲卫信心满满的话,赵云嘴角带着满意的笑容,缓缓的点了点头,接着向他们喊道:“跟你们说句实话,你们这些人刚来的时候,本将军并不以为你等多有能耐!”
赵云这句话一出口,情绪刚刚涨起来的虎贲卫顿时沉默了下去,一双双眼睛眨也不眨的凝望着赵云,都在等待着他把后面的话说出口。
环顾了一圈站在最前面的虎贲卫,赵云接着对将士们喊道:“虽说本将军起初不看好你们,可这些日子以来,你们用手中的长剑,让本将军看到了你们的强悍,让本将军看到你们才是真正的百战勇士!”
“吼!”被赵云毫不掩饰的夸赞了一句,所有虎贲卫将士都把手臂高高举起,齐齐发了声喊。
“你们在战场不懂得惧怕,不懂得后退!”待到虎贲卫将士们把手臂放下,赵云嘴角带着一抹笑意,接着喊道:“此生能有机缘带你们这样的兵,本将军心中甚慰!”
当初赵云曾经单人独骑在数十万黑山军之中杀进杀出,在洛阳军将士们的心目中,早已成了不败的神话。
能够得到赵云的亲口褒奖,对虎贲卫将士们来说,无疑是最强的鼓舞。
所有虎贲卫将士,再次将手臂高高举起,向赵云喊道:“将军威武!”
向呐喊着的虎贲卫将士们虚按了几下手,赵云对将士们说道:“将军不威武,将士们才是真正的威武!今日,本将军便要与你等一道,击溃匈奴,将匈奴人彻底驱赶出中原!”
“殿下威武!洛阳军威武!”刚把话说完,赵云就抬起一只手臂,朝着虎贲卫将士们发出了一声呐喊。
“殿下威武!洛阳军威武!”紧随着赵云,三千虎贲卫齐齐举起手臂,振臂高呼起来。
三千人,并不算是很多。若是在一支数万人的大军面前,这样的人数,甚至可以说是单薄到了可怜。
可在宁静的夜晚,三千人的呐喊声,却是震彻云霄直达天际。
虎贲卫的喊声,飘向夜空,在夜色中飘出很远很远。和着白水河“哗哗”的流淌声,竟是有着一种别样的豪迈。
“出发!”心知无须对虎贲卫将士们再多说什么,赵云将手一摆,下达了出征的命令。
得了出征的命令,三千名虎贲卫齐齐上马,他们上马的动作,竟是整齐划一,就如同一个人上马一般。
队伍缓缓的开出了洛阳军的大营,虎贲卫将士们在出营之前,都会凑着牙门内的火盆,将手中火把点燃。
身穿白袍银甲的赵云,手提长枪走在队伍的最前列。在他身后跟着的,是那三千名手持火把,即将与他一同向匈奴人发起最后攻击的虎贲卫将士。
领着三千虎贲卫,一路向北挺近,走了不过五六里,赵云便看见前方出现了一片燃烧着的熊熊火光。
那并是不是前方有人放火,而是一支与他们同样持着火把的大军挡住了去路。
挡住赵云去路的,正是两员奉命殿后的匈奴将军。
俩人身后,五千匈奴人摆开散乱的阵列,正紧张的凝视着出现在他们眼前的那片火光。
虽说出现在匈奴人眼前的火光,要比他们的数量少了将近一半,可在场的匈奴人,却没有一个敢对正向他们挺近的洛阳军报以轻视的态度。
自从在白水河边被赵云的军队拦截,匈奴人与洛阳军展开过大小无数场厮杀。可每次厮杀的结果,都是洛阳军大胜,而匈奴人不得不惨败而归。
长久的对峙,在匈奴人的心内,早已留下了一个印痕。那便是眼前的这支洛阳军,人数虽是不多,却是他们永远无法战胜的强敌!
领着五千名匈奴人断后的两员匈奴将军,远远的看见赵云率领的虎贲卫正朝他们这边挺进。二人相互看了一眼,其中一个人吞咽了口唾沫,对另一人说道:“右贤王将我二人丢在此处送死,莫非我二人真要战死,方算得是为大匈奴尽忠?”
“有话只管明说,无须遮掩!”望着赵云的队伍越来越近,另一名匈奴将军心底也很是紧张,话虽是说的颇为强硬,可语调却已是微微的发着颤。
“大军在时,我等且胜不得洛阳军!”先说话的匈奴将军舔了舔嘴唇,神色中带着几分忐忑的对另一名匈奴将军说道:“如今只余下你我二人领军拦阻洛阳军,此战只要一开,我二人横竖都是个死!”
“将军,来的是那支白鸟大军!”那匈奴将军正说着话,一旁的一个匈奴小头领便抬手指着正慢慢靠近的洛阳军,向那两员匈奴将领喊了起来。
发出这声喊的时候,由于太过恐慌,那匈奴小头领甚至连牙关都在不住的打着颤。
虎贲卫将士们,头盔上都插着雪白的羽毛。与匈奴人厮杀数场,匈奴人并不晓得他们的番号,私下便称呼他们为“白鸟大军”。
显然连日的厮杀,匈奴人对虎贲卫已是十分惧怕,当那匈奴小头领喊出这一嗓子时,匈奴人的阵列中,顿时一片骚动,许多人甚至产生了掉头逃跑的想法。
“你说怎办?”两个领军的匈奴将军,显然对虎贲卫也是惧怕到了骨髓,起先另一名匈奴将军还硬撑着,装作不太听得懂他那同伴说的话,可听到匈奴小头领喊出迎着他们走来的是白鸟大军时,他也顿时慌了,连忙向那同伴追问了一句。
“投降!”在他的追问下,他那同伴想也没想,就丢出了这么一句话。
听得同伴毫无廉耻的说出这么两个字,发出追问的匈奴将军迟疑了一下,可看到洛阳军已经推进到很近的距离,即将到达洛阳军强弩可触及的射程,这才赶忙对他那同伴说道:“投降便投降!与其死在这里,倒不如投降洛阳王,或许还能有条活路!”
“放下兵器!”早就有心投降的那匈奴将军,得了同伴的允诺,连想也不想,便朝身后的匈奴人喊道:“右贤王要我等送死,我等投降洛阳王了!”
第594章 匈奴内乱
整夜的追击下来,赵云完全没有想到,他们所获得的战果,竟然比他预想的要大了许多。
原先赵云等人只是意图拖住去卑的大军,根本没敢奢望太多。
可经过一整夜的追击,沿途遇见的匈奴军队,竟是纷纷向洛阳军投降,一路上洛阳军所遇的抵抗,只是星星点点,几乎完全可以忽略。
率领十万匈奴大军与赵云对峙了许久的去卑,被匈奴人自己捆的如同粽子一般,押到了赵云面前。
赵云擒获了去卑,招降了去卑麾下的数万匈奴大军,一路朝着河套地区挺近。
而此时的刘辩,也是率领大军,连连击溃刘豹所部匈奴军。
在精锐的洛阳军面前,匈奴人节节败退,南匈奴内部一直都存在的隐患,也在这时彰显无遗。
洛阳军已经快要推进到匈奴王庭,挑起这场战争的罪魁祸首呼厨泉,直到此时,才真的慌乱了起来。
匈奴王庭之中,呼厨泉再次召集了各路匈奴贵族,意图集结贵族的力量,向洛阳军发起最后的****。
当呼厨泉提出要向贵族们征集兵马,与洛阳军决一死战的时候,以往对他忠心耿耿的贵族们沉默了。
“怎了?”盘腿坐在王帐首位,见贵族们一个个都是满脸如丧考妣的表情,呼厨泉脸色铁青,向贵族们喝问道:“眼下我大匈奴危在旦夕,你等生为匈奴贵胄,莫非眼睁睁看着匈奴就此完了?”
“只是大单于完了而已!”呼厨泉的话音刚落,唯一还经常在王庭走动的匈奴四王之一右谷蠡王,便阴阳怪气的接过话头,对呼厨泉说道:“洛阳王大军之所以来到河套,只因大单于一意孤行,意欲对中原用兵……”
“右谷蠡王!”从右谷蠡王的话中,呼厨泉听出了浓重的不祥,他两眼一瞪,冲右谷蠡王高声喝道:“莫非你要背叛本单于不成?”
“若是为了大匈奴存续,背叛单于,也是不无不可!”与呼厨泉争锋相对,右谷蠡王竟然冲着呼厨泉一瞪眼睛,说出了一句若是在过去,完全是大逆不道的话来。
心知右谷蠡王已是做好了反叛的打算,呼厨泉猛然站起,向帐外喊道:“来人,将右谷蠡王拉出去砍了!”
随着呼厨泉一声令下,立刻便有三四十名匈奴勇士从帐外冲了进来,一个个拔出直刀,立于右谷蠡王身后。
在匈奴四王之中,右谷蠡王的地位最低,可在匈奴贵族当中,他却是仅次于大单于和左右贤王、左谷蠡王的存在。
当呼厨泉下令要人砍了右谷蠡王的时候,帐内的所有贵族全都坐在原处,一个个低着头,竟是没半个人敢多言语一声。
冲进帐内的三四十名匈奴勇士,手持直刀立于右谷蠡王身后,却并没有上前将右谷蠡王拿下。
“你等还愣着作甚?”见那些匈奴勇士没有动作,呼厨泉怒视着他们,喝问道:“为何还不动手?”
