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7章 战王卸甲
以万归元的修为，万里之间，不过咫尺而已。
可是在世俗之中，他一个人的力量终究是过于单薄。
身为三军统帅，自然要兵不离将，将不离兵，只有这样，方能百战百胜。
而他之所以如此行事，也算是一场红尘炼心，修炼一途，迎难而上，逆天而行，所经历的事情会繁杂无比。
到了修行后期，已经不单单是灵力的精进，更多的是感悟。
古之圣贤，何其强大，可他们最终都没能堪破长生，登临仙境，或许问题便出在了这里。
人生百态，百态人生，没有一帆风顺，也没有一路坎坷。
福祸相依，方为人生。
修炼一途亦是如此，胜败也是常事，同代之中，争锋自有高低，那第一人的虚位只能有一人占据，如果仅仅按照这个算法，那岂不是所有人都没有希望了吗？
万归元虽然自封三万年，可他依旧算那个时代的人，当年同代之中，他虽然足够强大，却远远不是第一人。
只是如今岁月荏苒，光阴不在，同代的那些俊彦们，或许已经有很多人尘归尘，土归土了。
活下来的已经半归半隐，不理会凡尘之事了。
若无三万年自封，万归元也不会这么懒散，三万年的煎熬，磨平了菱角，磨砺了心智，现如今，他已经看淡太多太多。
如今插手世俗纷争，不过是为了红颜一笑而已。
萍水相逢，刻骨铭心。
大军踏进第一座城池的时候，遍地尸骨，一些受伤的士兵躺在血泊中，哀嚎不断。
万归元长叹了口气，留下了一些士卒打扫战场，便只能继续前进了。
二十万先锋大军攻打几座守备不足的城池，几乎如秋风扫落叶一般，丝毫不影响行军速度。
毕竟战王的目的只是西楚皇城，对之前打下来的七座小城也不在意，故此守城士卒不过千人，在二十万大军的威慑下，几乎几个冲杀便献城投降了。
龙在天与公孙腾北两个人此刻分别攻下了三座城池，下一座城池攻破后，他们就会直面战王的三十万铁骑了。
两人相视一眼，会心一笑，旋即抓着马缰，抽刀向前。
“好快的速度。”
武乾坤喝下了一口浓烈的烧刀子后，沉声叹了口气。
他想不到这二十万大军速度如此迅速，眨眼间已经攻下了他们的大后方。
最可怕的是三军主将万归元此刻更是亲率十万铁骑在后方压阵，一点也不急攻杀。
一旦僵持下去，最为不利的便是他们，没有后方的辎重粮草，大军最多坚持三天左右。
而前方皇城之内，不论他们如何攻城，那数十万边军像是疯了一样，根本不惧生死的阻挡他们。
“父亲，现在怎么办？”
武凌空本来的太子梦，现在已经彻底的破灭了，这一战之后，怕是他连那个世袭罔替的世子都做不成了。
“现在局势不在我们手里，想求和都很难了。”
武乾坤猛的灌了一大口酒，苦涩的笑道。
打了这么多年仗，还从来没像今天这样憋屈过，连投降都不知道找谁。
前方有于栋亲率的边军，更有凌氏的皇朝，后方更有深不可测的万归元和他统领的三十万铁骑。
算来算去，这可是三方人马，他该向谁求和呢？
“皇城那边不用管了，于栋已经封锁了九门，怕是已经造反了。”
武凌空拿着一张密报，眉头紧皱着，看了几眼后递给了武乾坤说道：“如今只是要弄清于栋和万归元到底是不是一伙的了。”
“如果于栋投奔了万归元，那么萧楚国便要被黑羽国吞并，不过种种迹象表明，于栋怕是真的投靠了万归元。”
武凌空深吸了一口气，越发的自责，当日三方谈判，弄了半天，只有他是最惨的一方，于栋和公孙离敇两个人明摆着拿他当傻子耍了。
“父亲，不如我们降了吧！”
想了半天后，武凌空眸光湿润，跪在地上低声说道。
“凌空，你觉得万归元会给我们父子一条出路吗？”
武乾坤一把拽起了他最喜欢的儿子，摇了摇头笑道：“你我已经是瓮中之鳖，毫无作用了。”
“可是真要拼杀起来，我三十万铁骑也不是泥捏的，定然让他们付出惨重的代价。”
武凌空咬着牙，长发乱舞。
他想不到如今连投降都已经成为奢求了。
“你记着，我们手中的三十万铁骑，不论江山到了谁的手里，看着我们父子，都不会睡得安稳的。”
武乾坤凝望着远处城墙上的血战，一瞬间似乎苍老了许多。
“那我们交出兵权，做一方悠闲的王爷总可以了吧？”
武凌空依旧心存念想，大声喊道。
然而武乾坤一直摇着头，良久后才悠悠叹道：“我武乾坤门生故吏遍布天下，三十万铁骑多年来只认蟒袍，不认圣旨，这对我们来说是好事，可是哪个皇上会容下我呢？”
“新皇登基，他们会信得过我们吗？”
武乾坤面前的酒坛已经空空如也，他晃荡了一下空杯，接着说道：“换句话说，我们不死，我们的那些门生故吏便活不成。”
武乾坤用手伸进酒杯中，蘸了蘸后，在红漆木桌上写下了四个大字。
司马风云！
嗡！
一瞬间，原本还抱有一线希望的武凌空如坠深渊，瘫软在地。
司马风云一代枭雄，就在前不久反叛失败，被万归元与上官惊鸿两个人，一出双簧戏下来，恩威并施，含笑自刎。
这对于司马风云来说，甚至司马家背后的那些世族来讲，这是最好不过的结果了，只杀一人，追究到此为止。
只有这样，那些曾经追随司马风云的将领们才能重获新生，重新为新王朝卖命。
司马风云不死，那便要多死很多人。
三军主将，自古以来，胜了为王，败了连贼寇都当不成。
唯有一死。
只能一死。
“凌空，取我盔甲来。”
武乾坤提起了那杆尘封了数十年的银枪，不过虽然许久不出枪，枪头依旧发光锃亮，寒芒闪闪。
咚！
一步踏出中军大帐，一代战王披甲上马。
第608章 嚣张三万年
戎马一生，杀敌无数。
到头来，身陷绝境。
可即便如此，武乾坤也不愿坐以待毙，困守此地。
死，也要死在马背上。
他之失败，败的不是天时，也不是地利与人和。
只是因为他遇到了万归元！
“我蛰伏数十年，不及你五天谋划，可笑，可笑啊。”
武乾坤提枪上马，忍不住仰天长啸道。
“我儿，随我破阵！”
武乾坤看了眼一脸死灰的武凌空，他慷慨大笑道。
大帐之外，众位将领看着已经有十几年没有披甲的老将军，他们神情激愤，脸上写满了不甘。
如今腹背受敌，军心已散，这已经是人尽皆知的事情了。
“老将军，我等随你冲杀！”
八百亲军，皆是抽刀上马，不惧生死。
“军人当死于边野，何须马革裹尸。”
“我们虽败，却不惧死。”
八百骁骑兵仰天长啸道。
万归元骑在的卢马上，目睹着这一切，他心里古井无波，没有任何阻拦的意思。
以八百人的代价，换取这场大战的胜利，这已经是最好不过的结局了。
打仗，必须死人，这是圣贤也改变不了的道理与法则。
或许这一切，当初造物主已经制定好了规矩与秩序。
“老祖？”
龙在天与公孙腾北两个人看着万归元，开口询问道。
“杀！”
万归元给两个人一个干脆利落的答复。
随后城外战场内，所有交战的骑兵全部勒马不前，看着呼啸而来的八百零二骑。
“送战王入轮回！”
万归元眯着眼，高声说道。
与此同时，于栋抬了抬手，阻止了城墙上的弓弩手。
龙在天与公孙腾北两个人走出马阵，身后各自跟着一千名亲兵。
咚咚咚！
战鼓声起，沉闷悠远，凄然悲怆。
城楼下，战马嘶鸣，马蹄声哒哒作响。
一片刀光之后，地面上血骨遍地，又多了上千具尸骨。
“万归元，我父亲说了，他败的不是于栋，更不是萧楚国那个昏庸的皇帝，甚至这天时地利人和他都没有输。”
武凌空胸前血水横流，口中鲜血不断地涌出，他提起最后一口气，大声笑道：“只因为遇到了你，如果不是你，我们父子蛰伏几十年，是断断不会输的。”
“你活了三万年，为何还要插手世俗纷争呢？”
“只为了一个女人吗？”
武凌空手中的长刀已经提不起来了，他从战马上跌落下来，双目死死的盯着那一袭白衣，死不瞑目。
“我万归元行事，从来没有在意过世人的看法。”
“三万年前如此，三万年后如此。”
“老祖我嚣张已三万年了。”
锵！
一杆长枪飞出，直接没入了武凌空的胸膛。
他已死的不能再死。
可不知道为何，原本没有闭合的双眼，在万归元话音刚落的那一刻，竟然缓缓闭上了。
不知道他是否听懂了万归元那发自内心的骄狂之语。
咚！
斩杀武乾坤父子之后，大战已经短暂的停顿了下来。
三军将士，所有人都看着倒在血泊中的那对父子，最后又将目光汇聚到了那名白衣白马的少年身上。
在场的将士，都是百战老卒，见惯了血腥场面，可是不知为何，此时此刻，他们看着那名单骑单马的少年，竟然一丝战意都没有了。
很多战马更是吓得不断的后退，颤颤巍巍的，吓得连头都不敢抬。
“战王父子已死，老祖我可以既往不咎。”
万归元马踏尸骨，缓缓走到了数十万大军中间，他眸光清冷，淡淡的说道。
“拒不投降者，杀无赦！”
万归元依旧淡漠无比，云淡风轻，他突然间嘴角露出了一抹笑意，微笑道：“我只说三句话，这是第二句了。”
“还有一句。”
万归元伸出三根手指，又缓缓的收回了两根，仅剩下的一根手指，如一把钢刀利刃深深刺入三十万铁骑的心中。
“最后一句，降是不降？”
一声断喝，如战神归来，似仙王法旨，声音如虹，炸雷般响彻在四周。
很多人被震的浑身一颤，耳鼻流血。
这是无上的灵压，气势惊天。
灵压中又带着一丝不可抗拒的威严与杀气，让人心魂震颤，莫敢不从。
哗啦！
三十万铁骑中，没有人起头，几乎所有人都是同时丢下了长刀，而后齐刷刷的翻身下马。
“拜见老祖！”
三十万铁骑，三十万道声音。
皇城之内，那座幽深的大殿内，群臣震惊，耳中不断回荡着这三十万道声音。
“开城门！”
“迎老祖！”
皇城的正门之上，于栋单膝跪地，将那面写着于字的将旗丢了下去，转眼间数百面万字帅旗崭新光鲜，冉冉飘起。
他一声大喝，身后众将飞快的跑向城门，亲自将皇城九门打开。
咚！
万归元骑在高头的的卢马上，一言不发，他淡漠的扫了眼跪在地上的三十万战王府的铁骑，走的很缓很慢，狂乱的马蹄声，似乎每一脚都踏在了众人的心口。
咚！
最后一道马蹄声响起的时候，万归元已经只身踏入了皇城中。
他看着于栋以及其身后还剩下的六十万边军，冷冷一笑，丢出了一句让很多人不解的话：“没想到我这么快？”
“还是觉得战王没有将我斩杀？”
“你现在很失望吧？”
万归元单枪匹马，独对六十万大军，他却信若闲庭，云淡风轻。
这一刻仿若应该害怕的是那六十万铁骑，他一个人的气势太强了，一身战意惊天动地，很多将士手中的长刀不受控制的颤鸣了起来，仿若要脱手而出一般。
“请老祖治罪！”
于栋咬了咬牙，沉默了片刻后，没有一点辩解。
在他身后，很多副将都是一脸的不解，他们看来于栋一心追随万归元，毫无二心啊。
“你还算诚实，也没有波及众将。”
万归元抽刀而出，用刀背敲打了一下于栋的脸颊，轻声笑道。
“不过三位大将军，司马风云和武乾坤都为自己的无知与狂妄付出了代价，你为何要走他们的老路？”
“你不怕死？”
万归元用刀背勾了勾于栋的下巴，沉声问道。
第609章 恩威并施
