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6 人才难求
云非从被叶庆丰要求行使管理职能之后，每天早上一上班就溜到车间转一圈，吩咐完几个班组长严格抓质量，就把自己关在王庆丰安排给自己的办公室里面开始思索车间里面存在着的问题以及应该如何去改进。
“王厂长，这个是我对工厂管理方面以及组织结果方面的一点建议，您抽个时间看看？”忙了好几天，云非递给了王庆丰一叠厚厚的手写材料。
写这些东西的时候，他也不知道咒骂了多少次这个尚未普及电脑的时代。短短一个礼拜不到的时间，写了十几万字……
“这都是些什么？”王庆丰目瞪口呆地盯着眼前这厚厚的一叠东西，不过云非这孩子这字，简直惨不忍睹。
“都是对于工厂管理方面的一些建议以及规章制度，建议方面主要就是成立技术部、质量管理部、生产管理部这三大部门，以及对这些部门职能的划分……”云非知道自己的字写得难看，放到后世，几乎连笔都不用了的时代，还有几个人能够写得一手好字呢！也知道自己一次给得太多，王庆丰并没有耐心会看下去。索xìng给王庆丰讲解起来。
“小云呐，这个技术部跟生产管理部我知道，不过咱们这么一个小工厂，有必要单独成立一个质量管理部门么？”在听过云非的介绍之后，王庆丰严肃地问道。
这几年，他在人才市场物sè了好些据称有着无比丰富管理经验的高端人才，到工厂一用才发现，要么是庸碌之才，要么就是骗子。那些真正有着能力的人，到这边工厂一看，转身就离开了，不管自己开多好的条件都不考虑。没想到，眼前这么一个本来才应该上高中的孩子，不仅有着一手好技术，对工厂的管理也如此在行。
对于云非要成立生产管理部以及技术部，他都没得说。就拿技术部来说吧，自己工厂虽然有着五十多台机床，八十多号的人，并没有一个专业的技术员，每次拿到新的订单，都是自己找工厂几个老师傅一合计，然后就开始生产，连最基本的工艺安排都没有。不过对于云非要成立一个单独的质量管理部，他还真有点不理解。一般也就只有那些大工厂才有这样一个部门。
“王厂长，成立质量管理部，对于我们工厂来说，非常有必要，你看我们工厂，平均合格率只有70%，如果我们成立单独的质量管理部门，这些人不干活，只抓质量，他们配合技术部制定合理的生产工艺，严格按着每道工序的工艺要求检验，并且派出人在加工过程中进行过程检验，这个合格率至少可以提高到95%甚至更高。”云非不敢保证的太高。
他知道，后世有很多私人小工厂，合格率几乎是百分之百。在后世竞争无比惨烈的机械加工市场上，如果合格率低，光是材料费就够那些小老板们头痛，所以他们会想尽千方百计地保证合格率，以降低生产成本。
九十年代初，整个国家充满机会，整个机械加工行业根本就没有什么竞争压力。所有很多的私人工厂根本就没有在乎这些问题，再过几年，市场逐渐饱和之后，随着越来越多的私人机械工厂的成立，竞争rì益激烈，将会有一大批的中小型企业在惨烈的竞争中倒下，如果现在不做改变，庆丰机械会首当其冲！
既然王庆丰给自己每个月一千八的高薪，士为知己者死，云非即使对于管理方面并不熟悉，也只能逼着自己挠着头皮去努力回忆自己原来上班了快十年的工厂的组织结构以及各种管理制度。没吃过猪肉，还能没见过猪跑么？自己原来所在的那家小型国企，虽然效益不好，但是在竞争无比惨烈的时代还能够不改制，不被收购，更没破产，不能不说没有道理。
这十多万字的手稿，大部分是他原来说在工厂的各种管理制度，还有一些他在网上看到的得到众多网友推荐的内容，一小部分就是他自己的写出来的东西了。
经过与王庆丰好几天的商量，沟通，最后，庆丰机械厂的各大只能部门建立了起来。
人事部、财务部、业务部这本身就存在的部门明确了自己的责任，技术部、质量部、生产管理部这三个部门也成立了起来。不过这三个新成立的部门，也都只是建立了一个框架，每个部门有了一个办公室，人却是几乎没有。
私人工厂不像国企那样，管理队伍有可能比工人队伍还庞大。这也是无数的国企倒闭的原因。
在私人工厂里面，往往一个人会当成两个人，甚至三个人用。而王庆丰的庆丰机械，除了业务部有着足够的人手之外，其它部门几乎是不足员的。
财务部倒是有也就只有一个会计。却也仅仅是负责算工人工资，发工资的事情。收货款的这样的业务，大多数都是被王庆丰以及他的秘书给兼职了。而人事部，同样只有一个天天坐在办公室里面看杂志的陈洁。
在这几个部门成立之前，云非就要求王庆丰想办法招人。王庆丰天天带着自己的小秘张瑞广州深圳瞎逛。由于这年头人才市场并没有发展到二十年后那样的地步，在加上这个时代是数个职位竞争一个人才，而不是后世的数百上千人竞争一职位。王庆丰跟张瑞跑次数不少，却也就仅仅找了几个并不符合云非要求的中专生。
对于云非，张瑞有着无比强烈的怨气，几乎每天跑人才市场，都会对着王庆丰一通埋怨。认为王庆丰是自己给自己找罪受。对于这么一个半大孩子，他的话当成圣旨，如果按照云非的要求招满让他满意的人才，最初步估算，每个月光是这些人的工资，都得七八钱块钱。身为王庆丰的小秘的她，如何能够不心痛每个月的七八千快起钱。要知道，这七八千块钱，足够她奢侈地花上两三个月呢！
对于张瑞的抱怨，王庆丰也只能笑着安抚。女人嘛，总是头发长见识短，尤其是没有读过书的女人。要不是当初看重张瑞的年轻漂亮，这个仅仅初中毕业的女人，如何能够成为自己的秘书！
不过他也不是什么薄情寡义的人，之所以让自己的秘书上了自己的床，不仅仅因为这边的风气是这样，更因为他的老婆已经不在人世，男人，都有自己的需要。
“我说，小云呐，咱们工厂不比那些外资企业，也不必那些实力强劲的大公司，你看能不能降低一点要求，咱们广州深圳都跑了十多天了，你看看，这十多天就招到一个符合你意的会计，技术部跟质量部可是一个都没有找到呀……”跑了十多天，王庆丰也不想再跑了。虽然他知道云非要求的这些人都关系到自己工厂以后的发展，可惜这些天跑下来，也就仅仅找到一个有着十多年经验的会计。
云非要求的技术部跟质量管理部这些人都有着五年以上的经验要求，而两大部门的主管，更是要求十年以上的工作经验！学历倒是没有什么限制。
不过有着这些工作经验人，一听到工厂只有八十多号人，连待遇都不问就转身而去。
“那咱们就把工作经验放低到两年吧，不过学历都必须是中专以上，最好是大专，大专以上的学历可以不要求经验，不过部门主管的工作经验绝对不能够降低，可以不要求他们的管理经验，但是专业经验是必须的，哪怕是空着也不能够降低。”云非回答得斩钉截铁。
“小云，我看咱们这几个部门的主管就不用招了吧。你要求的这些人，真是不好招，你是没有看到，这十多天我跟王厂长两人在广州深圳这些人才市场跑，连一个来应聘这三个部门主管的人都没有。再说了，三个部门不是都有你么？”张瑞知道，王庆丰早晚都会娶自己，工厂的钱都是王庆丰的，也就是自己的，少招三个主管，每个月最低都能够剩下三千块钱呢，要知道一年就是快四万，两年多就能够买一辆桑塔纳呢。
云非倒不知道张瑞的小算盘。
“张姐，现在我领着三个部门的主管职务，只是暂时的。再说了，我连车间的事情都忙不完，哪有时间来管理这几个部门。就退一万步来讲，要是哪天我离开工厂了，这工厂不就又跟现在一样了么！”云非给张瑞解释着。
听到云非说离开工厂，王庆丰顿时紧张了起来。这孩子在工厂呆的这一个多月时间，不仅整个工厂的加工能力比原来强更多，连利润都提高了一半。
“小云，你要有什么要求，直接给我提呀。”刚回到自己办公室，越想越觉得不对劲的王庆丰单独一个人跑到云非的办公室，一上来就是这样的话。
这话让云非呆了呆，他不知道这家伙这是演那一处。自己对于王庆丰开出的条件没有什么不满意呀。
“小云，虽然你在我这里时间不长，我想我的为人你应该很清楚，有什么不满提出来就是了，能满足的我一定会满足，不能满足的我也会想办法尽量满足，再怎么也用不着离开工厂吧？”王庆丰见到云非沉默，把自己纠结的话全说了出来。他也知道，云非刚来，工资不可能一下开太高，以他这个年龄，职务也不可能给太高，不然以后就留不住了。
“我说，王厂长，你这是唱的那一处呀？我啥时候说过要离开了？”云非被王庆丰的一番话搞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
“你刚才跟张瑞不是说……”王庆丰不想提出那个让他纠结的词语。
“呵呵呵，我说，王厂长，那个不过是一个举个例子而已。再说了，即使要离开，我也会提前跟您打招呼的。你还是为招人多上点心吧，只要工厂的组织结果合理，以及各种管理制度完善，工厂都会快速地发展壮大的。到那个时候，有没有我都无所谓的。”云非当然知道王庆丰担心什么。
017 新颖的招聘
“你真没有要离开的想法？”王庆丰有点不去确定。
云非的年纪虽然不大，不过他手上的技术可是真的，在哪里都是一块宝。况且他让自己看到了希望，通过一个月的努力，自己的工厂刚有了起sè，如果他离开了，这工厂估计又得回原来的样子。
这几年，随着工厂的增多，竞争也开始慢慢变得激烈起来。要是没有优秀的人才，说不定庆丰机械要不几年就会像那些倒闭的国企一样，被时代给淘汰，那样一来，自己这十年的心血可就白费了，虽然自己这些年的钱已经足够过上富家翁的生活。
“没有，至少，现在还没有。”云非坚定地说道。不过，他并不知道，后面事情的发展。今天又如何能够知道明天的事情呢。
“那就好，那就好。对了，对于招人这个事情，你有没有什么好的建议？”既然云非没有要离开的想法，一切都好说了。
“人才市场真没有我们要的人？”云非对于这个时代并没有详细的了解，更本就不清楚广东这边对于中高端人才的需求到了什么程度。
这年头，跑到广东这边来闯荡的高端人才，要么就被那些实力强悍的大公司以及外资企业给勾引了去，要么就自己创业，根本就瞧不上庆丰机械这样只有五十多台机床，百多人的小工厂。
这要是放到自己那个年代，这样的小工厂，任何一个职位，都会有着无数的人挤破脑袋想要得到。
“那要不咱们在这附近贴上招聘的广告？”云非有点不确定地问道。在自己那个时代，很多私人小工厂到处贴招聘的小广告。既然人才市场这条路走不通，就只能随大流了。
“没用，招聘广告只能招到普通工人，技术工人以及有学历的，要么通过朋友亲人的介绍，要么就进人才市场了。从最开始我们就在这附近贴了招聘广告，到现在，连来问的人都没有。”王庆丰也一脸的郁闷。
对于技术工人以及高学历的高端人才的稀缺，他有着太深刻的认识了。以前刚买了数控机床的时候，他可是在周边经济最发达的几个市的人才市场没有少跑，结果一个多月，连一个应聘的人都没有，问的倒是有那么几个，不过别人都是问数控机床是什么样的……
“那这样吧，写个大点的招聘广告，直接到火车站外面去招人。”云非咬着牙说道。见过后世各种吸引眼球的招聘，云非相信，在火车站守株待兔，肯定能够找到工厂需要的人。
毕竟，这个年代，很多到这边来闯荡的人，都是单身来闯的。把待遇给高一点，光是包吃包住这样的条件就能够勾引到不少刚下火车囊中羞涩的人。在火车站这些大公司连想都没有想到的地方，没有人才市场中大公司以及外资企业的待遇对比。只要给出在大部分人心中认为的高薪，就完全足够了。
“这能行？”王庆丰怀疑地问道。
“试试呗，反正跑人才市场也没有用，大不了浪费点时间。顺便看到有熟练的技术工人也招来，现在咱们缺太多的熟练技工了，如果再有二三十个熟练技工，我们就可以开两班，工人也就不用天天加班那么晚了。”
“好，明天就开始，我带着张瑞到火车站去试一试，你看你能不能放下手头的工作，跟我们一起去一趟？”王庆丰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最多再一次空手而回呗。
“工厂里面都还没有理顺，再说了，数控车间那边我也走不开，你把人事部的陈洁带上吧，如果把那批不锈钢零件的订单拿下来，估计我们需要的人不少，你当老板的，总不能天天把时间给浪费在招聘上面吧？”云非见到每次招人都是王庆丰带着张瑞，人事部的人却一个都没有，出言提醒着不务正业的老板。
“那好，我先去通知她们，让张瑞把准备工作做好。”王庆丰带着满脸的怀疑出了云非的办公室。
这个时候京九线还没有开始建设，到特区这边的人，大多都会在花都转车。既然要到火车站去招人，那么，人流量庞大的花都火车站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在二十一世纪整个珠三角劳动力紧缺的时候，各个火车站、汽车站外面有着无数招牌的公司，期待着从下火车或者长途汽车的工人们能够被自己招聘广告上面的内容吸引。而这些人，没有任何人知道，这种在整个珠三角延续了数十年的招聘形式，最初起源于已经成为巨无霸的云非机械集团。
王庆丰几人直接把车停在了火车站出站口外面的广场上，把一米多高的招聘广告牌直接就立在了车顶上。而那硕大的广告牌上面，仅仅写了“招聘”两个字。也幸好这还是九十年代初，火车站外面的管理并没有后世那样严格。
不一会儿，桑塔纳周围就围上了一大圈背着大包小包的人，向着坐在车里的三人七嘴八舌地问着招聘的条件。
王庆丰、张瑞以及陈洁三人被吵得头都要晕了。最后无奈之下，王庆丰才在陈洁的建议下跑到不远处的商店，找了几张包装箱纸，写上了招聘的职位以及对条件。
看到招聘的职位以及条件，原本围着的人群只能无奈地散开。
虽然所有人都被四位数的的工资所吸引，却被后面不是大专以上学历就是十年以上的工作经验给吓得不敢上前。才发现，这些职位不是他们这些扛着大包小包的普通求职者所能胜任的。
当然，人群中也有装着胆子问对方是否需要招聘普工的人，最后在得到拒绝之后只能无奈地一边离开，一边回头看着那超过四位数的工资。当然，这些同样引起了无数接站的人的围观。
见到引起围观，担心外面那些自己工厂需要的人看不到招聘广告，王庆丰索xìng跑到火车站工人那里花钱借来了一个大喇叭，自己爬到车顶上面叫了起来。
“本工厂招聘机械技术主管、质量主管、生产管理，基本工资一千以上，包吃包住……招聘熟练机械技工，月薪五百以上……”
听到王庆丰喇叭传出来的内容，更多的人开始了围观……
王庆丰招聘引起的围观，让火车站出口通道外面不大的空间很快拥挤了起来。车站广场上的秩序维持人员担心出现什么事故，急忙向着站长报告。本来，这个年代的花都火车站治安状况就不好，现在在出站口通道不远处围上了这么多人，如何能够让车站的工作人员不紧张。
车站站长听到广场上面大群人员聚集，车站新上任的站长也急了起来。这几年上面对花都火车站的治安状况很是不满，要是他这个新上任的站长屁股还没有坐热就出了事，面子上可就有点过不去了。
急急忙忙跟着工作人员向着车站出站口通道外面走去。
还没到就看到，那外面已经被围得人山人海。走到人堆的边上听到人群中站得比较高的人拿着大喇叭大声吼着，才知道原来是一家工厂跑到车站来招人。
见到不是出了什么事情人群聚众闹事，站长提到嗓子眼的心落回了肚子里面。心中不由郁闷无比，花都好几个人才市场呢，这些老板也真是，要是出了踩踏事件弄伤了人谁负责！不过车站管理条例可没有不允许在外面招人的规定，站长无奈之下，只能带着几名工作人员一边疏散靠近通道的人群，一边维持这里的秩序。心中把正站在车顶上面拿着大喇叭的王庆丰给祖宗八辈儿都骂了个半死。
王庆丰在车顶上面见到车站的工作人员帮着维持秩序，心中也不由得有点过意不去。这大热的天……急忙跳下车顶，吩咐陈洁到旁边的商店去买了不少的矿泉水，让她给帮忙维持秩序的车站工作人员送去。