“将大单于拿下!”就在呼厨泉话音刚落的同时,让他完全没想到的一幕出现了,右谷蠡王猛然站起,向立于他身后的三四十名匈奴勇士低吼了一声。
得了右谷蠡王命令,数十名匈奴勇士齐齐应了一声,纵身朝呼厨泉扑了过去。
事出突然,呼厨泉完全没有想到,在他的王帐之外,竟全是右谷蠡王的人。
当那群匈奴勇士扑上来时,呼厨泉连忙想要将手伸到腰间抽出直刀,两个冲在最前面的匈奴勇士已是蹿到了他的身旁,一左一右,将他的两条手臂拧起。
紧接着,数十名匈奴勇士一涌而上,很快便用麻绳,把呼厨泉给捆了个结实。
“大单于无道,致使大匈奴险入绝境!”待到匈奴勇士将呼厨泉擒住,右谷蠡王一手按着腰间直刀的刀柄,另一只手叉着腰,环顾着坐在王帐内的贵族,向贵族们喊道:“本王遵照大单于废立之法度,今日在此宣布,废除呼厨泉大单于尊号,另立单于!”
宣称废了呼厨泉,右谷蠡王眉头紧皱,目光中充满杀机的环顾着帐内众贵族,向他们喝问道:“你等有谁不服,只管提出!”
虽然右谷蠡王说的是有谁不服只管提出,在场的匈奴人却都晓得,若是真个有不开眼的,当着他的面提出了不服,恐怕立刻便会成为那几十名匈奴勇士的刀下亡魂。
所有匈奴贵族全都跪伏在地上,战战兢兢的对右谷蠡王说道:“我等谨遵右谷蠡王之命!”
“既然众位没有异议,那今日便将新单于立起!”晓得对众人的威慑起了作用,右谷蠡王扭头向帐外喊了一声:“请新单于入帐!”
随着右谷蠡王一声喊,帐帘很快被人掀开。几名匈奴侍女簇拥着一个小小的人儿进入了帐内。
跪伏在地上的匈奴贵族,虽然知道眼下是正在重立大单于,却是不敢抬头,看看他们的新单于究竟是什么人。
事态发展到这一步,所有的贵族都深知,右谷蠡王有此动作,显然是早有预谋,就连新单于都已安排妥当,若是这些贵族稍有异议,断然不可能活着离开王帐。
“你等抬起头来,参拜大单于!”待到侍女们簇拥着那小小的人儿进了帐内,右谷蠡王拧着眉头,向跪伏在地上的匈奴贵族们低吼了一声。
听得他如此一吼,所有匈奴贵族这才战战兢兢的抬起头来。
浑身被捆缚的如同麻花一般,被几名匈奴勇士扭着,呼厨泉强扭了几下身子,待到他抬起头看见右谷蠡王口中的所谓“大单于”时,顿时两眼圆睁,向右谷蠡王喊道:“他乃是洛阳王之子,右谷蠡王,你如何敢……”
在侍女簇拥下进入王帐的,正是早先被刘豹俘获并且送到匈奴王庭关押的刘坚。
仅有两岁的刘坚,虽是坚强的不太爱哭,可他却也从来没见过像今日匈奴王庭内这般吵闹混乱的场面。
他甚至不晓得,就在这一刻,身为汉人的他,竟是被匈奴的右谷蠡王硬生生的给推到了大单于的宝座上,只是茫然的睁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望着眼前这些争吵不休、脏兮兮的匈奴人。
“汉人?”听了呼厨泉的话,右谷蠡王冷哼了一声,对他说道:“我大匈奴与汉人通婚日久,大汉朝廷时有赏赐于大单于及我等。大匈奴之中,有几人无有汉人血脉?洛阳王之子乃是汉室正统,汉室皇子做了我大匈奴单于,大匈奴何愁百年千年基业不毁?”
被右谷蠡王抢白了一句,呼厨泉张了张嘴,还想辩驳,右谷蠡王却不给他机会,只是朝那几十个押着他的匈奴勇士摆了摆手,对匈奴勇士们说道:“将呼厨泉押出去,待到洛阳王来此,再做计较!”
几名扭着呼厨泉的匈奴勇士,得了右谷蠡王命令,齐声应了,押着呼厨泉出了匈奴王帐。
其余的匈奴勇士,则由于要震慑在场贵族,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手按刀柄,立于帐内。
匈奴王帐发生了****,呼厨泉被右谷蠡王擒获,而刘辩认的义子刘坚,则莫名其妙的成了匈奴的大单于。
两日后,当这戏剧的一幕传到刘辩耳中时,刘辩也是感到一阵的茫然。
原本他是打算把匈奴人从河套地区驱逐出去,让这具有侵略性的邻居,从此搬离与中原毗邻的河套。
可尚未等到他领军打至匈奴王庭,匈奴人已是自家先乱了,就连大单于都被人给废了。更让刘辩惊愕不已的,竟是匈奴人还把刘坚当成了是他的亲生儿子,硬生生的扶上了大单于的宝座。
如此一来,匈奴人已是有了足够的投降诚意,领军攻破匈奴王庭的理由,便不似先前那般充分。
占据了匈奴王庭,将刘坚扶持上了大单于的宝座。右谷蠡王却丝毫不敢大意,毕竟左右贤王,如今还各自领着十万大军,在外与洛阳军作战。
无论哪一路大军折回,只要洛阳军救援不及,恐怕刚到手的匈奴王庭,便会拱手送给他人。而大匈奴的命运,自此也会充满无数个不确定。
为防左右贤王大军折回王庭,右谷蠡王在扶持刘坚做了大单于之后,立刻便调兵遣将,将前往王庭的道路封死,只等洛阳王前来接收王庭。
王庭被右谷蠡王占领,呼厨泉的大单于之位也被废黜,消息传到了与洛阳军对峙的刘豹军营,连续作战失利的刘豹,心内是百感交集,也不知该如何才好。
面对洛阳军的进攻,人数原本远远多于洛阳军的匈奴左贤王部,如今已是消耗到只剩下四万人不到。
失踪、溃散、战死、伤残者不计其数!
若是继续打下去,恐怕就连剩下的这点兵马,也是要被洛阳军给吃个干净。
可提及向洛阳王投降,刘豹又是晓得,由于先前他俘获了蔡琰,并且还意图对蔡琰不轨。以刘辩对女人的心性,恐怕不会轻易接受他的投降。
匈奴大势已去,其他人若是向洛阳军投降,还能保得身家性命,可他刘豹恐怕继续作战也是死,投降也是死。
独自坐在左贤王帅帐内,刘豹紧紧蹙着眉头,满脑子都在盘算着,若是洛阳军打来,他该何去何从。
“保护左贤王!”就在他满心纠结的时候,帐外突然传来了一阵将士们的呼喊声和金铁交鸣的搏杀声。
第595章 阶下之囚
“左贤王快走!”听到帐外传来的喊杀声,刘豹正在发愣,一个匈奴小头领掀开帐帘,冲着帐内的刘豹大喊了一声。
刚回过神来的刘豹,正要朝帐帘外走,帐篷外面立时便传来几声惨叫,紧接着,一道刀光闪过,刘豹眼睁睁看着招呼他快走的小头领被人一刀劈翻在帐帘外。
看到这一幕,刘豹一把抽出腰间直刀,持着刀向帐内退去。
他才退出两三步,一群人就从外面涌了进来。
冲进帐内的,是两名匈奴将军,在那两名匈奴将军身后,还跟着十多个手持直刀的匈奴兵。
“你等要做甚么?”双手握着直刀,刘豹又朝后退了两步,睁圆了满是惊惧的眼睛,冲那些进入帅帐的匈奴人喝问了一句。
“对不住了,左贤王。”盯着刘豹那张满满都是恐慌的脸,一个匈奴将军冷冷的对他说道:“我等已然投效洛阳王,洛阳王向来仁德,若是左贤王此时投诚,定然不会为难。”
“唉!”心知麾下将军们都已叛乱,刘豹心内顿时涌起一阵绝望,他的手松了松,直刀从手中滑落,随后便颓然的一屁股坐倒在地上。
刘豹坐在地上,立刻便有四五个匈奴兵扑了上去,将他扭住,用绳索捆缚了个结实。
领着这队匈奴兵冲进帅帐的两个匈奴将军,见刘豹被捆,先是相互看了一眼,随后其中一人冲那几个捆住刘豹的匈奴兵一摆手,对他们喊道:“带出去!”
出了帅帐,刘豹发现,在帅帐外面,横七竖八的躺着不少匈奴人,他的卫兵为了保护他,而与作乱的匈奴人厮杀,被悉数诛杀。倒在地上的这些,便是他的所有卫士和与卫士厮杀时被杀死的匈奴兵。
经过与洛阳军的数场大战,军营内的匈奴人一个个都是灰头土脸,早没了精气神儿。
奇怪的是,如今擒获了刘豹,这几万名匈奴人,竟是犹如刚打了胜仗似得,一个个脸上焕发着得胜的光彩。
率领大军缓慢向前推进,离匈奴左贤王军营尚有十数里,迎面就有一名洛阳军斥候策马飞快的朝着刘辩这边奔来。
到了刘辩身前,那斥候翻身跳下马背,抱拳躬身对刘辩说道:“启禀殿下,匈奴左贤王所部叛乱,左贤王被擒,军中匈奴人宣称向殿下投降!”
