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扎堆
韦觉在空旷之中画了个巨大的阵法图形,让罗弋盘坐在一块石头上,再次嘱咐道:“仔细看当时的情景,千万别分神!”
罗弋闭上眼。
一秒
两秒
三秒……
虽然闭着眼,但他能感觉到周围似乎暗下来,耳边传来阵阵风声,随即开始隐约的呼啸,当罗弋再次睁开眼睛时,看见的是漫天黄沙。
身边的韦觉和建国都不见了。
面前的场景有些模糊,罗弋觉得有东西迷住了他的双眼。他低头看看,脚下的大地一片龟裂,枯草遍地,四周是一片高高的石堆。
他本以为会看到人打斗的情景,没想到却只是一片安静的乱石。耳后出现一丝动静,他回身去看。
一双沾满土的手正扒着石头往上爬,看大小是个孩童。
罗弋伸脚想走过去,却被一股更大的风沙挡住。
风很大,他伸手去打眼前的黄沙,眼睛被沙子迷住,再次站直的时候,好像被什么东西突然袭击了一下,整个人倒了下来。
他看到了一双小孩的脚,脚上的鞋残破带有血迹。那小孩,确切说是少年,从石堆下面爬上来,径直奔向了一边的乱石堆。
“师父!”他发出凄厉嘶哑的声音。
这两个字随着风回荡。
“喂……”罗弋刚想开口叫他,只听轰隆一声,眼前的世界消失了。
他的意识突然回到了身体。
罗弋睁开眼,韦觉和建国站在他眼前。还没等罗弋开口,韦觉就皱起了眉头,“有人在干扰我的做法!”
建国问罗弋:“你都看到了什么?”
罗弋回答:“就一个小和尚,还没看清脸,其他什么都没有。”说完感到有些惭愧。
韦觉捻动佛珠,叹口气:“天意吧。”
他仰头看天空,此时祁连山时好时坏的天气从光亮一下子变得灰暗阴霾,一片乌云压下来,种种气流涌向山顶,一瞬间有种风雨欲来的架势。
韦觉捻着佛珠看向远方:“金小姐也来了……”
罗弋睁大眼睛看着他。多时的不祥预感终于坐实了:果然有事情要发生!
三个人都陷入了沉默。建国小声问他们:“金小姐她来干嘛……”
罗弋低着脑袋,快速伸手从包里又掏出石妖留下的信反复看。
信上的一些细节不得其解,老婆婆说的那个指引她的高人是谁?又是谁让她如此忌讳不敢直接说出真相,之前来找经书的那些人都有谁呢?
还有韦觉和金小姐,两人几乎在差不多的时间都到了祁连山,绝对有蹊跷……
一堆问题弄得他心乱如麻,他心说:老婆婆你要是能显灵,就告诉我经书到底藏在哪块石头里!
罗弋手指在盒子上划拉着,忽然手似乎摸到盒子上有个地方不平,他拿起来凑近细看,这才发现在盒子内侧,有个十字形状的凹痕,像被东西刮出来的.
如果这个图形在盒子的外侧正常,但是在内侧,很难不让人怀疑它的来历。之前看盒子的时候并没留意到有这么个印记。罗弋盯着它,难道这就是线索?
他觉得这个形状有点眼熟,好像哪里见过……
罗弋揉着太阳穴,努力找寻答案,脑中灵光一闪,想起他前几天刚来的时候就在山上见过这个形状的印记!
他一个激灵坐直。
前几天山上四处乱走的时候。站在一块巨石上,低头看到自己脚下的石头上似乎有和这个一模一样的印记!
当时并没有在意,那个地方距离这边的石屋并不远。而且那个石头坑坑洼洼,十分丑陋,没有什么特点。
建国发现他不对劲,看了他一眼,罗弋抬脸和他对视,低声说:“我好像知道在哪了!”
建国一愣,一旁的韦觉显然也听到了:“你知道的话我们快去找,晚了就来不及了!”
三人都站起身,按照罗弋所说去寻找那块带有印记的大石。
由于前几天太匆忙,那块石头的具体位置印象不深,三人在不同的石头上努力寻找记号,生怕漏掉。
这一次还是罗弋第一个找到。
它就像一块普通石头一样躺在一堆大石中间,硕大而丑陋。
罗弋拉了拉身旁的建国,指了指石头上的交叉形豁口。建国忍不住嘀咕:“一本经书犯得着放这么大石头里?”
罗弋用手摸摸那个十字形印记:“很有可能就是它,这就是记号。”
建国瞅了一眼不远处还在敲敲打打的韦觉,低声问罗弋:“要是经书真在,你说他会抢吗?”
罗弋看一边的韦觉没往这边看,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建国撇撇嘴:“我觉得会,可是石头上有法力我们自己又打不开。”
两人嘀咕了一阵,最后建国说:“先让他帮忙打开,他要抢的话就死磕。”
韦觉走了过来,当看到眼前这块平平无奇的石头上有罗弋说的记号,有些欣喜。
他将禅杖一把插到石头的缝隙中,念动咒语,石头上出现浮光,“果然被下了咒!”
韦觉提醒他们:“你们两个离远一点,这个石头裂开可能会误伤。”
建国和罗弋对视一眼,各自往后退了一步,不敢退太远。
随着轰鸣一声,石头间出现了细小的裂痕,韦觉咒语念诵,裂痕越来越深,巨石开始抖动,最终一股力量从中喷涌而出。
一个黑色的匣子从里面飞出。
罗弋眼前一亮,韦觉也倍感欣慰,刚想要伸手去接,突然天空中迅速飞来一道黑色闪电,一个人手一样的东西快速缠住了经书匣子。
那是一缕头发,速度极快地缠住经书就往回拖,被韦觉及时用禅杖挡住。
韦觉喊道:“罗弋,是金小姐!”
罗弋哪还用他提醒,一跃上去死死用手拽住经书不让头发带走。
然而那缕头发像恶魔一样顺瞬间分出了很多枝节,鞭子一样将罗弋甩在一边,并缠住了韦觉的禅杖。
韦觉禅杖却不抵它的力量,节节败退,眼看经书就要被抢走,罗弋加大力气,再次上前争夺,使出吃奶的劲去和头发抗衡。
头发像鞭子一样打在罗弋的脸上。
罗弋手中的盒子一寸一寸被夺走。
最终罗弋苍白的手指敌不过那团黑色长发,在它夺走的一瞬间,身后的建国纵身飞一样跳上去,一把稳稳握住了匣子!
说来也奇怪,罗弋那么大的力气都没有抢过来,建国抓住那个匣子却能跟它抗衡。
此时金小姐现出人形,冷冷命令建国:“放手!”
建国握着匣子的手加大了力气:“该放手的是你!”
罗弋见建国比平时不知多了几分胆色,上前过去要帮他。然而金小姐的头发瞬间顺势增长,像无数恶魔张牙舞爪,建国的身上被划出了无数道口子,匣子瞬间被吞了过去,抢到了金小姐手中。
她拿到黑匣子看了又看,脸上并没有多少欣喜,建国擦了擦被划伤的脸,对金小姐说:“交出来,不然让你后悔。”
金小姐见他此时竟然敢用这种语气说话,觉得可笑,建国伸出一只手,“交出来。”
罗弋此时也为建国不一般的骨气感到诧异,心中暗暗为他点赞。
金小姐居高临下地看着建国,建国同样多了几分气势,一把将罗弋拉到跟前用手锁住了他的咽喉,他看向金小姐,用冰冷的语气说:“不交出经书,我就废了他!”
他力气极大地掐着罗弋的脖子,语气里满是阴狠。
罗弋脑袋发懵,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幻觉,想起建国之前在仓库被人上身的那次,反倒没那么害怕,他抓住建国的手:“建国,我是罗弋啊!”
建国的头扭了过来,罗弋和他对视,这才发现,建国此时五官冰冷,神情和平日里完全不同……
第92章 突变后的清醒
建国此时如同变成另外一个人,整个人在风中狞笑,“别乱动!”
金小姐看着他那张发狠的脸,终于想起这似曾相识的眉眼,反应过来“……居然是你?”
罗弋想说什么,还没张口建国便一脚踹在了他腿上,罗弋痛得踉跄了一下,感觉骨头都快被踢断。
“杀不死他,但我能让他生不如死!”建国声音如寒冰。
说完,出拳用另一只手打在他腹上,罗弋脑袋一晕吐了口黑水。
金小姐喝住他:“放开他!”
建国带着肆意:“你一个妖怪要这经书有何用?还给我!”
金小姐晃了晃手中的匣子,“这只有一半经书,另一半看样子在你那。”
建国在风中喊:“这本就是我的!!”
罗弋去掰建国抓在自己脖子上的手,吃力说:“建国…你醒醒……”
建国看看罗弋,脸上是少有的严肃表情:“该清醒的是你!叫你别来你偏要来!”
他阴寒着从半空松开手,罗弋整个人朝下掉去,建国用闪电一样的速度在他身上狠狠补了一脚。
“醒醒吧!你这个傻子!”
罗弋整个人坠了下去,脑壳重重摔在身下的巨石上,几乎裂开,一刹那天地间似乎变了颜色。
那个瞬间,他看到的是建国阴鸷而陌生的脸….…
恍惚中,罗弋看到金小姐伸出长长的手捏向建国,而建国抬手去挡,手中多了一串透明佛珠,珠子如同水晶一般,阳光在里面折射出来,变得刺眼。
佛珠随即散开掉落,有一颗打在了罗弋的脸上,脸像被铁烙一样疼,天地都变成了昏黄色。
许久之后,当罗弋再次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一片砂石之上。
身上的痛感已经消失,周围安静的厉害。他坐了起来,发现四周空无一人,地面干涸龟裂,风中满是沙土的味道。
建国不见了。
金小姐不见了。
韦觉大师也不见了。
空阔的地面只有他一人,正在猜测此时的境况,突然从身后传来细碎的声音。一个人正在攀爬上来。
他转过身子看,一个身材瘦削的少年,从石坡下面顺着砂石爬了上来。
少年的脸上身上尽是伤疤和土,焦急的脸看到一边的石堆,便直直奔了过去。
罗弋虽然没看清他的长相,但认出了他的那双鞋,这才有所惊醒:自己又来到了老石妖的记忆之中。
少年对着乱石喊了声:“师父!”声音嘶哑而凄然。
四周风云变幻,荒芜遍地乱石狼藉,乱石下隐隐有深红色透出来,不知道是血,还是原本深处的泥土颜色。
小和尚“噗通”的一声跪到地上。
罗弋走到他身后,想拍他的肩安慰一下,然而手却直直穿过了他的身体,
对,他忘了,这只是一个记忆。跟他现在所处的时空没有任何交集.
“师父……”少年用脏脏的手擦了擦眼泪,站起身上前伸出手就要挪动石头。
石头太大,他费了很大力气才能挪动一点,这里无数个石头堆在一起,半天的光景才挪走了几块体积稍小的。
其中一块下面能看到袈裟的一角,小和尚顺着拉出了半块裟透着血渍的袈裟,他恭敬地把袈裟铺在一旁的空地上,继续扒石头。
罗弋看他这样,一瞬间开始心疼了,忍不住对小和尚说:“节哀顺变,你师父已经死了……”
小和尚依旧一块一块地去挪动石头,不久,从石头里挖出一只苍老的手,看到那只手,小和尚停住了,许久再次呆呆地哭了出来。
他跪在了乱石前,罗弋一直站在他的身后,这漫长的时间里,他感受到了空气中飘荡的无助和哀伤。
只见小和尚轻轻把那只手又埋了进去,走到不远处拿起地上半截禅杖,将它插在乱石上,披上那半截袈裟,双手合十念起了经文。
禅杖上仅剩的圆环随风颤动了几下,他在给死去的师父超度……
亲人惨死,他唯一可以做的就是超度。
罗弋知道他听不到自己说话,却还是走到他面前蹲下身安慰:“人死不能复生,以后的路还有很长……”
那一刻,小和尚睁开了眼睛,浸着泪水的眼一片朦胧,罗弋看清了他的五官,是建国。
确切的说,是少年时的建国,他此时的脸比成年后瘦削苍白,五官雏形已现和如今的样子差不多。
罗弋整个人被震了一下,呆呆看着他的脸,终于明白了所有……
少年建国开口问:“师父你曾说邪不压正,天道总有轮回,可你一生慈悲渡世却是这样的结局,女妖乱世却可以逍遥自在活上千年...”
风从耳边过,没有人解答这个问题。
他伸手从胸口衣服中掏出一块布,布里面包裹着那本《罗阎密经》。
原来这本经书一直带在他的身上,就是为了护送这本经书,他的师父如今才惨死在这里。
翻开第一页,上面大大的红字朱砂写着:我佛家弟子,绝不能翻阅查看!
建国看到这句话,用瘦削的手把将那页撕了下来,缓缓翻开了第二页,密密麻麻的全是梵文。
他浸着泪眼看了一会,这些内容它全都认识,再抬起眼眸时,眼神已经变了,对着石堆狠狠磕头,足足磕了几十下,直到脑门上浸出血渍。
“待我将来除掉女妖,再去向佛祖请罪!”
说完站起身披上那半截袈裟,朝着山下走去。
罗弋看着他风中瘦弱的身影,他多么想追上去抓住建国,告诉他不要被复仇蒙蔽!
可看了看乱石堆下面渗出的红色血迹,自己有什么资格去阻止他?!
“建国!”他喊了一声,想跟过去看他究竟去了哪个方向,然而刚一抬腿眼前便是一黑。
再次醒来,已经是很久之后。
罗弋缓缓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石妖祖孙的石屋内,韦觉大师正坐在他的身边,见他睁眼松了一口气:“你终于醒了!”
罗弋呼的一声坐了起来,问他:“建国呢?”
