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八十九章 局势失控(求月票)
李志群自然有自己的道理,抛开骆兴朝的特殊身份,李志群对他的才能还是非常佩服的。
骆兴朝在几次事件中,表现出来的出色才能和心思机敏,都让李志群印象深刻,他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个青年,在情报能力上是不输于自己的,最起码在特工总部这些人里面,还没有能够与之相比的。
最重要的是,因为王汉民被捕消息的泄露,他就一直怀疑,内鬼很有可能就是自己身边的亲信,所以他也不想用自己的人来做甄别的工作,而是选择了地位超然的骆兴朝。
他开口解释道:“兴朝,我们都是搞情报的,对上海情报科的情况,大家都是清楚的,我就不多说了,军统方面舍得动用这个部门出手,决心不是一般的大,我们不能掉以轻心啊!
世财这个人有勇无谋,做事鲁莽,搞行动是把好手,可到底是个门外汉,做甄别工作就差的远了,至于张敬尧,工作能力太过一般,让他出任三处处长以来,没有一样能拿得出手的,实在不堪大用,老孙又刚刚被杀,我身边可用的人不多了,现在只好辛苦你了,我相信以你的能力,应该不会让我失望。”
骆兴朝一听,也正合自己的心意,自己之前虽然有所准备,可真要是进行调查甄别,万一有个破绽,还真不好说,万事都怕意外,现在由自己来做这件事,当然是最好不过了,到时候随便找个借口搪塞过去,李志群也说不出什么。
于是他欣然点头答应道:“那好吧,既然主任信得过我,我一定尽力而为。”
李志群看到骆兴朝答应,也是颇为高兴,他现在分身乏术,很多事情都顾不上,有骆兴朝分担,也可以轻松一些。
“那好,你马上进行甄别,我现在要去刺杀现场看一看,看能不能找出一些线索,查找到上海情报科的踪迹,我们各自行动吧!”
骆兴朝点头领命,起身退出了办公室,李志群将他送了出去,刚刚回到座位,桌案上的电话铃响了起来。
李志群拿起电话,电话那边却响传来了周福山气急败坏的声音。
“李志群,你竟然言而无信,再次挑衅,你要为你所做的事情负全责…”
周福山在那边暴跳如雷,对李志群高声呵斥,搞得李志群惊诧不已,刹那间一次不好的预感,袭上了他的心头,等到对方语气稍微停顿的时候,他才出声问道:“周部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您可以说的具体一些吗?”
“你装什么糊涂?沪西警察局爆炸,难道不是你干的?你已经杀了康东亭,现在又炸死了解子安,连杀两个警察局长,你真以为我这个警政部长是摆设吗?我告诉你,真要是再的打起来,胜负还未可知,你不要太得意!”
炸死了解子安?
李志群一下子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解子安是谁?他当然清楚,不只是清楚,他还打多次与之打过交道。
此人正是沪西警察分局局长,在沪西地区算的上是一号人物。
沪西因为各种原因,一直以来,都是上海治安状况最差的地区,这里居住的人们都处于社会中低层,大多都是些生活无着,家无资产的市民,在上海市区类似于贫民区的存在。
同时这里也是黑帮势力横行的地区,妓院,烟馆,赌场等非法行业,大多都开在沪西,盗窃,拐骗,凶杀等违法犯罪,也是平常之事,以至于在上海,市民们都称呼这里为“歹土”,意思是罪恶之地,由此可见一般!
解子安作为沪西警察分局局长,算得上是当地最具实力的实权人物,每年都从沪西的各色违法行业里抽取大量的份额和好处,油水捞的丰厚。
他所属的沪西警察局,也是这利益链条的一端,各级警察们收取好处和规费,警匪勾结已经是常态。
可是这种情况,到了七十六号特工总部建立之后,就再也维持不下去了,原因很简单,李志群为了扩充特工总部的势力,急需要大量的经费,他就把目光看上了沪西这块地方,再加上他青帮弟子的背景,凭借着日本人的支持,很快就把沪西的各种黑色行业收拢在手,霸占了所有的利益。
以李志群的霸道,到嘴的肥肉怎么可能吐出来,所有的利益他全部独吞,根本就没有再分给他人的打算,所以一下子就断了沪西警察局的财路。
所谓断人钱财如同杀人父母,为此,以解子安为首的沪西警察局,在特工总部建立初期,多次和特工总部发生冲突,甚至有流血事件,可是最终李志群亲自出面,压的解子安不得不低头。
之后随着七十六号特工总部的势力越发的强大,后来解子安也就彻底死了这份心,老老实实的接受了这个现实。
可是今天周福山突然说自己炸死了解子安?还说什么沪西警察局爆炸?李志群一下子就有些懵了!
这从何说起?难道是上海情报科对周福山和丁墨的势力也出手了?
想到这里,李志群觉得必须要解释清楚,他倒不是怕了周福山,只是没有必要为上海情报科背黑锅。
于是他赶紧解释道:“周部长,沪西警察局爆炸,绝对不是我干的,而且我也通知你一件事情,就在两个小时之前,我的两个行动队大队长,吴振明和潘功亚,都被人当街刺杀了,我怀疑是有人从中做手脚,我原本还想给你打电话向你询问呢!”
听到李志群这么说,周福山也是大吃一惊,手下两个主要干部被刺杀,他知道这种事情,李志群是不会说谎的,也就是说,事情的确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
于是周福山也大概叙述了那边的情况,原来就在十分钟前,沪西警察分局局长办公室里,突然发生了大爆炸,解子安和两名警长被当场炸死,警察分局顿时乱成一团。
因为之前吴世财破门杀害警察局长康东亭的事情,还有刚刚和七十六号特工总部发生大范围火并的事情,沪西警察局也卷入其中,死伤颇众,所以警察们都认为这是特工总部的再次挑衅和报复,群情激奋,把事情上报给了周福山,要求周福山主持公道。
又死了一个警察局局长,这让周福山头痛不已,手下的部属和追随者接连被杀,就算他是一个宦海多年,油滑老练的政客,也无法忍受这一再的挑衅,所以才打电话来,直接质问李志群。
可是现在看来,果然是事出有因,李志群仔细解释了前因后果,又把王汉民被人下毒未果的事情告诉了周福山,周福山这才相信了他的话,各自撂下电话,处理一堆麻烦事去了。
李志群不禁揉了揉太阳穴,他被一连串的事情搞的头大,好半天才想起来,自己还要去刺杀现场查验,这才起身出了办公室,带着一众手下赶往最近的富元街去查看。
可是他没有想到,事情他没有他想象的那么简单,就在他离开特工总部之后,沪西的局势风云突变,平地再起波澜,变化之快,就是周福山也是始料未及,以至于事情一下子失去了控制。
周福山打电话命令沪西警察局采取克制的态度,等待新的指令,可是他的这个态度并没有得到沪西警察们的认可。
沪西警察们被特工总部欺压已久,致使财路生计被断,还有之前参与火并,又死伤了许多同事,和今天被炸死的解子安,再加上有心人的从中鼓动,诸多因素夹杂在一起,积压已久的矛盾终于爆发出来。
沪西警察们很快自发组织起来,集中所有警力,开始对当地的赌场进行扫荡,收缴赌资,抓捕组织者,动作之大,从所未有。
赌场是沪西最赚钱的行业,也是李志群的钱袋子,他对赌场的监管是最关注的,都布置又有大量的看场人员,见到有警察上门扫荡,自然是寸步不让,结果可想而知,警察们马上和特工总部的看场人员发生了冲突。
在双方对峙,僵持不下的时候,警察队伍里突然有人开了枪,特工总部的人员被打倒了一片,犹如一朵火星洒在油锅里,接下来的局势就完全失去了控制,双方的又一场火并再次打响!
不过这一次的规模远远超过了之前夜间的遭遇战,参与人员之广,战况之激烈,都完全出乎了策划者的预料,战火一再蔓延,从沪西的长宁街打到了渡桥街,警察局一方明显有备而战,全副武装,武器弹药充足,打的对方节节败退,死伤甚重。
而特工总部在沪西驻扎的第二行动大队,因为大队长吴振明刚刚被当街刺杀,正是群龙无首之际,并没有做出最快的反应,以至于特工总部一方吃了大亏。
等到李志群知道消息,并和周福山再次通话的时候,才知道周福山已经无法控制局面,无奈之下,他只好派各方前往支援沪西,而此时沪西地区已经打成了一锅粥,到处都是枪声和爆炸之声,双方的死伤难以统计。
等支援一到,特工总部才组织起有效的反击,沪西警察们一见不好,到处请求支援,警察们在警察部门里,各自有自己的人脉和关系,发动之下,离得最近的南部分局不得不派人支援,首先卷入了战局,紧接着南市警察局也派人参战,冲突一再升级,场面越发的失控,战火已经不限于沪西地区,逐渐向南部市区蔓延。
只短短的几个小时,局势就越发的不堪,周福山和李志群都无法控制住局面,双方的死伤人数直线上升,牵扯的人员越来越多,冲突规模越来越大,范围也是越来越广。
最后,李志群和周福山不得不向晴庆正良请求帮助,晴庆正良知道事态严重,只好拉下面子,向驻军部队和宪兵部队求援。
于是驻扎在东部市区的宪兵部队,还有驻扎在西郊的驻军部队一起出动,强力干预,终于在一番努力之下,到在天黑之前,控制住了局势,并同时抓捕了很多首要分子。
至此一场席卷整个上海市区的大动乱,终于落下帷幕。
第九百九十章 总部闻讯(求月票)
这场动乱终于镇压了下去,当李志群清点损失的时候,差一点昏了过去。
这一次的损失远远超过了之前的那一次,五支行动大队,伤亡多达千人,其中的骨干人员损失的尤为严重。
尤其是第二行动大队,因为在一开始就和沪西警察冲突,且力量分散,应变不及时,几乎损失殆尽,再加上吴振明的死,这支大队实际上已经名存实亡了。
而且一开始,就是以各大赌场为战场,所以这些赌场几乎都被破坏的很彻底,这还不算丢失的赌资和现金。
可以说这一次,特工总部无论是在人员和经济上都遭到了前所未有的巨大损失,这让李志群痛心疾首,欲哭无泪。
上海警方的武装力量也几乎被打残,周福山为此不得发急电给王填海,因为事情太大,他这个警政部长已经自身难保,必须要请王填海赶回来救他一命。
因为事情牵扯到驻军和宪兵部门,尤其是多田直弥中将对影佐机关表示了极大的不满,作为驻军司令官,他全权负责上海地区防卫工作,可是现在上海出现大范围,大规模的动乱,他是负有责任的,对此,他向晴庆正良施加压力,让他约束伪政府,禁止再发生此类事件。
晴庆正良毕竟身份不够,面对多田中将,他实在难以承受压力,只好也在第一时间向正在日本述职的机关长影佐裕树发电,请他尽快回上海主持工作。
而这场规模超大的动乱,也极大的影响了上海的治安环境,迫使大量的市民再一次携家带口,争相进入租界避难。
宁志恒也在第一时间下令,安插在沪西警察局里的内线和参与行动的左强行动组人员,都混入难民之中,及时撤回租界躲避。
这一次的行动中,宁志恒也不得不动用在市区潜伏的情报人员,自从在市区开展情报工作以来,易华安就给手下的情报员,都准备了极为可靠的身份,并分别安插在各个阶层和各个部门,其中就有一位安排在了沪西警察局。
这个情报员运用各种资源,很快就得到了局长解子安的信任,逐步成为沪西警察局的一名警长,正是他的这个身份,让宁志恒选定了沪西作为这一次行动的突破口。
按照计划,这名情报员在解子安的办公室里安放了定时炸弹,算定其他两位警长去向解子安进行例行汇报的时间,一举除掉了沪西警察局里,能够阻碍自己行动的三个首脑。
接下来就是登高一呼,聚集和煽动手下警员们向特工总部发起报复行动,最后在双方对峙的时候,由左强的行动组伪装的一队警察,率先发起了攻击,挑起了事端。
随后他们就趁乱退出,事情最后能够发展成什么样,就看天意了!
事实上事情的发展让所有人都没有想到,播下的火星,如同星火燎原一般,很快就席卷了这个市区。
最后达到的效果远远出乎了他们的预料,也出乎了宁志恒的预料,他原本设计的三起刺杀,试图激怒李志群,都没有达到目的,反而是在沪西警察局的布置,收到了这样震撼的效果,也是让他有了意外的惊喜。
此时通往租界的各大桥梁,也被逃难的人群挤得满满当当的,而在这些难民中,就有陈鸿池等一行人。
他们的藏身之地正是沪西,原本是因为沪西的特殊情况,管理制度相对松散,方便他们隐藏行踪,可没有想到,最先发生动乱的地方正是沪西。
陈鸿池之前还打算继续留在上海市区里,再多观察一下上海变化的形势,摸清楚情况,可是这一次的大动乱,让他不得不改变了主意。
因为接下来,一场大范围的全市大搜查已经在所难免了,沪西是重中之重,所以他们只能进入租界地区暂避锋芒。
挤在白渡桥上,被匆忙拥挤的人群裹挟着,紧紧抱着随身携带的行李,几个人显得狼狈不堪。
等随着人流冲过了关卡,他们才在一处街道汇合,靠着墙壁休息了片刻,略微喘了口气。
杨文博回头看着桥面上仍然争先恐后,拥挤着冲入租界的市民们,不由得心有余悸的说道:“这是怎么回事?怎么突然间就乱成这个样子了?这要是晚走一步,差点就陷在市区了。”
卢健嘿嘿一笑,说道:“警察局和七十六号大火并,狗咬狗一嘴毛,反正都不是好东西。”
陈鸿池也是被这突发的情况搞的莫名其妙,他昨天晚上刚刚向总部汇报了大致的情况,今天就又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他不禁摇头说道:“一定有重大的情况发生,不然搞不出这么大的动静,可惜我们没有情报渠道,不过这一次七十六号元气大伤是肯定的了,以后我们做事也会顺利一些,等过了这阵风,我们就回来。”
当天晚上,重庆军统局总部收到了陈鸿池发来的电文,负责情报站工作的边泽不敢怠慢,第一时间赶来向局座汇报。
当局座接到电文的时候,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昨天之前刚刚接到了陈鸿池发来的电文,叙述大前天晚上,上海市区发生大规模交火事件,心里正在暗自高兴。
今天又接到了新的情报,就在今天白天,上海市区里,伪政府的两个实力部门,七十六号特工总部和警察部门公然进行大规模火并,各方损失极为惨重,局座的心中自然是兴奋至极。
局座对边泽问道:“他就没有说清楚原因吗?”
边泽摇头回答道:“没有,他刚到上海,手中没有情报渠道,接触不到这个层面,所以他请求我们调派情报人员协助,不然他们的消息闭塞,很难有所作为,并且催促我们的行动人员尽快到位,不然他无法开展工作。”
局座点头说道:“他的要求很合理,可是在上海再建立一个情报网,绝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我虽然已经物色好了人选,但这个工作还需要一段时间,倒是行动人员迟迟不能到位,向南,这个问题还没有解决吗?”
之前派出第一批行动人员,在进入日本占领区时,不小心露出破绽,和当地的汉奸部队发生交火,损失不小,不得已就地隐藏,处境艰难,局座之前让边泽布置营救。
边泽赶紧回答道:“花了重金疏通了环节,人员是救回来了,可是损失太重,我已经派出了第二批人员,这一次是折道江西进入浙江,再潜入上海,安全性高一些,不过这个时间就要延长一些。”
“那就好,不能再出问题了,上海那边只有霍越泽的情报科,力量太单薄了。”
局座一下子提到了上海情报科,便皱眉接着说道:“对了,这样的大事,情报科应该也有消息传回来,怎么到现在没有动静?”
上海情报科的消息一向是最为灵通,也最为准确的,只不过电文都是发给行动二处的本部,由卫良弼代交,可是这两天卫良弼并没有向总部进行汇报。
边泽解释道:“这么重要的情况,他们不会漏过的,霍越泽的情报科有精准的情报渠道,一定会查明事情的真实情况。”
说到这里,他突然看了看局座,有些疑惑地问道:“行动二处这段时间的动作明显迟缓了很多,志恒这些天忙着处决人犯,听说现在行动二处的在押犯人都已经被处决完毕了,可清剿行动好像一直没有进展,那个银狐也完全失去了踪迹,局座,是不是有什么情况?”
自从宁志恒离开重庆,谭锦辉再次接替角色,除了宁志恒安排的工作,接下来在重庆,谭锦辉都不能再露面了,这样的变化也很快让边泽等人察觉出不对。
局座微微一笑解释道:“这件事情我知道,还没有来得及通知你们,志恒之前负责的重要任务还没有完成,现在又出现了新的问题,事出突然,所以我和黄副局长决定,还是让他回去继续主持工作,这项工作性质特殊,是最高的保密等级,你们也不要去打扰他。”
边泽一听,这才恍然,宁志恒之前就是神龙见首不见尾,难得现身一次,现在又要如此了。
“那内部整肃的工作?”
局座摆手说道:“这个问题慢慢再议…”
就在此时,刘秘书敲门而入,汇报道:“局座,谷处长求见!”
“让他进来!”
很快,谷正奇快步走了进来,几步来到面前,急声汇报道:“局座,上海的最新消息!”
局座哈哈一笑,说道:“连你也听到消息了,看来这动静搞得不小啊!”
谷正奇看着局座桌子上的电文,顿时明白过来,局座已经得到的消息,也笑着说道:“何止是动静不小,警察部门和七十六号公然火并,整个上海滩打翻了天,听说西部市区都糜烂一片,南部市区也是损失惨重,这一次,伪政府可是丢尽了颜面,可就不知道,具体的原因是什么!”
