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三世无宁（一更）
“好了，小和尚，不逗你了，这次来，是给你送样东西，你应该这些日子都没有提升修为吧？”耕烟说着，就将一个玉佩拿了出来。
“这是通灵玉，你戴上这东西，就能修行了。”
谈陌伸手接过，想了想，还是忍不住问道：“小姐姐，你为何对小僧这么好？”
“送佛送到西喽，总不能叫你一个小和尚冒险去找吧？你要是真去找，恐怕是有去无回，去给人家送吃的。”耕烟状若无事的说道。
“那上次……”
“上次是有我在啊！”耕烟随口说道，糊弄一个小和尚，还不简单？
谈陌再次双手合十，连忙道谢：“小僧多谢小姐姐，小姐姐的大恩大德，小僧毕生难忘。”
“知道就好，那我先走了，我和你师兄，可是互相看不顺眼很久了。”耕烟如此说道，然后转身便走。
谈陌没有挽留，而是送了出去，等他走出门，却发现门外早没了那位小姐姐的踪影。
四下里，夜色森森，天上月光落下，穿透枝丫后，在地面上留下斑驳的剪影。
只不过奇怪的是，往日烦躁的知了，这会儿却是不叫了。
谈陌于是就回到了房间内，把门关上，他看着手里的通灵玉，便戴在了脖子上。
果然，一瞬间他就感觉到了强烈的灵气波动。
然后，一阵剧痛就从体内出现。
刀割斧凿一样。
过了好一会儿，这阵剧痛才缓过来，不过这一次谈陌没有晕过去，他已经能忍受这种剧痛。
而在剧痛过后，谈陌也感觉到体内修为的变化。
涨了一大截！
再这样修行半个月，他就能踏入第二层了。
“这是……宝贝啊！”谈陌眼中发亮，然后就去桌边给自己倒水。
因为剧痛难忍，他刚出了一身的汗，口干舌燥的很。
倒了一碗水，谈陌喝了一大口。
“噗！”
但下一刻，谈陌就全喷了出来。
“怎么是苦的？”
谈陌愣住了。
这水入口，居然不是无味，而是一种干涩的苦味。
然后，谈陌的脸色就变了。
他可不是傻子，更何况不久前才听莲花大师讲到过。
才和这位“小姐姐”见过面，他喝的第一口水，就完全变了味。
为了验证下自己的猜测，谈陌又喝了第二口水，还是这一碗水。而这一次，一口干涩的苦味也没了，水的味道变得和往常一样。
“果然。”
谈陌不由就想到了当日在那栋小洋楼里，他给莲花大师喝的那一葫芦水，莲花大师当时给直接吐了。
“那么师兄为什么不怀疑？”谈陌忍不住这样想，但自己转念一想，就有些明白过来了。
这位小姐姐和莲花大师在过去认识，并且这位小姐姐还是一位三才境的高人。另外还不是一般的三才境，是三才境大后期，是三圣中人。
如此修为，怕是已经站在了鹰愁涧灵幻界修行中人的顶层，莲花大师又怎么会因此心生怀疑呢？
何况，当时莲花大师是知道那栋小洋楼里有几个游魂的，又或者是认为那位小姐姐至此，是为了追杀什么不祥之类，而那不祥之类就躲在那栋小洋楼里。
“那么说来，那天晚上的森罗宅，实际上就是这位小姐姐弄出来的？而我所见到的那一位，多半也是这位小姐姐吧？”
谈陌捏着手里的通灵玉，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没有摘下来。
他要靠这东西修行。
更何况，这位小姐姐生前是三圣中人，死后所化的不祥之类，定然是强大无比的，就算不比青眼强，也弱不到哪里去。
“既然如此，她要我借助她来修行，恐怕她也能从我这获取到什么好处吧？”谈陌如此想到，往日的一些困惑也有了解释。
天下熙熙攘攘皆为利往，如果这位小姐姐没有所求，那么这一切就都说不过去了。
“尚且无反抗之力，师兄也无可奈何，我只能先借她修行，但愿只是各取所需。”谈陌低叹口气，这种感觉很不好受。
……
从莲花寺出来，身形一晃，便到了百步开外，宛如瞬移。在山下林子里站定，耕烟一双明媚的杏眸中，开始浮现出惨绿之色。其身形也开始变得飘忽不定，如烟如幻，其中有青黑二色纠缠弥漫。
她已经无法维持人形了，生前所中的殁毒，终于将她彻底腐蚀。不过她得到了谈陌的一部分人气，却能够因此临时变幻，伪装一下，隐藏住自己。
她的实力现在衰弱到了一定程度，但因为已经被殁毒彻底腐蚀，她的实力也即将开始爆发。
而这一阶段，会造成一些动静。
要是引来了三才境之上的那几位的注意力，她耕烟魂飞魄散的日子，也算是到了。
三才境界之上，有两条路可走。
一条路是“归一”，而另一条，是“无宁”，永无宁日的“无宁”。而在这鹰愁涧，那几位都选择“无宁”这一条路。
前者可寻长生，而后者，可以转世。每一世，都能再踏“无宁”境。持续三世，三世过后，魂飞魄散。
踏入无宁境非常困难，百年都不见得能有一个，灵幻界能有超过一只手之数的无宁境，其中有一大半，是第二世，甚至第三世。
所以，眼下的耕烟，她需要大量的人气。
不过现在的谈陌，修为太弱了，能提供给她的人气太少，而一旦她抽取人气过度，谈陌身上的灵根，就会出现问题，开始反噬谈陌。
这是耕烟不想看到的。
因为再找一个拥有恶鬼灵根的，可是非常不容易。有可能在这个鹰愁涧，现在只剩下谈陌这一个恶鬼灵根拥有者了。
若不然，她怎么会特意去寻来了一块珍宝通灵玉，又亲自送去给谈陌。
只是为了确保万无一失。
耕烟正要离去，但冷不丁的，却发现自己前面出现在一道身影。
那是一个瘦削的年轻人，皮肤小麦色，面相看起来是个憨厚人。穿着一身僧袍，低着头，一动不动。
“和尚？”耕烟微微皱眉，旋即目光一动，她可是有些日子没有吃人了，不由有些嘴馋，只不过随即，耕烟却是一愣，然后破口大骂：“哪来的鬼和尚挡老娘的去路？”
“贫僧，空门鬼，见过施主。不知施主深夜到访，有何贵干？”
77、放弃长生的无宁（二更）
耕烟的神情一下子变得非常怪异，娇俏的面容上，似笑非笑，她直勾勾的盯着空门鬼，仿佛盯着猎物的老鹰，忽的她就发出了怪异的笑声：“莲花僧的师弟，空门鬼，居然是一个鬼和尚？有意思！真有意思！”
“南无阿弥陀佛。”空门鬼双手合十，口宣佛号。
“那么你给姑奶奶说说，莲花僧他知道吗？”耕烟眼中的惨绿之色消退，她戏谑无比的说道。
遭受殁毒侵蚀，她的认知逐渐转变，早已非人。
若不然，也不会如此害怕被她家族的人发现。
因为耕家当中，就有一位无宁。
放弃长生的无宁，一旦发现她这种被殁毒侵蚀，然后沦为的不详之类，会不惜一切代价诛杀，哪怕是自己的亲族也不例外。
正因如此，她才如此需要谈陌的人气。
甚至不惜自损灵力，通过通灵玉来帮谈陌提升修为。
谈陌正常从不详之类身上汲取灵力，是一比一，而她所给谈陌的，是十比一，谈陌的修为涨幅，这才如此大。
听到耕烟的问话，空门鬼轻轻一笑，如佛祖拈花，佛韵十足，然后他看着耕烟，眼神略有些空洞的说道：“自然知道，也是师兄让我看守这莲花寺，别让师父出来。”
“大摩僧果然死后出问题了！”耕烟想到了生前听说的一则秘闻，恍然大悟般说道。
空门鬼一言不发，只是保持双手合十的动作。
“大摩僧在哪儿？”耕烟又问道。
“贫僧知道。”空门鬼说道。
“在哪儿？”耕烟没想到这和尚如此好问，就追问道。
“你身上。”空门鬼看着耕烟，脸上笑容更盛：“师父，晚上好。”
耕烟瞬间浑身炸毛，因为她这会儿真感觉到了一些不对劲，似乎背上有什么沉甸甸的东西。
她想看，但是又不敢看。
“你特么别吓鬼啊！”耕烟花容失色，哭丧着脸看着空门鬼道。
大摩僧，那可是当年的归一境！
本可长生，但离奇身亡，匆匆圆寂。
……
谈陌正要入睡，但忽然胸口的通灵玉开始发烫，跟着一冷，让他一下子没了睡意。
“怎么回事？”他起身，走了出去。
此时的僧舍外，格外安静。
这份安静中，隐有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在蔓延，犹如跗骨之蛆，叫人不寒而栗。
谈陌看着，忽然就听到他师兄莲花僧的声音传来：“都别出去，让空门鬼去处理。”
莲花僧的声音如往常一样，但却似乎有奇异的力量，一下子传遍了整座寺庙。
谈陌一愣，旋即就意识到外面一定出现什么很诡异的东西，于是赶紧回到屋子里。
紧闭门窗，他略有些羡慕的道：“六御和九玄，还真是一个天一个地。”
白骨子九玄上境，打不过九玄下境的镜虚空。其中缺了御敌手段固然是很大一个原因，但就算把白骨子的本事翻上十倍，也抵不了半个六御。
“如果我有六御修为，那我……”谈陌情不自禁的想到，然后眼神一呆，口中呐呐的说道：“我好像也打不过她啊……”
想来想去，谈陌忽然间觉得自己还是去抱小郡主的大腿吧！
那可是个文不怎么行但武力值爆表的富萝莉！
这么想着，谈陌也睡不着，感受了下身体中的灵力，然后开始运行。
运行之时，还有刀割斧凿般的细微疼痛感，这让谈陌倒吸了口冷气，下意识的停了下来。
尽管能忍受，但却是不能继续修行了。
就在谈陌感受体内灵力变化之时，站在耕烟面前的空门鬼，却是忽然奇怪道：“似你这样的，怎么肯和一个恶鬼灵根拥有者结合，甚至自损灵力去供养对方？”
他刚感觉到了耕烟身上的灵力波动，活了三世，他自然一眼认出来是怎么回事。
“要你管？”耕烟就算此时感觉背上不对劲，但态度还是非常恶劣。
她的性子就是这样，死不悔改，撞了南墙……那就把墙撞破再说。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她咬牙切齿的问道。
空门鬼像是鬼，可他浑身的气势非常古怪，让耕烟捉摸不透。尤其是这个鬼和尚，居然能在此看守大摩僧，防止大摩僧出去。
大摩僧就算死后实力大损，也不是她可比的，那么面前这个和尚，怎么看的住？
忽的，耕烟脸色微微一变。
“你难道也是归一？”
“嘿嘿。”空门鬼笑了两声，他的笑容非常怪异，然后缓缓开口：“我的第一世，名姝和。第二世，俗名武丞文。第三世，法号空静。三世过后，我侥幸不死，没有落个魂飞魄散的下场，为莲花僧所救，我便认其为兄，师兄赐我法号空门鬼。”
耕烟这会儿脸上已经强挤出笑容来了。
这莲花寺哪里是灵幻界的三流门派啊，简直比她耕家还要水深十倍！
大摩僧死后犹在，只是被镇压不出。
而除了大摩僧，还有一位曾经的无宁，转世三次居然没有魂飞魄散。
“那么施主，你可以告诉贫僧，你深夜到访，有何贵干吗？”
“我可以不说吗？”耕烟瑟瑟发抖的道。