韦觉脸色有几分怪异,没有回答。
罗弋吃力地站起身,走到外面看了看,外面什么都没有,金小姐也不见了。
韦觉跟着走了出来:“我跟你一样,也是刚刚才确定他的身份……”
此时,罗弋对他已经露出不信任的眼神。
韦觉解释:“刚开始我的确在他身上发现了些许的异样,不过他和你感情要好,我也不便多说。”
他叹口气:“我早就知道有一个法力高强的人在你身边,只是他实在太聪明,不但隐藏了自己的修为,而且做事滴水不漏。”
罗弋想起曾经楚信对他说的话,原来,关于这一点楚信并没有骗他,他一早就看出了建国的身份,建国就是那个佛家弟子……
罗弋此时有一股巨大的失落感。
一切都是假的....
韦觉语气带着歉意:“这趟来祁连山我也是有私心,想用经书中的力量对付楚信,救延法,却没想到...”
罗弋看着外面的景物,脑袋空荡荡,他似乎把所有都明白过来了。
或许,石妖老婆婆第一眼就认出了建国,这才不断提醒自己,暗示自己,可惜自己傻傻的愣是听不出来……
到这章建国的身份亮出来,已经铺垫了20万字。估计不少机智的小伙伴们早就看出是他了。以前在构思故事的时候,就想:这故事要么在这里结束,要么从这里开始。
好吧,今天看来,这里是开始的地方。后续这两个关系微妙的朋友会发生很多事。
第93章 不同立场的对错
“经书呢?”他问韦觉。
“被金小姐夺走了,二人两败俱伤。”韦觉说。
罗弋无奈一笑,站起身来朝着山下居住的地方跑去,他希望回到那里之后能看到建国。他从内心里知道,建国和楚信不一样!
回到那个农家院,院子主人正在晒干果,见到罗弋有些诧异。
罗弋向他问起建国,那位大叔说:昨天就已经不见了他的踪影。
大叔说:“还以为你们又去了哪里,东西都没带全。”
罗弋回到先前住的房间,发现自己的包还在,证件资料都在包里,但是建国的所有东西都已经没有了。
罗弋四处走动,完全找不到建国的踪影。看样子他的确离开了。
罗伊在山脚的位置晃荡,觉得此刻自己突然失去了目标,不知道下一步究竟该干嘛。
他在乱石中行走,看到了下山的韦觉。韦觉要离开了,临行前对他说:“建国的法力高强,生命不会有危险,只是如今什么都被捅破,或许以后他不会再像一个朋友一样出现了。”
罗弋心中五味陈杂。
韦觉双手合十:“如今经书只有一半在金小姐的手里,她不会轻易交出来。即使你得到了经书,也用不了……”
罗弋已经听不进去这些,他问韦觉:“建国已经是妖了吗?”
韦觉叹气:“他练习了经书上的心法,如今……的确已经脱离正统。”
韦觉离开后,罗弋坐在石头上发呆。
当年杀死老和尚的女妖就是金小姐,建国就是当初的小和尚,他已经活了几百年,同样不是人类。想到自己这么多年在他面前的伪装,就像小丑一样幼稚。
当老石妖说他身边会有人抢经书的时候,他是最先把建国排除掉的。不,严格的说,他压根没有想他的可能性。
如今真的发生了,罗弋反而能恍悟一些事情。
在来祁连山之前,建国不止一次的阻止他,从出发的那一刻,他估计就已经做好最坏的准备!
罗弋呆坐了半天。
有一个事实他最终承认,那就是:他和建国这么多年来的友谊,从相识到相处,全部都是假的!
想到这,罗弋恨不得狠狠打自己的耳光。此时,一股气息在附近被他感应到,正有种熟悉的力量似乎在呼唤他。
罗弋站起来,朝着自己直觉的方向走了过去。
来到山腰的一片空地处,不知何时出现的一座石头建筑,比较宏大,在周围荒凉的山地对比下,这个建筑显得颇诡异。
罗弋从大门走了进去,屋子内的布局很违和,说古老不古老,说现代不现代。一个大柱子后面的台阶上,他看到了金小姐站在那。
罗弋看她的气色和精神,知道她也受伤了。
见只是她一人,罗弋问:“建国呢?”
金小姐冷冷笑了一声,似乎在笑他的天真:“这个时候,你还在问他?”
“你们之间的恩怨我不管,我有话要问他!”
金小姐见他仍旧这么自欺欺人,呵斥:“你还没有认清现在的事实?他从来都不是你的朋友!”
她从台阶上走下来,每走一步,她身下的影子都有些飘渺怪异,罗弋看出来,原来这个房间只是暂时的结界。
她的头发很长,如黑色的瀑布垂在地上,皮肤仍旧诡异的白,浑身透着压迫感,用冰冷的声音说:“你的身边不可能有真正的朋友,你在这个人类世界只是一个异类。”
罗弋反问:“如果当初你没有残忍杀害那位大师,怎么会有今天的事?”
金小姐看着他:“当时那种情况,难道要我任人宰割?如果当初我没有活下来,你又怎么可能出现在这世上?”
“我根本就没有来这个世上的必要……”
这些事在罗弋的脑中纠结多年。他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多余的存在,碌碌无为的一生,死后变成这幅样子。
金小姐对于罗弋的抗拒早已经习惯:“或许你觉得没有意义,但对别人来说有意义,现在有一半的经书在我手里,建国他下落不明,你就不要再动没用的心思了。”
她回过头看着他,问:“假如当年我一开始就告诉你我的身份,是不是反而容易接受?”
罗弋一直低着头。
本来金小姐已做好准备,哪怕他怒气相向针锋相对她也毫不在乎,此刻他却出乎意料的沉默,眼中比平日暗淡许多。
突然,他朝着她重重跪了下来……
罗弋已经和平日大有不同,他抬起头,眼圈发红,脸上却是恳求的表情:“求求你……放过我吧。”
金小姐看着他,眼中有不解,有失望,她知道,即使罗弋暴怒反抗,她也不会觉得意外。然而此时的他已生无可恋身心黯然。
罗弋跪着:“我不知道自己究竟要扮演什么样的角色,我不想活在你们的恩怨中间……”
罗弋的眼泪落了下来:“求求你,让我随父亲去吧……”
说完便低下头不再发声,似乎这么多年来的争吵,已经耗尽了力气。
金小姐看着他苦笑,她始终不明白,这究竟是怎么了?
为什么自己做这些都是为了他,却是这样一个结果?为什么他可以对别人宽容对自己却苦苦相逼,付出那么多却没有一丝的回报。
金小姐抽出他握住的衣袖,语气决绝:“我已经错过一次,不会让自己错第二次。”
“可你的身边不是已经有了姜少琰?”
“他怎么能跟你比!”金小姐眼睛也红了,低头看着他:“你睁开眼睛看看……在这个世上,只有我们才是亲人。”
罗弋依旧跪着,许久,无力地说:“你知道这些年我怎么过的么……”
“……因为害怕见人,我躲去了山里,一年四季在山上行走,孤苦伶仃,我曾经想就那样死了算了,然而又死不了。山中一躲就是几十年,蜘蛛,老鼠,爬虫,我都吃过。每天晚上只要闭上眼,就看到父亲自缢在我面前,想起家里的一切……”
金小姐静静听着这些,也流出了泪。
罗弋凄然:“难道我不知道你杀死他们是为了我?难道我不知道自己才是害死他们的罪魁祸首……可我要怎么面对?”
他抬起泪眼问金小姐:“我要怎么面对自己身上的这么多条人命?!”
他的眼泪滴在地上,似乎把压在心里几十年的话一口气说了出来。
金小姐看着他,她本意从来没想过让他痛苦。
“你根本不需要有任何愧疚。”她说。
“可我做不到!”
罗弋用手擦脸上的泪,缓缓从地上站了起来:“我是个无用的人,这样的我活在世上就是一个累赘!只会令你徒增烦恼罢了!”
“闭嘴!”金小姐不愿看到他此时的这副样子。
罗弋眼睛通红:“你明知道我不可能和你和睦相处,明知道我对你有恨,还留着我做甚么!”
金小姐走到石门处,看着外面:“你恨也好,恼也罢,只要活在这个世上,对我来说就足够了。”
外面秋风萧瑟,罗弋走在外面。
想着这一路走来的种种,想到少年时的他也曾出洋留学,还有弥留病榻前经历的痛苦.
想到因为战乱躲藏在深山中的孤僻日子,为了重新融入人类世界做出的尝试.
想到楚信为了自己的目的接近和欺骗他,又想到建国……
他就像玩偶一样可以被人肆意的耍弄,心中不由得就生出了戾气。
一直走到天色变黑,直到一个声音在身后叫住了他。
“罗弋!”
他木然的回过头,是安楠。
第94章 怪异的万里
此时安楠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特意赶到这里来,没想到远远地在街上看到了罗弋。
她本来还想埋怨他们两个,为什么没有一个人主动联系她。
当看到罗弋苍白的脸,和不对的情绪,问他:“你怎么了?”
罗弋静静看着她。
安楠觉的他怪怪的,有些担心,“东西找到了吗……建国呢?”
透着夜色,罗弋看着她询问的脸,心中升起了异样,此时此刻,连她的脸都变得这样陌生。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相信她。
他问:“为什么这么关心东西找到没?”
这句话把安楠问弄懵了。
安楠不明所以地回答:“因为…我们一起的啊。”
罗弋皱起眉头怒视她:“为什么要和我一起到这来?是不是有别的目的?你究竟是谁??”
“啊?”
安楠下意识后退一步,整个人一头雾水。
她想去拉罗弋,没想到他一把推开了她:“你接近我是什么目的?”
安楠为这个问题感到不解,罗弋突然抓住她的肩膀,冷冷问:“你的目的是不是也是经书!”
安楠吓得不轻,呆呆看着他,还没回答出口,罗弋便一把将她按到墙上,掐住了她的脖子,“接近我到底是什么目的?!”
安楠声音有些颤抖:“我是你朋友啊……”
罗弋此时听来感到可笑,此时他眼睛已经变红,抓起安楠的手腕,下去猛地就是一口。
罗弋咬在安楠的手腕上,脑中浑浑噩噩已经没了理智。
一股腥甜进入喉中,那是久违的鲜血,此刻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如果她敢反抗,就咬断她的脖子!
然而,安楠却出乎意料地平静。
这不同寻常的平静,反而加速了罗弋的理智。
罗弋突然清醒了过来,看着眼前自己的举动,才发觉自己竟然如此冲动,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变得这样暴躁……
他看着安楠平静的脸,有些不知所措,反而是安楠关心地问他:“....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这个问题令罗弋五味陈杂,罗弋低头看看自己手上沾到的鲜血,一瞬间有些懊恼。
安楠刚想拉他,被他用力甩开了手,连对不起都没说,转身冲入了黑夜之中……
几天后,
罗弋从祁连山回到了城市,回到了自己久违的家。
他记不清自己是如何在车站买票乘车一路回来,只记得清醒之后给安楠发了一个长长的短信。
他打电话给公司,同事告诉他,建国在去祁连山出发前的一周,便已递了辞职信。
原来那个时候,他就已经做好了撕破一切的准备。
失落的罗弋来到了建国的住处,敲了很久的门,无人响应。他点起脚在门沿上摸索了一会,在上面用手摸到了一个钥匙。
建国曾经告诉他,自己经常忘带钥匙,所以习惯性的在门沿上方悄悄搁一把以做备用。
如今看来,这把钥匙更像是给罗弋准备的。打开门,屋子里已经有了一层淡淡的灰尘.
两人虽然是多年好友,但罗弋极少来过建国的家,想来也觉得怪异。
屋子内的景象大大超出他的意料。
在他的想象中,这个房子应该杂乱不堪,摆放随意,那样才比较像建国大条的性格。
然而,眼前的房间被归置的很有条理,除了一些新的灰尘之外,可以看出,这个房间平时保持的非常整洁,中规中矩。
墙上贴满了经文,有一张已经落在地上,罗弋捡了起来,放到桌子上,桌子的一角,还有一沓厚厚的也全是摘抄的佛经。
客厅的一角,被整理出了一个香案,案上立着牌位,没有写名字,却贴着之前叶家传人的那副画。
画由于被烧了一半已残破不堪,香炉中也已经燃烧了满满的一炉香灰。
以前每次建国说起自己身世,他都当做玩笑。他说自己曾经在年幼的时候遭受饥荒,在几乎饿死的时,他的师父收养了他……
罗弋站在屋子中央,不知道是佛经能净化人,还是此时的罗弋恢复了理智。本来心中不平的憎恨,在此刻竟然多了几分谅解。
罗弋一直觉得,命运对自己不公才遭受这么多痛苦,但建国又何尝不是?这样的一个佛门中人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情生活在灯红酒绿之下,装作潇洒地活在世俗之中。
罗弋坐在建国客厅的沙发上,迷茫地看着房间里的一切。建国去了哪里?或许以后再也不会见到他了。
他目光落到了桌子上的相片上,那是当年两人毕业时候的合照。他竟然一直留到了今天。
罗弋看着这张照片,眼圈突然红了。他想忍着自己的眼泪,却无论如何控制不住。
从建国家里出来,罗弋走在路上,他看着路上的风景和行人,想起自己去祁连山之前,建国一直在阻止,如果那个时候,他不是那样的坚定,现在肯定是另一番景象。
说不定他会继续追查那个药人工厂,不管有没有结果,他和建国依旧会是朋友,不会像如今这样撕破脸,还有那个女孩小云,不知道她恢复理智没有,还有万里……
罗弋脚步突然停住。
万里!
