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殉情,你可千万不要让我失望
黑衣人在崖边愣住。
沐浅夏跳崖的行为完全不在的预料之内,她明明可以不用死的,为何偏偏还要往死路上走呢?
黑衣人在江湖中多多少少还是听过点这位公主的往日事迹,所以他很难把沐浅夏的行为跟“殉情”这两个字结合在一起,但是事情就是这样发生在他的眼前,从顾离死后沐浅夏宛如行尸走肉般的状态到她跳崖的过程,无不彰显着沐浅夏对顾离“用情至深”。
黑衣人原本就杀人不眨眼,死在他手下的人何其多,纵然沐浅夏的跳崖令他动容,但片刻之后便收拾好心情朝着山下走去。
虽然他原本并没有打算杀沐浅夏,只是想利用她将顾离引出来,但是既然她是自己求死,那就不能怨他没有遵守诺言了。
黑衣人慢慢地走远后,山崖底下才发出轻微的声响。
“走了?”沐浅夏朝上看了一眼,小心翼翼地询问道。入目皆是岩石和草木藤蔓,并不能看到黑衣人。
“走了。”顾离一直凝视着沐浅夏,苦笑了一下,无奈地叹息一声:“公主,我跳下来是逼不得已,可是我师弟已经答应会将你安全的送回,你跳下来做什么?”
沐浅夏瞪了他一眼:“我当时看见你跳崖的时候,真的以为你死了,内心一片空白。后来我突然想到,你这样狡猾的一个人,怎么可能就这么听话的跳下去?所以我才敢跳下来一探究竟,结果你果然没死,真的是祸害遗千年。”其实,她没有说出口的是,她当时并不敢肯定顾离死没死,她选择跳下来不过是赌一把,相信他不会这么轻易的死去。
顾离是个心狠手辣之人,也是一个不会像命运屈服之人,他的能力不仅体现在武功高强之上,也体现在他对人心极致的掌控,所以,他不是一个会为了别人而舍弃自己生命之人。
顾离跳下悬崖,并不是寻死,而是求生,求共生。
不管是之前的只身赴约,还是后来的置之死地,顾离都毫不吝啬冒险,也毫不畏惧冒险,他将危险掌控在自己的手中,操纵使其成为助力,他之前所做的一切不过就是为了让他师弟确信他真正的死了,不会下山再次搜查。
他不是一个侠义忠勇的剑客,却是一个多谋善断的弈者。
此时两人隐蔽在一个距离山崖一百米的一棵大树上,暮色和周围浓密的枝叶将两人的身影完全遮盖。沐浅夏原本是不恐高的,但因为自己是飞机失事而亡,所以她对高空产生了恐惧,所以她紧紧地靠着顾离。
顾离似是察觉到沐浅夏有点不对劲,点头看去,只见她脸色发白,隐约还能感受到她身体轻微的颤抖,顾离忍不住握住她的手,安慰道:“别怕,有我在这里,我不会让公主有事的。”
顾离的外衫为了哄骗他师弟,早已经扔下来悬崖,透过单薄的衣衫,沐浅夏感受到顾离身体传来的热量,她觉得只要有顾离在她的身边,无论发生多大的事她都会感到心安,顾离带给她的安全感是任何人都无法代替的。
沐浅夏在顾离的怀里蹭了蹭,找了个舒适的位置,闭上了眼睛,喃喃道:“顾离,让我先休息一会儿……”她今天受了很大惊吓,现在终于安心下来,一股困意袭来,眼皮子越来越重,说话的声音也越来越低,她终于控制不住,眼睛缓缓的闭上,最后沉没在黑暗里,而她的身体也软软的倒在了顾离的身上。
顾离看着沐浅夏安静的睡颜,在月光的照耀下,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着,显示着她此时的不安,高挺而不失小巧的鼻子下一张可爱的小嘴,泛着淡淡的粉红色。
沐浅夏似是感受到了顾离的注视,在顾离的怀里翻了个身,皱着眉头,似是在说着梦话,顾离低头,靠近她的嘴边,想要听清她在说着什么:“我为什么跳下来,连我都不自知……顾离,我选择相信你,你是我在这个世界全心相信的第一个人,你可千万不要让我失望啊……”说完又陷入了睡眠。
顾离抬起头,握着沐浅夏的手还没有松开,另一只手伸出沐浅夏的腰,以防她掉下去。
顾离看向空中的那弯月亮,思绪翻飞,刚刚沐浅夏睡梦中的呢语让他平静的心掀起了滔天巨浪,好一会儿才低下头,以只有自己才能听见的声音道:“你怎么这么傻,怎么会全心的去相信一个人,难道你皇兄没有教过你不要轻易相信别人吗?”随后又轻叹一声,“你这个样子,让我如何放心将你一人留在这个到处充满尔虞我诈的地方?”
第四十六章 心疼
沐浅夏熟睡的时候,顾离仔细地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状况。
暮色依然沉下,加上外面枝叶遮挡,让他们所处的空间更加的黑暗,即使是他也只能依稀看见一尺范围内的事物,再远了便瞧不分明。
顾离取出随身携带的药粉,仔仔细细地在他俩周围撒了一遍,那药粉能够驱赶蛇虫,使他们不必担忧遭到侵扰。
这里是崖壁上生长的一株大树,大树一看就是生长了许久,看起来很是粗壮,所以他和沐浅夏不必担心大树承载不住他俩的重量,使他俩再度跌落下去。
顾离找了一处较为舒适的地方搂着沐浅夏坐下,他全程的动作都小心翼翼,深怕惊醒怀中熟睡的人儿。
沐浅夏似是察觉到了顾离的动作,微微蹙起眉头,在顾离的怀里蹭了蹭,找了个舒适的位置后又再度熟睡。顾离无奈的感受着沐浅夏的动作,摇了摇头,她这是对自己有多放心,没有一丝的防备,在一个男人的怀里能够睡得如此香甜,还在自己怀里蹭来蹭去,明显是把自己当成了床,可他也是个正常男人,温香软玉在怀,他又如何能做到心如止水,坐怀不乱?
顾离单手抱着沐浅夏,确定她不会从树上摔下去,在黑里静静的坐着,但是内心却意外的平静宁和。
听着沐浅夏均匀的呼吸,顾离低头,看向沐浅夏安然恬静的睡颜,透过黑暗,他看到沐浅夏精致的脸庞,此时她的脸色有点苍白,仿佛易碎的瓷娃娃,让人心疼。顾离搂着沐浅夏的那只是不由得紧了紧。
就这么定定的凝视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顾离才抬头看了看,只见月亮高悬,繁星漫天,很是璀璨美丽。
一阵困意袭来,顾离觉得自己的双目酸乏疲累。想了想,顾离蜷起双腿,固定住沐浅夏的身体,上半身稍稍前倾,双手探出去,将外面的藤蔓枝叶交错拉起来打了几个结,随后靠着身后的树干,以一种不太舒服的姿势,紧搂着沐浅夏一起睡去。
夜晚风寒露重,沐浅夏感觉到寒冷,不由自主地在顾离的怀里缩了缩。顾离睁开眼睛,看见沐浅夏整个人缩在他的怀里,犹豫片刻,他将沐浅夏再度往自己怀里带了带,两人之间几乎一丝空隙也没有的贴着。
半梦半醒里,沐浅夏感觉自己的心口好像有什么东西软软的化开,宛如暖洋洋的春水,无声无息地流入沐浅夏的心田。
这种暖洋洋的感觉很舒服,让沐浅夏不想去抗拒,嘴角挂起甜甜的微笑。
山崖下既没有小说中写的世外高人,也没有电视剧中演的武功秘籍,但是却有一个顾离。
…………
沐浅夏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天明,清透的晨光穿过浓密枝叶照在她的身上,空气里带着露水的潮湿与寒意。沐浅夏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整个人都躺在顾离的怀里,她的脸有点发热,她从未以这样暧昧的姿势睡在一个异性的怀里。沐浅夏安慰自己,你昨天只是太困了,完全是意外,她才不想和顾离睡在一起呢。
沐浅夏看见顾离还闭着眼睛,似乎还在熟睡,她盯着顾离的睡颜看了许久,不禁暗自感叹:世界上怎么会有如此俊美的男子,这还让女生怎么活呀?
沐浅夏感叹良久,才慢慢的从顾离的怀里爬起,她小心翼翼的将自己的手从顾离的手中抽出,只觉得自己浑身僵硬,有其是脖子跟落枕一般,她稍微活动了一下脖子,忍不住惨叫出声:“啊,好痛!”
沐浅夏秀气的眉毛紧紧地拧在一起,小脸皱的宛如一张苦瓜。
沐浅夏忽然听到一声低笑,她揉着脖子转身看去,却瞧见一双笑意吟吟的眼睛。
顾离,醒了。
呆愣一会儿,沐浅夏才意识到刚刚自己的声音吵醒了他,充满歉意的道:“不好意思啊,是不是我刚刚的声音吵醒了你?我不是故意的,实在是有点疼,我没有忍住。”
“没事儿,在你醒来之前我就已经醒了,刚刚不过是在闭目养神。”
“什么?你刚刚一直是在闭目养神?你其实早就醒了,你干嘛见我醒了后不睁开眼睛,害得我……”沐浅夏忍不住质问道。也就是说,她刚刚一直盯着他看其实他是知道的。沐浅夏感觉自己脸上的温度越来越高,别过头去。
沐浅夏侧耳听到骨骼发出的声音,不由好奇地扭过头去,发现顾离正在小范围内舒展自己因睡姿而压迫的筋骨,身体里发出骨节的咔咔声,光听声音就知道很不好受,可是顾离的面上依旧挂着如春风般和煦的笑容。
舒展完后,顾离又开始处理手上的伤口。经过昨夜,伤处已经开始收口,但是还未开始愈合,依稀可见森森白骨,可想而知,顾离使了多大劲儿才握住那把剑。
现在看见顾离才开始处理手上的伤口,她不禁蹙起眉,问道:“你的伤口昨天怎么没有处理?”
顾离云淡风轻的道:“昨天天太黑了,看不清伤口,无法仔细处理。”
沐浅夏看着都觉得很疼,可是顾离就仿佛感觉不到疼痛般,脸上依旧如往常般挂着笑容,好像那不是他的手,也没有眼中的伤口。
沐浅夏虽然知道顾离的脸上一直都挂着温和的笑容,但是没想到他在面对疼痛时也是如此,这种感觉很怪异,她忍了好久,终于还是没有忍住,道:“你能不能不要这样笑了?如果很疼的话,你就算是皱起眉头甚至是叫出声我都不会笑话你,你在我的面前就不要再伪装了。”
顾离微微一笑,道:“公主多虑了。”他瞥了沐浅夏一眼,她离他很近,眼眸之中满是真挚的关切,甚至还有一丝丝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的心疼。感受着沐浅夏传来的温热的呼吸,就仿佛昨天她熟睡在自己的怀里,顾离的心不由得微微一动。
第四十七章 你别怕,以后有我会一直陪着你
顾离撕下衣服将伤口包扎好,轻声道:“这些伤势,其实并不怎么疼。”
沐浅夏轻咬着嘴唇,对他此时说的话,半个字都不相信:“怎么可能不疼?”几乎都能看到骨头了,除非没有痛觉神经,除非是机器人,否则怎么可能会不疼?
顾离微微笑道:“我只是习以为常罢了,相比起从前,这点伤真的算不了什么。”和从前相比,眼下的这点伤势,简直轻微得让他可以忽略不记。
他语调轻松平常,可是沐浅夏听了却觉得心头一酸,这种事情,哪里是习惯就可以的?
可是,他却好像是真的习惯了一般,感觉不到任何的疼痛,他的面上永远挂着最是温柔和煦的笑容,但内心对自己却最是残酷。
“你之前究竟都经历了些什么?”
顾离悠悠的开口:“我娘在生我的时候就难产去世了,我爹虽然对我很好,但他很忙,基本很少关心我的生活。小时候,我的其他兄弟见我没有娘,又颇受爹的喜欢,所以他们就联合起来一起欺负我,他们见我哭的越伤心就越是高兴,越是欺负我。从那时候起,我就知道,眼泪只能流给那些心疼你、关心你的人。而那些给你造成伤害的人却一直在等着看你笑话。也就是从那时起,我就开始学着用微笑去面对一切,就算再疼我都会笑着面对。他们后来再欺负我时,不管有多疼,我都会笑着去面对。他们再也找不到欺负我的快感,慢慢地也就不再欺负我了。久而久之我也就习惯了。”
沐浅夏看着顾离云淡风轻地讲述着他小时候的事,忍不住感到一阵心疼,这样的事她完全不敢想象。她从未想过顾离的童年竟会如此的悲惨。
前世的她有父母宠着,现在的她又有皇兄护着,完全体会不到当时顾离面对兄弟欺压时的心境。这样的顾离,弱小的让她感到心疼,她多希望她能在顾离小时候就遇到他,这样就能保护她,是不是现在的顾离就会有所不同?