她是头铁。
但她不是脑子进水。
“自然可以。”空门鬼点了点头，然后缓缓说道：“你能自损灵力，成全他人，那么多半不会作恶。”
耕烟一愣，紧接着脸上露出狂喜之色，连忙点头。
“施主好像还是师兄的旧识，不知你是否要去和他见见？”空门鬼又问道。
耕烟连忙摇头。
要是让莲花僧知道了她现在的样子，那她这么藏起来还有意义吗？
“那么施主就此离去吧，贫僧相信你不会乱说的，作为交换，贫僧会为你保密。”
“多谢大师。”耕烟道谢，然后她指了指自己背上，可怜兮兮的说道：“大师，可不可以让大摩大师下来？”
“师父常年待在这，其实怪无聊的，况且往日里也没人能背起师父，既然施主背的起，那么便是和施主有缘，施主不如背着师父，带师父出去转转。依贫僧看，施主和师父的性子差不多，一定很合得来。”
空门鬼一脸微笑的说道，配上憨厚的面相，让这番话听起来格外诚恳。
耕烟：憨厚你大爷！
78、乌鸦嘴的小姐姐（一更）
耕烟真是连哭的心情都有，因为在空门鬼的话音落下后，她背上的沉重感一下子加重了，跟着似乎有一只手掌在她面前竖起，而在她的耳畔，若有若无的出现了一个声音：“南无阿弥陀佛。”
声音似乎是隔着千山万水，朦朦胧胧，却又格外有穿透力。
让她一下子浑身直冒冷汗。
心底的恐惧不断增生。
“施主请便，师父，弟子先行一步了。”空门鬼双手合十，然后身形一下子虚化，如一缕烟云，刹那破散，已经不知遁去了何处。
空门鬼一走，耕烟的眼神有些呆滞。
她自己今天晚上不来莲花寺多好啊？
等等……
猛地，耕烟想到了空门鬼方才说过的话，一刹那间，她就明白过来，她就算今天晚上不来，恐怕也难逃这一劫。
因为她之前来过。
而在那一次的时候，她多半就被空门鬼还有大摩僧盯上了。
她可能真是很少见的某种特殊体质，能够接触到无法被人看到、感知和触碰的大摩僧，也就是空门鬼所说的“有缘”。
空门鬼在这种事情，是不会说谎的。
“那么，大摩大师，晚辈带您转转？”哭丧着脸，耕烟如此说道。
背上没有回应。
耕烟只好“负重前行”，她本想下山，但不知为何，到了山脚下的瞬间，身形一阵变幻，等到回过神来，耕烟就发现自己出现在山上。
距离自己几步的地方，就是莲花寺的寺门。
因为大摩僧无法离开，所以她也无法离开？耕烟马上明白过来。
这么说来，她算是被莲花寺给软禁了？
“秃……”一句脏话没有出口，耕烟赶紧打住，因为这会儿她的背上，还有一个秃驴来着，而且还是这地方秃驴的老祖宗。
缩了缩头，左右看了看，耕烟又换了个地方跑过去。
她还有点不死心。
怀揣着侥幸心理，万一被她找到个地方跑出去了呢？
那样的话，带着大摩僧的她，就算被她族内的无宁发现了，又能奈她何？
念及此，耕烟一下子兴奋起来。
这样的话，她就不用自损灵力来培养谈陌了。尽管这点灵力对她来说，并不算什么，可这也是现在而言，等到谈陌踏入六御后，所耗的灵力，是十倍暴增。
有着大摩僧在手，这天下大可去得，便是遇到不祥之王，也能全身而退。除非是遇到殁……
可是，天下殁有几个？
比无宁还少。
她又怎么会这么倒霉的遇到呢？
这般想着，心情愉快的耕烟甚至忍不住哼起了山歌。
而这时，耕烟忽然发现她前面的山林子出现了一道妙曼的女子身影。
一袭白裙，在月光下随风而舞。
那女子背对着她，所以耕烟看不到这女子的面容。
一定是一个丑八怪。
哼哼两声，耕烟心里头这般腹诽道。
“我很难看吗？”而这时，这女子忽然转过了身，一张精致到不似人的脸蛋出现在耕烟视野中。
这女子浑身没什么气势，也不见灵力波动。
但在这一瞬间，耕烟却如坠冰窖。
她族内的无宁遇到过殁，甚至和殁交手过，因此族内的无宁就此第一世匆匆结束。转世归来后，便把那殁的面容画了出来，达到三才境的耕家族人，都有资格一观殁的面容。
普通人不能看，看了会出事。
而那画像上的殁之面容，便和眼前这女子一模一样。
殁的面容都是独一无二的，不可能存在相似之人。
所以，毫无疑问，她面前这女子是……
耕烟一脸呆滞，然后看了看自己的手，直接给了自己一个嘴巴子。
什么乌鸦嘴！
“我很难看吗？”这女子又问道，原本精致到非人的面容开始变得模糊，整个人也跟着朦胧起来。
她的声音空灵，却又带点嘶哑，只是听她说话，就有一种强烈的睡意在耕烟心头蔓延。
但是，她还需要睡觉吗？
诡异！
只是只言片语，便能摧人心神！
而这时，耕烟终于听到了背上救星的声音。
“南无阿弥陀佛。”
一声佛号，佛韵流转，隐现金光，一刹那间，耕烟的心神便定了下来。
虎死威犹在！
她的猜测果然没错，大摩僧就算出了问题圆寂，一身实力大损之下，也足以暂时抗衡一下殁。
当年大摩僧三个字，真的是名震灵幻界。
是人是鬼，无不敬畏其名。
大摩僧活着的时候，有一次途经一处没有活人的府域，结果那府域中的不祥之王提前离开，去了隔壁的府域，直到大摩僧离开，那不祥之王才返回。
也正是那一次，让整个灵幻界都为之震动，才知大摩僧居然强到了这种地步。
“你还在啊？”那殁开口道，模糊的面容再次变得清晰，那张精致到非人的脸蛋上，此时露出了这才认出大摩僧的样子，然后缓缓说道：“当年你犯了禁忌，虽然算计你有我三分之一功，但我并不想害你。”
“南无阿弥陀佛。”一声佛号，再次响起。
这一声佛号，比之前那一声更加响亮，穿透力更强，形成了一阵阵狂风，将附近的树枝吹得不断摇晃，但到了殁身前，便瞬间消失。
一切恢复平静。
“你想还阳吗？鹰愁涧下，你如果能找到那座龙宫，或许能跟龙宫主人许愿。除此外，另外还有一种还阳方法，你往西北方向去，见到无法翻过的山，还阳之法便在那里。”这般说完，殁便消失了。
不过并不是离开了。
大摩僧活着的时候，或许能够阻挡。
但是现在，还不够。
而且她来，也不是为了看看大摩僧，遇到大摩僧，只是意外。
她来莲花寺，只是为了找得了怜悯她的那个人。因为她在奇怪，过去得她怜悯的，无不对她的怜悯格外在意，甚至为此六亲不认也甘心。可是，这一次，得她怜悯的那个人，对她的怜悯并不怎么在意，到目前为止，只用了两次。
便是那一盒她特意准备胭脂水粉，也没有动用。
这让她很意外，觉得这个人很有意思，所以特意来见见。
空门鬼现身，然后叹了口气。
殁至，无人可挡，只能由着她。
一番眼神对视后，空门鬼知她来意，便主动带路，到了谈陌的僧舍门前。
伸手，敲了敲门。
“谁？”谈陌在屋内诧异的问。
“小师弟，是我。”空门鬼双手合十。
79、他是魔魂（二更）
谈陌走到门口，将门打开，就看到门外除了他师兄空门鬼外，还站着一名女子。这女子的面容不算倾国倾城，但有种奇异的精致感，并且精致到了极点，犹如精心雕琢过。
微微一愣后，谈陌双手合十，说道：“见过师兄，见过施主。”
“小师弟，这位施主听闻你身上有一件异宝，所以想借阅片刻。”空门鬼道。
“异宝？”谈陌想了想，在他身上能称之为异宝的，有两样，一样在他眼睛里，一样则是随着他的感应呼唤而出现。
而后者的可能性无疑更高。
看着那名女子，这女子能被空门鬼带过来，那么身份自然是不一般，联想到方才莲花大师的传音，谈陌说道：“自然没有问题，只不过施主能否回答小僧，是如何知道小僧身上有异宝的？”
“送宝之人亲口对我说的。”殁看着谈陌，听到谈陌的问题，就这样回答道。
谈陌眼神瞬间有了变化。
送宝之人……
他不由咽了口唾沫，两腿甚至还有点发软，然后赶紧将房门彻底打开，说道：“施主请进，师兄……”
谈陌这话没说完，空门鬼就摇了摇头。
“这是小师弟你的异宝，我不便看到，就先走一步。南无阿弥陀佛。”口宣一声佛号，空门鬼居然转身就走。
这让谈陌又是一愣。
这空门鬼的举动，似乎有点不太对劲。
总感觉像是在避讳着什么。
而这时，那女子已经进了屋，谈陌便赶紧跟进去，见到那女子已经坐在了凳子上，一手放在了桌子上，微微转过头，正看着他。
谈陌犹豫了一下，便当着这女子的面，感应呼唤了一下。这女子既然说是送宝之人告诉她的，那么就无需遮掩。
这一次，谈陌没有看到上次所看到的画面，甚至脑海中还是空荡荡的，什么都没看到，只是感应到了画皮。
然后很突兀的，手中就沉甸甸起来。
多了一物。
正是那画皮。
画皮被折叠起来，而在里头，还放着一盒胭脂水粉。
谈陌连忙将这两样东西放在桌子上，距离那女子很近，抬手就能拿到。
“这是小僧得到的异宝，一画皮，一胭脂水粉。”谈陌看着那盒胭脂水粉，想了想，怕被误会，就解释了一声。
这女子微微点了点头，这就是她送出去的东西，她又如何不清楚。
她没有迂回，而是直接问道：“你为何不常使用这……你将它唤作画皮，倒也贴切，那么就叫它画皮吧。你为何不常使用这画皮？”
谈陌没想到这女子一开口是这样一个问题，看来这女子和送宝之人的关系一定很亲近，或者很熟悉，不然不会知道的这么清楚，于是谈陌就反问道：“小僧为何要常用？”
这一声问，谈陌格外理直气壮。
他连自己的金手指都不常用，更别说这个了。
女子一愣，没想到谈陌居然是这样一个回答，这还真是叫她很意外。
她看着谈陌的双眼，发现所言非虚后，于是她就说道：“原来是无欲则刚。”
说着，她就起身，走到了外面。
她来这，就是想知道谈陌为什么不常用而已。现在知道了答案，当然没必要继续逗留下去。
来得快，走得也快。
出了莲花寺，她就看到空门鬼在等着她。
见到她出来，空门鬼双手合十：“请恕贫僧不远送了。”
她微微点头，看在大摩僧的面上，算是勉强和空门鬼打个招呼。
见到女子点头，空门鬼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然后说道：“你不该以真面目见小师弟，见了你的真面目，就算小师弟得了你的怜悯，日后也难逃一劫。”
“他命中注定非凡，你何必担忧？”话音落下，女子依然不见踪影，便是空门鬼，也没有觉察到这女子是怎么离开的。
“命中注定非凡？”空门鬼念叨了一遍她刚说的话，有点发愣，没想到身为殁，居然给了谈陌如此高的评价。
空门鬼认真想了想，然后呢喃般自言自语道：“难不成，这白骨心当真如此了得？师父是白骨心，小师弟也是，小师弟日后能有师父的高度？”
那女子已经离去，却还能听到空门鬼的话。
闻言，眼中居然露出了追忆之色。