人群中绝大多数的人都是在围观。这年头，在花都这个全国最开放的城市，什么稀奇事情都能遇到，居然还有工厂跑到火车站外面来招人。不过还是有不少的人上来咨询，王庆丰跟张瑞都忙着回答。大多数前来询问的人都只是问问情况，很多人问了都很怀疑，如此高的工资，在哪里招不到人呢，该不会是黑砖窑跑到这里来打着工厂招工的幌子骗人去干活的吧。
不过还是有不少的人问工厂的详细情况，听到工厂的介绍以及工作介绍，感觉到不是骗人，就打算去试一试，反正也没有找到落脚点，走到哪里就是哪里呗，反正到这边来闯荡的。大不了不行就离开就是了。
王庆丰跟张瑞粗略地询问了一下有意向的求职者，他们觉得满意的就让他们在一边先等着，等到差不多的时间就找一辆大巴把人给拉回去让云非来选。
最后离开的时候，王庆丰给几名维持秩序的工作人员每人塞了几张大团结，当然，车站的站长他没认出来，依然塞了几张，见到对方推辞，还满脸地不高兴。
仅仅半天的时间，王庆丰就开着自己的车，带着后面租来的大巴上面四十多人向着自己的工厂驶去……
018 面试（一）
大巴车刚一停下，车上面被招聘来的管理人才以及熟练技术工人都迫不及待地跳下车，所有人都四处张望着，大量这个老板亲自到火车站招人的工厂。
本来大家在火车上面带了两三天，疲惫无比，不过在车上睡了一个多小时，见到到了底盘，如何能够不好好打量一番自己将来的工作。
不过这一打量，就傻了眼——这工厂并不如想象中的那般宽阔明亮。陈旧的厂房一点都看不出来那个厂长招人时说的有着巨大发展前景。
大多数人心里都有着一种被骗了的感觉。
王庆丰的厂房，仅仅占地三十亩。除了对着工厂大门不远处并列建造的两个轻钢结构的简易厂房外，还在靠近厂门的地方建了一栋两层高的办公楼，以及一栋三层高的宿舍楼。整个厂区里面就没有多少的空闲地带。办公楼外面倒有着一块两三百平米的空地，那是装卸货物的地方，当然，全场开会也是在这里，王庆丰办公室所在的二楼就是主席台。
一个面积就这么点大的工厂，能有多大的发展前途？
所有人都开始跟身边的熟悉或者不熟悉的人议论了起来。
“大家安静一下，虽然已经到了工厂，咱们招聘的流程还是需要走一下，请先跟着张秘书到食堂里面等一下，面试你们的是我们工厂的大师傅，只有他觉得适合的人，才能留在工厂，至于职位，这个就得看你们的能力了。”王庆丰见到所有的人都在议论，心中苦笑着大声说道。
这些人议论什么，他不是不知道。毕竟当初自己手头资金有限，再加上没有什么长远的眼光，把这三十亩地用完，都花了四五年的时间呢！
王庆丰安排张瑞跟陈洁带领这些人到厂门左边宿舍楼下面的食堂填表等待之后，就跑到车间找云非去了。招人的要求是云非定的，这些人的筛选，也得云非亲自把关才行。王庆丰身为厂长，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
“大家把这个简历表填一下，除了技工师傅们，请应聘各种管理人员以及技术人员的同志们把自己的学历证书准备好，等云师傅来了，就开始面试。”张瑞把所有人带到食堂之后，一边同陈洁一起给大家发简历表以及圆珠笔，一边对着这些人说道。
“这么一个破工厂，还要看学历证书？”人群中有人大声嚷嚷了起来。
王庆丰几人在火车站根本就没有太详细地了解这些应聘的人的情况，尤其是技术工人，看看年龄，在问问这些应聘技工的人一些最基本的机械加工的常识问题，回答上的就通过了他的初步测试。至于那些应聘技术员以及管理人员的人，他也就只能问问学历，别人说是什么学历他就认为是什么学历，毕竟在火车站，再加上围观的人多，一般人都不会轻易把身份证以及学历证书这些无比重要的东西拿出来。
虽说这年头刚来广东这边闯荡寻找工作的人还是比较老实本分，不过还是有着不少来混饭吃的人。毕竟这边大多数的工厂都是包吃包住，只要人来了，哪怕没有办好入职手续，至少，食堂的免费饭菜还是有的。
张瑞虽然说能力不怎么样，不过一些基本的东西还是知道的，身为王庆丰的秘书，把这座工厂看作自己家的的她，所以一到工厂，就要求这些应聘技术人员以及管理人员的人把学历证书给掏出来。毕竟，这些技术员以及管理人员，最低工资云非那个该死的小破孩都定在五百以上！
“既然在火车站你们都听清楚了招聘的要求，我们大家也都经过了初步的交流，我想现在再说这些没有意思，如果大家觉得上当受骗了，或者有谁觉得我们这是小庙，容不下你们这些大神，请先在一边等一下，我们会派车把大家送回火车站。”张瑞对着那个不知道应聘什么听到要看学历证书而嚷嚷的年轻人说道。
对于张瑞的要求，大多数人都没有什么意见，不管这个工厂发展前景怎么样，只要能够给出承诺的工资，他们这些为了钱到这边闯荡的人，也不会有什么意见。毕竟，出来就是为了挣钱。
“大家填好之后，请应聘管理人员以及技术员的把表交到我这边，请应聘技术工人的师傅们把简历表交给我旁边的陈女士。”见到每个人手里都有简历表跟圆珠笔之后，张瑞对着正在填写简历表的人说道。
应聘的人估计都没有经历过这样的症状，很多人甚至不知道应该如何填写简历表，张瑞跟陈洁两人只能不停地给众人解释简历表应该怎样填写。
王庆丰来找云非的时候，云非正在给几个数控铣床的学徒讲解如何利用刀具补偿来保证加工的零件的jīng度。
云非听到王庆丰兴奋地告诉自己半天的时间就拉回来了三十多个熟练技术工人。以及十多个中专以上学历应聘管理技术岗位的经验人士，心中一边腹诽，一边吩咐学徒工先自己熟悉，一边跟着王庆丰离开这个只有三台机床的空旷车间。
“人太多，会议室里面呆不下，我安排在食堂里面。张瑞跟陈洁在那边，这些人能不能合用，还得你来把关呢。”王庆丰一边走，一边对着云非说道。
“应聘管理跟技术的人，学历证书你都看过？管理的都是工商管理专业的吧？技术的都是机械设计或者机械制造专业的？”云非对着自己的老板问道。
“这个……应该是吧，我们的招聘要求上面都详细地写着呢……”听到云非的问话，王庆丰一阵无语，在车站他根本就没有提出要看应聘者的学历，只是初步沟通觉得合适就让在一边等着呢。
听到王庆丰的话，云非是彻底无语，对这次王庆丰跑到火车站招来的人不抱多大的希望。
学历证，不一定是真的，在这个没有互联网可以查学历证书真伪的年代，造假的人不少。不过混饭吃的人同样不少。
曾经云非听在深圳上班的同学讲过一个故事。那同学说，在深圳，好吃懒做觉得上班辛苦不想上班的人不少。有一些人就利用公司招聘的机会，跑到那些包吃包住的公司里面混吃混住。任何公司上班都有一个试用期，试用期的工资极低，甚至没有，一般也就只有一个礼拜左右，毕竟大多数的工厂普工不需要什么技术。那些人利用这个试用期，在公司里面把试用期混过，然后再跑到下一个公司应聘。有最离谱的，用这样的方式生活了两年多的时间，一直从广州混吃住混到了深圳。
这年头会钻这样的空子的人应该不多，但是也不排除。尤其是很多刚来广东没有找到落脚点的人，在初期对周边环境不熟悉的情况下，很多人选择包吃包住的工厂当他们初期的落脚点。
当云非走到食堂里面的时候，张瑞跟陈洁两人正在收那些已经填写好的个人简历。
不少人看到招聘他们来的王厂长带进来一个二十岁不到的年轻人进来，大多都想着估计是王厂长带着他的儿子来教训。不少人还在心里想象出王厂长教训儿子时的语言：“让你不好好努力，等老子老了，你把工厂搞垮了，你也会像他们一样，到处去找工作，不然一个落脚点都没有，晚上只能睡大街！”
没有人想过，这个年轻人就是王庆丰口里的云师傅。
已经交了简历的人盯着王庆丰奇怪，这王厂长也真是的，不是说要找个什么云师傅来面试我们的嘛，怎么带着自己的儿子来看我们笑话还是怎么的？
云非没有理会这些比自己年龄大得多的应聘者们疑惑的目光，径直走向张瑞跟陈洁两人。
“云师傅，我手中的简历都是应聘管理跟技术方面的，技工的简历在小陈那边，你看是先看小陈手中的简历，还是看我这边的呢？”张瑞见到云非那张讨厌的脸就恶心，不过工作还是得干的。
“技工的简历上面看不出什么，陈姐你把他们的按照工种分开，我后面再看，张姐，麻烦你先把应聘管理职位的简历给我吧。”云非淡淡地说着。
陈洁听到云非的话，就开始仔细看起手中的简历。虽然她在人事部，不过干的活大部分都是文员的，对于人事方面的事情，反而不熟悉，等到云非说了之后才知道，原来应聘人员的简历还是要分类的。
“都在这边，你自己分吧，我还有点事，得先走了，马上都三点了……”张瑞对云非可不像陈洁，直接把手中所有的简历都丢在桌子上面，说完之后就离开了。
对于张瑞的做法，云非心中虽然气愤无比，不过脸上依然平静无比。对于张瑞跟王庆丰的关系，云非心中有了一点隐隐的猜测。不过对于张瑞的态度，他还是能够理解的，毕竟自己把她的表妹给开了嘛！
云非默默地走到陈洁旁边的位置上面，拿起餐桌上面厚厚的一摞个人简历，快速地看了起来。
十多份简历，看起来很快，让云非无语的是，七个应聘管理职位的，有六个在应聘职位上面都填着应聘生产管理部主管一职，连一个应聘调度或者车间管理的都没有……简历是看一份，云非的头就摇一摇。
019 面试（二）
应聘技术的，除了三个人应聘技术主管，倒有一个应聘工艺工程师，一个应聘机械设计的。而应聘质量管理部门的，看了十二份，倒是一个都没有看到。
云非的心落到了谷底，估计这里面庆丰机械需求最迫切的质量管理是一个都没有！手中就剩下了两份简历没有看，云非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这一次能够找到懂行的有经验的质量部门主管了。
倒数第二份是应聘行政管理的，云非直接把这份给Pass了，要知道，即使工厂有行政管理这一职务，估计王庆丰也会给张瑞的。看到简历上这个叫做于燕的中年大姐居然有着十多年的办公室任职经历，心中一动，可以安排到人事部，毕竟现在的人事部也就只有陈洁一个人。
云非不抱任何希望的最后一份简历，倒是让云非眼前一亮。
“程风，男，二十八岁，大学学历，毕业于长沙理工大学，机械设计与制造专业，应聘质量管理部主管。”
终于有一个应聘质量管理的人了。云非继续念着：“在HuN红旗机械任质量管理四年，详细了解《ISO9000质量管理体系》……”
“程风是谁？”云非看完这份让他眼前一亮的简历之后，把这份简历对着正跟周围交头接耳的应聘者们大声地问道。
听到这个年轻的面试官的问话，大多数的应聘者都向着周围去寻找年轻人口中的程风是谁。没有人认为被最开始点名的遇到了好事。
“我是程风……”一个瘦弱的戴着黑框眼镜的年轻人举起了手，一边回答一边平静地站了起来。他不觉得自己的简历有什么特殊，不过从事质量管理工作的几年时间，让他养成了严谨的习惯。
云非认真地打量着眼前这个并不像其他坐了几天火车的人一脸疲惫。四六分的头发梳理得一丝不乱，洗得发白的衣服上面一丝褶皱都没有，云非满意地点了点头，才对正盯着自己打量的程风说道：“你简历上面介绍你了解《ISO9000质量管理体系》，能否给介绍一下你的看法？”
由于应聘质量管理部门主管的就只有程风一个人，云非也懒得把他单独叫到自己的办公室去详细地了解他的个人情况。《ISO9000》系列，在后世，任何一个稍微大点的工厂，都无法绕开。质量管理体系对于机械类的工厂，尤其是那些出口型的企业，没有任何一家能够绕开。
不过在神州大陆，虽然任何稍微上点规模的公司都离不开这个体系的认证。不过，在云非原来的那个世界，大多数的公司得到的认证都是花钱买出来的，认证的机构走走过场，然后喝几次酒，最后拿着厚厚的红包走人，不几天，认证就通过了。
有的企业知道有用，但是却不知道如何去用，这一状况出现在大多数的中小企业里面。也有无数的企业知道应该如何去用，却也不会使用，毕竟这整个体系不仅需要花费大量的人力物力，短时间也难以见到效益。
云非原来所在的那家生产钨钼产品的国营工厂就是最明显的例子。九四年刚刚流行时候就花费了一笔巨额资金通过了认证，不过一直到二十年后，企业还是跟认证之前没有任何改变。本来是做材料的，市场效益不错，不过在中国加入世界贸易组织之后工厂的效益就一天不如一天，到最后落得被收购的下场。
而究其原因，就是因为工厂一直不注重产品的质量，他们工厂生产的产品对客户的人品要求相当高。如果某个客户人品不好，说不定连续几个批次都会遇到质量问题。随着越来也多的私人进入钨钼行业，云非所在的工厂慢慢地失去了市场，最后被国内最大的钨业公司给收购。
国内最大的钨业公司之所以能够在钨钼行业立足，不仅仅是因为手中有矿，更因为对于这些管理体系的认真执行。云非所在的工厂被收购之后，总公司就派出了一个十多个人的管理团队进驻，严格执行各种管理体系，短短两年时间不到，就实现了扭亏为盈，这中间，最重要的，就是《质量管理体系》得到了认真的执行。
产品质量有了强力的保证，客户当然会选择大公司，而不是那些私人经营的小公司。毕竟钨钼产业不像其他行业，有着它自己的特殊xìng。
云非之所以要构建这几个新的部门，尤其是把质量管理部门跟技术部门分开单独成立，就是前世的经历让他知道，质量对于一个企业的重要xìng。很多生产型企业把“质量就是企业的生命”这句话放在最显眼，最醒目的地方，并不是摆设。
之所以让程风当着所有应聘者的面介绍他了解的质量管理体系，云非不仅要告诉所有人，他需要的，是有真材实料的人才，同时，告诉这些应聘者即将成为自己同事的jīng英们，自己对于质量的重视。
“ISO质量管理体系，包括质量管理跟质量保证认证两大体系，最早诞生于美国，来源于美**工标准，1978年之后逐渐引入民品生产活动中。ISO/TC176技术委员会是ISO为了适应国际贸易往来中民品订货采用质量保证作法的需要而成立的，该技术委员会在总结和参照世界有关国家标准和实践经验的基础上，通过广泛协商，于1987年发布了世界上第一个质量管理和质量保证系列国际标准—ISO9000系列标准。这个系列标准，是延伸自旧有的英国BS5750质量标准，其主要讲述如何从体系上来保证产品质量以及过程质量，涉及到工厂管理的各个方面……由于华夏在国际贸易中扮演越来越重要的角sè，所以我相信，在不久之后的华夏，同样会像欧美发达国家一样，引入这个体系……”
“好了，先介绍到这里吧，这个咱们以后抽个时间好好地讨论一下。”见到程风一说起《ISO质量管理体系》，他的话就如同滔滔江水绵绵不绝，云非只好打断。毕竟还是在招聘的现场，如果换个时间，换个地点，云非很愿意跟他深入交流一番，不过不是这些理论上的东西。
程风讲的内容，在座的几十人没有任何一个人听过。那些熟练技工们一脸茫然，他们干了这么多年，才知道，原来光是质量这块就有着如此多的门道。而那些应聘管理的表情就不一样了，有的欣喜，有的同样茫然，更多的，则是打瞌睡了……
王庆丰听到这些，同样的不理解，毕竟里面有不少的专业名词。不过当初云非给他阐述过质量管理部门的重要xìng，所以听了程风的这些基础的东西，感觉到受益匪浅，原来这还是一个大学问呢！既然工厂要开始做外贸加工，所以这些还是应该有的。
“程风，我想请问你，这些理论，你在原来的单位实践过没有？”云非认真地问着正一脸得意地盯着自己的程风。
“这个……没有。也就是因为在原单位没有实践的机会，所以我才办理停薪留职到这边来闯荡。GD这边毕竟外资企业多，我相信很多工厂都在搞这个体系，虽然国内还没有实施……”程风很老实地回答了自己从来没有实践过，虽然他的理想并不是进入这么一个小工厂，不过为了有个落脚点，还是解释起来。