顾离见沐浅夏一直怔怔的望着他,目光之中似是有怜惜之意,顾离眨眨眼睛,似笑非笑的柔声道:“公主当真了?我就是随口一说。我这么笑,自然是为了更好的骗人。到现如今,已经有不少人成功被我的外表欺骗了。”其中,还包括公主你啊。当然,这句话他是不可能说出口的。
沐浅夏并没有生气,她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看得甚至连顾离也有些不自在了,下意识的扭头避开沐浅夏的视线,忽然顾离感到一只手紧紧地握住他的手,“你当时一定很疼吧?”沐浅夏用另一只手环住顾离的肩膀,她将头搁在顾离的肩膀上,低声道,“那些事都过去了,你别怕,以后有我会一直陪着你。”
顾离的身躯因沐浅夏的这句话一震,一种异样的情绪涌上心头。但沐浅夏却毫不自知。
沐浅夏刚刚没有任何的思考,只是下意识的将心底的话脱口而出。说完后,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刚刚的话有有多么的暧昧。
顾离的头搁在沐浅夏的肩膀处,感受到沐浅夏说话时喷出的潮湿热气,就像一阵暖流悄无声息的流入他的心底,柔柔的,暖暖的。使他的心在这暖意中渐渐的软化下来。
顾离抿了抿嘴,有些后悔方才一不留神竟然将自己的往事说漏嘴,正要笑着敷衍过去,可是话到嘴边却又忽然转了一圈回去,令一向言辞巧妙的他竟然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的身体很软,带着女儿家独有的香甜气息,即便此时的她正紧紧抱着他,他也完全可以轻而易举的挣脱开来,可是一种突如其来的懒散袭击了他,让他此时一动都不想动弹,只想就这样被沐浅夏抱在怀里,静静地呼吸着她身上干净而又香甜的气息。
沐浅夏没有再说话,顾离也一直沉默不语,他任由她静静的拥抱着,彼此都非常默契的没有开口打破此刻的宁静。沐浅夏只想一直紧紧地抱着顾离,无关风月,只为告诉他:她,就在他的身边。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顾离才慢慢地开口:“公主,你若是再不放开我的话,我们恐怕又要在这里过夜了。”
沐浅夏宛如触电般立刻将手放开,俏脸微红,不好意的别过头去,不敢直视顾离的眼睛。
顾离打算沐浅夏一起离开这里。
虽然他走之前已经通知了朔风,若是今天狩猎结束后他和公主还未回来,就前去通知皇上,相必现在有很多人正在寻找他们。不过,他这个人一向不喜欢将自己的安危掌控在别人的手里,不是他信不过别人,而是习惯使然,任何东西唯有握在自己的手中才会有安全感。
更何况他当时选择跳下悬崖是不得已的举动,所以并未留下任何记号,朔风他们就算找到这里来恐怕也不会想到他们此刻藏在悬崖边的大树上。
之所以他们没有在昨天晚上离开,是因为那时天色已晚,周遭一片黑暗,难以看清楚周围的情形,而且又担忧他师弟会心怀疑虑,未曾走远,所以才在此过了一夜。
沐浅夏昨天一天都未曾进食,手脚都有些发软,而顾离休息了一夜,身体状况已经恢复的很好了。
他伸手搂住沐浅夏的腰肢,足尖在树枝上轻轻一点,整个人拔地而起,像山顶冲去。
悬崖峭壁光滑如平镜,顾离却能够在不借助任何外力的情况下直接冲上山顶 可见他内力之高深。
沐浅夏紧紧的闭上眼睛,将头埋在顾离的怀里,听着耳边呼啸而过的风声,沐浅夏不禁暗自羡慕:要是她能有轻功,那她想去哪里就能去哪里,又如何会因飞机失事而死。待到双脚踏在山顶,沐浅夏才敢睁开眼睛。
感受到顾离的手从自己的腰间离开,沐浅夏的心里竟不由自主地产生失落感。顾离的怀抱是那样的温暖,气息是那样的干净,让她忍不住的贪恋。
沐浅夏意识到自己内心的想法,不禁暗自鄙视自己。
昨夜夜色深重,她看不清楚悬崖下面的情形,再加上一时的情绪激动,便不怎么感到害怕,可现下天光已亮,她站在崖顶向下面看去,下方的深崖仿佛没有尽头,绝逼陡峭,那险峻的高度令她光即便只是看着,就有一种晕眩的错觉,腿脚具软,几乎站立不住,仿佛一个不小心就会摔倒下去。
沐浅夏现在回想起来,觉得很是不可思议,昨天晚上,她究竟是怀着一种怎样的大无畏精神从崖顶跳下来的?居然连这种地方也敢往下跳?!她真是忍不住的佩服自己。
若是能够从来一次,或者昨晚在夜色中能够看清崖底的情况,她恐怕没有胆量追着顾离跳下去了。
沐浅夏仰面躺在地上,望着头顶蔚蓝的天空,漂浮的白云缓缓流动,偶尔有鸟儿从空中飞过,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身为从鬼门关逃回来的她,现在看看周围的一切,什么都是漂亮的、美好的。
昨晚所经历的一切,真的好像一只脚踏入了鬼门关里,而此时却又宛如劫后余生。
约莫躺了半刻钟,沐浅夏感觉自己的手被人拉了一下,她这才发觉顾离不知何时已经紧紧的攥住了她的手。她扭过头去,看见顾离也和她一样仰躺在地上,此刻也正朝着她看了过来。
一看之下沐浅夏不由得莞尔:顾离原本干净整洁的衣服上这里有一片灰,那里又有一片土,头发散乱,看起来很是狼狈不堪。她才笑了一下就立即意识到,连顾离这样武功高强的人都狼狈成这样了,那么她也好不到哪里去,肯定比他还要狼狈不堪。想到这里,沐浅夏忍不住脸上微热,但是瞧着顾离又控制不住地笑出来。
沐浅夏也不知道自己此刻为什么要笑,虽然身体早已疲惫不堪,可是她的心口却异常的轻松愉快,好像此时她除了笑,就再也想不出应该做些什么。
稍作休息,沐浅夏和顾离相携下山。他们在山脚下找到了一条小溪,溪水约摸有一米多宽,水质还算清澈干净,只是水面上漂浮着一些泛黄的落叶,彰显着秋天已经到来。
平时沐浅夏喝的水都是要事先煮开后再喝的,但这时候她再也顾不上那么多,就算之后要闹肚子她也管不着了,先喝了再说。
沐浅夏先用手掬起水喝了一大口,冰凉的水流入肚子里,刺激得胃部一阵紧缩,沐浅夏也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沐浅夏缓了片刻,又喝了几口水,干咳的唇舌才终于感到满足。沐浅夏又扯起沾了水的袖子,擦拭着脸上的尘土污垢。
两人就着溪水稍作洗漱一番,将身上的尘土污垢尽数除去后才又重新向营帐驻扎的地方走去。
方才在山顶上沐浅夏就已经看清楚了山周围的情形。这里四处都是连绵起伏的山峦,山体依然是以青绿色为主,只是这青绿之中夹杂着一丝丝的黄。整体而看,因秋天的杀意而使这里显得有些萧条。此时站在山脚下,再向四周环顾,四面巍峨的高山嵩立,乍一看宛如有一种要压过来的错觉。
第四十八章 他不能让她以身犯险
顾离当时骑过来的马早已不知所踪,沐浅夏见天色尚早,和顾离商量了一下,打算慢慢地走回去,说不定能碰到前来寻找他们的人。
从这了回到营帐驻扎的地方需要途经猎场,按理来说她皇兄一定会派人在猎场附近搜寻她,毕竟她是在猎场里失踪的。可是沐浅夏一路走来都没有发现任何人的踪迹,就好像没有人知道她失踪了一般。
沐浅夏不禁扭头问向一旁的顾离:“你说,我皇兄是不是不知道我失踪了啊?不应该啊,按理说他应该会派人寻找我吧?可是为什么我们一路走来却没有遇见任何一个人呢?”
顾离摇了摇头,道:“我走之前告诉过朔风,若是我们昨天没有回去的话,他就会告诉皇上你被人挟持的事,让皇上派人前来营救你。”
“那现在是怎么回事?就算他们没有找到我们,但不会这么快就放弃吧,除非……”
“除非有人故意阻挠,不想让我们活着回去。”顾离接着沐浅夏的话答道。
沐浅夏眉头一皱,“会是谁呢?难道是陈家?”
在她的印象里,她得罪最严重的就是陈家,尤其是顾离还把陈澜给废了,只是不知是何原因皇兄并没有惩罚顾离,所以陈家现在一定是将他们都恨在骨子里了。
至于她之前还有没有得罪过他人,她就不太清楚了,毕竟她没有原主的记忆。
“不是,陈家现在还不敢如此放肆。毕竟是在皇上眼皮子底下,他们还是不敢直接杀了你我的。因为我们现在一旦出了任何事,皇上第一个怀疑的便是陈家,所以他们不会这么傻的。”
“那会是谁呢?除了陈家,我也没得罪过别人,让别人想要想法设法的置我于死地啊?”沐浅夏喃喃自语。
“也许这件事根本不是针对你,而是有人冲我而来的,有人想要我死,而你不过是被我连累罢了。”顾离突然出声。
“你?难道是你以前在江湖中得罪的人?”
顾离不答,却反问道:“公主可还记得我当时为何会被你所救吗?”
“你的意思是说这件事情背后的主谋和之前伤你的是同一个人?”沐浅夏惊呼出声。
还好琉璃之前有和她说过这件事,所以她大概还是知道一点的,不然的话她可就露馅了。
“公主可真聪明,一点就透。”顾离似笑非笑的道。
“……”
他们现在关注的重点这这个吗?难道不应该是如何离开这里,活着回去吗?她昨天刚经历了鬼门关,现在好不容易活着回来了,她可不想再回去一次。
“那我们赶紧离开吧。”沐浅夏催促道。
“已经迟了。”顾离云淡风轻地道。按照他对那个人的了解,从他俩下山开始就已经被那个人的人监视了。这次是他大意了,没想到那个人的手竟然那么长,都能伸到西楚来。要是没人和那个人配合,那个人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将他的行踪掌握,甚至连他的人里都有叛徒。
“……”沐浅夏不禁暗自腹诽,“他表现的是不是太过淡定了。”
顾离像是懂她心中所想,笑道:“既然事情已成定居,就是在慌乱害怕也无济于事,还白白让人看了笑话。”
顾离话音刚落,就听见一阵哨音,空气中仿佛有诡异的风声响起。
沐浅夏咽了咽口水,一种不好的感觉油然而生:“顾离,我们是不是……碰到什么动物了?”
身旁传来一阵轻笑:“是啊,我没碰上狼群了。”
沐浅夏:“……”
沐浅夏没好气地道:“都这个时候了你竟然还能笑的出来。你有没有十足的把握让我们离开这里?”
话音刚落,腰间骤然一紧,是顾离蓦然搂住了她的腰肢!紧接着,双脚离开地面,顾离抱着她纵身跃到一旁的树上。
耳畔传来顾离低沉而又坚定的嗓音,“公主,别怕,无论如何我都会将你毫发无伤的带回去。”
沐浅夏震了震,转过头去看着他。顾离的身上除了手上有伤外,似乎再没有任何的伤口。可是他昨天和他师弟交手时,她隐约看到他似乎有被他师弟伤到。
“你,没事吧?”沐浅夏担忧地问道。
“我没事。”
“真的?”沐浅夏狐疑地道。
“真的。我从未骗过公主。”
沐浅夏想了想,似乎从目前为止,顾离还从未骗过她。
沐浅夏将信将疑地点了点头。
沐浅夏闭了闭眼,站在树上向下面看,那样的高度让她感到害怕,她不由自主的紧紧抓住顾离的手。
此时的树底下满满的都是狼,那些狼也都不是笨蛋,看到他们上来便将目标全都锁定在这棵树上。
“我们要在树上等着它们全部离开吗?”沐浅夏声音有些颤抖地问道。
长这么大她也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多的狼。前世她身在城市,现在身在皇室,不论是哪里,她都不可能见过这么多的狼。说不害怕,那都是骗人的。她已经在尽力逼迫自己勇敢了。
“不行。”顾离蹙眉道,“若是等到天黑我们就更难离开了。”
“更何况这棵树不够牢固,如果成百上千头狼一起攻击,一定会支撑不住的。”
所以,无论如何他都必须要下去。
他的言下之意尽管没有直接的说出口,可沐浅夏却莫名的懂了。
她猛地摇头,“不要,我们就在这里等着吧。可能再等等,皇兄的人就会找过来的,会有人过来的……”虽然她知道这有点自欺欺人,可是她现在实在是想不出任何方法了。
“公主。”顾离无奈地开口。
可是沐浅夏根本不给他任何开口的机会,“你不要下去,好不好?”她不需要任何人为了她而去牺牲自己的性命。之前顾离已经这么做了一次,她不想再经历一次那样的绝望。
“顾离,我相信你的能力,若是没有我的存在,你一定能够活着离开这里。你不要管我了,你先走吧,这样你也能找到人前来救我。”
“公主在说什么胡话,我这么可能弃公主于不顾。”
沐浅夏抓着顾离的手紧了紧,抬头对上顾离温和地视线。
顾离对上沐浅夏眼中的哀求,他眸色闪了闪,眼底写满了晦暗不明与复杂。他转头移开自己的视线,嗓音低低的嘱咐道:“公主,你就乖乖在这儿坐着不要动,抱紧树干,我很快就能回来的。”说完将自己怀里的一把短柄匕首交给了她。
“不要走……”
“乖。”顾离低声安抚道。边说还边用手揉了揉沐浅夏的头发。
沐浅夏紧紧抓着他的手就是不肯放开,眼底的哀求,从她身上任何一个微末的表情和动作都足以看出来。
沐浅夏还是不死心的道:“顾离,你答应过我的,只要是我不愿意的事你都不会去做。我现在不愿你下去,你答应我好不好?”
顾离无奈地摇了摇头道:“公主,恐怕这次我要失言了。”
这是顾离第一次拒绝她,拒绝的原因却是因为她。
顾离看着沐浅夏这样的眼神,这样的祈求,他的心隐隐的不忍,他多想答应她的祈求,他不想看到她伤心难过,因为他的心也会跟着微微的疼痛。
可是,他,不能。
他不能等,也等不起。
或许如她所言会有人出现,可是更大的可能性却是在那些人出现之前,这棵树就会被底下的狼群撞倒,那么,到时候需要面对这些狼群的就不只是他一个人,还会有她。
所以,他不敢赌,也赌不起。
他不能让她以身犯险,他不能让她有任何陷入危险的可能。
顾离伸出另一只手,将她的手从自己的手上移开,缓缓的放在树枝上,柔和的道“你自己要多加心,要抓紧,千万不要掉下来。我很快就会上了接你的,你不要担心,也不要害怕。”
沐浅夏的手指还维持着刚刚抓着他手的姿势,指尖深深的嵌入坚硬的树皮内,她的力气大到近乎顽固,可是却依然抵不过他态度的坚决。
顾离毅然决然的将她的手放开。
“顾离!”沐浅夏陡然惊呼,看着他就这样从自己面前跳下去,看着他就这样进入那狼群的包围之中,而她自己却无力阻止。
但是顾离很快就走远了,离她所在的这棵树远远的,否则打斗的时候可能会不断的撞击这棵树,一不小心还会将这棵树撞到。
顾离,永远都是这样一个仔细的人,他不会将任何的隐患留在她的身边。
那狼群也立刻被顾离引了过去,两方立刻气势相当的对立起来。
只是,一边是单打独斗的人,一边却是成群的狼……
沐浅夏想看,却又不敢看,但她还是看着,真是无比矛盾的心情。
顾离赤手空拳地站在对面,即使面对着狼群,他的面色依旧波澜不惊,真真做到了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
沐浅夏看着自己手里的短柄匕首,眸色变了变,他竟然将唯一的一把武器给了她。
说不感动都是假的,内心地震撼远比想象中的要深。
沐浅夏紧紧地注视着场面,提心掉胆……
第四十九章 接下来的路,我来背你走
刚开始的时候,武功高强的顾离明显是占上风,以一敌百的内力凝聚成掌风挥出,随随便便就死了几头甚至是十几头的狼。
常言道:英雄难敌四拳。就连顾离也逃不过这句话。
战士再勇,终也抵不过这成百上千的车轮战和数量战。
当狼群接二连三的在同伴的身边死去、倒下,剩下的狼便带着滔天的怒气越战越勇,似是想为死去的同伴报仇。
突然,顾离的左腿被咬住。
他一手将其劈开,可是就在这短短的工夫,却被另一头狼有机可乘,蓦地跳过去咬住了他的手臂。
就这样接二连三,一头头的狼前仆后继,顾离就算是是武功超群,也仍被这些狼群咬的体无完肤。
他穿着的月白色的衣袍,那鲜血就透过白色一点一点的渗透出来,越来越多,越来越多,逐渐将他的衣裳染成血红色。
一块、两块的布帛在打斗中被狼群撕碎,随意的散落在地上,顾离身上的伤也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重。
从沐浅夏所处的这个方向看过去,此时顾离的身上已经没有一块完好的地方。
不知是狼群死后飞溅在他身上的血液,还是他身上每处都被咬过,总之,他身上的整件白袍都已经被鲜血染透,成为红袍。
妖冶的红色衬托着顾离此刻冷冽而迎战站立的模样,从温润如玉变成妖冶邪肆。
漫长的时间,漫长的等待。
对于沐浅夏来说,每一刻都是那样的煎熬、仿若度秒如年。
被拆成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将沐浅夏的忍耐力一点点吞噬的干干净净,恨不能立刻跳下去代替他承受这些伤痛。
沐浅夏不断的揉着眼睛,却揉不完眼睛里不断蓄满的泪水,她的视线越来越模糊,就连顾离的背影都快要看不清楚。
沐浅夏伸手紧紧捂住自己的心口,只觉得那里很痛很痛,痛到快要窒息……
沐浅夏的眼里写满了无助,她多希望此刻能够有人过来帮帮他们,让顾离不必为了她而孤军奋战。
可是,一个人都没有……
终于,倒下的狼越来越多,剩下还在战斗的却越来越少。
顾离颀长的身影摇摇欲坠却始终屹立不倒,就像一尊威严而又不容侵犯的雕像,用自己坚定的信念去守护着他想要守护的人,所以他不敢倒下,也不能倒下……
顾离又是一掌打出去,仅剩的三头狼终于全部倒下!
死伤殆尽,地上都是尸体,血流成河,宛若修罗地狱。遍地的血迹里,早已分不清到底哪里是顾离的血,哪里是狼群的血。唯有那依旧站在尸体中的男人,此刻宛如漫天闪耀的星辰那般明亮,亮的她眼眶隐隐发疼。
沐浅夏想要开口唤他,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喉咙里发不出一个字。
沐浅夏死死的盯着顾离的身影,等着他如约前来接自己回去。
顾离缓缓转身,可是他只转过一半,在那目光刚刚对上她的时候,却陡然倒下了!
“顾离!”沐浅夏疾呼出声。
顾离的手臂似乎动了动,像是在回应她的呼喊,可终究没有答应出声,只剩下奄奄一息的躺在那里的身体。
沐浅夏再也等不下去,她看着下面数不清的狼群的尸体、这树的高度也不知几何,只是看着就令人害怕的不敢随便乱动。
对顾离的担心终究盖过了内心的恐惧, 沐浅夏脱了外面繁复的衣裳,将匕首别在腰间,顺着树干打算往下爬。
沐浅夏擦干眼泪,仔细地查看了一下她周围和树底下的情况,选出一些足以支撑她重量的枝干,踩着慢慢往下爬。她爬的很仔细也很小心,不过姿势却显得十分难看,几乎是她有记忆以来最为狼狈不堪的时刻。
沐浅夏不去看距离底下还有多少,只是缓缓的一点一点的往下。她现在脑子里面一片空白,唯一惦记着的就顾离的名字。
终于,安全落地!
