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2章 当我拥有了所有的美好(中)
中年男人压根不相信陈歌说的话,他很是警惕的盯着陈歌,然后把张雅拉到了自己身边:“闺女,这人到底是不是你朋友?”
“恩,是我朋友。”张雅满脸苦笑,眼前的场景特别诡异,僵尸拉着红衣厉鬼,小心翼翼防着一个普通人:“爸,陈歌刚出院,我们要不进屋里聊?反正现在也没有游客过来。”
“怎么就要进屋里聊了?你是不是被他骗了啊?他进咱们鬼屋跟回了自己家一样,我机关还没启动,他就知道位置在哪了,这人肯定是蓄谋已久啊!”中年男人还在唠叨,张雅似乎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强行将中年男人推到了鬼屋里面。
“我还没说完呢!”
“陈歌,进来聊吧。”张雅领着陈歌再次进入鬼屋,她让陈歌在平时游客签署免责协议的地方坐下:“桌上有矿泉水,你先在这坐会,我去叫我妈,如果她同意的话,你以后就可以在这里工作了。”
“什么叫你妈同意,他就可以在这里工作了?我坚决不同意!”张雅爸爸的家庭地位好像略有一些低,他这边说着话,张雅已经跑到了二楼***场景当中。
陈歌和中年男人坐在桌子两边,中年男人觉得空气中弥漫着一丝尴尬,反倒是陈歌非常自在。
一分钟多后,张雅和一个比她稍矮一点的女人走了过来。
可能是化了厉鬼妆容的原因,那女人看着不像是张雅的妈妈,更像是张雅的姐姐。
“妈,他就是来应聘的陈歌。”张雅和中年女人坐到了桌子中间,那女人仔细打量着陈歌,片刻后微微摇了摇头。
“不是我不愿意雇佣他,这小伙子面善,长得这么阳光,我怕他扮鬼吓唬不到人。”张雅的妈妈语重心长的说道。
听到张雅妈妈的话后,陈歌笑的更腼腆了:“伯母,我其实以前就在鬼屋工作过。要不这样吧,您试用我半个月,如果我没有给咱们鬼屋带来大的改变,我不会要工资的。”
“我早就看出来你醉翁之意不在酒了,白干半个月?不要工资?你来这里是不是想要接近张雅?”中年男人穿着略有些臃肿的僵尸套装,直接摆了摆手:“我不同意,鬼屋演员这个行业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可以做的,想要吓唬到游客,要学会很多东西。”
他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小子,你别看我们鬼屋现在没什么游客,几年前我们可是新海最出名的鬼屋,吓唬游客,我们是专业的。”
“伯父……”
“你别喊我伯父,我听着直起鸡皮疙瘩。”
“伯父,我和你看法一样,鬼屋这个行业不是说大家简单认为的吓唬别人,好的鬼屋能让游客宣泄出负面的情绪,还能带给游客沉浸式的感动,我很理解你说的那些话。”陈歌一开口就表现的很专业,他顺着张雅父亲的话题说了下去。
仅仅只是参观了一个场景,陈歌就将现阶段鬼屋里的所有问题说了出来,更关键的是,他不仅指出了问题,还想出了解决的办法。
一开始张雅父母还不在乎,后来他俩听着听着就入迷了。
足足谈了半个小时,陈歌才停下来,张雅父母已经对他有了很大的改观。
“我觉得小陈还是很有天赋的,要不就让他先干半个月试试?”张雅妈妈看向张雅的父亲。
原本很抵触陈歌的张雅父亲也动摇了:“倒也不是不可以。”
“那就这么决定了。”张雅的妈妈笑吟吟的看着陈歌:“不管有没有效果,工资我们都会照发,你放心大胆的去做。”
“多谢伯父伯母,不过还有件事我要提前跟你们说清楚。”陈歌打开自己背包,将医院开出的康复证明和自己的身份证明拿出:“我不想对你们有任何的隐瞒,张雅之前说我刚出院,其实我以前出了一次车祸,后来患有比较严重的妄想症。”
一般企业招聘,不会考虑有精神病史的人,很多应聘者也会想尽办法隐瞒自己的过去,但是陈歌不想那么做。
“妄想症?这可不行!”张雅的父亲一拍桌子:“鬼屋演员的工作场地本就压抑、刺激,你别到时候再旧病复发了!我建议你还是找一个相对轻松的工作比较好。”
张雅父亲说话的时候,张雅的母亲在认真翻阅着陈歌的康复证明,她还看到了陈歌没有痊愈的腿:“这上面说,你会患上妄想症是因为你的父母?”
“恩,那场车祸夺走了我很多东西。”陈歌的眼中带着一丝无法隐藏的痛苦。
“从明天开始你就来我这里上班吧,腿彻底痊愈之前,就让张雅先带着你。”张雅母亲直接做出了决定的,她有些心疼的看着陈歌。
“老婆?你不再考虑下?如果他突然犯病伤到了游客怎么办?要是他因为这份工作病情恶化了怎么办?”张雅父亲比较理智:“你这决定的也太草率了。”
“谁家的孩子不是孩子?”
“我不同意!开什么玩笑?鬼屋里怎么能聘请患过妄想症的人来当演员?”