云非见到程风又有止不住话题的趋势，急忙打断了他的话。
“好了，我们工厂可以聘请你担任质量管理部门主管，不过有半年的试用期，如果你觉得没有问题，今天就可以办理入职手续，怎么样？”云非当着所有人的面宣布自己的这个决定。
“小云……”王庆丰听到云非说要半年的试用期，想要提醒云非，说不定干一两个月这个叫程风的被云非重视的家伙就跑了。
云非知道王庆丰想要说什么，不过这些管理人员，尤其是干部，必须有着详细地了解，不然到将来这些人一离职，对于工厂来说就是一场灾难。对着王庆丰摆了摆手，示意私下来再讨论这个问题。
然后紧紧地盯着程风，看他的反应。
“只要同意按照我的方式来进行工厂的质量管理，我没有任何问题。”程风微笑着点了点头，他需要的，是一个积累经验的平台，所以连工资多少都没有问就同意了。
“陈洁，你先带程风去办理入职，王厂长，麻烦你带这些应聘技术工人的师傅们到车间去，让各个班长给负责他们的考试，咱们不看学历，不看技能等级证书，只看手中的cāo作技术。如果各个班长觉得没有问题，就都留下来。让他们不要搞花时间太长的活给他们考试，现在都快四点了。”
搞定了程风，才发现所有的应聘者都坐在食堂里面，不由拍了拍脑袋，云非才想起，这些技术工人不可能自己一个一个地面试，要是那样，到明天早上也整不完的。云非丝毫没有觉得自己指使老板有什么不对，王庆丰也同样没有丝毫的意见，对着所有的人说道：“应聘技术工人的跟我到车间。”
说完之后就向着车间走去。应聘技术工人的人呼啦啦一下全都跟着王庆丰离开了食堂。
“好了，咱们现在人不多了，麻烦大家跟着我，移步到办公楼的会议室，我会挨着跟大家沟通的。”等到王庆丰带着大部分人离开，云非也同样把阵地转移到了自己的办公室里面。
应聘者见到这个年轻人对着老板发号施令，而老板也没有任何的不满意，心中再也不敢轻视这个年轻人，怀着忐忑的心情跟着云非去了办公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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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0 面试（三）
“哎，那个姓云的年轻人是什么人呀，怎么对老板发号施令老板都没有意见？”
程风跟着陈洁到了办公楼，见到王庆丰带着一大群人向着旁边的车间走去，才装着胆子对着带领自己办理入职手续的陈洁问道。
“哎什么哎！我叫陈洁，不叫哎，你这人真不懂礼貌。不愿意叫我名字就叫小陈也可以。我可给你说，你别看云师傅年轻就轻视他，虽然他只是盯着一个大师傅的职位，在这个工厂大多数的事情都是他做主，虽然他也才来没有多久……”陈洁对刚来的程风教训道。
“不是吧？难道他爹是老板的最大投资人？”程风很怀疑云非的身份。如此年轻，居然在一个工厂有着如此大的权利。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你的身份证呢？学历证书？都交给我。”两人到了人事部的办公室，陈洁对着程风问道。
“不是说了不押身份证的吗？”程风郁闷，第一感觉就是被骗了。
“谁是要押你身份证了？办理入职手续要用这些的，我把你身份证跟学历证书复印了之后就还给你……”陈洁翻了个白眼。
“哦，早说嘛，我身份证跟学历证书在食堂的箱子里面呢，你等着，我去给你拿。”程风说完之后就想着楼下跑去。
程风下楼的时候，正好遇到云非领着剩下的人进了一楼一间挂着会议室的房间里面。
会议室并不大，受到房间的局限，里面除了中间放着一张三米长一米五宽的会议桌，周围围着两排长条凳，没有任何多余的东西。
见到云非带着十多人进了办公室，昨天刚来的秘书急忙拎着暖瓶拿着一次xìng纸杯给应聘者们倒水。
云非站在会议室的门边，翻着手中没有分类的简历。这些简历刚才他已经粗略地翻看了一次，再看还是没有发现任何一份比较让人眼前一亮的个人简历，只能叹口气，从简历最上面的人开始面试。
“谢鑫，你先跟我来。”云非对着会议室里面喊道。
谢鑫是个三十多岁的中年人，人比较肥胖，跟着云非进来的他满脸的轻视，他觉得，凭借自己的能力，以及数年工厂管理的经验，仅仅一个生产管理部门主管不能体现自己的才干。尤其是让这么一个毛都没有长齐的孩子来面试自己，他的心中非常不舒服。等自己在这个工厂里面站稳了脚，非得想办法把这孩子给赶走不可。
“喏，这是我的学历证书。”谢鑫进了云非的办公室，见到云非已经坐在了办公桌后面，办公桌前面放着一张椅子，他直接就坐在了椅子上面，然后从衣服兜里把一张折叠起来已经发黄的学历证书丢在了云非办公桌前面。
谢鑫觉得，这么一个小工厂的生产管理部门主管，非自己莫属，脸上的傲然表现得无比明显。
“你可以出去了，先在会议室等着。”云非淡淡地说道。
“为什么？我在国营工厂当了八年的车间主任，你连谈都没有跟我谈，就觉得我能胜任你们工厂的生产主管？年轻人呐，还是太年轻了……”谢鑫见到云非还没有跟自己谈就让自己离开，丝毫没有想到自己一开始就被淘汰了，开始教训起这个胆敢指使老板干活的年轻人来。
“你落选了，现在请离开我的办公室！”云非怒了，没见过这样的人，也不知道是脸皮厚呢还是反应太迟钝，难怪干了八年的车间主任在工厂被收购之后跑这边来混。
“什么？**凭什么连详细情况都不了解就让老子离开？就这么个破工厂，给个厂长当还差不多，一个主管，老子都看不上。”谢鑫说完，狠狠地一拍桌子，收起他那份发黄的学历证书就扬长而去。
谢鑫拍桌子的那声巨响，把刚刚进门的秘书给吓得直哆嗦。这年头，还没见过如此牛逼的求职者。
“小马，叫周斌过来。”云非也没有理会扬长而去的谢鑫，径直吩咐秘书叫下一个。
云非没有想到，仅仅是这么一面之缘的谢鑫，心中已经把他给恨上，在后来给他的云非集团弄出了不少的麻烦。
周斌应该是这批应聘者中年龄最大的人了。已经不惑的他，下定决心到这边来闯荡，还是需要不小的勇气。他是七十年代的工农兵大学生，如果不是工厂破产，孩子又没有考上大学，何至于以不惑之龄来这边打工。
打工，这就是周斌对自己的定位。他没有想过要自己打拼出一番事业，自己的事情自己知道。人，贵在有自知之明。
周斌快速地走到云非面前，双手递上自己保存完好的学历证书。然后局促地站在云非的办公桌旁边不知道眼睛该盯什么地方。找工作这事，他都四十岁的人了，还是大姑娘上轿头一遭。毕竟以前毕业就被分配到了工厂里面。
对于云非这个不知道确切职位却能够指使老板干活的年轻人，揣摩了十多年人xìng的周斌，表现出了足够的重视以及尊重。因为出身于农村，周斌并没有因为自己上大学吃上了商品粮而趾高气扬，反而更加地小心翼翼做人。不过就是这样，在工厂里面混了快二十年，却还依然到了现在这地步。
云非仔细地看完周斌的学历证书，居然是HuB的一所农大毕业，还学的管理。不过想到这人在车间基层呆了快二十年，对于目前的庆丰机械，生产调度这一职应该很能胜任。
“请坐。”云非让周斌坐到自己对面的椅子上面。
笔直坐着的周斌被年轻的云非盯得手脚不知道该往哪里放。这种感觉太难受了。
“老周，我这样称呼你没有意见吧？通过你的简历，以及现在这短暂的接触，我觉得你不适合胜任我们的生产主管一职。你对生产调度有兴趣没有？”
听到云非前面的话，周斌的心沉到了谷底。听人说，GD这边工作很好找，所以他购买了车票后只带着二十块钱到了这边，也就是听到王庆丰的工厂包吃包住再加上工资足够高，他觉得自己完全能够胜任生产管理这一职位。没想到眼前这个年轻人拒绝了自己，那自己身上的二十块钱还能够支撑到自己找到工作。
不过后来听到云非说让自己干生产调度，又高兴了起来，不管干什么工作，至少比自己原来那已经停工的工厂发的工资高多了，忙不跌地答应下来。
周斌出去之后，云非继续面试这些应聘技术跟管理的求职者，这个年代，不像后世那般，一个应聘搞得非常复杂，前前后后加起来得好几天甚至十几天的时间。毕竟这个年代的人，还是比后世的求职者单纯的多。
王庆丰总共拉回来了十三个应聘管理跟技术的人，不过最后云非除了把所有的五个应聘技术员的人都留下来，应聘管理的，也就留下了包括周斌在内的两个人。
至于其他的应聘管理的，要么就是庆丰机械的庙太小了，容不下大神。要么就是在云非的眼中能力完全不足，哪怕连一个普通的车间管理角sè都不行。
而那三十多名技术工人，先不说技术怎么样，毕竟短时间内无法全面了解技术工人的技术水平。不过这些技术工人对于他们应聘工种所cāo作的设备，那熟练程度根本就不是工厂里面那些只是学徒了几个月时间的年轻技工所能比拟的。
云非不得不佩服王庆丰的运气，仅仅半天时间，在车站就能够找到三十多名熟练的技术工人。而这三十多个技术工人，有十七个都是来源于同一家破产的工厂！
一直到晚上七点多，陈洁才把所有人的入职手续办好。最后在陈洁以及王庆丰、云非几人的亲自出马下，才把这些人安置好。
由于工厂里面现在设备不够，短时间内王庆丰跟云非两人都没有继续增加设备的计划，之所以多招这么些技术工人，就是为了实现晚上倒班。
毕竟现在庆丰机械的作息时间开始正规起来，再加上成品率的不断升高，庆丰机械的主营配件加工业越来越多，所以王庆丰才有胆子在火车站一口气拉回来了三十多个熟练技术工人。要知道，一名技术工人的保底工资都是两百四，也就是说，如果工人因为工厂业务不多，计件工资不足两百四，工厂最低都得给工人发两百四十块钱的工资。
既然各个部门的人手差不多配备齐全，车间里面熟练技术工人足够进行两班倒，所以在安置好技术工人之后，王庆丰就叫上云非，带着工厂的管理层到几人经常去的那家小餐馆给新来的几名技术员以及管理人员接风。
云非除了最开始举起杯子跟大家干了一杯之后，就默默地坐在一边吃菜。不适应这种氛围的还有程风。两人的沉默，却衬托出酒桌上的气氛更加热烈。
最后，是在有点受不了的云非给正在拼酒的众人打了个招呼就离开了。程风出于对云非的好奇，以及对酒桌上环境的不适应，对着王庆丰告罪一声就去追云非这个显然还是个孩子的大师傅。
021 惊人的利润
工厂里面招来了数名技术人员以及管理人员，组织框架已经搭建了起来，剩下的，就是慢慢充实这些部门就可以了。
招人之后的第二天，王庆丰就按照云非的建议把技术员以及管理人员分到了各个新成立的部门。质量管理部，需要的不仅仅是管理人才，还需要这些管理人才懂得技术。所以除了程风这个试用期长达半年的代理主管之外，还分了一个年龄跟程风差不多的技术员。
另外三个技术员，被充实到了技术部门，周斌跟另外一个叫着赵辉的管理人员被分在了生产管理部，除了周斌这个调度以及程风代理主管有明确的职位之外，其他的人都没有明确的职位。所有这些人都归云非这个顶着大师傅职衔却干着副厂长职务的年轻人管理。
上班伊始，云非就让自己的新秘书小马把这些新来的人员叫到自己的办公室，提出了自己对各个部门的明确要求。尤其是对于程风所在的质量管理部门，云非提出的要求近乎苛刻。
“98%以上的成品率，你干脆杀了我得了……”听到云非的要求，程风简直觉得这是个不可能完成的指标。毕竟，机械加工，不仅需要考虑到各种工艺，设备xìng能，最主要的，是需要cāo作工人的认真。
“我不是让你马上就把工厂的成品率控制到这个水平，你有六个月时间来达到这个指标，如果六个月之后，没有达到，否则你就另外找工作吧。”对于程风这个还挂着代理的质量部门主管的抱怨，云非冷冷地回答着。
“至于管理部门，我希望在一个月内你们两人初步理顺工厂的各种管理制度，我希望一个月之后，看到工厂的生产安排仅仅有条。好了，都去熟悉自己的工作吧，技术部门的人留下。”云非并没有因为这些新下属年龄都比自己大一轮以上，详细介绍了各个部门的工作以及自己期望的目标之后就把管理部跟质量部的人赶出了自己的办公室。
他不担心这些新来的人不知道如何去熟悉自己的工作，要是他还担心这些，这些人也就值不了六百以上的工资了。
剩下三个留在云非办公室的技术员见到云非让其他人都离开了办公室，不知道云非这个年轻的领导留下自己这些人干嘛，都是一副忐忑不安的表情。
虽然昨天被云非留下，但是也难保今天不把自己几个人给赶走。
“好了，现在就剩下我们几个了，大家都是搞技术的，那些虚的我也就不多说了，我我知道你们觉得我年轻，技术跟经验都无法与你们比较，这些都不重要。你们可以轻视我，但是不能轻视你们即将开展的工作。从今天开始，公司接到的每一批订单，我都需要你们根据样品设计出详细的加工图纸，严格制定出工艺流程，至于如何分工，你们自己商量。一个月之后，你们不仅需要完成这些工作，同时还需要开始按照我的要求去设计新的产品，都没有问题吧？”云非的语速很慢，跟他的年龄极不相称。
听到云非的这番话，留下的三名技术员送了一口气。随着接触的逐渐增加，他们知道，这个看起来尚未成年的领导，比应付他们原来的领导难多了。
只是根据样品设计图纸，或者根据图纸设计工艺路线，他们觉得太轻松了。几个人都认为，哪怕是一个人，也能够轻松地完成云非安排的工作。
直到他们离开云非的办公室开始慢慢接手自己的工作之后才知道，他们最初错得有多离谱。
庆丰机械的业务，就是为周边的各种工厂加工各种机械设备的维修配件，以及给那些机械设备生产公司提供各种配件。也就是说，只要工厂的设备能够干得出来，哪怕是一颗小小的螺丝钉，庆丰机械的业务员都会把它接下来。
这就造成了庆丰机械整个工厂的产品批量不大，种类却繁多。繁多的种类，使得这些产品的工艺都不一样，大多数都得重新编排工艺。庆丰机械一直以来都是靠着工厂的各个班组长自行安排工人生产，没有确实可依的工艺，所以这也就造成了庆丰机械的合格率底下这一情况。云非比谁都明白，没有合理的工艺安排，哪怕质量管理天天守在车间，都保证不了产品的合格率，毕竟，普通机床加工零件，产品的合格率很大程度是取决于cāo作机床的技术工人的技术水平以及经验，这也就是云非要求招聘大量熟练技工的原因。
把几个部门的职责明确之后，云非也就丢下了这些事情。反正不管这几个部门怎么搞，再坏也坏不过原来的情况。既然庆丰机械这么多年来一直能够保证有不少的利润，等一切理顺了，即使工厂没有什么大的发展，至少利润率将会有很大一个保证。
管理的事情有三个新成立的部门去协调管理，云非继续把自己的经历投入到只有三台数控机床的数控车间里面。要知道，只是单纯地做外协加工，普通机床的发展并没有多大的前途，除非有着自己的产品生产。这也是云非成立技术部的主要原因。
卡马特公司接到庆丰机械做出来的那件复杂的不锈钢零件样品之后，不仅各个尺寸都达到了图纸上的要求，表面粗糙度也没有任何问题。按理来说既然庆丰机械的样件符合要求，两家当初也签订过意向合同，现在就应该把另外的毛坯发给庆丰机械。不过为了确保符合客户的要求，他们同样把这件样品发给了客户。
这样一来，从样品交出去之后，王庆丰跟云非等待这批不锈钢零件的到来等了差不多一个半月。虽然这一个半月数控车间的几台数控机床也接了不少的零星业务，但是毕竟不比大批量的利润。
为了赶工期，云非调集了十台普通车床进行卡马特公司的外贸不锈钢零件进行加工，而两台数控车床，三班倒二十四小时不停地运行，也花了一个半月的时间才把这批工件完成。本来这批活是要扣掉部分的加工费，不过在卡马特随后接到的每个月两百件的数量之后就放弃了对庆丰机械的罚款。