似乎有一道光在他脑中快速闪过,此时此刻他突然回想起了临行前万里和他说过的话。
他说建国不爱打篮球不爱运动。
但他和建国的相识,却恰恰是在他打球误伤的情况下……
他说建国私下更换座位,事实上几次考试,建国都是坐罗弋的后面,两人后来的关系才得以有了交集。
“听说那上面的石头都是千年的,搞不好会有妖怪。”万里说。
……
现在想来,似乎每一句话都夹杂暗示,似乎他的每一句话,都有所指!
罗弋犹如被一桶冰水盖头。
他急匆匆拿出手机,找到万里留的号码迅速拨了过去。一种直觉在心中回荡:万里知道很多东西!
号码是一个座机,上次和万里见面时问他的手机号,他推说刚刚派到这边新号还没办下来,只留给他一个座机号码,是某个片区的分机,那时他就觉得怪怪的,只是没有心情去细想。
电话响了很久才有人接听
“你找谁?”对方问。
罗弋听这个声音很陌生,说:“我找万里,请问他在吗?”
“万里?你等等啊。”
对方把电话搁在了一边,对一旁的人说了几句,过了一会电话再次被拿起,是万里的声音,他浑厚的声音说:“你好。”
罗弋听到他声音松了口气,还好没有出现查无此人的景象。
“万里,我是罗弋。”
“谁?”
那边的万里有些诧异:“哪个罗弋?”
罗弋答:“大学同学,咋们一个班的。”
对方似乎反应了一会儿,终于一拍脑袋:“想起来了!那个不爱住宿舍的罗弋,这么多年不见了你现在干嘛呢?”
罗弋听着他的话觉得别扭:“上个月……我们不是刚见完面吗?”
万里明显一个迟疑:“有吗?……我上个月刚从别的片区调过来,刚做完交接工作,这几天才开始上班。”
罗弋已经意识到事情的不对劲:“你方便吗?咱俩面谈一下!”
第95章 真真假假难以捉摸
半下午的时候,罗弋来到派出所附近的吃饭地方,见到了万里。
万里依旧是一身制服,黝黑的面孔,脸上带着笑:“不好意思啊,实在太忙,只请了半小时的假。”
罗弋定定的看着他,它和上次见面时没有什么区别,只是脸上多了几分陌生的歉意,就像是第一次见他一样。
“我们上个月刚见的面,你忘了吗?”罗弋问他。
万里挠挠头,笑着说:“我上个月还在老家那边……你记错了吧。”
罗弋又问:“大学时候的事你还记得吗?……就咱们大二那年,你考试经常要建国代考。”
万里苦笑,面色突然有些惭愧,“大二我没上完就休学了,好像没怎么考试。”
罗弋犹如被冰又灌了一下!
“你休学了??”
万里解释:“我身体不好,加上父母工作变迁,当时直接休学了。”
罗弋的眼睛瞪得像铜铃一般大,他虽然和万里感情不好,但是大学四年的时间,他所看到的万里,那绝对不是幻觉!!
万里想了想,不好意思地说:“对了,当时办理休学的时候,教导主任说可以保留我的学籍,正常给我发毕业证书,所以我也就没再管过,大概是有人顶替了我的名额吧,这些都很常见。”
罗弋一急:“这怎么可能是很常见的事情?”
一时又不知如何跟他解释。
排除自己的记忆失误,说明,说明有一个和万里长相一模一样的人用相同的身份上学……
罗弋反复打量着万里,他的确是一个人,是一个普通人。
那上次和他见面的那个就是有问题的?
只怪当时自己没留心,竟然没发现对方的蹊跷。
罗弋问他:“你妹妹小云还好么?”
万里挠挠头:“我是独生,没有妹妹啊。”
和万里告别之后,罗弋郁闷地坐在石凳上,已经不知道从何理头绪。
他用手在脸上揉了揉,有一种无力抗拒的感觉,心想:算了吧,都随他去吧……
一股烟味由远及近,一个旧旧的牛仔裤映入眼帘,他抬头,正是李组长。
李组长正叼着烟头看着罗弋。
他笑着看罗弋:“这么巧?”
转身坐到了罗弋的身边,“听说你去祁连山旅游了?”
罗弋给他挪了挪坐的地方,点点头。
李组长掐了烟头,“真羡慕你啊,还有心情旅游!”
听他这么说,罗弋无奈地笑笑。
李组长把烟头肆意地弹到了一边,带着忧虑:“跟你说个事……楚信应该没有死。”
罗弋嗯了一声,精神委靡,已经不想去理会这些事情。他仰头看着蓝蓝的天空,一言不发。
李组长也扬起头看看天空有什么,“怎么几天不见,你变忧郁了。”
罗弋看着天空的云朵,问李组长:“李组长,如果让你选择,你会选择长生不老的活着,还是普通人类?”
李组长一楞,看了看罗弋:“那我肯定选择长生不老啊!古代的皇帝费了那么大的劲,最后还不是都下葬了。”
这个话题似乎引起他的兴趣。
他也瞬间进入了幻想之中,“长生不老多好,什么都不用担心一直活下去……工作也不用那么忙,迟早有一天会解决。”
又补了一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反正有大把时间!”说完,哈哈一笑。
罗弋也跟着笑了笑。
俩个人像傻子一样,坐在椅子上乐。
李组长从兜里又掏出来一根烟点上:“不过,生老病死这四个字本身就是人要面对的问题。如果我可以长生不老,最好是我的家人朋友都有这个能力,和我一起这么活下去。
如果没有亲人没有朋友,只有一个人活着……想必那是很孤独的。”
他此时的语气竟然带了几分沉重。
罗弋听到这些,脸上的表情也跟着消失不再笑。
李组长站起身,看看身上的表。
“我回去了,你慢慢思考这个哲学问题,有什么心得随时告诉我。”
罗弋看着他走远的背影,脑中回荡着他刚才说的话。
是啊,如果有亲人有爱人有朋友,让他这样永远活下去,他当然是希望的。
公司打来了无数个电话,已经催了好几次让他上班。但是他一点动力都没有,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就像是在做梦,令他无力和颓废。
罗弋躺在床上,透过窗户看外面的风景。此时此刻,让他想起自己24岁那年躺在病床上的光景,当时也是像这样,整天看着窗外发呆。
那个时候他就想,要是一直能健康地活着就好了,去做自己做不了的事情。可是后来自己变成这个样子,到底算不算实现梦想?
就这样躺了几日。
他觉得自己的生活颓废极了,整个人几乎要完蛋。
一阵敲门声响起,断断续续,罗弋穿上拖鞋去开门。
竟然是楼下物业的一位阿姨。
罗弋问她:“您……有事吗?”
阿姨慈眉善目:“小伙子,好几天没见你下楼了,我这有一封信是你的,特意过来交给你。”
“信?”
罗弋伸手接过来,看了下上面收件人写着他的名字,发件方却是空白的。
他想了想,自己认识的人并不多,有谁会用这个古老的方式联系他。
阿姨笑着说:“不用看了就是你的!那人特意交代的。”
罗弋对她说了声谢谢,便拆开了它,打开折叠的几张信纸,看到了第一行:
“罗弋,我是建国。”
罗弋几乎一怔,又确认一下,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他慌忙上前去拦要走的阿姨。
“这信是什么时候给你的?他人去了哪里?”
阿姨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答道:“前几天过来托我交给你的,那人说完就走了,当时带个帽子。”
罗弋还想问什么,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阿姨笑着看他:“小伙子,如果是你朋友的话,你可以给他打电话的呀。”
说完,便下楼了。
罗弋拿着信发呆,慢慢关上了房门,他走到沙发前坐下,把这封信完全打开。
“罗弋,我是建国”
这一行字让他心中瞬间起了万千波澜,建国的字很娟秀工整,这么多年了,他头一次发现他写得这样一手好字。
经历了这些事,此时此刻建国在他的脑中似乎已完全变成了另个陌生人。
他强忍着自己的情绪,看起了信的内容。
第96章 来信
罗弋,我是建国。
这封信是我犹豫再三写给你的。
从很久之前,我就做好了有这一天的准备,原本我可以不写这封信,什么都不交代,我有很多事情没办法跟别人讲,但是此时此刻,却可以对你不再隐瞒……
我知道你想找我。
我在一个很幽静的地方,你找不到,也不用再找。
前尘往事,连我自己都说不清是对是错
你的身份我一直都知道,你所经历的事情我也知道。
平日里你对我所做的伪装,我都看在眼里。别误会!我没有任何笑话你的意思。
我和你一样,无时无刻都在伪装自己。这一点,咱们两个出奇的相似。
这么多年的朋友做下来,并非都是虚情假意,从内心深处,我是真的欣赏你。从上大学,到毕业,再到如今,已经10年了,你的朋友不多,我又何尝不是。
如果没有当年的事情,我想我们两个会成为真正的知己。
我已经活了将近400年。
这些年一日比一日痛苦,因为我觉得我看不到希望,你的母亲曾经杀死我的师父,那是我唯一的亲人,这段恩怨不可能轻易放下。
曾经多次复仇,都以失败告终。
我知道你是她唯一的弱点,便从你下手。但是这么多年过去,连我自己都开始动摇了。
我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对还是错,每次半夜醒来都会处在矛盾之中。一遍遍听着心经,每次闭上眼,都能看到师父被乱石压在下面的情景,那是我唯一的亲人……
还记得当时,他拖着年迈的身躯,领着我去投奔千里之外的宝罗寺,在风沙大作的路上,师父总是拉着我的手,对我说:明空,师父年纪大了,宝罗寺的主持是我的师弟,你以后好好听话,在那里顿顿有面吃……不会再挨饿。
每次他这么说,我就问师父是否能和我一起留在那里。
师父总是微微笑着,白花花的胡子迎风飘起来。
现在想来,如果当年不去封印经书,不送我去宝罗寺,就不会发生后来的事情……
或许都是命吧。
公司的吸血鬼倩倩是我杀的,你房间的结界也是我做的。
另外,你骗我喝乌鸦血的事我全都知道,而且看出了你的犹豫。
我一直都知道你和金小姐的关系如何,知道你们之间有心结,抱歉,硬把你拉进我们的恩怨。
如果我问你,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哪?相信你一定会说:大学时期的篮球场。
其实不是,早在100多年前我们就见过,那时候你还是一个少年。
你记不记得,当时有一个游方的和尚,戴着大大的斗笠,停在你家门口讨水喝,那个时候,你正懵懵懂懂地坐在门口编草玩。
那时我便想:倘若一刀杀了你,能不能解我心头的怨气?
你抬起头看到我,把手中编好的草送给了我。那一刻,那一刻我动摇了。
我意识到,你只是一个普通的孩子,真正的罪魁祸首是躺在深宅大院中,房门内喝血为生的妖怪。
不久之后,我在你们府门口布阵施法,你的母亲非常厉害,她轻而易举的破了我的阵,我也因此受了伤。
我一直都清楚的知道,我的复仇之路遥遥无期,但我不会放弃,因为时至今天,如果不复仇的话,我甚至不知道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罗弋,对不起。
为这些年你对我的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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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纸滴上了泪水,罗弋看到了最后一行,写着:
“你不曾作恶,从今往后大可自在生活,我如今已没有退路,就随天命逐流吧。”
看完到这里,罗弋已经泣不成声,建国啊建国,你说我傻可你自己又何尝不是!
罗弋自认为不是那种呼叫蛮缠,分不清是非善恶的人,建国的所作所为他完全可以理解!站在建国的立场上,他根本没有做错。
可是他气他就这么离开,写了一封信草草解释算什么,有什么问题不能当中的坦白说开?建国虽然和楚信一样都欺骗了自己,但是这10年的朋友做下来,他心里清楚,建国对他的好不是装出来的。
他把信收好,平复了下心情,做出了一个正确的决定:他无论如何都要把建国找出来!
罗弋坐在路边的长凳上。经过这颓废的几天,此刻的他已经恢复的差不多,是时候要面对现实了!
半个小时前,他和韦觉大师才通过电话。电话里,罗弋告诉他自己遇到两个万里这种离奇的事。
那边的韦觉简单听了几句,说自己近日将会从台湾过来这边,电话里不方便多说。
罗弋觉得,万里这件事蹊跷的很。但相比之下,万里的事虽然怪异,但最如今最令他揪心的还是建国。
他已经无数次想象建国能主动站在他的面前,把之前的事情当面解释清楚,只那一封信实在无法让他释然一切。
坦白说,罗弋心中有一丝丝害怕,怕自己真的和建国从此再无交集。
正在出神,口袋中的手机响起。
是郝经理,他语气带着和蔼,罗弋能通过他的声音判断他此刻脸上的笑容。
郝经理说:“小罗哇,假期已经休得差不多了吧,可以回来上班了吧?”
罗弋心中苦笑,不得不接受还有工作等着自己去做的现实。
没有收入何谈维持生活。
之前还打算坚决地辞职,可如今这个局面,反倒让他有了几分麻木的淡然。
他对郝经理说:“明天就回去上班!”
第二天到了公司。
久违的组员见他休假完毕,纷纷热情地过来和他打招呼,有一些人知道他去了祁连山旅行,顺嘴询问他旅游途中有哪些趣事。
罗弋都是应付几句了事。
路过建国的办公室,里面空空如也。
看到那间熟悉的办公室,罗弋心中一下子有了几分怅然。
一个平日里比较熟的同事,走过来问他:“建国突然辞职,是不是跳槽去了别的公司?”