城内城外，百万大军，此刻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在看着万归元与于栋两个人。
便是一旁的龙在天与公孙腾北两个人都是一头雾水，他们可是一点都没有看出于栋还有这点心思。
因为从始至终于栋表现的都很积极，自从大军入关后，斥候间的密报就往来不断，从来没有耍过什么花样。
可是他们也知道万归元眼睛里面可不揉沙子，他说的事，便是比圣旨还要准确还要可怕。
而且刚刚于栋已经承认，这说明万归元并没有说错，只能是他们两个人没有看透于栋的心思而已。
“归元老祖，于栋糊涂，不该有不臣之心。”
于栋闭着眼睛，想磕头认罪都低不下头，那面长刀径直的抵在了他的下巴上。
他此刻肠子都快要悔青了，原本在离乱城府的时候，他就已经看透了万归元的实力。
可是在绝对权力面前，他还是没有把持住，想要铤而走险。
其实他收手很快，原本以为这件事做的天衣无缝，没想到还是被万归元发现了。
“其实你若不是画蛇添足，刻意作秀，便是我也不会多想。”
万归元收回长刀，握在手中，看着于栋沉声说道。
原本于栋用计邀请黑羽国大军入境一事，若是事成之后，万归元定然会重重奖赏他。
可是于栋这计谋当真是一石二鸟，其中含有不臣之心。
于栋权倾朝野，手握七十万边军，朝中文武平日里都没人敢惹他，如今更是亲封大将军王，节制三军，这可是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那些胆小如鼠的文官敢与他作对吗？
派出一文一武两个使者，更是在大殿上刻意讨价还价，不多不少要了二十万铁骑。
殊不知，万归元也是将计就计，二十万铁骑足以平定萧楚国了，于栋还是低估了他的能量。
而且于栋原本说的二十万铁骑，本想着其中就包括了公孙腾北的十万府兵，不曾想万归元竟然早早的将他们潜入了边境。
他做的这些，无非是想要演戏，让万归元陪着他演戏，只有演戏逼真，才会顺着他的计谋走下去。
若是说这时候万归元仅仅是察觉了一丝不对劲的感觉，那么从他动身的那一刻起，足足上千里，于栋的密报一则都没有，这点便是有点可疑了。
“老祖，是您多心了吧，咱们的密报可是十里一报的啊。”
孙中正到了现在，依旧是一头雾水，他身为使臣，于栋没有交给他一点对万归元不利的锦囊妙计。
“那是我们踏入边境之后，确切的说是他发现了公孙腾北的十万府兵之后，而且我的进军速度也超出了他的想象。”
万归元轻轻一笑，冲着孙中正解释道。
孙中正身为使者，应该是不知情，但是另一位知情不知情便要查一查了。
“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郭子睿已经死了吧？”
万归元挑了挑眉毛，沉声说道。
这？
孙中正瞪大了眼睛，他跟郭子睿才分别多久，怎么可能死了呢。
“不信你问问他。”
万归元指了指低着头的于栋说道。
“大将军，郭子睿现在在哪？”
孙中正跟了于栋这么多年，早已经是过命的交情，否则也不能在大殿上公然站出来顶撞朝臣与圣上。
“老祖说的没错，他完成使命后，便被我杀了。”
于栋深吸了一口气，苦苦笑道：“原本我以为老祖若是察觉不出来，之后我就随便找个理由说郭子睿死于叛军的乱战中，给他家人一点赏赐这件事也就过去了，没想到这样隐蔽还是被老祖发现了。”
“大将军，你这是为何，老祖已经承诺，给你铁帽子王，世袭罔替，这还不行吗？”
孙中正唉声叹气的摇着头，依旧不明白于栋为何要这么做。
“你一直都是我身边的副将，在你眼中大将军，或者说能够封一个世袭罔替的异姓王已经是天大的赏赐了。”
于栋抬起头，看着孙中正轻轻叹道：“可我不一样，我手握边军，如今更是封了我大将军王，我已经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异姓王对我几乎没有诱惑了。”
于栋嘴角满是苦涩的笑意，原本他的计谋初衷是好的，可是被封了大将军王之后，他便不满足之前与万归元约定的条件了。
因为不去造反他都已经是大将军王，造反之后他也不过是一个世袭罔替的异姓王，对他而言毫无价值了。
一个人站的高度不同，看到的事物也就不同。
人的**是无止境的，吃不上饭的时候渴求能够粗茶淡饭吃饱就行，可是一旦解决了温饱，便想着若是能有肉吃就好了。
等有了肉之后，就要想着自己的生活质量了，三餐是否有美酒，夜晚是否有美人。
其实细算起来，于栋并没有多大的过错，他的想法只不过是万千人中经常犯的过错而已。
“中正啊，这一战之后你可以封侯，所以你才会拼命出力，可若是依旧让你当一个副将，你会这么做吗？”
于栋心知必死，话也多了起来，他又侧过身看着追随他的那些将领们，笑道：“这件事我谁也没告诉，一是为了我的私心，不想你们当扶龙之臣，功成封王，免得以后作乱。”
“第二点便是我也不愿意你们掺和进来，跟着我丢了性命。”
“老祖，于栋该说的已经说了，该做的也已经做了，请老祖赐死。”
于栋重重的磕了一个响头后，一只手按住刀柄，已经准备自刎归天了。
“三位大将军，我杀了两位，这最后一位我若是也杀了，难免会留下一个恶名。”
“所以，今日我饶你不死。”
万归元眯着眼，心中衡量了片息后，沉声说道。
其实对于于栋的小心眼，他也是刚刚想通的，而且并没有太大的过错，于栋这个人可以说是有心无胆，成不了大事。
但是一旦封王之后他定然会拥兵自重，说不准又是一个战王的存在。
所以为了长远打算，他必须要敲打一下于栋，也算是让他用命换出兵权。
他当着三军将士的面揭开此事，也是为了有朝一日解除他的兵权后，不引起众人的抵触而已。
他眸光深邃，看着远方，自语道：“惊鸿我做的这些，可以保你五十年无恙了，剩下的，就看你自己的了。”
第610章 千古女帝
“多谢老祖！”
“多谢老祖！”
于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额头上的冷汗已经噼啪的掉了下来，他长呼一口气后，连忙拜谢道。
万归元的手段他刚刚可是看到了，想要杀他，比踩死一只蚂蚁都要容易。
只是于栋想不明白，万归元到最后为什么放过了他。
他看着缓缓前行的那道身影，久久不敢起身。
“进城！”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那位白衣少年停马不前，淡淡的吐出了两个字。
皇城九门，四敞大开，所有将士在看到万归元的那一刻，全部低头致敬。
“恭迎老祖！”
孙中正取代了于栋的位置，他快步赶了上来，大声说道。
“老祖，凌瀚和满朝文武怎么办？”
孙中正看着离正大光明殿越来越近的时候，万归元突然间停下了脚步，他眸光一闪，有些拿捏不准万归元的心思了。
按理说万归元长途跋涉，铁骑万里，不就是为了眼前的这座宫殿吗？
如今马上进殿，他只要杀了凌瀚，便可以登上那个不知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宝座了。
“龙大将军，劳烦你跑一趟？”
万归元翻身下马，坐在了白玉石阶上，冲着龙在天轻轻一笑道。
“老祖请吩咐。”
龙在天看着坐在台阶上的万归元，他一头雾水，不明所以，不过他是打死也不敢坐着跟万归元说话，只能弯着腰请示道。
“回黑羽国，把陛下接来。”
万归元看了眼正前方的宝殿，叹了口气道。
“陛下问起来怎么说？”
龙在天刚迈出一步后，微微转身，低声询问道。
“就说我请她看一看这大好河山。”
龙在天都已经走出皇城后，脑子里还在回荡着万归元对他说的这句话，突然间他都有一种错生男儿身的感觉。
万归元这等人，怕是万中无一啊。
龙在天又想到了那位登基不久的女帝，不禁摇头叹了口气。
遇到了万归元这样的男人，怕是以后再也无人可以走进这位少女的心里了。
年少不可乱识人，一遇归元误终身。
上了年纪的龙在天，一想到若干年后，那位富有四海的女子空对明月，便只能摇头一叹了。
世间男女多如此，匆匆一面误一生。
他自然明白，万归元走的是修途，绝不会贪恋世俗的皇权，不然绝不会请上官惊鸿过来。
万归元迟迟不肯走进大殿，便是为了让上官惊鸿直接登上那个宝座。
至于他自己，心估计早已经走了。
如今所做的一切，怕是将无数年后的事情都帮上官惊鸿考虑到了。
可越是这样，龙在天越是觉得，这万归元估计在这里待不了多久了。
黑羽国之内，自从万归元匆匆而归，匆匆而去后，眨眼间平定了叛乱。
现在满朝文武全部归心上官惊鸿，没有人敢说一个不字。
而通过这次内乱，上官惊鸿也挖出了很多司马风云留下的后手，不管是文臣还是武将，甚至连宫内的一些小侍卫都有司马风云的布局。
调查完毕后，上官惊鸿不禁冷汗直冒，心里一阵后怕，若不是这次内乱，她还真的找不出这么多的内鬼。
“怪不得老祖故意等局势大变的时候才出手解救，原来是让那些人把狐狸尾巴露出来。”
直到现在，上官惊鸿才明白万归元的良苦用心，不禁胸口微热，嘴角划出了一道小女儿般的清纯笑容。
“传旨，陈昌平，黄森，冯子猛一律斩首示众，株连九族。”
上官惊鸿自从穿上龙袍后，性格越来越凌厉了，她的笑容也仅仅是在想起万归元的时候才会流露。
这一次她登基之后，本来就要整治朝纲，不曾想司马叛军来的很快，耽误了她的计划。
但是如今叛军已平，她自然要狠手整顿一下，之前平乱她算是给了司马风云一个天大的面子，更是对那些造反的武将既往不咎。
可这不是她仁慈的理由，恩威并施，方能权衡天下。
如今皇恩已经广施天下，这威服自然不能落下。
不然会被世人，尤其是满朝文武以为她这个年轻的皇帝，只不过是邻家的小女孩呢。
朝会上，上官惊鸿一直在冷笑着看着文武百官，她手中的那道圣旨上，足足写了三百五十一个名单。
这些人除了是司马风云一党的人，剩下的便是前朝皇帝的余孽，暗中准备发动政变。
这三百多人中，处罚最轻的也是夷灭三族，大多数都是株连九族。
细算下来，这一次风波足有上万人被波及问斩。
整座皇城，经此一役后，众人不单单记住了那个白衣少年万归元，更体会到了上官惊鸿的帝王手段。
暗地里，有很多白发苍苍的老者茶余饭后之间，曾谈论道，或许这位年轻的女帝真的可以名垂青史。
以她的年纪和魄力，还有那位高深莫测的老祖相助，开万世之太平也绝非天方夜谭。
王朝更迭，江山易主，本为世间法则，未尝不是坏事。
长存不衰的王朝，时间一久，便容易滋生腐朽，鱼肉百姓。
新帝登基，自然会开国策，修民生，开太平。
“陛下，那边的事情办妥了。”
朝会即将散去的时候，龙在天风尘仆仆的走了进来，他清了清嗓子，淡淡的说道。
