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十一节：细节（三）
莫威士的安娜夫人对如此忠诚之言并没有大加赞赏，她只是打量着他身后的女性：“巫师，在王都，凡斯特阁下，你知道你已经犯了王室忌讳了，知道吗。”
“是的，夫人，卑微如我，只求您网开一面，我的侄子得了重病，她是为了求药而来的。”中年人哀求着，如此有外人看到他这悲哀的恳求，一定认不出，这就是凡斯特家的当主——因为他们的认知里，这位从来不会展现如此卑微姿态。
“夫人，杀了吧，我已经打开了录影虫，顺势杀尽凡斯特家，贵族与教会也不会为此而获得对我们不利的把柄。”安娜夫人的女仆长这么说道，在小巷的阴暗之中，她那有如几丁质生物的竖瞳弥漫着最质朴的杀意。
“莲娜，这里不是林海，更不是地下世界，杀了凡斯特家族的当主与他的巫师妹妹的确不会造成任何麻烦，只需要交出他们的尸体，贵族与教会只怕还得硬着头皮说一声杀得好……但是为什么呢，凡斯持阁下的忠诚，我们不是有目共睹吗。”安娜夫人微笑着，拉长了嘴角，眯起眼的猎食者从她的空间袋里掏出一颗头颅，将它丢到了眼前女巫师的脚边：“你有一个好哥哥，拿着它，快一点消失，我有慈悲……但是别人不一定有。”
看着脚边的混沌王子那丑陋的头颅，凡斯特家的小女儿抱起了它，她抬起头，看着眼前的精灵：“我会记得这份恩情。”
“走吧，你是巫师，我是法师，我们不会，也不可能再有交集了……还有，你的那个孩子就是因为你无节制的饮下巫师魔药而受到的诅咒，这一次混沌王子的头颅可以让公正之主为他治疗，但是如果你想让他也走上巫师的道路，那他也只有死路一条了。”安娜夫人说到这里，往后退了一步：“走吧，凡斯特家的小女儿，我感应到有人过来了。”
这个女子最终点了点头，她打开了传送门，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进去。
当传送门湮灭，一个法师推开了墙上的活门，他打量了一眼小巷，然后注意到小巷里的各位：“晚安，夫人，女士，还有先生，做为当值法师，我要警告你们，王都禁止开启传送门，现在请跟我回去做一次记录。”
凡斯特家的当主像是求饶一般地看向安娜夫人，后者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本子，她的女仆长接过它，然后将它递到了法师面前。
法师只看了一眼封面就摇了摇头：“安娜夫人，这次的事件我写成报告，一五一十地告诉陛下。”
“这是最好的，现在还有什么事情吗？”安娜扭头看向这个法师，眼中已经多了一些不耐烦。
法师扭头看了一眼凡斯特家的玛格布：“先生，需要我报警吗。”
他身边的莲娜笑着摇了摇头，她手臂上的嫩枝化成尖刺，已经停留在了法师的后脑。
但是她的主人非常轻微地摇了摇头，于是莲娜收回了嫩枝，然后对着那些还在街角后面探出脑袋的鼠姑娘们吹了一个口哨，后者们立即缩回了脑袋。
“不需要，我是凡斯特家的玛格布，我与安娜夫人的女仆长有一点小小的误会，而现在误会解除了。”
“好吧，那你们随意。”法师说完，退进了活门之中。
“莲娜，你把那些发现的事情告诉我们的凡斯特伯爵，让他明白他的家族正在面对何等危机。”安娜夫人说完，转身走向巷口：“对了，还有别忘了向凡斯特伯爵收取那颗脑袋的费用，7500块，这是友情不二价。”
“感谢您，夫人。”这一次，凡斯特家的当主以最诚恳地口气恭送这位夫人。
而将自己所知道的故事一五一十的告诉眼前这个男人，莲娜接过他递过来的丰收女神银行定额银牌，这是一种定额存取凭证，上面写着8000，看起来凡斯特先生还是挺上道的吗。
“莲娜女士。”在莲娜正准备走的时候，来自身后的声音让她停下了脚步，这位女仆人转过身看着站在阴影中的男人，在等待着他的后续。
“如果我没有发现这一切，你会杀掉科恩与他的同谋吗。”这个男人在等待着一个答案。
“为什么你会这么想。”莲娜的脸上满是好奇与讶异。
“因为我觉得，我那个逆子能够想出这样的事情，一定是已经超出了安娜夫人的底线，那位马林·盖斯特是她认同的孩子，陛下也没有放出风声要为法耶公主选择订婚人选，我想公主殿下的命运自然已经不容更改，既然如此，科恩必定会与他的同党一起为了他们的愚蠢而死……”说到这里，这个中年人长叹一声：“我是觉得，如果刽子手是您的话，一定会给他们一个痛快的死法吧。”凡斯特家的当主这么说完，最终低下了头。
“不，伯爵阁下，您搞错了一件事情，如果说要让你的孩子死得痛快，马林先生绝对会是您最好的人选，科恩骑士与他的朋友们在马林先生面前，只不过是持金行于市的凶手，他们手上的血都还没有洗净，如果让他来杀，您的这个孩子与他的朋友们会在一瞬间就被撕碎。”说完，莲娜双手一举裙边，走到巷口的她将手里的小牌子丢到了鼠姑娘们的长姐手里：“明天带给法耶小姐，你们可以留下500。”
“谢谢您，莲娜女士。”为首的鼠姑娘最为年长，她深深鞠躬，然后将这块凭证小心地收好。
“500块，可以给父亲和母亲，今年家里应该就够用了。”
“弟弟们也能买一套新衣服。”
“也许我们可以留下一些，给我们最小的妹妹买一件裙子，她的裙子又破了。”
“不行，最小的弟弟还在长个子，大哥已经到了结婚的年纪。”
看着这个长姐转身与她的姐妹们拥抱，然后开始讨论钱的用处，莲娜突然想到了自己的同伴们。
也想到了年幼的自己，那个时候她的村落被混沌血洗，而她做为一个幸存者被导师捡回家，一个又一个陌生的姐妹，也像这样，一个又一个得拥抱她。
自从导师返回他的世界，他的学徒们也各奔东西……这也是她为什么要让这些小丫头一起走的原因。
她们不明白，她们还天真的以为自己的父母还爱着她们，却不知道……莲娜在心底里叹了一口气。
这天底下的不幸，各有各的悲苦。
想到这里，莲娜打了一个响指，她的鼠女仆们立即停下了交谈，排成一列跟随着她。
“莲娜女士，您似乎有些……不开心。”
走过一段距离，身后传来鼠姑娘们中大姐的尖细声音。
莲娜没有回头，只是在沉默中点了点头。
“想一点开心的事吧，这样会好受一些。”
这个半大的姑娘这么说道，她的这番话让莲娜有些想笑，却又笑不出来。
就这么在沉默中回到行宫，莲娜准备回房间休息，她看到鼠姑娘们纷纷跑上二楼，似乎是想回到属于她们的房间，而她们之中的大姐天整理着她们的工具，出于好奇，她来到这个小东西的身边：“朱莉，说起来，你有什么开心的事情值得回忆吗。”
“嗯……有很多啊，而家里的每一个人都活着，就是我能够想到的最开心的事情呢。”鼠姑娘之中的长女微笑着说道。
莲娜一楞，然后笑着摇了摇头：“你可真是太好满足了，朱莉。”
“不，莲娜女士，从我刚刚记事起，家里就一直没能吃饱饭，父亲与母亲将我们姐妹卖给了安娜夫人，这才救下了一家，如果没有当初夫人慈悲，我们姐妹，只怕早就被父母交换给了屠夫吧。”
莲娜正准备走，听到这句话，扭头的她看着这个长女，像是重新认识了她一样。
“我从人类的历史本上看到的，这就是鼠人的命运，失去了所信仰的神明，变得有如野兽，如果没有公正之神最终选择接纳我们，鼠人只怕会变成比地精还要悲惨的种族。”坐在地毯上，收拾着工具箱的鼠人少女没有抬头，只是在那儿整理着工具们：“我们姐妹那时还小，妹妹们还没能记事，只有我记得父母说过的话，母亲说，家里没有吃的，把女儿们卖给屠夫，而父亲说，卖掉女儿没问题，但还是不要卖给屠夫。”
她一边找着工具，一边学着大人的口气：“他们争吵过，母亲说，女儿现在还有肉，能值一些钱。”
莲娜皱了皱眉头，她不知道要怎么来安慰这个女孩。
“我知道，母亲是真的很饿啊，我到现在都记得她那张无肉的脸上被皮包裹的颅骨，记得那对无神的双眼，更记得弟弟们饿的拼命哭的模样……我无法想像我的母亲是怎么同意我父亲的哀求的，但是她最终还是同意了父亲的哀求，卖掉我们，但买家不是屠夫……”将最后一件工具放好，盖上盖子，鼠人姑娘抬起头看向莲娜：“我不知道谁会是在那天买走我们的主人，但我知道谁是屠夫，我……见过别的鼠人在他的刀下挣扎的样子，只是因为我们失去了神明，命运女神不钟爱我们鼠人，失去了神明，我们就变成了窃贼与强盗。”
“我乞求了一切可以可以乞求的神明，慈爱女神，丰收女神，随便什么神我都求了，但是没有人来买我们，直到我乞求公正之神……至少，至少让我的妹妹们能够活下去。”朱莉说到这里站了起来，她将工具箱放到了墙角的收纳格子里。
“我记得那天，夫人说有一位伟大在指引着她找到你们……”莲娜回忆起了那一天发生的事情。
“是啊，公正之神回应了我的乞求，他说我们的主人会出现……”朱莉转身看向莲娜：“然后我就见到了您与夫人。”
莲娜笑了笑，她突然发现，原来做了一件那么微不足道的小事，在别人的眼里，却是改变自己命运的大事件。
“睡吧，从明天开始，你们就是法耶小姐的女仆了，而你，将会是她的女仆长，好好做事，记住了吗。”
“是的，女士，晚安，女士。”双手提起裙边行礼，这只鼠姑娘转身跑上了台阶。
她小跑着穿过走廊，来到属于仆人们的区域，推开属于她们的大房间，妹妹们已经换上了睡衣，在大大的床上嬉闹着，而最小的妹妹手里拿着一叠钱：“姐姐！”，她这么叫道。
“是莲娜女士给你的，对吧。”她的姐姐这么问道。
“是的，姐姐，这些钱可以给弟弟买吃的。”最小的妹妹说到这里，跳下床，跑到她的姐姐面前，将这些钱放到了她的手中：“莲娜大姐说了，安娜妈妈还会给大哥准备一份祭品！yes！yes！”
朱莉点了点头，将钱收好：“我的妹妹们，从明天开始，我们将成为正式的女仆，法耶小姐将会是我们的主人，我们要牢记安娜夫人的教诲！”
“法耶小姐最棒了！”
“yes！yes！”
“那个叫马林的是不是绑架了法耶小姐的罪犯？”
“怎么可能啊！你这个笨蛋！”
妹妹们在床上笑闹着，朱莉看着自己的妹妹们摇了摇头，她清了清嗓子：“妹妹们，记住我们的誓言。”
“记住我们的誓言！”鼠姑娘们纷纷坐好，然后最小的妹妹因为没坐好，又被八妹用胳膊肘推了一下，于是一头栽倒在床上。
然后两个小姑娘就打成了一团，妹妹们再一次滚在了一起。
做为姐姐，朱莉长叹了一声。
妹妹们……算了，让她们记住誓言也许是太过艰难了，但是朱莉，你一定要记住，你在那一天发过的誓。
无论是谁，只要能够让妹妹们吃饱饭，那个人就会是朱莉·红巾的主人。
还记得，自己曾经这么乞求着神明。
但是尊敬的公正之主却并不这么认为，朱莉将会永远记得这位伟大对于她的指引，她将跟随着他所说的那位义人。
那位发誓让要全天下的幼崽，都能吃上饱饭的义人……才会是朱莉·红巾真正的主人。
二百十二节：细节（四）
玛格丽特·凡斯特，四个孩子的母亲，伯爵的爱侣，正用一种审视的目光看着街道上的精灵与鼠人。
看起来不像是盗贼，毕竟没有哪一家的盗贼公会成员，会穿着裙子走在满是路灯的大道上。
出于好奇心，她看着她们消失在身后，出于安全，她并没有让她的好奇心摆布自己，而是坐在自家的马车上，直到遥望着自己家的宅邸。
也看到了站在门外抽烟的丈夫。
“亲爱的，你在门外干什么呢，难道不冷吗。”走下停住的马车，玛格丽特伸出手拥抱了一下自己的丈夫：“我们的儿子没有搞砸他的节目，对吧。”
“没有。”将手里的烟头丢到一旁，她的丈夫点了点头。
出于一个女人的敏感，玛格丽特嗅了嗅丈夫的味道——并没有想像中属于第三人的香水味，她笑着在心底感叹，人一老，连对自己都不自信了。
带着这样的悲伤，玛格丽特看了一眼门内：“那我们进去吧。”
“进去吧。”丈夫说完，托着她的手，引领着她走进了宅邸。
“父亲！母亲！”自己的孩子像是一个笨蛋一样站在那儿，从场面来看，他的朋友们都已经走了，不过还有一个……英格玛，应该是这个名字，是一个可爱的男孩。
自己的孩子应该不会觉醒什么奇怪的爱好，对吧。
带着这样的自问自答，玛格丽特注意到了父亲与儿子之间似乎有着无声的沟通，她看了一眼自己的丈夫，又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两位，你们有什么话要说吗。”
“当然，亲爱的，这是男人之间的谈话，你先回房间好吗。”意外的，自己的丈夫回应了玛格丽特的问询，她看向自己的儿子，发现他很严肃地点了点头。
“好吧。”虽然一个女人有好奇心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但是出于对凡斯特家族的主人与未来的主人的尊敬，她还是点了点头，然后走上了通往卧室的楼梯。
在即将登顶的一刻，她扭头，注意到现在的主人与未来的主人正在注视着她，有些尴尬的伯爵夫人笑了一下：“我的孩子，今天玩的怎么样。”
“非常开心，朋友们也非常开心。”自己的长子微笑着回答道。
当然，我这个妈妈都不得不离开，你们这些小不点当然会喜欢没有约束的欢乐之夜了。
想到这里，伯爵夫人点了点头，然后头也不回的走向卧室。
玛格丽特，别回头，因为再笑……妆会掉。
………………
“父亲，追索到目标了吗。”
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玛格布转身，对着自己的长子笑了笑：“解决掉了。”
“谢谢你，父亲，我们差一点就完蛋了。”看着眼前的男人，他的孩子笑了起来，满是喜悦，满是……劫后余生的快乐。
玛格布伸手揉了揉自己长子的脑袋：“好了，时候不早了，你应该送走你的朋友，还有，下一次再举行什么会议的时候，一定要布置一下，我可不想在下一次的朝会里听整座城市的贵族说起你们这些小混蛋正在密谋什么……记住了吗。”
“是的，父亲。”
说完，这个小子带着他的朋友走向大门。
看着自己的长子越走越远，玛格布从自己口袋里掏出一盒烟，他的手渐渐开始颤抖，最终，颤抖着的手再也没能拿住烟盒，令它落在了地上。
玛格布没有动，而是沉默了好一会儿，这才控制住颤抖的手，想要低头，却注意自己的次子，今年只有六岁的安特正捡起烟盒，他抬起头，将烟盒递向了自己：“父亲。”
玛格布点了点头，拿过烟盒，拍了拍这个小东西的脑袋：“怎么还没有睡。”
“楼下太热闹了，我也想玩，但是被哥哥赶上去了。”这个次子说到这里，非常的不开心，而玛格布叹息一声，伸出手拍了拍这个小子的脑袋：“好了，现在上去睡觉。”
将次子赶上楼，玛格布看了一眼地板上的那个小孔。
凡斯特家的男主人又一次在心底里复盘了现在他所知的一切——首先，安娜夫人并没有命令她的女仆长抓捕自己长子；其次，莲娜女士并不在意凡斯特家族谋划的阴谋，那怕这是针对马林·盖斯林的一次谋杀；第三，无论是安娜夫人还是莲娜女士，在提到马林的时候，似乎都并不怎么在乎。
这几乎让玛格布都已经要下结论了，只不过莲娜女士还提到了一句话。
您的这个孩子与他的朋友们会在一瞬间就被撕碎。
这证明她们对于马林的武力有信心，这些孩子的阴谋只不过是自取其辱……这一切都建立在马林是不是非常强大这一点上。
安娜夫人没有饶恕自己的儿子，也没有怪罪于身为王党的凡斯特家族，也许是因为安娜夫人她不在意的是她觉得马林一定可以解决这一切，所以她们不在意，因为在她们看来，凡斯特家族的谋杀犯与他的同党必死无疑。
但这正是死中求活的唯一机会，如果自己的孩子与他们的朋友可以杀死那个马林……玛格布想到这里，看着走回来的长子最终下了决定。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份定额银牌：“小子，你已经长大了，是时候学会怎么赚钱了，这是你的本金。”
说完，他将它丢给了自己的孩子，在他惊喜的感谢声中，玛格布转身走向了二楼。
愚蠢的儿子啊，这是父亲唯一能够帮到你的地方了，你们与马林只能有一个人能够活下来。
我期待着你们是不是能够给我带来惊喜……但我也不介意你的弟弟来继承凡斯特家族。
………………
“莲娜，我在想，我是不是太仁慈了。”
坐在行宫的尖顶十字架的横展处，安娜夫人看着眼前的这座城市，她没有回头，虽然她已经听到了属于自己姐妹的脚步声。
“凡斯特是王党，是陛下值得拉拢的目标，他与他的军团忠诚于莫威士家族，这很好不是吗。”莲娜的声音里有些疲惫。
听起来她似乎有些不满……是啊，安娜叹息。
马林是她们导师唯一留存在这个世界上的子嗣，虽然是和那个讨厌的巨人女孩所生的孩子，虽然看起来就像是放大一些的导师，但是他的瞳孔，却是最纯粹的属于她的颜色：“我喜欢马林这个孩子，不止是因为他是我们导师的孩子，也是因为法耶喜欢着他。”
安娜不止一次的认为她的女儿最终会成为一个独身主义者，也不止一次的想到，也许会有一个迷人的男孩让她的女儿产生了成为一个母亲的想法，只不过，从来没有想到，那个男孩会是导师的孩子。
“我们应该清除凡斯特家族，至少也应该处理掉那个孩子，安娜，我的姐妹，凡斯特家族的那个叫科恩的孩子和他的同伴们已经超跃了我的底线。”说到这里，她沉默了一下，然后又接了一句：“也许那不是你的底线。”
“怎么可能，我的姐妹，马林这个孩子的表现我们一直都看在眼里，我不觉得他是那种非常容易上当的孩子，想一想他之前的表现，他甚至能够发现曼丽身边那条老狗弥散出来的细微杀意，那些孩子几乎不加掩饰的演技真的有用吗。”说到这里，安娜扭头看向自己的姐妹：“莲娜，相信那个孩子一次，好吗，那怕他没能发现这一切，你觉得地下城市第四层还会有什么能够威胁到他。”
“但是导师说过，从来没有如期而至的意外……我会跟着他们的，我不能看着导师的子嗣被他们害死。”莲娜一脸的纠结：“你怎么还能笑得出来，安娜，那是我们导师的孩子！”
“随便你吧，但是我们打一个赌，那个孩子一定会发现他们的小阴谋，然后把他们都给宰了。”安娜看着眼前的姐妹这么说道。
“他们会找帮手的，如果只是他们五个孩子，马林一只手都能捏死他们。”莲娜的这个假设让她的姐妹沉默了一下。
然后安娜夫人最终选择在自己脚下打开一个传送门：“当然，如果你想说东部王国的卡洛特案的主犯的话，你还记不记得他还欠我一次，对吧。”安娜夫人扭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女仆长：“算了，我们亲自找一趟，告诉这个老东西，有些钱赚着不是烫不烫手的问题。”
看到这一幕，莲娜终于笑了起来：“你也终于明白了我想说的，对不对。”
“是啊，我的保姆女士。”说完，安娜跳进了传送门，而她的女仆长随着跃入。
………………
马林看着车窗外的车站，感受着列车正在减速，他的一动不动让克洛丝伸手拉了拉他的小辫子：“马林，你怎么了。”
“我只是在想，如果这个时候车站和它身后城市开始起雾，我们是不是又要开始绝地求生了。”马林一边说，一边扭头看了一眼法耶：“对了，你今天接到的消息说，有一队老鼠女仆要成为你的生日礼物？”