罗弋摇摇头:“我也不清楚。”
同事知道他们两个关系好,以为他在帮他隐瞒,打趣道:“不会是回老家结婚去了吧……”
罗弋依旧笑着,目光看着办公室里空空的座位。
从建国辞职之后,这个位子便没有再安排新人。
第97章 (建国篇补充)倩倩
清早,又是新的一天。
建国穿上西装站在镜子前,看着自己这身现代装打扮。
三百多年了,这个社会变化真快,以前的披着裟衣游方,现在生活在繁华都市。
昨天晚上又做梦了,梦见当年自己发誓的情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自己的复仇之路遥遥无期,似乎看不到尽头。
他对着墙上的佛经拜了一拜,自己已经越来越不像出家人了,喝酒,吃肉,沉溺在灯红酒绿……
这些愧疚,留到以后再慢慢反省吧。
公司出了吸血鬼咬人的事,前段时间他已经把这件事当做玩笑告诉了罗弋,他知道,罗弋肯定会按耐不住去调查,借此让罗弋和姜少琰产生交集,进而快速与女妖相认。
其他事,自己实在懒得管。
活了这么久,他早就不是什么热血青年了,很多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建国暗自告诉自己:这些和自己无关的少理,省的节外生枝!
还是多关心,如何从罗弋身上撬开口子对付那个厉害的女妖……
下午,办公室。
建国正在跟一位同事商量着开会要用的资料,一阵香水味传到他的鼻中,建国皱了皱眉头。
他闻到了掩藏在香水味之中的血液腥气。
建国抬起头,一个穿着紧身裙的性感女人从门外走了进来。
她那白皙的皮肤,性感的嘴唇和摄人的眼眸,让还在工作的所有人眼睛都看直了,这个女人显然对自己的魅力有着十分的自信,带着笑容眼角撇过所有人。
是倩倩!
前一段时间说去美国实习的她,竟然这么快就回来了,男同事们一个一个都把目光聚集在了她的身上。
建国对她的死而复生也有几分意外,姜少琰这是在搞什么……
只见她走到建国的面前,娇艳的声音对他说:“我来拿点资料。”
建国从一边的桌子上抽出来一份,核对无误后递给她。
倩倩见他一丝不苟,眼眸露出笑意。在接文件的时候悄悄用手指挠了一下他的手背。
建国一脸正经的看着她,带着几分严肃。
倩倩对着他笑了一笑,然后妖娆地踩着高跟鞋走出了办公室。
一旁的同事眼睛还看着她出门的方向,小声说:“她好像更漂亮了。”
建国的眉毛一直皱着。
待同事走后,他坐在椅子上,想着刚才倩倩的那副模样,身上一股浓郁的血腥味。
看样子她被变成吸血鬼,早已对人下过手。建国忍不住扶着额头,心想:算了,只要她不来招惹自己,她的事自己也别去管了,她现在这副模样,想必罗弋也能一眼看出来。
想到这儿建国有一丝丝的担心。
这个倩倩被变成吸血鬼明显是姜少琰冲着罗弋来的。
想到这儿,他又想起罗弋前两天借机请他吃饭试探的事。乌鸦血那些伎俩他一眼就能看出来,陪他演了一出戏。
这个傻小子!
那个楚信颇有心机,一直怂恿罗弋试探自己,真是个难缠的家伙。
建国坐在椅子上忍不住想:一向井水不犯河水,可那个楚信为什么一定要戳穿自己?
刚想到这儿,有人敲门。
他抬起头,一位同事过来递文件。
“倩倩回来了,你看到了吧?”这位平日里经常跟他开玩笑的同事问。
“嗯”建国表现的不太关心。
“真是个美女……”同事感慨着,看到建国脸色今日莫名有些严肃,没有了平日的幽默,便吐了吐舌头,不再多说。
下班的时候,建国刚走出办公室,就被一个甜美的声音叫住。
倩倩婀娜的走了过来,笑盈盈地对建国说:“有时间的话,我们一起吃个饭?”
建国看着她穿着暴露的衣服,问了一句:“……你不冷吗?”
倩倩轻轻用手打了一下他,“讨厌……”
然后顺手挠了挠他的领带,轻声说:“我看来看去,整个市场部就你最顺眼。”
建国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要吃什么?”
倩倩看着他的脸:“随你~”
“最近忙,过两天吧。”
说完,建国头也不回的走掉,反倒让倩倩有些诧异,她没想到,会有男人对自己这么冷淡。
不过一想到他身上那种健康的味道,随即又很快释然了。她看着建国的帅气的背影:“也罢,就让你多自在两天.....”
罗弋请假了。
建国听到这个消息,心中一阵苦笑。
笑罗弋太天真,竟然轻易相信楚信的话,用一块玉石头就想变回人?先不说那块玉有没有这样的能力。即使可以,也必须得主人或极高法力的人方能使用。
公司的几个男同事,最近都很羡慕建国。
听说他和倩倩约了一块儿去吃饭,大家都暗示他不要错过这次机会。
建国每次听到同事们这样开玩笑,都是一笑了之。
在距离下班还有半个小时的时候,倩倩又出现了,她这一次穿的红色的低胸裙,来到了建国的办公室。
惹得大家纷纷侧目。
“帅哥,今天有时间吗?”她问。
建国看了看手表,又看了一眼她这身打扮:“时间是有,不过我有一些不明白....”
“不明白什么?”她笑着看他。
“我又不是什么高富帅,你和我吃饭不觉得委屈吗?”
倩倩莞尔一笑:“我就是喜欢你这种率真的人。”
建国坐在椅子上,把她从头看到脚,似乎在犹豫。
“我并不是一个好相处的人,你可以约别人。”
倩倩走近他的办公桌,俯下身,娇气的声音说:“一顿饭而已,难道你不能陪陪我?”
倩倩妆容精致,长长的睫毛显得魅惑。
这么近的距离,建国闻到她身上的血腥味比上一次更浓,他站起身,爽快地回应:“好。”
那天,建国开着车在路上一圈又一圈的闲逛。
倩倩坐在副驾驶,时不时地用脚蹭蹭他的腿:“不是说要吃虾么?为什么一直在转呢?”
最终,建国把车开到了比较远的大路旁。
外面的风有点大。
他停下车,淡淡说:“我猜不管去吃什么,你都不会有胃口。”
“哦?”倩倩笑着看他。
她的手轻轻伸到了他的头上,摸了下他的头发。
此时,建国的手机响了一下,他低下头,看到有人给他发信息。随便看了一眼信息内容,是同事给他发的,他没有回复,而是直接按下了关机键。
倩倩看到他把手机关机了,会意地搂住她的脖子,在他耳边说:“你还挺坏的。”
建国透过车窗,看看外面没有行人。
他们此时处在比较荒凉的地方。
他问:“这附近应该人比较少吧。”
倩倩心中得意,知道他上钩了,有些原形毕露,她手指摸着他黑色的短发,“其实你真的长得挺帅的。”
建国看了一眼她:“是吗?....那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吧。”
倩倩笑着问:“什么秘密?”
建国低声说:“我以前没有头发。”
听完,倩倩修长的手指捂着嘴,咯咯地笑了起来。
“没有头发,难道你还是个和尚?”
建国挑挑眉:“是啊,你真聪明。”
倩倩笑得更开心了,建国也看着她笑。
此时,建国的眉心逐渐现出一点红色。那点红色逐渐清晰,最后形成了一记朱砂。
倩倩的笑容逐渐消失,呆住了……
建国长长的睫毛下黑色眼眸变的清冷,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了一串佛珠。
倩倩感到一股凉意,睁大眼睛“你?.....”
车内传出了一声惊呼。
倩倩惊恐的快速打开车门。踉跄地从车上下来,想要逃离这里。
建国不慌不忙地也从车上走了下来,手中的佛珠捻动,不紧不慢地跟在了她身后。
“救命!”
倩倩已经花容失色,朝着大路喊了几声呼救,可惜附近荒凉,行人稀少。
倩倩感到周身恐惧,奇怪的是无论如何都跑不快。
建国浑身上下透着无比强大的压迫感,跟在她的身后,口中念了几句经文。
倩倩知道自己凶多吉少,跪下来:“我错了,求你不要对付我。”
建国语气清冷,“我也不想,不过谁让你自寻死路。”
看他不肯松手,倩倩起身大步惊慌逃走。
而建国已经咒语生出符咒,一把打在了她的背上。
倩倩只觉得有一块巨石从背上压了下来,整个身体变得异常沉重。随即那块符像火一样燃烧她的身体。
她一个踉跄跌到了地上,低头一看,高跟鞋已经掉了,而自己的双脚正在融化成沙粉。
“不!”她凄厉地喊一声。
脸色苍白到扭曲,不顾融化的双腿继续前行,要去找姜少琰救她。
然而当走到一片草丛的时候腿已经废了,只能一步一步向前爬。
建国来到了她身前:“你本就不应该被复活!”
他伸出的手指,刚要按到她的脑门上,准备给她来个快速形神俱灭。
忽然一阵风吹来,他似乎听到有人在叫他,建国扭头看看远处的夜空,叹口气。
他眉心的那记朱砂逐渐消失。看了一眼地上的倩倩和四下无人的大道。
“好好感受一下身体逐渐消亡的痛苦吧。”他对倩倩说完,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转身离开,留下她在草地中自生自灭。
清冷的街道上,风依旧在刮着。
建国手上的佛珠并没有收起来。他在街上一面走,口中背着心经走了很久。
最近一段时间不知道怎么了,总是把各种经文弄错,产生混乱。仰头看看夜空繁星,想起了自己曾经的名字苦笑一声:明空……
这样徒步走了十几分钟,前方的大街上,建国远远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罗弋正失魂落魄地蹲在马路上。
他知道他在找自己,这个几百年来他见过的最单纯的妖怪。
建国叹口气,念了一句阿弥陀佛。
迅速收起佛珠,朝他走了过去。
“真是个笨蛋……”
第98章 有意隐藏
这天晚上,罗弋再次去了建国家。
刚走到门口,正撞上这栋楼的房东太太。
房东太太过来这边收别的住户房租,之前见过罗弋,问他:“建国是否近期出差去了?”
罗弋只得说是。
房东太太拉着他闲聊了几句。
原来建国在去祁连山之前房租一口气交了一年,没想交完这个钱却出长差去了……
罗弋笑着听她一直说。
房东太太对建国掩饰不住的喜欢:“这小伙高大英俊,又有礼貌又爱工作,是个好青年……我都想把侄女介绍给他。”
罗弋说:“最近公司忙他去了外地,可能短时间内回不来的。”
房东太太透着遗憾,又问罗弋:“小伙子,你这模样也挺俊的,有没有女朋友?”
罗弋一直不好意思地傻笑。大妈见他这么腼腆:“别担心,回头大妈碰到好女孩给你留意着点儿。”
说完又寒暄了几句才走。
罗弋走到建国房门口,找到钥匙开门进去,看着空荡荡的房间,走过去坐在了沙发上,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过来看看。
桌子上还是佛经散着一沓。罗弋伸手收拾了几下,折叠归置好,伸手打开桌子侧边的抽屉,一眼看到抽屉里有个厚厚的本子,比较破旧。
他心生好奇,顺手拿了出来。
这个本子看出来有不短的年头了,忍不住翻了几下,从书中掉落一片干枯的叶子,罗弋把叶子小心翼翼地捡起来,重新夹到本子里。
却发现,随手翻开的那一页,下方有一段用蓝色钢笔写了一段话,字迹的颜色非常淡,已经褪了一小半只能勉强看清。
3月28日,晴。
今日见到了她的儿子,或许是一个契机,只是他从未做恶,不知此行是对是错。
罗弋看着这颜色淡淡的一段话,久久不能回神。
这……说的就是自己吧。
他能从这几个字中读出建国的犹豫和纠结。
罗弋的思绪,一下子就回到多年前的上学时光,想起和建国初遇时候的篮球场,建国穿着一身运动装向他跑过来,脸上带着歉意……想到在校期间建国对他的种种照顾。
不可否认,虽然建国骗了他,但他对他是真的好。
手一松,本子掉落在地上,罗弋赶紧快速去捡,这一低头突然发觉一丝异样。
他发现,房子里的地面异常的干净!
罗弋低下头细看,地板一尘不染,似乎刚刚被人擦过一般。
他一下子起了一个激灵。
站起身就去其他房间查看,房间内依旧是空空落落,他走到房间一角的那个香案前,看到了香炉里刚刚燃尽的新香灰。
一个念头马上起来:建国回来过!
罗弋有种强烈的直觉,他一直觉得建国一定还在这附近,并没有走远。
罗弋再一次拿起手机,去拨建国那一直打不通的号码,依旧是无人接听。
犹豫再三,他快速找了一张纸,用笔写了一段话放在桌子上:
建国,我已经想通了,我并不怪你,只想跟你当面谈一下,如果你看到这段话回复我一下!
他把纸条端端正正地放在桌子上,又把屋子里的其他东西收拾了一遍,方才离去。
然而,此后的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他每天都来这个房子看结果,却始终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一直到第六天的时候,罗弋期盼的心逐渐凉凉了。或许,建国这次真的不会再回来了……
他怅然的站在房间里面,把桌子上那张两人的合照从相框里抽了出来,离开了这个屋子。
罗弋下楼梯走到建国的楼下。看到有一处石凳,他无力地坐了下来,观察这附近人的行动。如果建国还在的话,现在会藏在哪里呢?自己常常过来他家,说不定他在一个能看见这里的地方,趁自己离开的时候就会悄悄回来。
抬眼看了看附近的建筑,如果去找这里的负责人要监控,别人会让他看吗?
大概率不会。
此刻他心情郁闷,虽然平时不抽烟,但是此时实在是找不到别的方法去排解忧虑的心情。
手中是那张二人的合照,他拿着照片看了又看,天已经将黑,一旁的路灯已经开了,光线很弱。
一个小小的皮球,慢慢滚落在他的脚边。他斜眼看了一下,一个小朋友跑着过来。
小男孩有七八岁左右,眨着天真无邪的大眼睛走到这边。
罗弋看他那么可爱,弯下腰把球捡起来递给他。
小男孩乖乖地说了一声:“谢谢大哥哥。”
罗弋温和地问他,“这么晚了怎么不回家”
男孩说:“我正要回去呢?大哥哥你在这里做什么呢。”
罗弋苦涩一笑:“没什么,在等一个朋友。”
男孩接过球的时候,看到了他手中的照片。此时又把脸凑上去仔细看了看“:是照片里的这个哥哥吗?”