“张雅,你带着陈歌熟悉一下咱们鬼屋场景。”张雅母亲没有搭理中年男人。
“好的。”张雅很是开心的抓着陈歌的手臂,朝二楼走去,他们身后是中年男人的不满和唠叨。
“我爸比较啰嗦,但人其实很好的。以前救过落水儿童,配合警方破过案子,还获得过市里面颁发的见义勇为奖章。”张雅抓着陈歌的胳膊,因为鬼屋场景里面通道比较狭窄的原因,两人靠的很近。
“你爸还挺厉害的。”陈歌听说张雅的父亲曾配合警方破过案子后,他本能的产生了一种敬佩之情,仿佛做过这种事情的人都值得自己钦佩和学习。
“他就是刀子嘴豆腐心,一开始就是他最先发现的白猫,还自己偷偷过去喂猫,结果被抓花了脸。”张雅说着说着就不由自主的笑了起来:“你的猫感觉好聪明,不让别人靠近,摸一下都不行,但惟独对我特别顺从,让它干什么就干什么。”
“也许那只猫……记得一些我们不记得的事情。”陈歌低声说道。
鬼屋内部不大,用了半个小时,陈歌参观了所有场景。
他几乎是在参观完的瞬间,就已经有了完整的修改方案:“一楼是僵尸复活夜,二楼是**场景,三楼的场景因为人手不够所以没有办法开放,我想要改变鬼屋现状,只能从这三个场景入手。”
不用张雅指引,陈歌来到了员工休息室,找到了纸和笔,开始书写自己的修改计划。
他脑海里似乎有用不完的惊吓点设计方案,下笔如有神。
旁边的张雅就默默看着陈歌专注认真的样子,也没有去打扰他。
大概只用了十分钟的时间,陈歌就将自己的设计初步完成:“这些惊吓点不需要太多道具,只是增设一些小的机关就可以做到。”
“你是怎么想到这些的?太厉害了!”
“它们好像原本就在我的脑海里。”陈歌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僵尸复活夜和***还由伯父伯母来负责,新场景我决定起名叫午夜逃杀,这个场景我来负责。”
“你可以吗?”张雅抱着白猫,很是质疑陈歌的能力:“吓人可是个技术活,不能太刻意,也不能太无聊。”
“放心吧。”陈歌拿着设计方案,找到了张雅的父母。
对方显然也是懂行的人,陈歌只做了简单的说明以后,他们就全明白了。
“打铁还需自身硬,我们先来整改鬼屋,等全部完成之后再想办法进行宣传。”陈歌又找到了一张免责协议,阅读完各项条款之后说道:“我们需要另外再增加几条,如果游客在鬼屋里被吓晕,这跟我们鬼屋无关。”
“吓晕有点难度吧?”
“有备无患。”陈歌脸上依旧带着笑容:“鬼屋内部整改好后,接下来最重要的就是宣传,我们首先要尽全力吸引游乐园内部的游客,护住基本盘后,可以利用短视频、直播在网络上增加热度,我有很多不错的视频点子。不过这个急不来,要慢慢做,粉丝会逐渐增加,最终量变形成质变。”
“拍摄交给我来就可以,场景就选在鬼屋三楼。”陈歌在说之前,其实都已经想好了。
“你在鬼屋里拍摄会不会暴露鬼屋内部构造?游客都知道场景里面有什么了,他们参观的**肯定会降低。”张雅的父亲不是太赞同。
“首先我们要让大家产生兴趣,至于会暴露鬼屋内部构造这件事,你完全不用担心。我知道非常多的恐怖场景设计,不需大改,只要在原有基础上不断添加,就可以带来完全不同的刺激体验。”陈歌停顿了一下:“换句话说,如果游客按照我拍摄的视频进来参观,他们肯定会获得双倍的快乐。”
张雅的父亲不是太理解陈歌的话,他还是对陈歌不太放心:“你确定自己能够单独负责一个场景吗?你腿上的伤还没好。”
“没关系,我只需要在鬼屋里慢慢走就可以了,有时候扮演杀人狂不需要跑太快,只要让游客知道我在靠近,给他们足够多的压迫感就可以了。”陈歌将自己写的所有计划全部交给了张雅父亲:“我们现在就去修改鬼屋场景吧?越快弄好,咱们的生意也会越快变好。”
“你这员工当的也太称职了,我总感觉你小子图谋不轨。”张雅父亲的目光又开始在陈歌和张雅之间移动,直到他被张雅的母亲强行拽走。
陈歌是行动派,他没有废话,在张雅的陪同下直接来到三楼,开始一点点改造鬼屋场景。
张雅父亲虽然感觉上不待见陈歌,可实际上不管陈歌需要什么材料和道具,他都会第一时间弄到。
沉浸在自己的工作当中,陈歌在张雅的陪伴下,也没觉得累。
这种有奔头的平静生活,似乎是他一直追求的。
……
三天时间,陈歌和张雅的父母慢慢混熟。
乐园关门后,张雅和她爸妈会回自己家住,陈歌则住在员工休息室里,晚上也在赶工,很少休息。
每到早上,张雅会多给陈歌带一份早餐。中午的时候,陈歌会跟着张雅一家一起在鬼屋里吃饭。
虽然相处时间比较短,但张雅的妈妈却越看陈歌越觉得顺眼,她发现陈歌身上几乎没有缺点,人很勤快不说,动手能力还极强,什么缝纫、安装监控、制作人偶,甚至连化妆技术都是一绝。
张雅也很喜欢和陈歌呆在一起,就算不说话,她光是看着陈歌干活都不会觉得无聊。
张雅的父亲虽然还是会唠叨,但也接纳了陈歌,只是偶尔会抱怨自己家庭地位好像又变低了。
生活就像是山中的溪水,潺潺的流着,平静美好。陈歌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多,他每天忙到很晚,累到睡觉连梦都很少做,他很喜欢这来之不易的一切。
又过了两天,鬼屋内部全部改造完毕,陈歌说服张雅爸爸和乐园管理层做了个活动,能够一次性通关三个场景,并且尖叫声不超过一百二十分贝的游客奖励一万块钱。
这一万块钱由张雅父亲赞助,乐园只负责反复广播。
借助这个活动,陈歌他们吸引来了一大批游客,原本冷清的乐园西半部分瞬间变得热闹了起来。
看到来了这么多人,张雅的爸爸立马就后悔了。
不过后面最精彩的地方来了,第一批进去的游客全部“阵亡”在了午夜逃杀场景当中。
陈歌也是迫于无奈,一万钱快对他现在来说可是一笔巨款,为了守住奖金,这位连医生都能骗过的病人使出了浑身解数。
游客参观鬼屋,玩到昏迷和吓哭,鬼屋的热度瞬间飙升,越来越多的人知道了这里。
到了乐园关门的时候,陈歌、张雅和张雅父亲全部累的趴在了桌上,仿佛三条晒干的咸鱼。
张雅母亲则满眼放光的盯着电脑显示屏,她算了一下今天的门票钱,乐的合不拢嘴,越看陈歌是越欣赏。
“都起来!今晚我们一起去外面下馆子!”