“是莫斯鼠人，在我刚刚出生没多久的时候，我的母亲就已经收留了她们，她们算起来比我都大呢。”法耶这么解释道，同时穿好了自己的外套：“还有，马林，能不能别乌鸦嘴了，这儿可是我的家啊。”
于是马林有些尴尬地笑着又看了一眼车外，看着那些穿着黑白配色的女仆装的小老鼠们，马林觉得这个世界真的挺不错的——他听到鼠人的时候，满脑子都是拿着大戟，穿着板甲的老鼠们，斯卡文鼠人科技天下第一嗷。
然后事实告诉马林，那些都只不过是他在地球时看到的一些故事里的小小设定，在这里，老鼠姑娘们身高不足一米二，看起来超可爱。
“是她们对吗。”
法耶看了一眼，立即开心地点了点头：“对，就是她们。”
列车这个时候已经停稳，于是法耶干脆从车窗翻了出去，这个穿着像一个男孩子的姑娘儿张开双手，抱起了其中一只并举高高。
“真可爱。”玛雅这么说道。
马林扭头，突然想到一个问题……这个世界猫是不是吃老鼠的？
然后这个问题很快就有了答案，老鼠姑娘们看到玛雅的时候，全都是视死如归的表情，直到法耶笑着给她们做了说明，又和马林说了一遍，马林这才知道，原来莫斯鼠人和潘斯奥猫人在中古时代的关系并不好，双方时有交战，还能互有胜负。
在那个时代，莫斯鼠人有着强壮的身躯，也有着拥有术式天份的子嗣出生，这一切在他们的守护神明被混沌所污染之后就全都变了，莫斯鼠人开始向着深渊滑去，直到化身公正之主的无名氏终结了鼠人神明。
但是莫斯鼠人的血脉在失去了混沌的滋养之后就开始劣化，他们原本和人类一样，属于黑铁之民，但是在上百年的劣化后，她们变得矮小，智慧低下，不再有术式天赋的孩子诞生，甚至在生育方面都更像是野兽而不似人类。
不过听说最近十五年鼠人的血脉劣化开始渐渐的缓和下来，虽然没有变好，但只要没有变坏，这一切对于鼠人来说，就已经是恩赐了。
而这一切就是因为据说是无名氏伸手拉了一把鼠人。
他给予鼠人在文明时代幸存下来的智者与神职者重新获得了他们的力量，将他的信仰散布在鼠人们之中。
听说这让大林地的猫人们非常不开心，但是无名氏这么做的好处还是有目共睹的——至少大林地的各位还是可以感觉到鼠人重新学会说人话之后，作死的能力就没有之前那么强了。
只不过鼠人的家族构成是母系社会，男性鼠人比女性鼠人还要柔弱，这让马林之前想到的让鼠人们来工厂工作的想法落空了——连一米二都不到的鼠人还能干什么，总不能让他们过来卖萌吧。
再说了，就算能够卖萌，马林还是觉得像玛雅这样的更可爱。
至于为什么……那还用说吗，鼠人姑娘们的尾巴光秃秃的，看起来就没有让人想要触碰的想法，而玛雅这样的小豹子尾巴又蓬松又可爱，马林拿它当围巾都没有问题，从这一点来看，双方从一开始就完全没有任何可比性。
想到这里，马林跟着罗根下了列车，他要去见一见他的客人。
好像是叫科恩·凡斯特吧。
听说是一个伯爵的长子，真是好狗命的小子。
“嗨！罗根！”
“喔！科恩！”
罗根和一个小子非常夸张地抱在了一起。
马林看着他们两个搂着还亲了一个，立即退后了两步，等到他们结束了，那个叫科恩的小子这才打量起马林：“对了，罗根，你说的那位小巨人马林先生在哪儿。”
罗根楞了一下，他追着科恩的视线看到了马林，然后飞快的扭头看向他：“你现在看着的就是马林。”
“……他是巨人？”科恩确认了一下马林的身高，然后看着罗根的脸色都变了：“表弟你没骗我吧！”
马林翻了一个白眼。
罗根，你到底有多少个表哥。
二百十三节：王都一日（一）
罗根花了好些功夫，才让这个叫科恩的小子理解他面前的小个子的确就是马林。
但他还是满脸的疑惑，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应该看到的事物，这让马林很尴尬，因为他开始想起谢尔顿这个大个子，如果自己有他这样的身高，只怕不用任何说明，只需要看上一眼，就能够得出‘此子定是巨人，恐怖如斯’的结论。
仿佛是看出了马林心中的惆怅，罗根拍了拍马林的肩膀：“我知道你很无奈，但是这儿是王都，千万别拔路灯。”
马林被这小子给气乐了，轻轻肘了他一下，后者非常夸张地捂住了肋部。
马林和科恩完全没当一回事，两人往前走了几步，发现友人与表弟没能跟上，这才转身，发现这小子已经捂着肋部跪倒在了地上。
“我看你完全没有用力啊。”科恩扭头看了一眼马林：“你们两个该不会是在演戏吧。”
“我真没有用力。”马林一边说，一边肘了一下路边的路灯杆子，而这跟空心铁杆以一种非常夸张的扭曲角度回应了马林的这一次肘击。
科恩看着差一点就打到自己脑袋的路灯，最终飞快跑向一头栽倒在街道上的表弟。
………………
爱梅特塞尔克导师是在半个小时之后来到的慈爱教会医院，他前脚刚刚带着学徒们去旅馆，这边罗根就被马林一肘子肘成了危重病人。
“断了四根肋骨……你真的没用力？”爱梅特塞尔克导师看了一眼医生递过来的报告单，有些疑惑的看向马林。
“真的，我就像是平时大家打闹一样，完全没有用上力。”马林感觉自己非常无辜。
而躺在病床上的调查官看着马林的这位导师先生，非常尴尬的点了点头：“我承认，马林先生的确没有用力，如果他真的用力了，那么罗根先生应该就和我一样了。”
爱梅特塞尔克导师又看了一眼医生递过来的关于这位调查官的报告单：“左臂粉碎性骨折，左侧肋骨断了十根，有三根扎入肺部……你真的是慈爱女神的宠儿啊。”
“是啊，我就是跟你们教会的马林先生说了一句，用你吃奶的力气打我一拳。”说完，这位调查官一头倒在了床上，监控他心脏搏动的机械发出响亮的警告音。
医生与护士们推开了爱梅特塞尔克导师和马林，开始对调查官先生的抢救。
“……你没上瘀伤结构？”爱梅特塞尔克导师问道。
“我上了啊，要是没上，他人都没有了。”马林满脸尴尬地回答道：“我还以为这家伙是高阶梯的超凡者呢，他说让我用吃奶的力气给他一拳，我只是照做啊。”
“……不让你上比赛真的是非常正确的，你这小子别说在四年级，就算是在整个学徒界，你也是一个规格外的存在，真是锤谁谁死。”爱梅特塞尔克导师伸手揉了揉马林的脑袋，然后看向瘫在那儿的罗根：“罗根，看起来你是没办法上场了。”
“是的。”罗根点头，同时看着正在接受电击的调查官：“这家伙不会死了吧。”
“没事，我们都看到调查官阁下亲口要求马林先生打他一拳，这算因此而死，也不能怪罪到马林先生的。”一位医生回头这么说道，然后扭头看了一眼冲进病房的调查部行动队成员：“看什么看，滚出去！”
这些高头大马的行动队成员瞪了马林一眼，马林小手一摊——你们瞪我有什么用，你们队长自己找死，这能怪我？
十五分钟之后，调查官先生再一次被医生从鬼门关里捞了回来……嗯，用冥界这个词应该会更接地气一些。
反正他能活，马林多少也能安心一些，虽然是这位找死，但毕竟是马林给了他一拳。
获得了医生的证词，赶过来的调查部负责人最终给了马林一个无罪判定——他一开始完全不相信是马林把自己的部下给锤成那样的，而是怀疑爱梅特塞尔克导师，直到他的部下再一次醒来，各方对上了证词，这才放过了马林。
罗根也跟着马林出了院，治疗术式帮了大忙，只不过这样一来，他就没办法登台参战了——一口气吃了好几个治疗重伤，治疗术式已经有了耐受，接下来的几个月里，罗根只能自求多福。
“看起来我明天是没办法陪着你去地下了。”罗根对此并不怎么在意，他更在意的还是跟马林去地下冒险，那种类似于全联合比赛用他的话来说只不过是小孩子之间的过家家。
“你还是好好养病吧，明天我陪你表哥去地下，就是杀几个小怪。”马林对此倒是完全不在意，甚至还有一些高兴，因为以罗根的身手，真要出事了，他还要分心废力的把这小子捞出来，以免上一地面，就只能对着他的女朋友米米安同学说一声——不好意思，你男朋友死在下面了，这是他的胳膊，你将着牵着吧。
这怎么行啊，罗根这小子虽然整天把他的大生意挂在嘴边，但毕竟还是挺管用的情报贩子，还能给马林找地方赚钱，最重要的是……他是马林的朋友啊。
丢下朋友自己逃跑，对于别人来说也许是一种求存之道，但是对于马林来说，这是不可以做的禁止事项。
“你只有才敢把那些异种与精怪说成是小怪了。”坐在轮椅上的罗根仰头，给马林来了一发白眼攻势。
一路聊天回到旅馆，马林发现自己有些无事可做——法耶带着她的鼠女仆们回了她的行宫，克洛丝去了王都的法师塔做行程签到，玛雅和洁茜卡跟着她们的队伍去熟悉一下比赛场地，就连莉莉姆，也去她的教会报道去了。
“您看，到最后，也只有我在陪着你啊，马林先生。”大耳朵狐狸玛蒂尔达微笑着出现在了马林身边。
“你们公正教会的队伍呢。”马林盯着这只大耳朵狐狸。
在沉默了好一会儿之后，这只大耳朵狐狸非常不开心的哼了一声：“明天才到呢。”
“明天到，那就明天去报道吧，话说回来你为什么不跟着他们一起行动呢。”马林一边说，一边接过学徒递过来的咖啡杯：“话说，为什么现在就提供这个。”
“昨天晚上很多人都没睡着，大家都在讨论王都如何。”这个年轻的学徒说到这儿叹了一声：“我真的挺想出去玩的，但是该死的，谁让我运气不好，抽到了看家的签呢。”
喝了一口，马林扭头看向玛蒂尔达：“话说起来，你来王都玩过吗。”
话说回来，年轻的小子们会如此激动，马林也是理解的，当年十四岁的时候孤儿院组织了一次去首都的活动，到之前的那天晚上，全车的小崽子们没一个能睡着的。
真是美好的过去啊。
马林一边感叹，一边看着那只大耳朵狐狸，后者原本已经站在门口准备离开了，听到马林这么说，立即转过身骄傲的挺起了她的胸部，露出外套里面用水压机一次冲成的胸板甲：“当然！我来过好几次了！”
“那你不带我去外去看看吗。”马林一边拿着杯子，一边靠在柜台前看着玛蒂尔达，同时感叹于那块胸板甲的美丽流线。
“为什么啊。”这只大耳朵狐狸一脸疑惑的问道。
“你不是我的女仆吗？”马林同样一脸的疑惑。
“你不说我都忘了，来，跟上，让玛蒂尔达姐姐带你出去玩。”这只大耳朵狐狸立即变脸，以一种非常开心的模样面对着马林。
“就你这只傻大耳朵，要不是我和你种族不同，出门我都怕别人以为你是我妹妹。”马林一口饮尽咖啡，将杯子放好，然后走向这只大耳朵狐狸。
对此玛蒂尔达哼了一声：“你怎么不腆着脸说你是我爸爸呢。”
“等我再高30公分。”马林一边说，一边走到这姑娘身边，然后在电光石火间被这跳起来的姑娘咬住了脑袋。
怎么这兽人姑娘都喜欢啃脑袋的？
对了……怎么感觉历史似乎重演了？
………………
好不容易把大耳朵狐狸从脑袋上拿下来，修复了一下头皮，马林牵着这姑娘就往外走。
说起来，马林的确是想见识一下这座城市——一般的情况下，一个国度的首都是最能够全方位体现一个国度实力的地方。
所以马林迫不及待地走上街头，在卡特堡，小个子混血儿与大耳朵狐狸的组合也许会非常吸引人的眼球，但是在这里，完全没有谁会关注他和她，行人总是神色匆忙，仿佛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追赶一般。
这世上的社畜，果然是亲如一家啊。
带着这样的感叹，马林注意到了马车与机车，前者当然是卡特堡这种乡下地方的标配，而机车……除了像寂静岭城的那台老式机车之外，还有一些新式的机车，只不过看起来似乎没有多少强度，好看是好看，它是要用它在排骨们的中间造一个胡同，那大概有一点难度了。
在街道旁站了一会儿，玛蒂尔达小嘴一啧：“也没有什么好玩的啊。”
“不是，你不是说你认识这儿吗，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啊。”
“公正教会的王都监狱，挺好的，精怪，犯罪的超凡者，还有一些重刑犯在被审判之前都在那儿，我们去玩玩？”玛蒂尔达看着马林这么说道。
马林一楞：“不是，我们去那个鬼地方玩什么。”
“我教你怎么拷打啊。”玛蒂尔达看着马林，一对大眼睛忽闪着，似乎是在期待着什么。
马林想了想，决定打破这份期待。
拷打？
我一拳能把人还原成零件好不好！
二百十四节：王都一日（二）
“欢迎来到自我革新之家，玛蒂尔达小姐，马林先生，请进吧。”推开大门的公正教会圣武士微笑着欢迎马林。
走进这座建筑，马林心里有些疑惑，因为这里没有他想像中的戒备森严之感，大厅里有穿着白衣的代行者，有四处走动的巡逻圣武士，但更多的还是穿着灰色衣物，坐在彼此面对的桌前的……工人们？
“他们在做什么。”因为是背对着马林与大门的方向，马林有些搞不清楚他们在做什么，只能问玛蒂尔达。
“他们做纽扣，二十枚金属活扣装到板子上，可以换一个工分，每人每天需要做200板。”玛蒂尔达这么回答道。
这是炼狱吧。
马林第一时间想到了自己小时候在学校里的手工课，也是这样，将这些工作布置给自己学生的学校与老师们心安理得的压榨着孩子们的剩余价值。
那真是一个荒诞的时代……不，不能说那个时代是荒诞的，因为人类从有历史以来，无论是在哪儿，无论位于哪一个时代，人类的历史根本就没有多少时间是处在正常之中的，荒诞贯穿了人类的历史，每一个时代的人往后看，都会如此觉得。
想一想，这个世界，在村镇的警长有权利吊死一个小贼的世界里，竟然还会有如此充满了温情的监狱。
马林也是感叹于这个世界的荒诞感，同时看了一眼做为陪同人员的玛蒂尔达的同类。
虽然马林说不想来，但是架不住玛蒂尔达笑起来的时候露出嘴边的小虎牙，还有她眼中的期待，这种就像小孩子想要展示心爱之物的模样让马林只能选择同意。
当然，如今马林也只能求助于她的同类：“法洛尔小姐，他们是什么类型的罪犯。”
“抢劫犯，小偷，还有人贩子，重刑犯在城外的监狱，城内的监狱负责关押那些低刑期的犯人和还没有接受最终审判的犯人。”
“你们也管人贩子？”马林楞了一下——这个世界有些国度甚至到今天都还有奴隶制呢。
“是的，将孩子们偷走之后贩卖给他人的家伙，都是这一类的。”法洛尔小姐有着淡棕色的毛发，她看向马林：“我想我知道您的想法，您是在说，我们的邻居的那些奴隶贩子，对吗。”
“是的。”马林点了点头。
“他们被禁止入境了，我们在那边也不受欢迎，虽然我们很想解救那些奴隶，但是吾主说了，奴隶想要获得自由，就必须学会自救，要不然我们今天救下他们，也许明天他们就会变成他们最讨厌的那一类人。”这只大耳朵狐狸说到这里，走了过去，她来到一个犯人身边：“卡蜜尔，你今天又慢了，今天晚饭之前，你完成不了你的工作。”
“200板这怎么完成得了！”那个妇人尖叫着说道。
“没关系，她的晚饭没有了。”大耳朵狐狸扭头看向负责的圣武士：“劳动获得食物，懒惰获得惩罚，她什么时候完成什么时候才有食物，这是她的所做所为需要付出的代价。”
“我只是抱走他们的孩子，卖给那些有钱人，好让他们的孩子活的更好而已！没有了孩子可以再生啊！”这个妇人咆哮着发泄她的不满。
法洛尔并没有去回答这个妇人的抱怨，而是来到马林身边：“马林阁下，您觉得呢。”
马林想了想，看了一眼大门外，他来的时候，外面的绞架似乎应该还是空着的：“可以请她上绞架吗。”
法洛尔与玛蒂尔达同时高高竖起了她们的耳朵。
“我以为您是一位仁慈的绅士。”法洛尔看了一眼一旁有些跃跃欲试的圣武士，对着马林笑了笑：“为什么。”
“就像她说的那样，她抱走了孩子，将她或是他卖给了家境殷实，却因为各种原因而无法生育的家庭，让孩子们过上幸福的生活这一点没有错，但是她忘了她给孩子的父母造成的伤痛，一个孩子就那么消失在了她与他的生命轨迹之中，不是因为混沌的入侵而死，不是因为饥荒而死，只是为了几百块甚至是几十块……，失去了孩子的父母也许一生都会在痛苦与自责中渡过，有些人那怕到死也会记得生命中的这一刻，在后悔，在痛苦中死去……既然这位夫人觉得一个生命的价值就是这么多，那么今天我为什么不能请她上绞架呢。”马林看着这位妇人说到这里，掏出钱包，从里面拿出三张莫威士：“她值三百莫威士吗，不够我可以再加，但是我觉得她最多只值五百块，不能再高。”
法洛尔小姐转身，似乎像是在求助，而她看着的幕布后，一位老人走了出来，她从马林手里接过钱，将它丢进了一旁的捐助箱：“够了，卡蜜尔夫人活了四十五年，她的价值远远低于您给的数目，而她的罪行远远高于您的诉说。”
跟着她走出来的两位圣武士走到那位工位，将这个尖叫着求饶的女人拖向了门外。
“马林先生，吾主的宠儿，请记住今天，你定义了一个生命的价值，以后也许你还会有这样的机会，请记住您今天说的这些，您是宠儿，有权定义别人的生命，但也不要因此而轻贱于生命。”这位老夫人说到这里，她看着马林，像是在等待着马林的回答。
马林微笑着点了点头：“我会记得我今天做的选择，吾心吾行，澄如明镜，所做所为，皆是正义。”
这句话放在此时此刻，就是最好的解释了。
老夫人微笑着点头，然后转身离去的时候，颁布了新的命令：“今天所有犯人的劳做量减少10板，记住，这是你们的同伴以她愚蠢的生命做为代价换来的。”
“劳动换来食物，懒惰获得惩罚。”她这么说道。
“劳动换来救赎，工作换来新生。”犯人们统一地回答道。
法洛尔看了一眼马林，这只大耳朵狐狸看了一眼玛蒂尔达，两只狐狸用眼神交流着什么。
马林啧嘴，然后看向两只大耳朵狐狸：“还有什么可以参观的吗。”
“下层有一些还没有被审判的重刑犯，因为是超凡者，害怕他们逃跑或是他们的亲友来救人，王都的法院系统将它们交给了我们。”法洛尔这么说道。
“这似乎可以证明监狱的安保非常好吗。”马林问道。
“不，我们去年被突袭过七次，今年到目前为止是十一次，我们全都没有在事前知道他们的行动，为此侦搜队的各位已经被调往北方防线。”法洛尔说到这里示意马林往后看，马林转身，看到了大门上挂着的各位——所有突袭者与他们的朋友都在上面。
“我们的**官来过一次，走的时候就像是失了魂一样，也许跟他的弟弟在其中有关。”法洛尔小姐说到这里，笑的就像是一只真正的狐狸。
马林顺着她的指引看到了那位，坐在站笼的这位早已经变成了枯骨。
“对了，没有味道吗。”马林有些好奇。
“上层气流法阵会将上面与我们下面的空气隔离开，吾主拯救弱小，却也不吝啬于向世人展现正义对于邪恶的残暴一面。”法洛尔说完，让开两步，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马林先生，愿意去下面看看吗。”
“请带路吧。”马林扬了扬眉头。
他开始有些喜欢这位神明了。
正义对于邪恶的残暴一面，这句话可真对马林的胃口，就像他说的那样。
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
跟在两只小狐狸的身后，走下台阶，说是地下层，依然与马林所想的差了太多——足够多的灯光，足够多的房间，还有足够大的空间，吊着足够多的犯人。
“这么吊着也是一种工作？”马林问道。
法洛尔有些尴尬的笑了笑，然后看向一旁的圣武士：“这些家伙又打架了？”
“是的，早餐的时候新来的一群家伙和犯人之中的另一伙打了起来。”圣武士有些无奈的回答道：“都是没有被审判的犯人，我们只能吊着他们，让他们在倒吊中清醒一下。”