罗弋点头。
这小朋友小小年纪,只是一个孩子,他不想对他说太多。
男孩看的那个照片,突然用糯糯的声音说:“我见过这个大哥哥……”
罗弋心下一惊,“你见过?”
他让他仔细辨认建国的照片,小孩子点点头:“就是他,我见过。”
“什么时候见的?在哪里?”
小孩子想了想,说:“就前两天,在一个路口。”
罗弋喜出望外,“哪个路口?”
小孩子然后摇摇头:“就一个路口……”
罗弋刚要追着问。突然一对中年夫妻走过来,抱住了小男孩,歉意地跟罗弋道歉。
“不好意思,打扰到你了。”夫妻俩拉着小孩就要回家。
罗弋伸手拦住,问那个小朋友,:“你说的那个路口是在这附近吗?”
小孩点点头。
他的父母觉得罗弋不像好人,急急说:“一个小孩子懂什么,什么都不知道。”
男孩被拉走的一瞬间,用手指了指一边的大路。
罗弋看了一眼那个方向,那边大路的十字路口建筑参差不齐,有各种小卖部和商店。
难道最近建国一直隐藏其中,暗暗观察着自己的动向?他走过去溜达一圈查看了附近的情况,突然意识到:就算建国前两天在这出现,也不代表现在还在。
带着这些疑问,罗弋回到了家中,刚一到家就接到韦觉大师的电话,说这几天会从台湾那边赶过来办事,罗弋最近一直想见他,有好多不明白的要请教他。
大师电话里说:“我也有个重要事找你,见面细说。”
韦觉向来不喜欢在电话里多说什么,罗弋知道,这是一个行走多年的谨慎的长者。
第99章 对话
第二天一早,罗弋就接到电话,韦觉大师很快就到了。拒绝了罗弋接他的提议。
他先到看护室看了延法的情况,见到自己的小弟子依旧昏迷,心疼地叹气。他在那坐了很久,看延法气息均匀知道他虽生命无大碍,但长久这样昏迷不是好事,可惜自己法力有限……
本有一些人慕名他的商界人士为这位大师订了酒店,他并没有过去,而是直接来到了罗弋的住处。
罗弋有几分不好意思,想起上一次大师来这的时候,还和楚信一起相互对抗,一片紧张的氛围,这一次竟然能像忘年朋友一样。
韦觉在罗弋的房中慢慢地踱步,看他屋里的摆设,脸上的疑惑也逐渐的舒展开来。
“怪我之前太过心急,完全没有发现你这房子的不平常。”
罗弋说:“上次你走之后,楚信也告诉我房子被摆了阵……只是我对这些不懂。”
“这个人心思巧妙,利用最简单也是最难的方法!”
他走到房间一侧的装饰花瓶那,指着花瓶说:“这个你一定很久都没有动过。”
罗弋点头:“是啊,这个形状太奇怪,放在别的位置不合适,只能放在这了。”
随即心里回想起来,这就是当时建国帮他挑的。
韦觉又走几步,在花瓶的对面,墙上是一幅小小的装饰画。他伸手把画取了下来,画里面是一圈钉子,罗弋低下头凑过去看,钉子大约有十一二颗,按照一个奇怪的菱形方式钉在画背面。
不用问,这也是建国的杰作了!
韦觉又抬头看看房间上方那个简约的吊灯,忍不住赞叹:“厉害啊,金木水火土,把一个阵布得如此紧密,道行不够的人压根就发现不了。”
可见当初他做这些的时候,一切都是水到渠成。
罗弋完全不知道这看似随意的房间布置背后竟有这么多玄机。
韦觉缓缓坐在沙发上,“他必然对你的习性十分了解,知道你不会轻易动它们。”
不过罗弋心里有个小小疑问,“这阵法竟然需要依托于这么多东西,那拿掉一样岂不是就轻易被破坏了?”
韦觉看他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拍拍他的肩膀,给他指向一边的花瓶。
罗弋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花瓶的下面不远处,是一个小小的鱼缸。
鱼缸的斜对面是一面镜子。
一旦这个阵法被破坏,马上就会有新的临界点,形成另外一种阵法。
韦觉自愧不如:“此人做事如此缜密。”
罗弋内心惊讶的同时,只觉得脊背有些发凉。韦觉和蔼地笑了一笑:“这些都是为了保护你啊。”
一时间,罗弋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反应这句话。
韦觉如同一个老朋友一样和他聊起了天:“我这次来你家,也是为了通过看这些阵法,判断他现在修炼的经书到了什么程度,之前说有话要告诉你……”
“大师请讲!”
“恐怕……他已经入魔了。”
罗弋一愣,“什么意思?”
韦觉皱起了眉头:“这几天我翻阅了一些古籍,看到了一些关于经书的相关释义,私自修炼此经书上“佛法”,除了让他得到法力修为外,还有一个可怕的结果……这经书或许并不像别的全然弘扬佛法教人以善。”
“……那是?”
罗弋紧张地看着面前的大师。
韦觉说:“法力增加的同时,会加重他的嗔痴贪欲,逐渐失去理智。”
罗弋大致回想了印象中的建国,“可他看起来一切正常,没什么问题……也许他佛性深,对这些能控制。”
韦觉闭上眼睛,“这是我更担心的。”
他皱着眉头说:“法力越高越要压制,终有一天会加倍反噬……”
韦觉语气认真,“再见到他,一定要多加留意,如果他能就此放弃说不定还有转机。”
罗弋想到建国来信上说的,当年他的师父正是要带着他去往别处封印它。可见这本所谓的经书本身就不是什么正经经书……
可如果,它真的是本邪门的书,为什么不直接销毁?
韦觉看了一眼天花板上的吊灯,似乎回忆起了往事,声音平静:“有件事我听我的前辈们说起过。”
罗弋静静听着。
“说是几百年前,有一位前辈曾动了私心翻看这本经书的内容,并偷偷学习,后来他得到了永生的能力,法力超强,本以为可以借此降妖除魔,成为一代宗师,哪知道……”
“后来怎样?”
罗弋迫不及待问。
“……后来就被众多同门合力将入魔的他制服,为了抓他牺牲了众多弟子,经书--是一条不归路啊!”
罗弋被这突来的转折吓到,回想这么多年他跟建国相处,如果不是这次的祁连山之行让他露出了面目,罗弋压根就不会觉得他有什么不妥。
他也实在没有入魔的迹象……
罗弋沉默了一会,看着韦觉认真的脸,犹豫后还是将心中所虑问了出来,“大师……你对我说这些,是为了得到经书么?”
韦觉一愣。
罗弋说:“如果让我在你俩之间站队,我肯定会在建国那边,虽然他已经跟我翻脸。经书我不了解也不知道具体什么内容,但凭你一面之辞……”
“你以为我在利用你?”韦觉反问他。
罗弋咬着嘴唇不回答,不承认也不否认。
韦觉知道他此时纠结,叹口气:“你这么反应也情有可原,不瞒你说,我也想早日找到他,按辈分我还应当喊他一声师祖……”
“只是,这本经书的确不同于其他的……”韦觉也不知从何解释了。
此刻,二人心里都有些戚戚然。
罗弋突然想起万里的事,话题一转,“大师,我还有一事想跟您请教。”
他把遇到万里的事情前前后后地说了一遍。
除了药人工厂。
韦觉听完罗弋陈述,心跟着有了疑惑:“你是说,有两个一模一样的人存在,而且其中一个像局外人一样,知晓所有事情?”
罗弋凝重的点头。
韦觉闭上眼睛转动佛珠,半天,缓缓睁开眼说,:“或许,这也是某个异类幻化而来。”
“可是他和正常人几乎一模一样,一点都不像什么妖怪。”
然而然而说完的一瞬间心虚了,自己的能力凭什么断定那个万里是个人类呢?
“除非……”
韦觉有些轻微的愣神,似乎想到了什么。
“除非什么?大师。”
罗弋以为有了答案。
只见韦觉却摆了摆手,“不会,不会,定是你认不出它的身份。”
罗弋说出了自己的推断:“大师,我怀疑他跟经书有关,他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在我出发去祁连山之前找到我,并暗示我建国的身份。我已经见过我那位人类的同学,他完全不知道有另一个自己的存在。”
韦觉思量着转动佛珠,“大千世界,我们怎么可能去看破每一人每一物。”
罗弋有些失落,突然就坐那儿不说话,身边这么多疑团,自己也成了乱麻。
韦觉见他有几分消沉,“你还记得之前我们找经书的时候,我做了一个让你回到过去的阵法吗?”
罗弋点头。
“我这有个类似的方法,至于能不能发现真相,就要看你和当时的万里有多少交集……”
罗弋抬起头,“大师的意思……”
“我施个法让你回到自己的记忆中去查看!不对过去做出任何改变。”
罗弋没想到还有这样的操作,眼中透出希望,口中喃喃重复:“……回到自己的记忆里。”
“对!人通常会经历很多,但是记忆只能记住眼睛看到的一小部分,那些被眼睛忽略的东西往往藏着很多东西!如果你和当时的万里有交集,就回到记忆中,看是否能发现端倪……”
韦觉觉得,这人既然和经书有关,帮他等于帮自己。
罗弋欣然同意。
原来人竟然还能回到自己的记忆里去寻找细节!
第100章 记忆寻踪
韦觉大师走到客厅中央,在地上画了个不规则的图形,在上面写了几个罗弋看不懂的字。
罗弋想起上一次在祁连山的时候,大师也是这样弄了一个阵。
韦觉告诉他:“坐到中央去。”
罗弋看着这个简单又怪异的图形:“大师,这图形是不是……太简单了?”
韦觉和气地笑笑,“是你们把这些想的太复杂了。”
罗弋盘腿坐在“阵法“中央。
韦觉再次提醒,“无论看到什么样的事情,都提醒自己,这只是曾经的记忆,你改变不了任何。”
罗弋点头,心中同时也有一丝担心:对于万里,他没有过多的记忆,不知道自己会不会竹篮打水一场空……
韦觉教了他一段咒语,罗弋心中默念了几遍,带着几分紧张闭上了眼睛。
他努力进入状态,隐隐听到耳边似乎有风吹过。
几秒钟之后,原本安静的房间出现了阵阵的嘈杂声。
声音越来越大。
突然!一双大手在他肩膀上拍了一拍,罗弋睁开眼仰脸去看。
面前是一张带着几分熟悉的年轻脸庞,一个同学坐在他身旁,正扭脸问他:“罗弋,运动会你真的不参加呀?”
罗弋环顾四下,三三俩俩的同学正坐在教室里不知在讨论什么。
此刻他穿着校服,坐在自己曾经的座位上,俨然已经回到了曾经的上学的时光。
这种真实的感让他觉得不可思议。
上学四年,很多琐碎的事情早已经埋葬在他的记忆之中,他微笑着对那个同学摇摇头,
同学失望地站起身走开了,接着去询问其他人。
罗弋看看教室,看看黑板,再看看桌子上的书本,这应该是大二没错,这一年,万里要休学。
想到万里,他下意识的就扭头朝后排看去。
果然,最后一排的位子,万里正趴在桌子上专注的看书,没有留意到罗弋看他,
万里脸色有些苍白。
罗弋知道,万里就是以这种存在感极弱的方式生活度过了整整四年。
他很少说话,也很少做一些引人注目的举动。
罗弋看他安静的样子,面前的他是个不折不扣的普通人,心中突然生出一个奇怪的想法,如今自己靠着韦觉大师的阵法回到曾经的记忆之中,莫非可以在这里一分一秒地重新进度过剩下几年……
这个念头一出来,他心中有了几分异样,下意识地忍不住又看了一眼身后看书的万里。
猛然间,原本安静的万里突然抬了一下眼,撞上了罗弋的目光。罗弋心虚,赶紧收回视线装作整理东西。
随即心想:反正现在是在记忆之中,改变不了任何事,想来也没有什么可担心害怕的。
在这个记忆里面,罗弋就好像一个看电影的人,去看自己过去所发生的事情,从以前他没有留意的细节中寻找出线索。
身后的万里一直盯着罗弋的背影,眼中意味不明,没有善意也没有恶意,只是那样平静的看了他一会.
上完课,万里拿着书慢悠悠地走出教室。
罗弋发现他离开,跟着他走了出去。
他看到万里穿过走廊,走向教务处大楼的方向。
罗弋还想跟着他,却发现自己的脚走到一半再也挪不动,就像被人定格了一样。
这时,韦觉的声音在脑中响起:“这只是你的记忆,你去不了没有经历过的地方!”
罗弋无奈地收回脚,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旁边就是学校的篮球场,一群学生正在打篮球。
他扭脸看过去,里面有一个熟悉的身影,一眼就看到了建国,建国浑身充满了少年气。
这个时候他们还没有认识。
他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建国,只见建国不知什么时候手中拿着球,眼神同样也在他的身上游走。
他定定神小心看向建国,只见建国虽然拿着球在跟别人攻防,但眼睛却一直观察着自己,他身上似乎有无数双眼睛全都在盯着罗弋。
罗弋扭过头来,此时此刻作为一个过来人,知道了他们的相遇是一场预谋,反而比较淡定从容。
身后的建国扬起了手,似乎瞄准了罗弋一样,狠狠的将球抛了过来,此时的罗弋正背对着他们,只觉得脑袋“咚”的一声闷响,眼前黑了一下几乎要倒。
罗弋捂着头蹲了下来,那帮打球的男生稀稀拉拉的跑了过来。
“不好意思啊,你没事吧?”建国跑过来问他。
罗弋抬起头,看着他这张熟悉的脸,他知道这是他故意的。
旁边几个打球的纷纷问他怎么样,其中一个把建国推到了最前面,说:“赶紧带这位同学去医务室看看吧。”
建国一直道歉。
如今罗弋已经知道这是有意为之,忍不住苦笑了一把。
建国脸上带着正经:“要不我跟你去医务室检查一下?”