听了斥候的禀报,刘辩愣了一愣,沉默了片刻,才扭头对身后的一名亲兵说道:“让人去左贤王军营走上一遭,要他们把刘豹押到本王这里。”
“诺!”那亲兵应了一声,扭头向后面的一个骑兵说了句什么,得了吩咐的骑兵赶忙兜转战马,离开了大军的队列,快速朝着匈奴左贤王的军营方向奔去。
刘辩之所以没有命令大军前进,收编整个左贤王所部,主要是因为匈奴人的叛乱来的太过突然。
好似从右谷蠡王擒了呼厨泉开始,河套地区所有的匈奴人就都乱了起来,许多部落宣布效忠新的大单于,也有少数宁死不降的,竟是不等刘辩的洛阳军前去剿灭,就被他们匈奴人自家给攻破了。
这一幕出现的太过突然,就连刘辩都是心存顾忌,不晓得匈奴人究竟因何如此不堪!
正是因此,刘辩传令让人将刘豹押送到军营,他反倒并不急着推进,当即便下达了原地驻扎的命令。
大军驻扎,刘辩站在帅帐外,眺望着远处苍茫的原野,半晌也没有言语。
“殿下,我们胜利了!”一直站在刘辩身后的管青,见他好长时间没有说话,就好像在想什么心事似得,小声向他问道:“殿下还在思寻甚么?”
“真的胜了吗?”望着葱翠的草原,刘辩嘴角漾起一抹带着些许无奈的笑容,好似自言自语的说道:“原先本王是意欲将匈奴人赶出河套,可如今匈奴人这般做来,倒是让本王为难了。”
“殿下若是想让他们离开河套,只管驱赶便是。”听了刘辩的这句话,管青顿时一脸的迷茫,有些不解的向刘辩问道:“此事有何为难?”
“匈奴臣服,若是本王再穷追猛打,将来还有何人敢向本王投诚?”扭头看了管青一眼,刘辩嘴角牵出一抹无奈的笑容,对管青说道::“有时候拳头是能把敌人打成朋友,可打成了朋友,你便不能再向他挥舞拳头。除非有一天,你的这位朋友认为他已经足够强大,再次向你亮剑!”
“殿下的话太过深奥!”低头想着刘辩说的话,管青摇了摇头,小眉头拧起了一些,对刘辩说道:“青儿不懂……”
“无须去懂!”伸手搂过管青的肩头,刘辩抬手朝着远处苍茫的草地一指,对管青说道:“青儿,早先进入河套,本王曾说过,若是能在此处开个马场,那是多好,眼下看来真是可能施行了!”
“青儿有一事……”被刘辩搂在怀里,望着他指向的草原,管青抿了抿嘴唇,先是迟疑了一下,随后便向刘辩问道:“殿下果真要将坚儿留在匈奴?”
“本王寻思过!”管青问起刘坚,刘辩的眼睑稍稍向下搭眯了一下,随后对管青说道:“若是我等将他带回洛阳,即便为他寻到教师授业,他将来也不过只是将才、帅才。假若把他留在匈奴,做了匈奴大单于,只要他真是人才,那便如同雄鹰翱翔苍天、鱼儿遨游大海,将来匈奴与中原也会因他而少了许多战事。”
得知刘辩确实是已经默许了刘坚在匈奴做大单于,管青低下头,什么也没说,只是神色中稍稍的流露出了些许的不忍。
“放心吧!”将搂着管青的手臂稍稍紧了一紧,刘辩扭头看着她,微笑着说道:“日后本王定会经常命人前来探望,匈奴人也是不敢欺负于他。”
虽然刘辩给了承诺,可管青的脸上却还是带着些不舍,毕竟刘坚跟了他们一些日子,那孩子虽然不说话,可平日里却也算得乖巧。将他独自留在匈奴,一时之间,管青还是不太能够接受。
回到帅帐,刘辩并没有等多会,一员匈奴将军便领着百多名匈奴人,将左贤王刘豹押送到了洛阳军军营。
洛阳军帅帐内,刘辩跪坐于首座,在他身后,一左一右站着身披铠甲、手按剑柄的王柳、王榛。
一众洛阳军将军,则分列两侧,跪坐于帐内。
包括刘辩在内,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在了押送刘豹的匈奴将军身上。
被刘辩等人看着,那匈奴将军只觉着浑身不自在,脑袋低低的垂着,连看也不敢多看刘辩一眼。
“将刘豹带进来!”把那匈奴将军从头到脚仔细打量了一遍,刘辩并没有多问他什么,而是向帐外吩咐了一声。
守在帐外的兵士,听得刘辩吩咐,应了一声,没过多会,帅帐的帐帘便被人掀开,两名龙骑卫押着被麻绳捆缚的如同粽子一般的刘豹进入帐内。
虽说和刘豹在战场上已经交锋数次,刘辩与他却是从未谋面。
当刘辩看见刘豹时,不由的愣了一下。
被捆缚的如同粽子一般,进了帅帐,刘豹拧起眉头,瞪圆了眼睛望着刘辩,满脸都是不忿的神色。
以往提到刘豹,刘辩还以为他少说是个三十岁开外的匈奴人,却没想到,被推进帐内的,竟然是个看起来顶多不过十七八岁的少年。
见到刘辩,被捆缚着的刘豹也是一脸的诧异。他只是听说过洛阳王年轻,却从来没想到,端坐于他眼前的这位洛阳王,竟是个和他年岁差不了多少的少年。
盯着刘豹,刘辩好半晌没有说话。同样的,刘豹也看着刘辩,半天没有言语一声。
“先押下去!”沉默了许久,刘辩才朝那两个押着刘豹进入帐内的龙骑卫摆了摆手,对他们说道:“好生看押,莫要让他跑了!”
两名龙骑卫应了一声,扭着刘豹离开了帅帐。
早先曾俘获过蔡琰,甚至还想过要对蔡琰不轨,刘辩却没有立刻下令将他杀死,反倒让刘豹心内感到有些不安。
被两个龙骑卫扭着,刚转过身,刘豹就拼命的扭动了两下,转过头冲刘辩喊道:“因何不杀本王?”
“本王?”眼睛微微眯了眯,刘辩嘴角稍稍牵了牵,语气中带着一抹讥诮的对刘豹说道:“你以为你还是匈奴左贤王?如今你不过是本王的阶下之囚,本王欲要如何处置,便会如何处置,哪里由得你来吵嚷?”
说着话,刘辩朝那两个龙骑卫摆了下手,厉声喝道:“将他押下去!”
被刘辩一番话给说了个哑口无言,刘豹嘴巴微微张着,神情呆滞的被两名龙骑卫推出了帅帐。
刘辩说的没错,他虽曾是匈奴左贤王,麾下也曾有着十万大军,可如今他不过只是刘辩的阶下之囚。
既是阶下之囚,又如何有资格向俘获他的人质问因何不杀?
他要等的,无非是刘辩何时心情大好,突然想起了他的存在,下令让人将他的脑袋砍下把玩。
这是一个弱肉强食的时代,当初俘获蔡琰,他甚至还想过要侮辱洛阳王的女人。如今落入了洛阳王之手,他还指望什么苟活下去?
胜者为王,拳头大,才是真的道理!
第596章 意外的结果
苍茫的草原一望无际,与之天空相互辉映,就连夜空也好似要比中原的夜空更加纯净。
圆圆的月儿悬于半空之中,偶尔会有一两片墨色的云朵,擦过月儿飘过。
每当云朵飘过,月儿就好似害羞了一般,躲进云朵之中。不过很快,它便会再次俏皮的露出小脸,向大地上的人们展露笑颜。
洛阳军的军营之中,一只只木架上摆放着火盆,火盆内蹿动着的火苗,将附近并不算很宽泛的区域映射的一片通亮。
一两只火盆能够照耀的地方很是有限,可许多火盆相连一线,便能将整座军营都照射的犹如白昼一般。
跳跃的火光在帐篷外闪烁着,军营内的一顶帐篷内,被匈奴人擒获送到洛阳军来的刘豹,双手反拧着,身上捆缚着粗长的麻绳,就连想动,也难得能动上一下。
“来人啊!”坐在地上,刘豹扯着嗓门向帐外喊着:“我要出恭,要撒尿!若是再不来人,我可就要尿在帐篷里了!”
守在帐外的是几名刘辩特意安排看押刘豹的龙骑卫,听到刘豹的喊声,那几个龙骑卫相互看了一眼,其中俩人撇了撇嘴,却根本没人进入帐篷查看。
喊了一会,帐篷内的刘豹喊的累了,咕哝了一句:“娘的,被人擒了,真是连撒尿都是没了自在。”
就在刘豹嘴里咕哝着骂娘的时候,他听到帐外的几名龙骑卫齐声向某人招呼了一句:“殿下!”
听得那几个龙骑卫招呼,刘豹晓得是刘辩来了。
想起刘辩白天看他的眼神,刘豹小肚子里憋胀着的尿意,顿时不晓得跑到哪里去了,余下只是思忖着刘辩到了此处该与他说些什么,才能求得刘辩给他个痛快。
帐帘掀开,刘辩的身影出现在帐篷外。
扭头看着站在帐帘处的刘辩,刘豹微微的蹙起眉头,心内虽是有些惧怕,嘴上却还是不肯向刘辩讨饶。
站在帐帘处,看了刘豹一眼,刘辩跨步进入帐内。
待到随身护卫刘辩的王柳、王榛也进入帐内,两名手上捧着托盘的亲兵,紧跟着走了进来。
那两名亲兵进入帐内,先是立于一旁,等待着后面的两个亲兵抬了张矮桌进来,这才将托盘上的物事摆放在矮桌上。
扭头看了一眼矮桌上摆放着的肉食和两只酒坛,刘豹苦笑了一下,抬头看着站在眼前的刘辩,向刘辩问道:“这算是断头饭吗?”