听到每月两百件的数量，王庆丰跟云非两人都傻了眼。明明知道这是一块肥肉，却没有那么好的胃口，根本就吃不下去。王庆丰开始整天四处奔波，想要再搞到几台数控车床。最后还是通过卡马特公司在国外的关系才解决这个问题。
这批不锈钢薄壁零件，最后的加工费确定为一千一百五十元每件，再加上七十多公斤的不锈钢屑，加工费超过了一千五一件，庆丰机械每件产品的纯利润就达到了一千二。单单是第一批一百件的加工利润，就达到了整整十二万。
十二万，还仅仅两台数控机床与十台普通机床的干出来的。要知道，这个年头，一台普通机床，顶了天也就只能赚来不到四千块钱，除掉各种成本，能够有三千块钱就证明外协的活很不错了。而庆丰机械，平均一台普车，每个月的利润也就一千多块钱。
也就是说，两台数控车床，仅仅一个半月就为王庆丰带来了九万块钱的纯利润，每台数控机床创造的利益超过十台普通机床！
在庆丰机械收到卡马特公司的第一笔加工费之后，王庆丰跟张瑞当着云非的面，数了一次又一次，最后在云非快要耐不住他这副暴发户的样子的时候任命了云非为副厂长，月薪直接就涨到了五千！
这顿时让沉浸在数钱的快感里的张瑞张大了嘴巴。要知道，她出卖自己的青chūn给王庆丰，也就仅仅换来四千的月薪！
况且卡马特公司说，以后每个月有着两百件的订单。这样一来，每个月光是做这批不锈钢薄壁件的加工利润旧有二十四万！
一算出这个数字，王庆丰当时激动地跳了起来。
022 老外要来考察
“叮……”
突然响起的电话铃声打断了云非的沉思。云非收回对于自己来到这个时代的这几个月的回忆，把手伸向了旁边才装上不久的电话。
“喂，对，我就是云非，请问您哪位？”电话一接起来，对方就直接要求找云非，云副厂长。
“哦，卡马特公司？好的，没问题……”没一会儿，云非就放下了电话。
电话是卡马特那边打过来的，通知云非，卡马特公司星期一，也就是后天会带几个客户到庆丰机械厂里面来考察庆丰机械厂的数控加工能力，提前打招呼就是让庆丰机械做好准备。
就从上次庆丰机械给卡马特公司做完那批一百件的不锈钢薄壁零件之后，两家就建立起了合作关系，每个月，庆丰机械的数控车间的一多半数控机床都在干卡马特公司的外贸工件。而云非，基本上每天有超过十个小时呆在数控车间里面，不仅仅对那些已经能够dú lì干活的工人进行培训，更主要的，就是编制零件的加工工艺以及数控机床的生产程序，当然，这些昂贵的数控机床出现毛病之后也得云非维修。虽然带了两个学徒跟自己学数控机床的维修，不过维修这块不像cāo作，设计到机械以及电子两个方面的很多内容，不是科班出身的短时间很难学到什么东西。
每个月的两百件不锈钢外贸件的利润，就达到了二十四万，快要赶上云非没有来之前庆丰机械一年的纯利润。
当初卡马特公司看到数控加工如此丰厚的利润，利用他们在国外的关系，搞了好几台的数控机床。设备到了之后才发现，他们招来的数控技师也就仅仅会基本的cāo作，对于复杂零件的数控加工工艺，以及外贸工件的各种特殊要求，很多时候是无法达到的。
仅仅连那个不锈钢薄壁件，他们做出来的成品仅仅三成。主要原因就是解决不了不锈钢薄壁件的变形问题。
生产出来的产品，不仅无法达到对方的要求，反而还因为特殊进口材料的昂贵亏了不少的钱。正好王庆丰满世界收罗数控机床，只能把手中的八台来自rì本跟德国的数控车床以及两台西门子公司的数控铣床全部转让给庆丰机械厂。
这可把王庆丰给高兴坏了，在把卡马特公司的第一批一百件的不锈钢薄壁件做完之后，对方给出了每个月上百件的大单子。再加上原来的客户有不少需要数控机床生产的零配件，听到庆丰机械现在已经开始了数控加工的产能之后，全部扔给了庆丰机械的业务员。
每天都被客户催着交货的王庆丰被搞得焦头烂额，见到卡马特公司的橄榄枝，就像饿疯了的狗见到了食物，凶猛地扑了上去，也不管哪食物是好是坏。
本来市场上倒是有不少二手的老爷机，不过价格及其昂贵，仅仅是一台装着FANUC系统6132的二手小型数控车床，别人就报价十五六万，还不允许讨价还价。可惜这些设备干不了卡马特公司不锈钢零件。
卡马特公司的数控机床转手给庆丰机械，也是为了以后的长期合作，价格还是比较厚道的。
rì本东芝公司FANUC系统的简易数车，十六万二千一台，DMG公司西门子系统的数控车，贵上不少，十九万八千。价格最贵的就是DMG公司的那两台数控铣床，达到了让王庆丰心痛的三十七万。本来他是不打算要那两台数控铣床的，云非却坚持要，他也就只能把两台数控铣床从卡马特的加工厂里面搬了回来。
卡马特公司原本什么都做，从把数控机床转手给庆丰机械之后，就看到了这里面的巨大利润，把大部分的jīng力都花到了数控机床贸易以及给外国公司做高jīng度的复杂配件上面。同时跟庆丰机械签订了长期的合作协议。
至于云非在庆丰机械的存在，卡马特公司的人也是通过那批不锈钢薄壁件知道的。他们刚开始做薄壁件的时候，专门跑到庆丰机械来请教。
王庆丰对于那个薄壁件也不是太懂，直接把卡马特公司的人给带到了云非面前。云非仅仅用弹xìng变形跟塑xìng变形这两个名词就让卡马特公司的两名数控工程师收起了对这个小孩子副厂长的轻视。
虽然他们接触这个行业时间不短，在国营企业里面也干了数年的时间，不过国营企业可不像私企，cāo作工就只能干cāo作工，连编程都不允许！毕竟，国营工厂里面的数控设备，可是当年花了不少的宝贵的外汇而来的。
这个年代的中国人，根本就没有多少人搞明白数控加工与普通机械加工的区别，所以云非也不担心卡马特公司的人了解之后让自己没有活干。毕竟在九十年代初的中国，数控加工市场并不如后世那般普遍。所有的数控机床100%进口，不仅那高昂的价格让想要上马数控机床的私人机械工厂望而却步，国家尚未放开外汇政策。再一个，还得凭借关系，进口的数控机床，在这个年代，并不是想要买到就能买到的，尤其是在中国大陆。
云非这一解释就不得了，卡马特公司的两个数控工程师当天就跑回去辞职，非得跟着云非学习数控技术。本来卡马特准备把云非挖到自己公司，月薪五千的超级高薪都被拒绝。最后无奈之下，卡马特公司不仅将加工厂的设备卖给了庆丰机械，还把二十多名工人以及技术员以一万块钱的友情价全部卖给庆丰机械。
两家公司的人才交易，估计是中国最早的人才买卖了。
对于卡马特公司带来的客户，云非不得不重视。要知道，卡马特公司带来的，即使不是外国公司的业务员，起码也是外资企业的外国人。
如果不是加工数量太大，客户也不会提出考察加工环境的要求。
“云厂长，我回来了。”罗小丽还没有进门，带着兴奋的声音就传到了办公室。
“给你说了多少次，身为秘书，一言一行都代表着领导以及工厂形象，你这样子成何体统！”待得罗小丽进到办公室，云非板着脸教训道。
“是，是，领导教训得是，我以后一定注意。”罗小丽立马恢复了严肃。虽然转了正，只要云暴君一句话，自己还不是就得收拾铺盖卷儿走人！好不容易转正，六百五的高薪一个月都还没有拿到，别得意忘形，被云暴君给赶走，要是那样的话，这几个月的罪就白受了。
“你到车间里面去通知他们一下，今天下班之前给我按照6S管理要求整顿车间里面的环境，下礼拜一有老外来考察公司，如果谁还像以前那样敷衍了事，别怪我不讲情面。”云非难得地把自己为什么要求下面的人这样做解释了一次。
“好的，领导，我立马去通知。”罗小丽压抑着心中的喜悦，向着车间去了。
“这丫头，进步不小，离成熟还远……”云非苦笑着摇了摇头，掏出一支红塔山，准备抽完之后继续画GSK928的升级版控制芯片电路图。
太过超前的芯片系统他不敢拿出来，如果这年头拿出来了，法拉克跟西门子绝对会联手扼杀掌握了这些工控芯片技术的厂家，那样一来，国内尚未兴起的数控产业，估计连前世那种水平都达不到。
对于GSK928系统，他要做的，也就是把系统本身的缺陷改进，使之达到西门子跟法拉克系统的水平就行。
在国内数控产业没有达到一定的规模之前，也只能跟风推出国产系统。
“大家都停一下，有事情要给大家讲。”罗小丽一进到机加车间，就扯开嗓子喊了起来。
“小丽，你这么兴奋，该不会有什么好事要宣布吧？”
“拍拖了？是否要请咱们吃拖糖呀……”
“小丽，你该不会是把云暴君给勾搭上了吧？干活时间敢让我们停床子……”
……
“小丽，有什么事直接给我们几个说就是了，这活这么多，这一耽搁，晚上又得加班了。”杨得志早上才被云非给骂了，自然得小心翼翼。
“好了，大家都听好了，云头让我通知大家，下班之前搞好6S，下礼拜一有老外来考察。”罗小丽丝毫不理会一众小年轻的取笑，等所有人都围到自己身边的时候，才高兴地宣布。
“不是吧？她居然喊云暴君云头？”
“小丽，老实交代，是不是把云暴君勾引上床了？”
“小丽，云暴君强迫的你吧？给哥哥说，要真是这样，哥哥拼着这工作不要，也要为你出头……”
……
“停……”罗小丽被车间的一众小年轻给弄得哭笑不得。看样子，习惯了高压统治的人，还真不能对他们太好。
罗小丽板着脸对着众人说道：“云头说了，如果再像以前那样敷衍了事，不用等礼拜一，今天你们就自己收拾铺盖卷儿走人吧。顺便说一下，老娘就是把云暴君给勾引上了床，那也是老娘的本事，你们管的着么？”
说完之后就扬着头离开了愕然的车间。
023 罗小丽请客
“我艹，以前整个电路图简单得如同喝水一般，为毛现在就这么难呢？老是不行……”
中午时分，云非又把办公桌上的图纸揉成一团。他讨厌这个没有电脑的时代，画个图，都得用铅笔用直尺，累死个人不说，只要修改几次，这图就得重新画了。
“领导，先吃饭吧……”罗小丽端着两个搪瓷碗进来。
“先放一边吧，我等会儿再吃。”云非重新铺上一张图纸，头也没有抬，就准备继续画这个他重新画了十多遍的逻辑控制电路图。
“领导，还是先吃饭吧，你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呢，再说了人是铁，饭是钢，身体要紧，你画那玩意儿哪有身体重要呀！”对于云非画的电路图是什么价值，对于数控行业不是太了解的罗小丽根本就不清楚。
“你个小女孩子懂啥，放那里，你自己快去吃饭吧。”云非头也不抬，叼着烟继续一手按着直尺，一手拿着铅笔画图。
“我是小女孩，你比我还小呢……”罗小丽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从转正之后，对于云非也不如往rì那般，胆战心惊。
不过她也知道，只要不涉及到工作上的事情，私下来，跟云非这个十七岁的小领导还是很好相处的。
听到罗小丽的话，云非翻了个白眼，无奈之下放下手中的笔，抬起头来仔细打量着这个居然在自己的呵斥声中流着泪坚持了三个月的女孩。
王庆丰给自己找的秘书，长相都还不错的，或许他认为这年头的秘书之有陪领导上床外加炫耀的功能，把女秘书变成女秘，从工作到生活各方面都给照顾到。
这个女孩子之所以能够在庆丰机械留到转正，不仅仅是因为她的坚韧，更因为她的低调以及打扮符合云非的口味。云非从来就不喜欢那些浓妆艳抹的女人，眼前这个女孩，不仅从来没有化妆过，也没有在自己面前穿过工作服以外的衣服。
应该是一个节俭的女孩。只有节俭的女孩，才能静下心来认真学东西。这是云非一直以来的偏见。
叹了口气，端起办公桌上的搪瓷碗开始狼吞虎咽起来。云非主事之后，食堂的饭菜就好了起来，每个人每天都是三块钱的标准，鸡鸭鱼肉换着来，管够。不过绝对不允许浪费，一经发现，直接罚款一百。
罗小丽不仅给云非把饭打到了办公室，自己的饭也端到了办公室里面。本来她就担心遭到云非的呵斥，却发现云非并没有说什么，不由暗自奇怪，今天的自己，这是怎么了？
“难道我喜欢上了这个暴君？呸，怎么会呢，对了，是他给我转了正，长了工资，我感激他，对，就是这样！”罗小丽端着碗，一边慢慢往嘴里喂着，一边胡思乱想着。
不到五分钟，云非就把碗里的饭给吃完了，把碗丢在一边就开始继续忙自己的事情了，理也不理坐在自己办公桌旁边吃饭的罗小丽。
云非见到罗小丽吃饭把碗筷收拾了出去，不由放下手中的铅笔跟直尺，点上一支烟，瘫在椅子上叹气。
罗小丽的反常，他早就看出来了。要说他对罗小丽没有好感，那是骗人，三个月每天超过十二个小时的相处，就是敌人，也能产生好感的。况且他这身体正处于对异xìng无比好奇的年代。不过云非忙着整顿工厂的管理以及生产，再加上心中有了双胞胎萝莉的影子，云非也就只能对这个各方面都让自己满意的秘书装出严厉无比的样子。
至于双胞胎姐妹，云非在没事的时候总会跑到雨燕服装厂周围闲逛，期待着能够再次遇到那两棵小白菜，却从来都没有遇到两姐妹出来过。他现在很讨厌这个没有手机，连电话都很奢侈的时代！
他从来都不担心两个女孩子是不愿意还自己钱而躲着自己。能够因为没有钱为了自己的姐妹去偷荔枝的姐妹，不会没有这么一点道义。几百块钱，在这个年头，买不了两个有原则的女孩子的原则。
明天又是周末休息，晚上办公室的人不加班。这已经慢慢地在庆丰机械形成了惯例。在一个月前，随着云非对工厂管理的整顿，以及工厂设备的逐渐增加，整个庆丰机械已经开始了十小时两班倒。不过有不少的中年工人为了挣钱主动调到二班，只有二班才能够加班的。原本云非倒是反对，后来在看到工人加班时也没有多出多少的废品或者不良品，再加上主动加班的人大多都是从外地来广东的人，他们到这边的目的，就是为了挣钱。虽然不支持，但是云非也就默许了。
“领导，晚上你有时间吗？”在快要下班的时候，罗小丽鼓足勇气，跑到云非面前说道。她想请云非吃饭，不仅仅是因为云非给她转了正，长了工资，她自己都有点说不清楚。
云非抬起头，见到眼前的女孩低着头，双手紧紧地绞着工作服的衣角，不由有点奇怪：“怎么了？”
“我想请您吃饭，感谢您给我提前转正，给我每个月六百五的高薪。”罗小丽豁出去了。像打机关枪一般把自己的话说了出来。
“这些都是你自己努力挣来的，不用感激我，要感激，就感激工厂的老板吧，以后加倍努力工作就行了。”云非摇了摇头，他不想跟这个自己有着好感的女孩单独吃饭，万一真的发展成了办公室恋情，让那两棵小白菜情何以堪！
“领导，我刚才就已经在旁边的饭店定好了，咱们好歹也是老乡嘛，您如果不去，我的那些姐妹可饶不了我……”罗小丽听到云非不去，什么都不顾了，直接对着云非撒娇。
“这……”云非直接惊讶得张大了嘴巴，这女孩，居然会撒娇……
“行吧，你上去看看老王在没有，把他也叫上，毕竟我一个男人跟你们一帮女孩子一起吃饭，有点不合适。”云非见到罗小丽有了发嗲的趋势，急忙投降。
“王厂长已经答应了，耶！走吧，领导，现在已经下班了，都在等你了呢。”听到云非答应，罗小丽高兴得跳了起来，直接跑到云非旁边，拉着他就往外走。
“好了，好了，快放手，你这样，让厂里的工人看到影响不好，男女授受不亲……”云非急得大叫，这时候，那里还有那个云暴君的影子。要是换在后世，熟悉的两人抱在一起亲嘴儿都没人说，跟不要说一个美女抱着一男人的手臂撒娇了。
罗小丽请的人不多，除了她们宿舍的六个人，加上王庆丰跟张瑞以及云非，刚好一桌。由于自己权力被云非限制得死死的，张瑞现在已经不像最开始工厂一片混乱的时候那样可以对工厂任何人以及任何事情指手画脚，再加上刚开始云非开除了自己的表妹，所以现在的张瑞对云非更加没有好感。再加上嫉妒云非一个月的工资比自己高了足足两千，只要逮着机会，就会对着云非发难。
王庆丰已经不是原来的王庆丰，这几个月看着工厂的生意蒸蒸rì上，每个月的收入都在上涨，对于自己情人找云非的麻烦，他可不是原来那般不声不响了。在上次因为人事部建立的事情就当着整个工厂所有的人狠狠地落了张瑞的面子，让她不干就从工厂走人之后张瑞就老实了下来。不过见到云非也没有过好脸sè。