罗弋摸摸头,说道:“没事,我没大碍!”
此时他目光看到了建国的身后,远处教务处大楼的台阶上,万里跟着他的父母从侧门离开了,父母手中还拿着文件一类的东西。
罗弋心中一紧:莫非他就这么办理了休学?
正在思索,接下来令人恐怖的一幕发生了,只见万里跟着他的父母从侧门离开之后,从台阶另一侧的门中,又走出了一位万里,罗弋揉了揉眼睛,他没有看错。
的确是万里!
他扫视一圈校园来来往往的学生,竟然没有一个学生注意到这明目张胆的一幕。
那位新的万里同学,虽然外貌和离开的那位一模一样,但是身上莫名散发着一股怪异的气息。
建国看他望着远处出神,打断了他的思绪:“同学?你没事吧?”
罗弋回神道:“我没事。”
新万里从教务楼的台阶上走了下来,朝着广场的方向走去,罗弋忍不住朝那个方向跟了过去,发现自己竟然真的能跟在他的身后,说明当时被建国砸了脑袋之后,自己走的也是这个方向!
他不紧不慢地跟着万里。
只见万里穿过广场,一直向前走到了宿舍楼不远处的一侧墙边。
前面人越来越少,罗弋心生狐疑,怎么他越走越偏?到这儿来干什么?
正在猜测,只见走在他前面的万里突然停住了脚步,罗弋也跟着停下脚步。
万里直直地站在那,一动不动。
空气一下安静了。
罗弋正在诧异,万里却把身子转了过来,猛地问:“跟着我做什么!”
罗弋被吓了一跳,在他的记忆中从来没有和万里有过这样的对话,暗想:这明明是我的记忆,难道对方能在自己的记忆里和自己沟通?
他环顾四周,远处的其他同学都变得如同布景一样遥远,但是眼前的万里却格外的清晰和真实。
万里伸出脚朝他走了两步,直勾勾地盯着罗弋。
不会吧......
罗弋心提了起来,这种真实感令他有些不安。
他后退两步忍不住心虚。但还存着一丝侥幸:他肯定不是在跟我说话!
突然,对方伸出手拉住了罗弋,冰冷的声音说:“不用白费力气查我!回你的世界去!”
罗弋一瞬间只觉得天旋地转,等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已经完全从记忆中脱离出来。
韦觉正坐在自己的对面。额头上带着些许汗水。
“大师!”
罗弋疑惑地叫了他一声。
显然,罗弋刚才经历的场景他都看到了,大师镇定地捻着佛珠,额头有汗,半晌才缓缓开口:“.....他不是妖怪,但他不属于这个世界!”
第101章 纠缠
罗弋听不懂这句话,什么叫:他不是妖怪但他不属于这个世界?
韦觉眉头微皱,沉吟了半刻后问罗弋:“你去祁连山之前,他除了给你一些暗示之外,有没有做别的?”
罗弋摇摇头,“我觉得没有,他只出现过那么一次。”
韦觉说:“基本可以确定,起码目前他对你没有恶意。”
罗弋回想起那天下午,那个假万里春风拂面的和自己聊天,的确不像是有敌意的样子。
韦觉劝罗弋:“在他不来找你的情况下,你最好不要主动去招惹他。”
罗弋看他有几分认真,很想刨根到底问为什么,他看出来大师好像知道一些东西,只是不愿告诉自己。
想到现在建国的行踪下落不明,要说深究万里,他也没那么大的心思,无非是好奇他的来意罢了。
韦觉也说:“当务之急还是要先找建国才对……”
罗弋坐回到沙发上,有些沮丧地说:“发生了之前那样的事情,只怕建国不会再出现在我面前……其实我根本就没有怨恨他。”
韦觉语气和蔼,“我相信他对你也是心有愧疚,这么多年来和你朝夕相处……又设下这么巧妙的阵法暗中保护你。”
他又扫视一眼罗弋的房间布置,“此阵看似简单,实则用心良苦啊。”
韦觉想起当初自己初遇罗弋的那天晚上,想必就是他在暗中帮助罗弋对抗自己。
韦觉叹了口气,“不单你要找到他,我也要找到他,按辈分,我还得称呼他一声师祖……”
罗弋听他这么说,又是几分伤感。
韦觉也坐在了沙发上,“此时他的手中只有半卷经书,我相信他不会走远,迟早会出现。”
罗弋点头“但愿吧……"
“只是金小姐和建国的关系……你怎么打算的?”
罗弋听到这个问题沉默了,
韦觉知道他在为难,便不再说什么。
第二天。
韦觉被一位富商请去改风水,罗弋上完一天的班又到了建国的住所附近。
他坐在楼下的椅子上,暮色降临,罗弋一直安静地坐着,似乎在出神想事情。
他手中握着手机,这么多年以来,他的手机里的电话号码总共没几个,其中通话最多的就是建国,虽然建国的手机早已经打不通,那个熟悉的号码成了摆设。
这时,一个小小的身影再次来到了他的身边。
正是前几天的那个小朋友。
小男孩手中依旧拿着球,一脸稚气对着罗弋叫了声:“大哥哥!”
罗弋见是他,回过神来:“天就要黑了,你不回家写作业吗?”
男孩说:“大哥哥,我知道你还在找那个人。”
“是啊。”
男孩想了想,“我可以带你去上次看到他的地方,上次那个大哥哥进了一个小门……”男孩指了指一边的方向,“就在那边。”
罗弋透出欣喜,似乎一下看到了希望,对男孩说:“那快带我去吧”
男孩露出笑容,露出可爱的虎牙:“我带大哥哥去找人,那哥哥得答应我给我礼物。”
罗弋点头,“当然。”
男孩拉起他的手,罗弋跟着走了过去。
来到一处黑巷之中。
有几扇关着的门,罗弋问男孩:“是这里吗?”
男孩一直站在他的身旁,说:“是。”
罗弋看了看那几个门,都是普通的门户,因为是在巷子里,外面的商铺虽然热闹但是这个巷子始终安静,似乎和隔壁的街道隔离了开来。
罗弋问:“当时,他进的是哪个门?”
男孩没有回答,突然站在那变安静了。
罗弋看他有几分异样,“怎么了?”
男孩脸变得有几分阴沉,沉沉笑了两声,罗弋转过身疑惑地看着他,这才发现他稚嫩的脸上带了几分阴鸷。
男孩从口中挤出一句话:“看样子,你只记得建国,易经忘了还有我这个朋友。”
罗弋定定看着面前的男孩。
“楚信?”
男孩咧开嘴一笑,苍白的脸上黑色的瞳孔衬托的更是明显。
罗弋站在那,没有惊慌,也没有意外,楚信没想到罗弋竟然如此镇定。
自从上次在仓库他被建国打伤逃跑,罗弋一度以为他会自此消失,从此远离他的生活井水不犯河水,没想到如今他会寄居在一个小男孩身上。
罗弋语气已经冷了下来:“你又来找我做什么?莫非还是要挖我的心?”
楚信虽然是稚嫩的声音,但语气一如既往:“难道我们不是朋友吗?”
楚信听他问出这句不要脸的话,仿佛之前他做的那些毫无底线的事情没有发生过,浑身没有丝毫的愧疚。
“朋友?”他有几分佩服楚信的心里素质。
“我不觉得是朋友!”
楚信似笑非笑,“你的身体借给我,我们就是朋友,不给,就是敌人!”
说着,快速冲上前伸手就要来锁罗弋的咽喉,虽然现在他是小孩的身体,四肢短小,但极为敏捷,飞速跳跃,力气极大地伸出爪子去掐他。
罗弋踉跄后退了一步,及时闪开用胳膊挡了一下。
楚信翻身到另一侧,指甲一把抓进了他肩膀的肉里,衣服瞬间被撕裂个口子有血渗出来。
楚信吃过他心眼的亏,确定他身上没有带什么和自己对抗的武器,心下才有几分放心,冷冷一笑,“反正你也打不过我,不如我们合作,这么多年你一心求死,浪费这大好身体.....”
罗弋咬着牙:“我从未求死,只想变回人。”
楚信冷道:“那和求死有什么区别!人类才能活几年?”
罗弋怒视着他。
楚信又道:“你这个身体给谁不一样,我这么多年为了一具不腐烂的身体受尽折磨,可你偏偏暴殄天物。”
罗弋胳膊肘狠狠给了他一下:“痴人说梦!”
楚信及其灵活地躲过他,一翻身扒在他身上朝他胳膊咬了一口。
罗弋用力一扯,胳膊上又被咬掉一块肉,楚信的虽然变成了小孩,依旧力气极大,罗弋被他盘着想挣脱挣不开。
此时,楚信不知从哪抽出一对长针一样的东西,足足有七八寸,尖锐锋利闪着寒光。
好长的钢针!
罗弋没想到他身上会有这么阴毒的东西,心中也是一凉。
楚信哼了一声,用极快的速度把那把长针刺入他的肩颈,罗弋只觉得颈部瞬间像麻痹了一样,头晕眼花。
他吃力的去阻止楚信的摁下来的手,楚信脸上透着阴狠。那把长针变成了血红色。
“再见了,罗弋!”
罗弋感到身体一软,整个人几乎跪在地上。
此时,黑暗中飞出来一个东西闪过,直直打在楚信的脸上。
楚信脸似乎被烧灼一样疼痛无比,随即眼睛受到了腐蚀。
他快速跳闪到一边,捂住受伤的半边脸,朝黑暗处问:“谁?”
长针被抽走,罗弋恢复了些许力气。
楚信知道机会难得,也不管是谁在暗中阻止,伸手就要把长针再次刺向罗弋,黑暗中一把黑色的手出现,快速抓住了楚信细小的胳膊。
那只手力气极大,似乎要撇断他的骨头。
楚信使出吃奶的力气,用力一翻,整个手断掉,他向后一跃。
楚信心中已猜出他的身份,恶狠狠看了一眼罗弋:“你真卑鄙!”
说完,快速隐匿在黑暗中不见了踪影。
罗弋恢复了理智,看向一边的位置。
“是谁?”他问。
黑暗处没人回答。
罗弋站起身捂着肩,“……是建国么?”
暗处依旧安静,罗弋苦笑,“我知道是你,一直在找你。”
看着黑暗处没有动静,他接着说:“我们认识十年了,你真的只打算用一封信去抵消所有吗?”
片刻后,一双脚缓缓走了出来,高挑的身影带着几分熟悉。
正是建国。
他穿着一身带有几分古朴的中式衣服,脸上早已没有平日的开朗。
罗弋看到他的脸,一下子情绪上来,有悲有喜。
“建国......”
建国的声音平静:“还是叫我明空吧。”
他慢慢走到了光下,罗弋看到建国的眉心有一个红点。
建国看他还是老样子,“你傻了吗?刚才为何不用全力还手?”
罗弋看着他,揉着肩膀忽然一笑,“我要是还手……你又怎会出来帮我?”
第102章 久违的坦白
罗弋脸上透着胜利,“他第一次出现,我就从他身上闻到了熟悉的味道,一早就猜到他是楚信....我是在赌,看你会不会出现。”
建国周身蔓延着严肃的气息:“你就不怕赌输了没了性命?”
罗弋看着他,“不冒险你怎么会出现!我知道你近期一直在跟着我。”
“你知道?”
“这几天每次去你家开门,我都在钥匙上做了标记,你每天都会回去,只是故意避开我去的时间。”
建国看着他,笑了出来。
一直以来,他都有一个错觉,觉得罗弋只是一个傻白甜,此刻想想,那只是他性格上的不争给人的假象,他毕竟是个活了200年,不是一个没脑子的人。
“何必这么做?”建国叹口气。
罗弋说:“虽然你在祁连山对我拳打脚踢,但我并没有怪你……报仇天经地义,我都理解。”
建国本来对罗弋心中就怀有几分愧疚,听他这么说,更加五味陈杂。
罗弋打开钱包,拿出那张两人合照的照片:“我知道你是把我当朋友的,对不对?”
建国看着他手上的照片,一时间不知做如何应对,最后挤出一抹笑:“连我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
月色凝重,二人对着站了很久。
建国突然开口:“你总觉得你在这世间没有朋友,我又何尝不是....只可惜我的身上,背着仇恨。”
刚说完,他的右手颤了一颤,罗弋看向他的胳膊,发现他胳膊上缠着绷带,血渗出来滴在了地上。
罗弋看到他竟然受了这么重的伤,愣住,“你这是.......”
建国淡然一笑,“只怪我能力不足,无力报仇,连经书都保不住。”
罗弋想起那天的打斗,看样子是场恶战。
韦觉后来告诉他,她们是两败俱伤。
说起以前的事,建国也带着几分迷茫:“其实,连老石妖自己也记错了,经书在我师父惨死的时候被我带走了,我修炼经书上的内容,得到了永生和法力,直到后来有一年回去祭拜师父,又遇见了她。
当时年少的我,以为自己学有所成,要和她决一死战,没想到被她轻易打败。
幸亏当时她身上的伤并没有恢复,我才得以全身而退,只可惜....在混乱之中将一半经书散落在乱石中……”
建国的语气中带着懊恼。
“后来我回去找了几次经书,却无论如何也找不到,这么多年,我凭着自己的记忆继续修炼,越来越可怕的发现,自己身体变得异样。”
罗弋想起韦觉说的走火入魔,心中一凉,“什么异样?”