原来重庆政府在上海并不只有军统局的力量,还有隶属于财政部的专职部门。
上海沦陷之后,重庆政府的中央银行、中国银行、交通银行和农民银行等四大银行并没有撤离上海,而是选择全部迁入公共租界,坚守了下来。
原因当然是多方面的,这也是考虑了国家整个金融安全,这四大银行一旦撤退,不仅法币、外汇市场将发生剧烈变化,还会破坏后方金融安定,这样东南数省的经济大权就完全落于日寇之手,为其唾手攫取,于己殊多不利,也会在国际上影响视听,牵扯极大。
而这四大银行都隶属于财政部,它们在上海租界有一个办公机构,简称四联分处,他们有自己的工作人员和商用电台,当然只进行经济活动,没有能力插手情报工作。
上海市区发生了规模如此之大的动乱,大量市民涌入上海租界,消息终于传到了四联分处,于是四联分处又通过电台向财政部汇报这一情况,而谷正奇的情报二处在重庆政府各大要害部门都有自己的眼线,很快就从财政部那边得到了消息。
如今上海是全国各方势力的焦点,所发生的任何情况都是重要情报,谷正奇一看内容,自然是极为重视,于是他赶紧前来向局座汇报。
谷正奇接着说道:“财政部将这个消息也已经上报给委座,委座是非常高兴,说这可是拆了伪政府的台,现在王填海正在华北搞串联,上蹿下跳活动的厉害,委座正为此头痛,现在他的后院起火,看这老小子怎么应对!”
他的情报二处在国党内部消息最为灵通,就连委座的情况也能随时掌握。
局座一听,眼神一紧,事关委座的一切,他都是放在首要位置的,现在上海的大动乱已经传递到了最高层面,明天委座一定会向自己询问事情的真相,可是自己这里还是一头雾水,如何回答委座的提问?
局座的严肃表情,也让其他两个人一下子反应了过来,两个人相视一眼,都是有些凝重了起来。
局座一拍桌案,断然说道:“今天必须搞清楚上海动乱的真相!”
说完他拿起了电话,给行动二处拨打了出去,他知道现在宁志恒根本不在重庆,所以直接给卫良弼通话。
很快电话接通,局座直接问道:“良弼,上海情报科有没有最新的电文发过来?尤其是关于今天白天,上海发生大动乱的情报?”
电话那边卫良弼的声音响起:“有,刚刚发过来,只是时间有点晚了,我原本打算明天早上向您汇报的,那我现在就给您送过去。”
局座心中一喜,他知道只要上海情报科的情报能力可不是其他部门所能相比的,一定有他想要的答案,他马上命令道:“好,马上送过来,我等你!”
局座放下了电话,笑着说道:“情报科果然有消息传回来,他们一定已经查明了事情的真相,卫良弼马上就送过来!”
边泽和谷正奇闻言,都是舒了一口气,上海情报科的情报还从来没有让他们失望过,这一次也是一样。
二十分钟之后,卫良弼准时而至,来到局座的办公室,将一份电文递交到局座的面前,恭敬的说道:“这些天上海局势纷乱,变化极快,所以情报科没有发回电文,不过今天已经将所有事情汇总,一起发了回来,电文有些长,耽误了一些破译的时间,所以有些晚了!”
局座今天的心情不错,于是也打趣说道:“好饭不怕晚,我今天不吃你这顿饭,只怕睡不着觉啊!”
说完,他哈哈一笑,伸手接过电文仔细查看,很快他的眼光一凝,不多时他就将电文看完,又感觉不放心,再重新看了一遍,良久之后才放下电文,长出了一口气,身形缓缓的靠在椅背上。
轻轻的吐出一句:“惊涛骇浪,犹弄潮耳!”
局座被这电文里的内容彻底震惊到了,原来这些天来上海发生的一切,都是宁志恒精心布局,行针布线,自出心裁的杰作。
从一开始的挑动李志群发难,到浑水摸鱼刺杀邓正明,激化丁李之间的矛盾,再巧设布局,刺杀李云卿,转而嫁祸丁墨,拉周福山下水,造成第一次深夜火并,紧接着又刺杀双方的重要干部,尤其是煽动沪西警察发起攻击,可谓神来之笔,最终造成这一次声势浩大的动乱,致使上海警界瘫痪,重创七十六号特工总部。
这一步一步都叙述的步骤清楚,条理清晰,可以说,宁志恒的每一步设计都是精心布置,环环相扣,让局座忍不住是拍案叫绝!
委座一直以来都要求军统局打击伪政府,阻止其发展,可是这近一年来,自己投入了大量的人力物力,不惜违背情报工作的条例,在敌方的大本营,与敌展开残酷的特工战,可到最后不过是损兵折将,徒劳无功,以至于委座对自己的工作大为不满,多次催促自己加强打击的力度。
可是就在王汉民投敌,整个华东地区的潜伏力量遭到空前打击的时候,宁志恒赶回上海,力挽狂澜,接手上海工作不过半个月,巧施安排,借力打力,彻底扭转了上海的不利局面,可以说,这一次的行动,不只是对上海局势,对军统局更是意义非常重大。
可以想见,明天在面对委座的询问时,自己把这个成绩单交上去,自己和军统局在委座心目中的地位将更加稳固,结局是这样的圆满!
局座此时真是感慨万千,越想越是得意,心情自然十分的激动,他之前被王汉民一事,打击的低落消沉,如今一下子就缓了过来!
对了,王汉民!
美中不足的一点,交给宁志恒的主要任务,清除王汉民这一条,最后功败垂成,没有能够完成,不过不要紧,以宁志恒的行动能力,这件任务并不是难事!
边泽和谷正奇听到局座的话,都是心有所悟,难道上海的局势变化,和上海情报科有关系?
局座看着他们询问的目光,便将电文递交给了边泽,里面的内容虽然详尽,但是并没有提到宁志恒半个字,给他们看一看也无妨。
谷正奇也忍不住凑过来一起观看,两个人看完电文也是惊喜万分,他们万万没想到,一切都是上海情报科巧做安排,推波助澜的结果。
谷正奇兴奋地一拍卫良弼的胳膊,大声笑道:“干的漂亮!霍越泽这个小子,当初在南京总部的时候,我就看好他,怎么样,我的眼光不差吧?这一步一步地,杀敌无算,自身不损一卒,算计周密,堪称绝艳!”
说到这里,他又转过头对局座说道:“这一次我们军统局,可是得了头彩了!局座,明天和委座可要好好说一说,这可是奇功一件啊!”
局座语气轻松,笑容满面,却略显矜持的说道:“这是自然,我会好好斟酌一下的,总要让委座看到我们的努力才好!”
一向不太喜欢夸奖人的边泽,举着手中的电文晃了晃,也忍不住赞叹道:“真是好算计,堪称情报行动的经典之作,霍越泽颇有志恒的风采!”
局座和卫良弼听到边泽的话,都是一愣,随即都是莞尔一笑,他们很清楚,这一次的行动当然都是宁志恒的杰作,没想到,反而成就霍越泽的名声。
局座摆手笑道:“这一次上海情报科的功劳不小,我会和忠信好好的商量一下,一定会重重嘉奖!对了,良弼,你发电通告情报科,让他们再接再励,对王汉民还是要尽快清除,不能再给他机会,这个人入行早,力行社时期就是骨干,对我们的底细知道的太多,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捅我们一刀,可是刀刀见血啊!千万不能小视他的危害!”
局座最痛恨叛徒,尤其是王汉民造成的危害巨大,让局座一想起来,就是心痛不已,念念不忘除掉此人。
“是,我尽快回电!”卫良弼点头答应,又和局座等人说了几句闲话,这才告退而去。
看着卫良弼离去,谷正奇这才说道:“局座,上海情报科在上海的实力太大了,从这份电文可以看得出来,他们在上海的各个要害部门都有足够的情报渠道,敌人的每一步应对都在他们的掌握之中,第一时间就获得了消息,要不然绝做不到这种程度。”
到底都是老牌特工,只是略一分析就看出了很多东西,其实局座和边泽又何尝没有看出来,只不过都不点破而已。
自军统成立之后,行动二处独立于军统其他部门,所属人员都由行动二处自己单独管理,上海情报科的人事档案,都在行动二处本部的密档室保存,就连局座这个局长都不知道其具体的人员情况,自然也不清楚实力如何,谷正奇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局座不由得白了他一眼,将电文一收,挥手说道:“好了,别总是看着别人碗里的肉眼红,打铁还需自身硬,你们多争点气,我在外面也说话的声音也大些!”
一听局座的话,谷正奇顿时无语,他的情报二处一直没有什么出彩表现,也确实没有什么底气。
局座看着他,没好气地说道:“正好有件事和你说,志恒主持清剿工作已经结束,他将继续回去主持原先的重要任务,内部整肃的工作……,就交给你了,你尽快拟定一个方案,交给我审批,事关重大,绝不可懈怠!”
“啊!”
谷正奇一听,不由得脸色一苦,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件差事竟然会落到自己的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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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秋佳节,祝诸位书友节日快乐,团团圆圆,全家幸福,心想事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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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九十一章 影佐问答(求月票)
第二天,整个上海被日本驻军和宪军部队牢牢的控制住,军队全副武装上街巡查,四处戒严,搜查可疑人等。
晴庆正良下令抓捕了此次动乱冲突事件的所有相关人员,包括李志群和丁墨,还有参与火并的各警察局负责人,七十六号特工总部的高层干部,甚至就连周福山也被带回了影佐机关。
晴庆正良亲自提审每一个人员,进行仔细询问,逐步摸清楚了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并开始了进一步调查。
当天下午,王填海乘专机飞回了上海,影佐裕树也从日本匆忙赶回来,他们紧急和驻军司令官多田中将进行了沟通,这才各自处理自己的手下,于是所有被抓捕的人员都被影佐机关放了回去。
深夜时分,影佐机关的办公室里,影佐裕树看着躬身站立的晴庆正良,目光严厉之极,他没有想到,自己只离开这么短的时间,上海就变成了战场,这里面,晴庆正良负有不容推卸的责任。
“晴庆君,一直以来我对你的能力是非常信任的,可是这一次你太让我失望了,你知不知道,这一次的动乱影响甚大,就是大本营也知道,上海的治安已经崩坏到这样的地步,责令我和多田中将作出解释,我问你,我将做出如何的解释?”
影佐裕树是晴庆正良的老上司,他已经很久没有用这样严厉的语气来训斥晴庆正良了,这让晴庆正良倍感压力。
他急忙顿首说道:“将军,都是我的疏忽,愿意接受一切处罚!”
“你的处罚以后再议,好在这一次是中国人自己之间的内讧,我们的力量并没有受到损伤,现在需要做的,是要如实向大本营汇报情况,我们必须有一个合理的解释,这需要好好的斟酌一下。”
晴庆正良心头一紧,事情搞的这么大,只怕就是自己也难以幸免了,好在听机关长的口气,事情还有回旋的余地。
影佐裕树接着问道:“现在你具体掌握了多少情况?这场动乱到底是如何发生的?”
晴庆正良经过了详细的调查,自然也是有所收获的,于是他将整个事件的原由,详详细细的叙述了一遍。
最后将自己的调查也汇报出来:“我出面给他们三方调解之后,他们三方都同意罢手言和,可是就在昨天早上,事情突然发生了变化。
据我们调查,昨天早上七点四十分左右,特工总部的第二行动队大队长吴振明在康家桥被人袭击,吴振明和他的八名警卫当场死亡,据幸存的两个警卫说,袭击者最少也有二十余人,他们的行动迅猛而准确,战术能力极好,现场人员还提到了丁墨的名字,于是他们判断是丁墨撕毁之前的协议,再次报复。”
影佐裕树一听,不由得冷哼一声,开口说道:“丁墨这个人,我还是了解的,优柔寡断,志大才疏,当初要不是需要他在中统的人脉,根本轮不到他出头,论胆色差的远,他是绝不敢撕毁协议,再次报复的。”
“将军明见!事实上也的确如此,我之后审问过丁墨,也抓捕了他手下聚川学院的教官和骨干,分别审问,确实不是他的人做的。”
“是有人在浑水摸鱼!”
“是的,而且他们的动作不止于此,紧接着特工总部的第四行动大队长潘功亚又在富元街被袭击,不过这一次的袭击,对方明显显得有些仓促,他们只炸伤了潘功亚,打死了四名警卫,就匆忙退去了,但最后潘功亚还是伤重而亡。
李志群当时也是有所怀疑,他认为丁墨的行动能力很难做到这一点,所以并没有采取报复行动,而接下来就在特工总部内部,又发生了一起刺杀,刚刚投靠过来的原上海站站长王汉民,在换药的时候,药品被下了毒,好在李志群机警,及时发现,这才救回了王汉民的性命,他们事后判断,认为这三起刺杀都是上海情报科所为。”
“什么?上海情报科出现了?”
影佐裕树眼眉顿时一挑,一下子就坐不住了,他一直以来都把上海情报课当做日本情报部门最具威胁的头号对手,这个部门从来都是来去无踪,神秘莫测,每一次只要出现上海情报科的身影,日本人都要蒙受重大的损失,影佐裕树对此极为重视。
“是的,王汉民熟悉军统内部的情况,他认为目前在上海有能力,有理由做到这一点的,只有上海情报科,李志群也判断,在七十六号特工总部的内部,甚至就是在他的身边,隐藏着一个内鬼,这个人应该就是上海情报科的潜伏人员。”
影佐裕树精神一振,按照这个说法,上海情报科终于露出了行踪,只要在特工总部进行仔细地内部审查和甄别,就有希望找到上海情报科的潜伏人员。
他点头说道:“这可是一次好机会,绝不能平白放过去,这么长时间以来,这还是我们距离上海情报科最近的一次。”
“是的,我已经责成李志群,全力甄别,一定要找出这个内奸来,由此挖出整个上海情报科,目前这个工作,已经交给了骆兴朝负责。”
影佐裕树不禁奇怪地问道:“骆兴朝,为什么是他?”
晴庆正良解释道:“因为李志群怀疑这个内奸就是他身边的亲信,不然不可能知道那么多内情,骆兴朝是我们的人,由他出面,李志群是想自证清白,同时也是为了防备贼喊捉贼的情况发生,而且,骆兴朝为人精明能干,在业务上的能力是信的过的,相信一定会有收获!”
这番解释让影佐裕树很是认同,显然李志群挑选骆兴朝这个人选,确实是费了一番心思的,方方面面考虑的很周到。
他点了点头,接着说道:“你继续说下去!”
于是晴庆正良接着汇报道:“上海情报科策划了这三起刺杀,并没有达到预定的效果,于是就在昨天上午九点三十分,再次出手,炸毁了沪西警察局的局长办公室,当场炸死了沪西警察局分局局长谢子安和他的两名助手,为此周福山出面和李志群通话,确认和李志群无关后,下令控制局势,可是这个时候,另外一个可疑人物出现了!”
“是谁?”
“这个人名叫罗信阳,是沪西警察分局的邢侦警长,也是谢子安的得力助手,事情发生之后,他出面召集了所有警力,并煽动情绪,组织发起了对沪西地区的扫荡,并在和特工总部对峙中,也是他负责的区域率先开枪,自此事态越来越严重,一发不可收拾,最后演变成了全面火并。”
影佐裕树赶紧追问道:“这个人现在在哪里?”
晴庆正良摇头回答道:“失踪了,动乱结束后,我下令抓捕了很多头目,可是偏偏就没有这个人,到处也找不到,我们搜查了他的家中,发现他屋子里没有一张现金,没有一份文字信件,收拾的非常干净,显然是早有准备,所以现在已经可以肯定,这个人就是上海情报科的潜伏人员,也是整个事件的始作俑者,我们接下来的大搜查,主要目标就是他,可是并没有什么收获,我们判断,他应该已经混入难民之中,逃往租界,那里是上海情报科的老巢,很难再找到他了!”
“又跑掉了!”影佐裕树失望的说道。
“此人不过是上海情报科的一枚棋子,这样的人,他们不知安插了多少!由此可见上海情报科危害之大,之前我还是低估了他们,晴庆君,不惜一切找到他,调查他的来历,过往,甚至要派人进入租界寻找,就像之前找出王汉民一样,你不是说,在租界里,还有一个青帮头目能够为我们所用吗?就让他去找,一定抓住这个罗信阳!”
“嗨依!我已经展开了调查,租界那边也会尽力督促,一定会把他找出来的。”
事情大致叙述完毕,影佐裕树最后总结说道:“这件事情非常的恶劣,新政府是我们扶植的对象,可是自己的手下却同室操戈,自相残杀,这是天大的丑闻,对新政府的形象是一个巨大的污点。
为此,王先生那里希望我们可以低调行事,现在又查出来是上海情报科所为,那就简单了,我们要加大舆论,强烈谴责重庆分子,使用恐怖手段扰乱治安,警察部门和特工总部只是进行清剿工作,总之要定下这个论调,你明白了吗?”
晴庆正良连连点头:“当然,当然,我们之前也是这个观点!况且也确实如此,这个上海情报科实在是太可恶了,竟然选在这个时机插手,才惹下了这个大麻烦!”
影佐裕树接着说道:“王先生那里没有什么问题,只是因为出动了驻军和宪兵,所以他们两方也都要出具报告,我还是去拜托一下,做一做他们工作,统一口径!”
这次小范围的高层会谈,多田直弥中将直接对影佐机关表达了不满,影佐裕树也是颇为头痛,但也是知道,这次的事件连累了多田直弥,自己确实理亏。
晴庆正良赶紧小声问道:“他们应该会给您一个面子吧?也没有必要搞的太难看!”