几人更换了衣服,到外面吃饭。
张雅的妈妈拽着张雅的父亲坐在餐桌一边,她看着坐在桌子对面的张雅和陈歌,脸上不时会露出神秘的笑容。
晚饭吃到了最后,张雅妈妈突然说家里忘锁门了,她结了账以后,直接拽着张雅爸爸离开,餐桌上就剩下了陈歌和张雅两个人。
“伯父伯母人真好,还请我吃饭。”这种家的感觉陈歌已经很久没有体会过了。
他记忆中根本没有和亲人、朋友一起吃饭的画面,他觉得自己就算没有失忆,估计陪伴自己最多的应该也就是那只白猫了。
“这几天你真的太辛苦了,多吃点。”张雅似乎猜到了自己母亲突然离开的原因,她低着头,说话声音都变得细腻了很多。
两人吃着饭,聊着天,总能找到话题,他们似乎心有灵犀,又好像有种灵魂上的共鸣。
第1183章 当我拥有了所有美好(下)
陈歌和张雅聊到很晚才走出饭店,他俩站在昏黄的路灯下,看着眼前的城市。
“你腿没有痊愈,我送你回家吧。”卸去了厉鬼妆容,此时的张雅有种不一样的美。
“还是我来送你吧,太晚了,你一个人回家我不放心。”陈歌拦下了一辆出租车,和张雅一起进入其中。
两人都坐在后排,可能是因为有司机在场的原因,他俩都没有再说话。
一个默默看着窗外,一个低头看着自己的手。
到了张雅居住的小区门口,陈歌又将她送下车,看着她进入楼道后才离开。
注视着张雅的背影,陈歌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不完全是喜欢,甜美中似乎还带着一丝疼痛。
“现实太美好,我都已经很久没有再做梦了。”
沿着人行道,陈歌不想打车,他漫无目的的走着。
眼前这座城市很繁华、很美,但他总觉得自己和这里格格不入,像是一个孤单的被遗忘者。
“今晚就不干活了,好好睡一觉。”
晚上十二点多,陈歌才回到鬼屋,他熟练的打开鬼屋防护栏,掀开遮光帘,进入了鬼屋员工休息室。
白猫正趴在桌上撕咬着装有猫粮的盒子,它看见陈歌后,立刻跳到了一边,仿佛在说自己和满地的猫粮没有任何关系。
“我似乎无数次做过这样的动作,以前我好像在这个房间里住过很久。”
美好让人沉醉,陈歌一开始还觉得自己可以冷静处理任何事情,但现在他才发现原来自己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坚强。
他可以坦然面对各种变态杀人魔和怪谈诅咒,可是在和张雅坐一辆车的时候,他却会感到紧张。
“我一直以来追求的是什么?”
躺在木床上,陈歌感觉自己的身体好像陷入了被褥中,整个人被温暖包裹,身体的疲惫逐渐消散,困意慢慢上涌。
第二天一大早,陈歌就被闹钟叫醒,他进入卫生间洗了洗脸,然后看着镜中的自己:“昨晚又没有做梦。”
这还是陈歌自苏醒以来,第一次好好注视自己,有时候他连自己的长相都记得很模糊。
“在医院的时候,高医生每天都会询问我昨晚有没有做梦?做了什么梦?梦对我来说很重要吗?”
陈歌不是太理解,在他看来梦只是梦而已,既不算妄想的一部分,也跟现实没有太深的联系。
洗脸时的水花溅落在了镜子上,陈歌伸手擦拭镜面的时候,突然从镜子里看到厕所隔间的门是开着的。
脑海中似乎有一道闪电划过,他转身看向厕所隔间的门。
缓缓用力,陈歌将隔间的门推开,里面什么都没有。
松了口气,陈歌悬着的心掉回了肚子里:“这世界哪里都正常,又感觉哪里都不正常。”
没有关上隔间的门,陈歌走出卫生间,准备开始新一天的营业。
乐园早上九点开门,还没开始营业,外面的游客已经排起长队,其中有一部分年轻人是专门跑来玩鬼屋的。
“小陈,以后鬼屋卫生我们一起打扫,你腿还没痊愈,不要什么活都抢着干,人累垮了可不行。”张雅的母亲非常照顾陈歌,感觉就像是把陈歌当成了自己家人来对待。
“没事,医生也说了,多运动有助于康复。”陈歌带着白猫进入了三楼场景当中,他扮演的午夜杀人狂已经成为了鬼屋招牌。
说来也奇怪,参观过三楼场景的游客有很多,但不同游客对杀人狂的描述也不完全相同。
有的说自己在三楼看见了一个嗜血的疯子,歇斯底里、丧心病狂、见人就仿佛要撕碎对方一样。
有的说自己在三楼遇到了一个陌生的游客,好心跟对方搭伙后,结果被团灭了。
还有的人说三楼根本没有杀人狂,不过三楼好像闹鬼。
陈歌掌握了数种不同杀人魔的风格,随意切换。明明是同样一个人,但每次带给别人的感受都不同,再加上鬼屋里光线很暗的原因,所以游客们大多都以为这场景里隐藏着好几个演员。
中午休息的时候,陈歌走出鬼屋,准备去问张雅一些东西。
他刚掀开遮光帘,就看见几个年轻人正围着张雅,好像在理论什么东西。
“发生什么事情了吗?”陈歌凑到张雅身边,他扫了一眼那几个年轻人,莫名觉得眼熟。
“我们之前听说你们鬼屋有个活动,能够连续通关三个场景就奖励一万块钱,所以我们几个就买票专门过来玩。”开口说话的年轻人长相憨厚朴实:“结果谁知道她说你们的那个活动已经截止了。”
“活动确实截止了,不过你们要是非想有个彩头的话,我可以自费出五千陪你们玩玩。”陈歌面带微笑,宛如邻居家品学兼优、性格阳光的大哥哥:“如果你们能够顺利通关,并且不发出超过一百二十分贝的尖叫,我就奖励你们五千块钱,你们要是失败了,就给亲戚朋友好好宣传一下鬼屋。”
赢了奖励五千,输了没惩罚,稳赚不赔,几名年轻人全都答应了下来。
“陈歌,别冲动。”张雅悄悄拽了拽陈歌的衣服:“他们是新海医学院的学生,有的还解剖过真正的尸体,他们胆子都很大的。”
“新海医学院?”陈歌思考了好一会,然后看向为首的两位学生:“能告诉我你们的名字吗?”