“我觉得他们挺清醒的。”马林对着身边的玛蒂尔达说道。
在他看来，这些犯人既没有出言不逊，也没有相辱以沫，看起来乖巧的不得了，相比起来，上层犯人还会顶嘴呢。
“那是，脑袋不清醒的都已经被解决掉了。”法洛尔小姐扭头说道。
马林脑袋上的呆毛都炸了——等一下，你们在下层玩的这么大的吗。
也许是注意到马林的表情，这位小狐狸有些尴尬地笑着解释了起来：“通常来说，这些重刑犯人将会在我们这里接受五年的监禁，如果他们被确认完成了改造，那我们在将他移交给法庭的时候会为此开具减刑证明，但是任何敢暴力反抗的，我们都会为此开具加刑证明，如果罪大恶极的话，我们会建议执行绞刑，而法官们通常会让我们就地解决，有时候我们也会越过法官直接绞死他们。”
“你的意思是说……”“马林阁下，我们什么都没有说。”
在彼此心照不宣的笑容下，马林与法洛尔小姐结束了这一话题。
公正教会印象再加一分，正义在邪恶面前展现的残暴真是令马林赞赏有加。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马林参观了一下下层的单人牢房，虽然小了一点，但有床，有桌子，还有一些书与报纸。
“我一直都觉得王都这边对犯人们太好了。”玛蒂尔达这个时候发动了吐槽。
“亲爱的玛蒂尔达，虽然他们是罪犯，但是每个人都有选择开始新生的权力。”法洛尔小姐微笑着发动了反驳。
“……好吧，但我还是这么认为，太好了，因为我们在卡特堡的学徒单人间也就这么大。”玛蒂尔达说到这里看向马林：“马林先生您不捐点什么吗。”
“可是，公正教会的学徒不是倡导苦修的吗？”马林有些好奇的说道，同时不动声色地戳破了这只小狐狸的诈捐。
“玛蒂尔达教友，您的言论非常危险。”一边的法洛尔小姐有些不开心地说道。
马林立即伸手抓住这只小狐狸的后颈拎了起来：“没事，我喜欢玛蒂尔达和我开这样无伤大雅地玩笑。”
法洛尔打量了一眼马林，又看了看玛蒂尔达，最终笑了笑：“这种玩笑不要在外人面前开，会有损于教会的形象。”
马林自然陪着笑，好不容易解决了这位，带着玛蒂尔达回到上面，在法洛尔小姐的欢送下离开了这座监狱。
走过街角，玛蒂尔达发动了啃脑袋技能，她跳到了马林身后。
“我这是在帮你啊！你这臭狐狸！”马林挣扎，用手顶着这姑娘的嘴。
在角力之际，一声轻咳传来，马林扭玛蒂尔达同时扭头，看到了街角站着的法洛尔小姐。
“这，这也是亲密的表达方式。”马林陪着笑，同时另一只抓住玛蒂尔达胳膊的手松开，还在小狐狸的脸上捏了捏。
玛蒂尔达用力咬了一口，虽然完全感觉不到痛意。
“现在的年轻人真奇怪，这是监狱长夫人给你们准备的小礼物，以后要是碰到恶人，记得告诉他们，一定要选择我们监狱啊。”这只大耳朵狐狸将一封信递给了马林，然后笑着退到了街角的另一侧：“两位，再往外走就能够见到外人了，记得体面一些啊。”
等到这位离开，玛蒂尔达松开嘴，然后发动突然攻击，一口咬住了马林的耳朵，这一次没用力，然后哼了一声跳下了马林的后背。
马林扭头，看着这只大耳朵狐狸摇了摇头：“你是不是属狗的啊。”
“什么意思？”因为用的是中文，玛蒂尔达并没有听懂，而有很好奇的问道。
“你很可爱。”马林这么回答道，同时面不红心不跳地发动了浪漫主义第九级神术——睁着眼睛说瞎话。
小狐狸满脸骄傲地挺胸，露出外套里面的胸板甲：“哼，你这个时候发现我的优点也不算晚。”
马林看了一眼信，发现是给玛蒂尔达的，他顺手将它交给了这只大耳朵狐狸。
然后有些心不在焉的跟着这只狐狸走出这条封闭的街道，再一次感受到热闹的人气，马林扭头，正准备问接下来要去哪儿，就看到一个半身人一把夺过了一位夫人手中的包，然后想要乘着他人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逃走。
然后马林就看到玛蒂尔达冲了出去，这只小狐狸跳过一辆推车，钻过一匹大马的腹部，灵巧地跃起，转身，一个七百五十度战斧鞭腿将那只半身人的脖子都踢歪了。
那位夫人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她接过玛蒂尔达递过来的包，连声道谢。
马林看着那位半身人被慈爱教会的急救员拖上机械车——在中央行省，不伤人的抢包是小罪过，不足以被吊死在绞架上，只不过还是需要用自己的劳作来做补偿，所以慈爱教会拖走了这个半身人，救治之后送进劳工营——整个国度都需要他们这样优质的员工。
“你这次没有让那位夫人给教会捐点什么吗。”马林看着这只小狐狸走回来，有些好奇的问道。
玛蒂尔达沉默了一下，最终撇开了脑袋：“我已经不是教会的人了。”
“什么？”马林有些疑惑。
“就在刚刚……我已经不是公正教会的成员了。”这只小狐狸面露悲容。
“为什么。”马林有些不解。
“因为教会不想看着我的家族断于我这一代，我是家族最后的成员了……”这只小狐狸将手里的信递给了马林。
马林看了一眼。
玛蒂尔达，您的祖父，受人尊敬的卡扎姆高阶圣骑士于昨晚对抗邪恶的战斗中战死，您的家族为了我们的事业流尽鲜血，出于对您的家族的敬意，我们不得不剥夺您的圣骑士之职，请做为一个正常的女孩活下去，为您的家族做您力所能及之事。
马林揉了揉自己的额角：“你……只剩下一个人了。”
“是啊，我的祖父……我一直以为他会活下去，活很久，活到我结婚生子，活到我都走不动路……虽然他一直都在说什么大计划，说干什么无辜更需要保护，那怕他没有出席父亲与母亲的葬礼……但我真的从来都没有怪过他……”说到这里，玛蒂尔达扭头看向马林，她的眼里满是泪水。
马林想了想，张开双臂任由这只小狐狸抱住了他。
玛蒂尔达没有哭出声，她只是在流泪……也许是被风中扬起的沙子害的。
揉着她的耳朵，感受着这只大耳朵狐狸的颤抖，马林这么想到。
同时开始考虑要怎么为她准备一份嫁妆，虽然从年纪来说她比较大，但是从个头与实力来看，她才是需要保护的人。
嗯，还有，怎么才能给她找一个适合的男朋友呢。
马林这么想着的同时，从脸上拿下一只白手套，狂怒中的他扭头，看到了一个怒发冲冠的年轻人，也是大耳朵狐狸。
“让如此可爱的玛蒂尔达哭泣的人渣！受死吧！”他这么咆哮道，同时拔出了腰间的长剑。
看清他身上穿着的圣武士常服，马林心中的怒意立即消失了，原来是玛蒂尔达的熟人，想到这里，马林有些尴尬地笑了笑：“你冤枉我了。”
“那这是……”这个年轻人刚想说点狠话，就和马林一起，看着这只大耳朵狐狸拿起马林的外套下摆当成手帕用了起来。
马林沉默。
这个年轻人也沉默。
过了好一会儿，这只公狐狸张开嘴，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我是达达帕米，公正教会的圣武士，您是……”
“马林，马林·盖亚特，我能向公正教会要我外套的熨洗费吗？”马林一手拎着这只大耳朵狐狸，一边问眼前的这位。
这可是价值好几千块钱的高级面料啊，要从你的嫁妆里扣的你知道吗。
二百十五节：王都一日（三）
了解了事件的始末，达达帕米立即诚恳地向马林表达了歉意，马林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他也是为玛蒂尔达好，虽然手段粗暴了一点，也没能搞清楚事情的原委，但是马林换位思考，要是他发现自己暗恋的姑娘在别的男人怀里哭泣，只怕也会狂怒吧。
话说回来，你小子会不会哄人啊，听着这小子说什么你爷爷的灵魂回归金色原野，终有一天，我们也会在在那里再聚……你能不能挑点好听……马林看着玛蒂尔达一把拉过这小子的外套当手帕用，终于有些忍不住了。
这小子何止是钢铁直男，简直就是实心的五百对开。
但他又没办法说什么，有些无能为力的马林只能喝着咖啡，看着隔壁桌的这两个笨蛋，同时在心底里抱怨，公正之主无名氏名下的这些圣骑士骑武士都是笨蛋。
从口袋里掏出妖精信使，让它给法耶传一个消息，马林在等回信的同时，注意到这两只大耳朵狐狸突然吵了起来，双方使用的是母语，马林是一个字音都听不懂，最终马林看到大耳朵姑娘给了同类一个耳光，然后又生气又哭泣的走向他。
别啊，你们两个家伙在一起啊，我把她嫁妆都给出了，这喜欢抱着脑袋啃的狐狸姑娘有什么好的该死的你别再过来了我要叫了我要报警了你再过来我要叫你非礼“马林，带我回旅馆。”
大耳朵狐狸两只耳朵耷拉在脑袋两边，看着她这般可怜模样，马林最终还是心软了。
“好。”一个简单的回答，马林起身牵住这姑娘，给了那个笨蛋小子一个抱歉的眼神，然后牵着她往店外走。
达达帕米也给了马林一个爱莫能助的表情。
你报什么歉，就你这种笨蛋，你们的神明没被你气死真的不容易。
马林一边推开店门，一边注意到妖精信使已经返回，它带了一个非常简单的消息——中央区王家行宫见，顺着莫威士大道一路往北就到。
法耶还给了一个通行用的牌子，上面写着她的姓名与头像。
这证件照无论在哪一个世界，一直都是毁天灭地般的存在。
带着这样的感叹，马林牵着这只狐狸姑娘开始往北走。
玛蒂尔达也没有再哭，只不过有时候通过手传递而来的颤抖还是让马林明白她的心情，最后一个长辈的战死，终究还是压垮了她，这该死的世界，无论是凡人还是超凡，无论是孩子还是老人，每一个人都只不过是在这个世界里挣扎求生的可怜人。
走上一段距离，玛蒂尔达终于开了口：“我们去哪儿。”
“去找法耶，我想既然你已经不是圣骑士了，现在又无家可归……干脆做我的女仆吧，反正你之前不是做的很开心吗。”马林想要安慰玛蒂尔达，给她一份工作，让她能够和姑娘们一起开心起来，忘了这些该死的恶事。
至少不用在痛苦与自我否定中枯萎下去吧。
玛蒂尔达没有回答，只是顺从得被马林牵着走，混血儿与大耳朵狐狸的组合来到内城门前，城卫兵看着马林递过去的证件显得有些惊疑不定，他打量着马林与玛蒂尔达，想要从他们身上找到能够与自家公主联系上的可能性，直到马林失去耐心：“我和法耶都是丰收女神教会的学徒。”他拿出了丰收女神教会徽章。
城卫兵们确认了一下，其中的队长点了点头：“你没问题了，她呢。”
“她……”马林有点头痛，这姑娘刚刚被废除了圣骑士的身份，这姑娘的圣骑士圣徽都已经黯淡，要是拿出它，只怕这些城卫兵会当场和马林他们刀剑相向——如果有什么东西比混沌更可怕，那大概就是破誓的圣骑士了：“她是我的朋友，不行吗。”马林看着这些城卫兵。
后者摇了摇头，他的部下们开始散开，以半圆的队列包围了上来：“每一个进入内城的人都需要被证明身份，这是我们的职责，要么拿出证明，要么离开。”
马林后退了几步，放出了信使。
城卫兵们退开，他们也满意于马林的配合，在他们眼里，马林的身份没有问题，而这个大耳朵狐族兽人虽然没有身份证明，但是从马林能够拿出信使来看，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毕竟只是两个小不点。
没过一会儿，一只鼠人小女仆就出现在了城门内侧：“我家殿下让我来带马林先生与玛蒂尔达小姐进来。”
城卫兵立即让开了位置，他们似乎也认识这只鼠人，这让马林终于松了一口气。
跟在这只鼠人进入内城，马林看到了这座巨大城市的另一面——王都最早只不过是一座要塞般的城堡，人类在文明倒退的年代里就是用这样的建筑来抵御异种与精怪，城市都是后来的产物了，所以这只鼠人女仆带着马林穿过街巷，马林注意到这些建筑与城堡是两个时代的产物，这些应该就是贵族们的别苑。
话说回来，小了一点，但是考虑到以前那个时代，人类如果不聚在一起，在精怪与异种的眼里也只不过是一些会走路的肉块而已。
“这些建筑有人住吗？”马林看着这些小楼，虽然它们显得有些拥挤，但是彼此都留出了射界与空隙，其中一些建筑很显然有士兵在执勤，这让马林对于这些建筑有用处有了别的猜想。
“有，有一些是城卫兵的哨楼，有些是贵族们的祖宅，人类的历史我只知道这些。”这只鼠人姑娘声音有些尖细，但是通用语说得不错，这让马林有些意外——如果抛去她的鼠人身份，马林觉得她的通用语说的已经非常不错了，卡特堡的一年级小学徒里还有把自己名字拼错的倒霉蛋呢。
“到了。”她这么说道，马林抬起头，看到了一座看起来非常……怎么评价呢，马林看着眼前这座三层的建筑，在这些筒子小楼里算是鹤立鸡群了吧。
完全没有任何规划，完全的随心所欲，但……考虑到莫威士家百年多前也只不过是一位公爵，而这建筑看起来是有些年头了，是谁造得还真是一个问题。
跟着鼠人走进大门，马林看到了有些熟悉的装饰，这让他有些怀念起卡特堡。
在感叹的同时，马林也看到了法耶与玛雅：“玛雅，你怎么在这里。”
“看好了场地，我就直接来法耶姐姐这里了，鼠人们很可爱啊。”玛雅一边说，一边享受着鼠人姑娘们的喂食。
“你看，我已经搞定我的女仆与玛雅的关系了。”法耶说完，走到马林的身边接过了玛蒂尔达的手：“亲爱的玛蒂尔达，我听说了你的事情，不要悲伤，我们每一个人的命运引领着我们走向生命的彼岸，每个人都有这么一天，关键是你的祖父像一个英雄一样走完了他的道，而你还年轻，玛蒂尔达。”
“嗯……谢谢。”狐狸姑娘看起来终于有了一些生气，不再是刚刚那么死气沉沉的模样。
真好啊，马林这么想到，同时注意到一只小鼠人端着点心跑了过来，在马林面前站定，她举起了点心盒子。
“谢谢。”马林拿过一块。
“不客气，我是小角，马林先生您好。”这只鼠人姑娘笑出了十二颗牙齿……看起来完全就是一个孩子。
马林看了一眼法耶，他听说过，这些鼠人应该比法耶的年纪还大……嗯，考虑到她的发色和别的鼠人不同，有可能她是另一胎里的孩子吧。
带着这样的想法，马林伸手摸了摸鼠人的耳朵，又大又圆，标准的鼠类耳朵。
是真的啊。
叫小角的鼠人女仆举着点心盒子跑回了玛雅身边，这让马林对于玛雅的体重有了一些担忧。
傻豹子，要是再吃下去，你腰间的肉只怕就能掐出水来了。
不过……算了，今天就算给自己的妹妹一次奖励吧，玛雅的努力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
马林一边思考，一边注意到那些鼠人女仆在看着自己，说起来，近距离的看鼠人，这些小姑娘倒不能说不好看，只不过身高的确太矮了一些，马林感觉她们比曾经的自己还要矮。
这时，一只妖精信使落在了马林脑袋上，看了一眼它带过来的消息，发现是爱梅特塞尔克导师递过来的消息，听说马林和玛蒂尔达出门之后，这位表示问马林和大耳朵狐狸姑娘会不会回旅馆。
“我们怎么办。”
“不回旅馆了，我让人去接洁茜卡她们，今天晚上我给你们准备中央行省的特色菜。”法耶这么说道。
于是马林毫不犹豫地抛弃了爱梅特塞尔克导师。
告知他自己的近况与之后的安排，马林放飞了妖精信使，同时也注意到有一只信使落在了法耶的脑袋上。
“看起来你也很忙啊。”马林笑着说道。
刚说完，又有几只信使飞了过来。
“看起来你是真的很忙。”马林感叹了一声：“第七只了。”
“都是想叫我去参加宴会的邀请，我的表姐，我的堂姐，还有我的表哥与堂弟……我在卡特堡这么多年，从来没有想到我有这么多亲戚。”法耶说完，一一回复了妖精们，然后将它们放出了窗户：“他们没能搞清谁是猎人，谁又是猎物。”
说到这里，法耶扭头看向马林：“我才是猎人，而你是我在名为人海的丛林里所收获的最大的猎物。”
马林笑着：“能够成为你的猎物，我很高兴。”
有一个词叫与有荣焉，说的大概就是这样的道理吧。
二百十六节：人生如戏（一）
这是从哪个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怪物啊，他怎么就那么强啊，他是精怪变的还是异种变的啊。
科恩·凡斯特坐在桌前，双手抱着头，双眼充血的少年看着摆在自己面前的情报——五人组今天花了一个白天收集了一切他们能够收集到的情报，包括从卡特堡各教会学徒那儿获得的情报，军部内务报刊上的消息，帕米尔城的特别期刊，寂静岭刚刚复刊的寂静岭日报，还有今天早上与王立超凡事件调查部的调查官发生的冲突。
每一件，每一桩，都在说明着这个叫马林·盖亚特的孩子有多么的强大。
虽然科恩非常想问，一个凡人怎么可能强成这样，但是情报里说，他至少也是一个白银之血——也就是说他至少是两个纯粹强大的白银之民混血生下来的孩子，天之骄子说的就是他这样的人，而说的难听一些，这家伙根本就是命运女神的私生子。
任何一个事件换一个主角，只怕现在坟头都长草了。
柳金瘫在长椅上，年轻人吧嗒吧嗒得抽着他的长杆烟，时不时拿起一份报刊内容：“帕米尔城阵斩混沌王子？我听着怎么像是在写小说，他才多大啊。”
赵空河整个人倒在桌上，完全失去了信心的少年到现在都只记得他看到的最后一条情报——据信，马林·盖亚特在寂静岭斩杀未知育母异种，头颅已经向公正之神献祭：“咱们有谁在他这个年纪的时候就这么强的吗。”
“拉倒吧，我十四岁的时候能杀一个混沌战士就已经在朋友圈里吹破天了。”柳金用力抽了一口烟，年轻人又换了一套情报，这张纸上写着马林在帕米尔城身先士卒，全程战斗在第一线，在枪林弹雨的战场上永远站在最前面，正是因为如此的英勇，才会让那些武装市民跟随着他战斗：“卡特堡的教会肯定是把这小子藏着了，卡西，你是教会学徒，就没听说过他吗。”
“完全没有听说过，高层应该知道消息，比如他这一次来王都并不是为了参赛，但是我们学徒层次的不会被告知。”卡西·玛瑞姆捂着他的额头，靠在桌前的年轻人又看了一遍面前放着的情报，然后扭头看了一眼身边的同伴：“英格玛，你碰到过他了吗。”
“没有，我找了好几个地方，最后知道他带着一个公正教会的大耳朵狐狸姑娘进了中央区。”英格玛双手捂脸，完全失去了信心的少年说话都带哭腔了：“我们输了，我到现在连蜘母这种精怪一个人都搞不定，他杀的那个叫异形的玩意儿光从调查部流出来的情报，从外形来看比蜘蛛高了大概一个混沌战士级的差距，他带着几个人就把整个异种巢穴给清理了，现场拉出来至少十五具异种尸体，那个王八蛋嘉希·谢林汉姆，他拿着十几个异种脑袋，今天天晚上就可以到达王都，听说他的战利品连公正教会的主教阁下都惊动了，想来会是一次非常盛大的献祭仪式吧。”
年轻人的声音里多了一些妒忌与怨恨。
“是啊，我这儿有新消息，他进中央区了。”柳金丢掉烟杆上的烟尾巴，然后换了一支新烟，指尖燃起的火焰点燃了它：“今天晚上，一定会很开心吧。”
“闭上你的臭嘴，能不能说一点人话。”科恩看向柳金，少年的眼中满是怒火：“做为贵族，我们什么时候在乎过这个了，现在的问题是怎么才能让他死！”
“我反正打不过他。”赵家的小子摇了摇头，他看了一眼面前的纸张，上面的情报令他感觉到绝望：“他两年前就能单人斩杀黑新娘，今天他的力量更是令我望尘莫及，我学的这点剑舞，根本不够他打的。”
“那个杀手怎么样。”科恩扭头看向柳金。
“从今天早上开始我就没办法联络到他了。”年轻人又一开始吧嗒吧嗒地抽起烟：“我怀疑他知情，知道我们要对付谁，所以跑了。”