影佐裕树摇了摇头,他也是没有把握,影佐机关自建立以来,和其他部门在权限上颇有冲突,相互之间显得并不友好。
“我打算明天去拜访一下藤原会长,听说我离开之后,他就回到了上海,正好可以通过他,向多田中将和胜田大佐表达善意,这样工作就好做多了。”
影佐裕树很清楚,在上海的本地实力派,都是以藤原会社为首,每一次的高层宴会,军方,宪兵,甚至特高课的首脑都是围绕着藤原智仁的身边,自己如果能够取得藤原智仁的支持,驻军和宪兵方面,就不是问题了。
而且藤原智仁和自己的关系一向不错,他的叔父上原纯平中将和自己都是华中派遣军的代表人物,也是多年的战友,大家都不是外人,很多事情都可以坐下来谈,他对此还是很有信心的!
晴庆正良闻言,不由的心神一松,心中的一块石头终于落地了,到底还是机关长的影响力大,一回到上海就控制住了局面,自己实在是差的太远!
第九百九十二章 告诫木鱼(求月票)
而与此同时,宁志恒此时也在听取着骆兴朝的汇报,当听到七十六号特工总部的损失程度,就连他自己也是吓了一跳。
只这一次行动,就将七十六号在上海的行动力量折损近半,五个行动大队长死了两个,加上之前损失的第一处处长张名时,第二处处长孙向德,总务处处长王吉安,督查处处长石林,国民新闻报主编任成益等十三名中层干部,可以说整个特工总部的中高层干部,也损失近半。
至于周福山和丁墨手中的力量,损失的比特工总部还要多出不少,丁墨手下的主要干部为之一空,聚川学员折损严重,从此一蹶不振。
周福山手下的警方武装力量也几乎被打残,只怕以后也难恢复元气了。
自己这一次借力打力,驱狼吞虎之计,竟然能够有如此巨大的收获,真是一个意外之喜!
想到这里,宁志恒也是忍不住得意的哈哈大笑起来,他这半个月来的努力没有白费,一举挽回了之前极为不利的情报战线局势,也给之前因王汉民投敌而牺牲的将士们报仇雪恨了。
只可惜美中不足,撒下去这么大的一张网,最后还是漏了王汉民一个叛徒。
他开口问道:“王汉民现在的情况怎么样?”
“如同惊弓之鸟,不过他现在防范的更加严了,更换了私人医生,使用药品的渠道,警卫力量也增加了一倍,公寓内外都是暗哨,这一次刺杀行动的失败,让我们更难接近他了。”
宁志恒闻言点了点头,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王汉民防范如此之严,看来近期内很难完成此项任务了。
他向来谨慎,从来不打没准备的仗,如果没有一定的把握,绝不会冒然行险。
宁志恒接着问道:“李志群选择让你来主持甄别任务,你是怎么想的,他会不会有考验你的可能?”
“不会!”
骆兴朝自信的摇了摇头,他对自己在七十六号特工总部的地位很清楚,李志群还没有资格来考验他,除非是晴庆正良对他生了疑心,授意李志群这么做,但目前来看,还没有这个可能。
“按李志群的判断,他认为内鬼就是他身边的人,所以不敢用他自己的人,而我的身份特殊,也有做给晴庆正良看的意思,总之,我现在很安全,请处座放心!”
宁志恒点了点头,他也是谨慎起见,按照常理来说,骆兴朝确实是最不应该受到怀疑的那个人,因为之前对王汉民被捕的消息,骆兴朝一直都没有直接接触到,而是仅凭现象推测,认为有高层被俘投敌,然后通知各方,经过自身查验人员,这才把怀疑目标锁定到王汉民的身上。
这个过程颇为复杂,牵扯到了重庆总部,还有上海情报科以及原上海站的诸多工作,李志群是不可能完全了解的,所以他从一开始就根本没有怀疑到骆兴朝的身上,选择骆兴朝,也是有这个原因在里面。
宁志恒问道:“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如何进行甄别工作?”
骆兴朝之前也一直在考虑这个问题,已经初步形成了一个思路,现在正好向宁志恒请示,于是汇报道:“我有一个设想,利用这一次机会,再次嫁祸于人。”
“目标是谁?”
“第三处处长张敬尧。”
“为什么选择他?”
“此人也是老牌的中统特务,之前是中统苏沪区的高层,投靠李志群之后,因为对苏南地区非常的熟悉,所以一直负责收集苏南地区新四军和救**的情报,此人看似不显山露水,可是我总觉得他不简单,而且现在李志群身边的亲信折损了不少,像吴世财和庄秘书之流,都是李志群的绝对心腹,可是攀咬不上,张敬尧算是一个,但相对来说,还是可以下手的,所以我想这一次干脆就借机除了他,让他来当这个替死鬼!”
骆兴朝选定张敬尧这个人选,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宁志恒听完之后,并没有马上回答,而是在屋子里慢慢的走来走去,脑子里不断的推演接下来可能发生的各种情况,思虑良久之后,还是摇了摇头。
开口说道:“还是不妥!”
骆兴朝诧异地看着宁志恒,一时没有听明白他的意思,不明白宁志恒是指嫁祸之策不妥?还是选定的目标有误?
宁志恒沉吟了片刻,接着说道:“现在这个时候,一动不如一静,我们的活动不能太频繁了,可以说,这一次对王汉民的行动,确实暴露了我们的行迹,日本人一直视我们上海情报科为头等大敌,这一次一定会追查到底,对你的甄别行动,肯定会高度重视,行动中只要露出一丝破绽,就会被人察觉,在这种情况下,你如果再做手脚,就是行险了!记住,情报工作没有侥幸一说,一步踏错,满盘皆输,我们绝不能有丝毫的疏漏。”
骆兴朝听到宁志恒的话,不禁有些犹豫的说道:“可是如果不找出一个替死鬼来,他们就会一直心存戒备,这对我们之后的工作也不利。”
“那也不能行险!这一次和之前不同,在丁李之间穿针嫁祸,那是他们对立严重,无法沟通,我们尽可以从中做手脚,可是嫁祸给张敬尧,之后的工作我们无法控制,就算是行动中没有露出破绽,可如果李志群通过张敬尧追查不到情报科的行踪,他就会知道查错了人,最后还是会回过头来,到时候,你这个甄别工作的主持人,就很有可能会被怀疑,这可不是一句失察误判可以解释的,所以宁可让他们找不到目标,也不能嫁祸,反正这么长时间以来,他们都查不到我们的踪迹,你做不到,他们也说不出什么来,有时候,做的越多错的越多,你明白吗?”
宁志恒的一番话,顿时让骆兴朝恍然大悟,他被之前的一系列成功迷住了眼睛,盲目的高估了自己,下意识地小视了对手。
他赶紧躬身说道:“卑职愚钝,要不是您提醒,险些酿成大错。”
宁志恒微微一笑,他拍了拍骆兴朝的肩膀,轻声说道:“顺风仗打习惯了,就难免有骄纵的情绪,这个毛病不仅你有,情报科的其他人里,更是大有人在,有时候,就连我自己也不能免俗,不过我们身处敌后,还是要时刻警戒自己,万万不可疏忽大意!”
骆兴朝问道:“是,那我接下来该怎么做?”
宁志恒大手一挥,断然说道:“查,大张旗鼓的查,顺着线索查下去,反正你心中有数,也查不出什么来,一切都要做的中规中矩,不要让人挑出毛病来,最后能够交差就是了!还有,继续关注王汉民的行踪,我早晚要除了这个叛徒,不然必成心腹大患!”
“是,我明白了!”
第二天上午,上海幕兰社院,宁志恒正在和黑木岳一持子对弈,回到上海这段时间,宁志恒一直忙于处理丁李二人的争斗,藤原会社几乎都没有去过,有一点空余时间就会在幕兰社院逗留,尽量现身于人前,给外人一个长期逗留社院的感觉。
二人对弈当场,其他几位学者文友也在一旁观看,宁志恒的棋力不弱,和黑木岳一杀的难解难分。
黑木岳一手持白子,被宁志恒的攻势所迫,半晌才落下一子,笑着说道:“今天我的状态不佳,看来要输给藤原君了。”
宁志恒兴致正盛,再次落下一子,摇头笑道:“先生还是有些分神了,我可是胜之不武啊!”
黑木岳一哈哈一笑,不再坚持,干脆投子认输,一旁的书画名家伊藤弘树也是有些失望,他对黑木岳一说道:“黑木君,怎么今天失了水准,藤原君可是难得赢你一次!”
黑木岳一的棋力一向高超,在众人里算的上是难逢敌手,宁志恒是要稍逊一筹的,闻言也开口问道:“是啊,先生,我看您的精神也不太好?”
黑木岳一摆手笑道:“没有什么大事,只是这几天的睡眠不太好,我年纪大了,这也是难免的。”
“这倒也是,这几天大家都没有睡好觉,自从那个所谓的新政府成立之后,这上海的治安越来越差了,刺杀,爆破,一到晚上就是枪声不断。”
“说的是,这几天更是离谱,大白天的就发生了动乱,据说死了不少人,很多中国市民都逃到租界了,不知道这种情况什么时候能够改善?”
“现在外面到处都是驻军士兵巡逻,搞的街上都没有什么人了。”
“我们东部市区还是安全的,不过大家出入的时候还是要小心,我现在除非必要,都不出虹口区…”
一时间,大家都把话题转移到了之前的大动乱上,毕竟这是现在各方面最关注的要点,局外人至今不知具体的原因,自然都是纷纷议论,猜疑不断。
冈崎和志向宁志恒问道:“藤原君,你们藤原会社的消息灵通,知道到底是为什么搞出这么大的动静吗?”
宁志恒一摊手,笑着说道:“我这个人不关心政治,这些事情也没有用心打听。”
就在大家谈话之时,一身和服打扮的影佐裕树出现在了门口,笑着说道:“藤原君远离政事,醉心于此,轻松惬意,羡煞旁人了!哈哈!”
第九百九十三章 重大情报(求月票)
对于影佐裕树的出现,大家都并不意外。
幕兰社院经过宁志恒刻意经营,目前在上海是首屈一指的高等社院,几乎所有日本高层都会时不时的前来参与其中,有的是真心喜欢艺术,有的是喜欢这里的氛围,有的是前来附庸风雅,有的干脆就是纯粹来交际的。
影佐裕树刚来到上海时,就是宁志恒多次邀请他来幕兰社院,很快影佐裕树也喜欢上了这里的环境和氛围,也经常来这里逗留,和大家也很是熟络。
宁志恒一见影佐裕树,心中一动,他只是知道影佐裕树回国述职,没有想到,今天却出现在这里,看来是紧急赶回上海处理动乱一事了。
他伸手示意请影佐裕树坐了下来,笑着说道:“影佐将军,今天怎么这么好的兴致,来到这里散心。”
影佐裕树轻叹了一声,无奈的说道:“我可做不到藤原君这样潇洒,每日里琐事缠身,不得轻松,今天是特意来拜访藤原君的!”
听到影佐裕树这么说,宁志恒一愣,其他人也是知道两个人有话要谈,都相视一眼,都各自找了借口退了出去。
他们这些人虽然自视甚高,但也知道和影佐裕树这样的实权人物,还有藤原智仁这样的顶尖贵族相比,到底差距太大,很快识趣地离开了。
宁志恒看到其他人都退了出去,笑着说道:“看来影佐将军是遇到难题了,尽可以直言,如果有需要我的地方,请不要客气!”
影佐裕树一听,脸色舒缓了很多,他知道这位藤原会长,只要不涉及到他的利益,还是一位相当好说话的朋友的。
于是他也没有客套,直接将自己现在在处境托盘而出,最后表示,请藤原智仁出面和上海驻军还有宪兵司令部沟通。
宁志恒当即点头答应道:“这不是问题,军方那边由我去说,您其实多虑了,大家都是朋友,不会相互为难的,有时间可以聚一聚,说开了就是了。”
影佐裕树闻言大喜,连声说道:“那就太感谢了,到底还是藤原君,在上海,真是多亏了你的帮助!”
宁志恒摆手示意无妨,接着开口说道:“影佐将军,实话实说,自从新政府建立以来,上海的治安每况愈下,我们侨民的生活和安全也受到了很大的威胁,这一次的动乱虽然没有波及到侨民区,可大家都是人心惶惶,刚才还在议论这件事情,我想问一问,那位王先生到底什么时候还都南京?这件事可是传了有一段时间了,老实说,大家都不愿意他在上海继续逗留下去了。”
宁志恒口中的大家,当然不是指刚才那些文人墨客,而是指日本在上海驻守的各大势力集团,他们本来就把上海当作自己的势力范围,可是大本营偏偏把伪政府也安置在此,搞的本地实力派很是不满。
影佐裕树也是颇为为难,他当然知道自己确实有些招人嫌了,赶紧点头解释道:“我知道大家的意思,我可以给你一个确切的消息,不出三个月,新国民政府一定迁往南京。”
“还要三个月?”
宁志恒眉头一皱,显然对这个答案颇为不满,影佐裕树苦笑道:“主要是南京维新政府那边和王先生一直谈不拢,他们舍不得交出军权,王先生又不愿意妥协,这才不上不下的僵持着,这一次我回到日本述职,就是为了汇报这一情况,大本营已经决定,近期就组织一次三方会谈,限期三个月内,彻底解决这件事情,所以,请藤原君还有你的那些朋友们放心,请再忍耐三个月!”
三方会谈?怎么会有三方?宁志恒的心头一震,这绝对是个重量级的情报。
影佐裕树口中所说的维新政府,就是之前日本华中派遣军扶植的一个临时政府,是由大汉奸梁安宏牵头,成立的时间比较早,因为在当时,王填海还没有叛变投敌的迹象,而华中派遣军为了稳定华东,控制华中,掠夺中国的资源和物资,决定组成一个临时的汉奸机构。
不过因为梁安宏的身份比较低,威望不足,这个临时政府并没有引起国人的重视,日本人也并没有把它作为一个政治团体来对待,甚至连设定的官职都不敢吹大了,只随便给了梁安宏一个行政院长的名头,完全是用来当做一个敛财的工具。
但是因为成立较早,下手比较快,所以梁安宏手中握有一支汉奸部队,主要成员都是收编的太湖土匪和被日军打散的国民党散兵游勇组成的,战斗力虽然差,但是人数不少,足足有六万余人。
后来王填海叛国投敌,他的身份可是非同一般,身为国党的副总裁,无论是政治地位还是人脉威望,自然远远不是梁安宏之流所能够相比的,这让日本人顿时荣获至宝,一下子就把梁安宏抛在一边,并决定让梁安宏并入王填海建立的伪政府体系中来。
梁安宏倒是有自知之明,也知道自己不可能和王填海比肩,又有日本人的压迫,他很快同意了这个方案,但是他也深知,乱世之中,手中的军队才是他赖以生存的本钱,否则他将一文不值,被人扔到垃圾堆里发霉去了。
于是他以此来和王填海讨价还价,坚持不肯交出军权,试图在伪政府的军方占据重要的位置,继续掌握军权。
可是王填海又怎么可能允许在自己的政府里,让一个外人掌握军权,在这一点决不妥协,双方的多次协商都没有解决问题,以至于这么长时间以来,伪政府滞留在上海,无法和维新政府合流,还都南京。
要知道梁安宏在日本华中派遣军内部,也是有靠山的,要不然当初也不会选中他当这个傀儡,所以王填海一时也没有能力拿下他,双方一直僵持不下。
最后日本大本营也失去耐心,责令必须在短期内解决问题,所以影佐裕树这才回国商议具体的解决方案。
对于这些情况,宁志恒是清楚的,可是影佐裕树口中的三方会谈是指什么呢?还有一方是指的哪一方?
宁志恒略微思索了一下,很快反应了过来,王填海刚刚从华北赶回来,他去华北的目的大家都知道,是去访问华北临时政府,想凭借他的影响力,去试图说服华北的大汉奸王叔鲁,将华北临时政府归并到伪政府体系里来。
按照这样判断,这第三方就应该是华北临时政府的王叔鲁,可是华北临时政府是日本华北方面军扶植起来的汉奸政府,而华北方面军和华中派遣军一向不和,所以之前各方势力都不看好王填海的华北之行,可是现在听影佐裕树话语里所透漏出来的信息,这项工作只怕有了重大突破,这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疑惑地看了看影佐裕树,干脆直接问道:“这么说,那位王先生的华北之行有了很大的收获了?”
影佐裕树微微点了点头,他并没有隐瞒的意思,而且以藤原智仁这个层次的权贵,这种事情是瞒不了太久的,区别只不过是早晚的问题。
他点头回答道:“大本营这次的态度很坚决,迫使华北方面做出了让步,同意将华北临时政府归并在新国民政府的体系里,主要还是因为这位王先生的影响力确实够大,争取了不少议员的支持,现在这个工作很快就会展开。”
看来日本政府这一次的决心果然很大,不惜强令迫使华北和华中两个方面军抛开成见,务必完成一次此次合流。
宁志恒心中分析了一下,就已经有了大概的了解,不过他不能表现的太过热切,也就不再多问,笑着说道:“这的确是个好消息,我会向我的朋友们作出解释,但愿这一次不要让我们等的太久。”
影佐裕树哈哈一笑,连声说道:“一定,一定,我会尽快督促这次会谈的进程,不会太久的!”