他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足够大殿内的文武百官听清了，可是这一句话之后，所有人都愣住了，因为他们深知，龙在天说的是什么意思。
一个存世万载，与他们对峙了万载的萧楚皇朝完了？
“老祖呢？”
上官惊鸿强忍着心中的震惊与激动，沉声问道。
“我此次回来就是奉老祖之命，请陛下入主萧楚国。”
什么？
让陛下去萧楚国？
满朝文武神色大变，想不通为何会这样做。
便是上官惊鸿自己都是微微一愣，有些不解的看着龙在天问道：“老祖他说了什么没有？”
“老祖只说了一句话。”
龙在天深吸了一口气，脑海中满是那一句气吞山河的话语。
“老祖请陛下看一看那大好河山。”
“传旨，朕即刻动身，前往萧楚国。”
上官惊鸿从宝座上飞快的走了下来，直奔皇城九门。
这一日黑羽国女帝上官惊鸿一夜奔袭万里，登临萧楚皇城。
第611章 有城惊鸿
巍巍古城，名曰西楚。
传承数万载，铭刻了太多的史书墨笔。
这座皇城如飞渡城一样，每一面城墙，每一片瓦砾都有属于他们的历史，如一本泛黄的史书，已经翻过了很多篇章。
然而，便是这样历史悠久的皇城，在这一日，迎来了它新的主人。
而它的名字也随之改变，改名惊鸿。
“你我相识惊鸿一瞥，终此一生，也不过那一夜温存而已。”
“我用我的名字命名此城，不求别的，他年你路过此城之时，能够想起有一个叫惊鸿的女子就好。”
骑马走进皇城，哒哒的马蹄踏在青石板上的声音中，夹杂着上官惊鸿一声声喃喃自语声。
她未进皇城，已改其名。
这一刻，禁军三米一个岗哨，将整座皇城围的水泄不通。
许多城中的百姓还一头雾水，很多人看着初升的朝阳，还不知道萧楚国已经变了天。
即便一些消息灵通的作坊老板，看着那不断入城的威武禁军，依旧平淡如水，古井无波。
王朝更迭，只要不起战火，与他们这些世俗百姓几乎没有什么关系。
对于他们而言，每天起来能够看到小店铺门口有人排队打碗酒水喝，他们能赚点养家糊口的小钱，这一天便已经足够了。
至于这皇城是西楚城，还是惊鸿城，他一点也不在意。
连那个坐在金枝玉叶上的天子，到底是姓凌还是上官，他们依旧不闻不问。
不论是谁坐享天下，让他有口饭吃他就不会管。
站的多高，看的多远。
对于没有解决温饱的人来说，他能看到的只有那热腾腾的馒头，对于豪门世族来说，他们看到的是家族弟子在朝中站在了什么位置。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这句话说的没错，可是不到万不得已，谁会多管闲事呢？
他们都是普通的屁民，谁会听从过他们一点治国之策？
人微言轻，没有地位，永远不会有话语权的。
这就像寒门难出贵子一样，机会或许有，或许只有那么可怜的万分之一的概率。
“三军威武！”
上官惊鸿走了很远很远后，她微微顿足，目之所及，已经能够远远的看到那个坐在白玉石阶上的那个白衣少年了。
她缓缓抽刀，看着四周已经站了一夜岗哨的将士们，高声喊道。
“陛下万岁！”
众多将士皆抽刀向天，高声回应道。
“黑羽江山永在，日月山河永在。”
上官惊鸿收刀的那一刻，嘴中轻轻自语道。
少女整理了一下龙袍，继续前行，向着前方的那名英俊的少年走去。
诸多的将士这一瞬间士气高涨，看着那美若天仙的女帝，不由得看的痴了。
帝皇一笑，千古难见。
便是龙在天，都是第一次看到这位手腕凌厉的女子这般纯粹的笑容。
无数年后，曾经有幸见到过女帝无上风采的一名士卒。
恰巧在他暮年的时候，同样看到了一位身穿皇袍，却已经形容枯槁的女子依旧骑着马，缓缓踏过这段青石古路。
他又一次在女帝的脸上看到了当年的风采，只不过女帝并未抽刀，只是自言自语的般说了一句他不曾理解的话语。
“黑羽江山还在……”
这名老卒记忆深刻，那一日女帝骑在马背上，看着那第三层白玉石阶停滞不前，足足看了一整夜。
在他老死军中的时候，不知怎的，突然间想通了，面色中透着一抹凄然。
“原来陛下是在等他啊。”
这位从禁军一步步靠着军功爬到了京城卫尉位子上的老卒，死前大悲，死后大笑。
人无完人，连那个开创万古未有之盛世的女帝都难免误了终生。
他仍记得，女帝一生未嫁，未有一子一女，孑然一身，洒脱无比。
在没有想通这件事的时候，他曾以为是因为女帝太优秀了，这世间男子根本难以进入她的眼中，更别谈心里了。
现在想想，原来都是因为他啊。
如果没记错的话，那个男子应该叫万归元吧？
“陛下啊，你不该啊。”
这名替上官惊鸿守了一辈子皇城九门的卫尉，临死前仿若看到了那位行至暮年，已不在美的女子，他原本想抬起手，揉一下眼睛。
可那只僵硬的手臂终究是没有抬起来，他只是在临死前冲着那道幻真幻实的模糊身影抽了抽嘴角。
至于他说的话，有没有人听懂他就不知道了。
反正将死之人，也不怕陛下怪罪了。
他说这些，何尝不是世间男子都想说的话？
权利与感情。
到底该选谁呢？
是彪炳史册，名垂千古，还是淡泊名利，与心爱的人远走高飞。
老卫尉终究是没有说完，也没听到那个女子的自语声。
在临死前，这位一向稳重，不敢乱说一句话的百战老卒甚至多了一个天大的想法。
“若是以后在地府见到陛下，真想问问她后悔不后悔。”
时空悠悠，幻真幻实。
匆匆百年，一晃而过。
重回现实，上官惊鸿美眸中满是温柔，她轻点地面，翩若惊鸿。
她穿着黄红相间，两侧绣着龙凤图案靴子，小跑着走向了万归元。
“陛下，请注意形象。”
万归元已经在这里等了一夜，对于他这等修为的人来说，睡觉对他来讲，根本没有一点作用。
就像他喜欢美食一样，其实不吃也不会饿死。
“老祖。”
刚刚如小女儿一样欢快奔跑的上官惊鸿，在听到万归元的话后，不禁微微变脸，冲着万归元娇嗔道。
“我是黑羽国的女帝，在萧楚国我就是上官惊鸿。”
她嘿嘿一笑，直接坐在了万归元身边的白玉石阶上。
“那可不行，我说过送你一片江山，如今你不来做，难道让我做吗？”
“你是知道的，你老祖我可是最懒惰的人，除了喜欢在美食上浪费时间，其他的事情我一概不感兴趣。”
万归元拍了拍上官惊鸿的小脑袋，笑着说道：“陛下你要是在不进去，估计萧楚国的那些文臣武将恐怕就真的要吓死了。”
啊？
上官惊鸿皱了皱眉头，惊呼一声，张着嘴看着万归元。
“你没来之前，他们谁也没敢动。”
万归元缓缓起身，他神色郑重，一步踏空而起，看向三军将士，他抽刀而立，正声说道：“请陛下上朝！”
第612章 年号归元
请陛下上朝！
上朝！
皇城之内，数十万大军仰望虚空中的那道白衣，兴奋的大吼道。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他们都是从龙之臣，是心腹嫡系亲军。
尤其是军中的千总和校尉，他们的前途无量。
“上朝。”
上官惊鸿看着虚空中的那道白衣，她轻轻点了点头，一瞬间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
这一刻，她又恢复了那副帝王冷漠的面容。
咔嚓。
宫门大开，光线透进来之后，大殿之内，以凌瀚为首的众人齐刷刷的跪在了地上，看着那道美若天仙的冷漠容颜，吓得大气都不敢喘。
“请陛下入座。”
万归元笑了笑，指着大殿最上方的那个宝座说道。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等到上官惊鸿走上宝座之后，众臣行礼，高声拜道。
“朕坐拥万里河山，亿万黎民，富有四海。”
上官惊鸿拂袖而座，看着下方的众人，她沉声说道。
随后她将眸光看向萧楚国的亡国之君凌瀚，笑道：“凌瀚，你说朕该如何处置你呢？”
“你不怀念你的宝座吗？”
“回陛下的话，凌瀚本就是顺应父命，承继帝位，在下本无帝命，亦无帝心。今日陛下携王师北征，正是解脱了在下心上的枷锁，臣叩谢皇恩还来不及呢。”
凌瀚看着那个他足足坐了三十年的宝座，眼中没有一丝一毫的不舍。
“这样说来，是朕来晚了？”
上官惊鸿早就听闻萧楚凌瀚，胸无大志，若不是前些年有诸葛丞相尽心辅佐，怕是早就丢了皇权。
如今诸葛丞相病逝，朝中在无有志之士，凌瀚不理朝政，亲小人，远贤臣，能有今天，也是天意如此。
万归元若不为她出征讨伐，用不了多久，这皇位也不会是他的了。
“既然如此，朕许一处宝地，可还愿意？”
“臣叩谢皇恩。”
凌瀚满脸激动的拜谢道。
上官惊鸿嘴角带着笑意，看着这个无志的凌瀚，心中叹了口气。
万归元眯着眼，也没有想到凌瀚如此不堪。
因为在他无数年后，早已经离开这里很久之后，曾听到了坊间一则传言。
传言中称，上官惊鸿之后怕凌瀚复国，亲设酒宴，席间舞乐故意放了萧楚国的曲调，想看看凌瀚的反应。
然而凌瀚一心观舞，毫无伤心之意。
上官惊鸿就笑着问道：“凌瀚，你可识得此曲？”
“识得，这是萧楚国的故曲。”
“你可曾怀念？”
“此间乐，不思国。”
凌瀚想都没想，直接笑着回应道。
自此以后，上官惊鸿直接封了他安乐公，供应他衣食住行。
而有心复辟的凌治和那些大臣中，酒宴之后羞愧自杀，以死报国。
“诸位臣公，朕不会滥杀无辜，也不会心慈手软，今后如何，你们自知。”
说完这句话后，上官惊鸿猛然起身，她眸光深邃，说出了称帝之后第一条政令，也是一条足以震惊世人的话。
这句话便是一向不爱理会朝政的万归元都是震惊的说不出话来了。
“朕登基以来，平内乱，扩疆土，功震万古，威压先祖。”
“故此，朕今日决定，改国号万鸿。”
“自今日起，年号归元！”
“吾皇万岁万万岁！”
下方众人虽然震惊，可依旧高声大喊道。
倒是一向稳重的万归元，张了张嘴，他想说什么，但是发现上官惊鸿这个丫头直接冲着他摇了摇头，一副我是皇帝我做主的架势。
万鸿帝国，以万开头，以鸿结尾，便是个傻子，细想起来也知道这其中的种种。
若是国号万鸿还不能说明什么的话，那么这年号归元便是直接一目了然了。
不得不说，上官惊鸿的这一个决定将会震惊天下，也会在史书上留下举足轻重的一笔。
然而她刚刚宣布完第一道政令后，并没有立刻坐下，她深吸了一口气，沉声说道：“朕决定将此城改名惊鸿，立为陪都。”
帝都飞渡，陪都惊鸿，一国两帝都，这在历史上是绝无仅有的事情。
可以说，上官惊鸿现在宣布的每一件事都是石破天惊一样，冲破了众人心中的认知。
一个不过二十岁的女帝，登基之后平乱成功，讨伐萧楚，一举将帝国的疆土扩大了整整一倍，或许也只有这样的功绩才能配的上她所宣布的政令。
“朕新临惊鸿城，欲要封赏百官。”
“公孙离敇父子，提领离乱城，封两河之地。”
“于栋，封无忧王，世袭罔替。”
“孙中正……”
上官惊鸿手里拿着一张万归元递给她的名单，她一点也没有改动，依次进行论功行赏。