“白骨心吗？他可不是白骨心。”
“白骨心是魔心。”
“而他，是魔魂。”
“和他一样的魔魂。不过他的魔魂，被一个金箍压住了。”
不过，她的这番话无人能听到，随风而逝，她已经回到了她常年居住的地方。那是凡人无法抵达的一片紫竹林，竹林中有一座简单的竹屋，屋内摆着一张琴，女子坐到了琴前，如玉一般的双手放上去，四指轻轻一弹，顿时弦音响起。
这琴她很久没弹了。
曾几何时，有一个毛毛躁躁的人，听她弹琴，不是翻跟斗找吃的，就是打瞌睡搓脚丫，一副听不懂琴音的样子。
她如同在对牛弹琴。
可她甘之如饴。
不过现在，那个人自然是不在了。
而她，也不再是过去那个喜欢弹琴，对着他傻笑的仙子了。
现在，她是殁。
令人绝望的殁！
……
谈陌在屋内，擦了擦额头的冷汗。
他总觉得自己是躲过了一劫。
看向了桌子上，正奇怪这画皮怎么还没消失的时候，就看到那画皮下还压着什么东西，走过去一看，原来是一封信。
信封上有四个字——有求则启。
“是刚才那位施主留下的吗？有求则启……无欲则刚……”想到那女子走前说的那一番话，谈陌没有打开信，而是郑重的将这封信给收了起来。
既然人家都这么说了，那么现在不是打开的时候。
尽管谈陌这会儿很好奇里面写了什么，但还是克制住自己没有打开。
谈陌很想出去找空门鬼打听一下这位到底是什么来路，但瞧着外面黑漆漆的，啥也看不到，便放弃了这一个念头。
他不知道这位空门鬼师兄去哪儿了。
将门关上，谈陌又看了一眼桌子上，发现那画皮和胭脂水粉都已经消失不见了。
不由摸了摸身上，信还在。
80、四师兄（一更）
“似乎这画皮特意多存在一会儿，只是为了让我拿到这封信？”谈陌这般想到，一时间有些呆住。
片刻后，他缓了过来。
随即心中一动。
然而，视野中的图案没有变化，自然也没有相关信息出现在脑海内。
“已知量太少，无法判断。”
谈陌轻叹口气。
一开始眼中出现成功率时，他是欣喜万分的，而后的确是给他提供了不少的帮助。但随着他踏入修行之门，他认知的缺乏，致使眼中这成功率很多时候都是无法显示的状态。
“或许我该四处游学，拜访他人，借阅天下各类书籍……”
“不过，且不说这一路上的危险我能不能安然度过，我一个白身小沙弥，凭什么叫人家借给我珍贵的藏书？”
谈陌微微摇头，这是一条可行之路，但很遗憾的是他现在无法去走。
一是修为低微，二是籍籍无名，很难借阅到珍贵书籍。恐怕为了一本藏书，要付出很大代价。这样可就是得不偿失了。
不由的，谈陌想到了他师兄莲花大师曾经提到过的，要把他培养成世人皆知的高僧。
如果他真能有那样的名气，那么他想要借书，可就容易多了。甚至只要是他透露出想看某本书的意愿，那本的主人会不远千里，带着书过来，双手奉上。
不过，这件事因为那些封印琉璃镜的事，以及其中一些和他师兄莲花大师有关的隐秘，导致莲花大师自那以后，没有再提过将他培养成高僧。
可能是忘了。
谈陌躺在床上，却有些辗转反侧，过了好一会儿，才逐渐睡去。
一觉到天亮，谈陌起身走出了僧舍。
不见空门鬼师兄，这和往常一样。而白骨子、镜虚空他们四个，则在忙活早饭了。
“早，几位师兄。”谈陌打了一声招呼。
“小师弟你去捡点干柴来，那群小沙弥还没回来，这柴昨日烧完了忘了弄。”
“好的，我马上就去。”谈陌大声答应着，就往后山赶去。
这山上林木少有砍伐，积年累月，枯死的树木，被风雨打落的枝丫，漫山遍野都是。有些还是青色的，有些早已在太阳暴晒下枯干了，还有的则霉烂了，尚未完全烂掉的地方，还长出了一些不知名的菌类。
能吃的，都被山下罗湾镇的人给采摘走了。剩下来的，都是带有剧毒，不能吃的。
谈陌背着竹篓，挑一些枯干的枝丫扔进去。
这是往日小沙弥们每日需要劳作的功课之一，谈陌穿越前的谭家小沙弥没少干，脑海里有一些这方面的记忆残留，因此这会儿谈陌非常熟悉，知道哪些枯枝最好烧。
正走着，忽然谈陌愣了愣。
然后赶紧双手合十：“小姐姐早上好。”
只见前方树荫底下，耕烟坐在一块石头上，双手托腮，姣好的面容上，一双眼睛有些呆滞。
听到谈陌这一声招呼，耕烟这才回过神来，她抬头看了看，嘴里就呢喃般出声道：“原来都已经天亮了啊……”
尾音拖得很长，说明她还没从刚才的出神状态彻底缓过来。
谈陌听出来了，就没有出声，站在一边，耐心等了片刻，耕烟这才彻底缓过来，她一脸丧气的看着谈陌，似乎是无趣找事做，就问道：“小和尚你一大早在这山上干什么？”
“捡干柴。”
“哦。”一听谈陌是来捡干柴的，耕烟一下子没了兴致，继续恢复成刚才的呆滞样。
谈陌不明白这位是怎么了，不过他这会儿只想有多远跑多远。
“小僧告辞。”
“哦。”耕烟随意的应了一声，然后等谈陌走远了才想起什么，叮嘱般喊了一声：“小和尚，别忘了修行啊！”
‘“小僧不会忘记，多谢小姐姐。”谈陌远远的答应着，然后撒腿就跑。
一路跑回了寺内，谈陌这才松了口气。
他给自己倒了一碗水，喝了一口，是一股干涩的苦味，吐出来喝第二口，水恢复了正常，他便一饮而尽。
“这位三圣前辈成了妖鬼，为何逗留在山上？”谈陌沉吟片刻，便决定去告诉莲花大师。
随后谈陌将干柴放在了伙房，就匆匆赶去莲花大师的住处。
不过他没能见到莲花大师。
莲花大师的房门没有锁，不过在房内却不是莲花大师，而是空门鬼。
“空门鬼师兄，大师兄呢？”谈陌问道。
“师兄参悟定身术有了点头绪，并且还有了一些意外收获，准备将一门封印之术删减后，改得如同定身咒一般，能让你们使用，所以特意进密室闭关去了，让我在这里看着，防止他被打扰。”空门鬼说着，便问道：“小师弟你来找大师兄有什么事吗？可是王妃和小郡主来了？”
“小郡主和王妃没来。而是……”谈陌旋即就将他发现耕烟已经死了的事情，一五一十全说了出来。
“师兄，我刚才还在山上遇到了她。这位三圣前辈，活着的时候，和师兄关系还算可以，但死了，这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可就不好说了，我怕她会对寺里不利。”谈陌不知道耕烟的名字，也不可能在空门鬼面前称呼她小姐姐，只能以三圣前辈来形容。
空门鬼闻言，微微点头，然后说道：“小师弟放心便是，师兄虽然不知她的真身，还当她活着。但她会在山上，是我特意留下她的。你若在山上亦或寺里遇到了，随着她便是。”
谈陌一愣，他没想到空门鬼会这样说。
而且，空门鬼居然能留下这位三圣前辈，那么岂不是说……空门鬼的实力，非常强？并且还在莲花大师之上？
但莲花寺内最为神秘的，莫过于这位四师兄，于是谈陌就没细问这方面的，而是问道：“师兄留下这位三圣前辈，可是有什么事吗？”
空门鬼本不想回答，但很突然的，空门鬼想到了殁对谈陌的那一句话评价，于是在沉吟片刻后，说道：“她生前有大功，不幸沦落至此，她不该受此苦难，我想用我新创的一篇佛经，消弭她的戾气，还她本性。”
谈陌顿时肃然起敬。
空门鬼居然能自创佛经！
而这时，空门鬼接着说道：“不过我没什么把握，所以连大师兄也没告诉，小师弟你就先帮我保密一阵子。”
谈陌：“……”
原来那是只小白鼠。
81、酒瓮奇术（二更）
谈陌眼中略带着奇怪之色的离开了他师兄莲花大师的住处。
不过他不是在怀疑空门鬼的话。
莲花寺内，和他师兄莲花大师关系最好的，莫过于白骨子和空门鬼。前者如父子，后者则如兄弟，相较于白骨子，空门鬼的可靠程度无疑更高。
莲花大师会让空门鬼帮他看着，这也是在常理之中。
谈陌只是这会儿在好奇，他这位四师兄，到底是什么来路？
好奇归好奇，谈陌没有去寻根问底的意思，将这份好奇心压下后，谈陌就去等早饭吃了。
用过了早饭，便是日常的功课。
练拳、诵经、修行。
简单枯燥。
但很有意思。
一晃三日过去，山下的小沙弥们也都在这第三日，陆陆续续回来了。这是莲花大师给他们定下的回来时间。
这三日里，谈陌还两次见到了那位小姐姐。
第一次，她还是在发呆。
第二次，她在荡秋千。
这不知道是不是空门鬼自创的那篇佛经起作用了，终于让她不再发呆。
经过空门鬼的那一番解释，谈陌此刻看到这位小姐姐，心里倒是没了抵触心理。
小沙弥们回来，也让这一座寺庙，开始恢复了人气，一大早起来，钟声悠扬，是谈陌在撞响。诵经声此起彼伏，声浪阵阵，是外院小沙弥们在诵经。
懈怠了一些日子，必须把他们这一阵子散在外头的心给抓回来，重新回到原来的小和尚路上。
白骨子趁着莲花僧闭关，想偷懒，于是把戒尺递给了谈陌，让他来当新的戒律师兄。
谈陌正好想过过手瘾，就欣然答应。
来回走了一遍，清点了一遍小沙弥的数量后，谈陌不由皱了皱眉。
少了两个。
“他们两个什么时候过来？还是遇到什么事情耽搁了？”谈陌翻了翻记忆，勉强找出来和那两个小沙弥有关的记忆，然后问和那两个小沙弥一个村的几个小沙弥。
“木鱼师兄，我不知道。”一个小沙弥摇了摇头。
其他小沙弥则不作声。
“你们也不知道？”谈陌看着他们问。
“不知道。”另外几个小沙弥纷纷摇了摇头。
谈陌不由感到奇怪，送到莲花寺的小沙弥，无一不是家里孩子太多，养不起的。莲花寺帮他们养，节省了一大笔开销，没理由会不回来啊！
无缘无故就杳无音讯，多半是出事了。这样的话，寺里面必须要过问一下。
而这时，葛小锣忽然出声道：“木鱼，你可以让胖头鱼他爹帮忙打听打听，他爹到处送猪肉，应该能打听到。”
“胖头鱼？”谈陌就看向了那个又黑又胖的小和尚。
被谈陌看着，“胖头鱼”一脸不太自然，正当谈陌以为这小胖子不会开口答应的时候，“胖头鱼”就点了点头，说道：“没问题，这件事包在我身上，我爹这会儿还在附近送猪肉，我现在就去和他说。”
“有劳朱师弟了。”谈陌便双手合十，郑重道谢。这小胖子虽然和他穿越之前的谭家小沙弥互相看不顺眼，但谈陌可什么心思在这方面去计较。
眼下这小胖子不来找自己麻烦，那么谈陌便干脆就此揭过。
免得让他师兄莲花大师以为他没有容人之量。
“应该的，应该的。”
连连摆手，“胖头鱼”说着，就急匆匆跑了出去。
谈陌随即将手里的戒尺一拍，说道：“好了，朱师弟去找他父亲帮忙去了，你们就继续未尽的功课吧。至于劳作一事，你们自个儿分一分，去菜地里除草捉虫，和去后山捡干柴。打猪草就不必了，最近养猪的人家都没了，亦或者自个儿打猪草，猪草卖不出去了。”