事情谈成,两个人就都放松了下来,影佐裕树甚至颇有兴致的和倪志恒手谈了一局,两个人边下边聊,谈的甚为投机。
最后影佐裕树不敌宁志恒的棋力,投子认输,相约下次再战,起身告辞离去。
就在第二天,由宁志恒出面,向宪兵司令部以及驻军司令部的两位首脑打了招呼,各方协调之下,轰动一时上海大动乱终于有了一个官方的解释。
那就是重庆政府再次挑起战端,派遣特务暗杀伪政府的各方官员,并大举煽动暴乱,袭击政府部门,导致上海市区治安崩乱,新政府官员和民众伤亡甚重,为祸极大,为此上海所有操控在日本人和伪政府手中的报纸,均在头版头条均刊登文章,谴责重庆分子的恐怖袭击云云。
而这一次的动乱,对伪政府的打击极大,再一次暴露了这个傀儡政府的不堪,为此王填海对李志群的观感直线下降,干脆免去了他警政部副部长的职务,禁止他插手警察部门。
就这样,李志群就丢掉了刚刚任命还没有开始履新的警政部副部长职务,也斩断了他试图染指警方势力的可能,心中的怨恨可想而知,对周福山和丁墨等人是恨之入骨,双方结下了无法化解的死仇!
第九百九十四章 功高难赏(求月票)
重庆政府军事委员会,统帅部的大门口,局座和黄贤正一起从大楼里快步走了出来,两个人脚步轻快,心情舒畅,不时的交谈几句。
他们刚刚接受委座的召见,就上海近期发生的一切,委座进行了详细的了解,对他们两个人大加赞赏,自然对军统局也是充满了肯定,并下令重奖立功人员。
两个人得到委座的当面夸奖,心情当然是好的无以复加,相互之间的谈话也亲近了许多。
局座笑容满面,眼中的得意几乎无法掩饰,开口说道:“忠信,咱们这一次彩头可不小啊!志恒手段高明,把上海滩搞了个天翻地覆,现在我们又得委座的亲令嘉奖,你说,这接下来的章程该怎么定?”
黄贤正也是难得有此殊荣,欢心鼓舞不在局座之下,听到局座相问,当下也不客气,回答道:“这一次的行动获得重大战果,又得了委座的心思,我们必须要重奖,志恒电文提到的几个立功人员,最少都应该晋升一级,至于通报嘉奖当然少不了,不过最重要的是,志恒再立奇功,局座您看…”
局座闻言不禁有些为难,他点头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上海情报科人员的晋升,我没有意见,全部着重叙功,只是志恒的功劳实在难叙,上面对我们军统局的限制太多,委座也是刻意为之,我们在军衔上实在是太吃亏了。
再说他在上海的情况不能够见光,必须严格保密,而且他又在半个月前刚刚在重庆授勋,如果上报,军令部那边也解释不过去,我也实在是想不出好办法来,所以想和你好好商量一下。”
局座这一次是真心的想为宁志恒叙功了,这一次的行动,在委座面前再次得到肯定,他实在是获益良多,要知道坐在他这个位置,一身干系全寄托在领袖的信任上面,其他都是假的。
所以宁志恒这两个月忙得马不停蹄,先是在重庆完成清剿工作,然后又赶回上海挽回危局,重创伪政府,每一件都是功绩彪炳,可是最后仅仅得了一枚勋章了事,实在是说不过去,就连局座都不好意思搪塞了。
可偏偏宁志恒的情况特殊之极,军衔已经升至上校,又刚刚授完勋,上海的身份又必须高度保密,可以说真是功高难赏了。
就是黄贤正也是有些发愁,不过他也想通了,除非上面有大的变动,否则宁志恒的军衔和职务都走到了头。
他忍不住长叹一声,摇头说道:“贺永年曾经对我说过,他最后悔的事情,就是当初把志恒送进了军统局这个大门,以志恒的才能,在军方必有一番作为,前途不可限量!
这些年来,按照他立下的功劳,放在军中,不要说是一个少将,就是一个中将也绰绰有余了,不说别的,光是他源源不断送到前线的物资,长沙之战能获得重大的胜利,他是功不可没的,可是现在,他才二十四岁,就不得不止步于此,唉!真是太可惜了!”
黄贤正此言发自肺腑,他实在是为宁志恒感到惋惜不已,宁志恒这些年立下奇功无数,哪一件放在别人身上都足以夸耀一生,当做终身的资本,如此的功绩,可却因为各种原因,难以酬功,偏偏他还如此年轻,以后的晋升就被限制于此,这对于一个才华横溢的青年来说,实在是一件憾事。
局座闻言也是同感,其实又何止于宁志恒,就是他自己,尽管已经是权高于此,可这些年来,一直止步于少将之位,自己心中又何尝没有再进一步的想法,他想了想,说道:“军统局的性质如此,不过你说的对,军情处升格军统局,可是军衔压制不动,对手下人的士气也是大有影响,我们以后还是要想想办法。”
黄贤正连连点头,接着说道:“既然志恒难赏,对他的手下就要有所补偿了,我看不如给霍越泽再晋一级,毕竟这一次他是担了名声的,不给也不合理。”
这一次的上海行动,获得如此重大的战果,上上下下都是颇受鼓舞,可大家不知底细,把功劳都算在了霍越泽的头上,如果不赏,外人也看不眼去,反而觉得不正常。
局座当即点头答应道:“没有问题,还可以再给两个中校的名额,人选由志恒敲定。”
“好,好,就这么定了!”黄贤正大喜,倒是难得看局座如此大方。
局座笑着说道:“今天我们汇报的伪政府三方会谈一事,委座和几位长官都是高度关注的,日本人要在三个月内解决三方合流的问题,这个情报太重要了,日军的华北军和华中军如果携手,我们的压力会倍增,这也代表着以后的军事格局会有重大变化,志恒不简单啊!日本大本营刚刚决定的事情,他就已经把情报传回来了,委座命令,让我们军统局再接再励,不惜代价,全力破坏此次三方会谈,这次行动意义重大,还是要让志恒尽快取得详细情况,我好提前布局准备,这一次务必完成此次任务。”
黄贤正点头说道:“我马上给他发电,尽快查明会议的具体地点和时间。”
“好,我就静候佳音了!”局座哈哈一笑。
上海法租界的罗公馆内,青帮头目罗子栋,正在自家的客厅里不停地走来走去,心情焦虑难安。
上海市区里发生的一切,他自然是知道的一清二楚,这对他无疑是一个极为沉重的精神打击。
原以为重庆分子在上海举步维艰,力量薄弱,自己暗中投靠日本人和伪政府,布置一条后路,也算是狡兔三窟,多方下注的稳妥之举,可是现在看来,还是错误估计了形势,如今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只半个月的时间,上海局势就发生了惊天的逆转,重庆分子卷土重来,不止没有被打的销声匿迹,反而是大显神通,将整个上海滩搅得天翻地覆,伪政府一方损失惨重,就连不可一世,骄横跋扈的李志群,也险些做了枪下之鬼,如今元气大伤,还被伪政府的高层们排斥,连警政部副部长的位子都丢了。
至于当初为两个人牵线搭桥的青帮大佬李云卿,更是被卷入了这场纷争之中,被重庆特工杀上门去取了性命,这让罗子栋更是坐卧不宁。
他现在只要一闭眼,就会翻来覆去,不由自主地想起自己的师父陆天乔,还有李云卿,深为自己冒然投注的轻率举动而懊悔,还是没有把握住,过早的淌了这潭浑水,可是这潭子实在是浑水太深了,把他自己也陷进去了。
就在这个时候,严星快步从门外走了进来,来到罗子栋身边,开口问道:“栋哥,有事情找我?”
罗子栋点了点头,他从桌案上取过一张照片,对严星说道:“这是李志群刚刚送来的照片,这个人名叫罗信阳,是原沪西警察局刑侦警长,可真实身份却是隐藏的重庆分子,这一次市区的动乱,和他大有关系,现在此人消失无踪,很有可能潜入了租界,你派人找一找,看看能不能找到他的踪迹。”
严星闻言一愣,他面露犹豫之色,但还是接过了照片,点头答应了一声,正准备转身离去,却又被罗子栋喊了回去。
罗子栋为人精明,很快就察觉到了严星表现出来的一丝异常,他开口问道:“怎么,有事情要说?”
严星是他多年的心腹,一直对他忠心耿耿,对他交代的事情从来不说一个不字,都是不折不扣的执行,可是今天却是有些迟疑不定的样子。
严星知道瞒不过罗子栋,干脆点头说道:“栋哥,七十六号那些人不可靠,他们让咱们卖命,最后没准还把咋咱们给卖了,还是留些余地的好!”
对于严星的话,罗子栋一下子就神色一紧,以他对严星的了解,他知道严星不会无缘无故的说这些话的。
“怎么,有情况发生?”
严星重重的点了点头,他来到罗子栋身边,低声说道:“栋哥,就在这几天,外面传出不好的风声,我们帮助七十六号追查重庆分子的消息泄露了,下面的兄弟们说,现在各大堂口都在传这件事,说是重庆分子很快就要进入租界,找您的麻烦,这件事情可马虎不得…”
“什么?”
罗子栋吓得差点跳起来,严星说的没有错,这一次可是大麻烦了。
他投靠日本人和伪政府,是为了之后能够保命守财,日后能够留下这片基业。
但是这个前提,是暗中投靠,绝不能暴露于人前,否则重庆分子最后清算时,他可是难逃一劫的,所以一早就和李志群约定,对协助追查重庆分子的事情要严加保密。
罗子栋生性也是谨慎之极,自从王汉民被捕之后,他这些天来几乎都是足不出户,所有的帮务都是通过严星等几个亲信来处理,就是为了以防万一。
可现在消息泄露,一下子就把他推到人前,岂不是成了枪靶子?
罗子栋满脸的紧张,开口问道:“怎么会出现这种事情?是不是你手下的人口风不严,把事情泄露出去了?”
严星赶紧解释道:“绝不是我的人,参加行动的都是我们最可靠的弟兄,事后处理的也很干净,再说他们知道轻重,不敢到处乱说的,说出去他们自己也没有好处。”
说到这里,他眼珠一转,接着说道:“这件事情只有我们和七十六号的人知道,应该是从他们口中泄露的,其实我怀疑,这根本就是他们故意这么干的!”
此言一出,罗子栋悚然一惊,他猛然抬头,紧紧盯着严星!
第九百九十五章 做贼心虚(求月票)
罗子栋看着严星,脸色一变,他也正是害怕这种情况发生,如果真的想要把自己推出去和重庆分子对阵,以李志群此人秉性,做出这种事来还真并非不可能。
严星接着说道:“栋哥,你这些天没有出门,可不知道,这个消息在短短的几天内,就传的到处都是,传播的消息很快,这一定是有人故意为之,散播消息的人肯定不怀好意,如果真是七十六号的人干的,那我们还傻乎乎的为他们卖命干什么?如果真的再帮他们找到这个人,和重庆分子结的仇就更大了。”
罗子栋听完也是沉默了好半天,现在当然不能再出面找人了,之前这么做,是因为没有人知道,做了也就做了,如今这身皮都被人扒了,暴露在众人的视线之下,自己再明目张胆的这么干,这就是在作死了。
而且罗子栋的心思缜密,考虑的远远比严星周到,他略微思索之后,感觉这里面只怕还有更深的意思在里面。
既然是有人在故意散播消息,这些人除了有可能是七十六号特工总部的人之外,更有可能的,就是重庆分子!
因为李志群目前还要用他,就算是撕破脸,也还没有到时候,可是这些重庆分子可没有那么客气。
原因很简单,这些重庆分子当初在租界刺杀棉花商人付耀祖,就是先在租界内大造声势,揭发他的汉奸身份,甚至掀起了一场舆论战,昭告于世人之后,再公然刺杀付耀祖,以告诫他人。
最后师父陆天乔站出来为付耀祖撑腰,暴露了汉奸的身份,很快就被这些人以绝对强势的武力,当街击杀,震慑的租界里无人再敢出声。
如今重庆分子卷土重来,声势更甚从前,连整个上海滩被搅得天翻地覆,这些过江龙又岂会在乎他这个地头蛇,只怕也会以这种方式,将自己的事情公之于众,然后再痛下杀手,又行杀鸡儆猴之事。
如果真是最后这一种情况,罗子栋知道,自己只怕真是时日无多了!
罗子栋越想越可疑,越想越害怕,只觉得精神恍惚,心中暗自惊恐不已!
严星看到罗子栋的表情不定,赶紧问道:“栋哥,现在我们该怎么做?”
罗子栋一伸手,严星一愣,顿时明白过来,将手中的照片递回给罗子栋。
罗子栋将照片扔在桌子上,想了想,沉声说道:“不管怎么说,既然有人在传风声,重庆分子一定会把目光盯向我们,这段时间风声太紧,我们要小心行事,为安全起见,这段时间我闭门不出,加强警卫,外面的事情你和赵荣多费心吧。”
赵荣也是罗子栋的另一名得力助手,是陆天乔的门生弟子之一,在堂口里的地位仅次于严星。
“好,外面的事情我们会做好,不过…”
严星看着罗子栋犹豫一下,还是接着说道:“栋哥,这不是长久之计,你如果不露头,我们是镇不住场面的,你还是要想一个稳妥的办法解决。”
罗子栋深吸了一口气,点头说道:“你说的有道理,这种事情早解决早安心,我会想一想办法的。”
严星闻言,这才放下心来,转身快步出了门,罗子栋这才一下子瘫坐在沙发,身子软软的,没有半点力气,心中忍不住暗自叫苦,这一次可是被李志群害惨了!
严星出了罗公馆,上了轿车迅速离去,他并没有注意到,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已经被人看在眼里。
就在一处不起眼的监视点里,上海情报科情报组长季宏义正在用望远镜仔细观察着罗公馆的动静,不多时,将望远镜递交给旁边的一个队员,让他继续监视。
自己转身对身后的行动组长邓志宏说道:“看见了吧!我们之前调查都白费了,这个混蛋太谨慎了,跟他的师父完全不一样,稍微感觉不对,就像一个缩头乌龟一样,窝在家里连门都不出,我们的人靠不上去。”
季宏义是这一次负责针对罗子栋的策划者,他自从知道罗子栋投敌之后,就已经开始调查他,包括他的喜好,行踪,亲近之人等等一切资料,并随时准备动手。
可是因为宁志恒的命令,不允许租界里打草惊蛇,影响市区的一系列行动,所以对罗子栋的行动就暂缓了下来。
可是罗子栋很快就改变了之前的行踪规律,干脆就守在罗公馆里面不出来,这一下让季宏义为难了,之前做好的准备工作白做了,只能守在监视点里,盯紧了罗公馆的动静。
行动组长邓志宏是负责执行此次刺杀任务的人选,看到罗子栋如此谨慎,也是心中焦急,每天都过来看一眼情况,听到季宏义这么说,起身来到窗口看了看,开口说道道:“罗公馆里最少有四五十名保镖和警卫,他们的武器装备也不错,守护的太严密了,我们如果强攻,打是能够打下来,可是伤亡是免不了的,处座和科长是绝不可能同意这个方案的!”
季宏义一听,忍不住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道:“亏你想得出,我们情报科自潜伏上海以来,执行了多少次重大行动,至今未损一人,如果就为了解决一个市井流氓,而出现了重大伤亡情况,你我的脸往哪里搁?处座和科长可都是眼睛里不揉沙子的人,会饶了你我?”
季宏义这话说的硬气,话语之间自然而然带出来了上海情报科独有的那一份自信和不屑!
事实也确实如此,一直以来,上海情报科在宁志恒的带领之下,执行行动都是势如破竹,挡者披靡,在其周密的计划之下,每每都是以多打少,以强凌弱,占尽了优势,所以在行动中几乎没有什么损伤,最严重的一次,还是当初刺杀付耀祖之时,徐永昌突然出手将一名行动队员打成重伤,不过最后还是恢复了过来,以至于到现在,都是未损一人,这在整个中国战区的情报战线,都是绝无仅有的奇迹!
这也间接的造成了情报科所有人员的心理优势,他们不认为一个小小的帮派头目,还能翻出他们的手掌心。
其实就连宁志恒自己也没有过多的理睬罗子栋这个小人物,他只是命令霍越泽解决此人,就不再过问此事了。
邓志宏当然也知道这一点,所以他对罗子栋这种缩在龟壳里的应对方式颇感无奈,自己手下的行动队员都是难得的精英,可不能就这么折损在小河沟里。
他想了想,不禁有些无奈地问道:“那你有什么好办法?难道就这样耗着,他耗得起,我们可耗不起,如今左刚和左强他们,在市区里大显身手,把整个上海都搞的地动山摇,杀的酣畅淋漓,好不痛快!可我对着一个罗子栋,却是素手无策,迟迟拿不下来,老季,不要说是我,就是你的面子上也不好过吧?”
这一次上海市区的大动乱,所有人都是看在眼里,尤其是左强这个行动组,他本人亲自出手,成功刺杀了青帮大头目李云卿,后来又截杀潘功亚,还在沪西动乱中率先发起袭击,打的七十六号一方死伤惨重,最后从容而退,整个行动中,可算是出尽了风头。
每次想到这里,邓志宏都是肠子都悔青了,早知道处座搞的阵势这么大,当初说什么也要厚着脸皮从左强手中抢下这个任务,现在可是追悔莫及。
季宏义当然也是知道邓志宏的心情,他嘿嘿一笑,指着邓志宏说道:“你这是犯了红眼病了,我告诉你,你可不能带着情绪出任务,这可是大忌,再说你也不用激我,我也没有什么好办法,总之强攻是不可行的,只能等他从这个乌龟壳里自己走出来!”