“我叫鹤山,这是我学姐高汝雪。”
陈歌的目光扫过眼前的学生,最后停留在了高汝雪身上。
在看到高汝雪的瞬间,陈歌手背上一个奇怪的伤口开始流血,刺痛一阵阵传入陈歌心中,仿佛有人正在往他手背上钉钉子一样。
“陈歌,你手流血了!”张雅将陈歌拉到自己身边。
“应该是在鬼屋里不小心蹭到了。”陈歌对于自己手背上的伤口也一直感觉奇怪,骨裂的腿都快要痊愈了,手背上这个小伤口却一直没好,现在又突然开始流血,这很不正常。
“高汝雪和我手背上的伤口有关?”他把这个念头埋在了脑海深处,表情很快恢复正常,非常热情的将几名学生带入了三楼场景当中。
半个小时后,陈歌满脸愁容的跑出了鬼屋:“张雅,来帮我个忙。”
看到陈歌皱着眉头,张雅感觉有些不妙:“他们没有发出尖叫吗?”
“恩。”陈歌挠了挠头:“全被吓晕了,我一个人拖不动他们,你能帮帮我吗?”
眼角抽搐,张雅和围观的吃瓜游客都吸了一口凉气。
足足花费了二十分钟,陈歌和张雅才把那几个学生从三楼运送出来:“把他们放在阴凉通风处,我已经给他们做过心肺复苏了,也检查过他们的情况,没有大碍,放心吧。”
“你为什么这么熟练啊?”张雅一家三口都出来了,陈歌一次性吓晕这么多人,乐园管理层都被吓到了。
不过好在,陈歌还留有分寸,没过多久鹤山他们就醒了过来。
“跟我计算的时间一样。”陈歌一副全在我掌握之中的样子,等那几名学生走的时候,还不忘说句:“以后常来玩啊!”
鬼屋的名气越来越大,生意越来越火,一开始对陈歌比较有意见的张雅爸爸,现在也是逢人就夸陈歌的好,还说自己当初很有眼光,一下就发现了陈歌的天赋。
又过去了一个星期,鬼屋生意已经稳定了下来。
陈歌脑海里似乎有无穷无尽的好的想法,总是能不断推出新的设计,鬼屋成为了新海乐园必玩的几个项目之一,在网上也有了一定的知名度,整体收入比之前翻了好几倍。
一切都在朝好的方向发展,陈歌认识了很多朋友,他记忆里的痛苦被时间冲淡,眼中也慢慢有了光。
每当有空闲时间的时候,陈歌总是会找到张雅,他就好像是张雅的影子一样。
两人白天一起工作,一起吃饭。
下班后,张雅会陪着陈歌进行康复训练,陈歌的腿伤已经对他不会造成太大的影响了。
在一起久了,张雅也发现陈歌似乎很黏自己,不过她挺喜欢这种形影不离的感觉。
连续工作了很久,月末最后一天的时候,新海乐园要进行器械维护和检查,正巧这一天外面下了雨,所以管理层决定闭园一天。
“今天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张雅卸下了厉鬼妆容,提前换好了一身非常漂亮的衣服,她跑到道具室里找到了陈歌:“陈歌,今天没有游客,你有什么安排吗?”
“乐园要进行器械维护,下午可能有人过来检查,我先把这些道具整理一下。”陈歌埋头坐在一大堆塑胶“残肢”和“脏器”当中。
“难得休息一天,你就准备在道具室里度过吗?”张雅弯腰趴在陈歌旁边:“要不要去看电影?”
“恐怖片吗?”
陈歌头也没回,旁边的白猫都看不下去了,舔着自己的爪子,好像在考虑要不要给陈歌一爪,帮他开开窍。
“看恐怖片那还不如我们自己去演呢?”张雅抓住陈歌的手臂:“走了,别老憋在屋子里,偶尔出去透透气。”
“等下,我身上有红油漆,弄脏你衣服了,喂!等等……”
张雅抓着陈歌的胳膊,两人打着伞一起走出了鬼屋。
“啧啧,年轻真好。”张雅的父亲站在鬼屋二楼窗口,偷偷注视着一切,他感叹完后,又朝旁边的另一扇窗户看去,张雅的母亲就站在那里:“老婆,难得休息,要不我们也去看场电影?”
“下午乐园大检查,你赶紧去把道具整理好,该修的修,该补的补。”
“这好不容易休息一天……”
“快去!”
……
陈歌很喜欢下雨天,不过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因为什么原因喜欢上了雨。
电影散场后,他俩又在商场里逛了很久,张雅还给陈歌挑选了一身衣服。
在路过一个手工diy小店的时候,张雅拉着陈歌走了进去。
这里可以手工自制拼豆豆钥匙扣、奶油胶手机外壳,还有情侣软陶小玩偶。
他俩一进店,店主就很热情的跑了过来,为两人选择了一个很安静的位置,然后开始介绍店内的东西。
听了一小会,张雅决定和陈歌一起制作软陶玩偶。
店主拿出了画册,上面有各种卡通形象,还有制作说明,只是她还没有讲完,陈歌那边已经捏出了一个雏形。
“你男朋友手好巧!”店主真的很惊讶,跟陈歌相比,她感觉自己就是业余水平。
“你捏的这是哪一个人物?”店主翻遍图册,都没有找到对应的人:“你没有对照图册吗?就直接脑海里有印象?太厉害了吧?”