“那我们要怎么办，这个叫马林的家伙根本不像一个巨人，却有着巨人才有的实力，更可怕的是他比我们在座的都要矮，换而言之，地下城就算是塌了，我们也先顶住塌方的高个子。”卡西看着自己的难兄难弟们问道。
然后他注意到这四位都坐直了身子。
“你真的是一个天才，卡西。”赵家的小子如此感叹道。
“我从来不知道神学者也会用科学来解决一个难题。”柳金说完，用力抽了一口烟：“干的好，卡西。”
“现在的问题是我们从哪儿搞到那么多炸鱼工具。”科恩看向自己的朋友们：“英格玛，你有办法吗。”
“我手里有一箱三十根，是从矮人商队那儿私下买的，谁都不知道的哪种，我原本是想用它在试炼的时候对付混沌战士的，这一次便宜这王八蛋了，不过你们要用市价两倍的价格从我手里收。”英格玛看着这四位：“谁要是说出去，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他！”
“你就是我们的救世主！谁出卖你，我就是为你复仇的恶鬼！”柳金掏出一本支票本，在上面写了一串数字，将它丢向了英格玛：“三倍的价格，我一个人出给你，英格玛还能从矮人那儿再搞一箱吗，如果能搞到，你们把剩下的这一箱给包圆就行。”
“我可以试一试，矮人工坊那儿我是常客，如果他问起来，我可以说我拿去炸鱼。”英格玛点了点头，他看着自己的同谋们笑了起来：“我开始有信心了，各位。”
“我来包这箱的钱，两箱要是也不能干掉他，我就认命！”科恩咬着牙说道。
“我也这么觉得，我手里有一把转轮枪，最老式的那种，没有枪牌枪号，谁枪法好一些的。”卡西看着众人。
“我比较擅长打枪。”赵家小子举手。
“那到时候我把家伙给你，打准一点。”卡西这么说道。
“别怕，自从我学会用枪，五十米靶从来没有脱过靶。”赵家小子说到这里看向科恩：“既然如此，我们要改变一下行程，炸鱼工具需要事先放好，枪需要做好调整，而且我们必须要找到一个适合伏击的位置，所以你能不能把你的行动推迟两天，要不然从时间上来说根本来不及。”
“这没问题，我表弟受伤，我可以推脱说我想补偿表弟和他，然后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把他们带着在王都玩两天，这个没问题，反正试炼的截止日期还有半个月，两天我等得起。”说到这里，科恩看向英格玛：“这次你也来，你来试试马林的性格脾气，我们好有针对性的对付他。”
“没问题，看起来我们赢定了。”英格玛终于笑了起来：“我之前都绝望了。”
“我也一样，谁碰到这样的怪物都会心生绝望的。”
“但至少我们有办法了不是吗。”
有了新的方案，这个小房间里满是快乐的气息，年轻人们开始点菜，而柳金推开了小房间的窗户，为这个烟雾缭绕的房间通气的他注意到窗台外的小平台上有着极为细小的脚印。
顺着脚印的方向，他看到了一只小小的松鼠，后者正在跃向街道上的树木。
“城里什么时候有松鼠了。”年轻人感觉有些疑惑，对于他来说，这种小动物一般都只能在城外的森林里见到，在这个人口以十万计的城市里，这个种小动物似乎从来没有见到过。
“管它呢，来，柳金，点菜，我最喜欢糖醋肉了，点上点上。”
“见鬼了，那种肉你也能吃下去吗，你的口味可真是古怪啊兄弟，给我来一盘红烧肉！”
“你们一定会肥成猪的。”柳金转身，不再去想那只松鼠到底从何而来，又会向着什么地方而去。
………………
米兰尼跃到树上，很是人性化的确认了自己胸前小袋子里的录影魔晶并没有出现意外，然后它确认了扣子，开始向着北方前进。
在树与树之间跳跃并不是什么大事，米兰尼做为一只松鼠，非常擅长这样的跳跃，在碰到离的很远，有着一街隔的树木时，它会跳到屋顶上，然后顺着屋顶之间挂着旗帜的绳索通行。
泰南猫也许是一个小麻烦，但是做为一只精怪，米兰尼可不怕什么泰南猫，在揍过为首的一只泰南猫，将这几个想要袭击自己的小动物打过一顿之后，米兰尼跳上了树，小心避过了一个小笼子陷阱，它跳过了自己的同类，后者好奇的想要跟上来，但很快就被做为精怪的米兰尼甩到了身后。
跳上城墙上突兀生长的树枝，米兰尼顺着它跳上了城垛，小树枝回卷，在回到墙垛时已经变成了一个足够它藏身的自走小桶，米兰尼跳进桶部，然后心安理得的开始休息。
最终，这个自走的树枝带着它找到了它的主人。
米兰尼跳到了他的胳膊上，从小袋子里掏出魔晶，用它交换了一颗橡果。
开心的跳到一旁开始啃起橡果，米兰尼注意到了自己的主人与他的友人看起了魔晶中记录的内容。
叫哔普的同伴走了过来，它拿着一颗大一些的果实，坐到了米兰尼身边开始啃。
然后两个小东西听到了来自主人的笑声。
………………
“我就知道这钱不好赚，只不过我真的没想到，这钱会这么难赚。”看完米兰尼带回来的情报，马林发现自己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开心过，看着这些年轻人为了实现人生的目标如此努力的样子，真是令人赏心悦目的表演啊。
“你还笑，你的命都要没有了。”法耶扯着马林的马尾：“把这东西交给调查部，让他们来处理就行。”
“不，法耶，你要学会尊重这几位有着梦想的年轻人，虽然我也无法苟同于他们的梦想，但你们不觉得看他们表演真的是一件令人愉悦的事情吗，明明是想杀掉我而接近我，明明是憎恨着我却又要和我成为朋友，我觉得我应该正视这样的努力，然后，配合着他们演出到最后。”
“……你想自己解决这件事情？”法耶皱着眉头问道。
“是的，我自己来解决这件事情，我不想辜负他们的表演，所以明天与后天我会配合着他们玩好吃好。”说到这里，马林看向法耶：“你就别来了，你加入的话，我怕他们会演不下去的，到时候当街行凶，我个人是不介意了，只不过感觉有些对不起事后来打扫这一切的先生们。”
“如果罗根在这儿，他一定会说你是不是又想拔路灯了。”法耶说到这里露出了微笑：“我是想挺想听你的话，但是某个白痴似乎把我想的太过廉价了，所以我要报复他们，明天我没事，父亲后天才会回来，我明天陪着你去玩。”
“放过他们吧，就算是单身狗，也有人格不受侮辱的权力啊。”马林觉得法耶过来还是太过份了。
“谁是猎人。”法耶看着马林，眼中闪烁着猎人才会有的危险光芒。
马林想了想，最终点了点头：“你是猎人。”
“那就对了，明天我会穿上最漂亮的衣服，对了，我也要打扮一下你。”身为猎人，法耶自然开始处置起马林这只猎物。
“等一下，我觉得这样就不错。”马林说道：“我有新的外套放在旅馆，晚一点马车过去的时候带回来就好。”
“谁是猎物。”法耶看着马林，眼中闪烁着猎人应该有的慈祥。
马林想了想，指了指自己：“我是猎物。”
“那就对了，听我说。”法耶说完，起身打了一个响指，鼠人女仆们立即从侧厅里探出脑袋。
“准备一下，姑娘们，是时候打扮一下你们的先生了。”马林指了指马林。
于是鼠人姑娘们有些推出了衣架，有些推出了带滑轮的落地镜，还有一些拿出了布料与工具。
“你们家的那些裁缝夫人呢？”马林好奇的问道。
“她们就是。”法耶这么回答道，然后又指着马林补充了一句：“是我们家的裁缝夫人。”
二百十七节：人生如戏（二）
马林从来没有想到这些鼠人姑娘们是裁缝大师，在他的记忆里，当年那些夫人徐娘半老，那才是一位大师应该有的年纪，而不是如今这些比他还矮的鼠人姑娘，但话虽如此，马林还是很听话的配合着小家伙们完成了量体。
嗯，身高又高了两公分，这让马林非常开心——马上就要达到一米五了，今年这个身体的生理年纪应该是十四岁左右，应该能够在成年之前达到一米七甚至更高啊。
很好，虽然过程曲折了一些，但是在身高这方面，相信全世界的所有人都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结果论者。
量好数据，马林穿好了衣物退出了小房间，将鼠人姑娘们留给了她们的工作。
回到客厅，马林开始撸玛雅，这猫姑娘一边接受马林的抚摸，一边和马林谈论她在教会的学习情况，然后顺口提到了比赛日的安排，听说第一天就有她们的比赛，马林自然满口答应了下来，到时候一定会去看。
说到玛雅，大林地真的就是放养界最闪耀的一朵奇葩，两个大神主轮流施教轮流放羊，搞得玛雅甚至能来丰收女神教会这儿参加比赛——因为真的找不到两位神主，天知道他们又跑到哪儿去了。
马林有时候都想问她们——你们这样放羊没问题吗？
说实话，这个问题马林还真就这个问题问过两位大神主，结果得到了异口同声的回答——萨满是自然之子，教育只是引导玛雅成为一个萨满，而她的成就，她的未来，需要她自己从自然之中获得，万类霜天竞自由，我家萨满最放养。
简单一些用人话概括一下，意思就是一切随缘。
我真是信了你们这些大林地的神经病的邪。
但是考虑到玛雅最近这段时间非常开心，连某个常年不出现的老父都已经很久没有提到，这让马林最终忍了下来。
算了，玛雅开心才是最重要的，就算只会丢丢闪电箭，也好过让姑娘整天在家里发呆，至少……在马林实在是一时赶不过去的时候，玛雅能够自救，而不是坐以待毙。
这非常重要，因为马林已经见过太多的惨剧了。
“对了，哥哥，后天有训练战，是同教会之间队伍的训练，你要过来看吗。”坐在马林脚旁，正把自己的尾巴交给马林抚摸的玛雅突然转身，仰起脑袋看着马林问道。
“没问题，玛雅，我们也会来的。”正在一旁桌前帮着马林算帐的法耶抢在马林之前说道，她身边的克洛丝点头点得那对兔子耳朵都甩起来了。
“我来不了，我的教会导师跟我说如果我再跟着你们跑，就要把我除名了。”莉莉姆有些尴尬的笑道。
马林笑着点头表示认同：“没事，到时候你训练战我来观战就是了。”，然后低头看向玛雅：“没问题，你和你的洁茜卡姐姐的训练战我都会来观战的。”
“咦，我的比赛也要看吗。”在火炉边盘着的洁茜卡抬起头看向马林。
“我不会厚此薄彼的，而且后天的时候正好我可以给那几位演员先生挤出一点时间。”马林笑着回答道。
“好吧，不过我把丑话说在前面，要是你把你自己笨死了，我可不会给因为这样而死的你守寡的。”洁茜卡说完，看起来不大开心的哼了一声，然后又盘回了垫子旁。
几个姑娘纷纷附议，不过玛雅没有说话，只是将她的脑袋枕在了马林的脚上，这让马林老怀大慰——只有玛雅才是最懂自家哥哥的啊。
“这帐不能算了！”法耶一丢笔，和克洛丝还有莉莉姆一起把玛雅拖向火炉边，姑娘们嘻嘻哈哈的围坐了过去，开始给玛雅灌输关于只有团结起来才能够让马林大魔王老实一些的话语。
马林一歪脑袋，开始装死。
他还能怎么办，难道要和姑娘们辩理？
拉倒吧，莉莉一个冲顶就能够让马林吃不了兜着走了。
………………
与此同时，印记城，草原精灵的塔塔克大食堂。
唐纳德·谢普推开了食堂的大门，昨天晚上被传奇战斗法师与追猎者堵上门的经历让他完全失去了在希德尼联合赚几个小钱的想法。
什么，你说那个追猎者是半步传奇，那是多久之前的老黄历了，你见过哪家半步传奇的追猎者开着闪烁追杀堕落暗影刺客两条街，还能时刻保持位面锚与单向定位坐标的。
要不是被她们堵在巷子里，在要命还是要钱之间被迫做一个选择，唐纳德用得着连夜出逃到印记城吗。
不来这座中立的城市，他都不敢睡上一个安稳觉，毕竟那可是安娜夫人与莲娜女士的组合，那个位面最可怕的组合，听说她们的导师是同一个人，唐纳德要说那位导师一定是一个神经病——这个漂亮的精灵姑娘也能拱手送给莫威士家的土包子。
但是他是真的不敢把这话说出去，上一次有人这么说过，结果当天脑袋就被一只潘斯奥猫人给剁了。
谁知道那个神经病教出了多少学徒啊。
真是要命。
“嗨唷，这不是唐纳德老哥吗，今天怎么会来这儿啊。”年轻的精灵对着唐纳德招了招手，这个精灵也是这个大食堂的常客，虽然看不透他的身份，但是每一次一离他近就感觉到刺骨的寒意，这让唐纳德明白这绝对不是一个生灵。
至于为什么他喝下圣水做底料的汤还能活蹦乱跳，那就不是唐纳德想知道的秘密了。
有时候，秘密和要命的毒药差不了多少距离。
“艾尔斯·华农，你好。”想到这里，唐纳德和这个精灵打了一个招呼。
“你好，说起来，你脸色不怎么好，是不是有什么问题。”这个精灵一边问，一边喝了一口浓浓的神圣果汁，然后一股白烟从他嘴里喷射了出来：“真棒。”这个家伙这么感叹道，然后对着唐纳德介绍起这款新饮料。
“谢谢，我还是老样子，烤地龙肉排，巧克力点心和一份普通的纯水。”
做为一个堕落暗影刺客，唐纳德可不想与圣水有什么亲密接触，如果不是印记城的特殊中立性，他甚至都不想坐在这位的附近。
“你可真不会享受生活。”这个精灵一边说，一边伸手在走过他身边的草原精灵姑娘的屁股上摸了一把。
“艾尔斯先生！你又来了！”小草原精灵一脸害羞地瞪了这个精灵一眼。
“哈哈哈，还是小艾米最可爱了。”这个精灵大笑着，然后又喝了一口他手里的饮料，接着向天空喷射出白色的烟雾。
……这也是一个神经病。
唐纳德接过小艾米递过来的烤肉：“谢谢。”
“唐纳德先生一直都是那么绅士。”将唐纳德点的食物放到桌上，这只小草原精灵微笑着说道。
唐纳德苦笑着点了点头——在自己的家乡，大家都叫他无血泪的杀手，屠夫，变态，而在这里，他却是这个孩子嘴里的绅士。
距离果然可以产生美。
带着这样的想法，唐纳德开始切肉，然后注意到精灵对着自己扬了扬眉头。
思考了一下，他决定先开口：“艾尔斯先生，有什么问题吗。”
“我感觉你的确有问题，我记得你来自阿比尔德，最近有麻烦了？”这个精灵说到这儿笑了起来：“最近我和两个朋友去那边做了一笔生意，挺倒霉的，碰到了比小艾米可怕一百倍的方耳朵，两个朋友死了，就我一个人逃了回来。”
精灵艾尔斯嘴里的方耳朵就是草原精灵，他这么说几乎就是在承认他是亡灵了——草原精灵几乎是亡灵天生的敌人，这让唐纳德对这位有了一点的好感。
毕竟在印记城，基本上没有多少人愿意脱离自己的神秘人设。
“我是被安娜夫人与莲娜夫人堵住了。”想到这里，唐纳德决定实话实说。
这让艾尔斯哇了一起：“传奇战斗法师安娜·莫威士与她的追随者莲娜女士，你能全身而退，一定是花了大价钱吧。”精灵虽然没有猜到答案，但他的这个说法已经是非常接近答案了——毕竟无论是谁都知道，基本上就算是传奇职业，也极少能够从她们的追击的全身而退的。
甚至说能活着脱身，有时候都是一种奢望。
“我承诺在十年内不杀一个人，而且在十年内不靠近希德尼联合，签了公正合约，她们放过了我。”说到这里，唐纳德叹了一口气：“我也是搞不明白，她们哪儿来的底线，那个叫马林·盖亚特的小子真的能够在十年内就成长到连我都无法杀死他的地步吗。”
这位精灵沉默了一下，然后小心翼翼地开了口：“你说的那个马林，是不是个子有点小，脑袋上有一撮竖起来的毛发，就像小艾米那样。”
这个问题让唐纳德也沉默了一下，他看向正在休息区哼着草原精灵歌谣的小艾米，确认他的脑袋上的确也有竖起来的毛发，就像那个叫柳金的小子说的那样。
对，是他，这个精灵的确是一个变态。
想到这里，唐纳德点了点头：“没错，不过身高高了很多，我觉得并不像是草原精灵。”
“混血儿，有时候混血儿能够突破身高的枷锁，通常是混血的另一方的血脉非常强大，比如说……一个巨人。”
“怎么可能，草原精灵怎么可能和巨人结合。”唐纳德看着这位艾尔斯先生：“会出人命的。”
“怎么不可能，男方是草原精灵的话就可以啊，你这个笨蛋，在女性巨人眼里，你只不过也只是一个比草原精灵高了一点的小崽子。”艾尔斯说到这里叹了一口气：“你既然说到马林的样子，那么我觉得我之前就是碰到的他，看到他的时候我就决定跑了。”
“你……看到他就逃了？”说到这儿，唐纳德更加确认这位的身份——也只有亡灵会在看到草原精灵的时候拔腿就跑。
“不跑等死吗，还是说打了小的冒出老的，杀他我倒是有一定的信心，但是要出来一个老草原精灵圣骑士这一类的老东西，我这身骨子只怕就只有铁锅锅底这一条死路可以选了。”艾尔斯说到这里打量了唐纳德一眼：“话说回来，你是怎么和他有了交集的。”
“有人请我杀他，说好了是今天下订单杀人的，但是昨天晚上我就被安娜夫人给堵了，我当年还欠安娜夫人一个人情，这一次她说我是还上了，可我怎么又像是欠了她一条命，毕竟她完全可以不和我做交易，让莲娜一刀捅了我不是更简单。”唐纳德对着艾尔斯吐槽道。
艾尔斯笑着拍了拍唐纳德的肩膀：“你能这么想真是太好了，唐纳德，我觉得你欠这位夫人没什么不好的，能和她们说上话是不知道多少人的梦想，而你呢，甚至还能欠她一次，多么美好的关系啊，如果我是你，我能吹上一年。”
正这么说着，食堂的大门被推开，唐纳德和艾尔斯同时回头，同时看到了一个穿着像是一个普通人的草原精灵走了进来。
“年纪很大。”艾尔斯小声的说道。
唐纳德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草原精灵年纪越大，实力也就越强，这位看起来似乎人畜无害，要是真打起来，说不定空间袋一掏就是一把猎枪，然后就是化身传奇猎手，子弹打出去都自带追踪的那种。
“小艾米，给我准备一份米饭和红烧肉，还有，让老法姆给我准备一大锅定食，我要给小伙子们带吃的。”
这位老草原精灵看起来不像是来找谁的麻烦的，这让唐纳德与艾尔斯都长出了一口气。
我以为是我上次偷了他们仓库的事情发了。唐纳德在内心深心感叹了一声——要是这次被发现了，唐纳德只怕接下来的几年都得习惯逃亡生活了。
不过艾尔斯先生你为什么要长出一口气？
难道……你对小艾米出手的事情事发了？
那太好了，像你这样的家伙，还是早一点被打死的好。
正这么想呢，唐纳德就看到这位老人走了过来。
找艾尔斯的？
唐纳德下意识的想到，然后注意到这位老人在瞪着自己。
扭头看了一眼艾尔斯，发现这个家伙已经溜到了门口。
找我的？！
二百十八节：人生如戏（三）
前略，天国的母亲，也许我很快就能和你相见了。
看着这个老草原精灵走向自己，唐纳德完全兴不起任何反抗的心思——那怕在印记城，他不会受到任何伤害，但是草原精灵要找的人，除非他这一辈子就住在这座该死的城市里，要不然，总会有被他们逮到的时候。
所以，如果是偷仓库的事情被他们发现了，大不了就去草原精灵的矿山挖上几年的石子啊，就算是躲莫威士家的那个疯婆娘和她的那条疯狗好了。
当然后面半句话无论如何都不能说出来，要不然就死定了。
“唐纳德先生。”老草原精灵似乎注意到了唐纳德脸上的涣散表情，他坐到了唐纳德的面前：“听说你是阿比尔德世界的人，是吗。”
“嗯，是的，您问这个干吗？”唐纳德发现事情和他所想像的完全不同，于是立即提起了精神：“我是阿比尔德世界的人，您知道那儿。”
“是的，听说最近有亡灵位面的杂碎入侵过哪儿？”这位老人的问题让唐纳德扭头看了一眼门外——艾尔斯这个混帐竟然还敢在门外探出小半个脑袋。
老草原精灵注意到了唐纳德的小动作，他看了艾尔斯一眼，笑了笑：“看起来另一位事主也在，艾尔斯先生，不进来好好谈一下吗。”
“我能不进来吗？”艾尔斯探出三分之二个脑袋。