沐浅夏正要快步过去,猛然看到顾离身旁倒下的一头狼忽然爬了起来。
沐浅夏呼吸一滞,猛地顿在原地。
眼看着那头狼就要朝地上躺着的顾离咬去……
沐浅夏来不及多想,抽出别在腰间的匕首,将其拔出,朝着那头狼冲过去。
匕首在阳光的照射下反射出熠熠寒光。
沐浅夏想也不想的将手中的匕首向那头狼刺去。
“嗷-”
孤狼痛得哀嚎,猛地一口咬住沐浅夏的手臂。
沐浅夏顿时疼的倒抽一口冷气,更快也更用力的用匕首刺向着狼头,手臂上撕裂般的疼痛她恍若未闻。
此时更痛的却是心。
如果连她这样被咬一口都痛成这样,那刚刚顾离被无数狼群攻击撕咬的时候,该有多痛?
沐浅夏发现自己根本不敢往下想。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那头受伤的狼终于被她杀,再也没有醒来。
沐浅夏浑身的力气在那头狼倒下的一刻仿佛被全部抽走,跌坐在顾离的身旁。
看着顾离浑身是血,手臂上几乎露出森森白骨的模样,眼睛的酸涩感越来越强,数不尽的泪水不受控制的夺眶而出。
“顾离!”
沐浅夏带着哭腔一遍遍的叫着他的名字,想要碰他,却不知道该从何处下手。
第一次见他伤的这么严重。
第一次见他在生死的边缘徘徊。
第一次见他如此虚弱的躺在她的身边。
……
沐浅夏伸手去摸他的脸,可是她的胳膊刚才被狼咬中,此刻碰到他的脸便是满脸的血色。
沐浅夏急忙将手收回来,用另一只干净的手去擦拭他脸上的血迹。
血液粘稠,擦不干净,反而越擦越多。
“顾离,你醒醒啊!你这个骗子,你说过你很快就会回来接我的,你说过你会将我带回去的,我是那么的相信你,可你竟然骗我,你这个混蛋……”
他说,他能将她毫发无伤的带回去,她便真的信了。
其实顾离没有骗她,因为在他倒下之前,沐浅夏确实是毫发无伤,所有的伤都是他一个人受的。
或许在顾离说出那句话的时候,他就已经做下决定要以这样的方式来护她周全。
“你这个骗子,你从来都没有问过我需不需要你这样用命来护,你总是替我擅自做主,却从未考虑过我的意见。昨天是这样,刚刚也是这样,你知不知道,我宁愿死的是我自己也不愿你用这样的方式来护,你知不知道让我眼睁睁看着你一次次的为我而伤,我的心有多痛,你怎么能这么残忍的对我……”
可是,顾离依旧没有任何的反应,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沐浅夏泣不成声,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顾离,你别吓我了好不好?你快点醒来好不好?”
沐浅夏终于找着一处可以落手的地方,轻轻摇晃着顾离的身体,“顾离,你快点醒醒,天快黑了,你快点带我回去,不然咱们又要在这里过夜了。”
沐浅夏想要将他扶起来,却又怕弄疼他。
“公主。”虚弱的嗓音,在这死寂诡异的空气中响起。
沐浅夏的睫毛颤了颤,猛地抬头,对上他睁开的眸。
“公主你要是再晃的话,我剩下的骨头也要被你晃散了。”其实他一直都能听到沐浅夏说的话,只是他真的很累,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只能一动不动听着沐浅夏哭泣,想要出言安慰,却没有力气开口。
雾气陡然弥漫双眼,沐浅夏又气又急的拼命瞪着他,眼底却写满心疼。
“你……”
沐浅夏只说了一个字,就再也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眼泪就和不要钱似的啪嗒啪嗒的往下掉,一颗颗硕大的泪珠都砸在了顾离的脸上。
沐浅夏此刻委屈的要命,却也心疼的要命。
顾离看着沐浅夏大滴大滴的泪水,内心忍不住的疼,他抬手想要抹去沐浅夏脸上的泪水,可是身体却一点儿劲也使不上,只有手指头能够微微颤动。顾离暗自苦笑,“公主,你别哭了,我没事儿,这点伤还不足以要了我的命。你要是再哭下去,我的心怕是也要碎了。”顾离的声音虚弱而又柔和。
好半响,沐浅夏才勉强稳住自己的声音,“你还能不能起来?算了,还是我背着你,往外面走吧。这里血腥味浓郁,要是再招来其他动物就不好了。”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走。”顾离那布满血污,甚至看不见完好的皮肉的手,就这么直接撑在地面上,想要将自己撑起来。
沐浅夏不忍心去看,但内心深处却又强迫自己盯着他,生怕他一个不小心没撑住就摔倒了,造成二次伤害。
视线一点点的再次变得模糊不清,沐浅夏慌忙擦了擦自己的眼睛,努力的将里面的液体擦干。可是不管她再怎样努力,眼里的液体就仿佛擦不完似的,越擦越多。
“你自己别乱动了,小心自己的伤口,还是我来帮你吧!”她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支撑起一个男人的体重,但是她怎么也不忍心看他继续挣扎下去。而且从他刚才的表现来看,怎么看都觉得他已经不能走了,更何况她也不想继续让他走了,“接下来的路,我来背你走。”
第五十章 这次换我去拼尽全力保护你
说完,沐浅夏便半蹲在顾离面前。
顾离盯沐浅夏的背影,瘦弱,却又坚定。
沐浅夏并不知道顾离正紧紧盯着自己的背影,只当顾离怕她背不动他,就忍不住催道:“快点上来,你放心,我一定会带你回去的。”
顾离,你为我做的已经够多了,这次换我拼尽全力去保护你,一定不会再让你有事。
顾离的眼神复杂的凝视着沐浅夏,第一次,有一个女人和他说,她一定会带他回去;第一次有一个女人,想要拼尽全力去保护他。虽然他一向不屑于被女人保护,但现在看来这种感觉还是蛮不错的。
想到这里,顾离嘴角微勾,但似乎牵扯到了伤口,一阵咳嗽传出。
沐浅夏听到咳嗽声,猛的站起来,转过身,向顾离看去。眸底,是毫不掩饰的担忧。
咳嗽后的顾离,脸色更加苍白,几近透明。
沐浅夏的好看的眉微不可察的皱起。
“公主放心,我没事,比这再重的伤我都受过,这点钱小伤还要不了我的命。”顾离柔声安慰道。
“小伤,你这要是算小伤的话,那恐怕是没有大伤了。”
他竟然说这是小伤,那他以前伤的得多严重?他以前究竟都经历了什么?
沐浅夏的心又开始微微的疼起来。
沐浅夏也不跟他继续废话,直接将顾离的手臂横在自己的肩上,身体支撑起他全部的重量。
顾离想要制止,却发现自己此时连制止的话都说不出来。
平时顾离看起来很瘦弱,感觉一阵风过来就能将他吹走。可当顾离的全部重量压到她身上时,沐浅夏才知道,自己错了,顾离远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轻。
沐浅夏忍不住皱起了眉。
沐浅夏不得不庆幸自己最少还知道强身健体,虽然她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后很少运动,但她还是要比古代普通女人强的。最起码不会真的像古代女人那样手不能提,肩不能扛,就连扶个人都相当困难。
顾离,此刻,确实走不动了……
他也不勉强自己,将全身重量压在沐浅夏身上,“公主,你自己小心点。”顾离的嗓音低低哑哑,一如既往地好听,“若是走不动了,你一定要告诉我,千万不要死撑着。”
“我知道。”沐浅夏回答的很快,只是她此刻就连说话都显得格外的艰难。
“出了猎场,离营帐驻扎地就不远了,到时候你且先将我放下,然后回去找人,再来将我……”
“不可能!”尽管沐浅夏此时说话十分的艰难,但是这三个字她却说得格外的快,格外的流畅,猛地将顾离的话打断。
“顾离,你不要再胡说八道了……你从现在开始就不要再跟我说话了,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会答应的……你先在我身上好好休息……你已经伤成这样了,我要是放下你,到时候你万一再出什么事情怎么办……我现在没有力气了,你不要跟我说话了……”
沐浅夏的声音断断续续,只能简单的表达出最基本的意思,连一句话都说不完整了。
她说的每一个字都带着颤音,带着难以辨别的委屈与哀求。
顾离内心一阵柔软,阖上眸,终不再言语。
…………
从白天走到黑夜,从下午走到子夜,沐浅夏终于艰难的拖着顾离从那猎场中走出来。
此刻的两人都狼狈不堪,衣服早已被鲜血染的分不出原来的颜色,头发乱蓬蓬的,在夜晚看起来很是吓人。
有往前走了一段路,沐浅夏才终于遇到四处寻找他们的朔风。
朔风远远的看到这两个人时,脸上的神情分明写满了惊吓,他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大半夜的竟然碰见了鬼。
可当他反应过来对方有可能是公子和长公主殿下,便立刻带着众人飞奔过去。
朔风小心翼翼地从沐浅夏的手里接过重伤的顾离,大惊失色地看着他们,结结巴巴的问道:“长公主殿下,公子,公子他,他这是……”
沐浅夏闻言仔细一看,这才发现顾离他又昏过去了。
沐浅夏闭了闭眼睛,“快带他回去找太医,我们遇上狼群了。”
“是!”朔风立刻让人带着马车过来,将两人带回营地。
…………
营地。
沐浅夏此时一身狼狈,但因为担心顾离的伤势,就这样一身血污的站在顾离的帐篷外等候御医的诊治。
沐辰逸闻讯赶来时,见到的就是这样的一个场景。
“浅浅。”沐辰逸轻唤出声。
沐浅夏扭头看向被众人环绕的沐辰逸,鼻子一酸,就这样,在大庭广众之下,带着一身的污秽,朝着沐辰逸扑过去。
“皇兄。”沐浅夏委屈巴巴的道:“臣妹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话音刚落,眼泪就已经大颗大颗的滚落下来,所有的担心害怕、委屈压抑都化作泪水发泄出来。
沐辰逸见沐浅夏哭的伤心,在看看她一身的狼狈,就知道她这两天经历了怎样的艰难。他轻轻拍着沐浅夏的背,心疼地道:“浅浅,你受苦了,才两天不见,你就瘦了这么多。你知不知道,你不在的这两天皇兄有多担心你?”
沐浅夏哽咽的说不出话。虽然刚刚只大概得看了一眼,她就已经感受到了皇兄的憔悴,浓浓的黑眼圈下掩盖着深深的疲倦,就连眼睛里也布满了血丝。可想而知,在她不见得这两天,皇兄是有多么的担忧,恐怕是连觉都没有好好睡过。
沐辰逸抱着沐浅夏的手紧了紧,嗓音里带着一丝连他都没有察觉的恐慌,“浅浅,别怕,以后再也不会发生这种事了,是皇兄没有照顾好你,乖,别哭了,你哭的皇兄心都快碎了。”
当时有人报告说沐浅夏被劫持的时候,他整个人都蒙了,派出去寻找的人一次次的回来,都说没有找到任何线索,就好像她是凭空消失一般。他的内心在等待中一点点变得慌乱,往日的沉着冷静早已不复存在,甚至他已经做出了最坏的打算,无论对方提出什么样的要求,他都会答应,只要,浅浅能平安就好。这,不仅是他对母后的承诺,也是他对浅浅的承诺。他说过,他会一辈子护她周全,可是,他总是食言。看着浅浅一次次的受伤,看着她实在流出的串串泪珠,他的心真的好痛。
终于,沐浅夏止住了哭泣,抬起头,眼眶红红的看着沐辰逸,“皇兄,是臣妹不好,是臣妹让你担心了。”
沐辰逸揉揉她的头顶,宠溺地道:“傻丫头,是皇兄没有照顾好你。”
一旁的皇后看着他们兄妹俩有爱的互动,眼底布满了冷意。
“浅浅,你这两天究竟经历了什么?竟然将自己搞得这样的狼狈?”
沐浅夏将自己从被人挟持,到顾离冒险相救,再到他们遇到狼群,顾离为此身负重伤,从头到尾仔仔细细地说了一遍。但是关于她被挟持的目的她没有说出来,沐辰逸问到时,她只说黑衣人挟持她之后什么也没有说。
沐辰逸听完之后,浑身被冷气覆盖,就连他周围的气温都仿佛下降了好几度,“浅浅,你放心,这件事情朕一定会严查,一定会给你还有顾离一个交代。所有伤害过你的人,朕一个都不会放过。”
沐浅夏心中一暖,甜甜一笑,抱住沐辰逸的胳膊,“好。皇兄,你对臣妹最好了。”
沐辰逸看沐浅夏小女儿的姿态,仿佛回到了小时候,那时候的她也会像刚刚那样,抱着他的胳膊,甜甜的叫着“哥哥”。
沐辰逸低头看向一旁的沐浅夏,眼神中充满了包容与宠溺,与刚刚浑身散发冷气的样子,简直是判若两人。
一旁的皇后将这一幕尽收眼底,眼神中流露出羡慕、嫉妒、还有……恨。
过了大约一个时辰的时间,太医才从顾离的营帐里出来了。
沐浅夏立刻迎上前去,问道:“顾离现如今的情况怎么样了?”
“长公主殿下放心,顾公子虽然伤得很重,不过……性命无忧。”
性命无忧。
沐浅夏缓缓地咀嚼着这四个字,内心却陡然狠狠地抽搐了一下。
“那……外伤呢?”
太医眉头一蹙,面露为难,“这个……可能需要几个月的时间,才能痊愈。尤其是胳膊上的伤,都被獠牙咬坏了,虽然已经及时处理过了,但还是有好几处伤口伤到了骨头,所以,恐怕很难马上好起来。”
饶是沐浅夏早就已经做好心理准备,可是当太医一个字一个字的告诉她时,她的心还是痛到难以呼吸。
突然,太医惊呼一声,“长公主殿下,您的胳膊……”
沐浅夏低头朝自己的胳膊看去,这才想起来自己也被狼咬了一口,只不过后来自己一心都想着顾离的伤,竟是将自己的伤给忘了。
沐辰逸朝着太医说的方向看去,这才发沐浅夏的胳膊竟也有伤,只是她满身血污,让人分不清这究竟是她伤口的血还是顾离身上的血,以致于他竟然没有在第一时间发现。
“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点给长公主处理。”沐辰逸冷声道。
“是。臣马上就给长公主殿下处理。”
“要仔细点。”
“……”
给最受皇上宠爱的长公主殿下处理伤口,他敢不仔细吗?
太医将医药箱放下,打开,小心翼翼地替沐浅夏处理伤口,好在她的伤口并不是很深,处理起来也很快。
处理完伤口后,太医又仔仔细细地将沐浅夏检查了一遍,确定她再无其他伤口后,才将药品重新放回医药箱。
“长公主殿下这伤口虽然不是很严重,但还是要小心,千万不能碰水,还有,要记得每日外敷内服两贴药,否则很容易留下疤痕的。”
“我知道了,谢谢太医。”
第五十一章 喜欢,可为什么偏偏是你呢?