“算吧!”没有去看刘豹,视线停留在桌面上的两坛酒上,刘辩嘴角牵出一抹淡然的笑意,好似很不经意的向刘豹问了一句:“左贤王打算怎么死?”
“成了殿下阶下之囚,不敢求活!”已经对活下去不抱任何希望的刘豹,轻叹了一声,把头扭向一旁,没有再看着刘辩说道:“殿下要怎样,便怎样吧。即便是将我凌迟碎剐,也只能说是我命里该有此数。”
“左贤王何时学会说汉人话的?”跪坐在矮桌旁,亲手捧起一只酒坛,将酒坛上的封泥拍开,待到把酒坛放下时,刘辩向刘豹问道:“莫非左贤王也去过中原?”
“匈奴贵族,何人不会说汉人的话!”刘辩与刘豹说话,语气不像曾经在沙场上做过对手,反倒像是一对认识许久的朋友般,使得刘豹心情平静了许多,回答刘辩问题时,语调也很是平缓。
“来人!”低头看着桌案上的酒肉,刘辩没再与刘豹说话,而是向帐外吩咐了一句:“伺候左贤王出恭!”
听得刘辩如此一说,刘豹愣了一下,在两名龙骑卫应声进入帐内时,眉头微微拧着,眼神中带着浓重疑云的向刘辩问道:“殿下让人领我去出恭,莫非不怕我跑了?”
“本王总不能让你做个被尿憋死的鬼!”看着满脸疑惑的刘豹,刘辩微微一笑,对他说道:“本王想杀你,是想用尽手段,让你生不如死。若你被尿憋死了,岂不是死的太过轻易,也太过窝囊?”
“好!好一个太过窝囊!”刘辩直言要虐杀他,刘豹不仅不恼不惧,反倒是大笑了两声,赞了刘辩一句:“洛阳王果真好汉子、大英雄!就连要杀人,也是毫不掩饰。着实让我钦佩的很!殿下放心,我出恭之后便回,将这颈子伸于殿下剑前!”
脸上保持着淡然的笑意,刘辩并没有说话,只是朝刘豹缓缓的点了下头。
待到刘豹离去,立于刘辩身后的王榛小声向刘辩问道:“殿下莫非真的不担心此人借着出恭逃了?”
“逃了又能怎样?”王榛的话刚问出口,刘辩就扭头看着帐篷里那几支白烛上跳蹿着的火苗,不紧不慢的说道:“若是他真的想逃,恐怕今晚便会是他的祭日!”
晓得刘辩一准是早做好了部署,王榛没再言语,如先前一般像是尊雕塑似得,和王柳一同立于刘辩身后。
不过片刻光景,帐帘再度掀开,上半身还捆缚着麻绳,下半身麻绳却已被解开的刘豹,在两名龙骑卫的押送下,又回到了帐篷里。
“撒了泡尿,浑身都爽快!”回到帐内,刘豹在他原先坐着的地方坐下,语气很是豪迈的对刘辩说道:“殿下可以放心的杀了。若是我皱皱眉头,便不是大匈奴的汉子!”
“不急!”抬手朝刘豹摆了摆,刘辩向身后的王榛说道:“替左贤王将绳索解开!”
刘辩这句话出口,不仅是得了命令的王榛愣了一下,就连刘豹也是两眼圆睁,嘴巴微微张着,满脸的愕然。
“终究是要死,左贤王何不做个饱鬼?”见刘豹满脸的愕然,刘辩脸上保持着淡淡的笑容望着他,对他说道:“黄泉路上,也不晓得是冷是热。左贤王多饮些酒,有了几分醉意,无论冷热,也是不惧!”
“殿下思虑周详,若得来生,定当报殿下一酒之恩!”上半身还被麻绳捆缚着,刘豹无法向刘辩行礼,只得将身子微微躬下一些,向刘辩谢了一句。
立于刘辩身后的王榛,见刘辩挑明了要将刘豹的绑缚松开,无奈之下,只得上前帮助刘豹把捆缚解开。
在王榛为刘豹解绑的时候,帐篷外传来了一阵悠扬的琴声。
听到那琴声,刚刚被松开绑缚的刘豹怔了一怔,扭头朝帐帘处望了过去,虽是嘴上没问,心内却嘀咕着,洛阳军的军营中,竟是会有瑶琴这种文人雅士才会喜爱的乐器。
“弹奏曲子的,乃是本王的王妃。”手中捧着酒坛,刘辩在桌上的两只酒樽中分别斟满了酒,好像看出刘豹心事似得先是轻描淡写的说了句弹奏曲子的是他的王妃,随后对刘豹做了个请的手势说道:“左贤王,请!”
“中原倒是多有雅致之人!”刘辩倒好了酒,刘豹也不客气,端起面前那杯,一口饮了个干净,抹了抹嘴巴说道:“不过我是个俗人,倒是不晓得什么琴律啥的。”
“这位王妃,左贤王也是见过。”同样端起酒樽将酒水饮尽,待到放下酒樽,刘辩眼睛一眨不眨的凝视着刘豹,对他说道:“据她所说,左贤王意图对她不轨,幸而本王前去营救及时,才未酿成大错。”
刘辩突然提起这茬,刘豹愣了一下,身体再次僵住。
他早就听闻刘辩对自家的女人是十分在意,大军兵败,之所以他始终不肯向洛阳军投降,也是想到曾意图对蔡琰不轨,若是投降,一旦刘辩追究下来,他无论如何都是难逃一死。
“不过王妃告知本王,左贤王并没有碰到她一根手指,反倒还被她持剑刺伤。”刘豹没有说话,刘辩抬起头看着他,眼睛微微眯了眯,对刘豹说道:“左贤王可是晓得,你的生死,与那日之事休戚相关!”
“当日鬼迷心窍,竟敢冒犯王妃!”刘豹苦笑了一下,对刘辩说道:“殿下要杀要剐,我也是无话可说。”
“若是本王不杀你呢?”从刘豹的神色中,看出面临死亡前的无奈和坦然,刘辩微微一笑,对刘豹说道:“本王的儿子如今在匈奴做大单于,身旁若是没个人照应……”
“殿下是说……?”刘辩话只说了一半,就收住了话头,不过这句话却是将刘豹心底求生的****给勾了出来,连忙向刘辩问出了口。
可话刚问出口,刘豹就好似感觉到了什么,苦笑着摇了摇头,对刘辩说道:“殿下何必取笑一个将死之人……”
“效忠刘坚,匈奴与中原再无战事!”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刘豹那张绝望中还能保持着淡然的脸,刘辩嘴角挂着一抹淡淡的笑,以不容置疑的语气对他说道:“本王便让你继续做匈奴的左贤王。”
听了刘辩这句话,刘豹满脸都是愕然。
他没有想到,刘辩竟会饶过他,并且还让他返回匈奴继续做左贤王。
“你应庆幸!”见刘豹满脸的愕然,刘辩站了起来,双手背在身后,扭头走到帐帘处,背对着刘豹说道:“当日若是你真个对王妃做了甚么,今日你必死无疑!此事本王已经说开,究竟如何,这两日你便好生想想吧!”
说着话,刘辩掀开帐帘,引领王柳、王榛,跨步走出了帐篷。
第597章 向王庭挺近
一面面乌墨般的战旗,在草原上猎猎翻飞。
战旗之下,身着大红战袍的洛阳军,列着整齐的队形,面朝着远处那一片片雪白的匈奴营帐。
从洛阳军列阵的地方,能清楚的看到在一片匈奴营帐中,那顶尖端上镶着金边的大帐。
与其他的帐篷相比,那顶大帐明显要巨大了很多,在成片的帐篷中,给人一种贵气且又鹤立鸡群的感觉。
眺望着远处的匈奴王庭,刘辩抬起马鞭,朝前一指,向列起阵型的洛阳军喊道:“前进!”
数万洛阳军,跟着刘辩,踏着整齐且缓慢的步子,朝着匈奴王庭推进。
已经投效刘辩的刘豹,也引领着残余的左贤王所部匈奴兵马,在洛阳军的侧翼拱卫着。
返回军营的刘豹,并没有将那些背叛的将军治罪。
不仅因为刘辩在其中保着那些将军,还有一个根本原因,就是刘豹晓得,当日将军们做那些事情,也是为求自保。
人,在灾难来临时,很容易做出偏激的选择。面对节节逼近的洛阳军,若是将军们没有任何反应,那才真的是出乎了刘豹的意料。
匈奴王庭越来越近,刘辩引领着大军,推进到距离匈奴王庭只有一两里开外的地方,迎面却出现了一支数千人的匈奴军队。
突然出现的这支匈奴军队,拱卫着一辆造型华贵的马车,在到达刘辩能够看见他们的距离止住了前进的步伐。
那马车的车辕和车顶,都是用黄金包边,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烁着金灿灿的光芒。
由于距离甚远,刘辩还看不清引领那支匈奴军队的是个什么人,当那支匈奴军队出现在视野中的时候,他抬起手臂,止住了大军的行进,对身后的亲兵说道:“过去看看,挡在前面的是什么人!”