“可以，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卡卡莱莱，吾主无名氏的一个老猎人。”老人这么介绍起自己。
唐纳德差一点滑到桌底下——您这也叫老猎人，您这是要让这多元宇宙中的老猎人们无地自容了。
草原精灵传奇猎人，每年有至少三分之一亡灵位面高阶巫妖的死因与他有关，大名鼎鼎的巫妖猎手，唐纳德感觉人生一下子就有希望了——如果这位是哈姆莱莱，那唐纳德就完了，因为这位卡卡莱莱的弟弟是一位传奇追猎者，专门负责追击那些伤害到草原精灵，却又罪不至死的混蛋们。
“您老有什么事吗。”艾尔斯下一秒就开着传送门来到了这位卡卡莱莱的面前。
靠，你的巫妖脸面都已经被丢完了。
唐纳德给了这位一个白眼，同时也从他的白眼里读出了内容。
命都要没有了，还要脸有什么用，有本事你跟他横啊。
于是邪恶界的两位没有了声音，而卡卡莱莱看着艾尔斯：“你真高。”
艾尔斯立马就给这位蹲下了。
“我听说你去过阿比尔德，而你就来自阿比尔德，所以我想知道，那个世界现在如何。”
卡卡莱莱的问题非常简单，唐纳德不加思索地回答道：“还好吧，国王们高高在上，贵族老爷们无忧无虑，百年一次的亡潮过去才几十年，除了一些混沌教派的神经病会给彼此添一些麻烦之外，这个世界真的是非常安全。”
得到了唐纳德的答案，卡卡莱莱扭头看了向艾尔斯。
“我和我的两个朋友前几天刚刚从那儿回来，他们两个运气不怎么好，碰到了你的一个小族人，被他和原住民给干掉了。”艾尔斯这么说道，与之前唐纳德听到的消息完全一致，看起来不像是在骗人。
这让唐纳德对这位的操守也有了一定的肯定——草原精灵们最擅长和亡灵打交道，听说他们甚至不用侦测谎言，只是看着亡灵，就可以确认它们是不是在撒谎。
“那看起来这个世界目前还不需要我们上场，很好，谢谢你们的回答，唐纳德先生，你获得了一位老猎人的友谊。”这位老人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小袋，他将它丢到了唐纳德的面前。唐纳德打开了袋子看了一眼，是小块的晶石，阿亚罗克世界的特产，要是拿到阿比尔德，能让那些法师出不少的钱。
只可惜最近很长一段时间他都回不去了，不过没关系，找一个法师在这儿脱手就行，足够大赚一笔。
“感谢您，尊敬的阁下。”唐纳德低头——草原精灵虽然对亡灵苛责，但是他们对于生灵倒是非常的宽宏大量，只要你不作死就行。
“至于你，艾尔斯先生，你我虽然是对手，但是我还是非常欣赏你的处世哲学，我有一份工作，不知道你愿不愿意接受。”卡卡莱莱转身看向艾尔斯。
后者苦着脸笑了笑：“我似乎没有拒绝的权力。”
“没什么，这是一份阿比尔德世界的工作，我听说那儿有一个我们遗落的孩子，虽然我不知道他的身份，但是听说他能够宰到你那酒肉朋友的时候，还是非常高兴的，对了，你朋友的遗产你拿到了吗？”不愧是卡卡莱莱阁下，这话真的是说到艾尔斯的心里去了。
唐纳德就看到这位亡灵先生在一瞬间的眉飞色舞，果然，亡灵这些家伙最喜欢的就是收割苟命死队友了。
“看起来你是拿到了，那我也就放心了，你的新工作是前往一个你所不知道的世界，和一些你的同类对抗。”
“我就是一个巫妖，我的同类是另一个巫妖，老头，你知道两个巫妖之间的对抗有多无聊吗。”艾尔斯看着眼前这位老人：“我看您也不像是老糊涂了啊。”
“那个世界有点小麻烦，我们这样的阵营是不受欢迎的，所以我希望你能够为你们工作，你难道不想在那个世界的时代变局中获得一些好处吗。”卡卡莱莱微笑着反问道。
“……您说我要怎么做吧。”艾尔斯想了想，决定长话短说。
“干掉我为你选择的目标，任务完成之后，你会获得我的友谊，这份友谊可以抵消一次我对于你的追猎，如何。”
“成交了。”艾尔斯伸出手。
这位老人并没有跟着伸出手，而是微笑着点了点头：“你做出了正确的选择，艾尔斯先生，你可以做了，那个世界的坐标会在三天之内交到你的手上，你现在可以准备一下你的军队……对了，这是我给你的定金，是从一个你的同类手里获得的，既然请你做事，就应该付出一些定金，所谓等价交换，说的就是这样的道理。”
艾尔斯接住卡卡莱莱丢过来的小盒子，只感受了一下，立即低下了头：“感谢您的慷慨，阁下。”
“只不过是对于我来说没有任何用处的小礼物，不过我把丑话说在前面，你最好记住，不要想着伤害任何一个草原精灵，要不然对于你的追杀指令会以最快的速度放到我的面前。”卡卡莱莱这么说道。
对此艾尔斯完全没有任何异议：“放心吧，我觉得我还没有活够呢。”
“那就好，你们可以走了。”
于是唐纳德和艾尔斯立即退出了大厅。
二百十九节：冲突世界（一）
“我以为你这样的高阶巫妖根本不会理会草原精灵的威胁呢。”站在街道中，抽着手里的烟，唐纳德对着眼前的这只巫妖感叹道。
“哪怕我是传奇，也必须要对草原精灵和他们的主人抱有最低限度的敬意，要不然毁灭与死亡就会是我所面对的最迫在眉睫的问题了。”艾尔斯接过了唐纳德递过来的烟草，他也为自己点上，然后抽了一口，在烟雾中感慨万千：“好东西，让我想到了我还活着的时候，那个时候我还年轻，看着贵族老爷们抽这个的时候，还会天真地想，也许这一次他们会给我留一个烟屁股。”
“我可真没想到你还有落魄的时候。”唐纳德对此有些意外——在他的记忆里，巫妖一直都是高贵冷艳界的代表，像这样人来疯的巫妖，他活了这么些年就从来没见过。
“一个巫妖有两种出生方式，一种是是从尸骨上重生的余烬，失去了以前的一切，只余下本能，；还有一种就像我这样，在生灵的时候选择成为巫妖……所以，我才会留恋这生灵才会有的滋味，美食，女人，哪怕再过一个千年，想来也会是我的最爱。”
“羡慕你，我们那个世界，拥有法师天赋的人少之又少，为了成为像法师那样的超凡者，有些人甚至会为此而喝下魔药。”唐纳德感叹，因为他就是一个没有术式天赋的人，最终只能做一个暗影刺客，曾经堕落过，但是最终又取回了自我，但是为混沌服务的那段日子里，还是给他造成了难以磨灭的伤害。
“魔药，我听说过，这并不是你们阿比尔德世界的特产，但是说实话，你们那儿的魔药的发展还是太落后了，我的朋友，喝魔药成为法师，这和服毒自杀没有什么差别，这种人工催生出来的法师只能使用药剂来获得灵能并依靠各种施法材料与虚空沟通，要是运气不好碰到什么混沌，谁吃谁就是一个非常现实的问题了。”艾尔斯说到这里抽了一口烟，然后看向唐纳德：“我感觉那个老东西对你们世界的那个小崽子有些过于关心了，所以出于一个时常见面食客的好心，我个人建议你以后千万要离那个小崽子远一点，我是过来人，比你更了解这些方耳朵，他们对于不阻止他们践行上善之道的家伙通常都是无害的，但是如果你成了一块必须移走的石头，那你就死定了。”
“谢谢，我知道了。”
“你是第一个在我变成巫妖之后和我说谢谢的人，真是有意思……好了，小老弟，我先走了。”这个巫妖一边说一边转身走向远方。
“再见。”
“是啊，再见，希望下次还能在店里见到你。”
目送这位离开，唐纳德抽完了最后一点烟草，然后转身走进了店内，那位老人还在，他坐到了桌前：“关于那个叫马林的孩子，我有一些情报，不知道您愿不愿意知道。”
“为什么不说呢。”正在喝茶的老人放下手里的杯子，他看着唐纳德：“我是一个喜欢代价交换的人，你想知道什么。”
“我想知道您给了艾尔斯什么东西，能够让他如此死心塌地的为您工作。”
“那你先说，如何。”
“当然。”唐纳德清了清嗓子，然后看着这位老人：“有人要杀马林，是阿比尔德世界，希德尼联合的王都的几个年轻贵族，我可以提供组织者的名字，他有同谋，但是我不知道有多少人。”
“很有意思的情报，交换协议达成。”这位老猎人又喝了一口茶，然后说出了唐纳德想要知道的问题的答案：“守序中立阵营的巫妖半神结晶。”
靠，你这个老东西在糖里下毒！
唐纳德翻了一个白眼——艾尔斯一看就是混乱中立阵营的巫妖，你让他获得这东西，看起来是通向半神的捷径，可为了契合这颗结晶，艾尔斯只能转换自己的阵营，要不然就只有死路一条。
老猎人似乎觉察到了唐纳德心底里的小秘密，他笑着看向唐纳德：“唐纳德先生，我相信你是一个守口如瓶的人，对吗。”
“当然，您放心吧。”虽然大家是朋友，但是这种情况下唐纳德还能怎么办呢，自然只能以保住自己的性命为优先了。
“不过你也不用担心，艾尔斯先生虽然沉迷于获得力量的快乐，但是我相信他并不是那种单纯地想要获得力量的低等巫妖，如果他缓慢的吸收结晶中的力量，就不会被这力量影响到他的心智。”
老猎人的这番解释让唐纳德有些意外，他看向这位老猎人：“您不担心他强大之后也许会对您不利吗。”
“我这里有更多的结晶。”这位老人拿出一个袋子，将它的口子解开，唐纳德通过袋口，看到了很多白色的结晶体。
“年轻人，看在你愿意分享你的秘密的份上，我这里有一瓶药剂，它能够解决你身上的混沌能量，虽然会造成你的实力下降，但是你可以不用再畏惧神圣的灵能，怎么样，愿意冒这样的风险吗。”这位老猎人又从口袋里拿出了一瓶翠绿色的药瓶，他将它放到桌上，然后推到了唐纳德的面前。
看着这瓶药剂，唐纳德感觉自己全身的细胞都在疯狂的咆哮，想要让自己远离这瓶药剂，但是唐纳德最终还是伸出手，抓住这瓶药，将它直接放到嘴里，然后直接咬碎了瓶子。
在被神圣的能量烧灼的时候，唐纳德笑了起来。
是世界树的橡果制作的药剂，太好了。
从来没有想到……自己还会有获得救赎的一天。
赞美诸神！
………………
昨天和罗根还有他的表哥科恩在王都绕了一天，马林不得不承认，为了拖延时间，这位伯爵之子的确是大费周章，不过考虑到他花钱花的爽快，罗根也玩得开心，马林也没有理由不配合他们。
所以，在结束一天行程的时候，马林说第二天要陪着自己家的姑娘去比赛场地观看他们的训练战，不能陪着两位玩的时候，马林发现这位都快哭出声来了。
当然，一定是为了自己的钱包喜极而泣吧，真是可怜的孩子，没有财务自由的可悲存在啊。
带着这样的想法，马林进入了这个巨大的斗技场——这可是希德尼联合境内最大的建筑了，它可以容纳至少三万两千人，在外部建筑上有着大量的石材，看起来像是这个时代的产物，但是进来的时候，马林发现走廊的木地板下方是纯金属的地板，应该是之后的装修改变了这里的面貌，让菲奥与洛林接触地板之后，马林根据它们的回馈，发现这应该是一个第一纪元的古建筑，还有地下层，但似乎是被封闭住的。
想想也是，这三万两千人差不多是王都十分之一的人口了。
丰收女神教会和暗夜女神教会今天分别的东西两侧场地上做练习赛，一些负责维持秩序的法师塔成员看到马林过来还过来盘问，在马林拿出丰收女神教会的教练组成员证之后还特意问了本地的丰收女神教会的主教，再三确认马林的身份之后，示意他往东边走——教练组成员是不可以去别的教会训练赛场地观看比赛的。
于是马林来到东边，发现现在上场的是高年级学徒，七年级与八年级联合组成的高年级组正在台上打得热火朝天，下面的小崽子们看的开心，马林坐在教练组的椅子上昏昏欲睡。
台上的全都是自己不认识的家伙，马林感觉自己无事可做，本来以为自己这么睡，也许会有人看不过眼，但是直到高年级的十几个地区组打完，也没有人来找马林的麻烦，这些家伙还时不时的对马林指指点点。
也许是因为教会内部的情报传递的比较到位吧，马林最终也没有能够等到屠龙的英雄，只能打起精神，准备开始等待中年级组的比赛——洁茜卡就在这一组。
然后一位穿着暗夜女神教会袍的少年走了过来：“我看到你刚刚打哈欠了，对吧。”
“是的，你不是暗夜女神教会的教会袍吗，你怎么可以过来。”马林看着这个家伙，有些疑惑。
“我是高年级学徒组的，刚刚你们高年级的比赛结束了，所以我可以过来，我想告诉你，你这样的态度是没有资格成为一个教练的，你真是一个丢人的东西，你是过来刷资历的吗。”这个少年看着马林，一脸的厌恶：“我要跟你这样的废物决斗！”
说完，他丢了手套。
马林接住了手套，他先看了一眼爱梅特塞尔克导师，这位微笑着点了点头。
于是马林又看了一眼暗夜女神教会的教练们，发现这些家伙笑的有些开心，似乎看热闹不嫌事大。
于是马林站了起来，活动了一下筋骨，然后看向这个少年：“我们怎么打。”
“空手，我是一位武僧！”这位说完就撕掉了教袍，露出健美冠军才会有的结实肌肉。
马林点了点头，因为穿着很简单的衬衫，马林不需要撕衣服，他只是脱掉外套，然后示意这位可以攻击了。
这位武僧也是没说二话，一个转身鞭腿直击马林头部。
马林没有躲，只是用右手架住了他的鞭腿，在他的小腿因为用力不当而扭曲变形的时候，马林双手一推，这个少年直接飞过了中间线，落在了教练组的跟前。
然后马林重新坐了下来。
记住，大人不要和小孩子一般见识。
二百二十节：冲突世界（二）
马林不愿意和那个少年过不去，那是因为这具孩子的躯壳里有着一位即将步入老年的灵魂，他的本意也是没错，只可惜马林并不是真正的导师，所以，既然是因此而认错的人，马林不介意放过这个少年。
得饶人处且饶人。
只不过马林能饶得过这个少年，少年的长辈亲族却不想饶过马林，或者说……马林伤了这个孩子，导致他无法上场比赛，因为这样而生气，倒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
因此，当那边暗夜女神教会的导师区有人站起来的时候，马林还是觉得有些理所当然的——对方是一个干瘦的青年，穿着一身宽松的教袍，两个袖子高高卷起。
他一起身，他身边抱着剑的孩子也跟着站了起来。
“看着像泰南人，但又不像是泰南人。”导师的声音在马林身后响起。
“不知道，暗夜女神教会和我们关系并不熟。”另一位导师这么说道。
马林笑了笑，也跟着站了起来。
菲奥已经将血吼顶出了挎包，洛林卷起了马林的霰弹枪。
马林扭头看着洛林，后者想了想，放下了这把枪，转而缠绕在了马林右手上，最终在马林手中变成了一把刀。
马林扭头看向菲奥，后者想了想，将血吼丢到了一旁，无视它的怒吼，同样回到了马林左手上，最终变成了另一把刀。
直刃厚刀宽背，与那个抱着剑的小子手里的家伙一般模样。
那边有人站起来，想要劝告那个青年，但是他的劝告没有任何作用，后者推开了他，从抱着剑的孩子怀里拔出剑，走向马林。
法师塔的各位看起来有些无奈，但是他们还是想第一时间阻止这场闹剧。
马林想了想，松开握着洛林的手，洛林落到地上，它飞快的冲到一旁，捡起了白手套，将它交给了自己的主人，看着他将它丢向那个青年，然后这条世界树的嫩枝飞快的重新成为马林手中的兵器。
“不好意思，我一般不戴手套。”这个青年说完，用剑拨开手套，然后下一秒，他就出现在了马林面前，突刺的剑穿透了马林留下的残象。
转身，划出的长剑在终点前停住，马林以右手刀挡住了准备划开自己脖子的剑，左手的刀刺向对手。
侧身让开这一直刺，青年后退，一个灵巧的滑步让过马林的追击，思考了一下，并没有追击的马林将两条世界树嫩枝重新整合。
左手持剑，右手托住剑体，马林眯起眼睛。
青年似乎没有多少耐心，他的突进很快，马林不得不以剑柄尾部来挡住长剑对自己头部的切割，同时扬起的刀刃划破了对手的袖子，在最后关头，青年再一次以漂亮的滑步让过马林的切割。
拉开，双手持刀，以刃相敌，马林开始思考对方的身份。
从外貌来看，像是一个泰南人，黑发也似乎在阐述着他身为泰南人的事实。
只不过泰南人可不会有金瞳，更没有一张有如精灵的脸。
混血儿？
带着这样的疑惑，马林持刀横挡，拦住挥来的剑，同时以力撞向这个青年，后者在力量上无法与马林对抗，他灵巧地让过马林的撞击——在马林的撞击即将接触到他的刹那，这个青年再一次消失在马林的面前。
身后，左还是右，刹那间的思考并没有让马林做出决定，最终马林以剑为杖，剑尖点地，在翻转倒立而起的同时，马林看到这个青年的突刺已经就位，他似乎也没能想到马林的动作，下意识的踢向长刀，想要让马林失去平衡。
两条世界树的嫩枝在马林用力翻转浮空的同时松散开来，没能踢到实体的青年差一点摔倒，但是他还是控制住了自己，并再一次的摆出突刺的架式，准备在马林落地时结束这一切。
在空中，两条世界树的嫩枝在马林的心思流转下开始再一次变形，菲奥化成剑形，而洛林以鞘式包裹住了它的同伴。
马林在翻转中控制住自己的态势，左手持鞘，右手握鞘，落在地上的瞬间，青年的突刺已经到达。
马林左手的鞘倒举，在撞开了这一刺的同时，直立的鞘尾重重的打在青年的右眼窝上，矮身让过他补救一般的挥砍，退后一步，收鞘于腰间，拔刀在瞬息，世界树嫩枝变成的长刀将青年用以格挡的长剑打断，然后重重打在了他的脸上。
青年以一种腾空而起的姿式飞向远处，最终落在了他们导师区前面的地上。
收刀还鞘，马林转身走到长椅旁坐下，顺手把血吼放回自己的挎包，看着那个青年捂着脸站起来，马林微笑了一下。
世界树嫩树是打不死善人的，它们对于善良阵营目标的击打，更像是一场治疗，这个青年虽然行事不稳，但还是一个善良阵营的存在，所以他没有死。
如果他是中立阵营的，那刚刚那一下至少能够让他痛上十天半个月，虽然也不会致死，但无论如何是肯定站不起来了。
如果他是邪恶阵营的，那刚刚这一下打在他的脸上，他能留下一具全尸，那都是诸神垂怜。
“泰南人的拔刀术，你怎么什么东西都会啊。”爱梅特塞尔克导师看着马林问道。
“学了一点，是教会的导师教我的，精灵很喜欢泰南人的拔刀术。”马林这么说道，同时注意到那个混血儿最终向自己做了一个服输的动作——双手放在身前，低头四十度。
标准的精灵动作。
微笑着点了点头，马林扭头看向比赛看台：“你们准备发楞到什么时候，离天黑还有一段时间，需要我给你们买一点水吗。”
于是台上的训练战开始继续，马林托着腮看着，非常的无聊，外地区的中年级学徒们的战斗在马林眼里就像是过家家，反应更是不如和自己常年对练的卡特堡学徒组。
“马林先生似乎看不上这些孩子的实力啊。”来自外地区的同教会导师坐到了马林身后的长椅了，有些尴尬地笑道。
“嗯……高年级的学徒们打的还可以看，中年级生们就不行了，很多人的身体没能完全长开，无论是反应还是力量，都没有进入巅峰期。”马林托着腮，没有回头，听声音像是一个老人，马林也只能实话实说，总不能因为他声音听着老，就违心说不是因为打斗太无聊，而是昨天晚上没睡好。
说这话，如果是罗根这个笨蛋，说不定他就信了，可后面这样的老人精，还是不要自取其辱为好。
“你也没有进入巅峰期。”爱梅特塞尔克导师白了马林一眼：“和你说话的是赛门·托比特总主教。”
马林转身，看到一位慈眉善目的老人，后者微笑着摆了摆手：“马林先生也没有说错，虽然他看起来也只是一个孩子，但是马林先生毕竟是被拒绝参赛的四年级生呢，刚刚打的好，那个小子是暗夜女神麾下高精灵氏族中的成员，一个混血儿，却总把自己当成一个真正的高精灵，你能教训到他，也是帮我了我们大忙了。”
“应该是脾气古怪了一些，人不坏。”