“是，木鱼师兄。”
听着一群小沙弥齐声的答应，谈陌面无表情，只不过在背过身去后，嘴角还是忍不住抽了一抽。
看来木鱼这个外号，算是没办法叫这帮小和尚忘记了。
一开始还只是葛小锣他们几个在喊，但随着他成为内院弟子，威望加重，于是一帮小沙弥跟着葛小锣他们全都喊木鱼师兄。
谈陌走出去，就看到镜虚空一脸笑容的走来，说道：“小师弟，快跟我去见住持师兄。”
“师兄出关了吗？”
“正是。不仅如此，师兄还将一门六御中人才能施展的封印之术，照着定身术简化定身咒，一番删减后简化了出来。”
谈陌一听，不由心动，便急忙跟着镜虚空过去。
一赶到，谈陌就看到了红光满面的莲花僧。
莲花大师见到了谈陌，微微一笑，说道：“小师弟，这一次多亏你了，将定身咒顺利带回来，贫僧才能推演出定身术。”
谈陌木着脸，双手合十道：“不敢居功，我只是跑了趟腿而已。”
“你我师兄弟，就不说这些客套话了。这是贫僧删改出来的封印之术，就差你和三师弟还没学了，白骨子那三个已经急不可耐的先学了。你们两个看一遍，有不懂之处就趁着今日问，明儿一早，贫僧就要赶路离开一阵。”
“是。”
谈陌和镜虚空异口同声的答应，然后接过了莲花大师递过来的一本小册子。
这本小册子并不厚，只有二十来张纸。
其中的文字，只写了前面三页。
谈陌看了一遍，发现这是一门需要器物才能施展出的封印之术。
名为“酒瓮奇术”。
需要一个酿酒三年的酒瓮，倒空其中酒水后，把瓮放入一口有些年头的井中三日，取出来便能借此施展这一门封印之术了。
“师兄，用这样一个瓮，无论什么地方，只要念咒就都能施展吗？”镜虚空已经看完了，然后就问道。
“需要挑选一个有风的地方，风中最好带着沙土。如果风中没有带沙土，你需要抓一把沙土扬起来。然后你念咒，便可以了。”
“风中带着沙土……师兄你是说，这门封印之术还需要和被封印的不祥之类沟通一番？”
“沟通倒是不必，只不过这种东西难免狡诈，你要是不知道他说什么，恐怕你被他算计了都不知道。”
“那解封呢？”
“如果埋酒瓮的地方有很多土，那么只需要心中默念咒语，便可以解封。因为解封之时，多半会有风，那地方土多的话，毫无疑问风中会带着土，你不知不觉间就吃了。但那地方光滑无比，那么就必须抓一把沙土再扬一次了。”莲花大师说道。
谈陌想到了当时他师兄唤醒“梁祝”的场景，不由微微点了点头。
那地方土很多，梁祝出来之前，还刮出来一股恶风，想来当时他就是无意间吃了土，才能听懂那两个鬼的话。
82、给弟子工钱的道人（一更）
酒瓮奇术是封印之术，需要施展尽管得提前准备好材料，有些复杂，但这一手段的实用性，远在定身咒之上。
定身咒是蓄势三日，然后瞬发，可以解一瞬间之厄，用好了救自己一命不难。
但这只能救自己一时。
而酒瓮奇术，一旦妖鬼被封印进去，无法自行挣脱出来的话，便只能乖乖待在里面了。
莲花大师挑选这一门封印之术来进行简化，也正是看中了这一点。御敌能力不显，但材料充足的情况下，可安然脱身。
这一门封印之术困难的地方在于准备材料，这咒语反倒是不难记下。不到半个时辰，谈陌和镜虚空便算是将这门酒瓮奇术给学会了。
然后，谈陌便跟他师兄莲花大师说起了两个小沙弥没有回来的事。
“这件事确实有些蹊跷，你既然找了朱施主，那么想来很快就会有消息。贫僧明日便要走，如果那两人出事了，三师弟你便和小师弟一起去一趟。无论如何，都得过问一下。要是你们发现不对劲，山下酒楼的老板和贫僧熟，他那里有不少酿酒三年的酒瓮，你们可以去买一些来，去之前带着。”
莲花大师叮嘱道。
“是。”
谈陌和镜虚空答应道，然后镜虚空留下，谈陌则离开了。因为镜虚空还没有学会定身咒。
谈陌本以为那位朱师弟要明日才回来，但没成想，葛小锣和葛小鼓两兄弟，匆匆跑来说：“木鱼，胖头鱼回来了，他打听到了。”
谈陌看着这两兄弟，不由摩挲着下巴，然后问道：“你们两个，是不是拿了朱师弟的好处？”
“嘿嘿。”
这两个小光头嘿嘿笑着，不回答。
“他给你们家里送猪肉了？”谈陌试探着问。
“没，就一个猪头。”嘴快的葛小锣这话一出口，就捂住了自己的嘴，然后苦着小脸说道：“我们答应胖头鱼不告诉你的，这下食言了。”
“男子汉大丈夫，说到的话就要做到，既然食言了，那么就是你们不对，等会儿各自去领十下戒尺。”谈陌木着脸，一本正经的说道。
葛小锣和葛小鼓脸色一白，不过觉得谈陌说的很有道理，所以点了点头，答应道：“知道了，木鱼。”
“嗯，知错就改，善莫大焉。”装模作样的说了一声，然后他问道：“朱师弟给你们家里送了一个猪头，所以你们爹妈，要你们和朱师弟打好关系是吧？”
葛家两兄弟点了点头，然后葛小鼓好奇的问道：“木鱼，你是怎么知道胖头鱼给我们送猪头了？”
“给你们送猪头，是你们自己说出来的。”谈陌木着脸道。
葛小鼓一呆。
葛小锣白了葛小鼓一眼，然后问谈陌：“那木鱼一开始你是怎么猜到的？”
谈陌双手合十，不回答。
这还需要猜？
这两个小光头和胖头鱼以前是怎么样的？
互相看不顺眼啊！
这葛家两兄弟一有机会就说胖头鱼的坏话。
但现在呢？
先是为胖头鱼说话，尽管不是直接为胖头鱼说好话，但葛小锣当时那些话，也是在为胖头鱼缓和他和谈陌之间的关系。
然后，这两个小光头还为胖头鱼跑腿。
这里面要是没有什么猫腻，鬼才信。
见谈陌不说，葛家两兄弟也不追问，只是跟谈陌吐苦水：“住持说做人要有信用，出家人更不能说谎，可是好难啊！我们一不小心就食言了，现在还要去领罚。”
“这有何难？”谈陌道。
“不难吗？那木鱼你快教教我们该怎么做！”两个小光头顿时眼前一亮的样子。
“不许诺不就行了。”
葛小锣：“……”
葛小鼓：“……”
两个小光头斜睨着看着谈陌，目光大有深意，是满满的鄙视。
谈陌木着脸，双手合十道：“我有说错吗？”
“没有，就是感觉怪怪的……”葛小锣想了想，这不许诺的确是不会食言，可怎么想都觉得有点不太对劲，只好挠挠头道。
然后忽然想到了什么，他就面带喜色的问谈陌：“木鱼，你说的，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佛陀不知，我们就还是好和尚。既然佛陀不知，那我们的罚应该可以不用去领吧？”
葛小鼓一听，顿时满脸希冀的看着谈陌。
“不，你们还是要去领。”谈陌眨眨眼，然后微微摇了摇头，故意沉着声音说道。
“为什么啊？除了你，就没人知道了啊！”葛小鼓顿时不服。
“二师兄会知道。”
“可白骨子戒律师兄不在这啊，他怎么知道的？”葛小锣一脸困惑，很不解。葛小鼓也是，不由一脸疑惑的看着谈陌。
“因为我会告诉他啊！”谈陌木着脸，理所当然的道，背着他收好处还不分他，这是人干的事吗？
“木鱼你现在真是个木鱼。”两个小光头翻着白眼道。
谈陌木着脸，装木鱼……呸，是一副什么都没听到的样子。
随后，他就去见了胖头鱼。
“木鱼，我去找我爹的时候，他就在山下不远，当时在给李员外家送肉。我就问我爹，我爹不知道，不过李员外家的管家知道这件事，因为他和大柱他们一家是远房亲戚。”胖头鱼见到谈陌便赶紧说了一通，就是这跑题跑得有点严重。
于是谈陌便双手合十，说道：“辛苦朱师弟了，那么李员外的管家，可有说起，大壮二人，为何不来寺内了？”
大壮是其中一个没回来的小沙弥的名字。
“说了，说了。”胖头鱼这个小黑胖子连连点头，然后说道：“李员外的管家说，有一个道人路过，看中了大壮两兄弟，就把他们收为弟子。当时李员外的管家还说，这个道人还给大壮两人开了工钱。不仅能学本事，还有工钱拿，于是大壮的爹妈就连夜让大壮两人跟着道人走了，因为道人走前还留下了一小笔银子，算是大壮两人半年的工钱，这让大壮的爹妈，高兴的逢人就说。”
谈陌闻言，不由若有所思，片刻后他冲满头是汗的胖头鱼说道：“朱师弟有劳了，朱师弟先去喝口水，歇息一下。”
83、只许州官放火
“这事情，不见得是一件好事。”听完谈陌的叙述后，镜虚空第一时间就如此说道。
谈陌点头。
他也是这样想的，看似正常，但其中的古怪之处实在是太大了。
首先，是这道人作为师父，会给徒弟工钱。
这世道的徒弟，可以说是半个奴仆，只管吃的，工钱一个子没有，还要干各种活，被师父随意使唤。
这作为师父会给徒弟工钱，在这地方，还真的可以算是一件奇闻。
其次，是这道人给的钱。
提前给了差不多半年的工钱。
看似有钱任性一般，但实际上，这就有点强加好人设，堵人嘴的嫌疑了。
大壮的爹妈得了这么一笔银子，对这道人的第一印象，便是这位道人是一个出手阔绰的好人。
既然自家儿子跟了一个好人，那么是不用担心的，所以哪怕接下来大壮他们两个好几年不回来，大壮的爹妈也不会起疑心。
毕竟这世道兵荒马乱的，回来也不方便。
“我们去请示一下住持师兄吧！”镜虚空说道。
“是。”谈陌答应。
于是两人一块儿前往，将事情告诉了莲花大师。莲花大师很意外这么快就有结果了，沉吟片刻后说道：“你们可去，也可不去。去的话，去之前，先将定身咒学会了，酒瓮也带上两个。”
镜虚空道：“终究是寺内弟子，平白无故拐走了我们寺里的弟子，我们无论如何，也得过问一声，不然的话，叫灵幻界的其他人，如何看待我们？”
谈陌一听镜虚空这么说，便点了点头。
“万事小心。”莲花大师叮嘱道。
“是。”
翌日一大早，莲花大师就下山坐马车走了，他这次要去的地方很远，而且一路上也不怎么安全，最终的目的地更是险象环生。
“师兄，大师兄这是要去哪儿？”谈陌和一起送行白骨子他们站在一起，忽然他出声问道。
白骨子愣了一下，就说道：“这次大师兄没仔细说，我不知道，只知道他是赴那天晚上来的那个东西的约。”
“我知道。”而这时，一个声音从黑暗中传来。
几人看过去。
见是空门鬼，一步一步，慢慢走了过来。
“四师兄。”谈陌叫了一声。
“嗯。”微微点头，算是对谈陌适应，然后空门鬼就解释道：“早年师兄有个仇家，名唤一尺将，手段诡异，师兄有几个好友被这一尺将害了，变得身高只有一尺，一身灵力也被打散，没过几年就都死了，师兄这次去，便是为了将这一尺将给封印了。”