“殿下!”刘辩的话才说完,那亲兵尚未来及应声,一旁的管青就抬起手朝前一指,对刘辩说道:“前面有人过来!”
听到管青说的话,刘辩朝亲兵做了个暂且莫忙的手势,扭头向前望了过去。
果然,他看到一个骑着白马的匈奴人,引领十数名匈奴兵士,正策马朝着他这边疾奔而来。
策马飞奔,到了距离洛阳军大阵还有三二十步的地方,骑着白马的人一勒缰绳,翻身从马背上跳下,快速向刘辩这边跑了过来。
跟在那人身后的十多名匈奴人,则在他下马之后也跳下马背,不过那些匈奴人并没有跟随他一同跑向洛阳军。
到了离刘辩只有三四步开外,那匈奴人先是朝刘辩和一旁的将军们看了看,见刘辩身穿金甲,驻马立于大军最前列,赶忙右手捂着左心口,深深躬下身子,对刘辩说道:“匈奴右谷蠡王,拜见洛阳王殿下!”
“哦?”右谷蠡王一眼就认出了他,刘辩觉着颇是有点意思,微微一笑,骑在马背上向他问道:“敢问右谷蠡王是如何认出本王的?”
“殿下乃是苍天之上的雄鹰,草原之上的猛虎!”保持着向刘辩行礼的姿势,右谷蠡王不无拍马屁的对刘辩说道:“殿下只是往草原上一站,就连狼群也是要绕道闪避。如此王者之气,普天之下怕是只有殿下一人!”
“哈哈!”听完右谷蠡王的一番解释,刘辩仰头哈哈一笑,对右谷蠡王说道:“大王着实谬赞了!”
“匈奴大单于得知殿下来到,特意出王帐相迎!”见刘辩笑的欢快,右谷蠡王心内也是一宽,赶忙向刘辩说道:“大匈奴王庭,期盼殿下驾临。”
朝右谷蠡王点了下头,刘辩虚抬了一下手,对他说道:“烦请右谷蠡王为本王引路!”
得了刘辩吩咐,右谷蠡王应了一声,在上了战马之后,陪于刘辩身侧,缓缓的朝着里许开外的匈奴军队行去。
跟着右谷蠡王来到此处的十多个匈奴兵,则只能骑马走在洛阳军队列的侧旁,倒是很是没有存在感。
列队等候洛阳军的匈奴军队,见右谷蠡王陪着刘辩来到,纷纷跳下战马,跪伏在地上,一个个连头也不敢抬上一下。
走近匈奴队列,刘辩才看清了那辆镶着黄金的马车。
车辕和车顶包着的黄金上,雕刻着一些古怪的花纹,花纹纹理虽是清晰,刘辩却看不出刻着的是什么。
缓辔来到马车旁,刘辩正看着马车上的装饰,一旁的右谷蠡王翻身跳下马背,走到马车边,将车门打开,从里面抱出已经换上匈奴人衣衫的刘坚。
小刘坚生的是虎头虎脑,模样儿本就憨憨的很是可爱。穿着匈奴人那由羊皮制成的衣衫,越发像是一个土生土长的匈奴人。
被右谷蠡王从马车里抱了出来,小刘坚眉头拧着,嘟着小嘴,好似很不开心的模样。
可当他看到刘辩的时候,一双大眼睛却闪烁着亲近的神采,小嘴也向上弯了起来,露出烂漫的笑脸,伸出小手,那模样像是想要刘辩抱他。
骑在马背上,刘辩双手接过右谷蠡王高高举起递给他的刘坚,搂在怀里,亲昵的捏了捏刘坚的小脸蛋儿。
刘辩和刘坚都表现出了对对方的亲近,右谷蠡王朝后退了几步,双臂高高举起,跪伏在地上,向刘辩行了个匈奴式的五体投地大礼,高声喊道:“洛阳王万岁,大单于万岁!”
右谷蠡王带头一喊,前来迎接刘辩和洛阳军的匈奴人,都纷纷喊了起来。
不过匈奴兵士们发出的喊声,和右谷蠡王很是不同。右谷蠡王是以汉人的语言高呼,而匈奴兵士们,则是用匈奴语在山呼。
受了右谷蠡王和匈奴将士们的山呼,待到众人山呼已毕,刘辩抬起手,对右谷蠡王说道:“请右谷蠡王引领本王和大单于进入王庭!”
站起身向刘辩行了个匈奴礼,右谷蠡王应了一声,领着千余名匈奴人在前面给刘辩引路。
此时的赵云,也正引领着麾下的洛阳军和新近投诚的匈奴军队,向王庭方向推进。
赵云率领的这支队伍中,有一辆木质的马车很是扎眼。
那是一辆只有一匹老马拖着的马车,马车的车厢很是粗糙,只是用粗壮的树枝在车厢边缘一排排的钉好。
车厢的上方,还开了个能容人露出脑袋的口子。
在车厢内,站着一个蓬头垢面的人。那人赤露着上身,由于连日没有清洗过身子,他的身上散发着一股难闻的气味。
护持在马车旁的,是两个骑着战马的洛阳军骑兵。由于离马车太近,车内那人身上难闻的味道直朝两个骑兵飘来,虽是走在旷野上,却还是把那两个骑兵熏的直皱眉头。
跟着赵云走在队伍最前面的,是不足一万名洛阳军重骑兵。
由于连续作战,洛阳军重骑兵折损也很是严重,当初出征时的一万人,如今只剩下了七八千人还有着战力。
紧随在洛阳军重骑兵队列后面的,是新近投诚的数万匈奴人。
由于即将进入的是匈奴人的地界,虽然收编了这些匈奴人,赵云却并没有给他们发放兵器,而是将他们的兵器装在辎重车上,一并带往匈奴王庭。
与其说这几万名匈奴人是刚被收编的军队,倒不如说他们是赵云的俘虏更贴切。
走队伍最后面,将匈奴人夹在中间的,正是赵云委托陶虎引领的三千虎贲卫。
这支被匈奴人称作“白鸟大军”的军队,虽说人数并不算很多,可每个官兵在行军时,精气神都是很足。
三千人骑马前进,几乎连他们胯下战马行进的步幅都是一模一样,要比走在队列最前面已经算是极其齐整的洛阳军重骑兵队伍,更加显得齐整了几分。
“将军,离大匈奴王庭,只有百余里了!”正行进间,一个由赵云指定跟在他身边引路的匈奴将军,抬手朝前面一指,对赵云说了句。
“甚么大匈奴?”赵云还没说话,跟在他身后的裴元绍就瞪了那匈奴将军一眼,没好气的说道:“在我大汉将军面前,竟敢说什么大匈奴。匈奴便是匈奴,不许带个大字!”
被裴元绍喝了一句,那匈奴将军连忙低下头去,竟是没敢反驳。
望着一片苍茫的草地,赵云此时不免有些庆幸收编了这些匈奴人。若他当初在白水岸边,对这些匈奴人斩尽杀绝,且不说到了刘辩那里好不好交代,就只说这眼前一望无际的草原,若是没人引路,莫说要找匈奴王庭,恐怕连遇见个匈奴部落都是不易。
洛阳军击溃匈奴,匈奴大军连连投诚的同时,在南方与淮南交接的地区,吕布的军队,却是整日无所事事。
无有战事,又没得到刘辩召唤要他们返回洛阳,吕布只得将大军驻扎在离淮南边界不过二三十里的一片山脚下。
将士们整日无所事事,除了吃便是睡,有些官兵甚至无聊到在军中比投石头、跳圆圈。
走在军营内,看着百无聊赖的将士们,吕布虽是没有训斥任何人,眉头却始终紧紧的拧着。
“将军,洛阳王究竟是何意图?”跟在吕布身后的魏续,从他脸上看出了不快,向他凑近了一些,小声问道:“攻伐匈奴,不让我等前去倒也罢了,淮南并无战事,却因何将我等留于此处?”
第598章 匈奴之间的制衡
匈奴王庭内,刘辩依照汉人的礼仪,跪坐于首位。在他的怀中,还抱着由于年岁太小,尚不晓得自己已成了匈奴大单于的刘坚。
刘坚的手中,拿着管青当日为他寻到的木偶。把玩木偶时,他那张小脸上,洋溢着天真烂漫的笑容。
匈奴人喜好刀剑,自以为是刘坚培养人的右谷蠡王,曾试图让他把玩刀剑,可刘坚对那些冰冷的武器却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兴趣,反倒是对这只丑陋的木偶情有独钟。
在单于王帐内,分为两排坐着洛阳军的将领和匈奴的贵族。
洛阳军将领,一个个都是神态自若,像管亥等人,甚至脸上还带着几分得意。
而匈奴贵族们,则一个个低着头,一副如丧考妣的模样。
匈奴右谷蠡王坐在刘辩下首左侧第二个位置,最靠近刘辩和刘坚的两个位置,反倒是闲置的。
“本王也不晓得匈奴有何风俗!更不晓得匈奴封王是怎样的礼数。”待到众人落座,跪坐与匈奴大单于之位,怀中抱着刘坚,刘辩环顾了一圈帐内众人,对众人说道:“日前左谷蠡王在与本王的厮杀中殒命身死,右谷蠡王可曾想过,要换个位置坐坐?”