被封赏的除了黑羽国那些出征的三军将士，大部分都是萧楚国原有的人马。
想要稳定军心后方，这原有的百官也一定要委以重任。
不过众人欢喜声中，唯独于栋一脸的苦涩。
他虽然免去一死，甚至也得到了世袭罔替的铁帽子王。
然而他并没有任何封地，等同于是一个空衔，手中一点权利都没有。
他不禁后悔，若不是耍了一个小聪明，何至于此。
他看着万归元，也深知他即便是提前拿下了皇城，只要是眼前的这个白衣少年想要这萧楚国给上官惊鸿当后花园，便是谁也抵挡不住。
别说他身后的大军，便是他自己只要肯出手，放眼朝中，无一人能挡。
至于帝国供养的那些修士，皆是一流水平，没有绝对的至强者。
因为强者都是高傲的，没有人会寄人篱下，供帝皇驱使，而且他们修为高深，对世俗的权利等等一点也没有**。
无欲则无求，这也是多年来一直没有至强者插手世俗纠纷的原因。
万归元应该算是一个例外。
世人皆知，上官惊鸿之功绩，皆是万归元之谋划，可以说无他无天下。
大殿之内，朝会一直开到了黄昏时分，当一些事情处置妥当之后，上官惊鸿终于脱身来到了万归元身边。
她看着万归元那张英俊的脸庞，轻声说道：“老祖是不是想回去了？”
“黑龙王和玄云宗的事情，我始终放心不下，也该彻底解决了。”
万归元没有隐瞒，如实回道。
“既然如此，我陪你回去。”
上官惊鸿拍了拍手，远处有士卒牵着两匹高头白马缓缓走来。
第613章 白马观天下
夕阳西下，风卷黄沙。
茶马古道上，西风烈马，一男一女并肩而行。
少年面容英俊，白衣白马，如谪仙出世一样。
女子皇袍加身，青丝如雪，长长的发丝垂落而下，似星河倾泻。
两个人缓缓穿过城门，十万铁骑远远吊在身后，公孙腾北与龙在天并肩而行，两个人相视一眼，皆是苦涩一笑。
其中种种已经不言而喻，他们引军十万，说是护驾，实则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
普天之下，能够在万归元面前刺杀陛下的人，怕是没有几个了。
若是万归元都不能够护住上官惊鸿，他们这十万铁骑又能有什么用处呢？
“公子此行怕是要就封两河之地了吧？”
龙在天沉默了片息后，突然眸光一闪，看着这一次获利最大的公孙腾北说道。
“说实话，我们公孙家族能有今天，完全是老祖赏面。”
公孙腾北叹了口气，看着前方的白衣男子，笑了笑说道。
他说的绝无半点假话，若是之前他还觉得公孙家的十万府兵是万归元看重的筹码，但是这一战下来，他算是明白了，之所以拉他公孙家入伙，与这十万府兵关系不大。
无非是万归元不想徒增杀戮罢了，有了十万府兵，很多事情解决的就简单多了。
“虽然你们公孙家就封两河之地，临别前，老夫有一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龙在天眸光深邃，又扫了眼年纪轻轻的公孙腾北，沉声说道。
“还请老将军明示。”
公孙腾北抱了抱拳。
如今龙在天算是真正的扶龙之臣，以后怕是更加的平步青云，交好龙在天，对他们公孙家族百利而无一害。
况且龙在天说的话，怕是也算是一则忠告，不管中听不中听，他必须不能拒绝。
“老祖拉拢你们公孙家族，包括赏赐你们最为富庶的两河之地，想必这其中的缘由你也清楚吧？”
“老将军说的便是这件事吗？”
公孙腾北见到龙在天点了点头，他淡然一笑，压力顿时消退了不少。
龙在天提醒的这件事，他在昨天晚上已经想到了，十万府兵不是筹码，两河之地也不是赏赐。
之所以万归元会这样做，不过是要他公孙家族彻底跟皇室绑在一起，为上官惊鸿镇守新朝的大门罢了。
坐拥两国疆域后，区区两河之地相对来说，实在过于渺小，对于上官惊鸿和万归元而言，真的不算什么。
况且万归元不过是送了上官惊鸿一个千古女帝而已，至于这帝国以后如何治理，他不会过问。
哪怕是封王十几个，只要没有人有反意，万归元依旧不会管。
可是一旦有人胆敢站出来反对上官惊鸿，那可就说不准了，谁也不知道到那个时候，万归元会不会一怒之下杀将回来。
换句话说，万归元活一天，上官惊鸿这帝位就稳一天。
即便是有不怕死想要挑战皇权，也要掂量一下万归元的强大。
况且女帝上官惊鸿绝不是弱主，从她前不久平乱后惩处那些大臣们的手段来看，这个女子绝非庸主，也不是一个善主。
现在之所以没有动手，不过是因为万归元陪在她的身边，他现在无暇理会萧楚国这个烂摊子，一旦她腾出手来，怕是要有不少世家要遭殃。
上官惊鸿之所以大封有功之臣，不过也是为了掩人耳目，一旦她过段时间开始清洗，目的就是让这些受到封赏的人站在一边，不要插手而已。
毕竟萧楚国的门阀世族根深蒂固，彼此间都有连坐的关系，一旦她惩罚一个家族，怕是会站出来不少人求情。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很多世族都受到了封赏，这是上官惊鸿给他们的面子，何尝不是一种警醒告诫？
如此一来，那些没有被封赏，甚至罪行滔天的世族便彻底绝了念想，因为上官惊鸿一旦出手，他们将是孤立无援的下场。
不得不说，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女孩子，这等手段令龙在天这个都快要土没脖子的老家伙都叹服不止。
“我有一种预感，或许你我二人会见证一个史无前例的盛世。”
公孙腾北策马扬鞭，朗声笑道。
“老夫活不了多久了，不知道老天爷能不能让我这把老骨头多活几年，这样我死也能瞑目了。”
“历朝历代，有哪位大将军执掌过如此多的兵权？即便是到了地下，老夫也足够吹嘘上一段时间了。”
龙在天捋了捋花白的胡须，亦是开怀大笑道。
他统领三军，人数已经超过百万了，试想一下，这百万铁骑拉出来，怕是要在万里的边境线上编织成一条靓丽的风景线。
咚！
夕阳已落下天际，黄昏之后，残月初升。
一缕缕月辉洒落，清冷又显得孤寂。
照射在青石板上，泛着一道道余晖……
两匹高头大马跨出以前的西楚皇城，突然间停马不前。
缓缓转身，一男一女回头看着如今的陪都惊鸿城，最后视线蔓延，落到了龙在天与公孙腾北身上。
“公孙腾北，你我交易达成，请转告公孙府主，万归元说到做到了。”
万归元看着并肩而行的两人，率先冲着公孙腾北说道。
话音刚落的时候，公孙腾北赶忙翻身下马，不敢与万归元骑马回话。
因为他在万归元的话语中听到了一抹隐晦的杀机。
他万归元说到做到了，也就不欠公孙家族半点人情了。
这句话更深一层的意思便是以后公孙家族是好是坏，可就是要看他们以后的表现了，之前的这些功劳随着两河之地的就封，已经彻底的一笔勾销了。
公孙腾北深吸了一口气，脸色不太好看，他无语愣了半刻钟后，才沉声回道：“公孙家族愿为老祖和陛下镇守边关一万年。”
不得不说，公孙腾北反应的也挺快，因为万归元曾说过要护佑公孙家一万年，而他这样说，何尝不是想要挽回一点香火情呢？
“龙大将军，新朝初立，政局不稳，就有劳你了。”
“至于还怎么说，你是武将出身，怕是不用我教你了吧？”
万归元眯着眼，冷眼看着龙在天。
“你们都退下吧，有我在，天下何处去不得？”
随后万归元调转马头，冲着两人摆了摆手道。
在之后，他突然间侧目，看着上官惊鸿笑道：“我带你好好看一看这一片山河吧。”
皇城之外，白马奔腾。
这一日女帝出城，与一位白衣男子骑马观山河。
第614章 天长地久
黑羽国，确切的说应该是新朝万鸿帝国内，一片沸腾。
举国上下，大街小巷内，张灯结彩，国民欢呼雀跃。
女帝新朝，开疆拓土，吞并了战乱不断的邻国萧楚国，这样一来，狭长的边境线上，一年要少死很多的儿郎。
开疆拓土止兵戈，创万古未有之盛世。
这样的新朝，这样的女帝，怎么能不被人拥戴尊敬。
不单单此刻的皇城，便是周边的一些古城，也已经得知了消息，亦是载歌载舞。
然而，与此同时，被万归元刻意留下来的隐娘和昆仑两人却是愁眉紧锁，他们自从进入地宫以来，看着宁小婵的状态一天不如一天后，除了叹气却是一点也帮不上。
玄云宗的众弟子也是束手无策，常自在最近这段日子头发又白了不少，整日叨咕个不停。
如果不是万归元回来的消息传了回来，他估计在等上一段时间自杀的心思都有了。
按照他的说法，老祖把宁小婵托付给了他，现在宁小婵的身体出现了问题，他解决不了麻烦，没脸面见万归元。
身为玄云宗的掌教，却是处处无能，若不是老祖从大阵中走出来，说不定现在宗门已经毁在了他的手里。
一想到这些，常自在就心如刀绞，即便是现在前方探报，老祖正在从萧楚国回返的途中，他依旧开心不起来。
“隐娘这可如何是好？”
常自在看着宁小婵苍白的面色，他急得直搓手。
“常掌教，小婵如今修炼速度与那头孽龙应该是齐头并进呢，我们外人不好干预啊。”
隐娘皱了皱眉头，她也是第一次见到宁小婵这种情况，虽然黑龙王没有彻底的夺舍她的身体，可是从她的面部表情来看，两个人此刻在他的身体里正在发生一场天人大战。
宁小婵如今真的是一步都退不得，只要认输，立刻就会被黑龙王占据优势，夺舍她的一切。
“这应该是一种共生的状态。”
隐娘沉默了半天后，悠悠叹道。
她看过很多的古籍，原本最开始降服黑龙牙的时候她以为只要意志坚定，制服了黑龙牙便没有什么麻烦了，没想到出现了这样的情况。
现在她终于想明白了，黑龙王之所以留下黑龙牙，原来是一个布局，目的很明确，就是想着借体重生。
不过黑龙王也应该没有想到，宁小婵的意志太坚定了，一个**凡胎竟然与他抗衡了这么久，而且即便是到了现在，他也没有占据半点上风，拿到一点便宜。
黑羽国与萧楚国的边境上，原本驻扎在这里的边军已经陆续撤离，有十万大军已经进入了萧楚国。
新朝刚立，根基不稳，自然会有一些人暗中造反，这十万大军加上万归元带来的二十万铁骑，也足以应付了。
于栋没有了兵权，孙中正获封，萧楚国兵权这方面万归元还算是放心一些的。
至于离乱城公孙家族他也比较放心，只要他还在，那父子便不会觊觎世俗的权利。
“参见陛下，老祖！”
两人并肩而行，上官惊鸿一路上走的很缓很慢，似乎很享受这漫长的旅途一样。
跨过原来的边境线后，一队斥候闻声赶来，跪在两人面前。
“告诉附近游弋的那些家伙，五十里内不要让我看到他们。”
上官惊鸿面色一寒，话语中透着一股冷意。
这一路上，经常看到那些禁军暗中跟随的影子，实在影响她的心境。
“朕与老祖在一起，何须你们暗中保护？告诉禁军的校尉和骁骑校尉，他们两个要是想当普通士卒的话，那就接着跟随吧。”
上官惊鸿拍了拍的卢马，率先前行，径直的跨过了这一队游弋的斥候。
“为将者不听皇命，听将令？”
万归元直接奔驰而过，走到了那两位年轻的校尉身旁，冷声笑道。
“老祖！”