“好了，既然到齐了，咱们就开始吧，小罗，你是主角，你先说两句？”酒菜上桌，王庆丰就对着罗小丽说道。
“王厂长，我就算了吧，今天就是庆祝我转正，咱们别搞得太正式了。姐妹们，放开吃，敞开喝，今天我罗小丽高兴，伸出脖子任由你们宰，你们可得抓住机会哦，过了这村就没了这店了哈……”
罗小丽站起来说完之后就招呼众人开动，不过所有的人都盯着云非，见他坐在那里不动筷子，也就不动筷子。王庆丰是工厂老板不假，不过她们都是云非到来之后才招进来的，对王庆丰这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甩手老板相当的不感冒，再加上王庆丰平时总是一副和蔼可亲的模样，远远没有云非这个动不动就发脾气的年轻副厂长让人感到可怕。
云非正坐在那里想那两个小白菜呢，那里知道众人都盯着自己。王庆丰用胳膊肘碰了碰云非，云非抬起头来才发现都盯着自己。急忙对着众人说道：“大家都开动吧，既然罗小丽都发话了，你们不宰她，那就是看不起她，咱们可得给面子哦……”
“就是，就是，狠狠地灾吧，不够再点，点最贵的，看她个毛丫头以后还敢不敢得意忘形，涨点工资就高兴得找不着北了，咱们把她给吃哭吧……”王庆丰的话逗得几个女孩子笑得花枝乱颤，云非也不仅莞尔。
这时候，他才找到一点在后世的感觉。
刚开始的时候，厂里面的几个女孩子还碍于两个最大领导在场，放不开，但是几杯啤酒下肚之后，气氛就活跃了起来。尤其是罗小丽，最为生猛，在跟王庆丰喝了三杯啤酒之后让服务员上白酒，要找云非的场子。
“领导，我先敬你一杯，虽然你比我小，但是我还是很尊重你，感谢你没有让我成为第八个被你炒掉的秘书！我先干为敬！”说完之后就端起满满一杯子白酒，一口干了下去。
云非端着酒杯，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
024 云非的酒量
“喝！喝！喝……”
见到云非举起杯子的手想要放下，罗小丽已经把杯中的酒干掉了，红着脸蛋举着杯子盯着云非。
原来的云非，很少喝酒。即使喝酒，也是啤酒，要不然也不会因为喝醉了不知道怎么稀里糊涂地来到这个时代。到了这个时代，除了偶尔喝一两瓶啤酒，从来没有沾过白酒。
或许是酒壮胆子的缘故，罗小丽满脸期待地盯着云非，她的那帮姐妹也在旁边起哄，仿佛这个时候云非与工作时的暴君形象并不是一个人。
云非受窘，最高兴的莫过于张瑞。一直以来，她都没有见到云非喝白酒，她肯定云非这个还没成年的年轻人酒量不行，只要这杯酒下了肚，云非估计就得趴下。这样让云非难受的机会，她如何会放过呢，直接就起哄道：“我说云副厂长，人家小丽一个女孩子都把一杯白酒给干了，身为一个男人，如何能够没有一点英雄气概呢……”
“就是呀，老弟，这个酒，你还真得喝，不说其他，单单你们是SC老乡，就应该喝了这一杯。这边不是流传着——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嘛。咱这工厂到现在就只有你们两个SC人呢！”能够让云非这个仿佛无所不能的年轻人受窘，王庆丰也挺愉快的，最好是把这小子灌醉，然后让他跟罗小丽之间发生点什么，这样一来，云非这小子也不好意思再用鄙视的目光看自己跟张瑞了。
在这个年代的GD，老乡，是一个相当重要的关系网。哪怕是一省之内相隔最远的两个地方的人，在GD这地方相遇，也会有那么一种说不出来的亲切感。在GD地方，刚开始到这边来打工的人，如果不是老乡间的相互帮助，不仅找工作困难，吃住都是个问题。
罗小丽最开始能够留下，很大的原因也是因为身为云非前一个时代的老乡。
“既然这样，我也就不再扭捏了，让大家看看，咱们袍哥人家绝不拉稀摆带！”云非说完，就端起杯子一仰而尽。
SC的袍哥，也称哥老会，起于清末，兴于民国，跟洪门、青帮齐名的民间自发组织的帮会组织，帮会会众也就是袍哥，以义气为先。在国民革命运动中留下了浓厚的一笔，比如历史书上著名的保路运动，里面的大多数人都有着袍哥的身份。袍哥主要的特点就是义气，不过解放之后，袍哥这个组织，就基本上消失了。
而云非的曾祖，曾经就是袍哥组织的一个小头目。他爷爷在六岁时就加入了组织，可惜，解放了，袍哥就消失了。不过云非的前世的爷爷，总是以袍哥人家自称，在那场让中国停滞发展的十年大动乱中，吃了不少的苦头。从小听着爷爷讲的袍哥人家的故事长大的云非，对于义气为先的袍哥，很是向往。有时间就去拜访那些曾经的袍哥，可惜，大多都已经作古，让他想要把袍哥的历史详细记录下来的想法寿终而寝。
由于没有网络的对于这些基础知识的普及，一行人根本就不知道云非口中的袍哥人家是什么意思，管他呢，只要他把这杯白酒喝下去，众人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咳咳……”一杯二两的白酒下肚，除了喝得太急，有点被呛着，喉咙并没有前世喝时的那种辛辣感，云非一边拍着胸口咳嗽，一边思索为什么，至少，他可以肯定，不是这酒的问题，要知道，这可是52度的沱牌曲酒！
“好……”几个女孩子见到云非喝下了那一杯白酒，欢呼着鼓掌。
张瑞见到云非被呛得不行，也高兴地拍着巴掌起哄，她的高兴，就是建立在云非的痛苦之上的。王庆丰则是对着云非竖起了大拇指，罗小丽对于云非的好感，他如何能够看不出来，刚才那种期待他们之间发生点什么的想法一扫而空。想到这女孩子很有可能把云非给勾引上床，那自己把云非变成自己女婿的计划可就得永远落空了，心中不停地思索着赶走这个云非主动给她转正的女孩的可能xìng。
云非还没有喘过气来，罗小丽就再一次给他的杯子满上了，等云非不再咳嗽的时候又举起了杯子：“领导，这第二杯酒，感谢这段时间来您教给我那么多的东西，让我明白秘书不是我想象的那么简单，只需要给领导打杂就行了……”
说完，依然是一仰而尽。用手背擦了擦嘴角，罗小丽盯着云非，等待着他把杯中的酒给干掉。
“服务员，再来两瓶沱牌曲酒。”王庆丰见到这场景，知道罗小丽这丫头不会就这样完事，对着在一旁的服务员喊道。
云非还没有完全地缓过气来，见到几个女孩依然在起哄，王庆丰还在叫酒，知道今天晚上自己来了，就没有那么容易能够把这酒给逃掉。人生难得几回醉！上辈子几乎不喝酒的他，鼓起勇气醉了一回，结果就来到了这个也不知道是不原来世界的九十年代初。上次都还没有好好体会那种感觉就不省人事，这次就好好地体验一把。再者说，既然没有那种醉酒的难受感觉，也就不再说什么，直接端起杯就喝了。
两杯酒四两下了肚，云非依然没有任何的醉意，脸上连红都没有红，心中暗自猜测，看样子这具身体原本的酒量应该不差。
很快，服务员就又拿来两瓶酒，只开了一瓶就离开了。这个年代，服务员还不像以后的年代那样，只顾自己的业绩，也不管客人是否喝得了。
“第三杯……”杨小丽再次给云非倒上酒，刚刚说话，云非就把桌子上的杯子给端起来喝了下去，看得一众人目瞪口呆——这是不会喝酒的人的样子？
“喝酒，喝的就是心情，哪来那么多的理由。”云非喝完之后，对着端着杯子喃喃地想要说什么的罗小丽说道。
“对，老弟，果然豁然，小罗，我陪你喝这杯。”王庆丰被云非的样子给感染，抓起酒瓶就给自己杯子倒满。
这下不得了了，一众女孩子都端起杯子给云非敬酒，当然，肯定不会是啤酒了。这年头，她们还没有狡猾得要以啤酒代白酒或者甚至以茶代酒。
云非也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反正到最后，只要有人对着他举杯，他就一仰而尽。到最后散场的时候，桌子上的空酒瓶不少。
云非离开的时候已经是头重脚轻。
几个女孩子都已经喝得东倒西歪，罗小丽跟云非把三杯酒喝完之后就直接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王庆丰让张瑞到工厂宿舍去找几个女工来把几个喝醉的女孩子送回去，对着饭店的老板说了一声记在庆丰机械的账上之后自己就离开了。前两个月，他跟张瑞的关系被厂里所有的人都知道了，索xìng就在外面租了房子同居起来。
“等等，老板娘，不用记了，多少钱？”云非见到老板娘拿出账本，正要记账，急忙对着老板娘说道。
“哟，是小云厂长哦，这段时间可是难得见到你出来吃一次饭哦。”老板娘见到是云非这个在整个工业区都有着不小名声的年轻副厂长，笑着说道。
“什么厂长不厂长的，都是王老板看得起，多少钱，我得回去睡了。”云非人是清醒的，但是却感觉到身体有点不受控制，催促着老板娘，他可不想就在这里等着出洋相。
“一共是三百八十二，都是老主顾了，你给三百得了。”老板娘深谙生意之道，每个月，庆丰机械的招待费用四五千块，都是在自己这个小店里面。毕竟每个月到庆丰机械去结账的时候还得云非这个十七岁的毛孩子签字才行呢。
“不用找了。”云非直接掏出四百块钱递给老板娘，然后再老板娘惊讶的表情中踉跄着离开了这个自己不常来的小饭店。
“云厂长，这咋好意思呢……”老板娘脸上的笑，把本来就不大的眼睛都给遮住了，虽然口里说着不好意思，不过却以最快的速度把钱装到了自己的包里面。
虽然GD这边的冬天不冷，不过晚上有风还是感觉到有点凉。这时候正是华灯初上的时候，街上的人流量比云非刚到这边的时候多了不少，不仅仅是因为这几个月这附近新搬来了不少的厂，更因为很多厂在庆丰机械的影响下开始在周末放假了，即使不放一天，也会有那么几个晚上不再加班，让工人得到比较好的休息。
微醉的云非不想这么早就回去。宿舍里面虽然有电视，却也只有少数的几个台，那些节目，让后世经历过无数大片熏陶的云非根本就看不下去，太幼稚了！
之所以每天晚上都加班到很晚，不仅仅是因为工厂需要云非的事情太多，更因为云非三十多岁的寂寞心灵，以及青chūn期的身体的躁动。
这时候，随着不少新工厂的建立，工业区也rì渐繁华，这附近已经成了一条卖小吃、rì用品的夜市。当然也有不少的新出现的卡拉OK。
025 忽悠小白菜
(庆祝本书收藏破百，加更一章感谢支持本书的朋友们)
不想这么早就回到冷冰冰的宿舍，却不知道该到哪里去。在庆丰机械这么久的时间，连一个可以交心的朋友都没有，云非不知道自己该哭还是该笑。
随着工厂的组织结构不断完善，人员不断充实，程风、周斌等人已经正式进入状态，庆丰机械已经走上了正规，云非的压力也不如刚开始那般大。
一轻松下来，就感觉到更加地空虚。他不知道自己原本的父母是否还存在于这个时间，同时，也不知道自己这具身体是否还有家在这个世界。他本身就不属于这个时代，却意外到了这个时代，来了也就来了，却连这个世界的家以及亲人的消息都没有，朋友也没有。这具身体倒是留下了不少的信息，不过他却想不起来，只要一认真想，就头痛yù裂。
原来有无数的工作等待着他的时候还行，至少可以忙碌得不用去想这些让人抓破脑袋也想不通的事情。
凭着自己的感觉就这样慢慢地在街上溜达着，不知不觉，到了雨燕服装的大门口，看着进进出出的年轻女孩，云非依着工厂门边的石狮子上，期待着能够见到那两棵小白菜。
“哎……流氓……”
由于喝的酒不少，靠在石狮子上的云非感觉到一股睡意袭来，估计今天晚上又会像以前那样满心失落地离开，也不打算在等下去。毕竟才靠在石狮子上没有几分钟，就有不少的进出的女工指指点点。
却没有想到，在即将转身的时候，听到了那个几乎刻到了他灵魂深处的清脆声音。
云非的睡意顿时没有了，顺着声音来源的方向望去，一个穿着宽大的蓝sè工作服，带着帽子的女孩正站在自己的旁边，微笑着看着自己。
“叶悲chūn，咋就你一个人呢？”喊自己流氓的女孩子，两辈子加起来，也就仅仅只有叶悲chūn一个人。所以，对于双胞胎姐妹，他不用像别人那样，苦于分辨。
“看样子你还记得我呀，你怎么知道我不是叶舞秋？你在我们厂外面干什么？等你女朋友呀？”虽然叶悲chūn最初时的声音透露出来一种欣喜，不过在后面问云非在厂外面的目的的时候，语气就变得非常的幽怨起来，这种变化，她自己都没有觉察到。
“美女，我可是在等你……”云非微笑着回答到。一边回答一边晃了晃脑袋，想要把那不停涌上的睡意给赶走。
几个月不见，这小白菜长高了不少。不过肥大的工作服，倒无法看清里面是否也发育得不错。
“呸，喝醉了吧你，满口的胡话。谁要你个流氓等我？你个骗子，你说你在庆丰机械上班，我去问过，庆丰机械根本就没有姓云的学徒！”叶悲chūn不愧是湖南的辣妹子，见到云非从口头上占自己便宜，直接揪着云非的耳朵嚷道。之所以这样，因为他听到云非说在等自己，该不会是这家伙为了追债吧？有点心虚的她只能用嚷嚷的方式来先声夺人。谁叫自己没钱还人家呢。
“疼……姐姐，注意影响，淑女……淑女……先把手松开，这是误会……”耳朵上的疼痛，让云非那因为喝酒太多的睡意瞬间去了一多半。
叶悲chūn见到云非如此，急忙松开了揪着他耳朵的手，转过头向着四周看了看，见到进出的人都侧目注视着自己跟云非两个人的方向，脸瞬间就红了。对着云非狠狠地说道：“哼，误会！如果没有合理的解释，看我怎么收拾你！”
一说完，想到这才仅仅是第二次跟云非见面，自己居然这样，脸又红了。生怕云非看到自己的窘相，急忙向着夜市的方向走了去。心中暗骂这个大骗子不已，自己可是到庆丰机械去找了云非好几次，毕竟五百块钱可不是小数目，虽然现在没有能力偿还，至少得让债主安心不是！
“这丫头，咋了的？”云非见到叶悲chūn向着远处走了去，不由愕然。晃了晃脑袋，稍微清醒了一点，急忙跟了上去。
“疯丫头，你这是要去哪里？”云非也不知道怎么了，“疯丫头”这个词随口就冒了出来，不过见到叶悲chūn依然在快速走着，根本就没有理会自己。
云非踉跄着追上了叶悲chūn，一把拉住了她的手，借着路灯的光线，见到这丫头的脸蛋如同一个红苹果般。心中暗道，这丫头这是咋了？
九十年代的广州，应该属于全国最开放的城市了。不过，这个时代的女xìng，思想观念的开放程度，远远无法与十年之后相比。这些，云非如何能够了解。跟叶悲chūn在一起的感觉，有点像后世跟那些女孩子的交流。
所以，在这个陌生的时代，他喜欢跟叶悲chūn在一起的感觉。这也是他在微醉之后到了雨燕服装厂门口之外的原因，或许还间搭着一丝朦胧的情愫。
叶悲chūn用力地挣了挣，想要从云非的手中把自己的手抽出来，却见到云非的手仿佛钳子一般，也就只能红着脸任由云非拉着自己的手。反正牵手又不是亲嘴儿，不会怀孕。叶悲chūn现在就是这样的想法，当后来云非知道了之后，差点笑岔气。
“疯丫头，咋就你一个人，你妹妹呢？”云非迷蒙着的眼神，见到叶悲chūn的表情，才发现，貌似，仿佛自己这句话不应该问。
听到云非的问话，叶悲chūn原本羞红的脸蛋瞬间被落寞所取代。最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强压着自己的眼泪，对着云非说道：“这年头，没有学历，一辈子也就只能在流水线上当女工，她回去上学去了。你的钱，暂时我可还不上哦……”
“我又没有问你钱的事情。吃饭没有？说，想吃什么，爷带你吃去。”云非知道，这个时代，读书，对于绝大多数走上流水线的女孩，那是一种奢望。
“真的呀？还是算了，我欠你的五百块钱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还给你呢……”云非的那五百块钱，她都还没有还上，如何能够再欠他的人情，再说了，自己跟云非这才是第二次见面呢。