刘辩如此一说,右谷蠡王自是晓得,刘辩是想要将他扶到左谷蠡王的位置去。
左右谷蠡王,虽说称谓只差一个字,但在匈奴,却是有着不小的差别。若是以往有人对右谷蠡王说让他换个位置坐坐,他定会感恩戴德欣然接受。
可如今,匈奴左右贤王都已被洛阳军击败,右贤王不知身在何处,而左贤王却是只见大军折返,未见他本人。
原本对做上左右贤王之一还有着些许期待,听得刘辩如此一问,右谷蠡王顿时心内生起一片失落。
虽说心中失落,可他脸上却是不敢表露出来,当刘辩向他发问,他赶忙站了起来,向刘辩行了个匈奴礼说道:“一切但凭殿下吩咐!”
“那你便做左谷蠡王吧!”抬起一只手臂,朝右谷蠡王虚按了两下手,待到右谷蠡王谢恩落座,刘辩环顾着帐内的匈奴贵族,向匈奴贵族们问道:“本王如此安排,众位以为如何?”
刘辩已是做了安置,匈奴贵族哪敢说不好,纷纷跪伏在地上,连声称好。
一个想要拍右谷蠡王马屁的匈奴贵族,跪伏在地上称了好之后,先是向右谷蠡王看了一眼,随后将身体趴伏着,向刘辩问道:“我匈奴左右贤王如今也是空缺,不知殿下如何安置?”
“左右贤王空缺?”看着问话的匈奴贵族,刘辩撇了下嘴,露出一抹怪怪的笑容,向帐外喊道:“请左贤王入帐!”
随着刘辩一声吩咐,帐外立刻便传来了几声亲兵拖长了嗓门相继喊出的“请左贤王入帐!”
刘辩说出请左贤王,帐内的匈奴贵族一个个跪伏着,只当是他又安置了一个汉人来做匈奴的左贤王。
虽说匈奴贵族们心内十分不愿由汉人做他们的四王之一,可慑于洛阳军的军威,却不敢有半句怨言,只得保持沉默,不敢言语。
以为刘豹已经被刘辩诛杀了的右谷蠡王,听说即将有一位左贤王进帐,微微蹙起眉头,将脸扭向了帐帘。
帐帘掀开,当一个人走进帐内之时,右谷蠡王愣了一下,满脸不敢相信的大张着嘴巴。
走进王帐的不是别个,正是已经投效了刘辩的刘豹。
洛阳军进入王帐之前,刘豹并没有立即现身,而是一直在等待着刘辩的召唤。
如今的匈奴,虽说已是向洛阳军投降,刘辩却是晓得,匈奴之所以内乱,乃是有一部分人,懂得眼下匈奴无力与洛阳军抗衡,若要保存匈奴的根苗,唯一的办法便是依附刘辩。
在这种局势下,刘辩也很是清楚,匈奴右谷蠡王叛乱,将呼厨泉推下单于之位,拥立年幼的刘坚,为的便是要在刘辩的支持下只手遮天,掌控整个匈奴的大权。
对右谷蠡王心思洞若观火的刘辩,又怎会蠢到遂了他的心愿!
“匈奴左贤王刘豹,叩见洛阳王!叩见大单于!”进入帐内,刘豹跨步走到离刘辩只有六七步远近的地方,半跪在地上,单手捂着心口,向刘辩行了个半跪礼。
跪伏在地上的匈奴贵族,听到刘豹的声音,一个个都愕然的抬起头,望向了诚心向刘辩跪拜的刘豹。
包括右谷蠡王在内,所有匈奴贵族都知道,早先刘豹曾抓到过洛阳王的王妃。在每一个匈奴贵族看来,刘豹若是落到洛阳军手中,即便不被车裂,也是会落个凌迟处死。
唯独没有人想过,刘豹竟然会活着出现在大单于王帐内,而且显然已经投效了洛阳王!
“左贤王请起!”朝刘豹虚抬了一下手,待到刘豹起身,刘辩环顾着帐内的匈奴贵族,对他们说道:“左贤王已然回返,本王来此的路上,曾得到赵云将军书信,右贤王去卑已为赵将军所擒,眼下正往匈奴王庭而来!”
得知右贤王也是被洛阳军擒获,帐内的匈奴贵族们一个个都是面如死灰,心底对洛阳军的忌惮更多了几成。
两路匈奴大军,共计二十万人,仅仅只是数月,便被数万洛阳军攻破。自此洛阳军在匈奴人心中,便成了不可战胜的神话。
匈奴贵族们一个个跪伏在地上,甚至还有许多人由于惧怕,而浑身不住的哆嗦着。
看着跪伏在地上的匈奴贵族们,刘辩没再说话,而是低下头,逗弄着被他搂在怀里的刘坚。
小刘坚本来在玩着手中的木偶,下巴被刘辩用手指挑了挑,很乖巧的将脑袋依偎在了刘辩的胸前。
正逗弄着怀中的匈奴大单于玩耍,王帐外传来了一个龙骑卫的声音:“启禀殿下,赵云将军引领大军,押解匈奴右贤王,已然到达离王庭只有三十里处!”
“传令赵云,要他快马加鞭,今晚之前务必赶到王帐!”得知赵云已经到了王庭附近,刘辩抬起头,向王帐外大声吩咐了一句。
待到报讯的龙骑卫在帐外应了,低头正与刘坚玩耍的刘辩,抬起一只手,朝帐内的匈奴贵族们摆了摆,很是轻描淡写的吩咐了一句:“你等也都退下吧!”
得了刘辩这句话,帐内的匈奴贵族一个个如蒙大赦,连忙不住口的谢着,纷纷退出了大帐。
匈奴贵族们退下之后,洛阳军的将军们以及刘豹、右谷蠡王也相继告退,离开了大单于王帐。
“殿下!”大帐内众人都退了出去,唯有管青还留在帐中,望着最后一个离去的人从帐帘处钻出,管青扭头看向刘辩,向刘辩问道:“那刘豹不杀,青儿已是十分不解。方才殿下言下之意,还是不欲诛杀去卑,不知为何?”
“不知青儿懂不懂制衡?”扭头看着管青,刘辩嘴角漾起一抹笑容,对管青说道:“右谷蠡王于王庭之内发难,擒获呼厨泉,一是为了本王不将匈奴赶尽杀绝,二则是期望本王能扶持于他,匈奴自此便由他只手遮天。”
眼睛眨也不眨的望着刘辩,管青并没有插话,只是静静的聆听着他解释之所以不将匈奴左右贤王赶尽杀绝的理由。
“本王留下匈奴左右贤王,此二人以往地位相当,在匈奴中原本就是相互制衡的所在。”看着管青,刘辩保持着脸上那淡淡的笑容,接着对管青说道:“擒获呼厨泉,那右谷蠡王功劳不小,让他做个左谷蠡王,也算得是对他有所褒赏。至于只手遮天,恐怕他要失望了!”
听了刘辩的一番分析,管青抱起双拳,望着刘辩说道:“殿下果真思虑周详,留下左右贤王,匈奴众王相互制衡,坚儿在此做大单于,殿下便不用太过记挂了。”
“是啊!”点了点头,刘辩又伸出手指在怀中刘坚的小脸蛋上轻轻捏了一下,随后便对管青说道:“匈奴王帐乃是大单于住所,我等若是留于此处,匈奴人如今被打的怕了,倒是不敢说些甚么,可将来或许会成为他们再次进军中原的借口。你且去问问昭姬,我等住处,可有安置妥当。”
“青儿这便前去!”得了刘辩吩咐,管青站起身,抱拳向刘辩行了一礼,随后便扭头跨步走出了王帐。
管青离开大单于王帐之后,刘辩也将刘坚托付给了负责照料他的匈奴侍女,他自己则优哉游哉的走出了王帐,打算好生看看这曾经下达过进军中原指令的地方。
出了王庭,带着王柳、王榛和几个龙骑卫,没走多远,刘辩就听到前面传来了一阵吵嚷声。
伴随着那阵吵嚷声,他隐约还听到许多妇人、孩子的哭声。
“去看看怎么回事!”听到前方传来的吵闹声,刘辩微微蹙了蹙眉头,向身后跟着的一名龙骑卫吩咐了一句。
得了命令的龙骑卫应了一声,飞快的朝着传出吵嚷和哭喊声的地方跑了过去。
没过多会,前去探查情况的龙骑卫便折了回来,跑到刘辩身旁,抱拳躬身对他说道:“启禀殿下,是一队匈奴兵,不知为何,押了百余人,正要拖去砍头,其间不乏妇人和孩童!”