两人翻身下马，长跪不起。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可是你们也不看看，陛下就在你们面前，这皇命比不过将令？”
“莫不是龙在天的话中听？”
万归元拍了拍两个校尉的头，又是一声冷笑道：“二位将军应该庆幸。”
庆幸？
两名校尉跪在地上，一头雾水的看着万归元。
“你们应该庆幸你们的脑袋还长在脖子上。”
嘶！
看着万归元远去的背影，两名年轻的校尉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冷汗已经打透了后背，他们长呼了一口气，不禁苦涩一笑。
万归元说的不错，他们真的应该庆幸自己的脑袋还长在脖子上。
“龙大将军险些害了我等啊。”
两人相视一眼，旋即调转马头，直达禁军之中，高声喝道：“传旨，陛下所经之路，三百里内不许见到一个人影。”
“将军，若是外人经过呢？”
“听不懂我的话吗？我说的是人，不管他是谁，都给我清理干净，记住出现纰漏，提头来见。”
两名一肚子是气的校尉吐了口吐沫，将心中不快也撒了出去。
没办法官大一级压死人。
“老祖，我曾以为江山越大越好，疆域越广越好。”
跨过边境后，上官惊鸿看着大好的河山，她美眸轻颤，突然间多了一抹感伤。
“可是现在我坐拥万里河山，成为了第一位拥有这么大疆土的帝王，可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觉得这又能有什么用呢？”
“这大好河山，亿万臣民都是朕的，万鸿帝国都是我上官惊鸿的。”
“可是说起来，归根结底，我上官惊鸿又何尝不是万鸿帝国的呢？”
轻轻一笑，无限凄凉。
“我早就说过，欲戴皇冠必承其重，今日之事，早可以预见的。”
万归元眯着眼，有些愣神，他没想到一向强势，喜欢权势的上官惊鸿竟然会有这样的想法。
“这些我都知道，可我还是开心不起来啊。”
上官惊鸿单骑前行，她眸光微动，长长的睫毛下似乎多了一抹湿意。
“老祖，惊鸿想说的是，这诺大的疆域，若没有你，不过一片废墟。”
有风轻轻拂过，黄沙起起落落，无尽的黄沙，似乎在诉说着这万鸿帝国的强盛与广袤。
漫天黄沙中，一位女子站在西风烈马中，眸光清冷。
她轻启红唇，轻声自语。
这天下若没有你，只有尽头。
哪里有，天长地久。
第615章 借体重生
呜呜！
号角声响起，声震九幽。
一面面鲜红的旗帜在冷风中飘扬，一共四十九面，纵横古街，一眼望不到尽头。
大衍之数五十，其用四十九，故此古来帝皇家，以真龙天子自居，所用皆为九字。
四十九面旗帜，乃是帝皇凯旋归来所用之数。
那高鸣的号角声，亦是黑羽国独特的凯旋之乐。
城门外，权衡率领文武百官跪在地上，一辆辆龙撵车整齐的停放在古道上。
每一辆撵车的旁边，都有数十名精骑兵护佑在外围，眸光中透着肃杀之气。
这些都是百战老兵，一对一厮杀，寻常的修士也不见得能够取胜。
修士之间，若无生死决战的经验，是很难斩杀百战老卒的。
修道之人，追求的长生，而士卒注重锻体，他们身体强壮，所学皆是必杀之技。
权衡很聪明，众臣已经跟着他在这里等了大半天了，几乎是昨天半夜就跪到了这里。
当然他自然知道即便是有万归元跟随，上官惊鸿两人也不会这么快赶到的，可是现在要的就是一个忠心。
吞并萧楚国后，改名万鸿帝国，他这个权相亦是水涨船高，权利更加的大了。
就像是同样是城主，一个辖区面积千里，一个万里的，两者自然有很大的差距。
权衡捋了捋胡须，他蛰伏多年，待价而沽，这一次将身家性命全部投了进去后，简直是赚大了。
“报，陛下距此不足十里了。”
“老祖呢？”
权衡微微一愣，旋即开口询问道。
在他的心里，不知怎的，总觉得万归元比上官惊鸿重要，这无关权势。
“老祖与陛下两人并肩而行，少有言语。”
金甲斥候打探的很仔细，两两个人的一言一行看的真真切切。
权衡点了点头，皱了皱眉头，他不知道两个人为什么一路上少有言语，不过却也不敢质疑两个人之间的关系。
能够打下一片江山送给上官惊鸿的人，万归元到底将上官惊鸿看的多么重要，自然是不言而喻了。
“百官跪迎！”
稍稍沉默之后，权衡整理了一下官袍，高声大喝道。
百官闻言，亦是神色郑重，再也不敢轻浮低语了。
哒哒！
远处，一男一女并肩而行，达达的马蹄敲在古道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两人看着前方的众人，和这莫大的排场，都没有一点的震惊，似乎早已经想到了一样。
“我就不陪你了，小婵那里差不多也该出结果了。”
纵马踏过文武百官的身边后，万归元扫了一眼四周的禁军，发现这些人都很强大后，他也彻底的放下心来。
他看了眼已经跟他半天没有说话的上官惊鸿轻声说道。
“我处理一下朝政，也会去帮忙的。”
上官惊鸿美眸微动，点了点头道。
万归元不在迟疑，轻拍马背，整个人带着这头高大的的卢马直接凌空而起，速度快若闪电一般。
他摇了摇头，一想到那个纠结了一路的上官惊鸿，不禁苦涩一笑。
或许，他一天不离开这里，这个丫头就不会好好当她的女皇的。
离去，是彼此最好的抉择。
轻叹了口气后，万归元收回思绪，眸光中闪过一抹担忧。
按照他的估算，现在宁小婵也该修炼的差不多了。
咚！
他一步踏进地宫，随即脸色大变。
“老祖你总算回来了。”
常自在看到万归元的那刻，激动的险些哭出声来，一点也不像一个老头子的作风。
“我早就回来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
万归元脸色铁青，他回来已有几天了，碍于他的谋划耽搁不得，一直没有回来看看。
“小婵她……”
“小婵她怎么了？”
万归元一把拉过常自在，双目血红的嘶吼道。
“老祖，您别担心，小婵现在出现的状况，我们或许谁也帮不了忙。”
隐娘摇了摇头，看着万归元失态的样子，她忍不住轻叹了一口气。
“在老祖的心中，宁小婵的地位当真是无法撼动啊。”
隐娘侧过身，嘴角划出了一抹苦涩的笑意。
“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万归元真的有些怒了，他从枉死城归来的时候，众人只是告诉他宁小婵正在修炼，没什么异样。
如果早点告诉他，他自然不会耽误这么长的时间。
“老祖，那时候看你正在攻打萧楚国，怕你分心，就没跟你说实话。”
常自在虽然已经满头白发了，可是现在站在万归元面前，始终低着头，像是一个做了错事的小孩子一样。
“常自在，你真是糊涂啊，区区一个万里国度，算得了什么？”
万归元真的被常自在气笑了，他们竟然错以为萧楚国比宁小婵还要重要。
“老祖，如果我猜的没错，黑龙王留下了后手，想要借体重生，不过他很不幸，遇到了小婵。”
隐娘看着已经乱了阵脚的万归元，她组织了一下语言，低声劝说道。
“借体重生？”
万归元皱了皱眉头，他在三万年前曾经听师尊说过，应该是类似于夺舍的那种。
这种情况一般都是**崩碎，而灵魂不灭的人才能有机会施展，而且这还需要这具灵魂要足够的强大，否则的话是很难夺舍成功的。
当然他还要选择好一个好的宿主，若是宿主意志太差，根本无法承受他的灵魂之力。
万归元想到这里，猛的一拍脑门，想起了当天降服黑龙牙的过程。
夜灵根本接近不了，可见她意志力之差。
而小婵心如铁石，为了他，或许为了能够帮他一点忙而已，强忍着剧痛，降服了黑龙牙。
那个时候，想必就是黑龙王在选择宿主的时候。
当时他就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不过总觉得已经降服了，只要小婵努力修炼，将其体内那股恐怖的能量炼化后便没事了，而且说不准还会得到一桩大机缘。
没想到他一个疏忽，竟然酿成了大错了，害了小婵。
“小婵现在在哪？”
万归元沉着脸，杀气从其双眸中缓缓溢出。
这一次，别管他是黑龙王，还是黑龙皇，他万归元绝不会放过。
第616章 关心则乱
“不好了老祖！”
一名玄云宗的修士脸色苍白的跑了过来，神情悲痛的看着万归元。
“怎么了？”
常自在率先开口，赶紧追问道。
宁小婵这件事他付有一定的责任，若是救不了宁小婵，他估计会羞愧而死。
不说跟老祖的关系，便是为了他百年之后，玄云宗的未来着想，宁小婵也是万万不能出事的。
“地宫深处的大门关闭了，我们进不去了……”
进不去了？
这四个大字犹如炸雷一般响彻在众人耳畔，所有人都是神色大变，他们太清楚这意味着什么了。
眼下宁小婵将自己封闭地宫深处，若是地宫之门封闭，极有可能宁小婵此刻出现了大问题。
“快说，你们到底还瞒着我什么？”
万归元抬起双手，一道道灵压呼啸而来，一个瞬间，众人都有些被压的喘不过气来了。
万归元看得出来，这些人跟他还是没有说实话。
“老祖，我来说吧。”
隐娘极其艰难的吐出了几个字后，在万归元收回灵压后，她大口喘着气，随后缓缓道来：“小婵前几日苏醒过一次，那会她说黑龙王快要出世了。”
“然后呢？”
万归元咬着牙，冷冷的看着眼前这个风韵的尤物，冷冽的问道。
“小婵她怕黑龙王出世后，会大开杀戒，为祸四方，而且……”
“而且什么？”
见到隐娘吞吞吐吐的样子，万归元急的心都快要炸了。
“而且这件事是小婵不让我们告诉你的。”
隐娘深吸了一口气，脑海中又浮现出了小婵那张倔强又略显苍白的小脸。
“小婵到底瞒着什么？”
万归元眸光清冷，心中徒然升起了一丝不详的预感。
“她说黑龙王太强大了，她要压制不住了，即便是老祖在的话，她也怕老祖无法战胜他，而且她还说老祖估计不会再黑羽国待多久了，过一段时间等老祖走了，黑龙王就无法伤害到你了。”
隐娘心情很沉重，她也想不到那样瘦弱的小丫头居然有这么大的毅力，一个人强行压制了黑龙王这么久。
万归元听完后，久久不语，他抬起头，眸光闪烁着，良久后，只是淡淡的吐出了三个字。
傻丫头。
他万归元活了三万年，之前有师尊和几位师姐疼他，想不到三万年后，竟然被一个后辈的小丫头关心了。
不过他真是又喜又悲，这个小丫头还真是傻啊，居然为他想后路。
他会惧怕黑龙王吗？
“看来是我从来没有展露出真正的实力，大家都不知道我几斤几两了。”
万归元眸光清冷，可怕又可怖。
这一刻他仿若从地府走出的阎罗，透着无尽的死气，似乎来索命一样。
咚！
一步踏出，天地大震。
万归元如归来的战神，径直的向着地宫深处走去。
地宫极其庞大，里面空间无限，即便是众人也没有找到尽头。
唯一知晓这个秘密的夜灵也已经跑了，那道黑暗的大门后方，到底存在多少密室，隐藏着多少秘密，或许只有黑龙王自己能够清楚。
嗡！