建国苦涩一笑,“经书本来就是**,发生什么样的事我都不奇怪-只要能报仇。”
“只是这么多年来,我越发的觉得复仇的无力,就像一条没有尽头的赛跑,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我的能力在增长,对手的力量同样也在增长,漫长的岁月,除了不停的追逐,我竟然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说到最后,建国的声音竟然透出了伤感,郑重对罗弋说了一句:“对不起。”
其实刚开始,建国接近罗弋,的确准备以他为突破口,但是后来逐渐意识到自己可能做错了。
好多次,他甚至已经动摇,觉得应该放弃这种没有意义的追逐.....但每到夜晚,师父惨死的景象就会出现在梦中。
罗弋听到这个道歉,鼻子一下酸了,说:“你并没对不起我。”
建国不知什么时候也红了眼圈。
罗弋明白他的感受,自己又何尝不是这样?家族覆灭的场景就像恶魔,每在夜深人静就会一遍又一遍回放,挥之不去。
建国忍着眼眶里的泪,“今天该说的都说了,你回去吧,以后的路我们各走各的。”
罗弋抓住他:“谁说要各走各的!”
建国无奈地摇摇头。
“就这样吧……”
罗弋不放手:“我最近也想了很多……你们这样的关系让我如何自处?”
建国又说了一句:对不起。
罗弋突然说:“我去拿回那半部经书!”
建国凄然一笑,“别费力气了,这本经书的内容我已经看了大半,不会让妖怪变回人,它的内容韦觉根本不知道。”“不是为了我,我是帮你拿。”
此言一出,建国愣住了看着他。
金小姐是他的母亲,而自己和金小姐之间是仇人关系。如今他主动提出帮自己拿经书……
“为什么要这么做……”
罗弋沉默片刻,“倘若我把经书拿给你……能不能抵消些你对她的恨。”
建国看着罗弋,突然笑了,到底是自己的母亲,虽然他时时刻刻说仇恨金小姐,可是关键时刻,还是血浓于水。
罗弋说:“我只是不想看着她做了那样的错事,如今使你这样痛苦。”
罗弋并没有说谎,他始终忘不了在祁连山的梦境中,看到的那绝望的一幕。
建国淡淡说:“怎么可能抵消……纵然拿在手中也改变不了我师父惨死的事实……你不必感觉为难,我不会再利用你。”
罗弋喝道:“你以为一句不为难,我就真的不为难!”
他红着眼圈看着建国:“难道我会高枕无忧?
一个是我的母亲,一个是我唯一的朋友,我如何心安理得??”
建国沉默了。
罗弋说:“我已有了一个计划。”
他对这个似乎早就想好了一套打算
“你要怎么拿?连我都没有把握抢过来。”建国说。
罗弋看着他:“不抢,靠方法。”
建国看他此时不像平日那般状态。“什么方法?”
“先取得她的信任,再借机拿出经书……”
建国盯着他许久,“我一直在想,倘若将来有一天,我和金小姐对立决战,你怎么做,她毕竟是你的亲人。”建国提醒。
罗弋淡淡答:“那是以后的事了,我现在也不知道。”
“拿到经书之后你会怎么办?”
“不知道,大概是离开这里吧……”
建国听到这句话,心中怅然。
罗弋也苦笑:“或许我的决定是错的,但我不会后悔。”
二人道别后。
罗弋一个人又走到了公司附近的那条小吃街。
一路上他心情矛盾,一直在想着自己说的话,究竟究竟是对是错?
他再次来到摊位前,想找上次的那个测字人,发现那中年人已经不在了,如今他的卦摊上坐着的是一个胖胖的陌生人。
“年轻人你来看卦吗?”那人问。
“请问这个摊位原来的主人呢?”
中年人答:“他有事儿回老家去了,我帮他看两天摊子。”
他看看罗弋的脸色:“你看起来像有心事,起个卦我帮你看看吧!”
罗弋坐了下来,说:“我想做一件事情,但不知道究竟是对是错,也不知道究竟可不可以这么做……”
那人和气一笑:“那就让上天告诉你答案。”
他拿几枚铜钱,在桌子上连续摇了好几次,最后得出两个卦来。
“水天需卦,万物初始蒙昧,需有人来拨云见日!”
说完拿起笔记了一下。
“泽火革,进入困局,不得不出手改变……”
他说的这两句话,罗弋都听不懂。
不解地看着他。
那人笑了笑:“年轻人,想做什么就去做吧,这是一个转机,迟早会有这么一天的,与其拖着不如早早面对……”
罗弋听他这么说,不知道这究竟是好是坏。
这时旁边走过几个女孩,听到他俩人的这般对话,不禁窃窃私语:“……年纪轻轻这么封建迷信。”
显然这个测卦人听到了,他大度一笑:“人之所以问卦于上天,无非是遇到了纠结痛苦的事,想在迷雾中寻找一个方向罢了。”
他对罗弋说:“年轻人,想做什么就做吧,看似风险重重,或许是一些事情的转机……”
第103章 人生在世全靠演技
罗弋:“祁连山的事情刚刚发生,此刻如果我贸贸然和好,她定会怀疑我是为了经书而去,我们必须得来一场决裂。”
这个阴雨绵绵的下午。
罗弋站在一片废墟前,雨水打在他的脸上身上。
片刻后,建国出现在对面,整个脸透着严峻,他冲上来伸手掐向罗弋的脖子,招式极狠。
罗弋伸胳膊去挡,然而建国力气极大,一把将他的胳膊撇断,又在他胸口顺势踹了一脚。
罗弋吐出一口血来。
建国给他使眼色:“真的有用?”
罗弋忍痛和他对视一眼,“死不了,继续。”
建国拉起他抬脚揣在他的腿上,几乎把整个小腿给踹断,然后又打向了他的天灵盖。
那一下,让罗弋眼前一黑头痛欲裂,忍不住又吐出一口血。
建国虽然恶狠狠的看着他,然而内心深处有几分不忍。
别墅里,金小姐正坐在自己的书房里。
手中拿着那半本经书,这经书对她来说根本没什么用处,无非是不想让罗弋得到,断了他那些幼稚的念想。
她把经书放进盒子里收了起来,上次和明空大战内脏受了些许损伤,好在这都不算什么。让她难受的,主要还是是从前的旧伤有复发迹象。
此时,前方桌子上的一盏灯开始闪烁,忽明忽暗,她抬眼看着那灯光定神,灯毫无规律地闪烁着,极不稳定,似乎要熄灭……
罗弋整个人跪在雨中,浑身是血。
他的手脚几乎全部废掉,意识已经模糊。就在建国准备给他最后一击的瞬间,金小姐突然出现,用手挡住了他的攻击。
建国见她出现,终于狠狠一笑。
金小姐看着他流着血的胳膊,知道他也伤的不轻,她看了一眼地上的罗弋,见他已经奄奄一息,她没想到建国真的会下这么重的手。
“你们不是朋友吗?何苦做这么绝。”
建国冷看着她,“这就要问你了,你越是让他活,我越让他痛苦!”
金小姐伸手将建国甩到一边,建国稳住自己,手中佛珠快速捻动,打向了她。
金小姐长长的手指一把抓住佛珠,“这么多年了,还不能接受现实?你杀不死我,何必白费力气。”
建国怒喝:“那又怎样!”
他一转身,朝罗弋杀去。
金小姐头发上生出一条黑龙阻止了他,在他背上狠狠一击。
建国本就有伤,被这一击整个身体一震,几乎跪下。
她的头发像一个黑色猛兽飞速生长要吞掉他,建国施法去档,只感觉到手上剧痛无比,伤口的血滴在地上。
他自知不是对手,逃过攻击退后,远远大笑一声,“只要你活着,我就不会让他好过。”
说完消失在雨中。
空气中的肃杀之气逐渐淡下来。
金小姐看建国远去,转过身来查看罗弋的伤。
罗弋整个人几乎废掉,躺在废墟旁已经昏迷,衣服上全是血迹,整个脸惨不忍睹。
距离死亡,只差了一口气。
当罗弋再次睁开眼睛。
自己躺在一个宽敞的房间内。
当看到房间的摆设,他已经知道自己是在哪。
金小姐将一滴血滴在他的眉心,手指按在他的额上,“你醒了?”
罗弋看着天花板,此时身体伤口已经恢复了一半,断掉的四肢也已恢复,只是神志还有几分混乱。
金小姐一直看着他,她想起很多年前罗弋第一次病逝时候的情景,那种即将失去的失落感,终于随着他的睁眼一扫而空。
见他一直呆呆看着天花板,问他:“在想什么?”
罗弋眼神有几分空洞,许久才张口说:“……突然不知道以后该怎么办了。”
金小姐看着他:“认清现实吧。”
罗弋看看自己的手,大伤初愈还有点不自在,“我好像做了一个梦,梦见了父亲。”
金小姐眼中似有情绪闪过,“好端端的,怎么会梦见他?”
罗弋语气淡然,笑的苦涩:“如果你不是妖怪,只是一个普通人该有多好。”
“其实这么多年,我总是嘴上说怪你,怪你杀了所有人为我续命,其实我更痛恨的是我自己,是我对不起爹,对不起家里所有的人……”
罗弋眼角已经有泪流了出来,滑落在枕上。
金小姐第一次见他在面前表露这般脆弱,一下子心中有所触动,忍住伤感的情绪,“都是我做的,你又何苦自责。”
他苦笑,依旧喃喃自语,“纵然不能选择自己的命运,不能选择我的身世,可我有什么理由不接受现在的自己……原来我在这世间真的一个朋友都没有。”
他突然看向金小姐,对她说了句:“对不起。”
听到这三个字,金小姐的眼泪“刷”的一声流了出来,她没有想到,自己有生之年还能听到他说这句话。
她将手放在他的胳膊上,“....是我对不起你,如果当初我没有刻意隐瞒我的身份,或许你也不会像后来那样痛苦。”
罗弋咬着嘴唇不再言语。
这些话他想了很久,说的多了反而显得刻意。
金小姐从房间里出来,竟然有一种释然的感觉。她没想到两个人原本低至冰点的感情,竟然有了溶解的迹象。
姜少琰一直站在门口,冷冷看着刚才的那一幕。
罗弋和建国之前还是好兄弟,现在竟然打成这个样子?他才不相信罗弋就这么转换了立场。
他跟在金小姐身后下了楼,来到了大厅,忍不住说:“他这是在演戏。”
语气中透着不忿。
金小姐不想他这么猜测罗弋,“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他也该面对现实了。”
姜少琰冷哼了一声,虽然他们是同类,但他从来不觉得罗弋跟自己同一阵线。
“我觉得蹊跷……”姜少琰说。
金小姐看着他:“我知道你素来对他有敌意,都这个时刻了,放下对他的成见吧。”
“我是真的觉得有问题。”此刻姜少琰竟然有一丝的委屈。
金小姐的表情却冷了下来,“之前你伤害他的那些事,我已经给了你一次机会,适可而止!”
姜少琰自知理亏,知道无论自己说什么都没用,只得闷闷的把话全咽下去。
他来到罗弋躺着的房间,看他一直睁着眼。
“醒了?”他问。
罗弋没有回答他,动动胳膊试图坐起身来,此时身上仍旧感的到沉重。
“建国怎么突然就把你打成这样子?你们不是好兄弟么?”姜少琰露出看破一切的眼神,含着冷笑。
罗弋揉着胳膊,和他对视,“我怎么知道,你去问他”
“你这么有骨气,怎么突然就转性了?”
罗弋没有回答他。
“骗得了别人骗不了我。”姜少琰语气里结着冰。
他觉得金小姐被亲情蒙蔽了双眼才会相信罗弋。
这么多年以来,他和金小姐相依为命对她早已产生依赖,虽然罗弋的出现令他不是滋味,但旁观者清,发生这么蹊跷的事,肯定有鬼!
罗弋看他出去,赶紧拿出手机开机,由于昏迷了两天,加上之前计划的匆匆,已经有好几天没有去上班,手机里全是未读短信。
尤其是郝经理,发了无数条问他人又去了哪里,为什么没有请假就失踪了。
罗弋第一个给他回了电话,说自己受了点伤,很快会回去上班。
他活动了下筋骨,发现已无大碍,收拾东西就要离开。
下楼的时候扫视一眼这个别墅建筑,最起码有几十个房间,他知道金小姐书房的位置,经书大概率在书房。
正在走神,金小姐走了出来,“去哪?”
罗弋说:“已经耽误好几天,得回去工作。”
听到工作这个词,金小姐心中叹气,也只有他肯去做这些没意义的工作。
只得说:“去吧。”
晚上,罗弋回到自己久违的住处,正在用钥匙开门,一个人影突然从一旁出来。
“罗弋...”
他吓了一跳,定睛看居然是安楠。
只见安楠带着哭腔,似乎已经在这等他很久的样子,她问:“你这几天去哪了?我找了你好久……”
第104章 捉摸不透的关系
罗弋见是安楠,心情平稳了不少,解释说:“前几天不小心受伤了,在一个熟人家住了两天。”
安楠压根不知道他还有别的亲戚,以为是他出了什么可怕的状况担心的不得了。
当罗弋完整地出现在面前,她这才放下一颗心。
罗弋笑着看她,示意她自己没事。
上次祁连山回来之后,他已经为咬她的事道歉,告诉他祁连山上发生的事,包括建国的身份,这个时候没必要全部隐瞒她了。
安楠站在走廊上,哭着对他说:“我还以为你像建国一样,一言不发地离开这个城市了。”
“怎么会呢……”罗弋安慰她:“你是我的朋友,我就算离开也会提前跟你说。”
原来,安楠听闻建国的事情之后,对以前自己对他的态度深感歉意,为了找他,已经把建国的照片打印在纸上,贴在了附近小区的的宣传栏。
罗弋不好告诉她自己和建国的计划,只得说自己也在找他。
“他可能养伤去了,应该很快就会回来。”罗弋说。
安楠跟着罗弋进了客厅,她坐到沙发上,用水汪汪的大眼睛望着罗弋,“你会不会有一天像他一样,不辞而别?”