“她的样子我永远都不会忘,只可惜我水平还是不行,就算用尽十成本事,也只能还原出她百分之一的美。”陈歌手中的软陶人偶已经慢慢成型,身穿红裙,拿着一封情书,这风华绝代的女人正是张雅。
店主感觉空气中都带着一股甜味,她很识趣的离开了,临走还赠送了陈歌和张雅两杯饮料。
“张雅,这是给你的。”陈歌在制作人偶的时候,他双手仿佛被唤醒了某种肌肉记忆,小小的软陶人偶竟然好像活了过来一样,真正还原出了张雅那种惊心动魄的美。
“真的吗!”张雅非常开心的看着人偶,小心翼翼将它放在自己身前,不过看了一会她又苦恼了起来:“我也要做一个送给你!”
半个小时后,张雅从一堆“断肢残躯”中挑出来了一个稍微能看的陈歌人偶。
她很不好意思的将人偶放在陈歌身边,然后低头大口大口喝起了饮料。
两人坐在一起,靠的很近,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流逝。
他们制作了人偶、钥匙扣,又一起去吃了饭,做了很多想做的事情。
夜幕降临,雨慢慢变大。
道路上行人不多,陈歌和张雅撑着一把伞。
最开始张雅只是抓着陈歌的手臂,慢慢的,她靠在了陈歌身侧。
“我送你回家吧?”
“要不……再往前走走吧。”
雨滴顺着树叶和雨伞滑落,路边的积水倒映着十字路口的霓虹灯,陈歌和张雅走在老街的人行道上。
“陈歌……”
“怎么了?”
“其实自从遇见你以后,我每晚都会做梦。”张雅靠在陈歌身边:“很恐怖的梦,我总是梦见自己的父母在车祸中丧生,自己也倒在了血泊里。我总会梦到自己身穿血衣,在一所医院徘徊。我还梦到这世界是一座满是死人的城,而你是城中唯一有温度的鬼。”
第1184章 你愿意亲手毁掉自己的梦吗
下着雨的城市,空荡荡的老街,陈歌和张雅撑着雨伞站在一起。
“那些梦太真实了,就好像梦中的世界才是现实一样。”
看着张雅的眼睛,陈歌嘴巴微张,却终究没有说出想要说的话,他犹豫了好一会,移开了目光:“我也分不清楚哪一边才是现实,不过没关系,不管在哪里,我都会和你站在一起,形影不离。”
雨滴落入路边的积水,倒映的霓虹灯荡起涟漪。
张雅轻轻靠在陈歌身上,她这段时间承受的痛苦一直没有告诉过别人,此时终于说出口后,她内心的不安和惶恐才慢慢消除。
两人谁也不愿意打破这短暂的美好,他们在雨中前行,走了很远。
雨势不断变大,陈歌打车将张雅送回了家。
在张雅下车的时候,她又告诉了陈歌一件事。
前段时间,有一个叫做张文宇的年轻人曾来鬼屋参观过,那名游客看起来和其他游客没有任何区别,张雅也是看了免责协议才知道他就叫做张文宇。
等张雅回到家之后,陈歌又打车返回乐园鬼屋,他打开存放免责协议的柜子,一张张协议查看,最终发现了十二张写有张文宇名字的协议。
“看日期,张文宇出现的越来越频繁,原本是间隔一个星期出现一次,自从我到了鬼屋之后,这个名字几乎每天都在协议上出现。”陈歌负责的是在鬼屋三楼扮鬼,外面的游客主要是张雅在接待,因为非常忙的缘故,大家都没有留意过免责协议。
“张文宇来找过我,说不定他已经见过我了。”陈歌拿着免责协议,坐在木桌旁边:“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叫做张文宇?左寒看过夜班医生值班室的病例单,为什么这数万位叫做张文宇的病人会在同一天出现?”
按着太阳穴,陈歌脑海里没有和张文宇相关的记忆,他那些上锁的记忆碎片已经被转移到了玻璃罐子当中,他脑袋里只有一些零星的已经解锁过的记忆。
将所有写着张文宇名字的免责协议收好,陈歌朝员工休息室走去,在经过鬼屋卫生间的时候,他又下意识朝里面看了一眼,厕所隔间的门不知道被谁给关上了。
随手将隔间门打开,陈歌这才进入休息室,他抱着白猫,看着窗外越下越大的雨。
“我知道了过去的很多东西,可那些东西没有一件是美好的。”
陈歌抬起手,仿佛要伸向夜空。
“现在我拥有了曾经奢望的美好,可是时间不会停留在这一刻。”
抱起白猫,陈歌看着白猫的异色双瞳:“如果你是我,你会怎么选择?”
陈歌是在问白猫,也是在问自己。
暴雨在后半夜停了,陈歌辗转反侧,也终于睡着了。
……
睁开双眼,阳光透过窗户照在脸上,陈歌揉了揉脑袋从床上爬起:“新的一天开始了。”
他穿好衣服,带着白猫进入卫生间准备洗漱,抬头看向镜子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身后的厕所隔间门不知何时又被人给关上了。
“我记得昨天晚上我睡觉之前明明把它给打开了?怎么现在又是关上的?难道是风吹得吗?”
陈歌再将隔间门打开,朝里面看了几眼,这就是很普通的一个厕所隔间,没有任何异常。
“总感觉怪怪的。”
简单打扫了一下卫生,陈歌打开鬼屋防护栏,开始了今天的营业。
最先来上班的是张雅,昨晚两人一起去逛街后,关系拉近了很多。
张雅的父母似乎是有意想要尽可能多的制作两人独处的时间,过了很久才到鬼屋。
早上九点新海乐园开始营业,游客们蜂拥而至,在鬼屋门前排起了长队。
打扮成杀人狂的陈歌,此时掀开了二楼某个窗户的窗帘,在暗中注视着一切。
整整一个早上,鬼屋里没有发生任何意外。
到了中午吃饭的时候,穿着杀人狂套装的陈歌开始翻阅早上的免责协议。
游客签署完免责协议后,协议会被依次存放在鬼屋内部的柜子里,所以从协议摆放位置就能大概推算出游客来玩的时间。
陈歌刚翻了两张,他就停下了动作,此时他手中拿着的那张免责协议上正巧写着张文宇三个字!
“应该还没走远!”
他拿着那张协议找到了张雅,张雅回忆片刻后说,签署这张协议的是一个中年男人,那人很有气质,眼神凌厉,让人不敢跟他对视。
知道了那人的大概长相之后,陈歌拿着协议冲出了鬼屋,他衣服都没换,满身的红色颜料,看着非常吓人:“张文宇,他会在哪里?”