“还是不说钱的事情了，我也还没有吃饭，咱们找过地方边吃边说吧。”刚才的饭局，一上桌子，就被几个女孩子灌酒，根本就没有吃多少东西。
见到云非的样子，再加上云非满身的酒气，叶悲chūn也没有揭穿云非的谎言。反正自己是债多不愁，大不了自己以后以身还债得了。
“呸呸呸！”一想到这羞人的想法，叶悲chūn就呸了自己好几口，这想法，太不要脸了！
本来云非要带叶悲chūn到庆丰机械旁边的那家规模rì渐增大的饭店，叶悲chūn却觉得贵，两个人就在街边卖炒河粉的小摊上面点了两份炒河粉，一边吃一边交谈起来。
叶悲chūn告诉云非，有了云非给她们的钱，她们第二天就带着梁燕去镇上的医院看了病，住了好几天的院梁燕才好起来。
由于梁燕有十多天都没有上班，结果被厂里面给开除了，她只身一人离开了雨燕服装厂，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到现在也没有给自己写一封信。
云非的五百块钱，梁燕看了病之后，还有四百多，给了梁燕的五十，剩下的三百七十多全部给了回去上学的叶舞秋。叶悲chūn之所以要让叶舞秋回去上学，那就是后话了……
在叶舞秋回去之前，姐妹两到庆丰机械去找过云非，想要与他商量一番，结果被厂门口的老头给拦着了，告诉她们姐妹两庆丰机械并没有什么姓云的工人，云非从到了厂里，基本上就是宿舍——办公室——车间三点一线，那时候的门卫大爷根本就不知道工厂新来了一个如此牛逼的青年。
听到这里，云非也只能无奈地苦笑。那时候他进入庆丰机械的时间也就半个月多一点，每天就是在宿舍跟工厂里面呆着，吃饭都很少到食堂，门卫不知道有自己这么一号人也很正常。他根本就没有想到过两棵小白菜曾经找过自己。
“疯丫头，要不你来庆丰机械厂上班……”云非听到叶悲chūn在雨燕服装厂里面不仅上班时间长，工资也不高，再加上他自己在这个时代又没有什么朋友，就想要把这颗挑动了自己心弦的小白菜给栽到自己身边，免得将来某一天，一不小心就被那里钻出来的猪给拱了。
“到你们厂上班？流氓，你不是开玩笑的吧？你们那可是机械厂，我一个女孩子去了能干什么？再说了，你一个学徒工能有什么办法，我就是想进也进不了呀。”听到云非让她到自己所在的工厂上班，叶悲chūn倒是心动不已。
在雨燕服装厂，她到现在都还没有转正，一个月累死累活的也就只有一百块钱不到的工资，每个月要给家里面寄回去八十，剩下的也就仅仅能够买rì用品。所以，她即使不上班的时候，大多时间都是在宿舍里面呆着，只要一出来，就忍不住想要花钱。
“我们厂里面的数控cāo作工就有不少的女孩子呀，她们现在一个月的工资可是在四百块以上哦……”云非诱惑着小白菜。
026 早会
“天呀，有那么高吗？什么是数控cāo作工呀？臭流氓，你不会是骗我的吧，要知道，我们的主管一个月才拿三百多耶。你也是数控cāo作工？难怪你那么有钱，借给我五百块钱，几个月了都没有来找我还。”叶悲chūn的在惊讶之后满脸的羡慕。
“其实我来找过你们好多次，不过不是来找你们还钱的哈。你就是借一万，爷也不会找你还，直接让你肉偿，桀桀……”听着叶悲chūn的话，云非心中yín笑道。
四百块钱的工资，那可是叶悲chūn做梦都不敢想象的高薪。
“数控这玩意儿，就是用数字控制机床的运行。有我教你，很简单的。你只说你去不去吧，这段时间我们厂一直在招人，我跟人事部的领导是老乡，她还是能够照顾一点的。”云非继续引诱着，人事部的主管现在是陈洁，为了骗小白菜，云非倒是冒充了一次陈洁的老乡。以云非现在在庆丰机械的权利，招个人即使不走人事部的流程，陈洁也不会有任何意见，反而会主动地帮忙把入职手续给办了。
“可我身份证还押在厂里呢。”叶悲chūn已经被云非所说的高薪给打动了。要是每个月能够拿到四百块钱，不仅叶舞秋的上高中的学费跟生活费有了，她妈妈也不用再去打零工了。
“没问题，咱们两家厂挨着不远，我请我们人事部的老乡去帮你要，你礼拜一早上直接去厂里面就是了。”
“明天不能去么？”叶悲chūn恨不得现在就去，她有点搞不明白，为什么云非要让她后天才去，晚一天上班，就得晚一天才能拿到做梦都不敢想的高薪。
“明天是星期天，我们厂放假。”
“这么好？那你可要好好地给你们老乡说说，我真的到你们厂去了，别不要我。我后天还是先请假吧，万一你们厂不要我，那我不是又得去找工作……”
“……”云非无语，这丫头，还真不把本副厂长当回事。好歹也是堂堂一大副厂长，连一个人都安排不到自己的地盘，让人情何以堪！
云非把依依不舍的叶悲chūn送到雨燕服装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半了。
叶悲chūn从决定要到庆丰机械上班之后，就不停地打听庆丰机械的一切，当她听说庆丰机械的数控cāo作工的学徒工工资都是两百的时候，兴奋地抱着云非的脸亲了一口，还说发了第一个月工资一定要请云非吃饭。
云非是摸着自己脸上被亲的地方回到宿舍的。
由于星期天雨燕服装不放假，云非本想找住在宿舍的陈洁今天就去把叶悲chūn的身份证给要过来，不过觉得打乱一个女孩子周末休息的安排不好才作罢。昨天晚上见到了小白菜之一，心中的躁动就无法压制下去，云非从来没有觉得一个礼拜天是那么的漫长，最后只能跑到办公室里面继续画GSK928的工控芯片电路图才熬了过去。
星期一的时候，叶悲chūn七点钟不到的时候就等在了庆丰机械厂的门外。如此漂亮的一个女孩，让从家里面赶到厂里食堂吃早饭的小青年们口哨声声。
云非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早上七点半了，想起叶悲chūn说过今天一早就会过来，自己还没有跟人事部的陈洁以及门卫打招呼，胡乱地擦了一把脸就冲出了自己的宿舍。
“云厂长，这么早就出去呀？”门卫王大爷是王庆丰的叔叔，见到云非这么早就跑到厂门口，不由有点好奇。
“王大爷，有没有……”云非的话还没有问出来，就看到了在厂门外十多米的地方原地转圈的叶悲chūn，急忙跑了出去。
途中有几个年轻工人给他打招呼，他都没有注意。引得这些小青年们站在厂门口看看这个平时严肃无比的小厂长这么火急火燎地要干什么。
“疯丫头，不是给你说了，用不着这么早的嘛。”云非走到叶悲chūn的旁边才轻轻地说道。
突然在耳边的响起的声音，让正在转圈的叶悲chūn吓了一跳。待发现是云非之后才欣喜地说道：“你怎么来了？对了，现在几点了？”
“七点四十，上班还有二十分钟呢，对了，你还没有吃早饭吧，走，我带你进去吃了早饭之后就带你到人事部去，我们老乡可好说话了。”
云非一边说，一边拉着叶悲chūn的手臂向着厂里面行去。这可是大新闻，云暴君的女朋友来了！门边的几个小青年见到云非拉着一个陌生的漂亮女孩往厂里行来，瞬间向着厂里跑去。他们要把这个八卦消息第一时间传遍整个工厂的所有人。难怪这段时间云暴君不找他们这些小年轻的麻烦了。
“臭流氓，你们厂的伙食每天都这么好呀？这一个月得扣多少钱的生活费呀！”叶悲chūn一边吃着鸡蛋跟肉丝汤河粉，一边小声地问着云非。要知道，汤河粉里面的肉可是不少的。
“不扣钱的哈，不过你可不能浪费，被逮着一次罚款一百，两次就直接开除了。”云非解释道，同样也是在告诫。
“你们厂长真是个好人！”叶悲chūn一边吃一边说。
云非只能无语。这年头的人，真TMD单纯。要是知道他们一天为老板挣多少钱，估计就没有任何人会说厂长是好人了。反正一直以来，工厂所有的工人都觉得老板是好人，他云非副厂长是坏得不能再坏的人了——什么都扣钱！所有人都把这一切的缔造者云非给选择xìng地遗忘了。
由于快到上班时间，食堂里面几乎就只有云非跟叶悲chūn两个人。不然的话，两个人就得被全厂人给围观。仿佛也知道时间不多，叶悲chūn很快就把碗里面的河粉给解决掉了。
离开食堂的时候，云非看了看时间，已经是七点五十五了，这时候带叶悲chūn去人事部找陈洁，根本就来不及。云非只能把叶悲chūn安排在自己的办公里面，然后跑到二楼的走廊上，等待着八点钟准时给整个厂的工人开早会。
庆丰机械的早会有两种形式，一种是每天早上都要开的各个班组长以及管理人员的早会，主要就是各个部门领导人以及班组长汇报前一天的任务完成程度以及遇到的问题，另外就是安排当天的任务。另外一种就是针对全厂工人的每个星期一次的早会，主要就是总结上一周的情况，通报工厂的发展，宣布工厂的重大决策等等。反正目的就是增强工人对工厂的归宿感。
看到办公楼前面人群，云非涌出一股自豪感。短短六个月时间，庆丰机械就如同滚雪球一般，从几十号人到现在的两百多人，虽然，里面有着差不多一半的学徒工。
站在最前面的各个班组长都报告他们的人全到了，云非就开始将上个礼拜所出现的问题来。
“各位，新的一周开始，我很高兴一上班的时候就能够看到大家依然都在这里。当然，我知道，大家都不希望看到我站在这里。不过，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还是先问问，大家昨天休息得好吗？”每周一的固定时间，固定开场白，云非永远是那么的有激情，唯一不足的是，尚未发育完全的嗓子，让他的声音少了一丝的威严。
“好……”震耳yù聋的回答，让呆在云非办公室里的叶悲chūn不由好奇，悄悄地跑到了门口，跟工人们面对面了。
“很好，你们很大一部分人休息得很好，我想，这里面还是有数量不少的人没有休息好吧！杨得志，你说是不是？”云非的玩笑的语气立马转成了严厉。
六个月，二十五次的早会，已经让整个厂所有的两百二十多名工人习惯了云非一上来就是严厉的批评。
“下面，先让罗小丽给大家说一说吧。”云非说完，就对着身后的罗小丽示意。
罗小丽走到前面，翻开了手中的文件夹，对着全场的两百多名工人念道：“十一月十号，也就是上周星期五，飞亚机械厂在我厂加工的四百零三件法兰盘全部超差十个毫米，全部报废，造成经济损失一万二千零九十元。经厂部研究决定，杨得志罚款一千元，程风罚款一千元，其余质检部每人罚款四百，生产废品的工人，每人一百，处罚通知单随后我就发到车间里面。库房管理员赵红花奖励一千二百元，这个月发工资的时候兑现。”说完之后，罗小丽就合上了文件夹，退到了后面。
“妈呀，这个厂的老板真狠，罚款居然罚这么多……”站在办公室门口正在搜寻人群中的云非的叶悲chūn拍着胸口小声地叫道，同时告诫自己以后千万千万要认真。她被这些数字给吓到了！要是按照她在服装厂的工资来扣，一年时间，白干了。
“大家都听到了吧？对于这次质量事故，我不想多说什么。每周开早会的时候，我都在给你们强调质量问题，质量是什么？那是一个企业的生命。或许你们觉得工厂垮不垮与你们没有关系。也的确，即使工厂垮了，你们再换一个工厂就是了。如果你们始终抱着这样的态度，不把产品的质量问题当一回事，你们在任何工厂都混不下去。”
顿了顿，云非对着下面的工人扫视了一圈，见到大多数的工人都低下了脑袋，继续说道：“工厂就好比是一口锅，而你们手里就端着一个碗，只有锅里有了，你们的碗里才会有。如果锅里没有，你们手中的碗也就只能空着。你们难道还希望回到原来那种每个月只拿着两百块钱不到的工资？告诉我，愿意不愿意？”
“不愿意！”整齐的回答几乎把办公楼给震垮！
027 中国人与日本人的区别
整个庆丰机械的工人，尤其是那些老工人，没有一个愿意回到原来的那种忙碌却挣不到钱的状态。就因为工资比原来高了差不多一倍，所以他们才能够容忍云非这个十七岁的厂长在对着他们训斥。而这一切，都是云非这个十七岁的副厂长给他们带来的。
“这次的事情，我希望是最后一次。同时，我再给大家强调一下，每批产品，每张图纸，都必须要做到首件交检，在检验员检验合格之后再开始生产。同时做好自检工作，该抽检的抽检，该全检的全部检查，不要认为零件jīng度要求不高，或者觉得麻烦，就不做这些工作。同时，从今天开始，质检部的所有人，必须到车间给我巡检，再出现问题，就不是罚款能够解决问题的了。”
“从今天开始，杨得志降为普通机加车间的车间副主任，杨光担任数控车间车间主任。另外说一下，一会儿有老外到公司参观，大家不要像没见过世面一般围观老外哈。该干什么还是干什么。工作过程必须严格按照6S要求来，该穿戴的防护用品必须穿戴好，女工都给我把头发盘到帽子里面去，量具都给我打整干净，毛坯、半成品、成品给我分开，整齐地摆放，我不希望待会我带着老外参观车间的时候整个车间一团乱麻。好了，散会……”
看来，这次云暴君是动真格的了！每个人都是这样认为。在以前，虽然云非会罚款，不过一般也就一两百块钱。没想到，几个月没有出大的质量问题，报废一批货就罚了杨得志跟程风两人一人一千！
再想到，仅仅是成品库的一个包装工，发现了这次的问题，就被奖励了一千二百块钱，那可是她半年的工资呀！很多人心中都在想，以后有时间了，多用自己手中的量具帮别人检验一下，要是发现了问题，不说一千，被奖励个五十八十也不错的。
工人们边走边议论着。
“厂长是你爹？”云非刚走到办公室门口，就听到这样一句让他差点吐血摔倒的话。
“噗嗤……”跟在云非身后的罗小丽笑得前俯后仰，估计这是本世纪以来听到最好笑的笑话了。尤其是被笑话的主角，是让她又恨又喜的云暴君。
“他是你爹呢……”见到叶悲chūn一脸惊讶地站在办公室门口，不相信地盯着自己。云非恶寒不已。为毛这单纯的小白菜就不能够想象一下自己的这个位置是靠自己的本事得来的呢，虽然这里面有着很大程度的运气成分。
如果放到自己那个拼爹的年代，这句话的杀伤力估计会更大。
开始叶悲chūn还不知道云非的身份，不过再后来越听那个训人的声音有点像是云非的声音，到后来越听越肯定。难怪他前天晚上让自己到庆丰机械来上班。能够给整个工厂工人开会的人，还能弄不进来一个小工人？不过这个人太年轻了……
“好了，疯丫头，这事情以后再给你解释，我让罗小丽带你到人事部去办手续，我先到车间去，估计要不了多久，卡马特公司的客户就会来了。”
“小丽，你带叶悲chūn到人事部找陈洁把入职手续办了，岗位暂时就定为数控铣床学徒。工资两百四。对了，让陈洁到雨燕服装厂去一趟，叶悲chūn的身份证还押在雨燕服装厂里面。还有，陈洁一个人住一个宿舍吧，让叶悲chūn跟她住一起。”云非说完之后，就准备到车间里面去。
既然叶悲chūn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云非也就懒得冒充陈洁的老乡了。
“头儿，学徒工的工资……”云非的话让罗小丽的下巴都快掉了。在她到庆丰机械厂这么久，云非还从来没有管过一个普通工人的工资。刚来的叶悲chūn，学徒期的工资居然两百四，比自己试用期的时候高了差不多一百块！再加上云非让叶悲chūn跟陈洁两个人住，身为云非的秘书的她还挤着八个人一间的宿舍，嫉妒的感觉瞬间就在罗小丽的心中产生。
“这些事不用你cāo心，你直接给陈洁说这是我的意思就是了。”云非说完之后，就离开了办公室。这些事情，他自己认为，根本就没有必要向着自己的秘书解释。
“走吧，还愣着干什么！”云非走后，罗小丽满心的不高兴，对着呆头呆脑地站在那里的发呆的叶悲chūn吼道。
对于叶悲chūn这个被云非亲自带进来，学徒期工资都给了二百四一个月的漂亮女孩，感觉到自己受到威胁的罗小丽，肯定没有好感的。