“刘方棋之父想要一尺将的一样东西，然而一尺将不给他面子，他这才恼羞成怒，算计了你们一把，好逼得师兄出手。”
谈陌想了想，他对这一尺将也有些印象，是一位不祥之王的手下，还曾经攻占了人王楼。尽管不知道人王楼是什么地方，但想来这位一尺将实力一定很强。
“大师兄应该能无事归来。”谈陌说道。
“嗯。”空门鬼点了点头，然后双手合十，算是和白骨子他们打了一声招呼，便转身离去了。
看在莲花僧的面上，他可以喊白骨子和镜虚空师兄，因为他入门第四，也可以把戒菩提他们都当成是自己的师弟。但令空门鬼唯一在意的，便是谈陌了。
命中注定非凡。
这是那晚殁留下的对谈陌的评价。对此空门鬼一直铭记于心。
三日后，谈陌和镜虚空才准备出发。
戒菩提和钟神秀想一块儿跟来，说是他们也会定身咒和酒瓮奇术，出了事也可以分担下，但被白骨子喊住了。
这戒菩提和钟神秀在打什么主意，白骨子心里头可是清楚。
外院两百个小沙弥的吃饭问题，可不是一个小工程，往日里也就镜虚空魁梧，能够轻易做好这么多人要吃的饭菜。换了他们来，那可是累得够呛。
“所以，二师兄你就跟来了？”镜虚空一脸怪异的问白骨子。他和谈陌走下山，才发现有个人鬼鬼祟祟跟在他们后面，镜虚空于是和谈陌在半路上设伏，没想到落入陷阱的是白骨子。
白骨子一见自己被发现了，就赶紧说自己也会定身咒和酒瓮奇术，是来帮忙的。
“我这可是好心，你那是什么神情？赶紧给我换回来。你瞧瞧小师弟，多镇定，你这一惊一乍的干什么。”白骨子嚷嚷道。
镜虚空无奈的摇摇头。
谈陌看着白骨子，他这会儿是木着脸，所以没什么表情。不过心底已经在腹诽了，这分明就是只许州官放火，不准百姓点灯。
用着同样的理由，白骨子自己跟来了，戒菩提和钟神秀被拦下了。
“算了，这都走了半路了，就一起去吧。”镜虚空说道。
白骨子于是脸色转怒为喜，手搭在镜虚空的肩膀上，一副哥俩好的样子。
镜虚空瞥他一眼，问：“你的酒瓮在哪儿？”
“没带。”白骨子讪讪道，这一路躲躲藏藏的，带个酒瓮多不方便。
镜虚空叹口气：“为了以防万一，怕碎了，我特意多带了一个，二师兄你等会儿小心点，可别弄碎了，没备用的了。”
“知道了，知道了。”
谈陌木着脸，不说话。
大壮两人所住的村子，是罗湾镇上的一个小村子。
名为渠水村，村子里人不少，不过因为村子里的田地不多，就是想当佃户也难，所以很多年轻人都选择出走。
不过也都没走远，大多是在镇子上打工。
清廷崩坏下，各种体系混乱，资本主义的萌芽，也随之悄然诞生。在罗湾镇上，有的是一家家的工厂。
这些工厂，无一例外，工人每天都需要在厂里劳作很长时间。
劳作的具体时间，要看天黑的快不快。
这地方可没电，更没电灯。
天一黑，可就是伸手不见五指，啥都看不见了，更别说劳作了。
师兄弟赶到渠水村的时候，因为下山的早，就算路上耽搁了一阵子，时候也还很早，还没到正午。
三人找人问了问路，就直奔大壮一家的住处。
大壮一家的住处是一间简陋茅草屋，一圈竹篱笆围了起来，有个妇人在一块菜地上除草。菜地不大，所以这妇人是在用手拔草。
84、从无人处来（二更）
这妇人手掌橘褐色，满是裂开的死皮，满脸风霜，脸颊消瘦，甚至还有点往里凹，一副常年没吃饱饭的样子。身上穿着的衣服补丁不多，但看起来应该是别人不要的衣服，明显不合身。
听到这边的动静，这妇人便看了过来，不过只看了一眼，便又继续拔草。
“南无阿弥陀佛。”白骨子上前，口宣佛号，双手合十道：“这位施主，贫僧师兄弟三人是从莲花寺而来……”
这妇人见到有和尚过来，本以为是路过，但这会儿一听是白骨子过来自报家门，就脸色不由一慌，她神情紧张，支支吾吾的道：“你们……是来找大壮他两的吧？”
“两位师弟是本寺的弟子，多日不见回来，住持便让我们问一问。放心，施主，我们只是来问问，知道两位师弟平安无事就好。”白骨子看出了这妇人的顾忌，于是这样说道。
听到白骨子这样说，这妇人才如释重负，一脸松了口气的样子，然后说道：“三位小师父请稍等一下，我只是一个妇道人家，我去喊我家汉子回来。”
“有劳施主了。”白骨子双手合十。
然后他们三个见这妇人没有请他们进去坐坐，这天上太阳正毒烈，就走到了一处树荫底下站着。
“二师兄，你觉得我们能见到那位道人吗？”镜虚空趁着这个时间问道。
他们三个人都各自做了准备，定身咒、酒瓮奇术，前者防备的是人，后者防备的不是人。如此充足的准备，自然不是只为了来见见大壮的爹妈，他们的目标，是那位道人。
“不好说，等会儿我开口，你们别插嘴。哪怕对方问你们，你们也别开口。”白骨子脸色一正，忽然叮嘱道。
镜虚空点点头，没有反驳。
白骨子很多时间都有点不太靠谱，但毕竟是跟着莲花大师最久的。实力固然不强，但在经验这方面，无疑是很丰富的。
这一点，从白骨子带着他们几个去芍药县的时候，就可以看出来。
当时的白骨子，可是完全收起了他那副惯有的惫懒姿态。
没一会儿，那妇人就领着一个汉子过来了，这汉子一见到站在树荫底下的谈陌他们，就对这妇人破口大骂：“你个娘们怎么干事的，让三位高僧在外面等着？”
“不碍事，不碍事。”白骨子连忙上前说道，“想来施主已经知道了我们的来意，我们是来确定一下大壮师弟的安危，当初入门的时候，住持就已经说明了，在寺内待了四年，还没有入内门，哪怕没有到十四岁，想要下山的话，也可自行离去。大壮师弟尽管还没到，但出家人不是不近人情的人，乡里乡亲的，通融一下也无妨。”
当初莲花大师制定这一规定，也只是以防万一，没想到还真有用到的时候。这世道没几个能吃饱饭的，山上的小沙弥到了十四岁，大多数都是不肯下山，被强行送下去的。
听到白骨子这话，这汉子脸上才露出笑容，看着白骨子，连声道谢：“多谢白骨子大师谅解！”
原来这汉子是认识白骨子的。
毕竟常年帮莲花大师主事的是白骨子，白骨子在宁嘉县的名声，其实也并不小。
看来是白骨子刚才那番话，叫他放下了心底的戒心。
“还请施主仔细说一下，我们好给住持一个交代。”白骨子再次双手合十，说道。
“这天太热，三位高僧请进来，没啥好茶，还请见谅。”这汉子说着就引谈陌三人进去。
白骨子当前，谈陌和镜虚空紧随其后。
到了屋内，这屋内狭小，到处都堆满了东西，很是杂乱，就连吃饭的桌子上也放着不少东西。
这桌子只是一块木板，不过擦拭的还算干净。
几人就稍微分开着坐下。
那妇人拿出几只碗，给他们都倒上了水。
那汉子这才开口道：“我姓孙，以前念过一阵子书，所以肚子里就多了一些心眼计较。那道长说自己可以教我那两个儿子真本事，我就心动了。莲花大师是真的高僧，对我那两个儿子也是真的好，这上山两三年，人都胖了。这一点，孙某有愧大师。”
“孙施主不必介怀，住持广收弟子，也只是为了从中挑选合适的弟子。说一句肺腑之言，外院大多数小沙弥到了十四岁，都得被送下山。”白骨子如此说道。
“但大师也养活了这帮小子，而且山上待了那么多年，多少认识一些字，会一些算法，日后混口饭吃，也是不难了。”这姓孙的汉子很是感慨的说道。
正因为念过一阵子书，他才意识到这读书识字的重要性。只可惜他家败落的快，若不然他今日哪里还需要在这地里面刨食，整日里为了下一顿吃的而忧愁。
“南无阿弥陀佛。”口宣佛号，白骨子并不接话，然后他问道：“请问孙施主，可否知道那位道长现在人在何处？”
“这孙某不知道，不过那道长说，要带着我两个儿子去天源湖方舟岛上的洞庭山修行。一来一回，需要一两个月的功夫。”
“天源湖方舟岛？”白骨子挑了挑眉，然后双手合十，道谢道：“多谢孙施主，贫僧知道是谁了，多有打扰了，贫僧告辞。”
说完，白骨子就带着谈陌两人离开。
这姓孙的汉子自然是挽留了一番，当然这是客套话，谁都没当真。
走出了渠水村，镜虚空才问道：“二师兄，这天源湖是在哪儿？我怎么从没听说过？”
他入门虽比白骨子晚不少年，也没有跟着莲花大师走南闯北，但一些灵幻界基本常识，他都是知道的。
他可能不知道某个门派，但只要提到那个门派所在地，多多少少能想起来一些。
可这天源湖，他还真是第一次听说。
既然能有湖中岛，这岛上还有道人在修行的大山，那么这天源湖，无论如何，都是小不了的。
可这么大的一个湖，他居然闻所未闻，半点相关印象也没有，这就有点奇怪了。
“你当然没听说过。”白骨子说道，“因为我也是第一次听说。”
“那师兄你刚才……”谈陌不由诧异。
他看白骨子刚才的样子，分明是一副知道了的样子。
“咱们大师兄说过，哪天听说一个从没听说过，但感觉很大，又不像是编出来的地名，那么基本就在那些没人住的府域当中。”白骨子神情复杂的说道。
85、往事之酒剑仙禁（三更）
“那么就是凶多吉少了？”镜虚空叹口气，说道。
“这可不一定。如果那个假扮道人的不是不祥之类的话，这说不定还真是这两人的一场机缘造化。”
“二师兄，愿闻其详。”镜虚空马上说道。
白骨子却是摇头，说道：“具体的我也不清楚，只不过师兄有次和王妃说到他们曾经往事的时候，提到过这方面，似乎是他们联手游历探险的时候所遇到的。”
“王妃和住持师兄一起游历探险？”镜虚空很吃惊，忍不住瞪大眼看着白骨子。
“别这么看着我，小师弟应该也知道了吧？”白骨子冲着谈陌努了努嘴。
谈陌听到提到他，便双手合十，点点头道：“王妃是世家中人，小郡主是天生六御。”
镜虚空面色一呆，显然震惊到不能自己。
他一直以为是崇佛的凡人的王妃，居然出身灵幻界的大家族，而整天调皮捣蛋，一刻也静不下来的小郡主，居然是六御中人。
虽然不可能和他师兄莲花僧一样强，但终究是一个境界的。
“那住持师兄和王妃怎么说的？”好在镜虚空的接受能力还是挺强的，在片刻之后，他人就缓了过来，然后问道。
“当时住持师兄说，这人心恶毒，有时候胜过妖邪作祟。王妃就接过话茬，说你还记得我们在那无人之地的荒山上，所遇到的那一只老狼吗？然后我就没听清楚，大概是王妃在感慨那只老狼作为妖鬼，天性是要害人的。但却因为仰慕佛法，不仅克制了妖鬼的天性，甚至还收留了两个无家可归的孤儿，若是忽略他的那一身皮毛，俨然就是一位高僧。”白骨子说道。
“宁嘉县的道门中人，再怎么找弟子，也不会找到莲花寺来。而要是外来的，也不可能到和尚庙里找弟子。想来想去，只能那一个假扮道人的，不是人了，甚至还是从无人之地来的，不通礼数，才会不清楚这一点。”