沐辰逸将沐浅夏送回营帐,叮嘱她好生休息,其他的事他自会处理。
沐浅夏乖巧的点了点头。
…………
朔风将屋里服侍顾离的小斯支走,看着顾离雪白又憔悴的容颜,朔风的眸中划过一抹心疼。他沉着脸,将手伸进怀里,摸出一只白玉色的小瓷瓶,拔开塞子,倒出一粒约摸拇指大小的黑色药丸,喂给顾离吃下。过了片刻,顾离的眼睫毛轻颤了一下,手指头也微微动了动,口角溢出来一丝鲜血,但眼睛却缓缓地睁开了。
见顾离醒来,朔风紧张的神情终于稍稍放松,他倾身将顾离扶起来,把枕头垫在他的背后,让他整个人靠坐在床上。一不小心伸手摸到了他衣服下的骨头,面上忍不住又流露出难过之色。
朔风不解地问道:“当日她遭挟持,公子为何要冒这么大风险前去相救?甚至还不惜一路拼死相护?她任性妄为这么多年,吃点苦头也是好的。就算她是公子手下最重要的一枚棋子,但也不值得公子以命相护。就算没有她,对我们的大计也无甚大的影响。”
朔风心中似是些许怨恨,原本以前说话还尊称沐浅夏为长公主殿下,现如今却是连尊称都懒得叫了,直接以“她”相称。
其实说到底,朔风对沐浅夏的怨恨很简单,他俩本无冤无仇,唯一的交集便是顾离,所以他的怨恨基本来源于顾离身受重伤,倘若不是为救沐浅夏,顾离眼下也不至于憔悴衰弱到这等境地,浑身是伤,躺在床上几乎不能动,形如一个废人。倒也不是说非要让沐浅夏去死,可是倘若顾离不那么全力相护,也许他也不会受如此严重的伤。
在他看来,沐浅夏是导致顾离受此重伤的罪魁祸首之一。
顾离静静地听着朔风的不平之音,眼眸里依然是笑吟吟的,周身的气度极为从容,就那样一言不发地等着,等顾离说完,他才慢悠悠道:“你可知我为何很少将重大任务交付于你?”
“?”
顾离不答反问。
“自然是因为我的水平太低,远还达不到可以处理重大事物的地步。”
顾离轻轻摇头,“不。相反,你的能力很强,但是你沉不住气,我不过就是受了点伤,你就已经开始心气浮躁,心存怨恨。你精通计谋,但却过于阴损,若长期沉迷于此,反会使心智受损,这也是我为什么将你带在身边的原因。我希望你以后用计之时,能把持的堂堂正正,怀恢宏浩大之心。”
此时的顾离虽然还很虚弱,甚至连动都不能,可是他眸中的目光却清远深遂,温言淡语,眉眼含笑,却宛如天底下千万剑气归于一处。
这是何等的气魄,又是何等的风华。
此时的顾离才是最真实的模样,也是他最崇拜的模样。
“即使我和公主曾有过嫌隙,但那都是微末小节,也不过是每个人的立场、所求不同。就算我用尽计谋、使尽手段,让她尝遍苦头,那又有何用?对我们的大计没有任何影响。”
顾离又十分缓慢的开口,轻轻地道:“我的计划里,自始至终唯有这天下。倒不如另她心怀感激、愧疚,届时再加以利用,成为我实现计划的一个重要环节。”
他不去伤害沐浅夏,甚至去保护她,是因为没必要,她本就不是他原本计划中的一环。
但现如今,她已一步步地走向他的棋局,他何不借她的手去更快、更好的实现他的计划,何乐而不为呢?
更何况,顾离已经知道,现在的这个沐浅夏,已经与当初那个人并不相同,只不过出于他自己还不曾深思的理由,他目前还不想告诉任何人。
她想要相信他、帮助他,那他便放手,由着她去做,至少于他百利而无一害。
一个真正了不起的谋算者,并不是精通世间所有阴谋诡计的人,而是有一颗玲珑剔透的心,能够一眼看透人的内心,善于将人心玩弄于股掌之间。走一步,就能知百步。
杀伐果决也好,冷酷残厉也好,阴谋诡计也好,要杀什么人,又要伤害什么人,这仅仅是手段,而不是最终目的。
他将这一切娴熟的操纵于掌间,却从不沉迷。
为计眸所御者,只能是棋子。
而他却是那个操棋人。
而这万里江山,人间百态,不过是他施展的棋局罢了。
…………
此刻的沐浅夏虽然很疲惫,但她实在是放心不下顾离,遂简单的洗漱了一番后,又向顾离的营帐走去。
他走到门口时,碰到了从里面出来的朔风,便将他叫住,问道:“顾离,他现在情况如何了?”
“公子,他还在昏迷中。”
“好,我知道了。你下去吧,不要让任何人进来。”
“是。”
沐浅夏推开门,轻轻地走进去。
顾离现在整个人都被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像个木乃伊一样,只有一张脸还完好的露在外面,可笑却又令人心酸。
沐浅夏凝望着顾离尖尖的眉梢,他的容色苍白如纸,总是含笑的眸子如今已然合上,纵然他此刻已不省人事,可他周身仍然笼罩着一种深沉又料峭的气势。
沐浅夏轻手轻脚地走到床边,以唯恐惊扰了什么一般的动作小心翼翼地坐在床沿,她就这样直直地凝视着顾离,看着他精致如画的眉眼,看着他苍白如碎雪的脸容,仿佛稍一触碰就会融化。
沐浅夏伸出手想触碰一下顾离,却在距离他下巴两三寸的地方停了下来,那宛如刀削的下巴看来似是十分凌厉,仿佛稍微触及就会被割伤。
但是沐浅夏的手只顿了两三秒,便坚定地抚了上去。
哪怕被割伤也无所谓。
她的手指在他的下巴上停留片刻,便慢慢地向上移动,一点一点地描绘着他精致的轮廓,最终停留在他的眼角眉梢,指尖缱绻,似藏着恋恋不舍。
他的肌肤很冷,就像寒冬的霜雪,即便这屋子里空气暖洋洋的,却依旧无法温热他的身躯。
在此之前,沐浅夏从未想过,顾离他竟然也会受伤,也会倒下,也会如此虚弱的躺在床上。
沐浅夏就这样坐在床沿,静静地望着顾离。
而顾离也静静地睡着,气息微弱。
她看了许久,似乎是看得出神,忽然出声唤道:“顾离。”
她连着唤了几声,顾离的呼吸依旧微弱,沐浅夏轻叹一声:“哎,不知道你什么时候醒来,不过,这样也好。”
沐浅夏微微一笑,笑声里带着释然:“这样,你就不会知道我有多喜欢你。聪明如你,怕也不知吧。”
沐浅夏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中,完全没有发现在顾离听到“我有多喜欢你”时,他的眼睫毛轻轻的,微微的,几不可查的,颤动了一下。
在这充满了暖意的屋内,夹杂着少许的药草香味,她说得很慢也很低,“因为,我也是刚刚才知晓的。”
“在这之前,琉璃经常调侃我,说你对我很好,是与别人不同的那种。每当她和我说时,我总会逃避,因为我不想和这个世界的人有过多的牵扯。为此,我总是若有若无的避开你,我害怕自己溺在你温柔的眼神里,害怕自己沉沦在你的春风般的笑容里,可是,我算到了一切,却唯独没有算到自己的心。”
“你永远都不会知道,你的温柔对我来说就像是毒药,可我却还是忍不住的贪恋,饮鸩止渴。我一次次的告诫自己,不要动心,你不是我能喜欢的人,可是,我却还是控制不住地想要靠近你。你就像是一株罂粟花,美丽,却又透着危险。”
“你永远都不会知道,你在我面前跳入悬崖时,我的内心有多疼,就像有一只巨手死死的捏住我的心脏,带来浓浓的窒息。”
“你永远都不会知道,你在我面前倒下时,我有多么的害怕、绝望。就像四周有浓浓的黑雾慢慢地合拢过来,将我整个人包裹其中,一点点地吞噬、湮没。”
“可是,我为什么会喜欢上你呢?比你长的好看的人也多的是,比你温柔体贴的人也多的是,比你真诚的人也多的是,可为什么偏偏是你呢?你就像是一团浓浓的迷雾,让我永远都猜不透,摸不着。哪怕明知道你隐瞒了我许多,可我还是愿意的去相信你……我,是不是很傻?”
只能说,喜欢上一个人,是完全没有办法去掌握、控制的事不管是理智还是利害,都不能由自己去主宰。
哪怕前方是万丈深渊,她也敢纵身一跃。
前世的她是感情白痴,恋爱经历为零,不是身边没有人追,只是没有遇到对的人。她的朋友不止一次的劝她试一试,也许相处之后才能发现到底合不合适,可她总是含笑拒绝。她是一个固执的人,也是一个相信缘分的人,不管相距多远,只要缘分到了,自会相遇。她的这套理论,经常收到周围人的嘲笑,可她每次都是一笑了之。
却不曾想,命运给她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让她在错的时间,错的地点,却遇上了她认为对的人……
第五十二章 树洞,来自千年之后
沐浅夏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混乱且没有条理,想到哪里就说到哪里。
“还记得我当时问过你的一个问题吗?其实问题的主人公就是我。聪明如你,也许你早就猜到了吧。你一定很疑惑,我明明就是长公主,这里就是我的家,我却说自己再也找不到回家的路了。可你从来没有问过我,也是,就算你问我,我也不会回答的。”
“你,大概不会猜到,我的家乡究竟在哪里。这是我一生的秘密,永远不会对任何人提及。哪怕我死……我也不会说。”
“其实……我来自千年之后之后的二十一世纪,具体的时间我也不是很清楚,因为这个朝代是历史上所没有的。哎,我这个人好像天生命不好,以前我也不这么觉得,可最近发生的一件件、一桩桩的事,无不彰显着我不被上天宠爱。回家的路上遇到了飞机失事,穿越而来的时空却是我不知道的,哪怕我来自千年之后,了解各王朝的更迭,可在这里却没有任何的用。我虽然成为了最受宠的长公主,有一个疼爱我的皇兄,可是,世人皆知最是无情帝王家,谁知道我什么时候就会被送去联姻,成为国与国之间沟通的“桥梁”。我每天活的小心翼翼,生怕被别人发现自己并不是真正长公主的秘密,届时,我估计会被当成妖女烧死吧。可是,还是有各种麻烦会自己找上门,若是再遇上朝代更迭,我怕是会死的很惨吧,比竟,我也是皇室的成员。以前看书上说,斩草必除根,哪怕我对他们没有威胁,他们也会毫不犹豫的杀了我吧……”
沐浅夏的话匣子像是被打开了一般,滔滔不绝,仿佛不知疲倦。
“我的家乡距离现在,估计又更迭了许多个朝代吧。我的家乡很美,也很好,虽然污染很严重,pm2.5经常超标,雾霾什么都是常事,生活压力也不小,生活节奏也很快,但是我还是很喜欢很想念,我的亲人朋友都在那里,我的过去都在那里,我的回忆也都在那里……”
“我们那里有飞机,不论去哪里都能很快到达,不像这里的马车,又颠又慢,太折磨人了;我们那里还有手机,无论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发生,只需一个电话,对方就能知道,不想这里还得飞鸽传书,消息流传很慢;我们那里晚上才是真正休闲娱乐的开始,灯火通明,熬夜什么都是很正常的事,不想这里天一黑就得躺下休息,真正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我是我家的独女,受尽父母的宠爱,捧在手心拍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我不敢想象若是我不在了,他们会怎样的悲伤,会不会因此伤了身体。我好想知道他们现在过得怎样,哪怕只是让我看一眼也好,可这终究只是我的奢望罢了。以前的我年轻莽撞,不懂得好好的孝敬他们,还经常叛逆,惹他们生气,我现在后悔了,想要去弥补,却发现自己再也会不去了。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何等的可笑。”
沐浅夏现在所说的是她最大的秘密,谁都不能说,会随着她的死去而永久的消失,没有任何人知道。她在这个孤独的时代里,会一直严守着自己的来历,这是她最后的底线,哪怕会感到寂寞,但她绝不对任何一人提起。
但是这些天来她经历许许多多的事,情绪接连发生波动,再加上从来到这里开始每天都过着紧绷压抑的生活,还有许多她也无法诉说的压力,所有的因素加在一起,到了如今她已经有些抑制不住自己了,假如不找个地方倾吐,她也许会先自己把自己逼疯,变成精神病。对着顾离说是个不错的选择,现在的顾离属于昏迷中,听不到她的说话,就像一个树洞,让她可以一吐为快。
沐浅夏一直很喜欢电影《花样年华》中关于树洞的解释:
以前的人
要是心里有了秘密,不想别人知道
你知不知道他们会怎样做?
他们会跑到山上找一棵树
在树上挖个洞
然后再把秘密全说进去
再用泥巴封起来
那秘密就永远留在那棵树里,没有人知道
此时的顾离就是一个绝佳的树洞,而她是那个有秘密的人,只是说完之后,不需要将顾离用泥巴封起来。
“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我来自千年之后的二十一世纪。”
“我根本就不是真正的长公主殿下。”
“天知道她怎么样了。”
“我莫名其妙的来到这个一无所知的世界 ”
“我和长公主的名字一样,也叫沐浅夏,是不是很有缘分?”
“我真的好想家,你说,我还能回去吗?”
“你说,这个世界会不会有和我一样来自未来的人?”
“我能来到这个世界,说明我就有回去的可能性,对不对?你以后会帮我吗?”
沐浅夏把陷入“昏迷”中的顾离当作了自己的树洞,说着不能只属于自己的秘密,一直说半个时辰左右,她才停下来,长长地舒一口气,顿时觉得自己全身都轻松了不少,仿佛这么久以来郁结心中的烦闷之气都烟消云散。
沐浅夏虽然一直都很想找个人诉说,但是任何人恐怕都不能接受如此怪诞的言论,说不定还会将她的秘密暴露在世人面前,届时,天下之大,恐怕再无她的容身之处。所以她也只有在面对昏迷不醒着的人时,她才能这样毫无保留地将自己的秘密说出口。
休息了一会,楚玉自嘲地笑了笑,“天下这么大,我连一个认识的人都没有,除了公主府,我怕是没有任何去处。”
“可是,顾离,你知道吗,现在的我没有以前那么难过了,因为我遇到了你。皇兄对我的温柔是出于亲情,琉璃对我的好是出于主仆,而你,却是不同的。你虽然尊称我为公主,可是在你的心里,恐怕从来没把我当做公主吧。你的出现对于我来说,就像是一缕阳光,驱散了我心底的阴霾;像是一汪清泉,滋润了我干涸的心田;像是溺水之人抓住的救命的稻草。”
“其实我一直都知道你并不是一个简单的人,你的眼眸永远都是那么深沉,你的心永远都让人猜不透。我知道小小的公主府肯定困不住你,只要你想走,随时都可以离开。我刚开始并不相信你,因为你是我来到这个世界唯一一个看不透的人。我也曾一次次的告诉自己,这个世界与我以前所生活的世界不同,到处都是勾心斗角、尔虞我诈,所以我不能相信这里的任何人。我刚开始确实做到了,哪怕面对皇兄、琉璃我都有所保留,并未全心的信任,可是,经过一次次的相处,我开始相信你,你一定不知道,你是我来到这里第一个毫无保留、全心信任的人。明知你很危险,我还义无反顾的相信你,我是不是很笨,很傻,还有点可笑?”
沐浅夏的声音突然变得愉悦起来:“可是,顾离,我现在一点也不后悔自己喜欢上你。也许,冥冥之中自有注定,老天让我跨越千年的时光就是为了让我遇到你、喜欢上你吧。”
沐浅夏忽然俯身,很慢很轻的亲吻上顾离的唇角,他的唇也和他这个人一样凉凉的,没有任何温度。但却很软,沐浅夏忍不住伸出舌头舔了一下,竟有种甜丝丝的味道。鼻息间都是顾离的气息,宛如天山雪莲一般清冽干净,很好闻,让她忍不住沉醉。她贪恋深吸了一口气,直至自己身上的气息均被顾离所熏染,她才恋恋不舍的直起身来。
其实沐浅夏内心是一个很怂的人,若是顾离此时是清醒的,她断不敢如此清晰的表达自己心意,更不敢如刚刚那般的轻狂放肆。
绕是如此,她的脸还是不由得染上了可疑的红晕,为她的姿容更添几分色彩。
沐浅夏看了顾离一眼,步履匆匆的向外走去,生怕顾离醒来知晓她大着胆子刚刚所做的一切。
因此在沐浅夏转身朝外走的过程中,但因为匆忙,她甚至都没有停下脚步回头看一眼。若是她回过头,便会看见被她一直以为处于昏迷不醒的顾离,此时已经睁开了双眼,那双一贯从容深沉,波澜不惊的眼眸里,似是掀起了惊涛骇浪,闪动着无可遏止的震惊错愕之意。
可是沐浅夏只是低着头快步地走出门外,甚至连回身关门之际,都没有朝屋内多瞥一眼。
然而顾离却张开了眼睛,一言不发,似是还没从刚刚的震惊错愕之中回过神来。这么久以来,他一直没有想通的问题就在刚刚得到了答案。
他伸出手,摸向刚刚沐浅夏亲吻过得地方,虽然他的表面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可说是仔细观察,变能发现,他的耳朵根浮现出一抹可疑的红晕。
顾离怔怔地望着上方,听着沐浅夏离去的脚步声,却不曾出声叫住她。
许久,屋里传来一声似有似无的轻叹:来自千年之后吗?