叶悲chūn对于这个一见面就对自己吼的漂亮女孩，同样没有好感。她现在头都大了，脑袋里面仿佛就是一团浆糊，不管怎么想，都想不明白，这一切，太不可思议了。想到云非现在已经成了高不可攀的人物，也只能满心失落地默默跟在这个莫名其妙对着自己发火的女孩向着人事部走去，原本心中那隐隐的一丝情愫，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对于人情世故并不是太了解的云非，根本就没有想过，这两个辣妹子，将会碰撞出怎样的火花。
进入机加车间，见到已经被降职为车间副主任的杨得志依然还在他当初cāo作的那台普通车床上面干活，云非气不打一出来。
“杨得志，上次我给你说的，你没听到还是怎么回事？”见到云非到来，杨得志急忙停下了机床，想要看看这个小领导今天有什么新的指示。他丝毫不担心今天还会挨批评，整个车间的环境，完全能够符合云非提出的6S要求。
“听到了呀，云厂长，怎么了？”杨得志愕然的问道。不知道云非现在这火气是从何而来。
“听到了你还在车间里面干活？让你当车间主任，是让你管理车间的，不是让你cāo作机床的，要是这样，我让你当TMD什么车间主任！”云非有点无奈。这个时代，人才真的很难寻找。
杨得志当车间主任，那是实在没有办法的事情。要是能够在人才市场招到一个从国营厂出来的科班出身的管理人员，那里会赶鸭子上架地把杨得志给摆到车间主任的位置。
可惜，大学生国家包分配，中专生国家同样包分配。这年头，下海的科班出身的人，没有几个愿意继续给人打工，都卯足了力气想要自己拼搏一把。即使有那么几个愿意打工的人，也不是庆丰机械现在的规模所能够吸引来的。尤其是仅仅一个车间主任的职务，更加没有吸引力了。在整个广东这地儿，比庆丰机械规模大的机械厂海了去。
这六个月来，随着工厂的快速扩张，庆丰机械所面临的基层管理人员缺口问题早就出现，云非却只能跟周斌几个人苦苦地撑着。如果不是工厂现在仅仅靠几个班组长已经无法再管理，他还是会继续等待着王庆丰跟张瑞招聘到专业的人才。
由于最开始王庆丰在火车站招到了一大批熟练工人以及几个高学历高经验的优秀人才，后来招人也就不再去人才市场，直接到火车站外面。却没想到，无数跟庆丰机械遇到同样问题的公司都开始跟风，一直以来，开出条件并不丰厚的庆丰机械也没有像第一次那样找到几个人来。
尝到甜头的王庆丰对于人才的渴求，是一般人所不能够理解的。也不知道他从那里找来的那些人，却没有一个能够让云非看上眼，大多数都是对于机械方面一点都不懂的科班生，跑到庆丰机械张口就是要多少的股份，使得云非烦不胜烦。云非现在要的，只是一个经验丰富的车间主任而已。
不少的人，要么本身就是骗子；要么，就是一来就要当庆丰机械的副厂长，更有甚者，直接要求庆丰机械的股份，并且不让王庆丰插手工厂的事情。
对于那些骗子，王庆丰只是苦笑。对于后面的两种人，他是直接赶出厂门。云非这个副厂长的位置，那是谁都无法动摇的！而他们现在高层管理人员并不缺，缺的恰好是最基层的管理人员。
先不说云非是他心目中接班人的形象，单单云非在短短六个月时间让庆丰机械扩大了三倍，他就无法容忍任何人染指云非的位置。虽然，云非自己对于这个位置并不在意。
杨得志在云非的怒火中，悻悻地向着车间大门边的办公室走去。一辈子都是工人，对于如何干车间主任，他还真有点不明白。
车间里面的脏乱差已经得到了彻底整治，虽然只要云非几天时间不到车间，又会恢复原样。不过云非也知道，对于这些没有经过系统培训的工人以及从国营厂里面带着一身毛病出来的老师傅们，能够把面子工程做好也是一件非常不容易的事情了。
在中国就是这样。rì本人就不同了，只要有安排，绝对会一丝不苟地严格地完成。曾经云非听一个老领导讲过，在九十年代中国大陆国营工厂学习rì本的管理模式时，工厂甚至把茶杯摆放的位置都划了线，不过要不了多长时间，就会再次恢复原样。
中国人搞管理，就拿擦桌子来举例。如果管理人员要求中国人擦桌子，每天擦五遍，前几天，每个中国人都会遵守。过一段时间，每天就可能只是三遍，再过一段时间，就只是一遍了，到最后，甚至会是几天擦一次，甚至不擦。毕竟，桌子看起来是干净的，没必要再去浪费时间。
而rì本人就不同了，只要有要求，永远都会一遍不少地执行。
表面上看来，中国人比rì本人聪明。谁叫rì本人不知道偷懒呢！实际上，中国人只是小聪明而已，他们根本就没想到，既然要求每天擦五遍的桌子，肯定是通过实践证明擦五遍是最合理的！
028 老外考察团
到了数控车间，云非的在机加车间的郁闷一扫而空。
数控车间里面不仅空间大，每台设备的安装合理，最主要的是，从最开始的三台数控机床运行的时候开始，云非都对着这些他自己培训的工人严格要求。
从卡马特公司交易来的数控cāo作工，对于庆丰机械来说，是一笔不小的财富。至少，那些大多都受过系统培训的数控工人，在最初的一段时间里面，很大程度解决了庆丰机械对于熟练数控cāo作工的需求，使得这些设备从卡马特公司搬到庆丰机械开始，就产生了效益。如果当初卡马特公司只要找到一个熟悉数控加工工艺的技师，那么，这个便宜也不会被庆丰机械占了。
这时代的数控机床，cāo作起来完全没有后世的那样快捷方便。后世的电脑编程，几乎还处于对中国大陆保密的状态。整个中国，连电脑都没有几台。对于电脑设计以及编程所使用的CAD/CAM软件，就更加找不出来几个人。
这个年代，由于巴统禁运的存在，数控设备对于中国市场的开放程度到现在依然很低，尤其是高端jīng密机床，到现在为止，估计也就只有少数几台的加工中心在那些研究所里面摆放着。那些所谓的多轴加工中心，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加工中心。
即使在二十年后，真正意义上的五轴加工中心依然属于世界上顶级机床。
买不到高端jīng密机床，当然就不会有配套的电脑设计软件。所以，在九十年代初期，中国的数控设备，百分之九十九以上的都是手动编程。
复杂零件的手动编程，对于数控技师的要求就非常高了。复杂曲面的加工，不仅需要大量的数**算，还需要对设备相当的了解。能够手工编程干出复杂零件的技师，不是短短几个月时间就能够培养出来的。
被云非提为数控车间车间主任的杨光，就是原来卡马特公司的两名数控工程师之一。是从航天系统里面出来的高级技师，也不知道怎么被卡马特公司给勾搭上了，最后便宜了庆丰机械。
从到数控车间之后，云非就没有离开过这个让他花费了无数心血的车间。
由于这些数控设备出自于数个年代，数个国家，所以，除了来自后世，对着美国、rì本、德国这三个国家的数控系统都有着不少了解的云非，还真没有人能够玩转所有的设备。
即使云非，也就仅仅只能凭借着手上的外语资料自己摸索。
刚进入数控车间，云非就被杨光跟另外一个来自卡马特公司的数控工程师冯玉民给缠住了。
两人虽然在国营厂里面干过数年的数控机床，不过大多都是七十年代末，八十年代初中国跟rì本美国建交时购进的数控机床。数控车床，对于两人还没有问题，不过数控铣床的复杂零件编程就让两人头痛了。
数控铣床的复杂零件编程，很多都必需设计到复杂的数控运算。尤其是数控系对于曲面加工的时候，需要进行的布尔运算的计算量就更加的庞大了。对于数个几何体甚至数十个几何体之间不断地进行着交集、并集、差集的复杂运算，稍微一个数据不对，或者有某一个地方没有考虑到，那零件就得报废。
这个不像后世，有着种类繁多的CAD/CAM软件，只要利用CAD软件完成零件的造型，再利用CAM软件对于需要加工的零件进行自动运算，软件就会自动生成程序。
对于布尔运算，数学并不好的云非根本就比不上杨光跟冯玉民这两个恢复高考后第一届的本科生相比。
虽然计算比不上这两个人，不过计算方式却比这两个人知道的更多。从两个月前这两个家伙到了庆丰机械之后，庆丰机械不管多么复杂的零件都敢接。尤其是模具方面的加工业务，无数复杂的型腔需要大量的计算，在没有计算机的时代，没有科班出身的数学人才，那是无法想象的困难。
上午十点过，云非还在指导杨光跟冯玉民两人数控加工工艺方面的东西的时候，罗小丽就已经跑来，告诉他，卡马特公司开了好几辆汽车，带着一大群的高鼻子老外到了工厂，现在正在向着数控加工车间而来。
听到卡马特公司带着客户来了，云非也顾不得再跟两人交流，急忙向着车间门口走去。客户就是上帝，上帝来了，他这个副厂长，无论如何都应该去迎接一番的。
见到云非到了车间门口，穿着西装，打着领带的王庆丰对着身后的一众人介绍到。估计是卡马特公司请来的翻译，或者是这些老外自己带的翻译，一时间，英语，德语两种语言随着王庆丰的话在响了起来。
“各位，这位就是我们庆丰机械的总工程师兼副厂长云非。如果大家在参观的过程中有什么疑问，大家都可以直接向云总了解。”
云非刚到车间门口，就遇到了带着七八个四五十年纪的白人，也分不清楚这些老外究竟来自哪个国家。这世界上，说英语个国家太多了。不过听到德语这种他仅仅能够知道数量不多的单词的时候，他明白了，这些老外，至少有那么两三人来自德国。
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整个欧洲跟美国的人工成本大幅度提升，他们数控产业的井喷式发展就在这个环境中被催生。随着中国大陆的改革开放，数量众多的国营企业熟练技工下岗再就业，数量不少的外国企业的目光盯住了这个人工成本不足他们本国五分之一甚至更低的国家。
最早一批外资企业在中国大陆建厂，利用这个人口众多的国家的低廉人工成本以及免税政策，不仅使得濒临破产的母公司起死回生，反而快速地扩大了市场份额。这就使得更多的外资企业甚至是大型公司把目光投向了中国大陆。
“云总，久仰了！我是卡马特公司的副经理任志国。这些是来自美国跟德国的客户，如果把他们拿下，不仅是我们公司好处无限，就是你们的庆丰机械，规模估计得再扩大个三五倍。”任志国对着云非这个胡子都还没有长出来的半大孩子可不敢轻视。
听到翻译的介绍，几个老外惊讶得张大了嘴巴。如此年轻的总工程师，也就仅仅只能在中国这个红sè政权的国家能够出现！
现在他们，对于这次之行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如果不是卡马特公司的高层对于这家设备不超过一百台，工人也就两百出头的小型机械工厂推崇备至，他们连了解这家公司的兴趣都欠缺。要不是卡马特把庆丰机械做出来的不锈钢薄壁件样品给他们看了之后，他们如何才同意对这家小工厂进行考察。
到了这家工厂才发现，这家工厂的主人对于他自己的工厂居然一点都不了解，尤其是技术方面的；这时候居然告诉自己，一个十七八岁的孩子，居然是他们的总工程师，负责整个工厂的技术！
“大家好，欢迎参观中国最具现代化管理的中国工厂。在参观过程中，如果大家有任何疑问，只要不涉及到商业机密，我都将详细解答，咱们先看数控车间吧。”云非说完，丝毫不去理那些一脸怀疑外加轻视的老外们，向着车间内部走去。
车间的最边上，都是最新型号，从卡马特公司买来的数控设备。
“这是我们最新购进的来自德国以及rì本的数控车床以及数控铣床。当然，还有来自美国FADAL的加工中心。欢迎各位提出宝贵意见。”云非对着老外们介绍着数控加工车间，他当然知道，这些设备，在中国大陆算是高jīng度机床，但是在国外，连中档都算不上。
不过，庆丰机械没有计算机辅助设计软件的事情，他不会告诉老外的。
一大群的高鼻子蓝眼睛老外的出现，并没有让那些cāo作数控机床的工人们停下手中的工作。工人们一边cāo作机床，一边利用千分尺在cāo作的闲暇时间检验着上一个加工好的零件尺寸。
这看得老外们有的点头，有点摇头。
“云先生，我是来自美国的卡洛斯。对于贵公司的工人，如此频繁的检验加工零件的尺寸，我想请问你一下，这是贵公司的工人对于自己的不自信，还是对于这些数控机床的不自信呢？”一个五十来岁，瘦高的白人突然对着云非问道。
“卡洛斯先生，不得不说，您敏锐观察力让我佩服。请您不要怀疑，我们工人如此行为，并不是他们对于自己的不自信，更不是对于设备的不自信。他们都是经过本人系统培训的熟练技术工人。之所以如此做，是在对我们的客户负责。想必您比我更清楚，数控机床生产大批量工件时质量的稳定xìng。我们的客户对于我们的要求并不高，往往他们给我们的公差范围在0.1mm甚至更多，不过我们会把这些公差范围控制0.04mm以内，这样才有利于客户对于零件的互换xìng要求以及提高零件的使用寿命，从而提高我们客户的市场竞争力。当然，这主要还是因为我们对于稳定业务的需求。我想，任何一家公司，都不希望自己的客户破产，从而影响自己的发展。您认为呢！”
云非直接用英语说完这段话之后，卡洛斯不由得竖起了大拇指。而其他的老外都鼓掌起来。他们没有想到，这样一个年轻的中国人，居然说得一口流利的英语。
有个叫做马克西姆的四十多岁德国人不相信云非的话，他认为这个年轻的工程师在吹牛，直接跑到一名cāo作工旁边，拿起放在工作台上的千分尺，开始测量生产好的零件。
抽检完一个cāo作工的零件之后，几乎抽检了每一个cāo作工生产好的零件，到最后，他不得不竖起大拇指。因为，在他抽检的所有的零件中，同一批次的同种零件，误差并没有达到云非所说的0.04mm，仅仅只有0.01mm不到。
在德国，大批量的生产下，工人也很难把误差控制到如此小的范围。
“云先生，请原谅我先前对你们的怀疑。你们的工人，都是这个世界上最优势的技术工人。”德国人的严肃，让云非钦佩。
虽然对于庆丰机械厂的这些所谓的最先进机床，老外们心中暗自好笑，不过对于这些数控设备加工出来的零件质量，还是非常佩服的。
029 迪尔公司的橄榄枝
数控技术，不管是在美国，还是在德国，甚至是欧洲的任何一个国家，都不是小小的一个中国民营企业能够比肩的。
所以，在稍微参观了一番庆丰机械的数控车间之后，考察团的首领史密斯·怀特就要求云非带着他们参观庆丰机械的普通机加车间。
怀特的态度，让卯足了力气想要让老外们认可自己的数控车间的王庆丰以及卡马特公司的任志国泄气不已。
这段时间的高jīng度零件加工，让卡马特公司以及庆丰机械都赚的不少。所以，他们都想从老外手里拿到更多高jīng度零件加工的订单，赚取更多的美元，却没想到，怀特一行人的目的，并不是高jīng度的零件加工，而是低jīng度的粗加工环节。
云非对于这个，倒是有着清醒的认识。老外们，如果不是不得已，利润高的活，肯定不会放到中国这个他们尚且还没有深刻认识的市场来生产的。
云非一边向着考察团的成员介绍着普通机加车间的情况，一边带着他们向着机加车间走去。
“我们工厂，目前有着五十四台各种型号高jīng度普通卧式车床以及两台立式车床，能够加工0.5mm~5000mm直径的各类回转类零件，最大加工长度十米。二十二台升降台万能铣床，三台高jīng度炮塔铣床；摇臂钻八台，高jīng度内外圆磨床十台，平面磨床八台。我们即将成立机械加工第二车间，各种设备已经跟生产厂家定好合同，在今年六月份的时候这些设备会安装在我们新成立的第二机加车间里面……”
云非的话，让卡马特公司的任志国不由愣了。这几个月天天跟王庆丰打交道，一直都没有听他说过有这样的计划呀。王庆丰这个人，任志国太了解了，做任何事情都没有太强的目的xìng，他的加工工厂能够发展到如此大，从很大程度来说，还是在这半年来靠眼前这个不到二十的年轻人呢。