邓志宏撇了撇嘴,讪讪地说道:“这都怪你,非要搞出点声势来,到处散播消息,他知道汉奸身份泄露,能不躲吗?现在好了吧,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这一句说的季宏义没有了话,原来这些天在外面流传的消息,正是季宏义特意散播出去的,用意和罗子栋自己猜想的一样,就是要揭发出他的真面目,然后再下手取了他的性命,让租界里的其他人都看一看,投靠日本人和伪政府的下场。
也是宁志恒对付租界里汉奸的一向态度,那就是摆在明处,堂堂正正的震慑,不怕让所有人都知道。
季宏义双手一摊,最后有些无奈的说道:“总不能不教而诛吧?再说这也是科长的意思,我不过是听命行事,谁知道这个家伙也太小心了,跟陆天乔完全是两个极端,现在还真的弄巧成拙了!”
说到这里,看到邓志宏还要纠缠,赶紧挥手说道:“好了,好了,说到底他还能翻出天去?如今在这上海滩上,有谁能逃出我们情报科的掌心?你就耐下性子,等我的消息,一有机会,我马上通知你!”
邓志宏一听,也是无可奈何,只好挥了挥手,转身出了房门。
季宏义也是苦笑着摇了摇头,再次来到窗口,从队员手里取过望远镜,继续监视罗公馆的动静。
第九百九十六章 再见孤峰(求月票)
两天后,也就是星期五的上午九点,南屋书馆的办公室里,宁志恒和何思明正相对而坐。
这还是宁志恒回到上海之后,第一次与何思明取得联系,之前何志明跟随佐川太郎一起,陪同王填海去了华北,一直负责王填海和华北方面的联络事宜。
原本王填海去华北一行,本来应该用影佐机关的特务人员陪同保护,可是影佐机关隶属于华中派遣军,和华北方面军的情报机关特高课颇有嫌隙,这样一来他们在华北很受抵制,做起事来很不方便。
因为华北是日本在华特高课的总部所在,总课长土原敬二就一直驻守在华北,所以华北地区的情报工作基本都是由特高课来完成的。
于是影佐裕树特意找到上海特高课的课长佐川太郎,请他出面一起陪同王填海前往华北,并进行协调联络的工作,佐川太郎欣然同意,所以佐川太郎就带着部分人员加入了王填海的访问团队,何思明作为佐川太郎的联络官,当然一起随行。
华北之行进行到了尾声,原本还应该有几天行程安排,可王填海因为动乱一事紧急赶回上海,随行人员有很多没有来得及跟随,就耽误了两天,等何思明回到上海,这才知道宁志恒已经回沪,这就赶紧前来报到。
何思明有些奇怪地问道:“您不是说,这一次重庆之行耗费时日不短嘛,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是啊,我也没想到会这么快,只是托你的福,我这次的工作非常的顺利,提前完成了任务,又恰好出现了王汉民投敌的情况,局势危急,这才赶了回来。”
何思明一愣:“托我的福?”
宁志恒哈哈一笑,也没有卖关子,直接将这一次的重庆之行,大概向何思明做了介绍。
当何思明知道自己当初为宁志恒提供的那几个日本间谍,为宁志恒的工作提供了极大的帮助,这里面还有自己的一份功劳的时候,也是非常的高兴,笑着说道:“还是您有耐心,布局这么久才动手,总算是结局圆满。”
说完,他犹豫了一下,轻声问道:“这一次的上海动乱又到底是怎么回事?影响可是太大了,华北特高课总部特意要求佐川太郎查询真实原因,这是不是您的杰作?”
宁志恒闻言不禁有些诧异,上海发生动乱和远在华北的特高课总部有什么联系?
他随即点头说道:“确实是我安排的,最初的打算想给他们一个教训,把水搅浑,只是没想到效果出奇的好。”
接下来宁志恒的事情的前因后果,具体情况都告诉给了何思明,然后问道:“这些事情跟华北特高课总部有什么关系?土原敬二的好奇心未免太重了!”
何思明点头说道:“这么说,影佐机关的报告倒是没有说谎。”
接着他脸色一正,接着汇报道:“事情是这样的,我们之前在华北陪同王填海的时候,接到大本营的通知,命令伪政府,南京维新政府还有华北临时政府三方尽快合流,并要进行一次三方会谈。
王填海和华北方面沟通,想要在上海或者南京召开这次三方会谈,可是华北方面军坚决不同意,他们认为会议的地点应该选在华北地区,双方为此争执不下,都想掌握主动权。
后来王填海紧急离开,这件事情就暂时搁置了,不过很快会谈的工作就要开始,会议地点的选择必须要尽快定下来,华北方面以上海的治安崩坏,伪政府的能力无法保证参与会议人员的安全为由,再次提出把地点定在华北方面军的势力范围。
命令上海特高课查出原因,估计是要找出一个实证,为争取这个会议地点做些工作!”
原来是这样!宁志恒对当前的时局了解的非常透彻,很快就想明白了其中的干系。
目前这三方汉奸政府,都各自心怀鬼胎,有自己的打算,王填海和梁安宏还算好些,毕竟都是华中派遣军扶植起来的傀儡,双方合流已成定局,且梁安宏愿意低头服从王填海的领导。
但是华北临时政府的首脑王叔鲁可没有打算屈尊王填海之下,他在华北方面军的支持下,一直表现的比较强硬,这一次被迫听从日本大本营方面的命令,强令双方合并。
可是这里面可就涉及到了各个方面的利益,大家都想争取主动,在会谈中夺取更大的份额,这样,谁来当这个东道主,无形中就代表着这一方就占据着主导地位。
所以华北方面军就要寻找各种借口和有力的证据,尽力来争取这个会谈的主办权。
这一次的动乱就是一个很好的借口,于是华北方面军命令特高课总课长土原敬二查明真实情况,最后这个任务,自然就交到了佐川太郎这里。
宁志恒一下子来了兴趣,沉声问道:“这么说华北方面态度很坚决了?”
何思明点头说道:“确实如此,这一次的会谈中,他们志在必得,不肯有半点妥协,我估计王填海最后还是会让步。”
“知道他们选择的具体会议地点在哪里吗?”
“我听佐川太郎说,华北方面最初的选择是在北平,但是后来又推翻了,他提到了青岛,我想青岛的可能性比较大,因为我和佐川太郎最后两天,专门飞去了一趟青岛,拜见土原敬二!”
“土原敬二在青岛?”
“对,但是具体有什么事情我不知道,他和佐川太郎谈了一个小时,佐川太郎就退了出来,然后在和我谈话时提到在青岛召开会议的可能性,之后我们就乘专机回上海。”
果然是这样!华北方面军并没有选择北平和天津这样的大都市,而是选择了青岛这个海滨城市,其实这也是可以理解的。
这个时期的青岛是目前北方建设的最好的大都市了,城市风貌非常不错,人口密集,商业繁华,为世人皆知。
更重要的是,青岛的驻军力量强大,拥有一定数量的陆军和海军,而且一直以来就有大量的日本移民居住,全面开战之后,日本在青岛更是大量移民,竭力扩张经济势力,所以这里也是日本人盘踞的重点城市。
当然还有一个有利的条件,那就是青岛的交通便利,有机场和港口,位置也正好居中,无论是去北平还是南京,或者还是上海,都非常的便利,看来华北方面军是用了心思的。
宁志恒点了点头,他略微思索了一下,不过青岛的城市建设比较发达,能够有资格召开三方会议的高级建筑有很多,看来还需要继续确定一下,才能汇报给总部。
他对何思明说道:“三方会谈的干系重大,一旦合流成功,伪政府就拥有了相当的地位和影响力,局总部很重视这件事情,电令我们尽快查明三方会议举办的时间和具体位置,他们要阻止会议的进行,你在近期内要多关注这方面的消息,尽早汇报给我。”
“是!”何思明点头领命。
他现在的身份不同,可以接触到不同的情报,搜集情报的能力远远超出之前,做这些事情几乎没有什么难度。
因为两个人的见面时间不能太长,又简单的说了几句,就各自离开。
与此同时,在七十六号特工总部办公楼里,一间办公室里响起了敲门之声。
“进来!”三处处长张敬尧没有抬头,随意喊了一声。
只见骆兴朝笑呵呵的推门而进,他手里拿着茶杯,脚步随意而轻慢,好像是漫不经心的前来串门一般。
嘴里打着哈哈,脸上笑意满满的说道:“老张,忙什么呢?我这里闲着无聊,过来找你聊会儿天,不打扰吧?哈哈!”
张敬尧一见是骆兴朝,顿时心头咯噔一声,脸色微微一变,但马上就恢复正常,连忙起身迎了上来,请骆兴朝在沙发上坐下,笑着回应道:“骆处长大驾光临,蓬荜生辉呀,平常请你都请不到,何谈打扰二字,来,快请坐!”
骆兴朝微微欠身,将茶杯放在客桌上,连声说道:“老张,太生分了,太生分了,你比我大了不少,以后就叫我老弟,或者兴朝,哈哈!”
骆兴朝一进门就表现的亲近而随意,迅速拉近和张敬尧之间的距离,这样的态度反而让张敬尧心中更加不安。
他当然清楚骆兴朝的身份,更知道他一直在追查给王汉民下毒的那件案子,就在这几天里,已经把很多七十六号的人员叫去一一当面谈话,哪怕就是吴世财这样的高层也没有例外,任谁也不敢拒绝他的调查。
自己之前和他几乎没有什么来往,更谈不上交情一说,今天突然登门拜访,又摆出这么一副姿态,不用说,今天就是对自己的甄别谈话了。
想到这里,张敬尧不禁心中忐忑难安,他知道,别看眼前这个年轻人满脸和悦之色,可绝对不是什么良善的角色,只要自己一句话应对失当,对方马上就会翻脸不认人,可不会有半点留情!
第九百九十七章 再获情报(求月票)
张敬尧笑着说道:“那我就托大了,兴朝,今天找我来是不是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只要你用得着我,一句话的事!”
张敬尧故作镇定,神情自若地和骆兴朝打着哈哈,可是心中却是打突,他到底是从中统投过来的人,在骆兴朝面前没有什么底气。
骆兴朝拿起茶杯,轻轻地抿了一口茶,嘿嘿一笑,开口说道:“你看,还是你老张心明眼亮,我还真是有事情找你。”
说完,他轻咳了一声,表情变得严肃起来,再次出声说道:“老张,你是我们特工总部的高层干部,事情你也当然都清楚,我现在揽了这个差事,老实说也是身不由己,这可是得罪人的事情,不过有些事情查清楚了,对大家也是一个好事,也省得日后疑神疑鬼,你说呢?”
骆兴朝的话已经表明了来意,张敬尧当然不敢怠慢,马上一拍胸脯,表态说道:“应该的,我当然理解兴朝你的难处,你尽可以询问,我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好!还是老张痛快!”
骆兴朝哈哈一笑,也就不再客套,直接问道:“据我所知,上个月的二十九号深夜,也就是大动乱的前一天晚上,老张你可没有回家,而是在办公楼里休息了一夜,是不是有这回事?”
张敬尧点了点头,回答道:“确实是这样,那天我手头上有些工作没有做完,而且外面一直下着大雨,雨势是越下越大,我也懒得淋雨,所以干脆就没有回家,留在办公室里加班。”
骆兴朝眼光一闪,似笑非笑的说道:“老张,你是三处处长,住所就在我们的总部公寓,下了楼过了小门没有几步路,就为了一场雨,就不回去了,是不是有点说不过去?”
骆兴朝的话吓得张敬尧身子一挺,赶紧解释道:“兴朝,你可不要误会,你也知道,我是投过来的人,在上海是孤身一人,回去也是一座空房子,没有什么意思,所以平时我也经常加班,不信你去问问清楚。”
看到张敬尧焦急地样子,骆兴朝赶紧挥手示意,安慰着说道:“好了,老张,我就是随口一问,你不要太敏感了,实话实说,我仔细询问过陈召华的口供,他在事发的前一天,还在医务所值班,给人用过药,那个时候他的药还没有问题,所以他的药被人下毒,一定是那天晚上的事情,可是那天晚上留在总部的人很多,我只能一个一个查证,对谁都是一样的问题,绝不是针对你,你可不要在意!”
骆兴朝的态度和蔼,让张敬尧放心不少,他无奈地说道:“兴朝,我知道事情的严重性,这种事情可不敢沾边,一个不好,可就把小命丢在这里了,由不得不谨慎啊!”
骆兴朝这次的谈话,还真没有针对张敬尧的意思,之前宁志恒就交待过,一切都要大张旗鼓的查,中规中矩的查,要让所有人都看在眼里,知道他骆兴朝没有应付了事,所以他在盘查的时候,都询问的很仔细,让很多人都是心惊胆战,生怕和这件事情牵扯上。
骆兴朝接着说道:“我明白你的心情,放心,对你,主任和我都是信得过的,那我再问一个问题。”
“好,好,你问!”
“那天晚上,你具体做了什么工作?有没有人和你一起工作?或者为你证明?”
张敬尧一听,不禁犹豫了一下,骆兴朝顿时眉头一挑,语气变得有些生硬,问道:“怎么?老张,如果你没有拿得出手的证明,我这里也不好通融啊!”
张敬尧一听,赶紧解释道:“其实也没有什么,只不过是我在处理一些资料,具体的内容有些敏感。”
话刚说到这里,看到骆兴朝面露不善之色,急忙又改口说道:“当然,兴朝,这些事情也没有瞒你的必要,这特工总部里面,你如果不可靠,就没有可靠的人了!”
其实大家都清楚,日本人在七十六号特工总部里最信任的人,只怕就是眼前这个骆大处长了,就是主任李志群也在他监视之列,所以说,说骆兴朝是最不可能出问题的人,这确实是大家的共识。
可骆兴朝没有为之所动,还是坚持问道:“老张,你还是清楚的回答我的问题,不然这一关你可过不去!”
张敬尧一听,只好说道:“是这样,王副主任投过来之后,将他手中的两支救**交代了出来,这件事情你知道吧?”
骆兴朝说道:“这我知道,也算不上什么秘密!”
张敬尧点头头接着说道:“日本军队在荆泽剿灭了这支部队,抓捕了大约三百多名俘虏,你也知道,我们三处,是专门负责打探苏南地区的救**和新四军情报的,所以我在这些俘虏的整训期间,调查和审问了一些重要人员,想以此找出了有关救**和新四军的一些情报。”
骆兴朝顿时心头一紧,脸上却不动神色的问道:“看来你是有所收获呀!”
“也谈不上什么收获,这些俘虏里面,大概有十几名军官,我一一审问之后,这些人都不是很配合,但还是有人开了口,我从中得到了一些有价值的情报,所以那天晚上,我就在整理这些资料,并且正准备制定一项行动计划。”
骆兴朝心中一惊,没有想到,荆泽一战的后遗症到现在还没有结束,张敬尧这个老牌特务竟然有了新的收获,这可是个重大情况。
于是他微微一笑,接着问道:“这也只是你的一面之词,当天晚上还有谁能够为你证明呢?”
张敬尧摊手无奈的说道:“这些事情都是机密,我又怎么能够让别人接手,所以整个晚上都是我一个人在办公室里,整理完材料,写完计划书,我就休息了。”
“那可就不好说了,老张,不是我故意为难,你说的情况,我无法证明,向主任汇报的时候,对你可是大为不利啊,你的材料和计划书现在在哪里?我需要查看一下!”
张敬尧赶紧起身,来到办公室的另一侧,在保险箱上轻轻旋转密码,但是他还是故意用身子挡住了骆兴朝的目光,让骆兴朝无法看到自己的动作,然后取出一个文件袋,再将保险箱关好。
转身来到骆兴朝的面前,开口解释道:“行动计划书已经制定完成,上交给主任审批了,我这里只有一份材料,是一份审讯记录,请兴朝你过目。”
骆兴朝伸手接了过来,他缠手打开文件袋,正准备将里面的文件取出来,可是此时心中一动,他知道张敬尧是为了急于证明自己,所以才肯将这份情报让自己查看,可是就这么直接查看,如果最后自己出手破坏了之后的行动计划,让李志群无劳而返,那自己可就有暴露的危险。
这个时候,他的手将文件的上半部分抽了出来,骆兴朝眼光一扫,就将文件最开端的封头文字记了下来,随即他哈哈一笑,又慢慢地将文件塞回了文件袋,递回给了张敬尧。
张敬尧有些诧异地看着骆兴朝,不明白他的意思。
骆兴朝笑着说道:“老张,既然你已经把计划书都交给主任了,我看就不会有什么问题,这文件我就不查看了,毕竟事关机密,少一个人知道,就安全一份。”
张敬尧一看,心里也不愿意让骆兴朝知道具体的内容,他笑呵呵地接过文件袋,也是点头说道:“其实也没有什么,这里面的内容和咱们追查的上海情报科一点关系都没有,主要关于是新四军的一点情况,就是主任也不是很重视,这不,计划书交上去到现在都没回信,主任这几天的心情太差,我也不敢去问!”
新四军?张敬尧审问的是救**俘虏,为什么情报却是关于新四军的?这里面到底是什么情况?
骆兴朝本人虽然是国党特工,但对于新四军也是没有偏见的,毕竟都是坚持抗战的中国人,况且目前现在是两党合作抗日期间,枪口一致对外,如果新四军有损失,这对大局也是不利。
骆兴朝脑子里在飞快思索着,可是面上却不露声色的说道:“主任现在被一堆烦心事围着,如今咱们特工总部大伤元气,又得罪了新政府里的大人物,把警政部副部长都丢了,你说,他哪里有心情管这些事,你也别着急了。
不过老张,你说的这些情况,我还是要去核实的,职责所在,你可不要多想啊!”
“当然,当然!”张敬尧连连点头,这些都是甄别工作必须的程序,骆兴朝对他还算是客气的,没有太为难他。
“其实兴朝,你过两天就可以见到这些军官了,可以直接向他们核实情况。”
“什么情况?”