第五十三章 对不起,请不要因我受伤而内疚
他……全部……都听到了。
顾离静静地睁着眼,望着上方的帐顶,他这个人素来沉着冷静、内敛自持,鲜少有如此沉不住气、控制不住自己的时候。方才沐浅夏还尚未离开屋中,只背转过身去,他就忍不住睁开眼来,若那时沐浅夏再扭头看向他的话,后果……可想而知。也许这在别人眼里不过是些许小事,可是于他而言,却是极大的失态。
顾离的脑海里一遍又一遍回响着方才沐浅夏所说的话,一字一句皆是那么的清晰。他的心中早已是一片惊愕,惊愕得甚至分不清楚自己究竟是为了什么而震惊错愕,是她的来历亦或是她的心意?素来如明镜般的通透的心思此时竟混乱成一团,就好像潮水汹涌,波涛澎湃,不可抵御。
但是他还是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克制住了自己,没有在沐浅夏转身之前“醒来”,更没有在她转身之后叫住她,说出自己心中的困惑。
就像是汹涌澎湃的潮水,不管多么的惊涛拍岸、激烈暴戾,在遇上更为牢不可摧的高大堤坝时,一丝一毫都动摇不得。
他曾经对人说过,为谋者,首先要掌控住自己的内心,不能过分的沉迷于阴谋诡计之中,可是他却有一点未说,那就是:若完全掌控了自己的内心,那这个人就失去了人性,这样还如何能称之为人?
那些能够将自己的内心、思想、感情都能完全理性掌控的人,一生之中没有意外、没有失控、也没有悲喜,这是何等的可怖,又是何等的可怕啊?
顾离知道这样很不好,可是他现在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而他所谋求的也不允许自己有任何的感情。稍有不慎,落错一子,就是满盘皆输。他人生的观念和信条从选择这条路开始就已经注定了,到如今早已固定成型,再加上他自己也没有任何想要改变的意图,所以这么多年便一直这么下来了。
沐浅夏并不是第一个爱慕他并向他表明心意的人,倘若每个人向他表明心意后,他都要激动一番,那么他顾离也不会是今日的顾离了。
只不过……
顾离微微颦眉,他原本柔和秀丽的眉梢,却因为他现在的这个动作而显出一点儿料峭的锋芒,每稍稍一动作,便仿似轻轻地飞出锋利的一刀:“沐浅夏……沐……浅夏,这一切会是巧合吗?”
他有些无意识地一直不停地念着这个名字,从前于他而言只不过是一个人的寻常代号,可是从刚刚那刻起,他不断地念起来,每一个音调,都带起轻微的气流,仿佛有什么在缓慢的震荡起来。
一直盘桓在顾离胸口的,那只强大的、,掌控着一切的、无所不在的钢铁之手,就在这一刻,产生了极其细微的裂纹,很细小,小到微不足道,甚至觉察不到,可是那道裂纹确确实实、真真正正的产生了。
顾离有一些迷惘无措,不知道该如何压抑、处置这份突然产生的奇异震动。他思索片刻,最后还是决定暂且忽略,沐浅夏的事情可以容后再想,他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等着他去做。
…………
第二天一大早,沐浅夏就醒来了,准确的说是一夜未眠。虽然这两天她经历了很多的事情,没有好好的休息过,可是心里对顾离有所牵挂,她这一晚上基本都没睡。她一闭上眼睛,脑海里就会浮现顾离一身是血倒在她面前的画面,她不敢合眼,就这样睁着眼睛直到天明。
琉璃按往常的点来叫沐浅夏起床时,发现沐浅夏睁着眼睛躺在床上,呆呆的望着帐顶,眼里布满了红红的血丝,她被吓了一跳,忍不住惊呼出声:“公主,你的眼里……”
沐浅夏不用琉璃提醒也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鬼样子,淡淡的道:“无事,就是昨晚没有休息好罢了。”
琉璃关切的问道:“那公主要不要再休息一会儿?”
“不必了,你过来服侍我更衣吧。”沐浅夏吩咐道。反正也睡不着,倒不如起来再去看看顾离,若是他身体再出了什么意外,她怕是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是。”
沐浅夏早膳刚用了一半,就听到有人来报,说顾离醒来了。沐浅夏顾不得手里的饭,立刻站起来问道:“此话当真?”
那人点点头,道:“自然是真的,奴才怎敢欺骗长公主殿下。”
沐浅夏的脸上立刻露出了多日来久违的笑容,眼眶里似有泪水浮现,连连道:“好好好,本公主知道了,你退下吧。”
“是。”
沐浅夏不顾琉璃的劝阻,吃了一半的饭被她留在桌上,头也不回地快步向顾离的帐篷走去。
她现在每踏出的一步都彰显着她此刻内心的激动与愉悦,却在门口骤然止步。她,突然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不知道该如何跟他说。
沐浅夏的内心陷入了极度的纠结中,眉头紧锁,一次次的组织着自己的话语。
这时,朔风突然掀开帘子走了出来。看见门口犹豫不决的沐浅夏,似是有点惊讶,道:“公主?”
沐浅夏的嘴角一勾,扯出一个尴尬的笑容,道:“呵呵,那个……我听说顾离醒来,所以……所以想来看看。”
“既然如此,公主请进。公子刚刚醒来,还很虚弱,怕是不能亲自前迎了,还请公主见谅。”
沐浅夏连连摆手,“无事。他……毕竟也是因为我才成这样的,是我……对不起他。”
朔风吃惊的看着沐浅夏,她刚刚竟然说“对不起”?这个向来桀骜不驯,受尽宠爱的公主,竟然也会对别人说“对不起”?
但他还是很快将自己的情绪敛下,低着头,侧着身子,让沐浅夏进去。
踏进去,进入内室,看见顾离已经睁开了眼睛,此时正温柔地凝视着她,脸上一如既往的挂着温和的笑容。
沐浅夏走到床边,垂眸,看着顾离此刻苍白的脸颊,毫无血色的嘴唇,虚弱的嘴唇,沐浅夏的眼眶一红, “顾离,你……终于醒了。”
“公主,你怎么样,有没有事?”
“没有,没有!”沐浅夏连连摇头,眼眶愈发的红,“我怎么可能会有事,有事的明明是你!你知不知道,你差点……”
“我也没事。”顾离打断道。
他的嗓音低沉而又沙哑,带着几分无奈,又夹杂着几分安抚。
“顾离,你这个骗子!”沐浅夏咬着嘴唇瞪向他,眼眶一下子更红更湿润,眼泪不由自主地滴落下来,“你都被包成这样了还说没事,肉都被那些狼咬掉了还说没事,在你眼里,是不是只有死了才叫有事?”
顾离见沐浅夏这幅样子,心软软的,酸酸的,带着微疼,抬手想要拭去她的眼泪。
“傻姑娘,哭什么?我是真的没事。”
只是抬手的时候,看到自己手上全都包着纱布,苦笑一声,沐浅夏连忙伸出手去握住他的手,将他的手缓缓的放下,“你快别管我了,你现在最大的任务就是好好躺着别动。你放心,我不哭,我不哭了。”
顾离眼睛一眯,“公主,你的胳膊怎么了?”
“没事,不小心碰着了。”
“真的?”对上顾离洞察一切的眼神,沐浅夏内心不由一虚。
“真的没事,你看我这儿只包了这么小的一块儿,我这要是有事的话,你那是不是已经濒死了?”
沐浅夏说完就被自己的神逻辑给震惊了。
顾离微微抿唇,“对不起。”
“你为什么要跟我说对不起!”沐浅夏彻底的生气了,又是难过又是心疼地看着他,“顾离,你都伤成这样了还要向我道歉,你这是让我情何以堪?如果当时没有你,我就真的死在那里了你知道吗?”
顾离的眸光暗了暗,“若是没有我,公主也不会面对那样的险境。而且答应我答应过公主会让你毫发无伤的回去,可我却没有做到,最后还是让公主你伤成这样。”
没有,我真的不是因为你才受伤的,是我自己非要离开那棵树的,这不能怪你,要怪也是怪我自己罢了。”
如果当时她不下去的话,确实是一点伤都没有。只是她真的做不到眼睁睁的看着顾离躺在下面,自己却无动于衷。她一点也不后悔,就算让她重新选择一次,她也会毫不犹豫的选择离开那棵树。就算当时不止那一头狼醒来,就算再被狼多咬几口,她也不后悔自己下去找他。
沐浅夏吸了吸鼻子,静静地凝视着他,“你知不知道我当时看着你的衣服一点点的从白色变成红色时我的内心有多害怕,你不要觉得保护我是你应该做的事,你不是必须护我周全的侍卫,你就是你,是我的好友,保护我并非你的责任。没有这么多必须是由你来做的事,你知道吗?”
他舍命救她,但这其实并不是他必须执行的任务啊。
沐浅夏低喃道:“谢谢你,顾离。谢谢你舍命救我,但我也拜托你不要因我受伤而内疚,好吗?”
顾离喉结滚动,“好。”
…………
当天下午,他们就启程回京。
第五十四章 她的光彩会被更多人看见
顾离本是习武之人,伤势好起来很快,一个星期的时间就已经能够下床行走了。
顾离半眯着眼睛靠坐在窗边,享受着午后日光照射的惬意。
“公子,当日属下办事不利,让您师弟逃走,就在刚才属下收到消息,称再度发现他的踪迹。”
“嗯。将他的消息放出去,就说他意外获得一本秘籍,功力大涨,短短数年,功力精进,与公子离不相上下。”
“是。”
“我那位好皇兄是如何伸手到秋猎的这件事查清楚了吗?”
“查清了。他和暗卫楼以及陈家合作了。”
“陈家?”
“是。大皇子只说了顾离二字,他们就立刻毫不犹豫的选择合作了。”
“原本我还想多留他们两天,让他们再和皇上好好斗一斗,既然如此,他们就没有继续存在下去的必要了,真是可惜了一枚好棋子。”顾离淡淡的开口,语气中似有惋惜之意。
“不然……我们祸水东引,将陈家对我们的仇恨转移到长公主身上?”朔风小心翼翼地问道。
“不必,也得给和我作对的人一点教训不是吗?”
“是。”
“还有什么事情吗?”
“长公主殿下与寒烟最近走的很近,我们是否要阻止?”
“寒烟?”顾离半眯的眸子陡然睁开,似有寒光一闪而过。
朔风垂着头,一句话都不敢说,公子刚刚散发出一闪而过的杀意另他震惊,不知从何时起,公子但凡遇到与长公主有关的事情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这样的改变,到底是好还是坏?但这样的公子,至少看起来越发的像个正常人了。
“我知道了,你退下吧。”顾离再度合上眼眸,只是内心再无之前的平静。
“是。”
…………
沐浅夏从猎场回来后几乎每天都去寒烟那里看看,她将自己所了解的现代的公司运营管理制度尽数详细的告诉寒烟。寒烟很聪明,基本上是一点就通,这让沐浅夏很苦恼,她一个现代人都不是太清楚的事情,竟然被寒烟一个古代人了解的如此透彻,如此巨大的落差感让她很是郁闷。
“寒烟,我觉得你天生就是商人,这么复杂的理论体系你竟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了解的如此透彻,你这样子让我很是郁闷啊,扎心了。”沐浅夏一幅备受打击的模样,引得寒烟一阵好笑。
“浅夏,你的这些理论我都是第一次听说,实在是太棒了,还好你不从商,不然这第一商人的位置肯定非莫属了,哪里还有我什么事儿啊。”
沐浅夏摆摆手,“低调低调,不要太崇拜姐,姐只是个传说。”可她那个样子哪里低调了,脸上分明写着:快夸我,这样的赞美赶紧再来一波。
“是是是,公主说的都对。”寒烟还很配合的作了一揖。
沐浅夏笑的那叫一个满意。在寒烟这里,她总是能够轻松自在,忘了自己的身份,忘了一切,仿佛只是单纯的和自己的好友聊天。
寒烟凝视着沐浅夏的笑颜,巧笑倩兮,美目盼兮,本就绝美的五官此时更加的夺目,就算是说她一笑倾城,再笑倾国也不为过。寒烟屏住呼吸,不由得看待了。
这位长公主殿下一次次的刷新着他对她的认识,若是她将那一套经商理论公之于世的话,恐怕再无人敢笑话她是废物了吧。以前大家都看走了眼,误把珍珠当鱼目,竟使金子蒙尘,但他相信,假以时日,她的光彩会被更多的人看见。
…………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半个月已经过去,秋天的气息愈发浓郁,地上随处可见跌落的树叶,天气也越发的凉爽。
沐浅夏起来用过早膳,正想着今天应该去哪里转转,便随口一问:“琉璃,咱们这京城附近有哪里可以去去转转的地方啊?”如今这样的天气既没有夏日的炎热,也没用冬天的寒冷,最是适合出去郊游。
琉璃笑道:“公主和顾公子真是心有灵犀啊,您这儿正无聊,那儿啊就派人来说邀请公主您一起去爬山。”
“顾离?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
“您当时正在睡觉。奴婢原本想叫您起来提前准备一番,可顾公子说不急,让奴婢不可打扰公主休息,说您什么时候起来什么时候再走。”
“他真是这么说的?”
“那当然,奴婢怎敢欺瞒公主。依奴婢看啊,顾公子带您是极好的。”琉璃认真的道。
“他这个人对谁都是如此的温柔体贴。”
琉璃反驳道:“才不是呢。府里的人谁不知道顾公子虽看起来温柔谦和,带人彬彬有礼,但是他的言语和举动无不透着淡漠疏离,是极其难接近的人。虽然他就站在你的面前,可他给你的感觉却仿佛远在天边,可望而不可及。”
“一天天的就你知道的多,就你明白行了吧?”
“奴婢只是实话实说罢了。”
虽然不知道琉璃说的是否是真的,可沐浅夏的心里还是没来由地觉得很开心。
…………
待沐浅夏到达门口时,只见一辆马车停在那里,朔风抱着剑立在马车旁。沐浅夏环顾一周,并未看到顾离的身影,她眉头微微一皱。
朔风似是了沐浅夏心中所想,道:“公子已经在车上等公主了。公子身体还未痊愈,属下稍作主张让公子进去等候,还请公主见谅。”
“好。”
沐浅夏点点头,提着裙摆上了马车。
车内,顾离拿着一本书靠坐在那里。听见沐浅夏进来,将书放下,微微一笑,道:“顾某突然相邀,还请公主见谅。”
“无事,我也正想着今天去哪里转
转,你的邀请正和我意。”
沐浅夏仔细大量了顾离一番,见他气色极好,便放下心来。
她走到一旁坐下,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咳嗽声,沐浅夏拧眉,转头看向一旁的顾离,“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要不咱们今天别去了,我宣御医来给你瞧瞧?”
顾离摆摆手,待自己平复下来,才沙哑着嗓子开口:“没事,一点小毛病罢了。”
沐浅夏看着顾离脸上因咳嗽而产生的红晕,眉头蹙得更紧了:“你都咳成那样了怎么可能无事,等你病好了咱们再去吧。”
“我略懂医术,自己的身体我很清楚,只是一点小病罢了,真的无事。”
“那好吧。等回来了我再宣御医给你瞧瞧。”
“好。”
…………
沿着用石子铺成的蜿蜒的山道,拾级而上,穿梭在茂密的树林间,即使是秋天,这里的树木依旧郁郁葱葱,丝毫没有任何萧条凄凉之感。
当沐浅夏爬到一半时,她就已经累的气喘吁吁,汗水不住的从她的额头往下滴。反观顾离,脸不红、气不喘,毫无疲惫之意,完全看不出他身上的伤势还没有痊愈。
沐浅夏一路走走停停,腰酸腿软,汗流满面。尤其是快爬到山顶时,两腿如注铅似的沉重,再也迈不开步子,汗水也一个劲地往外冒,完全是靠顾离将她扶上去的……
到了山顶,沐浅夏一屁股坐在地上,再也不愿起来,完全没有任何的形象可言。
忽然,沐浅夏扭头向一旁看去,发现不远处竟有一个人站在山顶边,背对着他们负手而立,衣诀翻飞,似要乘风归去。
那人似是感受到了沐浅夏的目光,扭头回望过去,沐浅夏惊讶地发现那人竟然是寒烟。
寒烟见到是沐浅夏,明显一愣。但他很快掩饰下去,微微一笑,朝着沐浅夏他们所在的方向走来。
沐浅夏惊讶的问道:“寒烟,你怎么在这里?”