王庆丰更加愕然了，云非从来没有跟自己提过这个计划，从今天以前，他连这个意思都没有。不过当着老外的面，也没有露馅，把一切都埋藏在心里，等待着这些老外离开之后云非给自己解释。
“云先生，对于贵公司的规模，在来之前我们已经详细地了解过。现在能否请你介绍一下贵公司的技术水平，以及贵公司的加工成本？”马克西姆终于问出了自己心中憋着的问题。德国人的技术，在整个世界都属于顶级的。不过，他们的加工成本，在整个世界同样是顶级的。
“是这样的，由于我们的普通设备在加工机械零件的过程中分成了许多道的工序，如果是大批量中低等难度的零件加工，我们的总成本仅为国际平均水平的五分之三甚至更少。其中，人工成本仅为欧洲以及美国的三分之一。高难度、高jīng度的零件加工，由于我们的设备资源，成本仅仅比国际水平低百分之二十左右，有的甚至高于国际水平……”
对于这些老外，云非肯定不能把自己的底线告诉他们，否则，跟这些老外砍价的时候就得费老鼻子的力气，到时候累死累活，也挣不了老外的什么钱。
“云先生，你这就不太诚实了。据我们所知，贵公司的高难度高jīng度零件加工，其成本也不到国际水平的三分之一……”卡洛斯听到云非直接把生产成本报高，急忙打断了云非的话。谈判，德国人不行，还得美国人出头。
“卡洛斯先生，你了解的情况确实有过。在八个月之前，我们的成本的确是那样。不过现在，我们的成本已经上升了很多。因为工厂规模的扩大，我们的管理队伍是以前的数倍，其他的相关部门都已经建立起来。说实话，人工成本上升的幅度并不是太大，主要是由于工厂规模的扩大，管理成本增加太多。不知道我这样解释，您能否理解？”
对于卡洛斯的心思，两世为人的云非或许比他自己都清楚。貌似现在对方已经有了合作的意向，自己这方对于对方却没有丝毫的了解。而管理成本，在自己原来那个时空的任何国家，任何区域，都是一个回避不了的问题。
在这个没有摆渡大婶的年代，这就是一大劣势。很难确定自己对手的底线。
任志国向着王庆丰递过去一个询问的眼神，得到的同样是迷茫。
云非心中默默地思索着这个混杂着德国人跟美国人的考察团的身份。对于普通机加车间的介绍，也有点心不在焉起来。按理来说，九十年代初期，很难遇到一个代表团有着几个国家的人员。
见到庆丰机械把整个车间的绝大部分的产品都分成了无数详细的工序，甚至连工步也分得详细无比。一群老外不由得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要知道，即使是流水线生产，工步也不至于分得这么详细。有了大量数控机床之后，大多数的工序都开始集中起来。
中国大陆机械加工的落后，由此可见！
在国外，由于有着数控机床代替高级cāo作工，所以，流水线生产更加流行。在北美洲跟欧洲这两个工业发达的地区，虽然现在已经开始追求人xìng化的管理。不过有着大量的数控机床代替高素质技术工人，流水线的生产反而更加完美。
工人，不是机器人，尤其是技术工人。如果让他们每天重复同样的动作，很容易就会造成jīng神上的疲惫，从而造成jīng度等级的降低以及批量报废。也正是因为这样，整个欧洲跟美洲这两个工业发达地区，机械制造行业的工资成本都已经上升到了股东即将忍受不了的地步。
整个欧洲由于经济发展放缓，无数的企业把目光投到了活力越来越大的中国大陆。这不仅因为中国有着广阔无比的市场，同时，中国有着成本低廉的熟练技术工人。当然，这个时候的外资企业，远远还没有后世那般的NB，对于技术工人的吸引力反而没有本土企业强。
参观完工厂之后，王庆丰把一行人带到了办公楼的二楼大会议室里面。
“王老板，云厂长，你们先看看这份合约吧。”在办公室刚坐下，任志国就从旁边的秘书手中捧着的公文包里面掏出两份文件，递给了王庆丰跟云非两人。他知道，这个厂，眼前这个年轻人完全能够做王庆丰的主，当然，任志国也知道，这年轻人，也不如王庆丰那样好忽悠。
卡洛斯以及怀特等人同样一脸期待地盯着云非以及王庆丰这两个他们选择了不短时间的潜在合作对象。
王庆丰一看到这份用中文跟英文两种文字的合约就头大，看到云非在津津有味地看着，直接把手中的文件给丢给了云非，让他仔细地瞧瞧。见到人任志国正在跟史密斯·怀特以及卡洛斯几人小声的用英语交谈，开始靠着沙发的靠背闭目养神起来。
看到合约，云非才明白了对方的身份。不过在知道他们的身份之后，却更加迷茫起来。
任志国带来这个有着八名成员的外国考察团，来自于世界最大的农用机械生产厂商——美国迪尔公司。迪尔公司早在1958年就已经超过国际联合收割机公司，成为美国最大的农用机械生产厂家。1963年成为世界最大农用机械生产公司之后，其地位从来都不曾动摇。
迪尔公司在中国，一直都是以技术转让、工程技术人员培训以及整机出口为其主要业务。现在居然开始布局在中国建厂！
这无论如何都让他想不通。迪尔公司在中国，不是没有布局，却没有在中国市场占据多大的市场份额。
在原来那个世界里，迪尔公司虽然在改革开放之初的1978年就与中国有着业务往来，其在BJ成立办事处都要等到1995年，与HLJ佳木斯联合收割机厂建立中国农机行业第一家合资企业要等到1997年。
任志国给出的合约很简单，就是美国迪尔、卡马特、庆丰机械三家合资建立一家农机生产公司。卡马特公司负责市场，庆丰机械负责大部分的零部件生产，而迪尔公司，则负责整体技术、提供动力设备以及售后服务。新工厂建立在HeN郑州，负责最后装配。
迪尔公司出资500万美元以及技术，新工厂的股份美国迪尔占据51%，卡马特公司出资600万美元以及市场渠道占据42%，庆丰机械提供零件加工以及装配的所有技术工人得到7%。
新工厂的股份，在得到新的注资之后，再重新分配股权。看到这里，云非笑了。
仈jiǔ十年代，很多外资公司都是玩这样的资本游戏。由于中国市场机制的不健全，国外的独资企业很难在中国打开市场。所以都找优秀的中国本土企业合资，然后再大量地向着合资公司注资，稀释中方的股权。其中，SH一汽就是最著名的例子，不仅出了绝大部分的熟练工人，还有不少的地皮以及市场份额。到后来，随着德国公司的不断注资，SH大众也就仅仅算德国大众公司的一个子公司，大部分的利润都被德国大众给分走！到头来，不仅自己没了自己的优势，反而还受制于德国人。
很多的外资公司都是利用自己的技术以及资金优势，在中国大陆找那些有着巨大潜力的中方公司合股，最后完全吞并对方。
这方面，最为吃亏的，就是跟外资企业合资的国营企业。国内基础设施建设到处需要钱，而国外由于市场的萎缩，外资企业大量闲置资金涌入中国市场。合资企业的外方注资，中方却又拿HLJ佳木斯联合收割机厂就是最明显的例子。从1997年建厂，到2004年年底，这家合资企业就已经成为了迪尔的全资公司。
看完这份和约之后，云非更加迷茫。合上手中的文件，云非轻轻地拍了拍手，见到任志国以及迪尔考察团的成员都向着自己看来，才严肃地说道：
“各位，非常抱歉打断了大家的交流。对于这份合约，我有着很大的疑惑，不知道你们谁能帮助我。”
“云非先生，对于这份条件初步意向合约，你有什么疑惑呢？”卡洛斯微笑着问着云非。他相信，这个他们看中的公司，完全会同意如此丰厚的条件。
“咱们先不谈这份合约的内容，我最大的疑问，就是，贵方是世界上农机行业的巨无霸，在中国，生产农用机械的厂家也不在少数。他们的不论是规模，还是技术，都远远超过我们这家只是做配件的新成立的机械加工厂，我想问问，为什么会选择我们庆丰机械。”
030 拒绝合资
“云先生，你是否觉得这个想法非常的疯狂？”卡洛斯玩笑地看着云非。
这时候，他已经知道了，在这家属于王庆丰的工厂，真正需要他们应付的，就是眼前这个只有十七岁的年轻人。他不知道为什么身为老板的王庆丰对于这个年轻的副厂长如此放心，不过经过短时间的接触，也明白，这个在他眼中仅仅算是一个小孩子的年轻人并不是他最开始认为的是王庆丰家族中人。
“是的，我觉得你们的想法非常疯狂。这份合约，我想应该经过了你们的股东授权，不然你们也不会连初步沟通都没有做，直接就在第一次交流时就准备好了初步的意向合同。”对于老外们投资的流程，云非也就仅仅知道一些。
不过，仅仅是他了解的这一点，已经足够把卡洛斯这些与中国大陆很少打交道的人唬得一愣一愣地。
“的确。对于中国大陆的市场，我们确信，将会使得迪尔公司迈上一个新的台阶。选择你们，是因为你们属于私营企业，cāo作过程中比起跟中国大陆上其他国营厂合作简单的多，至少，需要审批的手续就少了一半以上。我们需要简洁的cāo作过程以及简单的合作模式。”卡洛斯微笑着说道。
对于公司股东的战略，他还是有着几分清晰的认识。不过，他无论如何都不相信，眼前这个没有多少社会阅历的年轻人能够懂得，中国大陆的市场价值在国际市场上有多么的庞大，虽然，现在整个中国市场的表现，并没有多少令人期待的情况出现。
有识之人都明白，随着改革开放的深入，中国大陆市场，在整个国际市场上发挥的作用越来越大。
“说实话，我们庆丰机械并不是贵公司最好的选择。贵公司为什么不选择直接投资中国大陆呢？那样会比合资有着更多的优惠。我们庆丰机械实力太弱……”云非觉得自己拒绝得非常的委婉。
见到云非这样说着，卡洛斯心中郁闷不已。总不能当着云非说，我们肯定想要独资了，只不过我们因为外资公司的身份，并不能勾引到中国大陆的熟练技术工人吧！
不过这家工厂的老板毕竟不是眼前这个并不好应付的年轻人。所以他们都转过头盯着还摸不着头脑的王庆丰。
任志国听到云非这样说，心中不由焦急了起来。要是云非这孩子不同意，那只能另寻别家公司合资了。迪尔公司所出的资金是固定的，他们需要的股份也是固定的，短时间内，从哪里去寻找到合适的工厂入股，要知道，新工厂可是关系到上千万美元的机床订单。
卡马特之所以选择把庆丰机械拉入合资公司，就是因为卡马特公司接到一笔上千万美元的数控机床订单。而想要完成这笔订单，就必须要靠迪尔公司帮忙。两家合作建厂，虽然都看好前景，不过并没有如此迫切。
迪尔公司需要卡马尔帮忙在中国建厂，卡马特需要通过迪尔公司的关系得到上千万美元的高端数控机床，这是这次建厂的合作基础。
在整个珠三角地区，卡马特公司所熟悉的，加工能力最强大的就是庆丰机械。再一个就是，有了庆丰机械的加入，新工厂在建立之后很快就能够进行生产。如果庆丰机械把所有的机械设备以及工人投入到新工厂，完成厂房等基础设施之后，很短的时间内就能够开始生产。
如果跟国内集体所有制企业合作，估计三家公司产品上市后很长一段时间审批手续都还没有搞定。再加上很多国营企业里面都背负着太多退休工人的养老金了。而庆丰机械不同，他们是私营企业，没有退休工人的拖累。
“老王，这个你可得考虑清楚了，你这些设备加起来也就只有四百多万不到，如果合作建立新工厂，7%的股份可就是七百万了。”见到云非没有合作的意思，任志国开始游说王庆丰，只要王庆丰同意，云非即使不同意也没有丝毫的影响。
“这个，任经理，这个来得太突然了，你容我想想……”王庆丰被任志国口中的七百万搞蒙了，诺诺地回答到。
“有什么好考虑的，咱们打交道也好几个月了，过了这村就没有这店了……”任志国觉得王庆丰这人简直是个笨蛋，送上门的好处居然不要。只要签个字，不到五百万就变成七百万。要是舍不得工厂，用七百万完全能够建立起一个全新的工厂了。
任志国不是不知道，五百万不到，那只是按照庆丰机械折旧后的价格。到现在，估计六百万都买不回来这些设备。
见到王庆丰脸上的犹豫，云非心中不由一痛。庆丰机械之所以能够招徕迪尔公司这样的投资者，都源于自己这大半年的努力。要是以以前的庆丰机械，没有任何一家外资企业会考虑与他们合作建厂。
知道自己的意见左右不了王庆丰，云非直接离开了会议室。
见到云非出去，王庆丰也只能告知任志国自己需要考虑。
对于意向的合作者的态度，考察团没有任何的意外。任志国则开始担忧起来。他是带着满怀的信心而来，却是满怀的失望而去。
“小云，这么好的机会，为什么不同意呢？这下把卡马特给得罪了，估计咱们的数控订单也会黄了……”任志国跟考察团离开之后，王庆丰就找到云非抱怨起来。
“老板，你真的想要跟他们合作？”云非没有回答王庆丰的问题，也没有理会他的抱怨，反而问王庆丰是否真的想要合作。
听到云非的问话，王庆丰沉默了好一阵才回答：“他们的条件还是很丰厚的。”
“迪尔公司之所以选择我们合作，虽然很大原因是由于卡马特的推荐，不过最主要的还是看重我们工厂的工人。设备并不值钱，他们合同上面明确要求，要求我们庆丰机械的全部熟练技工！”云非对着一脸肉痛的王庆丰说道。
“熟练工人给他们就是了，我们再从外面招呗……”
听到王庆丰的回答，云非无语。感情，王庆丰干了这么多年的老板，还没有明白熟练技术工人对于一个机械加工工厂的重要xìng。
“这几个月，你经常到处招人，招到了多少熟练的技术工人？如果我们把工人都投入到合资工厂，我们现在的业务都会丢掉。表面上看跟迪尔公司以及卡马特合作前景不错，合同对我们也很有优势，这合同只要签了，等合资工厂的厂房等基础设施建好之后，我们就得开始生产新工厂的零件。这些不是我们做加工，做完一批订单就能够结账。虽然所有的成本都由合资工厂出，我们都不会有任何损失，不过我们庆丰机械已经成了合资工厂的一个车间，没有任何dú lìxìng可言！”
也不管王庆丰能否理解，云非顿了顿之后继续说道：“以工厂目前的情况来看，七百万，只需要两年半到三年就能够挣到。而合资工厂，前两年不一定能够盈利，毕竟，他们生产的不是普通产品，而是大型的联合收割机。在国内，现在使用的大型联合收割机并不多，主要是太贵。迪尔看中我们的就是我们工厂里面两百多熟练的技术工人。如果我们把所有的熟练工人都交出去，即使工厂存在，我们也无法在短时间内招聘到足够的熟练技术工人，毕竟珠三角并不是重工业基地，附近也没有多少大型国有机械厂。没有了熟练技术工人，一切都是白搭，那时候，即使我们想要毁约都不行……”
“不至于吧？”王庆丰没有想过这些问题。
卡马特公司的老板，有着很深厚的红sè背景，所以他觉得既然卡马特都急不可耐地想要签合同，那么成立的新的合资企业对于自己应该还是有利的，听了云非的分析，才觉得这事情还真有点不靠谱。
“当然，如果你愿意跟他们合作，我也没有任何意见，毕竟工厂是你的。”现在庆丰机械已经走上正规，发展势头也不错，云非设计的数控系统也快要完成，快到离开的时候了。所以王庆丰怎么选择，他也不会阻止。
“小云呐，你是不是还是打算要离开？我一直跟你说，这家工厂是我们两个人的。如果不是你，工厂如何能够在短短八个月就扩大三倍。我说了，这工厂有20%的股份是你的。”听到云非如是说，王庆丰急忙表态，也顾不得理会是否会得罪卡马特。
“老板，工厂现在已经走上了正规，技术部那边设计的制鞋生产线以及台钻、攻丝机的样品都已经做出来了。现在工厂的主要任务就是把重心向这些小型设备制造方向倾斜，毕竟，做代加工是没有前途的。只要按照既定的发展方向走，就不会有任何问题。那时候有我没我都没有任何关系。”云非不想跟王庆丰纠缠这个问题，这八个月来，这个问题不知道纠缠了多少次。
“真不考虑留下？如果你嫌股份少，你觉得多少合适？”
“老板，不是这个问题，具体的原因我没办法给你解释。”
听到云非依然是这种说法，王庆丰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