镜虚空连连点头，然后说道：“既然如此，那么这件事我们就此作罢，不再过问吗？”
“就算和师兄说了，师兄也会叫我们这样做。除非刚好撞到，不然我们连怎么去那天源湖的方舟岛都不知道。”白骨子一脸无奈的说道。
镜虚空闻言点了点头，因为的确是如此
谈木着脸，面无表情，心中却也是感慨万分。
这一回还真是长见识了。
原路返回，谈陌去整理酒瓮，而镜虚空和白骨子，则被戒菩提和钟神秀叫去帮忙做饭。一个出身官宦人家，一个则是富贵公子出身，两人当了这么些年和尚，做饭是会做，可不会烧菜。
谈陌他们回去的时候，这两还在伙房里对着清洗好的菜发呆，嘴里还念念有词着，好像是在祈求佛祖帮他们把这些菜给全都变成熟的。
谈陌对此只能感慨这两位是真敢想。
而那帮小沙弥，一个个信以为真，也跟着在诵经，求佛祖帮忙烧菜。
两个和尚敢想，一群小沙弥敢照做。
谈陌觉得幸亏他师兄莲花大师不在寺内，否则见了这一幕多半要犯嗔戒，然后找样趁手的家伙，把这群光头挨个揍过去。
将酒瓮摆好，给贴上标签。这些酒瓮都是酿造了三年酒的，不过还没放在井里。
如果用法器来形容，那么这些就都是半成品。
谈陌走出去，将门给锁上，然后看了眼天边的太阳。这一晃又是一天快要过去了，这太阳都已经日落西山了。
正这么想的时候，谈陌忽然感觉身后有冷风出现。
他转过去，就看到自己身后的地方，那位小姐姐正站着。那地方一片阴暗，刚好被一侧的屋檐将太阳的余晖给遮挡住了。
“小姐姐。”谈陌叫道。
“小和尚，你这屋内好重的酒气，你在里头放了些什么？”耕烟问道，她是闻着味儿过来的。
被困在这座山上，整天听着和尚念经，她不得不找些乐子，或者找些有趣的东西来解闷。
谈陌便如实相告。
“酒瓮奇术，莲花僧根据定身咒和定身术简化出来的？那么这门酒瓮奇术的本来面目，是……酒剑仙禁？”耕烟念及此，忽然那张姣好的面容上，神情开始变得无比古怪。
“小姐姐，怎么了？”
“你师兄曾经有好些个道门的朋友，至少是现在的十倍。随便去哪家道门招呼一声，响应者至少有双手之数，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道门的大师兄。而在不久后，你师兄那些道门朋友，却纷纷和他断绝关系了。我一开始听到这些，除了幸灾乐祸外，就是感觉纳闷。不过现在……我总算是明白过来了。”
“这酒剑仙禁，有什么问题吗？”谈陌迟疑着问道。
“这封印之术没什么问题，只不过是道门的秘传之一，并且酒剑仙禁这门封印之术，还被称之为道门最强的八大封印之术之一，位列第二的坤位。”
谈陌：“……”
门户之见在这里是不怎么存在，但也不能去把人家的秘传给学了啊！
他不由咽了口唾沫，下意识的问道：“那么后来呢？”
“你师兄踏入六御大后期，同辈无人敌，老一辈也没几个打得过，加上不是生死仇，三才境的不好意思出手，于是你师兄逍遥至今。”耕烟眼神怪异的说道。
谈陌：“……”
这位小姐姐所讲的莲花大师往事，还真是谈陌所无法想象的。
他不由就想到了当日他在那本小册子山看到的话，那本小册子似乎是莲花大师的日记。
根据上面写的，直到最近的几年前，莲花大师自称终于降服心猿，不再心浮气躁。
这也就意味着，这位小姐姐刚才所说的，多半是真实发生的。
一时间，谈陌真的是不知道怎么接话才好，于是想了想，赶紧装作自己是木头人。
见到谈陌一言不发，耕烟又觉得无趣，便自行离开了。
谈陌不知道她是怎么走的，一下子出现，又在转眼之间就消失不见了。
86、尼姑庵（算昨天的四更）
谈陌喝了口水，吐掉，然后把剩下的水一饮而尽。
“木鱼师兄，你在干什么？”一个路过的外院小沙弥好奇地问。
“漱口，以此明心。”谈陌眼也不眨的说道。
“那为什么又要喝剩下的漱口水呢？”
“饮水思源，方知来之不易。”
“多谢木鱼师兄教诲。”小沙弥赶紧学着做。
谈陌点点头，然后走开。
这一嘴的泥巴味，不漱个口谁受得了。
别人是走路带风，这些不祥之类是走路带土。
念及此，谈陌忽然间想到，这些不祥之类既然都是走路带土，那么那些人鬼情未了的，又是怎么受得了的？
摇了摇头，谈陌用过了晚饭，便开始修行。
不过没能坚持多久，谈陌就强忍着刀割斧凿的剧烈疼痛，停止了修行。
好一会儿，谈陌才缓过来。
“这通灵玉还真是好用。”谈陌呢喃自语道，他这几日的修行，每日的灵气修为涨幅，都非常大。用不了几日，他就能踏入第二层了。
虽然第二层和第一层相比，也就是“5”和“6”的区别，但谈陌的心情还是因此愉悦了起来。
然后，他就睡下了。
翌日起来，太阳初升，紫气东来。
谈陌的日子如常，直到七日之后，莲花大师归来。
重伤垂死，不知使了什么法子吊住一口气，但性命垂危，幸好有王妃闻讯赶来，让莲花大师服下了一颗丹药，这才救活了莲花大师。
这也是谈陌第一次见到真正的丹药。
效果果然惊为天人。
达不到活死人、肉白骨的传说境界，但这一颗丹药，居然能将差点重伤致死的莲花大师给直接救回来，并且之后在短短五六日内，便完全恢复了。
这一日，谈陌来见莲花大师，见到莲花大师痊愈了，这才如释重负：“师兄没事就好。”
“有劳小师弟挂念了，不过这颗丹药是一颗人情丹，不好还。”莲花大师看着谈陌，微微摇头道。
“是欠王妃的人情吗？”谈陌不由问道。
“若是她的，那便好还了，贫僧只需要答应她上次说的，助她一臂之力即可。这丹药是他人让她送来的。”
谈陌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便闭口不言。
而这时，莲花大师又看着谈陌说道：“终究是贫僧欠了人情，况且对小师弟你来说，说起来也算是一场机缘。小师弟你收拾一下，准备下出发吧。”
谈陌这才明白他师兄说话，为什么一直看着他。
于是木着脸问道：“师兄，去何处？”
“大清宁庵。”
“尼姑庵？”谈陌一愣。
“正是。贫僧思来想去，让谁去都不合适，也只有小师弟你合适了。”
谈陌双手合十，道：“师兄，我去大清宁庵，是要做什么吗？”
“早年论道，贫僧险胜半招，她始终不服气，这一次碰面，她重提此事，以酒剑仙禁为筹码，于是再次论道，勉强平手，她这些年来的进步很大。原本此事作罢，没有后续，但眼下她送来了这颗丹药，贫僧便只能让她学会酒剑仙禁了。”
“酒瓮奇术，是贫僧删改后的。未曾删减前，是酒剑仙禁。小师弟，你就当去住几日，散散心，多见识见识。至于能不能学会这酒剑仙禁，就看她自己的本事了，不过想来她是能够推演出来的。”
“毕竟，她已经是三才境大后期。”莲花大师幽幽的说道，语气中充满了无限感慨。
谈陌：“……”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他师兄在装逼。
心中这样吐槽，谈陌自然是不可能说出来的，于是道：“是，师兄。只不过我不知大清宁庵在何处。”
“这你不必担心，大清宁庵的师太们，已经在山脚下王妃的避暑山庄里等着了，你直接去找王妃便是。”
“是。”谈陌应声道，然后回到自己屋子，开始收拾东西。
其实也没什么好收拾的。
一套换洗用的僧衣，一双备用的芒鞋，两三本佛经，放入竹箱，然后背起来就可以出发了。
穿越至今，谈陌还是身无分文。
“改天找小郡主要几两银子。”谈陌内心节操掉一地的想到。
然后他便出去了，白骨子和镜虚空，还有戒菩提知道他要离开了一阵子，都过来送行。
“小师弟，听说你要去和好些个小尼姑一起住了，你可要把持住啊！”
“二师兄，说话注意点，你是出家人。还有，我看快把持不住的人，其实是你吧？小师弟他懂什么？”
“咳咳，三师弟，你想多了，我只是在以过来人的身份，告诫小师弟而已。”
“过来人？二师兄，你还有那么丰富的经历？”戒菩提吃惊道。
“大清宁庵嘛，我和师兄以前去过，想借住两天，结果那些个师太小气得很，师兄可以住进去，但我不行。”白骨子一脸没好气的说道，看来当年的事情，让他至今都心里头不舒服，要不然也不会一提起就是这样一副表情。
“三位师兄，就送到这吧，别忘了做饭，另外别念经祈求佛祖帮忙炒菜了，我怕大师兄会忍不住揍你们。”谈陌离去前，终究还是不忍心，劝诫道。
因为莲花大师不在的这些日子，只要镜虚空和白骨子两个人想偷懒躲起来，谈陌基本上都能见到一群光头念经诵佛求佛祖帮忙炒菜的场景。
他以前觉得白骨子有时候不太靠谱，但现在发现……戒菩提和钟神秀这两公子哥出身的光头，更不靠谱。
“咳咳。”戒菩提尴尬的咳了两声，不接话。
白骨子则是哈哈大笑起来。
镜虚空道：“小师弟一路保重。”
“三位师兄告辞，我去去就回。”
谈陌背着竹箱下山，沿着石台阶往下，就看到一旁的树荫底下，站着他四师兄空门鬼，和那位小姐姐。
“四师兄，小姐姐。”谈陌打了一声招呼。
空门鬼面色古怪的看了一眼耕烟，耕烟顿时不客气的瞪回去，空门鬼于是面无表情的转头看向谈陌，随后又露出微笑，说道：“小师弟，早去早回。”
87、师太的奇怪举动
晃动的马车厢内，怡和、怡宁两位师太盘膝而坐，尽管路面颠簸，但两位师太坐得纹丝不动。
谈陌就没这份本事了，他靠着马车厢的壁面，还是被震得左摇右晃。
听着车外断断续续，但蔓延不绝的知了叫，谈陌略微有些昏昏欲睡，只不过这天气炎热，这马车的窗户也不打开，马车厢内闷热无比，谈陌怕睡着睡着就中暑了，所以强撑着。
他不由看了一眼这两位师太。
这两位师太便是大清宁庵来的人。
别的不说，这两位师太的功力是真的高深。离开王妃的避暑山庄后，这一路上，他的僧衣都湿透了，这两位师太身上居然还是一滴汗都没有。
而这时，马车开始减慢了速度，在片刻后就慢慢停了下来。
随后，一个男人的声音从外头传来：“两位师姐，码头到了，怡洛师姐已经在船上等着了。”
“那我们下去吧。”怡宁开口道，然后看了眼谈陌，双手合十道：“这位师弟，请。”
两位师太都是三十几岁，和莲花大师相差不了几岁，知道谈陌是莲花大师的师弟后，这两位师太直接和谈陌同辈论交了。
“多谢师姐。”谈陌简单道了声谢，就赶紧下车。
一股略带温热的山风扑面而来，却让谈陌瞬间精神抖擞。
他抬眼一看，不远处就是一个小码头。