猛然招手，诸天灵气疯狂的汇聚而来，以万归元为中心，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光波。
他如黑夜的圆月，那些灵气如漫天的繁星，以他为中心，如两河般呼啸而来。
常自在不住的叹气，直到今天，他依旧看不透万归元的真实恐怖修为。
每一次都会给他带来惊喜与震惊，不过他也知道，万归元是玄云宗的根基，但是玄云宗最后能走多远，主要取决于他们这些人。
万归元只能是靠山，而且他的心不在玄云宗，一切都要他们这些人浴血奋战。
经过这件事后，想必万归元对玄云宗他们这些人会心存芥蒂了。
“老祖，不可，快住手。”
隐娘看着发疯一般的万归元，她大声惊呼道。
如今地宫之内到底是什么情况谁也不知道，若是宁小婵败了也就算了，可若是她与黑龙王之间正在发生天人大战，处于僵持状态的话，一旦强行闯进去的话，极有可能影响宁小婵那颗坚毅的心。
最主要宁小婵一看到万归元后，那绷紧的神经会马上松懈下来。
隐娘记得，宁小婵清醒的最后一句话，似乎是再说，如果能在看老祖一眼该多好啊。
这就是如人死之前的念想一般，若是不能实现，那么就会靠着毅力强行坚持着，一旦满足了遗愿，极有可能直接崩溃下来。
“你要阻拦我吗？”
万归元一把掐住了隐娘的脖子，冷冷的看着她。
眼下，他已经谁也不去相信了，若不是这些人自作主张，自作聪明，事情绝对不会演变成这个样子。
现在他不敢有半点的耽搁，生怕晚到一刻，就会失去了小婵。
“老祖，你听我说。”
“老祖，隐娘绝对没有恶意，昆仑愿意以性命担保。”
昆仑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替隐娘求情道。
“老祖，隐娘绝无异心，若不是她，小婵连一丝清醒的时间都没有。”
常自在等人也跟着跪了下来，将这几日发生的一切，一字不落的说了出来。
呼……
良久后，万归元长呼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情绪，记不起多少年了，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般愤怒过了。
看来真是关心则乱啊。
万归元摇了摇头，略带着一些歉意的看着隐娘，随后沉声问道：“你说如今该怎么办？”
等！
隐娘想了想，郑重的吐出了一个字。
“老祖，如今里面情况我们谁也不知道，可是强行闯进去风险太大。”
“地宫大门材料特殊，即便是老祖也要动用巨大的灵力才能破开。”
“我们毕竟不是灵体可以穿进去，而且别看这里有三十万残魂，且不说他们已经臣服黑龙王了，即便是帮我们，以他们那么弱小的修为只怕也很难有所建树。”
隐娘见万归元没有回话后，一股脑的把她所有设想全部抛了出来。
“难道我们就这样苦苦的等？”
“等着小婵去死吗？”
万归元终于开口，冷意弥漫四野，如千年玄冰降落，天寒地冻。
第617章 灵眼
万归元紧握着双手，那双可破天地的巨手在此刻竟然在微微颤抖。
多少年了，从未如此紧张过。
这种感觉，似乎只是在三万年前，师尊将他放进诛天大阵的那刻，他将久别于师尊与师姐妹的时候，才有过这样的痛彻心扉的感觉。
他一梦三万年，根本不懂得这世间的情爱，自从遇到了宁小婵，他方才知道，男女之间的关心，不只是师姐妹中的那般。
或许这便是爱？
他曾经问过自己很多次，却始终没有答案。
现在他心如刀绞，痛不可言。
不过他毕竟经历过大风大浪，即便是现在心里万分焦急，一想到隐娘的那些话后，不禁强行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
“隐娘，你还有别的办法吗？”
稍稍平静了一下情绪后，万归元侧过身，看着隐娘沉声问道。
“老祖，容我想想。”
隐娘两只玉手抱着头，也是急得不行，不过关心则乱，加上她看过的古籍实在太多了，一时间还真的想不起来有什么好的办法了。
“借体重生，如果猜的不错的话，现在地宫深处大门关闭，也不见得是小婵败了。”
沉默了少许后，隐娘悠悠推测道。
此话怎讲？
隐娘的话犹如最后一棵救命草，所有人都郑重的看着她。
便是万归元都转过身，双目直视着隐娘。
“现在我们最要紧的就是要弄清楚里面的情况，但是我们还不能打开地宫，这样一来，或许只剩下一个办法了。”
隐娘说话的时候两只秋水般的眸子深情的看了眼万归元，有些不确定的询问道：“老祖，你听说过灵眼吗？”
灵眼？
常自在张了张嘴，他先是摇了摇头，觉得这一次依旧帮不上老祖什么忙了，因为他看到过得古籍里面都没有记载过关于灵眼的内容。
不单单是他，包括昆仑在内的众人皆是一头雾水，对灵眼这个词汇都是相当的陌生。
不过沉默了片息后的万归元，突然间一拍脑门，眸光一闪道：“你说的应该是灵气化眼吧，通俗点说就是以灵气为媒介，在识海内开辟出一道光眼。”
万归元看着隐娘，生怕他讲的不对，因为这也只是三万年前偶然一次凑巧看到师尊他老人家用过，而他也仅仅是了解一些皮毛而已。
当时他好奇，可是师尊对他说，灵眼不是寻常人能够开启，以他当年的修为造诣是万难开启的。
“古籍上说的也仅仅一句，大概应该就是这个意思吧。”
隐娘楞了一下后，依旧不太确定，因为她掌握的信息也非常有限，讲出这个办法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至于能否开启，说实话她真的不抱有任何的希望。
“老祖，你开启过吗？”
隐娘皱了皱眉头，轻声问道。
“我见过师尊开启过，自己从来没有试过。”
万归元摇了摇头，苦笑道。
现在他真的有点后悔，若不是自己性子懒散，什么都不在意，跟在师尊面前多问多学一些，现在也不用干什么都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了。
“老祖，咱们在想别的办法吧。”
隐娘连想都没想，直接否决了这个方案，她突然间都后悔自己闲的没事提这个干嘛。
“不行，有了办法就要试试。”
万归元摆了摆手，态度极其坚定。
“老祖你不知道开启灵眼的风险有多高吗？”
隐娘一脸无奈，又充满担忧的说道。
“开启灵眼本就万难，而且需要勾通识海与灵魂之间的联系，这如果比喻起来，比架桥铺路还要困难。”
“或者可以说这是开启一条新路，比你跨越位面之间还要困难。”
隐娘悠悠一叹，随后忍不住叹了口气道：“最难的不是开启灵眼的过程，而是失败的后果，一旦出现意外，将会损伤灵魂与识海，修为尽废不说，极有可能失去所有的记忆，如一个满脑子空白的傻瓜一样。”
隐娘曾经在古籍中看到过相关的例子，简直是悲惨无比，古往今来有太多大贤者在开启灵眼的道路上发生了意外。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距离如今最近的例子，便是在三百年前缥缈峰上的那位，冠绝当代，很多人都将他视为近代最有成仙希望的那个人。
然而他强行开启灵眼，在最后关头出现了意外，三魂七魄仅剩下了一魂两魄，识海更是全部炸碎。
若不是他修为高深，留下了一条残命，当场便会直接魂飞魄散了。
可即便如此，那位冠绝当代的奇才也仅仅留下了一条空如白纸的躯体，于几年后便也葬身黄土了。
这样鲜活惨痛的例子古往今来，不胜枚举，隐娘实在是不想让万归元犯险。
“老祖，您听到了吗，这开启灵眼实在风险太大了，您还是换个方法吧。”
常自在听完隐娘的解释后，也是惊出了一身冷汗，万归元可是复兴玄云宗的希望，绝不能有失。
“您是我们玄云宗的希望，求您三思啊。”
玄云宗的众人皆是苦苦劝说道。
“宁小婵不是你们的同门？你们就忍心见死不救？”
万归元看着常自在，冷冷的笑道。
“老祖，小婵出事我们也着急，可是要是在您和她之间选择的话，自在别无选择。”
“不过老祖你放心，身为掌教，小婵真的出了意外，我常自在愿以死谢罪。”
“行了，快躲一边去，动不动就以死谢罪，也不知道丢人？”
“堂堂的玄云宗掌教，出了问题没有解决办法，天天寻死觅活的，你不嫌丢人，老祖我还挂不住面子呢。”
万归元看着愚忠的常自在，有些无奈，简直是被气的笑了。
“你们记住，小婵绝不会有事，我万归元只要活着一天，就不会让她有事。”
万归元眸光闪烁，无比郑重的说道。
“还有你们也不必担心我，老祖我天难葬，地难灭，如今这方天地，还收不了我这条命。”
万归元双手泛着神辉，一步步的接近地宫深处的那道大门。
“区区灵眼，能奈我何？”
他冷冷一笑，突然间地宫神辉大作。
第618章 万事俱备
嗡！
突然间疯狂涌动的灵气像拧成了一股绳一样，形成了一道罡风，出现在了万归元的身旁。
随后万归元两只大手不断的翻转，将这道灵气尽力的压缩。
“老祖操纵灵气竟然到了这种程度吗？”
众人张大了嘴巴，看着万归元越来越炉火纯青的手法，险些惊掉了下巴。
灵气的操纵与压缩，代表着一个修士绝对的战力。
磅礴的灵气如果说是一条江河，那么能够将这一条江河压缩细化，便可是比灵气化海还要强大几倍。
面积越小，浓度越高，真正的强者抬手间天地变色，却不见一招一式。
如今万归元便是在走这个路子，而且已经走的很远很远了。
隐娘看着万归元这波操作，美眸轻轻一闪，吊着的心算是稍稍放下了一些。
能够将灵气操纵成这个样子，对于下一步进行的开启灵眼，总算是有了一分把握。
但是即便如此，万归元成功的几率不超过三成。
嗡！
突然间，四把招魂幡凭空出现，直接缠绕在万归元的头顶，不足半米长的招魂幡上面，闪烁着微弱的神辉，如护法大王一般。
万归元眯着眼，暗自摇了摇头，若早知道会有这样的困境，那把招魂幡他也带来了。
不过也不错了，古往今来能够同时掌控四把招魂幡的人几乎不超过三五个人，他已经做的足够好了。
“老祖这是什么？”
现场之中，除了昆仑与隐娘，别人根本没有见到过招魂幡，刚一出现，感受到漫天的死亡气息，顿时吓得脸色刷白。
“这是招魂幡，可召唤世间一切亡灵。”
昆仑一看到这几把招魂幡，枉死城内发生的那些惊天动地的事情就立刻浮现了出来。
万归元当真是太过强大了，一个人掀翻了一座城，所做之事，仿若传说般才能出现一样。
常自在等人张了张嘴巴，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枉死城隔着一条深不可测的冥河，常人无法渡过，很多人更是对枉死城向来敬而远之，故此关于枉死城的传说太过缥缈，不切实际，很多事情并不是人尽皆知的程度。
便说这招魂幡之事，常自在等人就几乎没怎么听说过。
“此事可成。”