寒烟笑了笑,道:“我见今日天气正好,就想着出来走走,未曾想到我们如此有缘,竟会在这里相遇。”
“是啊,没想到我们这么有缘。我也是见今日天气正好,就想着出来转转。”
“只是不知浅夏身边的这位公子是谁?”寒烟疑惑道。
沐浅夏这才想起自己刚刚只顾着和寒烟聊天,竟忘了将顾离介绍给他。
沐浅夏歉意一笑,指着顾离,向寒烟介绍道:“这位是顾离,目前在我府中暂居。”
顾离微微一笑,道:“相必这位就是天下第一商人寒烟了吧,久仰大名。顾某一直想要见您一面,未曾想却在这样的情况下相遇。”
寒烟摆摆手,道:“客气,怎敌您天下四大公子之名。”
“哪里哪里,寒兄客气了。”顾离谦虚地道。
“现在还请浅夏和顾兄移步寒舍,稍作休息。”
沐浅夏此时正累着,寒烟的此番邀请深得她意,立刻爽快地道:“好。还请你在在前方带路。”
跟着寒烟一路往前走,众人这才发现,在这座山顶稍下方的一片密林里,有一处极为隐蔽地方,里面建有一座古香古色、精致清雅的宅子,屋顶青灰色的瓦片隐藏在灰色的林影之中,若不细瞧的话很难发觉。
寒烟引领众人进门,一边走一边道:“这屋子是我家以前建的的,今日我兴致偶发,想来此处赏景,便让人将其打扫干净。屋内的仆从我刚刚也暂且让他们离去,正好留我一个人享受清净。”
第五十五章 火锅,一股奇异的感觉涌上心头
寒烟邀请沐浅夏在此处休息,沐浅夏刚刚爬山消耗了太多的体能,疲累之感一瞬间涌来,便点头应承了下来。
沐浅夏一躺在床上,便被翻涌而来的困意淹没,黑暗笼罩了她。
这一觉睡得极是香甜安稳,直至睡得全身舒畅酥软,沐浅夏这才慵懒的睁开眼睛,望了一眼头顶的纱帐,看看天色昏暗着,便又迷迷糊糊的翻身继续睡去,可是没睡多一会儿,她就被咕咕叫的肚子给强制弄醒了。
因为睡得太过舒爽,沐浅夏心不甘情不愿的爬下床,把脚踩进鞋子里,外衣随意地披在肩头,就这么拖着双腿往外面走去。才推开门,一股微微的凉意便沁了进来,空气中夹杂着青草和泥土的气息,再加上雨后的清新,分外的悠远舒展。
看来在自己睡觉的这段时间里,外面下了一场小雨。雨后清新干净的空气,让沐浅夏整个人都神清气爽起来,刚刚还残余的些许睡意在此刻早已烟消云散了。
沐浅夏抬起头来,发现天空上群星闪耀。
墨蓝色的天幕上星星璀璨的绽放着自己的光芒,一刹那间涌入视野的万千星辰,晶莹璀璨的闪烁着,让沐浅夏有一种漂浮在星海之中的错觉。这是她在二十一世纪所不能见到的景象。
沐浅夏愣了好一会,才意识到自己这一觉竟是将整个白天都睡过去了。
她向四周走去,没见到任何人的身影,旁侧一排房间都是空着的,冷冷清清的,闻不见丝毫人味。沐浅夏有些疑惑地顺着房屋向前方走去,没走了多远,就听见了隐隐约约的片刻人声。
沐浅夏刚醒来没多久,此时脑子里还有些发蒙,听见前方的说话声,也没有多想,便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
绕过一排屋舍,眼前的景象霍然开朗起来。方才一个都瞧不见的人影,此刻竟然都聚集在林间空地上的一道泉水边,顾离,寒烟,就连朔风也在。
沐浅夏停下脚步定睛一看,这才看见在泉边临时架起的泥炉,泥炉上放着一大口铁锅,锅里不知正沸腾着什么汤,色泽微深,是不是地散发出阵阵香气,顾离和寒烟还时不时的往锅里加着什么。
不一会儿便有一个童子端着托盘前来,目不斜视的从沐浅夏身边经过,沐浅夏认得那是常跟随在寒烟身边的侍童。侍童从沐浅夏身旁经过的片刻功夫内,沐浅夏就已经看清了他所端的东西。
只见二尺宽漆盘之上摆放着四只质地莹润,品性上佳的白釉瓷盘,瓷盘上整整齐齐堆叠着的,则是一片片切得薄如蝉翼的肉,羊猪牛兔,各种不同颜色和纹理的肉片映着白色的瓷盘,显得愈发的鲜嫩。
从这架势来看,难道是……火锅?
最先发现沐浅夏的人是朔风,寒烟和顾离正在给一大锅汤调味,他不懂得任何的烹饪之道,不知自己这时候应该做些什么,只能为难的站在一旁左右顾盼,不曾想却在不经意间瞥见沐浅夏站在一片的屋舍旁,目光为之一顿,抬手行了个礼。
既然被看到了,沐浅夏也不多做停留,便直直的走了过去,先冲寒烟抬手一揖,笑道:“多谢寒烟收留。”
火锅的后方摆放着两张桌案,其中的一张案上除了方才侍童端来的肉片外,还摆放着各种切得精致整齐的新鲜蔬菜,齐齐的叠成一排或摞成一圈,刚清洗干净的叶子在一旁炉火的照耀下显得愈发的翠绿可人。而另一张距离稍远些的桌案上,则摆放着巴掌大小的白瓷碗碟,其中盛着各种各样的调料,由于这边光线有些许的昏暗,沐浅夏看不分明。
泉水从乱石丛中穿过,曲曲弯弯,流淌在杂草和荆棘丛生的坎坷的山岩之间,充满活力,无比欢畅,奔向远方。
寒烟取了一只空的小瓷碗,从各个调料容器中取了少量的各式调料混合在一起。随后,他拿起竹筷将肉片放入锅中,在沸腾滚烫的汤里飞快的涮了一下,那切得纤薄的肉片转眼间就变了颜色,他涮了片肉,转手一蘸碗里的调料,便往嘴里送去:“差不多了,大家现在也都别闲着里,这里没有多少人手,想要吃什么你们自己来就好了,浅夏你也过来吃吧。”
瞧见沐浅夏,寒烟并没有丝毫的意外,只是笑吟吟的打了个招呼。
沐浅夏丝毫都不客气,瞅着沐浅夏和顾离之间还有块空地,便走过去坐下,特别主动的从桌案上拿起了竹筷,火锅是她在现代最喜欢的食物,每次她回到家,爸妈就会准备好火锅等着她回来,只是自从来到了这里之后,她每天有吃不尽的各式各样的吃食,所以她还没来的及弄,而且她府上也没人做,可是眼下看到这个情形,让她不自觉的又想起了自己来这里之前的情景-一千多年后,和家人围坐一桌,其乐融融吃火锅的情形。
沐浅夏熟练的涮了肉片,寒烟已经给她另外混了碗调料送上来,沐浅夏蘸了一下送入口中,鲜嫩的肉片在滚烫的汤里卷了起来,上面沾了一层薄薄的调料,光是看起来就让人垂涎欲滴,更别说再放入嘴里一咬,入口便是火辣辣的,直烫舌头,又伴随着一点点儿香醋的绵软酸甜。再咬一口,便是香嫩无比,肉香味在舌尖一点点的弥漫扩散开来,另人回味无穷,口齿留香。
沐浅夏吃完了一片肉后,又继续往锅里涮了一片,忽然发现一旁的顾离还没有碗,她这个人最不忍心见得就是自己在吃,别人却在一旁看着,她知道这种感觉相当的痛苦。所以,她把涮好的肉片夹到碗里,沾好调料,往顾离的嘴边递去。
顾离微微一愣,看着沐浅夏因炉火熏得发红的脸,眼里亮晶晶的,似是漫天星辰倒影在她的眸中。
沐浅夏见顾离愣在那里不动,就将肉片再往顾离面前递了递,笑道:“你快尝尝,特别好吃的。”
面前的女子巧笑倩兮,美目盼兮,他竟一时看呆了,愣愣的张开嘴,一口咬住肉片,入口的香嫩、酸甜、火辣唤醒了他,让他不自在的撇过了脸。
“怎么样,是不是很好吃?火锅一直以来都是我最爱的食物,没有之一。”
顾离无意识的点了点头,此时的他满脑子都是沐浅夏刚刚含笑的样子,仿佛时间在那一瞬间静止了,让他再也听不到外界的任何言语。一股奇异的感觉涌上心头。
吃火锅本来就是很热闹的一件事,众人为坐一桌,有说有笑。纵然在场的人不算很多,有的还性情冷淡,但是在这气氛的带动下,众人也不由得融了进来,听顾离、寒烟、朔风三人谈论他们昔日在外地的所见所闻。
在这期间侍童又送了些酒过来,沐浅夏等人便就着火锅喝着美酒,沐浅夏也不记得自己到底喝了多少,只觉得自己头脑眩晕,神智一点点的离自己远去。酒精被火锅的热力蒸开,血液沸腾起来,沐浅夏带来了些肆无忌弹的冲动。
顾离是最先离席的,他吃的很少,感觉没怎么吃就放下了筷子。他走了几步,坐在一旁,接过一旁侍童递来的古琴,抬眼望了一下星空便弹奏了起来。
琴声幽幽的响起,时而舒缓如流泉,时而急越如飞瀑,时而清脆如珠落玉盘,时而低回如呢喃细语.这是一种洁净的琴声,载着人的心灵驶回音乐深处,寻找精神的玫瑰。众人听的如痴如醉,深深的沉浸于那美妙的琴音中,不愿醒来。
“海客谈瀛洲,烟涛微茫信难求;越人语天姥,云霞明灭或可睹。”沐浅夏突然吟诵道。
寒烟一愣,转头看去,却见沐浅夏清雅秀丽的脸容上颊生双晕,美不胜收。她的眼眸里倒映着星星的辰光,完全没有留意寒烟的讶然,只继续的吟诵道:“天姥连天向天横,势拔五岳掩赤城。天台四万八千丈,对此欲倒东南倾。我欲因之梦吴越,一夜飞度镜湖月。湖月照我影,送我至剡溪。”
顾离也不由得抬起头来看向她,沐浅夏回以微笑,继续道:“青冥浩荡不见底,日月照耀金银台。霓为衣兮风为马,云之君兮纷纷而来下。”
她和着琴声胡乱的吟诵着,虽然和琴声不怎么相配,却也别有一番韵味。吟诵到兴起时,沐浅夏顺手拿起放在一旁的竹筷,敲着碗边,继续道:“世间行乐亦如此,古来万事东流水。别君去兮何时还?且放白鹿青崖间,须行即骑访名山。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
沐浅夏来此之后,一直小心翼翼的控制着自己的酒量,从来不曾真正的喝醉过,也不曾忘记形态,可是今天,她醉了,彻彻底底的醉了。
也许是今晚夜色太美好,也许是她的心情一下子放松下来,也许是周围的氛围太热闹,她彻底的醉了,而且不仅醉了,她甚至还忘形的唱出了应该在几百年后才能出现的诗歌。
即便是处在异世的时空里,这一首《梦游天姥吟留别》依旧璀璨耀眼,绚丽夺目,即便是将时空提前了几百年,依旧散发出属于它自己的独特魅力。
第五十六章 只要是她说的,他都会去做
沐浅夏吟诵了一遍,还是觉得不够,便又再次吟诵,而这一回,寒烟却出声和了起来,顺着沐浅夏的调子,一同吟诵道:“海客谈瀛洲,烟涛微茫信难求;越人语天姥,云霞明灭或可睹……”
“天姥连天向天横,势拔五岳掩赤城。天台四万八千丈,对此欲倒东南倾……”容止柔声的跟着吟诵道,“霓为衣兮风为马,云之君兮纷纷而来下。
虎鼓瑟兮鸾回车,仙之人兮列如麻……”
沐浅夏一边笑一边吟诵:“将世间行乐亦如此,古来万事东流水。”
沐浅夏将手中竹筷指向寒烟,她的眸中含着微醉的潋滟水光,在周围火光的映照下,竟然明媚不可方物,寒烟的心跳陡然快了一拍,不由自主的将手便放着的酒端起,一饮而尽。
对!就是这样!人生就应如此!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
沐浅夏的心中欢快,她忘了一直以来的压抑和顾忌,忘形的抓紧顾离的手,仰头吟诵道:“别君去兮何时还?且放白鹿青崖间,须行即骑访名山。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
“好一句“使我不得开心颜”,不曾想她竟将人生看得如此通透,这是多少男子都未曾达到的境地,可她,却达到了。不卑不亢,追求自由,这就是她,与众不同的她!”寒烟忍不住在内心感叹。
沐浅夏吟诵完后,随手将手中的筷子丢开,复又仰起头,看着天空。
墨蓝的天幕里的星星依然璀璨明丽,沐浅夏不由得看的入神。她忽然抬起手,指向天空问道:“你们知道吗?你们眼前所能看见的这些星光,都是跨过几亿年的时光才来到我们面前,为我们带来这些许的璀璨光明。”
与遥远悠久的恒星相比,人的一生是那么短暂,短暂得就像尘埃的微不足道,就像蜉蝣的朝生暮死,就像昙花的刹那芳华。
随着沐浅夏手指的动作,众人一起仰起了头,亿万星辰,璀璨而又深刻的映入眼帘,就好像无数颗晶莹剔透的宝石,闪烁着无比动人的光彩。
也许今后的他们或将分离,或将反目,或将痛恨,或将死亡,可是这一刻,宛如记忆中瑰丽夺目的宝石,即便埋入尘土,也不能忘记它的光彩。
…………
“后,后来呢?”沐浅夏觉得自己的嗓子有点发抖,“我除了吟诵了一首《梦游天姥吟留别》外,可还有做了什么?”
今天早上一起来,沐浅夏因宿醉的脑袋隐隐作痛,依稀想起了昨天晚上的事,但都是些许的片段,并不很完整。可是仔细回忆了一下,她就后悔不已,她局然还是破戒使用了几百年后的诗歌。
沐浅夏从小就喜欢诗词,家里的诗集堆满了书架,但她尤其喜欢李白的诗,他的诗豪迈奔放,想象丰富,语言奇妙,清新飘逸,意境奇妙。所以她才会在酒后一时忘形吟诵出《梦游天姥吟留别》,但是她的喜欢与尊重相伴,像她昨天那样抢了人家几百年后才会做出来的诗,沐浅夏打心眼里觉得过意不去。
但是这些都还是其次,她的记忆最后停只留在与众人一起吟诵诗歌的那时候,再之后还做了什么,却是一点印象都没有了,唯恐自己最后又做出什么出格的事,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沐浅夏一边喝着顾离送来的醒酒汤,一边小心翼翼的问道。
沐浅夏笑吟吟的望着她,慢悠悠地道“公主难道什么都不记得了么?顾某好伤心啊。”
沐浅夏弱弱的问道:“我……我应该……记得……记得点儿什么吗?”
顾离扶额,故作伤心的道:“公主,您昨晚吟完诗后,可是紧紧的抱着顾某,说是要让顾某做您的驸马呢。您酒醒之后竟然什么都不记得,真是太令顾某失望了。”
沐浅夏脸色大变,一口醒酒汤当场就喷出来。
“真……真的?”沐浅夏颤抖着声音问道。
“公主这是不想信顾某的话?您昨晚可是口口声声说要对顾某负责的。”
“咳咳……咳咳……”沐浅夏被自己的口水呛住了。
“还……还有发生什么吗?”沐浅夏现在已经对自己不抱有任何的希望了。
“哦,对了,您昨晚不仅抱了顾某,还……还摸了顾某的脸,直夸顾某长得好看,倾国倾城。”
“……”这句话她确实可能说出来,因为她已经在心里说了无数次了,只是没有想到醉酒后会真的说出来。
顾离每说的一句话,都把沐浅夏打下一层地狱,沐浅夏的脸色越来越白,简直想当场找个地缝钻下去:她的酒品,怎么会差到如此地步啊?