穿过林荫小道,陈歌停在乐园中间的岔路口,周围游客太多,就算他视力非常好,此时也很难在人群当中找到那个人。
“他一直来鬼屋,应该是想要见我,可他为什么不留下一些信息呢?”
在岔路口停了很久,就在陈歌准备放弃的时候,他发现乐园主题餐厅角落里有一个男人正在看着他。
“是他吗?”
陈歌没有犹豫,拿着免责协议直接走进了餐厅,坐在了那人旁边。
近距离打量眼前的男人,陈歌心中产生了一种熟悉的感觉,他觉得自己没有找错。
“好久不见。”中年男人喝了一口杯子里的咖啡,身体靠着椅背。
“好久不见?我们应该是第一次见面才对。”陈歌将免责协议放在桌上:“你就是张文宇?”
“我是张文宇的一部分,你可以叫我……”手指敲击着桌面,中年男人思考了一会才说道:“作家。”
“作家?”
“看来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中年男人直接站起身,他似乎是察觉到了不妥,准备立刻离开。
“别急着走,我们能不能好好聊一聊?”
“等你真的下定了决心,再来找我吧。”作家毫不拖泥带水,似乎他每在这里多呆一秒,就会多一分危险。
“什么决心?”陈歌抓住了作家的手腕。
“当真相残酷到了你知道后一定会懊悔的地步,你还愿意去追寻真相吗?”作家拉开陈歌的手,往陈歌掌心放了什么东西:“如果你愿意,那就一个人来这里找我。”
说完之后,作家急匆匆混入人群,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陈歌低头看了一下自己掌心,那里放着一张餐巾纸,纸上写着一个地名——平安公寓。
将餐巾纸和那张免责协议收好,陈歌若有所思的离开了乐园餐厅。
他穿着鬼屋里的杀人狂套装在乐园中行走,好多带着孩子来游乐园的大人看到陈歌后,赶紧捂住了自己孩子的眼睛,还有很多人对着陈歌拍照。
“陈歌!”打扮成红衣厉鬼的张雅小跑着追了过来:“你怎么突然跑这来了?”
“我刚才……”陈歌并没有对张雅隐瞒:“见到了张文宇。”
“回去再说,咱俩这样子被游客看见不好。”张雅将陈歌拽回鬼屋,简单的吃过午饭后,他们就又开始了下午的工作。
忙碌到了五六点钟,鬼屋营业结束,陈歌换下了杀人狂套装,开始整理场景内部的道具和机关。
他正在楼层中走动,突然听到了脚步声。
扭头看去,陈歌发现张雅从楼下走了上来。
“有事吗?”
“我没什么事,倒是你自从见了张文宇以后,就一直心不在焉的。”张雅走到了陈歌身前:“他是你以前的朋友吗?如果你遇到了难处,可以和我一起商量。”
“我完全不记得他了,或许我们以前认识,他好像知道我的过去。”陈歌有些头疼,他按住了自己的太阳穴。
“那你就去找他问清楚,不管过去是好是坏,那都是曾经的你,有你的记忆和最真实的自己。”张雅一直在鼓励陈歌。
“可如果我的过去很糟糕,甚至会影响到现在呢?”陈歌背靠鬼屋走廊,冰冷的墙壁让他慢慢冷静了下来:“我很清楚,自己现在拥有的就是以前一直渴望的。如果我从未体会过这种感觉,或许可以轻易选择放弃,但现在我很不舍,我甚至不敢去冒险做出某个决定。”
陈歌正说着,他冰凉的手忽然感到了一丝温暖。
低头看去,陈歌发现张雅轻轻抓住了他的手。
“张雅?”
“你昨晚不是说过吗?不管在哪里,我都会和你站在一起,形影不离。所以你不要纠结是去追寻过去,还是维持现在,你要做的是找回真正的自己。”张雅牵起了陈歌的手:“走了,别想那么多,我们去吃晚饭,我妈买了好多吃的。”
鬼屋生意越来越好,张雅的父母都非常开心,他们买了酒和菜,跟陈歌一起吃到很晚才离开。
晚上快十点,独自呆在道具室里的陈歌忽然听到了窗户被打开的声音。
他顺手抄起工具箱里的铁锤,背靠墙壁,把自己的身体藏在阴影当中。
陈歌没有直接去找那个进来的人,而是先来到总控制室,关掉了鬼屋里所有的灯光。
鬼屋地形他非常熟悉,再加上他视力好的离谱,所以他在一瞬间就让自己获得了绝对的优势。
手持工具锤,陈歌屏住呼吸,他竖耳倾听,跟随着那细微的脚步声,来到了员工休息室门口。
就在员工休息室外面,站着一道黑影。
他悄悄靠近,走路没有一点声音,那道黑影根本没有发现自己身后几米处还有另外一个人。
他扭动门把手,似乎正在发愁如何打开房门,脖颈突然被一股巨力勒住。
“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会半夜进入鬼屋?”阴冷恐怖的声音在那人影耳边响起,他冷汗刷的就流了下来。
“陈歌?!我是左寒!左寒!自己人!”那人影大声叫喊,可以看出他是真害怕了。
“左寒?”听到熟悉的声音,陈歌松开人影,打开了走廊里的灯。
穿着一件破旧棕色外套的左寒趴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气。
“原来是室友啊!你进来怎么不跟我打声招呼?”
“你给我说话的时间了吗!”左寒揉着脖子,他抬起头后,陈歌双眉瞬间皱起。
左寒的左眼上有一道七厘米长的伤口,他的左眼好像被摘除了。
“你的眼睛?”陈歌放下了工具锤,赶紧将左寒扶起。
“交易了。”左寒无所谓的说道。
“你拿自己的眼睛去交易?”陈歌也被左寒的狠劲吓了一跳:“是跟医院的医生吗?”