“可不是吗，就是因为人不坏，你这么教训一下也就行了。”
老人看起来很开心，不过马林觉得他应该不知道世界树嫩枝是杀不了一个善人的。
他以为马林是留力了，也许所有人都认为马林留力了，可其实马林最后那一下根本没有留力，只是因为世界树嫩枝的特效：无法杀死善良阵营的目标，所以这小子才没能死成。
换一个阵营，比如说守序邪恶，马林觉得这小子在应该有尸僵了。
这个时候台上的两支队伍终于打完了，接下来上来的是卡特堡的队伍与据说是来自东部行省一个叫大泽地的队伍。
马林坐直了身子，翘起腿，看着自家的洁茜卡带着队伍走上台。
“你们卡特堡的队伍，说实话手里的家伙不错，我看过，都是矮人的制式兵器，我可没有听说你们卡特堡的教主有成建制的矮人工匠。”这位总主教用马林能够听声清楚的低语嘀咕道。
“属于我的矮人工匠，是他们帮卡特堡学徒们打造的话……”说到这里，马林沉默了一下，然后拉长了脸：“话说回来，老头，没有哪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子想要问我的人借家伙，对吧。”
“怎么可能，丢人也不能丢到这份上啊。”老头笑着反驳起马林的猜测，同时眯起了眼睛，场上战斗已经开始：“那个狼人少女已经激活了她的兽人血脉，不用打了，爱梅特塞尔克导师，叫停比赛。”
于是爱梅特塞尔克导师叫停了比赛，对方队伍的学徒领队倒是不服，但还是被他自己家的导师给拎下了台。
“我感觉对方的队伍未必没有一战之力。”马林看向这位老人。
后者摇了摇头：“的确有一战之力，但是拼死一搏不是用在同为女神信徒的同伴身上的觉悟，有这样的觉悟，去真正的比赛场上用吧。”
马林扬了扬眉头，很是认同这位老人的说法：“您没说错，是我想当然了。”
“当然，你的战斗从来都不演习，每一次都是以命相搏的战斗，你不理解也是正常。”老人说到这里，注意到了洁茜卡下场之后就走向马林，他示意马林往前看：“那个狼人姑娘看起来是来找你的。”
“是的。”马林点了点头，伸手牵住狼人姑娘的手：“打的不错，但你应该压制你的力量，今天的战斗是一场训练战，你一开血脉之力，对面根本就不打了，你浪费了一次在真正的战斗之前了解自己实力的机会。”
“我开了之后才想起来。”狼人姑娘很是尴尬地笑着回答道。
马林给了洁茜卡一个指崩：“好了，坐这儿看玛雅的比赛吧。”
这个时候法耶的信使落在了马林的脑袋上，马林看了一眼信使为他带来的属于法耶的通信纸条。
“法耶的父亲回来了。”马林看着洁茜卡说道：“看起来今天晚上需要自己找地方解决一下食宿问题了。”
“我们的陛下比预料得回来早了。”老主教掏出怀里的怀表看了一眼，然后意有所指地看向马林：“说起来，我一直都不相信你和法耶这个孩子走到了一起，我以为你只不过是她的一面盾牌，现在看来，是我想多了。”
“不，我的确是她盾牌。”马林笑着反驳道：“我是她的盾牌，她的长剑，她的堤岸，她的爱人，我们走在一起，互相搀扶。”
“你们年轻人说话真好听，老东西我听了都要妒忌了。”这位老人大笑着看向爱梅特塞尔克导师，后者也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年轻人，说话就是喜欢雅一些。”
“雅俗共赏而已。”马林笑了笑，同时注意到场上的战斗已经结束了：“这队挺利害的，是哪儿的。”
“北方行省，拜姆和卡托夫地区的队伍，离北方防线近，他们那儿的学徒是实战经验最多的。”总主教提到这支队伍时很是自豪：“我就是来自那儿，拜姆和卡托夫地区教会的学徒队伍一直都是整个联合中最值得女神信赖的孩子们组成的。”
马林沉默了一下——他的这个最值得信赖的意思不是真吹自擂，在真神教会里，最值得一位神明所信赖的，通常都是最无惧于牺牲的。
接下来的比赛有些沉闷，不说马林，就连别的导师们也有些看不下去，最终当低年级的学徒队伍上场时，他们终于开始打起精神——相比起高年级学徒的表现，低年级学徒们通常是比中年级生更差的存在，但正因为如此，孩子们所表现出来的闪光点才更受导师们的看重，所谓未来可期，就是这样的道理。
前面几轮，连马林都看的很惊讶——这一次丰收女神的低年级生几乎都是由一年级生组成的，虽然因此从实力上来，应该是完全没有任何竞争力的，但是正因为如此，每当一个孩子表现出他的实力与天赋时，马林都会考虑一下，这个孩子的未来表现会是何等的耀目。
比如说刚刚那个半龙人混血儿——龙这种生物在这个世界已经极为罕见了，但并不是说这个世界上就没有龙了，一些龙人氏族还存在于世界上，这个小子就是其中之一，术式抗性不错，几乎无视火焰术式，他甚至可以连续吃下好几个火焰射线，除了让他的衣服烧出几个洞之外没有任何伤害。
“那是你妹妹，我看着不像啊。”老人看着玛雅所在的卡特堡队伍走上比赛场，扭头打量了一眼马林：“虽然你们都是混血儿，但是我真的没办法从佻们身上找出共同点。”
“我和我的妹妹是盖亚特先生的养子与养女。”马林看着自己的妹妹走上台说道：“说起来，爱梅特塞尔克导师有没有跟你说过我妹妹在闪电箭上的造诣。”
“爱梅特塞尔克导师说过，我觉得也就是连射而已。”老人这么说道。
马林看着对方的队伍因为玛雅这个一眼看去就是施术者的存在而特意散开队形表示了一定的赞赏——至少他们已经明白，面对一个施术者，集群站在一起是一个人在一生中所能够犯下的最愚蠢的错误。
然后他看到自己的妹妹玛雅在开打之前拍下一个共呜阵——这是一个三环术式，是施术者们准备站桩输出时候的必备术式，每一个经过共鸣法阵加强过的术式都会额外获得一部份伤害与术式抗性的穿透。
“一年级就会三环术式，这个小家伙挺不错的，只可惜是友教的孩子，要不然我倒是想让她改信……那是什么？”看着玛雅手里的闪电箭如同连弩一般一口气打了二十多发，将对面已经分散开的队伍电了一个外焦内嫩，这位老人扭头看向爱梅特塞尔克导师：“这是你说的……造诣？”
“是的，我不是跟您说过吗。”爱梅特塞尔克导师一脸无辜地说道。
“我……我活了这么些年，从来就没有见到过这样的造诣！”这个老人又气又急：“伤到了孩子们怎么办！”
正这么说，楞在看台上的众人就看到那些小崽子们爬了起来。
“没事，我给我妹妹准备了一个世界树嫩枝变成的腕环，打出去的闪电箭都被转化成正能量，虽然多少还带一点电，但死不了人，而且因为正能量的治疗效果，也伤不到人。”马林正这么说，就听到台上的小子惊喜的声音，似乎是闪电箭为他治疗了他的伤势。
“……你可真是一个深受神恩的孩子啊。”这位老人看着马林，表情有些复杂。
马林笑了笑，然后伸出手将自己的妹妹拉上了看台。
“不愧是我的妹妹。”马林拍了拍玛雅的脑袋，这只小豹子傻笑了两声，然后脱下世界树嫩枝洛林组成的手镯，将它交还给了自己的哥哥。
“我现在感觉有这个孩子在，我们低年级队在教区赛里倒是有了一支最强的队伍了。”身后传来老人的感叹。
对此马林有些遗憾——老头，如果你眼前的马林能够参赛，丰收女神中年级队才是这次比赛中可以压迫众生的一支力量。
二百二一节：冲突世界（三）
曼丽一下火车，就感受到了王都的节日气氛。
是啊，又是五年一度的全国大赛，各教会集结他们学徒们来到王都，以王室的名义进行一次为期一个月的战斗赛。
这让曼丽回忆起自己小的时候，那个时候自己的哥哥还健在，他是战神教会的高年级生，在那次比赛中他带领着战神教会的高年级队完成一次奇迹般的胜利——从公正教会手中夺得了希德尼胜利杯的四年所有权。
那真是美好的回忆啊，那个时候，家族中兄姐都在，弟妹还幼，父亲与母亲照看着这个家。
不像现在，兄长已经病逝在榻上，姐姐与姐夫在一次北地的防御战中双双战死，两个弟弟一个失踪，一个死于混沌之乱，而妹妹之中，只有幼妹还在，但也早已远嫁东部王国，一年到头也没一次通信。
“曼丽，是不是又在回忆过去啊。”
曼丽的丈夫总是这么懂着她，这让这位老妇人很是满足，虽然她已经显老了，但是自己的丈夫还是记着她，还有什么好抱怨呢。
想到这里，曼丽微笑着点了点头。
“今年听说那个马林也来，对吗。”
说起来，这几年以来，曼丽是看着这个孩子成长起来的，不得不承认，安娜妹妹的这个长女做为一个女性，真的是有着远超自己两位妈妈的好眼光，曼丽甚至都无法肯定，如果马林与自己的丈夫同时出现在年少时的她的面前，她到底会选择谁呢。
真是太难以选择了，毕竟自己的丈夫是那么的优秀，而马林又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真的是太优秀了，优秀得让曼丽都有些疑惑——为什么法耶这个孩子会在他还没有展现出这样的实力时就一眼认定了他。
是精灵特有的识人慧眼吗。
曼丽无法了解，但是这不妨碍她一次又一次地警告自己的家族，让他们千万不要去招惹到马林。
如果说一开始的马林只不过是依靠着安娜的保护而得以幸存下来，那么他现在所展现出来的实力，已经足够将绝大多数恶意与它们身后的人一道毁灭了。
尤其是当曼丽听说这个孩子选择了那条长序列的侦探——侦探这个序列有两条，一个是短序列，在阶梯七时就成为了侦探，但是这个序列安全序列，在失去大量的加成与知识之后的小序列，它只有极为有限的加成，通常是那些有些钱想为超凡者，却又畏惧着异变的凡人所喜欢的。
而那个的那个长序列侦探是非常正式的一条序列，囊括了大量的阶梯，可以在数个序列树中横向发展，有着极强的可塑性，甚至曼丽觉得这个孩子在某一天走上了教会的守密者序列，她都不会感觉到惊讶。
毕竟是一个非常了不起的孩子啊，真可怜，自己没有合适的女儿，要不然让她跟着自己的法耶姐姐，能够与一位如此强大的男性生下子嗣，无论对于莫威士家族或是欧罗德家族来说，都是一笔好买卖。
为了两个家族牺牲一个女儿的所谓幸福，曼丽不会有任何心理负担，何况从现实来看，这个叫马林的孩子非常宠爱着他的爱人们，一个这样重情的男人，曼丽不相信自己的女儿会讨厌他，欧罗德家族的女儿虽然有些倔脾气，但却不是一个不懂人情事故的瞎子。
这样品性的男人，在这个时代绝对是最受欢迎的男人。
“曼丽，我们走了。”
曼丽的丈夫，她的歌德正在等待着她挽住他的手，这位老夫人微笑着伸手，就像往日一般挽住了她的手。
“歌德，这一次，你准备公布法耶和马林的婚事吗。”
“是的，安娜也跟我说过，这两个孩子都已经十四岁了，说起来我们莫威士的女儿到了十四岁都还没有订婚的，法耶是第一个，我可不想把这件事情拖到她十五岁，毕竟马林这个孩子已经越来越强大，我觉得再拖下去，就不是歌德陛下慧眼识珠了。”曼丽的丈夫如此笑道。
“你这个混老头，我之前可从来没见过你这么眷恋于你的名声。”曼丽微笑着拍了拍自己丈夫的胳膊，虽然在笑，但是她觉得自己的丈夫没有做错，马林的确非常优秀，无论如何，这个婚事在确认下来之后，以这个孩子的脾气个性，一定会在之后的日子里帮助到莫威士王室，而她的两个儿子也会因此而受益。
这是非常令曼丽满意的一件婚事，虽然有些对不起自己的家族，但是就像之前曼丽所想的那样，做为歌德的妻子，做为未来国王的母亲，她必须，也只能同意这门婚事。
通过车站的贵族专用通道，不用和人流拥挤于过道之中，坐上机车的曼丽看着自己身边的丈夫：“说起来，这辆车听说是马林参于的设计？”
“是的，他和矮人搞的这款车型，是一个非常博学的孩子，我时常在想，还有什么是他所不了解的。”歌德说到这里皱着眉头思考了一下：“等一下，亲爱的，我想到了一个他绝对不会了解的东西。”
“什么？”曼丽已经猜到自己这位丈夫想说什么了，虽然很想打他一下，但是曼丽还是决定要配合一下自己的丈夫。
“女人。”自己的丈夫一本正经的回答道。
然后理所当然地被曼丽扭了一下腰间的肉皮。
“他有那么多的女孩子，你还敢说他不了解，歌德，你为什么不想想你当年和我在一起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这个国度的女王对着她的爱人抱怨道。
“亲爱的，别这样，我难得想到一个笑话。”歌德做出非常夸张地表情回答道。
“你这个笑话非常的冷，难道你不知道吗，亲爱的。”曼丽说完，注意到一队小老鼠女仆出现在街边：“那好像是莲娜的小跟班们。”
“现在应该是法耶的小跟班了，不过话说回来，她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附近有什么地方需要她们来吗？”正这么说呢，歌德看着她们钻进了大竞技场。
然后是坐在前排的杰森的补充说明：“根据我手里的赛前安排，陛下，丰收女神教会正在里面做训练，马林先生应该就在里面。”
“我的女儿甚至不愿意让她的小老鼠们来接我。”歌德一脸愁苦：“我一定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怜的老父，不行，这婚事我不答应了。”
“歌德，我的丈夫，你已经是一个老人了，能不能别像一个孩子一样。”曼丽苦笑着说道。
“但是我妒忌啊！”做为一位老父，歌德非常不满意地回答道。
对此，曼丽笑了笑：“我父亲也这么说过，但是我也没管他，亲爱的，现在轮到你了，每个男人都会有这样的一天，我的父亲不例外，你不例外，有一天马林也不会例外的，所以，你们男人何苦为难彼此呢。”
歌德无言以对，最终只能瘫坐在皮椅上。
而曼丽微笑着，获得了胜利的老夫人看了一眼这座巨大的建筑：“我想法耶一定是因为我们回来的原因，才会让她的女仆们来照顾马林与她的姐妹们，所以为什么不邀请他们来吃一顿家宴呢，歌德。”
“曼丽，我的爱人，你怎么能够让一个强盗就这么冠冕堂皇地冲进你丈夫的菜地，让这个强盗当着你的丈夫的面将他最喜欢的菜给挖走呢。”
“因为我父亲当年也这么邀请过你啊，歌德，为什么不想一些开心的事情呢，比如说法耶的孩子出生之后你就是一个外公了，到时候……”“到时候被外孙或是外孙女一拳打飞半边牙齿这样吗？”
面对自己丈夫的不满和郁闷，曼丽最终笑了起来。
二百二二节：有些真话并不受人喜欢（一）
马林坐在看台上，看着双方的导师在台上打战，说实话，在学徒们打完之后他就想带着姑娘们一走了之，乘着天还没暗下来，找一家店吃一顿热乎的美食。
只可惜马林真不知道还有这么一个环节，双方的导师在学徒们打完之后，还会亲自上场打上几把，给孩子们看看热闹。
也是辛苦了。
马林一边这么思考，一边注意到那些小老鼠们走进来，她们四处打量了一下，其中一只发现了马林，于是她们拎着手里的箱子飞快的跑过来。
说起来，她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带着这样的疑惑，马林看到她们穿过小门上了看台，然后在不少人的注意下将那些箱子交给了马林。
马林打开了其中一个，看到了自己最喜欢的烤肉，还热着，又看了一眼盒内部，发现有保温法阵雕刻其中。
“行了，有饭了。”马林和姑娘招呼道，然后就找了一小块平台坐下，和姑娘们一起吃起来。
不过马林没有先动手，而是看着这些鼠姑娘们：“吃过了吗。”
“吃过了。”做姐姐的鼠姑娘这么说道，而她最小的妹妹却不有些不争气了说了一声没吃过。
“那就一起来吃吧，这么多，你们的法耶姐姐也已经把你们给准备好了。”马林招了招手，鼠姑娘们看着彼此的长姐，后者看着马林，似乎是想从马林的脸上找出一些什么。
只不过她最终也只能看到马林脸上的笑容，真挚而做不得假。
最终鼠姑娘们加入进来，她们很喜欢谷物做的饼，马林还注意到鼠姑娘里最小的那个，就是那个整天说着大角鼠语的小角，吃相特狂野，一口小半张饼，让马林觉得这姑娘是不是什么容器……但是他也不是没有用自己的灵能侦测看过这姑娘，发现她完全没有任何问题，嘴里的牙齿也没有退化成尖牙，也没有什么皮毛，不像是克洛丝那样的退化扭曲。
马林还问过法耶，她也没有听说过这个小姑娘有什么问题，而且平时她也不会说大角语，就是非常激动的时候会这么说。
真是有些令马林头痛，他必须尝试一下让小角改掉她的这种说话习惯，要不然总有一天会出事的。
毕竟这个世界的晶壁系正在削弱中，谁能知道会不会有某个对鼠类有ptsd的世界来人，也不敢肯定这家伙在听到这姑娘儿说话的时候病症会突然紧性发作。
小心驶得万年船吧。
吃饱之后，马林坐在那里看着这些小老鼠将剩下来的吃完，然后她们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
“谢谢马林先生的款待。”她们的姐姐这么说道。
马林笑了笑，他伸手揉了揉这只鼠姑娘的脑袋，大大的耳朵意外的柔软：“这是你们用努力工作换来的应得之食，去吧，回到你们的法耶姐姐身边。”
鼠姑娘们低头行礼，然后退开。
马林看到那个老主教对着自己招了招手，有些意外，他看了一眼姑娘，示意她们不要乱走动，这才走了过去。
“怎么了。”
“暗夜女神教会那边希望你能够再和他们派上来的人打一架。”老主教笑着说道。
“他们怎么就这么头铁，还是白手套决斗？”马林有些想笑——刚刚不是才打完吗，他们怎么了，是想讨回他们的面子？
面子值几个钱啊，我这儿轮火车皮卖。
“不是，他们是觉得你的技巧非常好，想要让你和他们的年轻导师切磋一下，你收点力打吧。”这个老头说的轻巧，而其实更加轻巧的马林最终点了点头，算是卖这老头一个面子：“行，对手是谁。”
老头伸手指了指台上，马林扭头一看，发现一个穿着导师式的短法袍的年轻人正在对着他微笑。
马林有些搞不清楚对方的想法，但是基本上他们怎么想的马林是已经了解到了：“他们是想找一个法师来找回场子。”
“你可以这么说吧，但是我觉得这小子跟你打肯定没赢的希望，你上去和他玩一玩吧。”
“行吧。”马林点头，将挎包放到一旁，米兰尼从马林的兜帽里跳了出来，而哔普探出脑袋，它哔了一声，想要确认自己是不是要退出战斗。
马林扬了扬眉头，于是这个小东西翻出了兜帽，和米兰尼站到了一起。
马林脱下了自己的皮衣，换上了长袖的长摆款法师袍，一边往上走，他手上的两条世界树嫩枝开始组合，最终一支法杖在马林手中成形。
看着这支比马林还要高的长杖，拿着剑的暗夜女神教会的法师有些好奇——马林这个打扮是非常古典的法师配置，那个时候法师是用长杖来为自己的术式增幅，而现在，转轮枪，长剑，战斗法师才是这个世界的主流。
马林笑了笑：“我们开始吧。”
“我数三声。”台下的老主教这么说道。
“你可以先施术。”这位战斗法师一边说，一边挥了挥手中的长剑：“要不然到时候近身了，形式对我可是会非常有利的。”
马林摇了摇头：“不用。”
三二一的倒数很快结束，年轻人起手就是一个戏法，想要干扰到马林的施术，同时绕向马林的空手侧。
但是马林侧身一步，让过这朵直奔面门的火花，同时手中长杖一顿，默发的火球脱手而出，打断这个年轻人的移动的同时，马林后退了一步，退出他的冲锋距离——战斗法师的冲锋结合了闪烁，是那种不用下一秒就能够贴脸输出的手段，马林自己就不止一次用它将学徒踢飞，自然会防着这小子。