第599章 包藏祸心
数十名匈奴兵士,押着百余名匈奴的妇孺老人,正朝着王庭边缘走。
缓慢行进时,那些匈奴兵不断的向被他们押着的匈奴人喝骂着什么,而被押解着的人们则放声哀嚎,情状好不凄惨。
由于他们哭的让人心烦意乱,不时的还会有一两个匈奴兵上前朝发出哭喊的人踹上两脚。
虽说刚被匈奴兵踹上两脚的匈奴人都会止住哭喊,不过片刻之后,被踹的匈奴人想到即将被砍下脑袋,不由的又会悲从心来,放声嚎啕起来。
一个匈奴妇人牵着个约莫只有四五岁的小女孩,那匈奴妇人虽是满脸惶恐和悲戚,却不像其他人那样哀嚎个不停,只是一边走,一边向四下张望着。
趁着身旁的匈奴兵不注意,那女人突然拽着小女孩,拔腿跑出了队伍,径直冲向一排匈奴人的帐房。
可她还没冲出几步,迎面就蹿出了两个匈奴兵。
蹿出来的两个匈奴兵挡在那一大一小两个人面前,其中一人抬脚朝那女人窝心踹了过去,另一个人则纵步上前,一把掐住小女孩,将小女孩高高举过头顶,眼见就要朝地上掼。
踹倒女人的匈奴人脚刚落地,便一把抽出了直刀,双手握着刀柄,将直刀高高举过头顶,
就在那匈奴人直刀将要劈落的那一刹,他的手腕却被人一把抓住。
直刀没有落下,被人一把抓住手腕的匈奴人心头顿时大怒,扭头就朝握着他手腕的人瞪了一眼。
可当他看清握住他手腕的人时,顿时吓的蔫了。
握住他手腕的不是别个,正在已经赶上来想看个究竟的刘辩。
一见是刘辩把他的手腕握住,双手攥着刀柄的匈奴人两腿一屈,“噗嗵”一声跪了下去,趴伏在地上,已是吓的浑身不住哆嗦。
刘辩攥住那匈奴人手腕的时候,两个跟在他身后的龙骑卫已经蹿了出去,从那举起小女孩的匈奴人手中夺下女孩。
其中一个龙骑卫在他的同伴把女孩夺下的同时,还厉声向那匈奴人喝了一句:“跪下!”
匈奴兵根本听不懂龙骑卫在说什么,可从语气中却能听出严厉,当那龙骑卫发出爆喝时,那匈奴兵也是两腿一软,跪倒在了地上。
这些匈奴兵押解着百多人朝王庭外围走的时候,王庭内的匈奴平民生怕惹祸上身,并没有多少人敢出来围观。
可刘辩突然插了一手,事态陡生变故,那些押着百余人要去砍头的匈奴兵纷纷跪在地上,却引得许多匈奴平民从帐篷里钻了出来,远远的向刘辩等人这边望了过来。
人群越聚越多,押着囚犯的匈奴兵和被那些匈奴兵押着的匈奴人全都跪伏在地上,即将被拉去砍头的匈奴人还是不停的哭泣着,不过他们已是不敢再大声哀嚎,而是改为小声抽泣。
“怎了?”扭头看了一眼那些衣衫破烂,眼见就要被拖出去砍头的匈奴人,刘辩眉头紧紧的拧了起来,向押解他们的匈奴兵问道:“他们犯了何罪?因何要拖去砍头?”
匈奴兵地位低下,并不像贵族那样学习过汉人的语言,刘辩虽是发了问,却并没有人应声。
“找个懂汉人话的过来。”见在场的数十个匈奴兵没人应声,刘辩晓得是因为他们听不懂汉话,于是便向身后的一个龙骑卫吩咐了一句。
“对自己人都这般残虐,这种人留他们作甚?”扭头看着先前那个差点把小女孩摔死的匈奴人,王柳微微蹙起眉头,手按在剑柄上,小声对刘辩说道:“末将便将他劈了,省得日后祸害别个。”
“且待事情弄清再说。”听到王柳小声嘀咕的话,刘辩压低了声音,阻止了她动手杀人的打算,对她说道:“等到弄明白这些人为何要被拖出去砍头,再做计较!”
刘辩如此说了,王柳也不敢坚持,只是怒目瞪了那个刚才举起小女孩的匈奴人一眼。
虽说听不懂汉人的话,可那匈奴人却能感觉到王柳目光中流露出的森冷,跪伏在地上,浑身都在不住的打着哆嗦。
一名龙骑卫奉命找懂汉人语言的匈奴人去了,没过多会,带回了一个约莫三十多岁的匈奴汉子。
跟在龙骑卫身后,那汉子一边走,浑身还一边在不由自主的哆嗦着,显然心底是十二分的害怕。
刚到刘辩近前,没等龙骑卫向刘辩介绍,那汉子就两腿一软,跪倒在了地上。
“起身吧!”朝那汉子虚抬了一下手,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刘辩向他问道:“你懂汉人的话?”
“懂!”依照刘辩的吩咐站了起来,汉子两条腿还在不住的打着抖,颤巍巍回了刘辩一句。
“问问他们,因何要将这些妇孺孩子和老人都拖去砍头?”抬手向跪在地上的匈奴兵一指,刘辩向那汉子吩咐了一句。
说话时,刘辩的语气是尽量和缓,那匈奴汉子心底的惧怕也稍稍退去了一些,依照刘辩的吩咐,用匈奴话向跪伏在地上的匈奴兵问了一句。
跪在地上的匈奴兵,从刘辩的神色中看出了冷厉和不满,一个个早吓的魂儿遨游天外,那汉子刚问出声,方才被刘辩抓住手腕的匈奴兵就浑身哆嗦着应了一句。
听完那匈奴兵所说的话,得了刘辩吩咐向匈奴兵询问原委的汉子躬着身子,手按胸口保持着向刘辩行匈奴礼的姿势,对刘辩说道:“他们说是奉了右谷蠡王的命令,要把右贤王和呼厨泉的家眷全部杀光……为大单于稳定王庭扫清障碍……”
“赦免这些人!”微微拧着眉头,听完那汉子所说的话,刘辩摆了下手,扭头向身后的一名龙骑卫吩咐道:“立刻调拨一队兵士,将呼厨泉和去卑的家眷保护起来,任何人不得动他们分毫!”
“这些匈奴兵怎办?”得了吩咐的龙骑卫应声离去,站在刘辩身后的王柳向他小声追问了一句。
“让他们走吧!”微微蹙起眉头,看着刚才还趾高气昂,此时却一个个犹如被爽打了的茄子般蔫头耷脑,连吭也不敢多吭一声的匈奴兵,刘辩向王柳等人淡淡的吩咐了一句。
下令让人将呼厨泉和去卑的家眷保护了起来,刘辩领着王柳等人,向前走了没几步,突然像是想起什么,先是停下脚步站了一下,随后对王柳等人说道:“随本王去拜会如今的左谷蠡王!”
王柳等人应了一声,其中一名龙骑卫先去向方才为刘辩做翻译的匈奴汉子询问了左谷蠡王的住处,随后将住处告诉了刘辩,众人跟在刘辩身后,径直找左谷蠡王去了。
从王帐回到住处,如今的匈奴左谷蠡王是满心的愤懑。刘豹返回,重做回左贤王,已是让他心内颇为不快,想起去卑一旦回来,右贤王的位置恐怕也是没了他的份,心内的不满更加浓郁。
陡然间,他想起了去卑和呼厨泉的家眷还在王庭被扣押着,若是杀了去卑的所有家眷,去卑恐怕是死也不会投降洛阳王。
想到这一层关系,左谷蠡王立刻便下令让人将呼厨泉和去卑的家眷全都拖出去斩首。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就在呼厨泉和去卑的家眷即将被拖出去砍掉脑袋的时候,刘辩却突然出现,并且将事情拦了下来。
坐在帐中,正与妻妾调笑,等待着去卑和呼厨泉家眷被悉数诛杀的消息,帐外传来了一名亲兵的声音:“洛阳王到!”
听到亲兵的喊声,左谷蠡王顿时明白过来,一准是刘辩晓得他下令将呼厨泉和去卑的家眷诛杀,特意前来质问。
不过他心底却还是抱着一丝侥幸,期望着二人的家眷已经被杀。假若那样,刘辩来找他,也不过只是训斥他一顿,并不能扭转已经发生的事情。
“你们退下!”朝妻妾摆了摆手,将正与他调笑着的妻妾屏退,左谷蠡王站起身,跨步走出了帐篷。
刚出帐篷,他就看到刘辩正领着王柳、王榛和几名龙骑卫朝他这边走来。
远远看见刘辩,左谷蠡王赶忙立于帐帘外,躬下身子,右手按在左心口上,向刘辩行了个匈奴礼。
待到刘辩走近,左谷蠡王才开口说道:“不知殿下来到,小王有失远迎,还望殿下恕罪!”
“只是闲来无事,在王庭中信步走走!”朝左谷蠡王微微一笑,刘辩语气很是和婉的对他说道:“推举大单于,使得匈奴与本王揠旗息兵,左谷蠡王可谓是劳苦功高!”
刘辩开口说出这么一番话,顿时让左谷蠡王愣住了。
听说刘辩来了,他是把什么样的情况都给想到了,甚至想到刘辩会暴跳如雷,指着他的鼻子一通狠骂。却偏偏没有想过,刘辩不仅没骂他,反倒像是话家常一样和他客套了起来。
“都是小王应该做的!”保持着行礼的姿势,左谷蠡王应了一声,随后向刘辩做了个请的手势说道:“殿下请入帐!”
对于左谷蠡王的邀请,刘辩并没有推辞,而是朝他点了下头,跨步走进帐内。
王柳、王榛姐妹自是跟着进入左谷蠡王的帐篷,那几名龙骑卫则立于帐外,手按剑柄,警觉的观望着四周。
第600章 即将班师
进入左谷蠡王的帐篷,刘辩先是站在帐帘处,环顾了一圈帐内的摆设。
王庭并非左谷蠡王的部落所在,这顶帐篷不过是左谷蠡王在王庭内暂且栖身的所在,它只是稍稍比寻常帐篷大了一点,帐内的摆设也很是简谱。
帐内首座摆放着一张矮桌,矮桌后面铺着一张虎皮。而帐篷四边的帐幔上,则挂着一些用野兽头颅制成的标本。
环顾了一圈帐篷内的摆设,刘辩微微一笑,扭头对跟进帐内的左谷蠡王说道:“如此多的野兽头颅和皮毛,可见左谷蠡王平日定是喜好狩猎。”
躬着身子,应了一声,左谷蠡王向刘辩做了个请的手势,对刘辩说道:“殿下请坐!”