一艘不大不小的船就停靠在码头边，随着水浪的起伏，这艘船也在上下晃动。一名年纪看起来颇大的尼姑，站在船的甲板上，正看着他们。
“上船吧。”忽然，一个女人的声音清晰地传入谈陌耳中。
他不由左右看了看。
因为这不是怡宁、怡和两位师太的声音。
最终，谈陌把目光放在了那位站在甲板上的尼姑身上。
见到谈陌看过来，这年纪颇大的尼姑就微笑着，冲谈陌微微点了点头，然后双手合十。
这让谈陌一下子确定了。
刚才说话的就是这位尼姑。
可是，他根本没见到这师太的嘴唇有动啊？那么这位师太是怎么传音的？谈陌只能心叹这些师太的修为，还真是一个比一个深厚。
“怡洛师姐在催我们上船了，想来是等急了，我们快些上去吧。”怡和说道。
谈陌闻言，就赶紧往船上走去。
上了船，很快开动。
谈陌被安排到了船上的一个客房内。
这船上除了掌舵的，和两名仆人，便是那三位师太。
谈陌和他们根本聊不起来，他们见谈陌只是一个小孩子，自然更不可能来找谈陌闲聊，因此谈陌每日都是在自己的房内，看佛经和修行。这船开了好些日子，一路不停，约莫七八天后，忍受着刀割斧凿剧痛的谈陌忽然浑身一松，整个人有种前所未有的轻松感。
“九玄二层。”谈陌脸上缓缓露出笑容。
这个不被人看重的境界，又只是从第一层到第二层，但谈陌心中还是有着无法和人说道的快乐。
从无到有，一开始他可是连个灵根也没有。
他将门大开，走到了甲板上，才发现船居然要靠岸了。他以为是到了，没想到怡宁师太过来和他说道：“师弟，我们要去补充一下吃食和干净的水，你要不要下船去散散心？”
原来还没到大清宁庵，还在半路上。
于是谈陌看了眼那边岸上不多的行人，摇摇头道：“多谢师姐，人生地不熟，我还是待在船上吧。”
“如此也好，这地不安生。怡洛师姐便在船上，有她在，很安全。”怡宁师太这样说着，就双手合十，和怡和师太，带着两个仆人下船去了。
谈陌见状，就回自己屋继续看佛经。
而这时，门外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谈陌过去开门，原来是那位怡洛师太和那位掌舵的。
掌舵的是一名三十来岁的男子，他称呼怡洛三人为师姐，那么也是个修行中人。
怡洛师太开口道：“师弟，我和张师弟要下船去找个人，师弟可要一道去？”
谈陌闻言，就摇了摇头，理由和之前的差不多。
“那么师弟待在船上便是，我们去去就回，想来怡宁怡和，也该快回来了。”怡洛师太微笑着如此说道，便和掌舵的那位，也就是怡洛师太口中的“张师弟”一道下了船。
谈陌双手合十，点了点头。
不过这一等，就是等到了天黑，才见到姗姗来迟的怡宁怡和两位师太，和谈陌打过招呼后，没有说几句，这两位师太就各自以身子骨乏了，回自己屋了。
谈陌不疑有他，直到他发现厨房内的食物和饮水并没有增加。
在屋内看佛经看一个时辰，谈陌通常都会走出来走走，一开始的时候，这三位师太还会让仆人跟着，不过后来发现谈陌很规矩的只在甲板上打转，渴了就去厨房喝点水，两个仆人便没有再跟着。
这日日来厨房，谈陌对于厨房摆放着的东西，自然都是一清二楚。
不过谈陌这会儿不是看佛经看累了，而是他房内的水没了。
往日里仆人都会将烧好的热水送过来。
谈陌不是矫情的人，没有送过来，那么他自己去拿就是，结果却有了如此发现。
“那么这两位师太下船去干啥了？怡洛师太怎么还没回来？难道说是怡洛师太负责采买了？”
谈陌心里头奇怪，而这时他身后出现了脚步声。
没一会儿，就有一个男人在他身后几步外的地方问道：“小师父，来厨房可是要找些什么吗？”
船上的厨房并不大，所以那是站在门口问的。
谈陌听到声音，认出来是其中一个仆人，便转过身，双手合十，道：“小僧房内的水没了，就来厨房找一些。”
“今日累过头，一下子把这件事给忘了，刚才我还在奇怪，我是不是少做了什么事，偏偏怎么都记不起来。小师父，这是我的过失，还请见谅。”这仆人一拍脑门，自顾自说着就开始给谈陌准备热水。
“小师父你先回去吧，我等会儿给你送过来，现在这里都没有烧好的水。”
“那就有劳施主了，多谢。”谈陌很客气的说道，然后就走出了厨房，径直回屋了。他神情平静，好似什么也没有发现的样子。
这让装模作样准备烧水的仆人一下子松了口气，情不自禁的嘀咕起来：“一不留神，差点露馅，这仆人可太难装了，下次和怡宁说一下，还是和以前一样，让她来镇子上找我吧。或者干脆给我弄个大清宁庵外门弟子身份得了。”
88、迷踪杂乱
将窗户微微打开，立马就有风吹了进来，没有什么咸腥味，毕竟这不是在海边。水面上不只有这一艘船，远处还飘着几艘船，或明或暗的灯火，在夜色遮掩下，忽闪忽闪的。
谈陌吐出口气，将手中的佛经放下。
油灯里的灯油已经没了。
他不准备蓄，这个点儿也该休息了。
只不过，他要是没有听错的话，怡洛师太到现在才回来。
“怡宁、怡和、怡洛，这三位师太，都有些六根不净啊。也不知是大清宁庵风气如此，还是这三位只是偶尔的例外。”
谈陌暗自寻思，然后不再多想，躺下休息了。
屋内点了香，有驱虫效果，所以开着窗，也能安然入睡。
如此船又行驶了七八日，途中因为缺了食物和水，耽搁了小半日。下了船后，然而还没有到大清宁寺，又坐了五六天的马车，这才来到一座县城，谈陌心道可算是到了，这一路上车舟劳顿，急匆匆赶路，可是把他累得够呛。
不过这么远，大清宁庵的那位三才境大后期师太，又是如何将丹药在那么短的时日内，送到远在宁嘉县罗湾镇的莲花寺的？
这个念头在谈陌脑海中出现，他奇怪着走下了马车，目光往前方一扫，顿时眼中露出不可思议之色，紧跟着整张脸的表情，逐渐变得呆滞起来。
有穿着士兵服饰的人在敲诈过往的行人，然后又见一个尼姑肤色白皙，想摸一把，结果这尼姑拔刀就砍。
寒光一闪，血花迸溅后，一个头颅就在地上滚了几圈。
而在这片闹市中，紧挨着的人，只是赶紧避让开，连一声惊叫也没有。并且这些避让开的人，不是出于害怕，只是一脸厌恶，怕血水弄脏自己的衣服而已。
这士兵的尸体，随后就被几个乞丐打扮的人给扒了个干净。
光溜溜的尸体扑在街面上，这让不少女子纷纷厌弃的转过头，终于有一名女子实在看不下去了，那是一家客栈的老板娘，尸体正好扑在客栈门口，于是在啐了一口后，吩咐手下伙计，把这光溜溜的尸体给装在一辆木板车上，推到县城外的乱葬岗上去。
眼前这一幕，前后大概在五分钟内发生，谈陌也是到了这一刻，才忽然意识到——眼下是乱世！
人命如草芥，道德不存的动荡世道。
“明无焰师弟，走吧，宁嘉县和这儿是没法比。不过，宁嘉县的灵幻界，也没有此地繁华。”怡洛轻轻拍了拍谈陌的肩膀，如此说道。
这一段日子的相处，谈陌的法号她们没理由还不知道，并且在关系上，也是较为熟络了。
“师姐，大清宁庵在何处？”谈陌于是就问道。
“还没到，还需要坐几日马车才行。”怡和笑着回答。
谈陌：“……”
“那眼下是要去往何处？”
“我们大师姐的住处，我们大师姐的修为，可比我们高了不止一筹，此次前去，说不定还是明无焰师弟你的一场机缘。”怡宁接过话茬道，神态笑吟吟的。只不过不知为何，她的目光始终在谈陌身上打转。
她们怎么安排，谈陌自然只能是照办。
“有劳三位师姐和三位施主了。”谈陌双手合十，木着脸道。
三位师太对谈陌的听话自然是万分满意，而“张师弟”和两名“仆人”，因为谈陌的彬彬有礼，一路上很尊重他们，所以对谈陌的印象也非常好。
三位师太没表态，这三位倒是先还了一礼。
这一番知礼行为，前者“张师弟”倒没什么，但后两者，其实已经将他们的身份暴露的差不多了。
不过谈陌都装聋作哑这么久了，也不差这么一会儿，还是当做不知道。
几人步行走着，谈陌以为就要这样走过去，哪成想忽然来了几台轿子，当先的是一名腰间佩刀的年轻尼姑。
这尼姑英气勃勃，面容姣好，穿着的是一身用丝绸制成的僧衣，看上去很是华贵。
她双手抱拳，道：“三位师姑，颖儿迎接来迟，还请赎罪，不要怪罪颖儿。”
“怎么会怪罪？颖儿，你来的可是刚刚好，我们也是才到。”怡洛师太笑道，然后就先上了一台轿子，怡和怡宁二人在其后各上了一台轿子，最后还剩下一台轿子。
那位“张师弟”就看着谈陌说道：“明无焰师弟，这是给你准备的，快上去吧，可别让大师姐久等。”
“是。”
谈陌答应了一声，就往轿子走去。
那年轻尼姑就帮谈陌掀起帘子，笑着说道：“小师叔，还请快点上去。”
“多谢。”
谈陌走进了轿子，还没坐好，这轿子就被抬了起来，还好他眼疾手快抓紧了，才不至于被跌出去。
他也不生气，等坐好后，开始认真整理起已知的信息来。
“大清宁庵不在这，怡洛三位师太却带着我来这儿。而我的主要价值，对这些尼姑而言，应该就是酒剑仙禁了。给师兄送丹药的那位，无疑此刻是在大清宁庵。不过，怡洛三人却是要带着我去见一位大师姐。”
“此地的尼姑行事风格略显彪悍，方才那年轻尼姑也不是行佛门问候礼，而是走江湖的礼节抱拳。”
“那么，这应该就是大清宁庵中的一个派系吧？以这位大师姐为首。”
“而给师兄送丹药的那位大清宁庵的住持，多半是另一个派系的。”
谈陌念及此，心中一动。
他想知道此行自己是不是能够安然无恙。
视野中的图案，没有什么反应。
还是已知量太少。
于是谈陌换了一个念头。
这次有了反应。
使用通灵玉修行，突破九玄三层成功率+100%。
“这位三圣前辈固然有所图谋，但她送的这东西，对我来说，帮助很大。”谈陌沉吟着，他眼下的修为，距离突破九玄三层还不够，但最多再有两个月，他便能突破了。要是运气好的话，今年年底，他的修为就能踏入九玄四层。
“两三年的样子，我就能触摸到六御之境了。”
谈陌不由心底有一点点激动。
89、焉知此地佛法为真？
原本以为这六御之路漫长无比，现在算下来，两三年就足够了，这如何不然谈陌有意外之喜？
谈陌心中思索着，再次一动。
使用通灵玉修行，突破九玄四成功率+100%。
然后谈陌换了一个目标。
使用通灵玉修行，突破九玄五层成功率+90%。
“不到一百成功率了……”谈陌沉吟片刻，然后放下不想，这个问题，等到了他修成第四层的时候再说。
毕竟这都是来年的事情。
今年嘛，到年底顺风顺水也就修炼到第四层。