“还有……还有您……您……”顾离不好意思的看了她一眼,脸颊上出现可疑的红晕。
“你说吧,不论是啥我都能承受的住。”沐浅夏捂着心口故作坚强的道。
“您昨晚还吻了顾某,那……那可是顾某的初吻……”顾离装作不好意地别过头去,在沐浅夏没有注意道的地方微微勾起嘴角,露出狡黠的笑容。
“……”沐浅夏现在的大脑一片空白,她……她竟然做出……如此……如此之事。
顾离偷偷扭头瞥了沐浅夏一眼,看着她呆愣的样子,他竟觉得很可爱。
沐浅夏深吸了一口气,努力使自己躁动的心平复下来。
“还有……”顾离停顿了一下。
什么?竟然还有?她究竟做了多少事啊?
沐浅夏抓紧桌子,颤颤巍巍的道:“不管还有多少事,你都一次说完吧,我……我都能承受的住。”她连刚刚的话都承受住了,她就不信还有什么是她不能承受的。
顾离微微一笑,道:“还有,公主,刚刚我说的一切都是骗你的,方才说的都是我先场编的的。”他顺手接过沐浅夏手上的汤碗,脸上似笑非笑的模样十分的可恶,“公主刚刚上当的模样很有意思。”也……很可爱。
去你丫的!
沐浅夏感觉自己刚刚坐了个过山车,一颗心随着顾离刚刚的话沉沉落下。
沐浅夏猛地翻了个白眼,好是气又是好笑的狠狠捶了顾离的肩膀一下,当作是他刚刚骗她的惩罚。但是同时,她的心里也暗暗的松了口气,只要自己没有说出不该说的话,没有泄露自己的秘密,不管发生多大事,于她来说都微不足道。
沐浅夏轻哼一声,满脸写着本宝宝很生气,后果很严重。撇开一旁坏心眼的顾离,去书房找寒烟作别。
沐浅夏看见寒烟正坐在桌案前,紫楠木的桌案上平摊着一叠接近二尺宽的白纸,寒烟悬着手肘提笔,在纸上似乎写着些什么。
沐浅夏见他神情专注,连她进来都没有听到,忍不住放缓了脚步,慢慢走近,只见他笔走龙蛇,行云流水,落笔如云烟,字迹狂放不羁,可是仔细辨认,他写的竟然是:海客谈瀛洲,烟涛微茫信难求;越人语天姥,云霞明灭或可睹……
沐浅夏按了按她的额头,只觉得方才才减轻少许的头疼又有了严重加剧的迹象,但是她并没有上前立刻打断,而是站在一旁,默默的等寒烟写完后,才开口道:“寒烟,我有一事相求。”
寒烟闻声转过头来,面露惊讶,这可是第一次听到沐浅夏用“求”字,认真地道:“浅夏,有什么话尽管说,不用说什么求不求的,只要我能做的到,我一定会帮你的。”哪怕超出了他能力的范围,只要是她说的,他都会去做。
沐浅夏摆摆手,不好意思的道:“其实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就是我昨晚吟诵的那首诗,能不能不要传扬出去啊?”
“为何?那首诗那么完美,可以说是寒烟见过的最好的诗。”其实他是有私心的,他不想让沐浅夏的才华被埋没,不想让她众人看不到她的闪光点,更不想让她成为蒙尘的珠子,永远散发不出耀眼的光芒。
“这个……”她总不能说这首诗是她抄来的,而且是从几百年后抄来的吧。她必须得找一个完美的借口,让寒烟不会一直追问下去。
“我只想平平淡淡的度过一生,功名利禄于我而言都不过是过眼云烟,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何必要去费劲心思的苦苦追寻,到不若平淡一点,随心而活。”
“平淡一点,随心而活”寒烟喃喃自语。
简简单单八个字,却道出了多少人一辈子都不曾看透的真理。有多少人为了功名利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一辈子苦苦追寻,在这条路上不断的迷失了自我。其实到头来都不过是一场空,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可是这么简单的道理,又有多少人能真正看透呢?
寒烟沉默良久,在沐浅夏有些着急的时候,才缓缓开口:“好。”
待墨迹晾干后才将纸卷起来递给沐浅夏,道:“那这幅字便送给子浅夏了。”
沐浅夏接过这一卷字,内心盘算着等回去裱起来将其挂在卧室里,也算是留下了一个纪念。
沐浅夏又跟寒烟说了要走的事,两人做了个简单的告别后,她便离开了书房。
第五十七章 只要有他在,她永远都不会害怕
沐浅夏回到京城时,已经是她出城第二天的下午。方一入城,便有一阵秋风吹开车帘送入马车内,沐浅夏静静的去看车外,在一场秋雨过后,天气里终于显露出了少许的凉意,这是一种火热后的冷静,褪去了春的生机盎然,告别了夏的激情豪迈,带着那么点点的忧伤和惆怅。轻风吹起地上的尘沙与落叶,打着小小的旋儿。
街道上的行人不太多,偶尔几个,都低着头是、缩着脖子,快步走着。
回到公主府门口,琉璃带着众人在外面迎接着。
沐浅夏一下马车,琉璃便笑着迎了上来,压低声音,在沐浅夏的耳边低语道:“公主,你和顾公子的进展如何?这都在外面一起过了一夜了,是不啊感情升温了呀?”
沐浅夏一巴掌拍到她的头上:“你是不最近很闲?是不是给你安排的事儿太少?每天就喜欢谈论主子的八卦?”
琉璃揉着自己刚刚被打的地方,可怜巴巴的说:“奴婢这是关心你。”
沐浅夏冷笑两声,“呵呵,那真是多谢了。”
…………
因为琉璃刚刚的调侃,沐浅夏觉得很不好意思,低着头和顾离一起静静地走着。在岔路口时,才停下脚步,道:“那个……”
沐浅夏才刚开口,顾离便笑着打断,道:“这两日车马劳顿,相必公主早已疲惫不堪,今日便好生休息。明天陈府宴席,邀请我们一同前去。”
“陈府?宴席?还会邀请我们?”沐浅夏惊讶的道。之前还是一副剑拔弩张的关系,这突如其来的示好是什么意思?按照她对陈家的了解,陈家可不是一个大方到忘记仇恨的人,他们可是把陈家嫡子给生生废了啊。
“所以,我才让公主今日好生休息,明日的宴会定不简单,怕是需要花很大经历去应付。”
“我弱弱的问一句……可以不去吗?”
“当然不可以,不然在众人会说长公主殿下眼高于顶,桀骜不驯,竟然连陈家都不放在眼里,到时候陈家再推波助澜一番,公主您恐怕已经站在了三大世家的对立面,以后的日子恐怕会更加难过。所以,就算是鸿门宴,我们也得去闯一番。”
“……”陈家真是好计谋,让她陷入进退两难之地,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既然如此,倒不如前去会一会,她倒要看看陈家会用怎样的手段对付她们。
沐浅夏皱了皱眉,苦笑一声,“好吧。”
自从她来了这个世界,感觉一天都没有消停过。其实刚穿过来的时候她内心还是挺激动的,毕竟是个公主,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又有皇兄宠着,可以享受一辈子的荣华富贵。可哪曾想到,这样的好日子并没有过了多久,各种各样的刺杀、挟持、陷害等接踵而来,她现在只希望自己能够平安的活着,其他的她也不敢有更高的奢求了。
哎,自己真是个苦命的孩子,她都想要心疼的抱抱自己了。
顾离见沐浅夏的脸上写满了苦闷与惆怅,还以为她在为明天的宴席而担忧,忍不住出言,柔声安慰道:“公主别怕,有我在你的身边,我一定不会让你有事的。”
沐浅夏抬头直视这顾离的双眼,似是望进了他的内心深处。她甜甜一笑,道:“好。”顾离的身上似乎有种魔力,能够让她安下心来,只要有他在她身边,她永远都不会害怕。
…………
陈府今日举办一场盛大的宴席,邀请了朝中大小的官员,从太子到另外两大家族,甚至还有不少的皇子公主都前来来参加,可谓是风头盛大。
可从他们两人踏入开始,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他俩的身上,再也没有移开过。
沐浅夏今天着一件月白色衣裙,上面用深棕色的丝线在衣料上绣出了奇巧遒劲的枝干,桃红色的丝线绣出了一朵朵怒放的梅花,从裙摆一直延伸到腰际,一根玄紫色的宽腰带勒紧细腰,显出了身段窈窕,给人一种清雅而不失华贵的感觉。
顾离身穿一件雪白的直襟长袍,衣服的垂感极好,腰束月白祥云纹的宽腰带,其上只挂了一块玉质极佳的墨玉,形状看似粗糙却古朴沉郁。乌发用一根银丝带随意绑着,没有束冠也没有插簪,额前有几缕发丝被风吹散,和那银丝带交织在一起飞舞着,显得颇为轻盈。
他俩站在一起,就像是一幅完美的画卷,男的温文尔雅,女的娇媚动人,就连周围的花草在他俩的面前都失了颜色。在场的众人都屏住呼吸,生怕一不小心就破坏了如此美好的画面。
站在人群中的陈晨,脸上写满了了嫉妒之色,藏在袖中的手不由得紧握成拳,直到掌心传来的刺痛才让她的手掌微微松开。此刻,她的内心有一个声音在叫嚣着:站在顾离身边的女人只能是她,其他人都不配。
…………
沐浅夏发现陈家的这个宴席还是挺高档,不是那种每人一桌的正常宴席,而是类一种似于现代的自助酒会,专门设立了一块区域摆放各种美食,谁饿了想吃东西就可以自己过去拿。
沐浅夏找了半天吃的,看见朔风过来的时候,她叼着个苹果主动给他们腾出空间。她这个人一向懂得不该听的话千万不要听,不该知道的东西千万不要好奇。像顾离这般神秘而又另人琢磨不透的,肯定有不少的秘密,而这些秘密都是她不能知道的。
顾离看着沐浅夏潇洒离去的背影,眼神深沉而又复杂。直到朔风到来,他才将视线缓缓收回。
“白芷准备的怎么样了?”
今日陈府宾客众多,书房的防守肯定会有所松懈,若是她能成功拿到陈府的账本,那么陈府就挨不过这两日了。
“回公子,一切准备就绪。”朔风恭敬地道。
顾离皱了皱眉,沉声道:“陈家家主,那可是只老狐狸,重要的东西肯定藏得极好,白芷未必能找的到。告诉她,若是找不到的话就不必找了,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要暴露身份。”
“是。”
朔风有些担忧,“若是找不到的话,明日中午我会让人执行方案二,还请公子放心。”
…………
沐浅夏找了个没人的角落,吃完苹果刚打算找点主食来吃的时候,结果就被人从身后撞了一下。
“哎呀,奴婢该死!”
她转身的时候,那丫鬟已经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不停的说,“长公主殿下,奴婢真不是故意的!奴婢真的不是故意的!”她跪在地上的身子微微发抖,似是害怕极了。
沐浅夏今日穿的是月白色的裙子,所以当裙子上染满黑褐色的污渍时,痕迹就显得尤其明显。
沐浅夏皱了皱眉,道“没事,你先下去吧。”
小丫鬟怯怯的道:“要是让陈大人知道的话,肯定会将奴婢打死的。长公主殿下,您还是快去换件衣服吧。”
沐浅夏的眼睛微微眯起,“我会告诉他们是我自己不小心弄的,不会牵连你的。”
那小丫鬟眼神一闪,又不死心的继续道:“可……可若是被……被查出来的话,奴婢还是会……”
“啊,这样啊,那好吧。”沐浅夏忽然出声打断,似笑非笑的道:“可是我该去哪儿换衣服呢,这陈府我也不经常来,对这里的地形也不是很熟悉,不如……你带我去,如何啊?”
小丫鬟怔怔的看着她,大约是没有想到她会这么简单的就同意了。
直到沐浅夏提着她的衣服把她从地上扶起来,说“走吧,别跪着耽误时间了。”的时候,她才回过神来。
那小丫鬟低着头恭恭敬敬地在前面引路,带着她走到后院。
对于陈府地形,她确实不熟悉,按照她的记忆来说,她也只参加诗会的时候来过一次罢了。
逐渐往里走的时候,她们经过了几间院子,分别是主院、书房以及陈澜的院子,沐浅夏将这些都一一的记下,直到最后才来到陈晨以前住的院子。
小丫鬟恭敬地道:“公主,这是我们家大小姐以前住的地方,衣橱里还有很多的新衣服都是没有穿过,您若是不嫌弃话就换件新的,奴婢现在就去把您的衣服洗了,明日就能给您送回公主府。”
沐浅夏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你擅自让我穿你们家小姐的衣服,被人知道就不会受罚吗?还是说你们府里的规矩一向松散?”
那小丫鬟勉强的笑了笑,“不……不会吧,小姐如今换了个院子,很少再回到这边来了。”
“哦?那按照你的意思是,这件衣服算是本公主偷的?”
“公主!”小丫鬟大惊,立刻跪下,不住的磕头,道:“奴婢……奴婢真的不是这个意思,奴婢……奴婢一会儿去跟老爷请罪!”
“行了行了,我也没打算真正的怪罪于你,毕竟你也是出于一片好心。”
沐浅夏无所谓的摆了摆手,道:“你先出去吧,一会儿本公主换好自会出来。”
“是。”小丫鬟怯怯的退了出去。
…………
第五十八章 四皇子,小事而已
沐浅夏肯定是不会换陈晨衣服的,哪怕是新的她也不想换,所以在丫鬟出去以后,她就在这房里转了两圈,想着等外面的人“动手”那个小丫鬟鬼鬼祟祟的,让她过来肯定不只是换衣服这么简单。
果然,没过了多久外面就传来一阵脚步声。窗户被人捅破了一个细小的洞,迷香插入进来,袅袅的香雾逐渐的靠近她。
沐浅夏皱了皱眉,若不是她早有疑心,心存防备,恐怕她也会着道。
沐浅夏计上心来,她倒要看看陈家打算如何对付她。
沐浅夏捂着鼻子,假装被迷晕,砰一声倒下来!
听到房间里发出的巨大动静,紧闭的房门立刻被人推开,“公主,公主您怎么了?”
小丫鬟急匆匆的跑过来,推了沐浅夏两下,没推醒,立刻直起身,转过去对身旁的男人道,“已经昏过去了,可以把小姐弄进来了。”
“好!”
男子出去,将抬陈晨进来放在沐浅夏身边。对那小丫鬟道:“行了,其他的我也都安排好了,你现在可以出去跟他们说小姐不见了,我立刻去通知公子。”
“嗯。”
两人对视一眼之后,便关上门各自离去。
沐浅夏听着他们的脚步渐渐离去,直到再也听不见任何的动静,她才缓缓的睁开眼睛。
沐浅夏眉心紧蹙,从刚才那丫鬟和家丁的对话来看,是陈澜想要陷害她,甚至为了陷害她还不惜捅了自己的亲姐姐一刀,简直丧心病狂到了极点。
她看着身旁陷入昏迷的陈晨,伸手轻轻的推了一下,“喂,醒醒……”
陈晨此时昏迷不醒,腹部还插着一把匕首,伤口虽然不浅,但是好在她目前没有任何的生命危险。
沐浅夏犹豫了一下,还是起身走到门口,看了眼外面的动静,飞快的跑了出去。
路过书房的时候,她的脚步微顿,见门口只有两个家丁把守,便从旁边的墙角翻了进去。
还好她小时候比较皮,练就了一手高超的翻墙技能,这样才能在关键时刻派上用场。
…………
顾离发现沐浅夏不见,已经是许久之后。
顾离和朔风谈完正事,就开始四处寻找沐浅夏的身影,可是四处找遍,却始终都没有找到她的行踪。
朔风看着一旁顾离渐渐阴沉的脸色,皱了皱眉,道:“公子,您先别急,长公主殿下那么机智不可能出事,她现在也许只是在哪儿休息。”
“她不会武功,若是有人对她出手,她毫无还手之力。”顾离蹙眉道。语气里透着连他都没有察觉的紧张与慌乱。
“长公主的身边还有皇上指给她的暗卫,不会有事的。”
“那些暗卫武功虽然不错,可一旦遇上武林高手,他们估计连一个回合都走不过。”
“……”公子,您这也太看得起人了,像您这样的武林高手能有几人?