隐娘看着四把招魂幡，突然间嘴角露出了一抹笑意。
她觉得此事可成，现如今成功的几率已经高达五成了。
一半的成功率，古来罕见，已经高的离谱了。
剩下的一半便只能看造化了，尽人事，听天命吧。
万归元双眼微眯，他也不太清楚招魂幡真正的用途，但是总觉得能够招魂，也能在某种意义上保护魂魄。
他这样做的目的很简单，一旦识海开辟的时候，灵魂受损的那一刻直接躲进招魂幡中，这样极有可能保护住自己的魂魄。
这也是一种试探，毕竟古往今来，怕是没有人这样做过。
“常掌门，烦请你带着诸位弟子守护此地，任何人不得靠近这里。”
隐娘转过身，一脸郑重的对着常自在说道。
“隐娘请放心，玄云宗上下愿以命守护这里，不管是谁，胆敢闯入此地，要先踏着我们的尸体走过去。”
“众弟子听令，誓死守护老祖！”
常自在感激的看了眼隐娘，旋即带着众位弟子走到了地宫的门口处。
他一直以为自己帮不上老祖的忙，内心无比的羞愧，可是隐娘刚刚的话，何尝不是给他一点面子？
其实说句实话，能够干扰到万归元的人，别说他一个常自在，便是十个常自在也难以抵挡。
“昆仑，你马上告诉上官惊鸿，让她尽量调动一些禁卫军，封锁九门，更是将地宫的外围把守住。”
隐娘还是觉得不够稳妥，随即向着昆仑叮嘱道。
“老祖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上官惊鸿看着昆仑，一脸的担忧，随后冲着昆仑点了点头，道：“请放心，我马上调动五万禁卫军，整座皇城实行宵禁，老祖一日不出关，我便守护一天。”
“那就有劳陛下了。”
昆仑抱了抱拳，随后快步返回地宫。
“传旨，把城中所有精锐禁卫军集中起来，将地宫给我团团围住，没有我的手谕任何人不得靠近。”
“擅自闯地宫者，杀无赦！”
上官惊鸿看着掌管九门的那名提督，杀气腾腾的吩咐道。
“陛下，皇城精锐不足六万，若是都调走了，您的安慰和皇城的安全怎么办？”
这名提督接到这个命令后，足足沉默了半天，不得不开口提醒道。
“你且照着我说的去做，另外马上飞骑传书，令城外驻扎在灞桥附近的那支十万铁骑连夜入城，实行宵禁，抗命者，斩。”
“臣领旨。”
这名提督依旧一头雾水的走了，他一番谈话下来，给他印象最深的便是陛下说了两个斩字。
“难道这皇城要变天了吗？”
身居要职的九门提督一脸的忧色，无奈的自语道。
上官惊鸿看着九门提督离去后，她美眸轻颤，说了一句那名提督或许懂，也或许不懂的话。
“我的安危何用，无他无惊鸿。”
说罢，上官惊鸿直接又下了一道旨意，明日早朝推迟，随后她三步变两步的向着地宫深处走去。
朝中大事交给了权衡，而她虽然知道这种时候不该荒废朝政，可是老祖定然有了麻烦，这种时候，她怎么能够稳坐钓鱼台，置老祖不顾呢？
“就让惊鸿任性这一次吧。”
她凝望长空，喃喃自语道。
后世史记中记载，万鸿帝国开国女帝一生中仅有一次推迟朝会，可是并未记载何故推迟。
皇城中，这一日铁骑飞奔，一片肃杀之气。
明月高悬，月辉清冷，这一夜注定要有很多人难眠了。
地宫深处，隐娘看到上官惊鸿如此迅速的反应，略作满意的笑了笑，随后便不再说话，将目光放在了那名英俊的白衣少年身上。
如今也只能是尽人事听天命了。
众人神色郑重，不免有些黯然，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万归元的身上。
嗡！
终于，一道灵气缓缓溢出，万归元那微眯的双目彻底的闭上了。
关闭六识，心无杂念。
第619章 相由心生
“灵气为引，神魂为媒，入我识海，开启灵眼。”
万归元整个人已经变得身心空明起来，心无杂念。
这一刻他似乎忘记了为何要开启灵眼的原因，也似乎忘记了宁小婵这个人。
他的身前一片白芒，如三万内在诛天大阵中一样，醒来一个人，睡时一个人，什么都不去想，只记得无休止的修炼。
那个时候他根本那么多的情感，如仙童般洁白如纸。
灵眼，即为天眼，能够看到肉眼所不能看到的事物。
这其实也算是一种另类的窥探天机，古往今来，很多人开启灵眼失败，追究起来，亦是与这片天地的法则有关。
天道无情，造物主之下皆为蝼蚁，自然不会容许有人私自窥探天机，所有逆行者皆要付出惨重的代价。
而修行一途，何尝不是逆天而行，与天争气运？
万归元紧闭着双眼，脑海中突然间出现了一道身影。
“师尊！”
他嘴唇微颤，内心深处早已经惊涛骇浪一般。
“所谓灵眼，何为眼？”
那道伟岸的身影背对着万归元，话语中虽然透着冷漠，声音听起来却是非常的熟悉。
“回答我。”
“观世间万物，方为眼。”
万归元深吸了一口气，他虽然有太多的话想问自己的师尊，可还是顺口回答道。
“不对。”
那道背影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相由心生，而眼为心灵的窗户，你说这眼只能观世间万物吗？”
看起来很像玄云天尊的男子淡然一笑，声音中透着一抹暖意，可他依旧没有转过身来。
“你既然能够看到这世间万物，为何看不到人生百态呢？”
“眼，有时候需要你用心灵去感受，去聆听。”
酷似玄云天尊的男子一步步向前走去，话语很轻，如浮萍过绿水，仅仅一波荡漾。
“师尊，你到底去了哪里？”
“师姐妹她们可还好？”
原本关闭六识，心无杂念的万归元，看着那位虽未转身，却已经几乎确认身份的男子，他一声声的嘶吼道。
三万年，他从未说过，在那个孤寂的大阵中，他一个人是怎么熬过来的。
如今终于见到了自己的师尊，他如何能够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人都有自己脆弱的一面，只是不想被别人看到罢了。
此时此刻，隐娘等人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看着万归元那不断颤抖的身体，他们总觉得是万归元在施法的过程中出了问题。
“老祖他怎么了？”
上官惊鸿舍弃了朝政，亲自在远处看着万归元，脸上写满了担忧之色。
“大家不要乱动，老祖现在应该是陷入了某种刻骨铭心的回忆中了，没有什么危险。”
隐娘盯着万归元一会后，见到那四把招魂幡依旧古井无波一样的盘旋在他的头顶之上，便初步断定万归元并无危险，不然以招魂幡的灵性，自然会提前示警。
只是他很好奇，那个一向心如磐石的男子，到底会因为什么事情变得如此激动呢？
隐娘深知，万归元虽然心疼宁小婵，却绝不会因为宁小婵变成这般模样的。
“真不知道三万年前的你是什么样子的。”
隐娘缓缓闭上了双眸，一滴清泪顺着脸颊轻轻的流淌了下来。
她在心疼万归元，心疼那个看起来心如磐石，却也有一段未知的过去的男子。
弹指一挥间，一晃三万年。
“师尊，这是真实的，还是我的幻境？”
那个身陷大阵三万年的男子，如一个孩子般，带着哭腔问道。
“何为真，何为幻？”
“相由心生，相由心生。”
万归元的耳畔声音不断的回想着，但是他知道，那个酷似，甚至说就是师尊的男子已经渐行渐远了。
他没有追上去，因为他知道，师尊若是不想见他，便是拼命的追也不会见到。
“这是梦吗？”
万归元摸了摸下巴，嘴角露出了一抹苦涩的笑意，不过饶是如此，他从始至终，都不曾睁开过一次眼眸。
所有的一切，都是靠着自己的感应。
咦？
相由心生，难道这一切都是我曾经最苛求的吗？
可我紧闭双眸，那如此真实的画面又是为何呢？
万归元一脸的狐疑，已经分不清真实与虚幻，他总觉得刚刚他发生的一切就是真的，只是他想不出师尊到底从何处而来，又去往了何处。
而他的师姐妹到底有没有跟师尊在一起，种种迹象表明，师姐妹们似乎与师尊分开了。
难道真的是相由心生吗？
万归元摇了摇头，随后又点了点头，他不否认这个说法，却始终觉得出现的画面，与他所想关系不大。
最主要酷似师尊的男子点醒了他，眼睛是心灵窗户，不单单可以看到世间万物，还能体会百态人生。
当然能感悟便也能看到，直到现在，他冷静一下后，才知道他从始至终都没有睁开眼，所见到的一切却是难道清晰与真实，故此这样一来，用心也能看到这世间的一切。
“是师尊故意来点醒我的？”
万归元轻轻一笑，内心深处已经无限感动了。
刚刚的那一幕，似乎是师尊以莫**力隔空对话，就是为了点醒他对于开启灵眼的看法。
“原来是我一直走向了误区。”
万归元深吸了一口气，稍稍沉默了一会后，心中已经豁然开朗。
有了刚才的经历，他已经初步了解了灵眼的意识形态，这对于他开启灵眼几乎是质的提升。
呼……
一道被他压缩成一道丝线般的灵气从他的手臂，一点点的进入了识海中，与此同时，一道虚幻的身影也缓缓的进入了他的识海。
识海，可以说是修士的精神世界，这里可以大如海洋，也可以渺小如沙，根据自己的心意，也根据自身的修为可以自动调节。
万归元引导着灵气一点点的灌入识海中，与此同时，他的灵魂也已经出窍，神游识海。
外界，招魂幡轻轻摇曳，洒落一缕缕神辉。
一缕缕浓郁的灵气自动补给着万归元，顺着他的身体，向着识海中涌去。
嗡！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突然间众人看到了一道璀璨的光柱射向了他们。
而此刻，那个白衣少年的眉心之处，裂开了一道缝隙。
第620章 无限透视
“没这么夸张吧？”
当眉心的那颗竖眼睁开的那刻，万归元赶忙又将这道闪闪发光的竖眼关上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强行扭过了头。
因为刚刚他透过这颗竖眼看到了不该看到的画面。
简直是惹火的画面，连少儿不宜，男女授受不亲都有些过了。
如果他没有看错的话，隐娘应该是穿了一件粉色的吧？
上官惊鸿身材也不错，两座山峰之上围着一条米白色的抹胸……
至于其他的，他真的不敢看下去了。
“相由心生吗？”
“可我不是这样的人啊，若是说我想念师尊，能够相由心生，可是我可是从来没有往这方面想过啊。”
万归元有一种极大的负罪感，他背过头，一时间根本不敢回头看着众人，尤其是这两个女人。
怎么办？
万归元猛吸了一口气，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
“老祖，你醒了？”
隐娘感受到了那道璀璨的光柱后，立马变色，她在一瞬间仿若觉得那道光柱可以看破世间万物，在光柱之下，所有的东西都无所遁形，自然也包括她。
不过还没等她多想的时候，便看到了万归元慌张的掉过头，令她神情一愣，赶忙开口问道。
“老祖！”
上官惊鸿亦是欢心一笑，与隐娘两个人站在最前边，几乎挡住了身后众人的视线。