同时默发的术式咒文已经完成过半，这个年轻人注意到距离不够，于是又是一发戏法，只可惜是幻术，马林根本不吃这一套，完成的咒文随着马林的响指开始工作，一发闪电箭自他手中脱出，年轻人以剑接箭，然后将它导到空中——战斗法师非常正常的操作，不过也只能对付闪电箭，要是马林用了一发崩石他还敢用剑来接，马林能够将这把剑和它的主人一起崩到墙上去。
年轻人想追击，但是他的脚被突然从地面下方钻出的藤条绕住了，在他不得不用剑砍断藤条的时候，开始第四个一环术式的马林给自己拍了一个加速术，然后接近这个年轻人，后者在砍断藤条之后，也是非常大胆的接近马林，然后在绝对的力量差面前先是被马林用长杖荡开了他手中的长剑，后者脱手而出，最终被一位导师接住，要不然它就得落入学徒们之中了。
而马林顺势转身，古典杖法大开大合，最适合有得是力气的法爷来教各路英雄好汉重新做人，只不过马林这一次上台来不是为了杀人的，所以杖尾打在了年轻人的腿上，让他失去平衡跪倒之后，再度回转，用杖头在他脑袋上点了一下。
如果打实了，这小子至少得难过上好几小时。
这还是多亏了他不是一个邪恶阵营的家伙，如果他是……那他的脑袋应该就是过去时的一种表现方式了。
马林伸出手，和这个还心有余悸地年轻人握过手。
“您的力气真大，但是你还是收住了，你是在和我玩对吧。”这个年轻人有些尴尬，因为他发现马林以古典法师之姿打赢了他这个战斗法师，这次战斗肯定已经录影，想来还会是各路法师们争相观看的战斗录影。
“虽然说实话伤人，但是的确如此。”马林真的想不出来怎么和这位解释，他总不能告诉他，刚刚我除了荡开你长剑的时候，别的时间上根本就没有用上力气，尤其是最后点你那一下，要是不控制住，你的脑袋说不定就没有了。
年轻人有些无奈地笑了笑，但他还是非常绅士的行礼，然后抬起马林的手，在他吻下去之前，马林一杖子将他打翻在地，然后面无表情地走了下来。
“姑娘，你又打他干吗。”暗夜教会的老主教站在丰收女神教会老头的身边，看到这一出，有些不清不楚的问道——他能看出马林收手了，要是刚刚没收手，以之前的战斗来看，这年轻人就不是捂着脑袋嗷嗷叫的事情了。
“我是男的。”马林一歪脑袋，看向正准备冲上来的友教导师们笑了笑：“你们有谁要跟打吗。”导师们纷纷做鸟兽散。
马林回到两个老头面前：“我现在有些不大开心了，名气不够长，人长的又可爱，这是我的错吗。”
“肯定不是你的错啊，小哥，虽然你看起来的确不像一个男人，啊，我的意思是说你看起来更像是一个精灵。”这个老主教注意到马林眼中的杀意，非常快速地改变了他的观点。
马林正准备打这老头，听到他的后半句话，有些不知道要怎么处理……真的服了，长的帅气也是一种罪过吗。
“嗯，说实话，精灵的话，这孩子又矮了点。”自家的老主教感叹了一句，同时看向马林：“年轻人，我给你一个建议，你可以试着梳一个男性的发形，这样能够有效阻止那些不明所以的年轻人。”
“有效吗。”马林看向爱梅特塞尔克导师，后者正在轻拂他的发尖，于是马林伸手粗略地理出一个和他差不多的发型：“这样吗？”
他看向这两个老头。
而两个老头互相对视了一眼，颇有一些一言难尽之感。
马林沉默，然后疯狂地想打人。
不过他最终还是没能打到人，因为姑娘们飞快的过来将马林拖走。
“别生气啦，马林先生一直都是我眼里最帅气的男孩子啊。”洁茜卡是这开导的。
“那个男人真讨厌，一看就是变态，我能报警吗。”这是玛雅的发言。
“找机会打他闷棍吧。”这是克洛丝的想法。
马林想了想，还是算了：“走了。”
不要和凡夫俗子一般见识。
带着这样的想法，马林回到旅馆，开始准备明天的工作——那几位小哥还等着马林明天闪亮登场呢，一定要以最好的状态来加入明天的演出，让他们看看卡特堡男儿的赤诚。
顺便还可以打人，往死里打的那种。
带着这样的想法，马林同时在镜子面前看着自己发呆了一会儿。
魔镜啊魔镜，这天底下最帅的人到底是谁。
哈哈，当然不会是我了，毕竟这张脸长的的确是太可爱了。
马林对着镜中的自己笑了笑，同时心里苦。
………………
嘉希·谢林汉姆完成了和同部门的支队长的交班，他拍了拍支队长的肩膀，然后和另一位成员握过手，最终在退出小房间之后，看着挂在墙上的魔毯松了一口气。
运气不错，嘉希，他这么安慰自己，同时走到大厅的入口，从自助取食机中拿出一份热腾腾的肉包，最近部门找了一个泰南厨子，像嘉希这样的南泰美食爱好者终于不用去点外卖了。
他咬了一口包子，然后走进大厅，这里是交班完毕之后的部门成员的休息区，他们在吃过东西之后会选择在部门里睡一觉，或是干脆回家睡。
“嘉希，你小子运气不错啊。”不远处的部长先生对着嘉希这么说道。
嘉希对此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是啊，运气不错，和马林的那次行动让他可以说赚了一个盆满钵满，将那些异种的头颅献祭给公正教会，让他获得了大量的材料，属于他个人的七升六阶梯魔药配方——这种配方只适合嘉希使用，缺点是材料需要的比一般要多，优点是不需要害怕服药时的低语，这份药剂喝下后，嘉希将获得公正之神的庇佑。
这个时候一个传信者走了进来，他来到部长的身边说了一句什么，后者立即起身跟着他走出休息大厅。
出于好奇，嘉希跟了过去，发现他们进入了有害奇物对策走廊，嘉希跟着走过一个房间，他扭头，看到一个小女孩无声的坐在那里，嘉希没敢发声——眼前的这个巨大玻璃门是全封闭的，里面的这个女孩本体是一个娃娃，她在安静的时候是非常无害的，但是如果有人发出了无意义地噪音，那么她就会立即化身为可怕的杀手。
走过这间，又过了两间，最终嘉希在149号房间停了下来。
“魔镜又出问题了？”年轻人看了一眼房间号就知道有什么问题。
这房间里有一个镜子，很邪门的那种，每周镜子里都会出现一个问题，不做回答，一周之后所有看到过这个问题的人都会突然衰老五岁。
这个世界上没有谁嫌自己命长，但是如果不回答它，这个镜子就会突然出现在附近五千米内的某一户人家的家中，代替他家的镜子，对着无辜的一家之主提出一个问题。
失败者就会消失，人间蒸发的那种。
所以必须有人做出回答，答对了千好万好，答错了，只怕人就没有了。
“是什么新问题。”嘉希问道，今天看着镜子的是年过半百的原行动组成员，因为伤病他退到了后勤组，每天都是负责解决问题——如果解决不了，会有人来帮忙。
不过他今天看起来倒是第一次不需要帮忙就回答了。
这位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它问我，我是不是这个世界上最帅气的人，我回答我不是。”
“这问题好简单啊。”跟着走进来的一个家伙这么说道。
嘉希骂了一声——这家伙是不是脑子没有沟啊。
刚说完，镜子上又多了一个问题。
嘉希看着上面的三个字，感觉有些不知道如何吐槽。
‘你美吗？’
部长沉默了一下，回答了一句：“我并不美。”
‘有自知之明是一个凡人最大的美德，恭喜你。’镜子上面多了一行字。
嘉希和大家手忙脚乱地控制住了自家部长，免得他在悲愤交加之中打碎了这面镜子。
二百二三节：有些真话并不受人喜欢（二）
站在不知名的地下通道中，艾尔斯观察着这处地下遗迹。
有着远超钢铁的金属整体铸造的走廊，一体式的框架结构，以一片片的金属板拼接而成，是非常有效率的建造方式。
阿比尔德世界的大毁灭之前的文明一定是已经走出了重力井的伟大存在，那个时代，这个世界还没有超凡入侵，凡人是这个世界最平凡也最伟大的存在，他们用自己的知识与双手建立了一个伟大的文明，将自己送上太空，建立如此精巧的地下建筑群，是一些以最弱小的模样将自己的文明变得伟大的存在。
但是它们最终还是毁灭了，这个世界如今已经早就已经失去了毁灭之前的历史记录，一切的一切都只能够在残垣断壁中存在。
艾尔斯的手骨抚摸着这处走廊上的字母，regen，只有这几个字母还能看清，在它之后的那些已经非常的模糊，漫长的时间没能锈蚀这些金属，但是其上的漆色却无法保持如此长久，它们开始脱落，最终将这里的历史带入无知者的炼狱。
·真是一个伟大的文明所铸造的地下城啊。
推开一扇门，艾尔斯看到了一个小小的房间，家具的框架还在，但大多数也只剩下了框架，它们大多数都已经被时间抹平，有一些也许会被来到此处的好运冒险者带走，还有一些也许会被这里来来去去的混沌与精怪所破坏。
拿起桌架般小金属台上的小小金属框，艾尔斯不知道它用什么用，但是作为一个曾经活过的人，他觉得，这应该是非常受到主人喜欢的东西，要不然它不会被放在如此触手可及的地方。
·时间终将带走你我身边的一切，最终将你我与这个时代一起，变成名为过去的历史。
艾尔斯感叹着，他来到走廊，几个王冠之主拖着一个骸骨骑士走了过来，艾尔斯伸出他的指骨，将这有着猩红魂火的颅骨托起。
·告诉我，你在哪儿，逃避不能解决问题，学会面对我啊，我可爱的同行，这才是解决这一切的唯一途径。
艾尔斯知道那个巫师一定在通过它的这个部下在看着，所以他如此说道，同时在等待一个答案。
只可惜他的同行太过谨慎，最终，是他主动掐断了与这个骑士的灵魂链接，同时还顺手掐死了这个骑士的魂火。
但是它即将熄灭的猩红魂火，艾尔斯想了想，最终抬了一手——他重新点燃了这个骑士的魂火。
·真是可怜啊，骑士，你只不过是你的前主人用后即丢的工具，不再会感受到悲伤的人啊，会怎么评价你的过去呢。
他退开一步，然后示意自己的王冠之主们松开这个骑士。
它们照做了，然后艾尔斯等待着这个骑士的选择，而它也没有让艾尔斯失望，这个骸骨骑士将自己肋骨的最末端的两支肋骨拆下，用它们制作了一个小小的王冠，然后将它戴到了自己的颅骨上。
旧有的猩红魂火熄灭了，下一秒，幽蓝的魂火将它的眼窝里绽放，点燃了新的魂火，拥有了新的存在意义，这位新就职的王冠之主归列到了王冠之主们的身后。
·我开始怀疑，那个草原精灵让我来到这里，到底是为了毁灭你们，还是为了拯救你们。
艾尔斯自言自语，他看着幽暗的走廊深处，伸手一指，食尸鬼们开始前进，王冠之主们跟随其后，而射手与法师们在沉默中前行。
艾尔斯在女妖们的围绕下开始移动，这些女士们开始歌唱，然后向着那些在暗中观察的精怪们发动攻击。
走过这条走廊，在进入一处空寂的大空间时，艾尔斯看到了新的字。
regens——
和之前走廊上得差不多，但是它们更长，也有更多无法辨认的字母。
艾尔斯看着这行字母，看着还在工作的全息投影，看着上面一张又一张的照片，最终，灵魂深处的叹息声横扫这处空间。
·如果说，历史是永恒的，那么不被人所记忆的历史，真的可以算是永恒的吗。
就像是自己的故国，那个已经被亡潮毁灭的世界，它的历史，它所经历的一切，它所代表的那些文明与个体都已经逝去了，只有艾尔斯还记住它们。
·如果有一天我彻底地死去，是不是我存在过的这个世界……就不存在了呢。
艾尔斯扪心自问，无法自答。
………………
马林第一次走下这处地下城的时候，唯一的感觉就是这儿也太热闹了吧，走廊虽然不算宽阔，但也足够五六个人并排行走，走廊的两边有着大量的店铺，这些小小的店铺通常有着一个可拉起的大窗与一个金属门，店长们在其中，或是贩卖各种道具，或是收购某些材料。
“真热闹，和我所想的地下城完全不一样。”罗根看着走廊两侧或坐或站的冒险者们说道：“对了，这些就是科技猎人吗。”
“不是，他们应该是附近的冒险者，科技猎人之前已经检查过下面的五层与六层，确认其中并没有他们想要的东西，现在他们更多的还是东部王国东边的那些亡海死域里找寻大毁灭时代前的古物。”科恩据说有一个科技猎人的表哥，而且他本身也是一个科技猎人预备役，就像是他父亲年轻时候一样。
这可是一份非常时髦的工作，无论是平民还是贵族都对此趋之若鹜，找到一件古物也许就可以让整个家族就此发达。
虽然更多的还是科技猎人小队前往亡海死域一去不回的消息，但是冒险似乎是任何一个世界的人类所共有的品德。
这让马林有些唏嘘，这个世界也许真的有可能是一个伟大的开化文明的往日回响，在毁灭之后，它的后裔们一次又一次的与毁灭对抗，努力想要重新点明的火炬。
走过这段走廊，马林看到了一个大大的空间，这里的墙边上满是自发摆放的摊位，冒险者们在这里贩卖着东西，大多都是看起来有些年头的东西，但是马林能够分辨出那些是真货，哪些又是作旧的——大毁灭之前的时代，冶金的能力已经非常强大了，马林在教会里见到过一个据说是大毁灭之前的餐刀，单分子刃能够做到削铁如泥。
而这些摊位上的餐刀看起来大多都和那把刀子差不多，只不过绝大多数都有锈迹，一看就不是真货。
而看着像是真货的，大多都有着令人看着就头痛的‘0’，马林虽然有足够的‘0’，但这钱也不能用在这个地方啊，买一把有可能是一万年前的餐刀回去吃牛排？脑子一定是进水了。
“这儿是有名的冒险者跳蚤市场，不过我先把话说明白了，这儿的十件古物有九件是假的，我这个本地人都分不清，我个人建议你们别花冤枉钱。”做为王都土著，科恩如此的解说让罗根很是理解，而马林，只觉得这个小子不去演戏真的太可惜了。
心跳无异常，表情无异常，就连说话的时候都是那么的一成不变，如果不是马林已经确认这些家伙的确心怀杀意，只怕都会怀疑他所知的一切是不是假的。
“过了这里，我们再往里走大概300米，就是下潜区了，在那里我们需要佩戴下潜面具并穿好防具。”
“下潜面具？”罗根有些不大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是的，下潜面具能够有效隔离二层以下的存在病原体与毒气。”科恩这么说道。
“那为什么一层没有这些呢。”罗根作为一个好奇心小子，非常尽职尽责地帮马林问出了这一切。
对此，他的表哥也是非常耐心加以说明：“一层的空气过滤装置已经被修复，我们不用担心什么了，我们往前走的时候就能够看到那个发生器，它现在被法师塔用坚实的金属与墙体一同包裹着，每过五十年更换一次中央净化芯堆就行，法师塔的法师们老是喜欢用这种谁都听不懂的词组来作说明，你把它们单独拆开谁都知道，但是你把它们一组合起来，听起来就非常厉害了。”
对此马林也有所体验——没错，就像是药片的名字一样，无论是哪儿的制药厂，都是喜欢长长的一串字母来作为药名。
走到走廊前的入口时，马林突然听到了什么，他扭头，正好看到了一个小摊前放着一堆小杂物。
马林转身，正准备走，突然又听到了什么，于是他扭头，这一次直接走到了摊前。
几把高仿的餐刀，一个不知道是从哪儿拆下来的镜片，两个单筒镜（很显然不是真正的古物），几个小金属物，两块看起来有着正负极的电池，还有一个带着腕环……手表？
不，不是手表，这东西看起来是金属的，但是上面满是划痕，连成分不明的玻璃罩板上都有着划痕，里面的应该是液晶类的电子仪器，整体无缝，不是后世高仿的东西。
马林看了一眼店长，然后不同声色地拿了一个单筒镜，发现这玩意儿最多只有四倍的功能，毛子当年解体的时候流出来的单筒镜就有20倍以上的军用高倍镜，你大毁灭之前的单筒镜就4倍，信不信古代人跳出来掐着你的脖子打你脸。
一边吐槽，一边拿这个单筒镜：“这个多少钱。”
“200块。”中年人有着一张不怕闪了舌头的大口。
马林摇了摇头：“太贵了，我是买来送人的，要不然他们以为我来王都都是假的。”
“200块，你自己再选一件。”中年人眼睛一亮，听出了马林话中的意思，他开了口，马林拿起了看起来像电池的东西，皱了皱眉头：“这是什么。”
“三层找到的，不知道功能。”
马林放下了它，然后指向镜片：“这东西呢。”
“四层，在一些看起来像仓库的地方有，但是我觉得你肯定是下不去的。”
“不好看，南方佬吹起来的镜片比这个还要透亮。”马林一边说，一边指了指他的目标：“这东西呢。”
“四层仓库里有，到处都有，虽然看起来没什么用，但是拿来送人倒是不错的，毕竟外表看起来很漂亮的样子。”
“可你这个划的那么利害。”马林故意这么说道，同时断定这个家伙肯定在骗人，镜片有可能是真的，但是这东西他没说实话，他也在讹马林，想要看看这个小子是不是知道这东西怎么用。
既然如此，那就各凭演技了。
“这不是证明它可靠吗，你想想，只有大毁灭之前的东西才有如此坚固的外壳。”
“那么我要这两件。”马林指了指镜片和一个电池。
“镜片不送。”这位说完，马林二话不说丢下两百，拿起这块表与电池就走人。
后者沉默了一下，站了起来：“停下！”
马林停下，转身，从腰间掏出来的.50重型短管转轮枪顶在了他的胸口：“先生，交易总是愉快的，对吗。”
“把表放下来，你可以走。”中年人一边说，他身旁的摊主们都站了起来。
马林面无表情地看着众人：“坐下，这里不会死人。”
有人拔枪，马林调转枪口，将这个店主直接喷到了墙上。
眼前的中年人想要顺势夺下马林手中的枪，但是下一秒，马林左手拔出匕首，刀刃从下而上穿透了他的头颅，以他作为掩体挡住了另一侧射来的子弹，同时将枪口探出，对着那个开枪的店主搂火，子弹穿透了他的胸口，将他整个人带得飞了起来。
菲奥这个时候已经将自己的一头吊在了天花板上，另一头纠缠在一个男人的脖子上，后者在拼命地挣扎，但很快地就停下了动作，最终只余下在众人眼中摇曳的躯壳。
洛林这个时候已经完成了一次绞杀，它将最后一个站起来的半身人店长倒吊在天花板上。
这个时候，市场的监管部队这才姗姗来迟。
看着拔枪的警卫，马林将法耶交给自己的徽章丢了出去，接住它的队长脸色变幻了一下，最终将它丢到了地上，他伸手掏枪。
马林的侦测阵营开启。
眼前的警卫大多非紫即红。
有识货的冒险者尖叫着喊出了马林施放的术式。
在队长刹那的迟疑间，马林手中里的转轮枪响了，最后一发子弹将队长的整颗脑袋变成了历史的一部分，同时倒转转轮枪，将它丢出去砸翻了一个举枪的警卫。
洛林与菲奥尖啸着扑进了警卫队列，化作树人的它们横扫着人体，在几个呼吸之内，所有被标出非善良阵营的警卫们都被扫翻在地。
马林看向唯一还站着的年轻人：“叫你们上面管事的人来，还有公正教会的人应该会比他们先来，这里的事情不说明白了，今天谁都别想好过。”
强买强卖，蛇鼠一窝，真的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呃，看起来今天的冒险要黄了？”身后传来科恩有些苦恼的问话。
马林转身，对着他笑着点了点头，笑的有些歉意：“不好意思，明天怎么样。”
反正你的那些笨蛋朋友到现在也才准备好一半不是吗。
科恩苦笑着点了点头：“好吧，没事，我也觉得这些家伙该杀，只是真的没有想到连警卫都参与其中。”
说到这里，他看着菲奥拿回来的那片小牌子：“那是什么。”
“法耶给我的，说是用它能够搞定一些不懂事的家伙。”马林一边说，一边对着他微笑着，然后以一种缓慢的动作将它收到了胸前的口袋里。
“哇喔，我承认我有些羡慕和妒忌了。”这个年轻人这么说道，很是情真意切。
马林微笑。