可是就在这时,忽然有个丫鬟跑出来,疾呼一声,“小姐,您在哪儿啊?您怎么不告奴婢一声就走了呢?”
众人的目光被这声呼喊纷纷地吸引了过去……
立刻有人问,“可是出什么事情了吗?”
小丫鬟着急的道:“我们小姐刚才还在我身边呢,可是我一转头的功夫她就不见了,我还以为小姐有什么急事先离开了 。直到这会儿老爷找她,我才开始四处寻找我家小姐,却发现哪里都没有小姐的踪影。这可怎么办啊?小姐怎么会不见呢?”
“你先别着急,这么大的陈府,可能只是你还没有找到。你们家小姐也许是在哪里休息呢。”
“不会的,不会的,刚才小姐还说她要去找老爷呢!”丫鬟焦急的道。泪水此刻已经在她的眼眶里打转,眼看着就要哭出来了。
“哎呀!”突然又有人惊呼,“长公主殿下好像也不见了,有没有人看到过她?”
“啊,对了,长公主好像去了我们家小姐房里,现在也不知道她在哪儿啊……大家都快去看看!”
“……”
对话声传入耳中,顾离的脸明显更加的阴沉。
朔风急忙劝阻道,“公子,这可能不是同一件事,您千万别冲动。”
顾离冷冷地扫了他一眼,“你是哪只眼睛看到我冲动了?”
朔风嘴角一抽,呵呵,是不冲动,瞧瞧那脸色,阴沉的都快滴出水了,待在他旁边都觉得自己快要被冻死了而已,除了这两个好像也没啥了。
顾离说完就跟着人群一起离开,朔风站在原地抽了抽嘴角,抬步立刻跟了上去。
…………
后院着了一把大火,火光冲天!熊熊的火焰肆无忌惮地扩张着它的爪牙,企图把所用的地方全覆盖在它的统治之下。
着火的是陈澜的院子,众人大惊失色,陈家家主立刻让人前去灭火。
他站在外面心急如焚的等待着,直到火场里面的冲人出来说没有在里面找到他儿子时,他才松了口气。
紧接着,众人又匆匆忙忙的朝着陈晨的院子里走去,去寻找长公主殿下!
可是在进入房子的瞬间,众人却没有看到沐浅夏的人影,只看到陈澜震惊的站在陈晨的房里,而陈晨却被人插了一柄匕首,倒在地上,昏迷不醒!
陈家家主的脸色剧变,怒吼道,“这是怎么回事!到底是谁干的?是谁想要与我整个陈家为敌?”今天这接二连三发生的事件无不像众人诉说着有人对陈家出手,有人想要与陈家为敌。
陈澜听到这声怒吼才回过神,蓦然转身,眼里含泪,“爹……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啊,我刚刚进来的时候姐姐就已经浑身是血的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爹,到底是谁干的?若不是我幸好出来寻找姐姐,那刚刚的大火就会要了我的性命。爹……到底是谁如此狠毒,竟想要我和姐姐的性命?”
“混账!”陈震大怒,“刚才都有谁来过这里?”
“回老爷。”小丫鬟心神慌乱,扑通一声跪下,“刚才……刚才长……长公主来过,她……她在这儿换过衣服!”看那说话断断续续的样子,像是怕极了。
“……”众人的脸色又变了变。
长公主?
没错,刚才她还在这里换衣服,而此刻她不知所踪,只剩下陈晨倒在血泊里。
这其中……
细思极恐!
陈澜也立刻跪下来,声音又惊又怒的道:“爹,是她,一定是她!她早就看我们家不顺眼了。在场的众人里,只有她与我和姐姐都结有仇怨,也只有她最想要置我俩于死地……”
他低垂的眼底蓦然闪过几丝阴狠毒辣,但他唯一想不通的是,为什么沐浅夏不在这里?!他明明安排好的……
陈家家主的脸色阴沉如墨,“所以,长公主殿下现在在哪儿?为什么晨儿惨遭毒手,独她却不见了踪影?”
顾离的眉心蹙成一个结。一袭翩然世外的白袍都掩盖不住他此时身上阴暗凛冽的气息。他脸上永远挂着的温和笑容不知从何时起不见了踪影。
这时,人群中传出一道似笑非笑的声音,“陈大人,你这话本王就不爱听了,说得好像是长公主伤了你女儿似的。你好歹也在刑部干了这么多年,难道就没想过是歹徒伤了您女儿,又绑走了长公主吗?”
陈家家主皮笑肉不笑的呵呵了两下,“是老臣思虑不周。不过四皇子与长公主素来亲厚,难保不会有所偏袒。”
“哦?那陈大人是怀疑本王喽?”四皇子状似随意地道。
“老臣不敢。”
呵呵,明明脸上早就写满了怀疑,嘴上还说着不敢,谁信啊?
话音刚落,外面忽然就响起一道女人的声音,“我说怎么花园里一个人都没有,原来大家都在这儿啊……”
是沐浅夏的声音!
陈澜眼底的阴狠毒辣与疑惑更甚。
众人闻言,将目光立刻从四皇子的脸上移向门外。
四皇子有些讪讪的摸了摸鼻子,长公主有必要这么快来打他的脸吗?
沐浅夏在人群中一眼就看到了顾离,只是他的脸色不怎么好,眉头紧促着,就连脸上一贯存在的笑容也消失殆尽。沐浅夏疑惑的皱了皱眉,看来在她不在的这段时间,发生了不少事儿啊,竟然能让他面露愁色。
沐浅夏又将视线投向了四皇子,刚刚他说的话她都听到了,听起来他和原主的关系不错,刚才可是句句充满了维护之意。
四皇子看起来大约十七八岁的年纪,身穿浅紫色锦袍,宽肩窄腰,腰束玉带,五官白皙,容颜清隽。尤其是一双凤眼,乌黑深邃,像是墨色的宝石,散发着清幽的光。手执一柄上好的墨色山水折扇,风流倜傥,眉眼神情俱是慵懒散漫之意。
他好像感受到了沐浅夏的目光,抬起头来,看向沐浅夏,沐浅夏冲他浅浅一笑,对他刚才的维护表示感谢。
众人发现,门外的不只有沐浅夏一人,还有寒烟!
沐浅夏无辜的看着众人,再次看向顾离,问道:“怎么了,可是发生了何事?怎么大家都在这里?”
顾离看到她,眼底的冷色才尽数褪去,脸上再度挂上了柔和的浅笑,“没什么,小事而已。”在他眼里,只要不关乎她的事,都是小事。
众人震惊。
陈家大小姐都成这样了,还小事而已?!那什么样的事才算大事?天塌地陷?还是海水倒流?
沐浅夏哦了一声,顺着众人的视线看过去,立刻惊呼出声,“呀……那……那不是陈大小姐吗,这是怎么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第五十九章 陷害,蓝颜祸水
陈澜大怒,“刚才这间屋子里就你跟我姐两个人,现在她受伤而你却不见了踪影,到底是什么情况不是已经很清楚了吗?你以为你现在若无其事的走进来就真的什么事都没有?就真的能当做
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沐浅夏惊讶的看着他,“什么时候这间屋里就我们两个人了?我从未来过后院!”
陈澜脸色晦暗不明,声音低沉:“可是这个丫鬟说,刚才长公主殿下来这儿换过衣服。”
沐浅夏更加的震惊,“陈大人,你不能因为我们有私人恩怨就听信这种不靠谱的谗言吧?陈府又不是一个丫鬟就可以说了算的,凭什么她想带我来就带我来啊,凭什么她让我来我就来啊?凭什么她说什么就是什么?主子的衣服也是她敢动的吗?你们陈府真是越发的没有规矩了。”
反正他们早就已经撕破脸皮,这点面子也就不必给他们留。他们既然想要陷害她,那就别怪她不留情面。她这个人向来心眼小,有仇必报。
小丫鬟咬了咬嘴唇,“公主,这件事确实是奴婢不好,但是您刚才明明就是在这里换衣服!”
“你瞎胡说什么?”
沐浅夏蓦地冷下脸,“你将打翻汤汁在我身上,本公主心善,念你年纪还小,不跟你计较,你非但不知感恩,竟然还想倒打一耙,妄图诬陷本公主?”她指着自己染着污渍的裙子,“是,你刚才确实让我换衣服,可本公主根本没答应!你给本公主仔细的看清楚了,这裙子到底有没有换过!”
小丫鬟不可置信的看着沐浅。
到底是谁在倒打一耙?
虽然她确实是受人指使陷害长公主,但她说的也都是事实啊!
沐浅夏无视她的震惊,淡淡的开口,道:“更何况我跟陈小姐无冤无仇,好端端的我为什么要伤她?”
陈澜冷笑,“长公主,你们之间也叫无冤无仇?”
没等她开口,太子也忍不住道:“长公主,当日诗会发生的事相必在场的众人都非常清楚,你俩当时针尖对麦芒的阵式谁人不知?”他和长公主的关系一向不好,在父皇面前他也许还会虚情假意一番,现在在外面,他完全不需掩饰自己的情绪,甚至连声皇姑姑都不叫了。
他又在沐浅夏和顾离之间来回地扫了几眼,眼神暧昧,似笑非笑,道:“更何况,京中谁人不知陈家大小姐爱慕四大公子之一的顾公子,而且他俩当时的关系也很不错,在当时在众人眼里可谓是金童玉女,可是长公主却横刀夺爱,将顾公子强行留于府中,他俩这才断了联系。若是这样都算无仇无怨的话,那长公主的心未免也太大了点吧?”
她狠想弱弱的说一句,她完全不知道这件事吗?原来陈家大小姐竟对顾离有情,怪不得诗会上如此针对她,亏她还一直以为是她拒绝了陈府的求婚使陈府颜面有损,哪曾想还有这一层关系。
沐浅夏看向一旁的顾离,目露凶光,似是在说,若不是你,我何来有这么多的麻烦事,真是红颜祸水,咳,不对,是蓝颜祸水。
顾离无辜地看向她,似是在说,真的不关我的事,我什么都不知道。
沐浅夏收回视线,低嗤,“陈晨自己都还没说她对顾离有情呢,太子就如此着急,莫非,太子对陈家小姐有情不成?还是说,太子什么时候开始竟如此喜欢打抱不平?”
太子脸色一白,道:“我……我只是在说实话罢了,你又何必挖苦我。难道是长公主听不了实话?不然你和大家说说,为何大家都没在花园里看到你?”
沐浅夏轻飘飘的哦了一声,“我一直在角落里吃东西啊,是你们没看到本公主如何能说本公主不在?再说了寒烟一直跟本公主在一起,他可以证明的。还是说太子对本公主心存偏见啊?”
太子的脸色又是一变。
寒烟勾了勾唇,“确实,我还亲眼看到陈府的丫鬟不小心打翻汤汁,后来那都丫鬟一个人离开了。之后我们一直在花园里吃东西。”
“……”
所有的证词都在这一瞬间全部推翻过来!
唯一能证明沐浅夏来过这儿的只有陈府的丫鬟,可那丫鬟的证词远不如寒烟来得可靠!
所以,是那个丫鬟胆大妄为要陷害七公主吗?
很显然一个丫鬟没这么大胆子,那剩下的幕后指使之人是谁,就不言而喻了……
顾离神色莫辨,讳莫如深。
众人的目光都落在陈家家主的身上,眼神古怪复杂。
陈家家主怒气冲冲却还是强压着怒火,赔不是:“公主,是下官对府中下人管教不严,还望公主赎罪!”
他也不傻,此刻已经明白了到底发生了何事,只能说是他的儿子蠢笨,斗不过长公主殿下,他只能认栽了。
说完也不给沐浅夏开口的机会,冷冷的挥手,道“来人,把这个欺上瞒下的臭丫头给我拉下去砍了!”
“老爷……”小丫鬟脸色煞白。
陈澜犹豫着看了她一眼,可他什么都没有说,他不可能会为了这么个小丫鬟去暴露自己!
这件事情,很明显是沐浅夏那个小贱人反套路他!这笔账,他陈澜记下了,到时候新仇旧账再和她一起算。
沐浅夏冷冷地看着陈家家主发号命令,一言不发。但凡有脑子的人都知道这件事不是她一个小丫鬟所能做的,陈家家主的这个举措无疑是想讲这件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可是,她就算内心在不平衡又能如何,陈家毕竟是三大世家之一,更何况这里不是二十一世纪,没有绝对的公平,有的只是权利与地位。
只有强者才能更好的生存。
这是她来这个世界悟出的最重要的道理。
这时,陈家家主大声呵斥,“大夫为什么还没来?”
“顾某就是大夫。”
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下,那一袭月白色的身影缓缓上前。
沐浅夏瞳孔微缩。
谁都没想到,在这个时候,顾离会站出来。
可这一切又仿佛理所当然,哪怕不是站在医者仁心的角度,按照过去与陈晨的关系……
一时间,众人的目光变得很微妙。
陈家家主眯起眼睛,“难得顾公子不计前嫌,老夫就在这里先行谢过了!”
顾离神色莫辨,“陈大人不必如此客气,这是顾某身为医者应该做的事。”
呵,沐浅夏内心暗自冷笑,我怎么没见他过去医治那些穷苦之人,恐怕他这是担心陈晨吧。他俩之间究竟有何过往?难道过去的自己真的拆散了这对有情人?
陈家家主又看向沐浅夏,似笑非笑,“长公主不会介意吧?”
沐浅夏的思绪被陈家家主的这句话拉回,眸光微动,没有看任何人,眼神空洞的注视着前方,悠悠的开口:“不介意。”
寒烟皱着眉看了她一眼,“既然如此,所有人都出去吧,让顾公子一人留在这儿即可。”说罢,他作势就要去拉沐浅夏的袖子。
可是没等他的手触碰到她,顾离忽然开口打断他,道:“寒烟,你留下。”
“……啊?”寒烟一脸的莫名其妙,“我不懂医。”
顾离横了眼他的手,蓦地笑道,“顾某需要有人在一旁帮助。”
虽然顾离依旧笑的一脸温和,人畜无害,可寒烟却觉得自己周身温度骤降,蓦地打了个寒颤,悻悻的收回了手。
沐浅夏临走之前,从顾离身边经过,伸手拽了一下他的袖子,抬眼看着他。顾离从她的眼里看到了些许的恳求,身子微僵,别开了脸。
沐浅夏不傻,立刻懂得了顾离的意思。松开手,低垂着眼睑,道:“好,我知道了。”
然后面无表情的从顾离身边离开,再也没有回头。
顾离看着沐浅夏离去的背影,孤独,寂寞,让他的心忍不住微微抽疼,一种想要追上去和她一同离开的冲动油然而生。
顾离深吸一口气,将内心的躁动平息下去。
转身,向屋内走去。
…………
沐浅夏面无表情地走在人群中,一言不发,宽大的水袖中似有什么东西随时都会掉出来,她垂下眼拢了拢宽大的袖子,缓缓的朝着前院走去。
快到门口时,身后忽地传来一声轻笑,“皇姑姑,饶是你的诡计和诡辩功力无人能敌,可你现在心里一定很难受吧?”
沐浅夏的身子一僵,脚步微顿。太子上前凉笑,嘲讽道:“顾离当着你的面救我表妹,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这种感觉我现在想想都觉得很是好奇呢。”
沐浅夏淡淡的看着他,“感觉么……大概要比你心爱的女人-户部尚书府的李小姐,要死要活的嫁给一个无权无势的穷书生也不要嫁给你的这种感觉强一点。”这件事进来在京中穿的沸沸扬扬,几乎是家喻户晓,已经成为了街边百姓的饭后谈资。
太子脸上的笑越来越难看,“沐浅夏!”
“太子。”沐浅夏似笑非笑,“身为上位者要喜怒不形于色,我不过说了几句实话你就如此的气愤,甚至不顾礼数,竟敢直呼我的名字,这穿出去恐怕有损太子声誉吧。我听说觊觎你这个位子的皇子众多,你说我要是把这件事告诉三皇子,你猜后果如何啊?”太子和三皇子现如今势如水火,每天在朝堂斗得可谓是你死我活。
“我到要看看你究竟还能嚣张多久,没有我父皇的庇护,你什么都没有。”太子怒极。
“好的,还请太子拭目以待。说实话,本公主也很好奇那一天的到来呢。太子再见。”
“……”
太子脸色铁青,感觉自己气得肺都快要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