“不是,我早在你去治疗室接受治疗的时候,就从医院里逃出来了。”左寒回忆起一个月前的事情:“那天我收到了高医生的通知,说要晚上和你一起去治疗室接受治疗,当时我就感觉不对劲,再加上另外一位医生给我的提示。当断不断必受其乱,所以我就果断‘越狱’了。”
陈歌也想起了那晚的情况,高医生第一次给自己治疗的时候,治疗室内一共有七个人,其中五个病人,两位医生。
当时高医生说有两位病人逃走了,所以他和孙医生才会替代病人参与治疗。
“左寒,那位给你暗示的医生姓什么,你还记得吗?”
“我不知道是谁给我留下的提示,但根据我的推测,能在那个时候给我提示的一定是医院内部的医生。”左寒推理能力极强。
陈歌点了点头,他觉得左寒能够顺利逃走,首先是因为医院并没有重视左寒,不知道左寒早就开始怀疑自己的记忆,其次就是因为有医生在暗中帮助他。而这个暗中帮助左寒的医生,很可能就是孙医生。毕竟只有帮助左寒离开,他才有机会参与进陈歌的治疗。
“你不是和医生做的交易,那这座城市里还有谁会用眼珠做交易?”陈歌将左寒领入员工休息室,让他坐在床上。
“眼珠既是交易,也是代价。”左寒拉开外衣拉锁,露出了自己锁骨和胸口处未痊愈的伤口:“这都是调查真相的代价。”
看着左寒身上瘆人的伤口,陈歌拿来了鬼屋的药箱:“你这段时间到底都在做什么?”
“我现在被全城通缉,所以就长话短说。”左寒起身拉上了窗帘,确定外面没人后才开口:“我不知道我们所处的世界是不是现实,但我可以肯定一点,当你对这个世界产生怀疑的时候,厄运和恐怖就会降临。”
第1185章 做出决定
“只要对世界产生怀疑,厄运就会降临?”陈歌轻轻摇头:“我脑海里仅存的零星记忆告诉我,就算只是单纯的活着,也会受到厄运和绝望的折磨。”
“不一样。”左寒摸了摸自己左眼的伤口,似乎新肉在生长,所以有点痒:“你以前的记忆或许来自现实,现实一直都是残酷的,而你现在经历的一切更像是一场梦,一场无法醒来的梦。”
“我自从在医院醒来后,晚上就没有再做过梦,如果从这方面来说,你的猜测倒也有些道理。”陈歌给左寒倒了杯水,可是左寒却连碰都不碰,他非常谨慎。
“你身体恢复的很快,眼眸也变得温柔,我知道你其实明白很多的东西,可你现在不愿意去承认,因为你拥有了美好,品尝到了幸福的味道,所以你不想亲手去打破。”左寒不仅聪明,洞察力还极强,他从陈歌的种种表情和说话语气,看出了很多东西。
听到左寒的话,陈歌没有回答,他也总是反问自己,可一直没有答案。
“如果这只是一场梦,怀疑会引发厄运,撕碎所有美好,可最后就算梦醒了,不还是要回到更加残酷的现实里吗?”
“这里的美好是虚假的。”左寒站起身,非常严肃的看着陈歌:“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你到底经历了什么?医院病房里的你可不是这个样子,那时候你给我的感觉就像是一只隐藏着复仇之心的恶鬼。”
“我没有经历什么很特别的事情,只是过着最简单的生活,如果非要说出一点的话,应该是我遇到了张雅。”陈歌坐在椅子上,他眼中的情绪极为复杂:“她对我来说是与众不同的,和她在一起我会感到非常安心。”
“我本来以为会很顺利,没想到我今天可能要白跑一趟了。”左寒取下了自己的手套,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皱皱巴巴的纸条:“梦终究会有醒来的一天,如果你改变主意了,可以来这个地方找我。”
陈歌去接纸条的时候发现,左寒手指上的指纹全部被磨掉了。
“我现在是通缉犯,这是我最后一次主动来找你。”左寒见陈歌收下纸条后,准备离开:“这座城市表面看上去很美好,其实它光彩的外皮之下满是流脓的伤口,当你不愿意主动离开的时候,它会慢慢把你吞进肚子里。”
“我会好好考虑的。”
“恩,另外我还要告诉你一件事,我曾从医院里偷出来了一个白色手机,打开后里面全都是各种各样的诅咒文字,还有一大堆跟诅咒有关的小游戏。开始我以为这是特例,后来我偷看了医院里其他护工和医生的手机后才发现,那医院里所有人的白色手机里都安装有很多和诅咒有关的游戏和小程序。如果你以后看到了有人使用白色手机,记得不要离他太近。”左寒说完后,没有再停留,通过鬼屋卫生间的窗户离开了。
关上窗户,陈歌的脸色阴沉,他背靠着厕所隔间的房门,大脑飞速运转着。
“我的脑海里原本有很多记忆碎片,那完全是另外一种不同的人生,医院医生告诉我说那些记忆全都是我妄想出来的,可是见过院长办公室的七个玻璃罐之后,我可以肯定,那段经历确实的存在。”陈歌其实非常清楚,如果那些记忆碎片是真实的,那自己现在生活的这座城市很可能就是虚假的。
“医院发现我脑海里所有记忆碎片消失后,才同意我出院,可问题的关键是孙医生在我出院的时候提醒了我,说治疗才刚刚开始。”
“消除我过去的记忆只是治疗的第一步,接下来他们应该要开始重塑我的记忆,让我彻底不再怀疑医院和这个世界,成为活在这座城中的人偶。”
“他们用虚假的幸福和美好让我麻痹,给我渴望的一切,让我不舍的丢弃,甚至让我自己变成了规则的维护者。”
陈歌目光冰冷:“他们想法很好,但是中间出现了太多的意外,病人张文宇的逃脱,左寒对世界的怀疑,孙医生的帮助,最重要的是张雅身上好像也发生了某种变化。”
他记得很清楚,自己在医院里见到张雅的时候,有血字汇聚成的血珠钻进了张雅的身体。
“一开始张雅存在的意义,应该就是弥补我的遗憾,完成我的执念,但在那些血色文字的影响下,张雅开始每晚做一些非常恐怖的梦。”