“主任已经决定,这些军官都会调入我们特工总部,因为这些人是王副主任的旧部,具体的安排还要王副主任说了算。”
张敬尧又将这些军官的情况大概介绍了一下,骆兴朝听完之后,也没有再多问,和张敬尧闲聊了几句,这才起身离去。
第九百九十八章 敷衍交差(求月票)
为了不引起日本人和李志群的怀疑,骆兴朝在特工总部的调查进行的很详细,几乎每一个有嫌疑的人都调查到了,哪怕是李志群身边的人,汇总之后,向李志群进行汇报。
“主任,我已经调查了二十九号晚上,所有逗留在总部的人员,可是当天晚上因为天降大雨,很多人干脆就没有回家,都在总部休息了一晚上,所以人员有很多。
大雨还把所有的痕迹都被抹去了,巡逻人员和警卫一整晚都在屋子里避雨,询问了半天,他们也没有什么发现。”
李志群听完,也是颇为头痛,他现在不仅诸事烦身,身上又有伤,实在没有精力亲自去追查这件事,只能交给骆兴朝来处理,如果以骆兴朝的能力都不能找出有关线索,可见这项工作确实非常困难了。
他想了想,接着说道:“那就把工作放在医务室上面,看看近期有没有人经常去医务室踩点,要想完成下毒的程序,是需要做很多准备工作的。”
骆兴朝也是颇为赞同,可还是摊手说道:“这个问题我也想到了,可是真正查起来,就有些困难了,因为这段时间和丁墨的冲突,我们的伤员太多,医务室的工作都非常繁忙,每天都有不少人去处理和换药,排查的工作量太大了。
还有,我们发现陈召华的会诊室的门锁没有任何损坏,屋子里也没有发现有价值的痕迹,这说明,下手的人是个老手,不仅准备工作做得充分,而且在处理痕迹上也有一定的水平,我判断不是普通的青帮子弟,而是接受过一定训练的特工所为,所以我把当天晚上停留在总部的人员筛选了一遍,可是我们特工总部的机关人员大多都是中统人员,都有可能接受过这方面的训练,这样的人我圈定了三十三人。
这三十三人里面,有可能接触到王副主任被捕信息的人员,有九人,都是审讯科和行动队的人员,但是他们在当天晚上都有相互证明人,并没有时间去医务室下毒,我从他们的谈话中,一时也找不出什么破绽。”
骆兴朝虽然按照宁志恒的吩咐,没有刻意去嫁祸于人,可这么长时间的调查,总要有一个成效,一点成绩都没有,也容易引起人的怀疑,所以他还是选定了几名嫌疑人向李志**差。
李志群听的很仔细,他点了点头,从这些分析上可以看得出来,骆兴朝是非常用心了,这个筛查工作的工作量可不小,能够做到这一点,已经是不错了。
他沉思了一下接着说道:“如果是去医务室下毒,需用的时间并不长,估计也就二十分钟就够了,内鬼只需要随便找个借口出去一段时间,就可以完成这个工作,所以相互证明这一块,几乎没有什么意义,还是把目标放在这九个人身上,继续追查下去。”
骆兴朝只好点头答应了下来,接着开口问道:“主任,我今天和张处长谈话的时候,他说二十九号晚上,他单独一个人在办公室里值班,处理一些公务,可整个晚上没有人可以为他证明行踪,后来他才说,是在整理材料并制定了一份行动计划,计划已经上报给您了,我想知道是不是确有其事?”
李志群闻言点了点头,说道:“确有其事,那两天他有了一些收获,所以信心很足,想要进行一项计划,后来计划书也交给了我,可是难度有些大,实施起来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加上目前我们特工总部的现状,实在是难以顾及,我打算过一段时间再进行这项计划,就一直搁置了,怎么,你怀疑是张敬尧?”
“不,不,主任误会了,我绝不是怀疑张处长,只是在排查期间的一些必要程序,来向您求证一下,说起来我对自己的判断,还有侦破的方向是不是正确,也不是很有把握,只能姑且试一试,主任心中有数,不要被我的判断误导才好。”
李志群闻言哈哈一笑,他对于骆兴朝的谨慎很是满意,不得不说,这个人做事仔细,对任何事物都持有怀疑态度,不盲目过高估计自己的实力,有这样清醒认识的特工真心不多。
他点头说道:“张敬尧这个人的历史很清楚,是老牌的中统特工,按理说以中统和军统一直以来水火不容的关系,他是军统情报科的卧底,这个可能性确实不大,不过什么事情都有万一,你对他也不能特殊关照,该查的地方还是要查,我早就说过,这个内鬼应该就是我身边的人,所以谁也不能例外!”
“明白了,我再多做一做工作,看看能不能有所收获。”骆兴朝当即点头答应道。
李志群喟然长叹了一声,接着说道:“兴朝,你也不用压力太大,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这一次的难度确实有些大,也可以理解,上海情报科可不是一般的情报部门,这一次我总算是领教了他们的手段,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是雷霆一击,差一点把我和特工总部给毁了,我是当真是怕了,不把这个内鬼挖出来,我是寝食难安啊!”
骆兴朝赶紧点头说道:“我明白,请主任放心,我一定会竭尽全力完成甄别,挖出这个内鬼来!”
李志群点了点头,突然想起什么,脸色有些犹豫的问道:“兴朝,张敬尧还向你交代了什么吗?”
骆兴朝一愣,但很快反应了过来,急忙回答道:“没有,除了那天晚上的行踪,什么也没有说,至于他的材料和行动计划,他是守口如瓶,我知道有些不方便,就没有问下去,这才到您这里来求证一下。”
骆兴朝的话倒是让李志群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他摆手解释说道:“兴朝,我绝不是这个意思,其实这特工总部的什么事情也不应该瞒你,有问题,你尽可以直接问,不用顾忌。
我主要是和你说一声,这项计划里,牵扯到了一批俘虏的救**军官,我之前答应过你,凡是军统的人员都会调拨到你的第一处,可是这一次有些特殊,这些军官我打算调入行动大队,训练和整训我们的行动力量,这一次行动大队的弊端显露无遗,光靠人多管什么用?还不是被人打的焦头烂额,以后我们还要加强他们的战斗力,让他们真正能派上用场。”
骆兴朝之前从张敬尧那里已经知道了此事的原由,当下表示不会在意,两个人又简单地聊了几句,骆兴朝就起身告辞离去。
这一次的汇报结果虽然并没有让李志群满意,但是骆兴朝的认真和努力,他还是看在眼里,庆幸自己没有选错人选。
当天晚上,骆兴朝就在联络点里和宁志恒见了面,汇报这几天的调查情况,并着重提到了张敬尧所说的这份计划。
“处座,张敬尧和李志群对这份计划都很紧张,本来我是有机会查看的,可是最后还是觉得有些不妥,于是放弃了这一次机会。”
宁志恒听到骆兴朝详细的描述了当时的情况,当下也是赞同他的决定,开口说道:“你做的非常好,绝不能够直接和情报接触,我们是要获取情报,前提是必须保证自己的安全,你身在魔窟,周围都是敌人的眼睛,一个不慎,就会被牵连进去,总之小心无大错!”
宁志恒现在对骆兴朝的表现越来越满意了,不得不说,在敌后的长期工作中,骆兴朝成长的非常快,其能力完全可以独当一面,让宁志恒非常的放心。
他接着问道:“张敬尧提到,制定的这个计划是针对新四军的?这就有些奇怪了,他审讯的是救**的军官,怎么会牵扯到新四军呢?”
骆兴朝也是摇头说道:“这的确很奇怪,不过救**和新四军两支军队同时盘踞在苏南地区,相互之间难免有交集的地方,处座,对这个情报,我们应该怎么处置?”
说到这里,他面色有些犹豫看了看宁志恒,他并不知道这位上司对新四军的态度。
在国党内部,对红党的态度并不统一,有人认为大家都是中国人,面对外敌,应该一致对外不分彼此,可仍然有一些顽固派,认为红党是心腹之患,早晚必要除之,骆兴朝自己当然是属于前一种,但他吃不准宁志恒到底属于哪一派?
宁志恒看着骆兴朝的表情,当即笑道:“新四军和救**都是抗战的队伍,现在两党合作共御外敌,自当不分彼此,如今他们有了难处,我们不能袖手旁观,我们还是要追查下去,把情报搞清楚,及时通报他们,避免出现损失。”
骆兴朝一听顿时脸色一松,即便是在这个特殊时期,国党里还是对红党颇有顾忌,很多人不敢表明对红党的亲近态度,这主要也是自白色恐怖之后,国党内的政治气氛所影响的。
他赶紧说道:“那我尽快查明具体的情报内容,向您汇报!”
第九百九十九章 金钱开道(求月票)
宁志恒点了点头,对骆兴朝问道:“你有什么想法吗?先说明一点,直接去盗取情报是下下策,特工总部现在风声正紧,内部的戒备森严,李志群又在关注着你的行动,所以绝不能行险。”
骆兴朝心中也是这么想的,他略微沉吟了一下说道:“确实是这样,目前这个计划只有张敬尧和李志群知道,我曾经探过口风,李志群认为此项计划难度较大,实施不易,所以暂时还没有开始行动,这就给了我们应变的时间。
不过张敬尧那里确实不好下手,他是有经验的特工,屋子里有一丝变化都瞒不过他去,而且他的保险箱是最高级的密码锁,我的木鱼小组成员都没有这个能力,不过,我知道他情报的来源。”
宁志恒一听,精神一振,赶紧追问道:“什么情报来源?”
“他手里有一份审讯记录,我只看了一个封头,上面显示了被审讯人的名字,名叫庚兴为,按照张敬尧的说法,此人是被俘虏的救**军官,我只要去西郊的军营提审此人,就可以知道他交代了什么内容,这样就饶过了张敬尧,事情会容易很多。”
骆兴朝当时只是眼睛快速的一扫,就记下了这个名字,心里有了数,所以才干脆放弃了查看具体内容的想法。
宁志恒一听,顿时心中大喜,嘴角露出一丝满意的笑意,他点头说道:“兴朝,你做事情胆大心细,心思敏捷,能够有这样的发现,我们确实不用行险了,不过,这个事情你不用管了,由你出面的话,太露痕迹了,我会派人去把庚兴为带出来,好好审一审就知道了。”
如果骆兴朝用七十六号特工总部的名义去提审庚兴为,当然是最简便直接的,但这种方法太粗糙了,宁志恒几乎不假思索的否决了。
骆兴朝知道宁志恒处事的风格,从来不肯打没有把握的仗,当下点头答应。
宁志恒又交代了几句,看了看时间,这才挥手示意他离去。
看着宁志恒离去,宁志恒定了定神,皱着眉头思索着,按照骆兴朝汇报的情报,新四军那边一定出现了重大疏漏,不然张敬尧不会下大力气,制定一份专门的计划,而且李志群都觉得实施起来很有难度,这到底是一份什么样的计划?
从七十六号特工总部搞出计划不是不可能,只是风险太大了,好在骆兴朝心细如发,又找到了新的线索,那就是这位救**军官庚兴为。
至于如何从庚兴为的口中,询问出真实的情况?宁志恒认为这项工作不可能在军营里完成,毕竟军营里面没有自己的人,如果庚兴为不配合,自己也没有条件进行逼供,而且如果惊动了他人,派进去的行动人员就有危险。
所以他认为最稳妥的办法,还是想办法把人带出军营,掌控在自己的手里,这样就有把握询问出真实的情况。
其实以宁志恒的能量,想把庚兴为从军营带出来,并不是什么难事,他随便动用那方势力,都可以把人带出来。
比如让宪兵司令部或者特高课出具一份调用文件,或者干脆让日本驻军去带人。
可这么做,当然是不可能的,无论宁志恒的背景如何深厚,也不能采取这种方式,只要留有痕迹,就一定会留下后患,宁志恒绝对不会愚蠢到把自己暴露在人前。
不过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一种方法是绝大多数人都无法拒绝的,那就是运用金钱的力量,去达到自己的目的,而这也正是宁志恒最有力的武器,一直以来都是无往而不利,至今还没有失败过。
第二天的正午时分,上海西郊的一处街道上,一辆旧军车在一处粮店门口缓缓停了下来。
车上跳下来几个身穿绥靖军军服的军士,这个时候从驾驶室里,也走下来一名三十多岁的军官。
他身材不高,却肩宽背厚,显得颇为魁梧,满脸的横肉,一看就不是良善之人,此人正是绥靖军营长高元武。
他挥手示意让其他人去粮店采购粮食,自己则将斜挎的匣子枪摘了下来,将带子拎在手中,一晃一晃,大摇大摆的向对面一处小酒馆走去。
进了店门,酒馆掌柜一看是他,赶紧迎了上来,热情的打着招呼:“高长官,您来了!”
高元武没有理睬他,直接顺着楼梯向上走,懒洋洋地说道:“还是老样子!”
“好嘞!二楼包厢,蒸肥鸡,溜肉片,花生米一盘,一壶老酒,马上就好…”
掌柜爽快的应答声在他身后响起,转身去安排伙计准备。
高元武部队的驻扎地就在不远处的军营里,他平时好酒贪杯,根本吃不惯军队里的伙食,所以经常找机会出军营,给自己打个牙祭,这里是他最常光顾的小酒馆,所以和掌柜的都很熟络。
高元武走到自己常用的包厢里,将匣子枪盒扔在一旁,一屁股坐在座椅上,微微闭上眼睛养神。
他原本不过是太湖里的水匪小头目,后来淞沪大战之后,不少国党散兵躲到太湖里,被他收拢了起来,逐渐的壮大了声势,后来日本人扫荡行动越来越严,高元武支撑不住,干脆投靠了日本人,手下军队被改编成绥靖军的一个营,他也摇身一变成了绥靖军的营长,如今归在伪政府的体系里,吃上了官粮,也不用提心吊胆的过日子,感觉甚是不错。
不多时,伙计推门而入,将酒菜摆放在桌上,转身退了出去,高元武闻着浓郁的香味,精神一振,靠在近前,撸起袖子就直接撕下了一只肥鸡腿,连啃了几大口,狼吞虎咽的咀嚼了起来,随后一杯小酒入口,只感觉浓烈火热的暖流顺着喉咙一路而下,忍不住轻轻的哼了几句小曲。
就在他心情舒畅,大快朵颐的时候,房门被轻轻推开,一道身影闪身而进,随后将房门关死。
高元武赶紧抬眼观看,来人却不认识,是一个身形健壮的青年男子,一身短衣打扮,目光炯炯地盯着他。
高元武顿时一惊,但他还是表现的颇为沉稳,要知道西郊地区是日本军队长年驻军的地带,抗日分子几乎不会选在这里活动,再加上日本人在上海的统治时间较长,民间的抗日组织已经式微,所以他倒不担心此人会对自己有什么不利。
不过他看对面之人也不是一般人,最起码,此人眼睛扫过一旁的匣子枪,嘴角却露出不屑之色,根本没有当回事。
他看了看对面之人,开口说道:“朋友,你走错门了吧?”
青壮男子却是没有理睬他,反而大摇大摆地,一屁股坐在他的对面,看着高元武淡淡地一笑,才开口说道:“没有错,我就是来找你高营长的,有笔买卖要和你谈!”
高元武脸色一沉,他的为人蛮横跋扈,可没有多好的脾气,将手中的酒杯放下,油腻腻的大手就摸向一旁的匣子枪。
可是对面的青壮男子动作更快,一抬手,一只勃朗宁手枪握在手中,枪口直指高元武的脑袋,高元武多少一惊,吓得激出一身冷汗。
“别,别误会…”
高元武赶紧收回了手,双手一举,挺身坐直,嘴里结结巴巴的说道。
青壮男子轻蔑的一笑,对付这样的货色,简直就是易如反掌,不费吹灰之力,他淡淡的开口说道:“高营长,你也别误会,鄙人姓周,确实是找你做一笔生意,你先不要害怕,听我说完之后,你再做打算,只要你不做傻事,我担保你性命无事!”
来人正是上海情报科行动队队长周浩,他今天来的任务就是接触并收买眼前的这个高营长。
高元武看着直指自己的枪口,嘴里急忙说道:“周…周老板,有话好好说,只要我做到的,你可千万不要冲动,要知道,我的人就在对面,只要枪声一响,你也不好收场…”
周浩哈哈一笑,将手中的勃朗宁手枪放在桌子上,接着说道:“放心,我们只谈买卖,就不耽误时间了,打开天窗说亮话,我知道高营长的驻扎营地里关押着一些俘虏,是苏南救**的一只部队,我要求不高,就是请高营长高抬贵手,放出一个人来,我这里一定不吝重谢。”
说完,高元武从腰间取出一个皮包,从里面拿出一叠子厚厚的美钞,扔在高元武的面前。
高元武顿时眼睛睁的老大,他赶紧一把拿起这叠子美钞,略一查验之后,抬头诧异地看着周浩,忍不住开口问道:“周老板,这手笔可是不小,不知道你要什么人?”
话说到这里,他突然想起了什么,赶紧又说道:“丑话说清楚,有些人是可是不能放的,再多钱我也不敢放!”
高元武清楚,对面的人一定是救**或者军统局的人员,因为这些战俘的来历明摆着,只有他们的上级才会下这么大的本钱救人,不过下了这么大的本钱,要救的人一定也非同小可,那些被俘人员里面,还真有几个地位较高的高级干部,不过这些人都是上了名单的,自己还真不敢放。
第一千章 设计捞人(求月票)
周浩暗自冷笑,这个高元武的底细,他都是一清二楚,典型的有奶便是娘的货色,谁给好处就为谁卖命,现在还惺惺作态,摆出这样一副样子。
“这只是三成的订金,事成之后再给你两倍的酬金!”