坐在轿子里，谈陌只能勉强感觉到自己要去的方向，至于到底是哪里，自然是无法知道的。
过了约莫小半个时辰，轿子停下了。
然后谈陌就听到了那个年轻尼姑的声音：“小师叔，请下轿，师父就在里面等着了。”
谈陌闻言，便从轿子里走了出来。
抬眼一瞧，这不是什么寺庙，而是一座很大的宅子，看起来富丽堂皇，绝不是寻常人家能够建造出来。
站着的侍女下人，每隔几步，就可以见到一个。
如此派头，便是在滕王府，谈陌当初也没有看到。
而这时，谈陌看到那年轻尼姑往里头指了指，他便抬脚走了进去。
这屋子富丽堂皇的程度，自然不必多说，外头如此，里头自然跟盛。谈陌一进去，第一眼看到的便是一名贵夫人打扮的女子。
这女子的气势，不比王妃差，只不过在姿容上，要远不如王妃。
眉眼狭长，目光略有些阴鸷感。
三千青丝丝毫不剩，头顶还有戒疤，而在这女子的眉心位置，还有半朵凋零莲花的印记，似乎是朱砂点出来的，但在不经意的时候，这一个印记却偏偏会放出微弱的光芒，或紫或红，妖异无比。
“小僧明无焰，自莲花寺而来，见过大师姐。”谈陌称呼怡洛她们是师姐，自然是跟着她们叫，也好借此来表明，自己是和她们“站在一起”的。
果不其然，听到谈陌这一声大师姐称呼，这女子的嘴角不由微微翘起，然后看谈陌的目光，也逐渐缓和起来，她双手合十，开口道：“贫尼怡劫，见过明无焰师弟。这一次有劳师弟过来一趟，我想师弟应该明白贫尼想要什么。”
“大师姐要小僧口述，还是写出来？”谈陌便问道。
“你能写？”怡劫略微一愣，毕竟谈陌的年纪太小了，尽管说话成熟，一副早慧的样子，但一篇封印之术，字数可不少，这个年纪的，可少有人能认识那么多字。
“小僧喜读书，曾为不识字不解书中意而苦恼，因此发誓学尽人间字，刻苦多年，总算是小有收获。”谈陌木着脸，眼也不眨的说道。
“拿纸笔来。”怡劫直接吩咐道。
顿时，有侍女赶紧拿来了笔墨纸砚，给谈陌铺好纸，磨好墨，然后又将毛笔蘸好墨，才递给谈陌。
谈陌道一声谢，接过后就写。
酒瓮奇术是他师兄莲花大师删减而来，字数自然不多，一顿饭的功夫，谈陌便写完了，然后又仔细校对了一遍，确认无误后，才让侍女拿给怡劫。
怡劫接过后，看了两眼，脸上不禁笑容更盛，然后对识时务的谈陌，语气温和的说道：“有劳明无焰师弟了。这虽是白骨阿罗汉删减后的，但白骨阿罗汉也留下了可以推演出酒剑仙禁的线索，贫尼不是喜欢占小便宜的人，明无焰师弟如此爽快，那么贫尼也不能小气了。大清宁庵传承久远，尽管几年前分成两派，但底蕴还在。”
“明无焰师弟你是后天灵根，这一境界能用的咒法并不多，恰好贫尼这一派，就有几门。其中有两门，可以送给师弟。”
谈陌闻言，连忙道谢：“多谢大师姐。”
怡劫却示意谈陌不要急着道谢，她看着谈陌，语气诚恳的说道：“这两门咒法固然因为稀少而贵重起来，但实际上并不多珍贵。师弟，你可还有其他想要的，说出来，只要贫尼能办到，一定给你办到。”
谈陌想了一想，问道：“大师姐手中可有藏书？小僧曾有幸看了半本异类拳经，触类旁通下大受启发，只可惜之后无缘再看，大师姐这里可有这一本拳经？”
“异类拳经？十全王的？”怡劫闻言竟是脱口而出，看着谈陌不由眉头微微一皱，似乎是略作思索，她说道：“十全王的十本经文，都是孤本，当年被七人瓜分，这异类拳经，贫尼不知道现在在谁手里。不过十全王的刀剑两本经文，贫尼倒是知道，并且可以给师弟借来。”
“多谢大师姐！”谈陌本来只是抛砖引玉的试一试，没想到居然能一下子看到两本，心中不禁大喜。
他师兄果然没说错，此次一行，果然是他的一场机缘造化。
“师弟你就这么一个要求？”怡劫还在等谈陌的下文，没想到他只是道谢，然后就没了。
“小僧别无所求。”谈陌木着脸道。
于是怡劫便转头吩咐了一声，然后冲谈陌说道：“贫尼和三位师妹有些日子没见，这一次正好聚一聚，师弟你要看的两本经文，只能在此地看，不如贫尼给师弟安排一个住处，先住上两日如何？一来舟车劳顿，歇息下养养精神也好，二来还可以专心看书，一举两得。”
“恭敬不如从命，有劳大师姐了。”谈陌表现得无比顺从。
怡劫不由微微点头。
然后，谈陌就被这几名侍女带到了一间客房内，随后还送来了一应吃食糕点。
看着桌上无比丰盛的饭菜糕点，谈陌还真是惊呆了。
这一桌，是他穿越到现在，见识过的最好的一桌饭菜了。便是当日王妃的叔叔谢道长召集的论道，那一次的饭菜都没现在他面前这一桌要好。
“看来怡洛师太所言不虚，此地虽乱，但在繁华程度上，远在宁嘉县之上。只不过，此地的佛法，真的还是佛法吗？”
谈陌的目光有些困惑，看这金碧辉煌的宅子，看这一桌佳肴，再看看外头成群的侍女下人，以及不用想就知道的大量财富和庞大势力。
此地的尼姑，她们真的还是佛门弟子吗？
还是只是披了一身尼姑的装扮而已？
90、随身带块砖
谈陌用好饭菜后，就见到两名侍女各自抱着一个小箱子进来。
这两名侍女姿色一般，虽然穿着和普通侍女无异，但在她们的眉心，都有一个和那位大师姐怡劫一样的印记。
不过她两的印记，自然是没有怡劫眉心的妖异。
只是普通的颜料点缀而成。
而且还有一种画虎不成反类犬的感觉。
“小师父，按照居士的吩咐，这是大清宁庵的秘传，这则是小师父要看的经文。”两名侍女将小箱子放下后，一名侍女就对谈陌面带微笑的说道。
谈陌赶紧站起身，双手合十，道了一声谢。
“南无阿弥陀佛，多谢二位。”
这两名侍女口中的居士，无疑便是怡劫。可能是以出家人的身份享受这些，难免会惹人非议，传出很多不利于自身的流言蜚语，所以怡劫才想出了用居士的身份，来掩饰自己。
两名侍女说声不敢当小师父之礼后，随即就离去。
然后，便有其他侍女进来，将那一桌碗筷餐盆给收拾干净。
这些侍女从头到尾，都是一言不发。
吱嘎。
这些侍女收拾好了，就很快离去，走时还将房门给关上了。
谈陌收回自己的目光，然后便将目光放在了两个小箱子上，箱子没有锁上，只是意思性的合上而已。
谈陌将一个箱子打开。
里头是两本书。
谈陌看了看第一本，封面上有着五个字。
“菩提金钟咒。”
谈陌忍不住翻开看了看，发现这是一门防御的咒术。和定身咒一般，他想要施展，需要耗费长时间的准备才行。
可以说，这冷却时间非常漫长。
定身咒的冷却时间是三天，而这菩提金钟咒，是半个月。
谈陌每日诵经，迎着烈日，积蓄咒力，十五天后，菩提金钟咒的咒力才算彻底成形。当谈陌有需要的时候，念头一动，菩提金钟咒便能够瞬发，形成一个半透明的金钟，护住自身。
金钟笼罩自身的期间，可以抵挡一切攻击。
无论是武者的拳脚刀剑，还是不祥之类的恶意灵力。
如果菩提金钟不被打破，那么可以存在很长时间，让人有足够的时间逃生。
堪称保命神技。
和定身咒一起使用，更是如虎添翼。
然后，谈陌拿起了第二本。
这一本的封面上，只有四个字。
“持修戒刀。”
这同样是咒术，不过和定身咒和菩提金钟咒相比，这持修戒刀的蓄力时间，只需要一日。
而这一门咒术，是攻击类的咒术。
积蓄起足够咒力后，想要使用的时候，抬手一挥，便是一道灵力戒刀劈斩而出。
威力和一把真刀一般。
并且还能够伤害到非人之物，如不祥之类。
这让谈陌心中不由惊喜万分。
定身咒、酒瓮奇术、菩提金钟咒，加上这持修戒刀，他若是遭遇蛇级的，便能保住性命，周旋一二了，要是运气好，还能直接封印了对方。
然后，谈陌打开了第二个小箱子。
“异类剑经。”
“异类刀经。”
谈陌连忙翻开来，略微看了看，眼中不由露出了喜色。
和那本异类拳经一样。
这都是非人之物的剑法和刀法，记述的也都是那位“十全王”的武道。
谈陌先看的是剑经，和异类拳经一样，篇幅并不长，所以谈陌很快看完，然后他就感觉到了一丝疲惫，逐渐的这一丝疲惫不断壮大，让谈陌有些昏昏欲睡的感觉。
没有强撑着，谈陌趴在桌上，就闭上了眼。
很快睡着。
然后，谈陌就做梦了。
他梦见自己的在练剑。
一招一式，正是那异类剑经上的剑法。这种非人之物的剑法，招式歹毒无比，一剑刺出，不留情面，也不给自己留后路。
不是敌死，就是我亡。
剑法很快练完，而当剑法最后一招落下后，谈陌从梦境中直接挣脱出来，人随之清醒过来。
他眨了眨眼，左右看了看，发现时间指过去了一会儿。
心中不由一动。
视野中的图案一闪，脑海中立马有信息浮现。
十全梦境之二，御物能力进阶成功率+100%。
“成了。”
谈陌连忙将自己的目光转向了其中一个小箱子上。
一开始这一个小箱子没什么动静，但随着谈陌的注视，这一个小箱子在摇晃了几下后，就开始剧烈晃动起来，一副想要从桌子上飞起来的样子。
只不过后续力不足，这个小木箱晃动个不停，就是漂浮不起来。
这一个小木箱，已经有一块砖头的重量了。
显然，是谈陌的精神力还不够，致使他的御物能力也还不够强。
谈陌没有犹豫，他拿起了那本异类刀经，翻开看了起来。
异类刀经的篇幅，也是不长。
当谈陌看完刀经后，之前那一幕再次上演，不知不觉的就想睡觉，然后在精神恍惚间，无意识的就睡着了。
谈陌很快入梦。
他在梦中练刀。
是异类刀经上的刀法。这非人之物的刀法，和世俗界的刀法完全不同，甚至截然相反。这非人之物的刀法，走的是阴柔路线，刁钻恶毒无比。
当异类刀经上的刀法练了一遍，谈陌也就清醒过来。
他缓缓吐出口气，然后心中一动。
视野中的图案再次一闪。
信息浮现在脑海中。
十全梦境之三，御物能力进阶成功率+100%。
于是，谈陌再次看着那个小箱子。
目光凝视片刻。
这一次，随着感应的出现，这个有一块转头重的小箱子，缓缓漂浮了起来。一开始还有些不稳，但随着谈陌的目光不断注视，这一个小箱子漂浮的稳定起来。
到最后，已经变得如臂挥使，上下随意飘动了。
“我的御物能力，比之前强了至少八倍。”谈陌不禁喜上眉梢，这御物能力，可是不需要冷却时间的，他只要身体承受得住，完全可以无限制的使用这一能力。
原来只能让一小块的东西漂浮起来，这一能力颇显鸡肋。
但现在，他的御物能力已经能够让一块砖头重量的物体，轻易漂浮起来了。
这就让御物这一能力，开始变得具备威胁性起来。
“那么，我以后随身带块砖。”谈陌很是认真的嘀咕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