“如果有一天离开,会提前告诉你的!”
他看到安楠的包里鼓鼓的,还有一叠寻人启事,原来安楠这两天一直在各个小区张贴,上面写着凡能提供建国消息的人,重酬1万块。
罗弋叹口气,“你又何必非要找他,或许是他自己不愿见人……”
安楠却哭了出来,拿纸巾擦擦泪,“我是觉的,以前我对他太过分了……”
她眼睛红的厉害,看的出非常愧疚。罗弋安慰道:“他会回来的,放心吧!”
夜色降临。
罗弋劝安楠赶紧回家,但她很固执,呆在客厅里不肯走。
罗弋实在害怕会发生和上次一样的事,静下心来劝她:“还是回去吧,毕竟是个女孩子传出去名声不好。”
安楠带着倔强:“反正我已经知道你的身份,不会对你做什么了。”
经过这段时间,她发现这两个朋友谁都不想失去,想起这几天他死活找不到罗弋,那种空荡荡的感觉,让她觉得空落落一下子少了很多东西。
之前她总是向罗弋表白想当他的女朋友,现在想只要他能好好的在身边,就心满意足了。
但是罗弋有几分严肃,“回去吧,我想一个人呆会。”
安楠只好勉强答应。
将安楠送走,罗弋回到自己的房间换了身衣服,他低头看看自己的身上,之前被建国扭伤的四肢已经重新接上。如今虽然愈合了,还是能看到些许印记。
按照他的经验,过不了几天这些印记就会消失。
有时候想想,自己虽然一无是处,什么技能都不会,但这么强大的身体愈合能力,的确不是一般妖怪能比的,怪不得楚信对他的身体这么执着。
罗弋坐在床上,呆呆想着自己的所做所为,想起金小姐跟他说的话,回忆起以前的往事,心中便生出了些许的难受。
然而,既然已经跨出这一步就已经容不得后悔。
他想起姜少琰的眼神,姜少琰不傻,他这一关不好过。
与此同时,别墅里的金小姐坐在椅子上,也在回想白天和罗弋的对话。
这么多年了,她深知罗弋的性格,看似温顺实则倔强,认死理,不轻易服输……这么多年的积怨,他真的会就此原谅自己?从此放下?
经书就在她手边,她拿起看了看,同样陷入了沉思。
第二天,罗弋去上班,刚坐到座位上,郝经理就过来了。
他语气中带着些许嗔怒,“小罗,你虽然是公司的人才,但也不能如此的肆意妄为,有事为什么不提前请假,一失踪就是整整三天?“
罗弋站起身,“对不起,旷工这个从我工资里扣吧……实在是事发突然。”
郝经理装作痛心疾首的样子,“你以前可不这样,怎么最近就变了?公司是要给你升职加薪的,你这种态度不好嘛!”
这时候a组长走了过来.用他的小眼睛撇撇罗弋,阴测测地说“这么嚣张,不会是被谁包养了吧。”
罗弋也懒得反驳,知道他一向阴损惯了。
好经理说:“本来是让你升副经理的,如今你这种工作态度,先缓一缓去谈几个项目,谈好了再升职。”
罗弋本来就对副经理的位置不感兴趣,说道:“升职的话就算了,我本身也没有对公司做出什么好的成绩。”
罗弋心中清楚,自己何德何能,只是一个普通的小组长,有什么能力突破重围升职加薪。
无非是因为他们误会了自己和金小姐的关系……
郝经理把这句话当作他的谦虚,背着手走开了。
听闻他副经理升值的事受挫,一旁的a组长的表情也晴朗了几分,抬着高傲的头回自己的工作位了。
罗弋对他这个普通人也挺无奈的,a组长虽然人品不咋的,但是能力不错的,可惜总是沉迷于这些小聪明,或许是出于长相上的自卑,对罗弋总是带着几分妒意。
郝经理等在电梯旁,准备去楼上开会。
电梯的门缓缓打开,姜少琰竟然站在里面,郝经理看到他,顿时喜笑颜开。
“这么巧,姜公子。”
姜少琰的心情并不好,冷着脸冰山一样没有搭理他。
郝经理一直笑着,非常珍惜和他说话的机会:“关于我们两个公司合作的事情,还请多多费心。”
姜少琰冷哼了一声:“不归我管。”
他大步走出电梯,却又突然停下脚步。
回头问郝经理:“你还打算让罗弋去谈接下来的几个项目?”
好经理笑着点头:“是啊。”
他本以为姜少琰欣赏罗弋,没想到他却笑了一声:“很好!以后只要是他来谈的项目,我一个都不会给过。”
“啊?”
郝经理笑容突然变得干巴巴地,看着姜少琰,不知道他是在开玩笑还是认真的。
“您,您是在开玩笑吧。”
姜少琰表情冷漠,看了他一眼没有回答。
看着他的背影,郝经理愣在原地懵圈了。
这是怎么回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好端端的两个人之间突然像有仇一样?
接下来的那个东西,要不要罗弋去谈……
他对罗弋和姜少琰之间的关系感到费解,这时脑中突然想起来,上一次罗弋和金小姐在公司外面那针锋相对的谈话。
马上迅速反应了过来。
是了
是了!
闹掰了!
郝经理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幸好没有让他去谈,现在挽回还来得及!
他急急地转身回到办公室,罗弋一直在对着电脑整理文件
“小罗!”
这一声语气不善,罗弋抬起头看着他:“怎么了,郝经理?”
郝经理的脸色有些难看,“我已经查看了你前一段时间做的东西,非常的不认真!你的工作态度越来越差了。”
罗弋不解的看着他,他做的东西都是经过经理审核的。
“而且你三天两头的请假,不把公司的制度放在眼里,这样怎么给别的同事做榜样?”
罗弋一头雾水,郝经理的眉毛已经拧了起来:“这个组长的位置也不适合你,你还是当一个普通职员吧!”
在场所有的同事都楞住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突然就有了180度大转弯。
郝经理气呼呼地:“怪不得连姜公子都觉得你做不好事,你这种态度完全不对!”
听他说到姜少琰,罗弋心中已经明白了七八分,看样子郝经理又妄加猜测了。
他并没有解释什么,收拾收拾自己的东西,搬去了普通职员的位置。
人生的大起大落真的是……前几天还要升副经理,一扭头连小组长的位置都没保住。
第105章 无所适从
下午的时候,罗弋被派出去谈一个新的广告合作。
然而左等右等就是等不到客户。一个小时之后,对方打电话过来尴尬地说:“做的东西本来挺好,但是要考虑一下”
罗弋无奈地笑笑。
果然,快到下班的时候,收到对方的消息说先取消合作。
罗弋看到这个消息并未觉得意外,郝经理觉得事情越来越诡异了,一下午连着三个项目都打了电话过来。凡是罗弋经手的设计方案,都说要取消合作。
郝经理实在忍无可忍,把罗弋叫到了办公室:“这到底怎么回事嘛!”
他有些气急败坏,罗弋低着头没有说话,心中知道估计和姜少琰有关。
“再这样子的话你干脆就不要工作了。”郝经理说。
罗弋出了办公室,坐在自己座位上,他也感觉自己的工作要保不住了。
下班回去的路上,远远看到安楠在路上向他招手。
罗弋快步走过去:“你来这儿做什么?”
安楠说:“我正好路过,听说你最近工作不太顺利……”
罗弋叹口气笑了,“你就别操心我的事情了。”
安楠由于家境优越,自己搞了一个工作室,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形同虚设,由于不用担心花钱的问题,基本上每天都在玩乐。
罗弋真是羡慕她不用工作,还可以天天四处溜达,“不是在找建国么?有头绪了吗?”
安楠听到建国的名字,有几分落寞,“没有……我贴了好多寻人启事,也问过好多人,他们都不认识建国,一个大男人,竟然说失踪就失踪了!”
安楠说:“如果再没有他的消息,我就要在网上和杂志上登,实在不行,我去警局备案!”
罗弋吓得脸一白,赶紧阻止她:“他身份特殊,你可别鲁莽!”
安楠竟然调皮一笑,“....我当然知道,开玩笑的!”
两人正在聊天,突然一阵喇叭声响起,姜少琰开着他那辆招眼的豪车来到了二人面前。
他笑着跟罗弋打招呼:“你的好经理还没有辞退你?还有心情在这里撩妹?”
安楠根本不知道罗弋和姜少琰之间有什么恩怨过节,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们俩个。
本来姜少琰这种帅气的花花公子是很受女人欢迎的,但如今他对罗弋冷嘲热讽,安楠自动站在了罗弋这一边。
“你怎么回事?有钱人不去泡妞在这里为难一个普通人!”安楠对他没有好脸色。
“普通人?”姜少琰笑了一声。
问安楠:“你喜欢他?”
“怎样?”安楠颇有气势,在姜少琰面前丝毫不怯场。
罗弋低声对安楠说:“你先回去吧,我和他有话要说。”
安楠本不想走,但看到罗弋表情认真,便不再说什么。临走之前瞪了一眼姜少琰,没想到安楠平日在罗弋和建国面前表现得活泼可爱,竟然还有这么泼辣的一面。
姜少琰看她拿着包离开,挑挑眉扭头看向罗弋:“女朋友?”
罗弋没有回答他。
问:“我那些被取消的合作都是拜你所次吧?”
“这你可冤枉我了!我是说了一句不喜欢你,他们自己意会,我能怎么办?”姜少琰说。
“能不能不要把我们之间的过节,牵扯在工作上……你也是一个大公司的少主,就不能公私分明一些?”
很明显,这件事情让罗弋感到有些头疼。
姜少琰一笑:“你看着我像一个公私分明的人?”
他玩弄着手指:“你一向最善于装可怜,不如去演戏啊,我投资让你当男主角!”
他脸上带着笑,其实心里对罗弋非常反感,巴不得亲自揍他一顿,打得面目全非。然而他知道金小姐绝对不允许自己这么做。
罗弋冷着脸不去看他。
尴尬了有几分钟,姜少琰突然开口问:“上次建国把你揍得那么惨是串通好的吗?”
他突然这么一问,罗弋几分心虚。
姜少琰用修长的手指在车门上随意的敲打,“..你已经没有什么利用价值了,他还揍你干什么?”
他胸有成竹地坐在车里,脸微微上扬,侧面鼻子又高挺了几分,“就是串通好的吧!”
罗弋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见姜少琰的表情瞬间变得阴冷:“我知道你想干嘛,别以为我真的不敢把你怎么样。”
这时,他手机响了起来,姜少琰拿起来冷冷问:“谁”
手机那边是金小姐的声音,姜少琰瞬间像顺了毛的哈士奇,嗯了一声,挂了电话,
他用一种怪异的语气对罗弋说:“……上车!”
原来是金小姐让他带罗弋回去吃饭。
罗弋站在车旁一动不动,竟然有几分犹豫,二人僵持着,都不想给对方好脸色。
然而想想自己的事情刚开了个头,罗弋也顾不得跟他生这种气,还是坐上了车。
饭桌上。
罗弋有些沉默,一直低着头吃东西.
金小姐看他这么拘束,找话题和他聊天。
“工作还顺利吗?”她问。
“挺好的。”罗弋说完看了一眼姜少琰。
姜少琰一直不说话,自在地吃东西。
罗弋心中有着莫名的压力,在自己的预想中,他只要自己假装融入他们,一切将会水到渠成。
但是真正身处其中,才发现自己什么都不行,很多话说不出口,也做不出来……只是浑身觉得别扭。
想到他工作如此看人脸色,金小姐觉得实在委屈,“你那份工作其实没什么意义,别干了。”
“工作挺好,充实。”他说。
金小姐看着他:“何必让工作束缚住自己,每天和那些人在一起不觉得无趣吗?”
“总要做点事情,才觉得充实。”
“……我们在这个社会的目的不是工作,是为了活得自在。”
罗易知道她的意思,但是时间那么长久,让他无所事事,他是受不了的。他觉得,无论如何都要给自己找一些事做,否则人就废了。
金小姐心中暗暗叹气,他还是跟小时候一样固执,看着他那张沉静的脸,
“这么多年……吃了不少苦吧。”
听到这个问题,罗弋心中瞬间翻江倒海,他迅速站起身:“我公司还有事,先回去了……”
姜少琰在一旁冷冷看着他。
金小姐看看时间,明明是下班时间,“这么忙?”
罗弋拿起衣服:“想起点重要的事儿,先告辞了。”
说完冲出了别墅,在路上打了一个车。
坐在出租车上,罗弋的眼圈突然红了,用手捂住了眼睛。不知道是刚才金小姐的那句话,透出了久违的关心,还是真的想起来这些年在人类世界的如履薄冰。
那些在山林中孤苦伶仃的日子,和站在茫茫人群中无人问津的孤独画面,在脑中一幕幕闪现,他强忍着不让自己的眼泪流出来,整个人压抑得厉害。
罗弋走后,金小姐问身边的姜少琰,“有没有又为难他?”
姜少琰有些惶恐:“真没有!”
金小姐知道他俩年轻气盛,关系并不那么友好,对姜少琰说:“别再做什么幼稚的事了!”
姜少琰手中玩着桌子上的玻璃杯。知道自己有前科百口莫辩,心情也闷闷的。
“有句话……我不知道该不该讲”他说。
“什么话?”
他仰起脸:“我总觉得,他现在对你的态度都是装出来的。”
金小姐听到这句话,眼神竟然有几分肃杀,看着姜少琰:“有证据吗?”
姜少琰心虚,吸吸鼻子没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