“嘶…”
高元武不由得吸一口气,他的神经一下子绷紧了,眼睛瞪的跟铜铃一样大,那可就是上万美元的巨款了,以如今的行情,不要说让他放个人,就是让他杀人都绰绰有余了。
周浩将高元武的表情收在眼底,当下就知道,今天的事情不会有问题了,他接着说道:“我要的人叫庚兴为,高营长听说过此人吧?”
听到这个名字,高元武略微思索了一下,心神也是一松,这一次被俘军官中有几名救**的高级骨干,比如说救**大队长魏明朗等人,这就是伪政府最关注的几个人,他就怕周浩选中那些关键人物,真要是这样,事情还是有些麻烦的,至于其他的军官不过是个普通的军官,问题倒是不大。
当下他点头说道:“知道这个人,他是这一次俘虏军官中的一名,所以,周老板,你要的这个人还是有些麻烦的,这不是一个普通士兵!”
周浩脸色一沉,不悦的说道:“要是个普通士兵,我救他做什么?你们还不是两天就放了,高营长,大家都是明白人,你也知道我们是谁,这年头多个朋友多条路,多个仇人多堵墙,谁还能跟钱过不去。”
高元武一听,眼珠子转了转,他这样的人,毫无信仰和忠诚可言,只为自己而活,投身伪政府也是如此,真要是按照对方所说,现在结个善缘,以后也许真是一条退路,再说这么大一笔巨款放在眼前,他是真的无法拒绝。
说到底,在这个世道里,只要有人有枪在手,还真是什么都不怕,到哪里都能混口饭吃,像他这样的**,就是伪政府也要花着钱拢着他们。
当下高元武不再犹豫,重重的点了点头,说道:“好,周老板,我们就交个朋友,以后记着点我的好处,来日方长嘛!”
周浩哈哈一笑,绥靖军这些**的德行,他知道的一清二楚,这一切早在他意料之中。
他朗声笑道:“好,还是高营长痛快,我要这个人,越快越好,你什么时候交给我?”
“这么急?”高元武眉头一皱。
周浩笑容顿时收敛了起来,沉声说道:“高营长,我知道,这些人在你手里待不了多长时间,你可不要给我打马虎眼,要是能等,我找你做什么?”
高元武一愣,看来对方的消息灵通,根本就瞒不了对方,早就有人通知他,再过几天,就会将这些军官全部提走,到那个时候,自己还真就挣不到这笔钱了。
周浩接着语气变得阴冷,缓声说道:“这个庚兴为必须要尽快救出来,我把丑话说在头里,事情办砸了,钱,我就当扔到河里打水漂,可你这条命我是收定了,这整个上海滩,我们都杀了一个通透,你一个小**能躲得过我们的追杀?”
周浩的语气满含轻蔑之意,完全是**裸的威胁!可偏偏高元武却升不起任何愤怒之心,周浩说得对,多少大人物都这些凶神恶煞给刺杀了,他这样的人物对军统局的刺杀还真是没有能力防范,总不能一辈子不出军营吧?再说军营里就一定保险吗?自己如果被这个中国最大的情报部门盯上了,只怕连觉都睡不着了。
“周老板,不要着急嘛!”高元武赶紧摆手说道,他认真盘算了一下。
“这个庚兴为在这些军官里不算显眼,被俘之后表现的也还算配合,这个人能写会算,据说还是军需官出身,所以我有时也让他帮着算个账,计个数,这样,我明天就找个借口,让他和后勤人员一起出来办理军需,接下来的事情,就看你们自己操作了。”
周浩仔细想了想,点头答应道:“好,只要你把他送出军营,一切我们来安排。”
突然他又好像想起了什么,接着说道:“我们的营救行动,你不能提前向他透漏,我把人带走后,你要尽量遮掩他的失踪,拖延时间,如果有人追查,就说他是自行逃跑的,记住,你什么都不知道!”
高元武哈哈一笑,说道:“当然,我本来就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想知道,剩下的钱,周老板你怎么给我?”
“明天的行动如果顺利,后天也是这个时候,在这里见面。”
高元武想了想,也没有什么好办法,他怕对方不守信用,可对方也怕他失言,肯定是不见兔子不撒鹰,最后只好点头答应,两个人开始对细节问题进行沟通,很快事情商量已定,周浩转身开门离去,高元武赶紧一把抓起那叠子美钞,眼中的兴奋和贪婪暴露无遗。
第二天的上午,西郊绥靖军驻军营地里,一处营房里,徐永昌和几名被俘的战友,正斜躺在干草垫上休息。
他们都是被俘救**的军官,就在被俘之后,徐永昌一直策划着逃离军营,他和自己的手下们刚刚做好了准备,就被看守的绥靖军人员给单独关押了,一下子打断了他的逃离计划。
原来绥靖军为了顺利的改编被俘军队,就把原来军队中的骨干力量都抽离出来,于是这些军官们被单独关押在了一起,和他们的部下脱离。
这一招的确非常管用,原本已经有些蠢蠢欲动的部队,在失去了这些主心骨后,马上就被打回原形,安静了下来。
徐永昌这些军官也被张敬尧轮流提出去审问,威逼利诱各种手段使尽,之后看确实没有什么收获,这才结束了审问,这段时间也消停了下来,大家都是不知道接下来的命运是什么,只能这样干熬的。
徐永昌轻轻吐掉嘴里的一条干草根,慢慢地活动了一下身体,感觉身上的伤势也已经恢复了过来,徐徐地对身边的战友说道:“这也关了我们二十多天了,这些家伙还不死心,难道就这么一直关着我们?”
一旁和他靠在一起的,是他的同僚姜伟成,此人的背景和徐永昌不一样,是正经的军统行动队出身,不过和徐永昌关系一向不错,这一次也一起被俘。
他听到徐永昌的话,也是慢慢地睁开了眼睛,有气无力的说道:“谁知道他们搞什么花样?前几天还有人来审问,现在干脆不闻不问,反正是熬一天算一天,想那么多做什么?”
另一名军官也开口说道:“提审的时候,那个姓张的不是说了吗,只要我们在效忠书上签字,就把我们送到特工总部任职,不签字,就是就地枪决,也不知道真的假的?”
姜伟成眼睛一瞪,喝道:“怎么,你怕了!反正老子是不签!我宁可和他们拼了,也不当汉奸!”
“那不是太冤枉了!我看还是先出去,之后再想办法,总好过一枪毙命,白白死在这里强!”
“就是,还是老赵的话有道理,先出去再说,实话实说,我可不想在这里等死,委曲求全也不是不可以,等手里有了枪,想怎么干,还不是我们自己说了算!”
“你想的轻巧,这些人都不是傻子,对咱们不会没有防范的…”
就在几个人纷纷议论的时候,营房外面响起开锁的声音,然后铁链缠绕的声音,大门打开,一个绥靖军军官推门而入,来到营房中间,左右环顾,看着屋子里的众人,高声喊道:“都瞎吵吵什么?还这么精神!告诉你们,你们在这里也待不了几天了,老老实实的,别给我惹事儿。
在这里给我逞英雄,不签字,欺负我脾气好,哼哼!等到了七十六号,那可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不签字,就是想死都难,不知好歹!”
说到这里,他才对着牢房里的一个角落,高声喊道:“庚兴为!”
这个时候,一直蹲在营房角落里的一位中年军官闻声站了起来,此人身材微胖,手揣在袖子里,几步上前,一张圆脸笑呵呵地说道:“孙连副,今天有什么关照啊?”
孙连副看着庚兴为,脸色变得和善起来,开口说道:“今天军需官老陈病了,闹了一天的肚子,营长让你去顶他的岗,去买点东西回来,办好了,给你改善伙食!”
庚兴为一听,眼睛一亮,他被关在这里,早就想着出去透口气了,没想到竟然有这样的好机会,忍不住哈哈笑道:“那可太好了,我这又好几天都没放风了,您放心,一准给您办好了!”
庚兴为在救**大队里主要就是负责军需的军官,主管后勤,识文会算,性格又外向圆滑,善于交际,被俘之后很快就和这些看守的军官们混的熟络,平时也时不时的被叫去给后勤帮忙,回来时总能给大家带一些肉食回来,所以大家也没有觉得异常。
甚至还有人喊了一句:“老庚头,多捎点回来,天天稀粥杂面的,我这肺水都快吐干净了!”
庚兴为挥手示意,一边紧跟在孙连副的身后向外走去,一边笑呵呵地说道:“等着啊,我给你捎只肥鸡回来,让你吃个够!”
第一千零一章 事情原委(求月票)
庚兴为随着孙连副一路走出了看守营房,孙连副看着他笑道:“老庚,还是你这个人识时务,不比那些粗货,死脑筋想不开,当兵吃粮给谁扛活不是扛?等过几天送到七十六号,他们就知道厉害了,那里的人可不像我们这边好说话。”
庚兴为也是点头应和着说道:“谁说不是!我也劝过他们,不过我人微言轻,也没人肯听我的,也懒得多说,孙连副,以后可要多关照关照,等哪天我到了七十六号混事,大家还都是朋友不是!”
听着庚兴为熟络的拉着关系,孙连副笑着点点头,他知道这些军官如果真的肯投靠伪政府,进了七十六号特工总部,那可比自己这个穷丘八强多了,自己没准还真有求到他们的一天,所以嘴里虽然严厉,可从来没有真的敢虐待他们。
孙连副看着庚兴为,接着说道:“上一次七十六号的那位张处长,对你就不错,走之前还特意交代我们关照你,哎,该不是早就投靠过去了吧?”
“嘘…”
庚兴为一听,顿时吓了一跳,赶紧伸出食指竖在嘴边,示意孙连副不要高声,小心地左右看了一眼,这才放下心来。
“你可不要说出去,这以后我还得和这些兄弟们共事呢!知道我先怂了包,这里面可有几个手狠的,都敢捅我黑刀,你信不信?”
庚兴为本来就不一个意志坚定的人,只一接触,就被张敬尧给拉过去了,可是他知道,自己这么做就是背叛,在局势没有明朗之前,他可不想过早的让别人知道,等到人都进了七十六号,自然就不是问题了。
孙连副知道庚兴为的小算盘,不由得嗤笑了一声,笑骂道:“就你这鬼心眼多!”
两个人边走边说,来到了后勤处,营长高元武早就等在这里,看到庚兴为过来,眼睛眨了眨,开口说道:“搞什么,等这么半天!老庚头,你今天带着人去买点粮食回来,这是采购单子,就去街东头那家福兴粮店,他们会告诉你的,今天采办的东西多,你把账记好了,回来亏待不了你!”
庚兴为笑着点头说道:“高营长,交给我您就放心吧,一准给你办的明明白白的!”
高元武看了看他身上的衣服,皱了皱眉,对孙连副交代道:“给老庚头换件军装,早去早回!”
说完,就没有再多说,挥了挥手,转身快步离去,
庚兴为诧异地看了看高元武的背影,有些疑惑地问道:“这高营长什么时候管起后勤了?”
孙连副不耐烦的说道:“管那么多做什么?听吩咐做事就好了,哎!回来的时候给我带点卤菜,我这嘴里也淡的没味道了。”
庚兴为连连点头答应,然后换上了绥靖军军官的军装,这才带着一辆卡车,几名军士出了军营。
车辆一路不停来到了附近的集镇上,此时也已经近中午时分了,庚兴为下了车,其他的军士们也跳下了车,庚兴为按照清单开始采购物品,这一次清单上的东西,零零散散的还真是不少。
庚兴为身边一直没有离人,他也知道,这几名军士只怕也有看着他的意思,也不以为意,反正他也没打算跑。
再说这附近到处都是军营,只要惊动了驻军,马上就可以戒严搜查,庚兴为想逃也逃不出去。
不多时,东西买的差不多了,就剩下大宗的粮食没有买,庚兴为顺着街道,一路来到街尾的福兴粮店。
这处粮店是以前经常来置办军需的地方,掌柜看着他们进来,赶紧迎了上来,和庚兴为打着招呼。
“长官,眼生啊!”
粮店掌柜很有眼力的递了一根香烟过来,庚兴为接了过来,笑着说道:“老陈头病了,我替他一回。”
“好,好,那就请长官多关照了!”
粮店掌柜为庚兴为点着烟,顺手将一盒香烟塞到了庚兴为的衣兜里,然后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将庚兴为引到店里面挑选。
庚兴为是采办的老手,他直接来到粮箱前,每个粮箱都伸手抓了把米,仔细的挑选了一下,点了点头,示意身后的军士称量,粮店掌柜上前低声说道:“长官,里面谈谈,这回扣还是和以前一样,绝不会让您白辛苦!”
庚兴为心中并不意外,这军中采买军需,虚抬高价是正常的事情,尤其是有大宗买卖的时候,基本上都有回扣可拿,大家也都是知道的。
庚兴为会意的一笑,看了看在前厅忙活的几位军士,也就点了点头,随着粮店掌柜走入了后堂。
后堂有一道走廊,穿过去就是一处独立的房间,粮店掌柜撩起了布帘儿走了进去,庚兴为随后也迈进了房间。
可刚刚进入房间,就觉得脑后生风,浑身一震就失去了意识,身子软软的倒了下去。
这时候从房门后面闪出几道身影,正是周浩和两名行动队员,出手袭击庚兴为的正是周浩。
他早就按照之前和高元武的约定,重金收买了这位粮店掌柜,一直就隐藏在暗处,就等着庚兴为入局。
他看着倒在地上的庚兴为,挥手示意两名队员把人抬了出去,然后对着有些惊慌失措的粮店掌柜的说道:“知道怎么说吗?”
粮店掌柜赶紧点头说道:“知道,知道,就是这个人打昏了我,然后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周浩点了点头,再次叮嘱道:“咬死了别多嘴,不然你也脱不了干系。”
“明白!明白!”
周浩没有再耽搁,直接一挥手,一掌打在梁店掌柜的脖颈处,将他也打昏在地,这才快步出了门。
很快,粮店后门处,一辆轿车快速离去,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当天下午六点,上海市区的一处安全屋里,宁志恒正在听取左刚的汇报。
“处座,我亲自对庚兴为进行了审讯,他很配合,马上就交代了情报,这是审讯记录。”
说完,他将一份材料递交到宁志恒的面前,宁志恒接过来仔细查看,这才明白了整个事情的原委。
原来在苏南太湖一带盘踞的救**所部,在敌后坚持抗战以来,在物资方面一直都极为缺乏,军统局每每设法通过特定渠道,给他们补充军需物资,这里面军火是不缺的,因为国党政府本身就有军工厂,供应枪支弹药是没有问题的,可是别的物资就很是匮乏了。
尤其是药品,作为最为关键的军中必需品,一直都是供应极少,因为西药不能自己生产,完全依赖于走私渠道,价格昂贵,还是有价无市,所以军统局也没有能力把这么珍贵的西药,运送到远在华东的苏南地区,就是运输进来也是很少的一部分,根本供应不上。
于是救**总部就试图从敌占区里购买西药,可也是杯水车薪,很难满足长期作战的需要,这种情况一直困扰着救**。
后来他们在应对日本人扫荡的时候,和盘踞在茅山地区的新四军进行几次联合行动,接触的时候很快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
武器装备落后的新四军,偏偏在一些必需品上并没有他们想象的那样缺乏。
尤其是药品很是充足,在新四军的战时医院,伤员们能够得到很好的治疗,同时还有能力接治了一些救**的伤员,这让救**总部大为惊奇。
于是在几次接触下,双方达成了一定的共识,那就是救**用军火来换取新四军的药品,互通有无,相互补充,这对大家都是双赢的好事。
于是在今年的春季,双方完成了几次交换,而当时身为军需官的庚兴为,就亲身参与过两次,并和新四军派来的军官接触频繁,所以就结识了几位新四军军官。
后来到了今年的夏季,庚兴为进入南京城,采买一些非军事物资,就在一个偶然的机会里,不经意间,又见到了之前认识的一位新四军军官。
不过这个时候,这位新四军军官已经换了一身打扮,完全是一副商人的模样,庚兴为出于好奇,便向周围的人打听了一下,才知道此人现在是当地的大商行,茂源商行的经理常成业。
新四军和救**在南京城都有自己的采购渠道,常成业变身商人,为新四军供应物资,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庚兴为只是在不经意间认出了常成业,可他并没有进行接触,随后就各自行事,也就没有放在心上。
可是自从这一次他被俘之后,在张敬尧的软硬兼施之下,很快就投靠了过去,在张敬尧追问下,交代了不少情况,尤其是关于军需渠道方面的情况。
这个时候,因为南京站的全军覆没,救**在南京的据点都被破坏,庚兴为知道的那点情况已经过时了,所以也没有造成什么危害。
可是关于茂源商行经理常成业的情况,张敬尧一下子就重点关注了起来。
一直以来,因为地下党的组织严密,地下工作经验丰富,张敬尧的三处,都没有能够搜集到有关新四军和地下党的情报,可是这一次,竟然能够有这样的意外收获,顿时让张敬尧喜出望外。
以他多年和地下党打交道的经验,他敏锐的感觉出,这个茂源商行一定是新四军和南京地下党在南京城的重要据点。
如果能够顺着这条线,就能够挖出整个南京地下党的踪迹,甚至能够倒溯追查到新四军的药品来源,他相信,这一定是一个极为重要的运输渠道,这对于新四军和南京地下党,绝对是极为沉重的打击。
所以他不敢掉以轻心,马上向李志群汇报了这一重要情况,李志群当然也是高度重视,可是这个时候正值丁李之间的矛盾迅速激化,李志群一时无法抽身。
再加上这个常成业远在南京,李志群这一次可不愿意再便宜了闻浩,他要独享其功,所以决定自己动手,可是他的力量一时又难以伸到南京,所以他才让张敬尧制定一项周密的追查计划,再派遣得力人员前去南京执行,这个工作难度不小,目前还没有开始实施。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到底还是让骆兴朝察觉到了不对,这才上报给宁志恒。
看到这里,宁志恒不由得吸了一口冷气,暗道一声侥幸!