对，这才是一个演员应该有的天份啊，科恩先生。
马林一边感叹于眼前这个少年直到现在都没有扭曲变质的笑容，一边转身，看着几个公正教会的巡街骑士拿着家伙走进了空间。
他们并不认识马林，但是菲奥与洛林他们倒是认识，于是不需要马林说明，他们开始检查那些警卫，一个人脱下头盔，走到了马林身边：“阁下，能和我说明一下吗。”
于是马林一五一十地说完了情况，包括和中年摊主互相斗智斗勇的事情也说了——体验一下自由市场的快乐也是人生重要的一环，之后是需要拔枪互射，还是找凶手买凶，那都是属于另外的快乐。
巡街骑士嘴角抽搐了一下，他扭头看了一眼那具没脑袋的尸体：“这应该是我今年所见的最小面值的生命了。”
马林也配合着笑了笑，但是对于他所说的最小面值的生命有些并不认同。
您知道在饥民那儿，三个孩子值多少吗。
只值五十莫威士。
想到这里，马林站到了他的身边：“不，骑士先生，每一个人的生命在出生的时候都是无价的，但是每个人的所作所为，终将会为彼此的生命写上一个适合的价码，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骑士愣了一下，然后微笑着点了点头：“不愧是世界树嫩枝的拥有者，您说得很对，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
然后他扭头，看着那些看热闹的摊主们：“都坐在那儿不要动！”
和之前马林说这话的时候完全不同，这些摊主极为听话地坐在那里。
明明他和这位骑士手里拿着的都是那种扳机一扣，爹妈白养的大家伙，为什么他们就不怕马林之前的警告呢。
马林沉默了一下，看了一眼自己手里的转轮枪，因为太大枪管又短了一些，拿在马林手里看起来更像是一个玩具，而这位骑士先生手里的霰弹枪是那么的朴实无华，并排的长双枪管，全钢的枪托上带有倒刺的金属刃，还有那12号口径的带膛线枪口。
……下次还是带据断了枪托的短枪管双筒霰弹枪吧。
马林这么想着，然后注意到姗姗来迟的警官们，他伸手拍了拍这位的护臂：“来新客人了。”
“没事，交给我们。”这位骑士一边说，一边大步走了过去。
马林看着他的身影，脑子里突然想到了某些电影大作里的展开，但是事实是这位先生过去将这些高帽蓝衣的警官们赶了出去。
真是令人意外的平凡展开啊。
马林一边想，一边注意到了科恩，他似乎对马林手里的家伙有着强烈的好奇心。
于是倒持枪，将这把枪递到他的面前：“很重的。”
子弹打完了，扳机又重，行程又长，马林完全不用紧张。
这位双手抓住枪握把，马林松开手，就看到这位被枪重直接拉弯了腰。
他努力了一下，完全拿不起这东西，最终只能松手，起身的时候，看着马林的眼神终于有了一丝变动。
二百二四节：菜园之战（一）
“这是枪？”公正教会的地下靶场里，闻讯而来的警察局负责人看了一眼桌上的证物，只觉得自己的智商受到了极大的侮辱——谁家的孩子会用这种.50的转轮枪。
这是在开什么玩意，没有超凡序列强化过力量的成年人都玩不动这种怪物，一百个凡人之中也许会出一个，但绝对不会是眼前这个看起来还没长开的半大小子应该有的枪，换一把.38短管，他会信，可这把.50短管……负责人试着拿了一下，发现这东西根本就是一个铁疙瘩。
实心的那种。
“你们不会是在骗我吧。”虽然这么说，但是负责人也明白，这个世界上谁都可以骗到他，就是眼前这些公正教会的家伙不会，有着真神的他们，说谎和泰南人说的那样，简直是寿星公上吊嫌命长。
“马林先生，您来给这位先生展示一下。”负责接待他的公正教会的年轻圣骑士看向一旁正在做笔录的半大小子喊道。
嗯，他也叫马林……等一下？！他叫马林？
做为欧罗德家族的成员，他最近这段时间时常与自己家族那位曼丽夫人接触，自然听到过马林这个名字与它的主人所展现出来的力量与底牌。
公正之神与邪神恐虐同时关注的年轻人，丰收女神的学徒，力大无穷的混血儿……“马林·盖亚特先生，对吗。”想到这里，负责人对着他递出手。
这是应该有的礼貌，至于如果他不是……那把手收回来也来得及。
“是的，我和您没有见过面，对吧。”这个半大小子很奇怪的问道。
“我是欧罗德家族的成员，先生，曼丽夫人我的姑妈。”年轻的负责人微笑着与他眼中的马林握手：“很高兴认识你，我的两位表哥和我提到过你。”
“法耶的两位哥哥吗，两位殿下的确是非常有意思的家伙，也会是未来最好的国王陛下吧。”
虽然前半句有些失礼，但是后半句还是让负责人先生很是满意——做为一个凡人，他明白超凡者之间很少会提到彼此在凡世的身份，眼前的这位的资格这么说，令他很是满意：“先生，既然是你，那我就不奇怪了，说起来，你的这次冲突有些小麻烦，地下城的管理方是贵族议会，那些警卫都是他们指派的，你今天干掉的那位队长……”“他的身份有点麻烦对吧，想想也是，不是谁都能够将法耶交给我的牌子丢在地上的。”
这个年轻人将那把大家伙放到了腰后的枪套里，笑着说完这句话，他的脸色黑了起来：“阁下……”
“叫我杰克就行，杰克·多达克·欧罗德。”
“杰克先生，我想知道，这位队长身后是谁，是谁给他这样的胆子藐视王室的威严，在法耶还是公主的当下，就有人无视这一切，我无法想像当她出嫁失去王室地位后，是不是是一个人都能骑到她与她丈夫头上。”说到这里，这个半大小子微笑着摇了摇头：“我想这不应该，至少，人应该畏惧扑面而来的复仇之刃，牢记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
“他是布里斯公爵阁下的人。”年轻的负责人有些尴尬，但这的确就是答案。
“那个傻大个的父亲的人？”这位马林扭头看了一眼身旁圣骑士，在确认之后，他翻了一个白眼，很是孩子气地哼了一声。
哈哈，我在想什么呢，他本来就是一个孩子啊。
年轻的负责人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既然你们认识，那就好说话了不是吗，那位公爵阁下最近两天就会到达，五年一次的大赛，他的孩子也会参加比赛。”
“那我会去找他们谈一谈的，您还有别的事情吗。”这位小先生平静了一下，问了这么一句。
杰克点了点头：“是的，被你一开始打死的那几个冒险者……”“不会吧，他们……”
眼看着这位想歪了，杰克连忙摆手：“并不是您想的，我们在确认过他们的履历之后，发现他们的案底在警局有这么厚。”杰克拉了一个七指厚的长度：“还有至少三份演赏金与他有关，所以这些是你应得的。”
这个半大小子楞了好一会儿，最终收下了钱：“我从来不知道当街杀人也能赚取赏金的。”
他的话让年轻的圣骑士与杰克一起笑了起来。
“确认的赏金目标是可以当街击杀的，只要你没杀错人，一切都好说。”杰克这么说道。
这个时候，录口供的警官走了过来，他将手里的报告递给了杰克，杰克接过翻了几页，发现没什么拼写错误就收了起来：“发子，没什么别的事情了，我觉得我们可以结束这一切了。”
“那太好了，也许我可以在下午陪着科恩去地下城完成他的任务了。”这个半大小子一边说，一边抢先一步走上了台阶。
跟着他离开地下靶场的杰克思考了一下，发现这位嘴里的科恩，如果他没有搞错，应该是凡斯特家的科恩，因为据他所知，最近只有这位科恩是在寻求序列的阶梯提升。
“是凡斯特家的科恩吗。”他抬起头，正好看到马林将那装着钱的信封塞进捐款箱里。
这让杰克对这个半大小子的感观好了很多——听说他是一个强大之血的继承人，有着别人做梦都求不到的伟大血脉，又赚到了很多的钱，还有法耶公主的欢嘉，杰克还以为这个半大小子会迷失自我，但是如今看来，这小子无论如何，绝对会是一个油盐不进的主。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一个真正的圣人是不会去和几个的确该死的冒险者撕破脸的。
正这么想着的时候，杰克看到这个小子将一个特别的东西拿了出来，他将它放到了年轻圣骑士的手里：“我似乎可以感应到它在呼唤我，我想买下它，但是那个家伙很显然不是什么好东西，我不想和他发生什么冲突，也不想花上冤枉钱，但是我低估了他的勇气与他对他自己和他的同伴们在实力方面的信任。”
咦这样的吗？杰克一想……好吧，就以那些家伙在警局的案底，的确就像是马林先生说的那样，他是在找一个折衷的方案，只不过很显然那几个混蛋并不这么想，他们想要从这个孩子手里夺回它，但是没有想过他们招惹到的是何等危险的存在。
这么一想，就像是马林先生说的那样，每个人都会为他的选择付出代价。
“我感觉不到其上有什么恶意，但是我会将它交给大主教阁下，让他来为您解惑。”年轻的圣骑士这么说道。
“不需要现在就解惑，我也是因为无法感应到它为何会给我这种感觉而奇怪，等主教阁下确认过之后，我再也找他拿回就行。”
既然马林先生这么说，年轻的圣骑士点了点头，用专用的奇物收纳盒装好之后，他带着这东西走进了内厅。
“那么杰克先生，我们也就此分离吧。”
“嗯，那么午安，马林先生。”
“您也一样，愿幸福女神赐福于你。”
说完，这个半大小子跳上了停在他身边的马车，在打开车门的时候，杰克下意识的低头。
车里的是法耶公主。
等到马车离开，杰克抬起头，神色有些复杂，说起来，上一次见到这位公主的时候，还是在她很小的时候，那个时候的他出于孩子王的心态，一直带着她玩，可是没过一段时间，她就离开了王都……哎，时间可过得真快啊，以前的小姑娘，如今都长大了，她还会不会记得我呢。
想到这里，杰克没来由地笑了起来——在想什么呢，这位殿下还会不会记住他这个愚笨的表哥都是一个问题啊。
而他的跟班开着机车来到他的身边：“杰克局长，见到你的那位小表妹了吗。”
“是啊，都已经要成为别人的新娘了。”杰克打开车门，坐进了副驾驶室，然后扭头看着自己的跟班：“是副局长。”
“好的。杰克局长。”这个人过中年的老家伙笑着回答道。
杰克翻了一个白眼——你到底是在捧我，还是在黑我啊。
………………
“我的一个表哥，是很有意思的人，很小的时候，他是极少数给我留下正面印象的异性。”法耶在车上提到了杰克，马林听着她说着小时候的故事，等到她说完了，马林突然想到了一点：“你看起来对他也有好感啊，如果没有见到我，你会嫁给他吗。”
法耶下意识的做出了否定的回答：“不可能，他是欧罗德家族的人，但是论身份，他是没有那个资格的。”说到这里，这个姑娘儿反应了过来：“你生气了吗。”
“没有啊，只是觉得你很少会夸别的男性，我记得你说过，这座城市给你留下了很不好的回忆。”马林一边说，一边注意到这马车并不是往南走的：“我们去哪儿。”
“我家，我的父亲昨天就想叫你去，但是需要准备一下，所以你今天是跑不了了。”
法耶的回答让马林感觉有些头皮发麻。
这算是正式的去见老父了吗，怎么办，他要是为了保护自家白菜而和入侵菜园子的野猪打架，我要怎么办？
二百二五节：菜园之战（二）
谢尔顿·布里斯听说自己父亲名下管着地下城的一个警卫队长被人干掉了，第一时间想到的是将凶手抓获归案。
这王都治下还有没有王法了！
然后他听到了凶手的名字——马林·盖亚特。
抓什么呢，生命那么美好，未来那么值得期待，为什么要和马林先生交恶呢，难道人就真的可以如此找死吗。
再然后他听说马林还在现场使用了侦测邪恶。
那太好了，随便他杀，开了侦测邪恶，杀的肯定是该死之人，这样的恶棍不死，他谢尔顿寝食难安，至于父亲怎么抱怨，让他去找公正之神诉苦去吧，明年他儿子就是圣骑士了。
想到这里，谢尔顿伸手打了一个响指，他的小跟班，一个半身人跑了过来：“少爷，您有什么事要吩咐吗。”
“去找马林先生，告诉他，我请他吃饭。”谢尔顿这么说道，同时给了他一个地址：“这是他住的旅馆，陛下与两位夫人回来了，他应该会在旅馆。”
应该会是在旅馆的，如果不是在旅馆，他难道还能在行宫里住吗。
想到这里，谢尔顿傻笑了两声——他的这个小老弟要是真有这能耐，那他这个做大哥的一定要好好给他吹上一遍。
毕竟行宫可不是谁都能行的。
自己的小跟班离开之后，谢尔顿给自己倒了一杯咖啡，这家新开的店真有意思，明明是咖啡店，却搞什么自助式的，一壶咖啡你自己来，无论要加什么都是你自己来搞定。
谢尔顿一直都喜欢给咖啡里加大量的糖精，别的店都没有这样的服务，在这里虽然要为糖精付钱，但胜在随便你自己啊。
太好了，下一次一定要带几个朋友来这儿喝咖啡，享受一下三倍糖精的快乐。
端起咖啡杯，喝下一小口，谢尔顿满足地感叹了一声，然后扭头看向窗外。
正好看到一辆王室的马车，正好看到打开的车窗里坐着的马林与法耶。
然后马车就那么消失在了谢尔顿的眼中。
谢尔顿沉默了一下，看了一眼天空，确认了一下街道的走向，然后发现自己已经可以考虑要怎么帮他的小老弟吹牛了。
但是无论如何……马林你这家伙真是厉害啊！虽然只是午餐，但也是非常厉害了，要知道谢尔顿的父亲，一年到头也不一定能在这座城市的那座建筑里吃上一顿家宴，虽然听吃过的人都说菜色简单就像是平常人家，但胜在档次实在是高——与一位国王一起就餐可不是任何人都能够有的资格。
带着这样的感叹心情，谢尔顿想了想，决定回家和自己的父亲说一声。
多一个朋友多一条路，这句话可是他这个做父亲的教自己儿子的，想来这一次总不用儿子来反向输出了吧。
………………
“说到底，早知道我们也要来，为什么当时不跟着马林他们一起过来呢。”
走下列车，柯林扶了一下他身后的玛格丽特，而他的未婚妻下了列车，伸手扶正了他脑袋上的助祭扁帽：“不好意思，亲爱的，我本来以为我们今年会有小小的私密空间，但是父亲想要正式公布我们和法耶与马林的关系。”
“啊，一想到这个我就头大，马林很显然不像是会喝酒的样子，到时候又要我舍命陪你的老父，我们的陛下的酒量真是要我的命，上次喝了一次，我的脑袋难受了整整三天。”年轻人拿过行李，看着自己的爱人抱怨道。
两人走出车站，然后第一眼就看到了夸赛尔导师，这位梳着他最喜欢的分头发型，戴着墨镜，坐在机车里在对他们招手。
“夸赛尔导师，午安。”柯林带着玛格丽特来到车旁，对着这位施以问候。
“午安，两位新人，听说你们要来的消息，我就准备好来接你们了，这车怎么样，是马林那个孩子和矮人们倒腾出来的好家伙，今年最新款的豪华代步车。”
“代步车是什么意思。”马林打开车门，让玛格丽特坐进去，然后他在坐进来的时候问道。
“啊……就是开的不能太快的意思了。”夸赛尔导师提到这个的时候看起来有些不开心，但是柯林觉得这可真是太棒了——毕竟在卡特堡的时候，夸赛尔导师就是唯一一个敢在飞行课上给自己上四倍加速的存在，他一个人在那一次考试因为全程四倍加速，将整个年级段的考生全都拉出了至少两圈距离，然后就是整个年级段为此全都在这一科上不及格。
当然这种话千万不能说出来，要不然好好先生就会化**抱怨的恶鬼了。
车辆在驶入王都的时候，夸赛尔导师出示了出入证，在检查到后座的时候，城卫兵认出了玛格丽特，他微笑着示意让车进城，同时对着玛格丽特举帽：“欢迎回来，殿下。”
“谢谢你，先生。”玛格丽特微笑着点头。
车辆进城，柯林看着街道，有些感叹于这座城市的与众不同：“和王都一比，我们卡特堡的确有点像小地方了。”
“在希德尼联合，没有哪一座城市能够与你我眼前的这座城市相比。”在前座的夸赛尔导师这么说道。
“对了，夸赛尔导师，马林和我的妹妹呢。”玛格丽特问道。
“马林应该已经被你的妹妹接过去了，我们现在也要过去，说起来为什么我为什么要做一个司机呢，我好想开着这车出城兜个风啊。”
在柯林的眼里，夸赛尔导师心中的极速魂已经在熊熊燃烧，只可惜这里是王都，他只能让机车走在路中央，时不时还会因为马车行人的关系而停下。
“我感觉这东西太宽了。”柯林感觉到这车的问题。
“不，是路太窄了。”夸赛尔导师如此反驳道。
“可是这是三马车也能宽敞通行的大道啊。”柯林计算了一下街道的宽度后说道。
“但是你觉得是马车舒适，还是机车这样的座位舒适呢。”在等待马车转弯的时候，夸赛尔扭头看着柯林。
柯林摸了一下自己坐着的软垫子长座，又回忆了自己马车的硬座，最终不得不承认夸赛尔导师没有说错：“的确，机车好。”
“那就对了，人类战天斗地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让自己与后代们活的更好吗，我们和地精们斗，和精怪们斗，和异种们斗，还和文明开化的异族签定合约，为了就是能够活得舒服一些啊。”说到这里，夸赛尔导师笑了笑：“也许有那么一天，我们的后代会与大毁灭时代以前的先贤一样，成为征服陆地，海洋和天空的了不起的种族。”
“听起来很有道理，不过我还是很难想像历史故事里写的会飞的机械，科技猎人们从来没有找到过这种东西。”柯林叹道。
“找不到不代表它们不存在，玛格丽特，你看我们坐的这种机械，一百年前的人会想到过这种改变生活的机械吗。”夸赛尔导师说到这里摇了摇头：“他们谁都不曾了解过，甚至都没有听说过，不止是他们，我们的父辈都没有像我们这样，亲身体验过。”
“机械会改变我们的生活，让我们活得更加美好，我相信这一天，终将会到来。”夸赛尔导师看起来很有信心。
柯林想了想，觉得导师的想法的确很不错。
也许有一天，他与玛格丽特的孩子会坐着机械组成的鸟来看他们。
想想都令人激动，科学改变生活，法师塔的那些法师老是这么说，以前柯林总是觉得他们在说胡话，现在看来，也不失为贤明之语。
至少枪械的发展让每个人面对精怪时都有一搏之力。
“夸赛尔导师，你对于科技真的是非常了解啊。”玛格丽特如此感叹道。
对此，这位导师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其实，这些都是马林在说给学徒们听的时候，我在一旁听到的，但是我觉得他的非常在理，五百年前，我们人类刚刚重新学会了冶金，重新学会将钢铁打造成兵器；四百年前，我们开始从远古的图纸里学会制作金属弩；三百年前，公正之主提出的公共卫生开始在全大陆推行；两百年前，我们与诸开化文明签下和约；一百年前，我们刚刚开始使用前装枪和蒸气枪……”说到这里，这位导师眼中满是希望的神彩：“也许我们这一代人看不到希望的未来，但总会有人看到的，文明不灭，传承不倒，吾辈皆是传火人。”
“马林真是太厉害了。”玛格丽特感叹道：“他真是一个天才。”
柯林对此没有任何异议：“没错，这家伙无论是脑子还是拳头，都是咱们卡特堡里最管用的那种。”
“说实话，我更看重马林脑袋里的知识，他应该成为一位贤者，只可惜从目前看来，这个小子的未来会非常忙碌，只怕他是做不得贤者了。”再一次踩下油门，让车辆开始移动的夸赛尔导师没有回头，但是他话里的笑意还是能够让柯林听懂。
是啊，马林一天到晚都在忙，贤者那样整天都在发呆与思考的职业，注定不会适合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