跨步走到首座,刘辩在坐下之前,低头看着地上那张虎皮,向左谷蠡王问道:“这只猛虎,可是左谷蠡王所猎?”
“正是!”向刘辩行了一礼,左谷蠡王虽说态度很是恭谨,语气中却带着些许自得的说道:“此虎乃是小王亲手击杀,只是觉着虎皮颇为耐看,因此才将皮留了下来。不想今日却是被殿下见了,还望殿下莫要见笑!”
“嗯!”点了下头,刘辩盘腿坐在了那张虎皮上,两手按了按虎皮,对左谷蠡王说道:“往日里,本王坐着与将军们议事,临了都是两膝生疼,还是匈奴人的坐法舒服。屁股挨着地面,虽说大大咧咧不甚雅观,却是惬意的紧。尤其是坐在虎皮上,更是软软绒绒,很是舒服。”
“匈奴人粗野惯了,不似中原人那般文雅!”保持着行礼的姿势,左谷蠡王很是恭谨的附和着应了一句。
双手按着屁股下面的虎皮,坐在上面颠了颠身子,刘辩表现出了对这张虎皮的极大兴趣。
“殿下!”见刘辩好似十分喜欢这张虎皮,左谷蠡王望着他,小心翼翼的说道:“若是殿下欢喜,这张虎皮便献于殿下……”
“这怎好意思……”左谷蠡王说出要将虎皮献于刘辩,刘辩脸上漾满了笑容,嘴上虽是说不好意思,却并没有开口回绝。
从刘辩的反应,左谷蠡王已是晓得他笑纳了这张虎皮,心内的紧张,也稍稍的放松了一些。
刘辩收下了他的虎皮,便是与他的关系更近了一层,恐怕即使是想要责怪于他,也不太好说出口。
果然,刘辩得了这张虎皮,很是欣喜的又用手抚摸了一会虎毛,这才抬起头向左谷蠡王做了个请的手势,语气很是和婉的说道:“左谷蠡王还站着作甚,快快请坐!”
向刘辩谢了一句,左谷蠡王朝后退了两步,在侧旁坐了。
他刚坐下,刘辩就将身子稍稍前倾,一只手按在面前的矮桌上,压低了声音对他说道:“左谷蠡王可否晓得,本王来寻你,究竟所为何事?”
刘辩这么一说,左谷蠡王心内顿时了然,真正的主题来了。
不过已经将虎皮送了出去,他便没有方才那般忐忑,微微欠着身子,向刘辩说道:“殿下来寻小王,定是有事吩咐,小王并不晓得究竟何事。”
“左谷蠡王可是险些惹下杀身大祸!”见左谷蠡王揣着明白装糊涂,刘辩嘴角微微撇了撇,脸上带着一抹笑意,对他说道:“方才本王来此之前,见有兵士拖着一群人要去斩首,询问之下,才晓得是左谷蠡王安排诛杀呼厨泉和去卑亲眷。”
当刘辩说出在路上遇见了兵士要诛杀呼厨泉和去卑亲眷时,左谷蠡王愣了一下,心头不免生起一阵失落。
既然恰好被刘辩撞上,恐怕那些人便不会被顺利的拖去斩首。
刚才刘辩欣然接受虎皮时,左谷蠡王心底对刘辩不免多了一两分的轻视,可他却晓得,刘辩并不是蠢到连轻重都分不清的汉室贵胄,遇见那样的事情,断然不会让它按照左谷蠡王预想的结果发展下去。
“殿下恕罪!”心底失落,可左谷蠡王却不敢在刘辩的面前表露出来,连忙起身走到迎面对着刘辩的地方,跪伏在地上,对刘辩说道:“小王只是想到,那呼厨泉和去卑,对中原犯下滔天大罪,理当满门诛杀,因此才擅作主张。”
“本王晓得!”刘辩拖长了声音,脸上依旧保持着淡然的笑容,向左谷蠡王虚抬了一下手,对他说道:“本王并非责怪左谷蠡王,只是左谷蠡王可曾想过,呼厨泉倒也罢了,将他杀了,恐怕暂且无人敢说甚么。但那去卑,乃是匈奴右贤王,所属部落实力不俗。将来若他们找左谷蠡王寻仇,即便最终能够剿灭,匈奴可是又要有上一场腥风血雨!而且左谷蠡王与去卑部落厮杀之时,谁又能保证,背后没有其他人使坏?”
被刘辩这么一点,左谷蠡王顿时愣了一下,大脑飞快的旋转着,心内不免懊恼,着实是把事情做的差了。
要杀呼厨泉和去卑的亲眷,也不该这样明目张胆的去做,至少要做的让人不晓得是他干的才成。
想明白了这一点,左谷蠡王趴伏着身子,诚惶诚恐的对刘辩说道:“殿下一言,点醒梦中之人。在小王心中,殿下就犹如草原上高升的太阳,无时不在指引着小王。小王知错!”
“也没甚大不了!”朝左谷蠡王摆了摆手,刘辩站起身,对他说道:“此事本王已然拦下,回头左谷蠡王可将领那些兵士抓人的头领擒住,杀一俩人,就说是头领擅作主张,此事当可过去!”
“多谢殿下提点!”跪伏在地上,听完了刘辩的一番话,左谷蠡王后脊梁上都在后怕的冒着冷汗,连忙向刘辩谢了一声。
“你是本王看中的人,本王自会帮你!”朝左谷蠡王虚抬了一下手,刘辩跨步朝着帐外走出,到了帐帘处,王柳刚把帐帘掀开,他就回头给左谷蠡王丢下这么句话。
刘辩这句话,在左谷蠡王听来,无疑是意味深长。他连忙站起身,保持着向刘辩行匈奴礼的姿势,恭送刘辩走出帐篷。
待到刘辩领着王柳、王榛出了帐篷,帐内的左谷蠡王向外面喊了一声:“来人,将虎皮为殿下包上!”
离开了左谷蠡王的帐篷,王柳扭头朝后面一名龙骑卫捧着的虎皮看了一眼,向走在前面的刘辩说道:“末将本以为殿下会训斥那左谷蠡王,没想到殿下不仅没有训斥,反倒给了诸多点拨,而且还收了他的虎皮。”
“那是点拨吗?”听了王柳说出的话,刘辩微微一笑,扭头看着她,向她问道:“莫非你不晓得本王因何收下这张虎皮?”
跟着刘辩一边向前走,王柳一边摇了摇头,脸上现出了一片茫然。
与王柳并肩走着的王榛,虽是没有开口询问,却也没想明白刘辩刚才说那些话的深意,同样看着刘辩,期待着他说出原委。
“人与人之间,有时只须一份礼物,便可拉近距离!”一边向前走,刘辩一边望着前方,对二人说道:“若是本王不收这张虎皮,与左谷蠡王之间便是始终有着一层隔阂,即便把话说开,他心底也是不信。可收了这张虎皮,他自此便会以本王心腹自居,方才的警告反倒成了点拨!你二人可懂?”
刘辩的一番话,把王柳和王榛说的一愣。
王柳思维相对简单些,王榛却是冰雪聪明,可在这件事上,她也是无论如何想不明白,收下虎皮,为何便会像刘辩说的那样,成为让左谷蠡王以刘辩心腹自居的关键。
“王柳!”向前缓步走着,刘辩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得,向跟在身后的王柳问了一句:“近来身子骨可好?”
打小就疾病缠身的王柳,本是对能够多活几日并不抱有希望,不过在洛阳时,华佗为她开出了几副药剂,又帮她做了数次针灸,如今倒是感觉不像过去那样经常胸闷了。
听得刘辩问起她的身子可好,王柳赶忙应道:“承蒙殿下挂念,华佗先生乃是当世神医,末将近日常吃先生开出的药剂,于洛阳之时,又有先生亲自施以针石,如今已是好了许多。”
“待子龙来到王庭,本王再将一些事情安排妥当,大军便可返回洛阳了!”停下脚步,仰脸望着湛蓝的天空,刘辩嘴角漾起一抹淡然的笑容,对跟在身后的王柳说道:“届时再让华佗先生悉心调理,想来用不多久,即便难以根治,也可将病根压住。”
“多谢殿下!”听着刘辩说的这些满满都是关切的话,王柳心中顿时涌起一股暖流,连忙抱拳躬身,朝着刘辩的后背行了一礼。
湛蓝的天空上,漂浮着几朵如同羊毛般雪白的云朵。
云朵点缀着的天空,就犹如被水洗过一般清亮纯净。蓝的是那么晃眼,蓝的是那么令人心醉神往。
河套地区如今已然平定,匈奴人也已是被洛阳军彻底打服。虽然结果与早先预想要将匈奴整个赶出河套平原完全不同,刘辩却是晓得,这里的战争已经结束了,至少在洛阳军衰落或匈奴出现一代英武单于之前,匈奴人绝不会再对中原有半点觊觎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