第一千零二章 再见农夫(求月票)
宁志恒拿着手中的材料,真是心惊不已,新四军和地下党在南京的重要据点被七十六号的人发现,如果让他们顺着这条线追查下去,造成的损失无法估计。
尤其是按照这个情况分析,茂源商行很有可能是负责新四军运输渠道的重要部门,这里面会不会和自己的藤原会社扯上关系?
要知道上海地下组织购买的药品以及紧缺物资,都是通过藤原会社送往了南京地区,再由南京运输到距离南京不远的新四军茅山根据地。
这还是其次,藤原会社有自己的庇护,日本情报部门不敢追究,可是与之牵连的,与山上部队的运输渠道必然会暴露,这引发的一系列后果,都是无法估量的。
好在现在李志群分身乏术,自己还有时间通知农夫,不过一定要快,不然庚兴为失踪如果让七十六号的人察觉到了,万一李志群会不顾捞取功劳的顾忌,直接通知南京的情报部门对茂源商行下手,那可就麻烦了。
想到这里,宁志恒越发感觉时间紧迫,他取过一盒洋火,擦燃一根火柴,将这份材料点燃,看着它燃成一束火焰,慢慢地变成灰烬。
然后转身对左刚吩咐道:“马上处理掉这个人,执行任务的所有人员下达封口令!”
“是!”左刚点头领命,他想了想,“那高元武怎么处理?”
宁志恒略一思索,在之前他并不知道具体的情报内容,按照原先的设计中,这个高元武肯定是要灭口的。
宁志恒做事向来杀伐果决,心狠手辣,杀人灭口都是基本操作,死人总比活人稳靠,更不要说这些人不是汉奸就是叛徒,他根本没有丝毫的手软。
可是现在看来,不得不忍耐一时了,自己必须先稳住高元武,如果杀了高元武,惹下的动静会更大,惊动了七十六号,反而是件祸事,还是让他为庚兴为的失踪拖延时间,花点钱也就无所谓了。
“便宜他了,把钱给他,要给他交代好,对庚兴为的失踪,能拖一时是一时!”
“是!”左刚领命道。
当天晚上的午夜时分,一道身影再次出现在青石茶庄的后门,宁志恒一身黑衣,脚步悄然无声,来到门前,伸手有节奏地轻轻敲响了房门。
很快,房间里面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宁志恒将手中的皮箱放下,闪身退入黑暗之中,静静地观察动静。
一切都和以前一样,夏德言打开屋子里的灯光,推开房门,迈步走了出去,在屋子里的灯光照耀之下,稍稍停留了一下,将自己的身影在灯光下显示清楚,这是为了让黑暗中的影子辨认清楚,确认无误,然后弯腰提起地上的皮箱,转身回屋,随手将房门锁死。
回到房间里,夏德言赶紧将皮箱横放在桌案上,他的表情严肃,精神高度紧张,他知道每一次影子的传讯,就一定会有重大情况发生,上一次的传讯就是因为地下党高层梧桐的被捕,接下来就是好几个月没有音信。
今天这一次,可是这几个月来,影子第一次和他联系,不知道又会是什么事情?
他快速解开皮扣,打开箱盖,不出所料,还是满满一箱子美元,最上面摆放了一张白纸,他一把抓起,仔细观瞧。
“查:南京茂源商行经理常成业,系我新四军人员,身份被国党叛徒认出,七十六号怀疑茂源商行,实为我方重要据点,已准备实施行动计划,叛徒已被我清除,但失踪行迹难掩,恐敌人发觉,请尽快通知转移,影!”
夏德言看完内容,心头一惊,这一次和以往不同,竟然是关于南京方面,地下党隐蔽战线的内容,按照情报的内容理解,影子已经冒险出手,生怕敌方惊觉,这才让紧急通知撤离,果然又是一场重大危机!
夏德言不敢有片刻的耽误,他将情报叠好藏在怀中,扣下了箱盖锁死,进屋取了一把短枪,别在腰间,换了一身装束,提起箱子,推门快步而出,消失在黑暗之中。
两个小时之后,上海市区的一处安全屋里,夏德言在屋子里走来走去,焦急地等待着林翰文的到来。
终于房门外的脚步声响起,林翰文推门而进,夏德言赶紧一步上前,把手中的情报递给林翰文,急声说道:“影子的传讯,这一次他冒险出手了,我真怕他有危险!”
影子是直属总部的高级特工,而夏德言是影子的专线联络人,他的出现一定和影子有关系,所以林翰文是不敢有半点怠慢,接到联络员的通知,就紧急赶了过来。
他接过情报一看,顿时脸色大变,夏德言一看,心头又是一沉,可以看出林翰文是知道一些情况的。
果然,林翰文抬头看着夏德言,指着情报说道:“真是万幸,影子的动作够快,不然要出大事情!”
夏德言问道:“情报能够确认吗?”
林翰文重重的点了点头,沉声说道:“确认无误!这个茂源商行还是我们上海方面和南京方面共同建立的,它是专门负责为我们的部队采购物资的特殊机构,同时也是我们上海方面布置在南京的重要物资据点。
去年年底,我们在南京的地下组织遭受到了严重的破坏,很多同志被捕和牺牲,于是根据地又派出了一批同志潜入南京,我们上海方面也调派了一批有地下斗争经验的老同志,赶赴南京,共同组建了新的南京党组织。
而且在那个时候,我们在物资的采购和运输上取得了突破性进展,可以大量供应山上部队急需要的各种紧缺物资,当然这一切也都是因为影子提供了足够的活动资金,为了应对这个新的情况,协商之下,才专门成立了茂源商行这个机构。
我们从上海采购所有的物资,也都是通过渠道送到南京,再由茂源商行出面接受后,运输到我们山上的部队。
所以,不只是经理常成业是我们的同志,其实商行从上到下都是我们的人,甚至还有一些,就是我们从上海派过去的,这一次如果落入敌手,不止是对南京地下组织,就是对我们上海方面也是一场弥天大祸,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说到这里,林翰文拿着情报的手,都不禁有一些颤抖,一向沉稳练达的他,也禁不住被这份情报的内容给惊得心头一阵慌乱。
夏德言一听更是吓了一跳,茂源商行竟然如此的重要,他接着问道:“影子在情报上说,是国党方面出了叛徒,有人认出了常成业,这是怎么回事?常成业怎么会和国党扯上关系?”
林翰文背着手在屋子里走了几步,略微思索了一下,才说道:“常成业以前的确是根据地的干部,在今年五月才调入南京,主持茂源商行的工作,我想,应该是他在之前和救**打交道的时候,留下了后患。”
说到这里,他突然想起了什么,看着夏德言说道:“对了,据我们所知,二十多天前,救**的两个大队在荆泽地区被日本人袭击,全军覆没,俘虏了大量的救**战士,情报中所说的国党叛徒,会不会是指的这里面的人出了问题。”
夏德言想了想,也点头说道:“很有可能,按照影子所说,这个案子落在了七十六号特工总部的手上,所以影子及时察觉,并清除了叛徒,这可太冒失了!”
林翰文解释道:“一定是情况过于特殊,不然以影子的谨慎,绝不会出手,只不过他不说,我们也不清楚具体的情况。”
之前他们就已经根据种种迹象判断出,影子是从中统方面打入七十六号特工总部的高级间谍,现在又再一次证明了这个判断。
林翰文这个时候却是神情一松,笑着说道:“之前我还在担心,这一次上海的大暴乱,七十六号损失极为惨重,主要骨干损失大半,这里面会不会有影子?现在看来多虑了,影子安然无恙,我这颗心也算是放下。”
之前的上海大动乱,把各方势力都搞的莫名其妙,地下党组织更是如此,各级组织马上进入蛰伏状态,直到事态平息,才恢复了正常活动。
地下党的情报渠道灵通,很快就搞清楚了来龙去脉,原来是丁李二人之间的矛盾越演越烈,牵连越来越广,终于引发了这一次的大动乱,大家无不抚掌庆幸,这一次大动乱直接将敌人的力量损耗到最低限度,差点打回原形,可谓是大快人心!
夏德言听完,也是笑道:“这是吉人自有天相,影子对我们太重要了,现在我们部队的给养能够这么充足,可全靠了他的资助,他可不能出事情。”
“是啊,现在我们的工作能够如此顺利,影子的支持至关重要,尤其是这一次,敌人都已经开始部署计划了,我们还一无所觉,要不是影子,这一次可是要栽大跟头的!我必须马上通知南京方面,让他们及时应变!”
第一千零三章 木林回沪(求月票)
第二天清晨,阴冷潮湿的寒风吹得街道上的行人脚步匆匆,南京城南的一处街道上,一个裹着风衣,头戴礼帽的青年正脚步急促,很快拐进一条巷道,来到一处公寓门口。
他左右下意识的扫视了一眼,然后伸手有节奏地敲了敲门,不多时一个伙计打扮的男子打开房门,青年快步而入。
他很快来到客厅,一个五十多岁的儒雅老者正看着手中的一份报纸,抬头看见青年,赶紧放下报纸,开口问道:“有紧急的事情?”
这位儒雅老者正是现在南京地下组织里,代号苦泉的负责人程兴业。
自从去年年底,南京地下组织遭受重创之后,损失了很多同志,整个组织进行了重组,当时南京地下党市委常委之一的程兴业,临危受命,接任了负责人。
后来党组织从各方抽集力量,再次建立了南京党组织,其中就有对面这位青年,也是从上海调入南京的情报人员吕成峰,目前的掩饰身份是中华联合通讯社的记者,这是日本人控制的一家官方报社,吕成峰利用这个身份做掩护,为组织搜集了不少的重要情报。
同时因为南京地区的电管信息严格,对电台监听的很严,地下党组织的电台几次遇险,所以吕成峰也利用自己记者的身份,将组织的秘密电台布置报社里,成为了南京地下组织的信鸽。
所以,他是仅有的几位掌握组织机密的高层之一,也是南京地下隐蔽战线八人组成员之一。
吕成峰点了点头,几步来到近前,低声汇报道:“上海急电,秀才署名电文,茂源商行经理常成业身份暴露,茂源商行有全部暴露的可能,需要紧急撤离!”
只一句话,程兴业顿时脸色大变,但他很快镇定了下来,稳了稳心神,追问道:“说明具体的原因了吗?”
“他们得到情报,很有可能是常成业在部队的时候,和救**打过交道,现在被国党叛徒认出来了,但具体的原因并不清楚,现在已经被七十六号特工总部接手,不过行动中叛徒已经被清除掉了,怕对方有所反应,让我们赶紧撤离,越快越好!”
程兴业轻叹了一声,只能点头说道:“我马上安排,只是太可惜了,我们花费这么多资源才建立起来的,就这样放弃了。”
茂源商行是组织花了大力气组建起来的特殊机构,为了安全起见,里面所有的工作人员都是经过精挑细选,安排可靠的身份,一直都是运转良好,为组织,为部队提供了极大的物资帮助,这一旦被迫撤离,山上部队的物资给养也会中断,很多工作都无法进行下去,损失实在很大。
吕成峰说道:“秀才还让我们一定要注意,提防南京的二十一号提前出手,虽然据我们所知,七十六号和二十一号,他们之间矛盾重重,可是凡事都有万一。
而且闻浩那个家伙可不好对付,短短的半年间,南京的中统和军统组织全部落网,他可是老牌的中统特务出身,对我们的组织结构有很深的了解。”
闻浩自从来到南京,一反在上海时的低调,短短的时间内频频出手,将潜伏在南京的情报组织破坏殆尽,地下党组织一直视闻浩为大敌。
程兴业也是深有感触的说道:“你说的对,我们的动作一定要快更要隐蔽,要抢在二十一号的前面,这么多人员需要撤离,工作一定要做好,我这就安排,对了,根据地同意了我们的请求,已经调来了六名精通日语的同志,这可是我们部队上仅有的特殊人才了,他们的安排就交给你负责了。”
现在南京已经被定为日本华中势力的中心,入驻的日本政府机关越来越多,并开始招收一些中国人为之服务,程兴业打算借此机会,安插一批人员潜伏进去,所以之前就向根据地申请一批通晓日语的人员,可是因为这样的人员难寻,所以一直拖到现在,才收拢了六名可靠的人员,送进了南京城。
吕成峰一听,赶紧点头答应道:“那真是太好了,现在是打进去的最好时机,我会安排好的。”
两个人又简单的交谈了几句,吕成峰便起身离去,程兴业看了看时间,也赶紧着手处理茂源商行的事情。
上海租界的一处别墅里,青帮大佬陈廷正和一个五十岁左右,胖头胖脑的男人谈笑风生。
陈廷笑着说道:“木林啊,你这一次回来也没有提前打声招呼,要不是阿四跟我说,我还不知道你回来了,这样,今天晚上我做东,把大家伙都请来见一见,你总不在上海,我们这几个老家伙很长时间不见了,哈哈!”
原来对面的男子名叫万木林,他是原青帮大头目岳生的大管家,更是岳生的姑表弟,也是岳生最为信任的人,在上海滩也是风云一时的人物。
万木林此人一生颇多传奇,早年跟随岳生打天下,后来成为了岳公馆的大管家,管账兼掌柜,及旗下公司的总经理,还曾经代替岳生处理帮务,在整个青帮里的地位颇高。
后来淞沪大战之后,岳生逃离上海去往香港避祸,万木林还是一直跟随左右,不离不弃,忠心不二,不过因为岳生在上海的产业太多,临走的时候太过于仓促,还是有一部分产业没有处理干净。
当初宁志恒接受的产业,考虑到保密的原因,大多都是岳生的隐形产业,不为外人所知。
可是很多众人所周知的产业,一时无法出手,就都保留了下来,这笔产业也不是一笔小数目,打理起来非常的麻烦,所以岳生不得已,都交给了一些留守弟子管理,而他的管家万木林就只能隔一段时间,从香港回到上海,查看账目处理事务,这一次万木林因为这个原因赶了回来。
其实万木林每一次回来的动静都不小,岳生多年的影响力仍在,这些青帮大佬们都很看重万木林,作为青帮有数的人物之一,每次回来之后,大家礼上往来的应酬自然很多。
万木林听到陈廷的话,笑着答应道:“廷哥,现在外面的时局不好,日本人对香港也是虎视眈眈,岳生哥在香港的日子也不好过啊,我这次回来确实是不敢太过招摇,打算处理完事情,就回香港,就不打扰你们了。”
说到这里,他回身对身后侍立的一个青壮男子,语带责怪的说道:“阿四,怎么回事,不是让你不要多话,怎么还是让廷哥跑了这一趟。”
他身后的这位青壮男子名叫柴良,因为排行老四,所以帮中人也叫他柴阿四,他是岳生的门生弟子,自从岳生离开上海后,很多的门生弟子都投入其他大佬的堂口里,柴良就是其中之一,他就投靠在了陈廷的堂口,做了一个小头目。
可是他之前一直在万木林的手下做事,万木林对他很是信任,所以每一次万木林回到上海,都会把他招到身边做个帮手。
柴良听到万木林责怪,只好看了看陈廷,现在他在陈廷的手下做事,有些事情也不得不打声招呼。
陈廷大手一挥,对万木林说道:“你也不要怪阿四,是我问他的,再说你我之间还说什么客套话,就是几个老兄弟坐在一起说说话,有什么招摇的?”
万木林其实也就是做个姿态,对于陈廷的好意自然不会推辞,于是点头答应下来,约好了地点和时间,陈廷这才起身告辞离去。
万木林把陈廷送出了大门,这才转身回到客厅,对柴良说道:“我在香港就听说了,这段时间上海乱的很,实在不放心,这才赶了回来,你把具体的情况和我好好说一说。”
“是!”柴良答应道,随后就近段时间上海发生的事情详详细细的说了一遍,包括市区,还有租界,以及青帮里面的各大势力的动态。
岳生大半生都在上海经营,虽然被迫离开,但还是时刻想回到上海,所以对上海的局势非常关注,他们这些弟子其实也是留在上海的眼线,随时都会向远在香港的岳生汇报情况。
万木林仔细听取柴良的汇报,不由得轻叹了一口气,对柴良说道:“现在日本人的势力越来越大,照我的估计,这租界里的只怕也支撑不了一年半载,我们也要做一些准备,临来的时候,岳生哥交代,把手中的产业尽量脱手,再留在手里,只怕最后都是日本人的了,你这段时间多带些可靠的人手,我们出入也要小心,可不要被人给算计了。”
万木林疑惑地看了看万木林,他不明白万木林在担心什么,但还是点头答应道:“我知道了,不过现在法租界里还算平静,就算是有些重庆分子,不过师父和重庆那边关系深厚,他们也不敢动您一根头发。”
岳生和重庆政府的关系一向亲厚,尤其是他和局座的关系非同一般,两个人是换帖的把兄弟,淞沪抗战期间,不惜散尽家财,发动所有力量支持局座组建别动队,这些大家都是清楚的,不然也不会最后被迫离开上海,所以柴良心中并不以为会有什么不妥。
万木林却是摆了摆手,叹了口气说道:“我当然不是担心那些重庆分子,我是担心日本人和伪政府的人,这一次回来没有以往那样简单,岳生哥交代了更重要的事情要办,你可要多个心眼,别什么都往外说。”
柴良一愣,但马上点头说道:“明白了,您放心,我知道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