“那个，你们两个往后退退。”
万归元轻咳了一声，吞吞吐吐的说道。
现在他哪里敢直接回头，两个丫头直接站在他的身后，他要是一回头，一不小心又要看光了。
当然，他此刻也不敢确定，自己看到的是否是真的。
“老祖，你怕我们干嘛？”
隐娘与上官惊鸿相视一眼，总觉得万归元似乎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莫不是老祖开启灵眼的过程中灵魂受损？”
上官惊鸿看着隐娘，满是不解与关切的问道。
“没想到最不愿看到的事情终究还是发生了。”
隐娘摇了摇头，满是心疼的叹息道。
神魂受损，最为严重，几乎无法愈合。
“老祖。”
上官惊鸿听到隐娘的话后，内心深处不知怎的，竟然有些隐隐的高兴，她觉得神魂受损，失去追逐仙路的万归元，或许会因此选择过一过世俗的生活。
而她身为一代女帝，自然可以给万归元无数的荣华富贵，最主要她可以将万归元牢牢的抓在手中，陪她一生。
“这都哪跟哪啊？”
另一边，万归元听到这两个丫头嘀咕的话题，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他什么时候神魂受损了？
他可是开辟了万古少有之事，修成了灵眼通好不好。
“让你们退后就退后，哪那么啰嗦？”
最后实在没有办法的万归元，一脸不耐烦的训斥道。
“老祖他生气了。”
“是啊，老祖以前从来没有用这样的口气跟咱们说过话。”
两个女人又是一脸苦意摇了摇头，满是心疼的向后退了几步。
呼……
万归元感觉到两个丫头退后，他擦了擦额头的汗珠，小心翼翼的转过了身。
“是不是需要试探一下？”
万归元看着隐娘和上官惊鸿两个人，打量了一会后，他决定还是要亲身涉险一下，检验一下他到底有没有修成灵眼通。
“没问题啊。”
万归元像是做贼一样的打开了那道竖眼，随后发现他看到的结果和第一次看到的一模一样后，暗自点了点头。
“老祖，你为什么总用手挡着鼻子，哪里不舒服吗？”
隐娘身材十分惹火，原本万归元还可以忍受，可是现在，在他的面前站着的根本不是隐娘，简直是一个让人犯罪的尤物。
“你别过来。”
万归元急得满头大汗，他刚刚开启灵眼，对这个特异功能操作起来还不是很顺手，一时间竟然关闭不上了。
这可麻烦了……
万归元看着与他近在咫尺的隐娘，吓得他赶忙退后了好几步，他紧闭着双眼，可是发现根本没有用，灵眼不受控制，第三只竖眼依旧是开着的，隐娘在他的眼中可以说是一丝不挂。
“老祖，你不记得隐娘了吗？你可还记得惊鸿？”
“我是上官惊鸿呀！”
上官惊鸿身材修长，虽然看起来没有隐娘那么丰腴，可是此刻她身穿一袭龙袍，透着一种高贵的气质。
“你也别过来。”
万归元一手擦着额头上的汗珠，一只手捂着鼻子，急得都要哭出来了。
“好了。”
终于，他长呼了一口气，眉心的那颗竖眼总算是关闭了，他又恢复了正常。
“老祖，您真的？”
“我没事。”
万归元沉着脸色，冲着两人郑重的说道。
“那你刚刚？”
两个人还是有些不放心，不依不饶的问道。
“我都说过了，我没事。”
万归元实在是怕了女人，刨根问底起来，简直是无法招架。
“对了，问你们个事。”
随后，万归元有些尴尬的笑了笑，冲着两个人小声说道。
刚说完后，他的脸色唰的一下子就红了，虽然他都经历过了男女之事，双修自然也经历过，可是从来没有以今天这种方式面对过，一时间紧张的不行。
“老祖有什么事直接吩咐便是，我们两个只要能做到，绝不会推辞。”
看着突然间红了脸色的万归元，隐娘和上官惊鸿皱了皱眉头，相视一眼后，亦是察觉到了一丝诡异的气息。
“难道老祖神魂受损之后，想要女人了？”
隐娘大眼睛转了一圈后，心里这般猜测道，不过她对万归元自然是一百个不拒绝，只要老祖需要，她做牛做马都可以。
而站在一旁的上官惊鸿亦是嘴角露出了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她也似乎猜到了万归元的用意，内心亦是开心的不得了。
如今她坐拥万里江山，贵为女帝，若是万归元也留在她的身边，此生足矣，夫复何求？
咳咳。
“你们一定要有个心理准备。”
万归元调整了一下情绪后，正声说道。
“还有一点，不管我说什么，你们都要实话告诉我。”
“老祖不管您问什么，我们两个人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那我可要说了。”
万归元深吸了一口气，一双眼睛上下打量着两个女的，最后淡淡的说道。
“那个隐娘，你那个是不是粉色的？”
“还有你惊鸿，你那个是不是米白色的？”
第621章 天眼通
老祖他刚刚说了什么？
一瞬间，两个刚刚还有说有笑的女子，直接愣住了。
两人面面相觑，看着万归元看她们的眼神还有部位，玉脸唰的一下子红了。
“老祖，老祖他怎么变成这样了？”
隐娘下意识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脸色如红苹果一样，粉嘟嘟的。
上官惊鸿同样如此，把脑袋埋在了胸口，一句话也不说了。
“你们刚刚不是答应过我的吗，你们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
万归元一脸急迫的看着两人，不过话刚说出口，他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
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那岂不是？
隐娘脸色红扑扑的看着万归元，声音压的很低的道：“老祖，这种事哪能言无不尽呀？”
说完话后，隐娘直接躲在了上官惊鸿的身后。
“就是呀老祖，哪个女孩子能这样啊。”
上官惊鸿也是嘟着嘴，娇嗔道。
这？
万归元张了张嘴，实在是没法解释了，越解释越说不清。
他清了清嗓子，沉声道：“赶紧的，告诉我说的对不对？”
他等着验证自己的灵眼通，没想到这两个小丫头竟然想歪了……
不过这事也怨不得她们吧？
“老祖这方面怎么这么强势，一点都不善解人意。”
隐娘皱了皱眉头，小声嘀咕着，不过她低着头，沉默了一下后，冲着万归元轻轻的点了点头，算是默认了粉色那件事。
“那天晚上，老祖也没有这么猴急吧？”
上官惊鸿亦是眨巴了一下大眼睛，随后也学着隐娘，点了点头。
“哈哈，这样说，我猜对了？”
猜对了？
隐娘和上官惊鸿两个人一脸无语的看着万归元。
“是我看对了。”
万归元随后又补充道。
话音刚落，两个小丫头双手抱着胸，脸色更红了。
“那个，解释一下，我修成了灵眼通，貌似可以看到那个。”
万归元心情大好，不过生怕两个小丫头误会，他赶紧解释道。
“你不单单能看到那个？”
两个小丫头听完万归元的话后，几乎同一时间张着嘴，转过身去，与此同时，她们伸出一只手，挡在了屁股上。
“转过来吧，我没开灵眼。”
万归元略显无奈的笑了笑，他现在几乎已经熟练了不少，不会再出现开了灵眼关不上的情况了。
半天后，隐娘和上官惊鸿两个人才小心翼翼非常谨慎的转过身来，不过依旧脸色红晕，不敢与万归元直视。
“隐娘，我修成了灵眼。”
万归元看着低着头的隐娘，轻声说道。
验证了灵眼之后的万归元，觉得刚刚的一切都犹如一场梦一样，若不是梦中见到了师尊，他真的没有把握这么快修成灵眼。
“不对，老祖你修成的不是灵眼。”
隐娘平复了一下情绪后，才回过神来考虑万归元的问题，她曾经在古籍中看到过，灵眼通绝不是这种。
“不是？不是我怎么能看到那个？”
万归元一脸不解的看着两个人。
这句话一说完，让两个小丫头又是有些嗔怒的瞪了万归元一眼。
“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老祖你修成的这个应该是天眼通。”
想了半天后，隐娘终于想到了一种可能，只有天眼通才能如此透视，更是会有第三只竖眼的功能。
寻常的灵眼通是不会有第三只竖眼的功能的，而且也没有万归元此刻这般精准的透视功能的，如此可见，万归元修成的便是那万古不超过三人的天眼通。
天眼通，顾名思义，乃为天眼，能够与天道一样，观遍世间万物。
有传言称，天眼通一旦修至大成之境，可观古今未来，可探生老病死。
当然传说可信度不高，古来也从来没有一个人修炼至大成过，史书上自然没有过记载。
不过这也从侧面上说明了天眼通的强大与可怕，几乎能够媲美那些推演天机的神算子了。
在苍穹大陆，可谓是门派众多，除了一些不朽的皇朝与圣地外，还有一些旁门左道。
例如天机门这样的门派，战力一般，但是经久不衰，悠悠岁月中，几乎没有人敢招惹他们。
他们能够如此强大，靠的便是这推演神术，一些强者委托他们推演，自然会欠下香火情，故此无数年下来，他们几乎认识了苍穹大陆最强的那批人，所以长此以往，也就没人敢招惹他们了。
只不过推演神术与天眼通还是有一些区别的，他们推演天机，有时候甚至需要举教之力方能完成，而且若是引发了深不可测的天机，说不准会召来无休止的雷罚。
而万归元修习的天眼通不一样，一旦修炼到大成境界，几乎是一眼便可观天机，非常简单。
“看来我是捡了一个大便宜了。”
万归元摸了摸下巴，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他也没有想到自己胡乱尝试，竟然走了狗屎运，无意中修成了这世间最难的天眼通。
隐娘和上官惊鸿撇了撇嘴，瞪了万归元一眼，他何止捡了一个大便宜，以后这世间女子怕是所有人在他的眼中都没有秘密了。
不管穿在厚的衣衫，都是无济于事的。
“常掌门，老祖他没事了。”
一看又提到了这个尴尬的话题后，隐娘直接冲着远处负责把守宫门的常自在大喊了一声。
“是吗，老祖您，您活过来了？”
常自在像是一个小孩子，满是喜悦的欢呼道。
“我啥时候死过去了？”
万归元皱了皱眉头，瞪了常自在一眼，轻笑道。
“老祖息怒，自在不是这个意思。”
“好了，赶紧闭嘴吧。”
万归元看着还是嘟囔解释个不停的万归元，沉声说道。
“传旨，三军解除宵禁，同时将文武百官带至城外的军营中去，另外鼓励城中百姓出城暂避。”
见到万归元没事之后，上官惊鸿考虑到接下来会与黑龙王有一番恶战后，她又急忙的下了两道圣旨。
“小婵，你一定要坚持住啊。”
一切准备就绪后，万归元深吸了一口气，再次向前踏步，尽可能的接近地宫深处的那道大门。
随后他浑身神辉一闪，眉宇间那只竖眼再一次睁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