“那些梦或许才是现实,那些梦一直在提醒着我和张雅,这美好的泡沫下面是一张张血淋淋的脸。”
“这是个让我沉沦的美好世界,但我的人生绝不仅仅只有我一个人。”陈歌脑海中浮现出了一道道模糊的身影:“在脑迷宫里剜出了自己心的第二人格,仍在医院里遭受折磨的病人,那个被分割开装进玻璃罐的小孩、满脸伤疤的孙医生,甚至包括张雅。”
回想出去逛街那天,陈歌在制作人偶的时候,双手本能的做出了心中的张雅。
精通人偶制作的陈歌在那个时候就已经发现了问题,他制作出的人偶张雅一身血衣,浑身刻印着负面情绪,那根本不是化了厉鬼妆容的张雅,而是一位恐怖到了极致的凶神。
靠本能做出的张雅,与身边的人并不相同,或者说鬼屋里的张雅,只是真实张雅的一部分。
想到这里,陈歌低头看向掌心的纸条,那张纸条正面写着四个字——平安公寓,背面大概标注了平安公寓的位置。
“孙医生帮我逃离医院,说明从梦中醒来的办法不在医院当中,而是在这座城市里。”
作家和左寒给陈歌留下的信息相同,他思考片刻后,转身进入员工休息室,接着提着一个破旧的背包走了出来。
白猫屁颠屁颠的跟在陈歌身后,快要走出鬼屋门的时候,它又被陈歌放回了屋子里:“我要去一个很危险的地方,你留在这里看家。”
异色双瞳不解的看着陈歌,白猫甚至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片刻后它又跑了出来,似乎是担心陈歌不要它。
“这次我可不是去玩的,你好好看家,天亮之前我就回来了。”
陈歌最终还是没有带上白猫,他根据纸条上的提示,打车来到距离平安公寓比较近的一家特色饭店。
新海的出租车司机似乎很少来这种比较偏远的地方,陈歌下车的时候,对方还一个劲的告诉他晚上尽量不要一个人来郊区转悠。
陈歌来到那家饭店,本意是为了防止被人跟踪,接下来他准备步行去公寓。
不过正好他一天都没怎么吃东西,肚子也饿了,所以他就直接进入了饭店里。
平安公寓在新海西郊,这地方非常荒凉,陈歌来之前也没想到这里竟然会有家在新海比较出名的特色饭店。
小店以“卤煮”和“野味”出名,后来市里不让做野味生意后,店家又急忙跟人澄清,说自己店里的所有肉类都是家养的,只不过因为调味配方独特,所以味道才会无比的鲜美。
店内面积不大,没有包间,大厅也只放了五六张矮木桌。
“不好意思啊,我们已经停止营业了。”收银台那里站着一个大胖子,他系着脏兮兮的围裙,脸上有一道非常明显的伤疤。
“我是从市区专门跑来这里吃饭的,你们这里还剩有什么,随便给我弄一份就行。”陈歌闻着店内的肉香,感觉自己更饿了,他找了个位置坐下,随手翻看起菜单。
“菜还有一些,不过肉没了,我这里肉卖的特别快。”胖子厨师处理完手头的工作,拿着菜单走到了陈歌面前:“冰箱里还有些饺子,要不我给你弄些野猪肉馅的饺子?”
“我不怎么喜欢吃野味,你随便弄点菜好了。”陈歌抬头看向厨师,厨师也正好低头看着他。
两人在瞬间看到了对方的脸,然后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胖子厨师脸上的疤痕开始扭动,他身体仿佛僵住了一样,冷汗顺着额头不断往下流。
“你认识我?”陈歌眯起了眼睛。
“不认识!”厨师果断回答,他说完就仿佛逃命般朝后厨走去,可是他的肩膀被陈歌抓住。
“真的不认识吗?那你为什么要走?你叫什么名字?”陈歌看着身上没多少肉,但双手力气很大,五根手指仿佛钢爪一样死死扣住了厨师肩膀:“你身体在发抖,你是在害怕我?”
“我没有害怕你,我只是认错了,你和一位警察长得特别像,我还以为你是来查野味的。”厨师没敢回头,声音压得很低。
“你在撒谎。”陈歌手臂更加用力了:“说,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吃龙头,就是一个厨子,您放过我吧。”厨师哀求道。
“吃龙头?卤煮店?”陈歌隐约觉得有些熟悉,他将厨师按到墙上,伸手摸了摸厨师脸上的伤疤。
从体型上看,厨师要比陈歌高大很多,可是实际上那厨师连反抗的念头都没有。
“你脸上的伤还没结痂,伤口不深,就像是拿什么东西一点一点划出来的,这是某种惩罚吗?”陈歌的手指触碰伤口边缘,疼的厨师呲牙咧嘴:“伤口外围又极不规则,就像是每次快要结痂的时候,都要重新再划一遍,这一定很疼吧?”
听到陈歌的话,厨师的腿都软了,他跪倒在地上,面如死灰:“陈歌,我们就当做没有见过面好不好?我从来没有见过你,你也从来没有进入过我的饭店。”
“你还知道我的名字?”陈歌手上的力气变得更大了,他可以肯定自己是第一次见到吃龙头,但是对方却认识自己,这说明两者之前存在某种交集,而那交集也是过去记忆的一种证明。
厨师恨不得扇自己的嘴巴,他苦着一张脸,连话都不敢随便说了。
“你老老实实回答我几个问题,如果让我满意的话,我就再不纠缠你,我们就当是从未见过面。”相比较厨师,陈歌才是更着急的那个人,只是他并没有表现出来。
“你问吧,我知道的一定都告诉你。”厨师仿佛认命一般从地上爬起,他小跑着关上了饭店的门。
“首先第一个问题,你是在什么地方认识的我?”陈歌最好奇的就是这一点,关于自己的过去他本来准备今晚去问张文宇的,没想到遇见了这个奇怪的厨师。
“是在新海卤煮店,不是门后的……”厨师说着说着,他眼前的世界就蒙上了一层血色,他感觉自己的大脑仿佛被人撕裂了一样。
“喂!”陈歌也被吓了一跳,他看见厨师脸上的伤疤莫名其妙撕裂开,血液流的厨师满脸都是。
捂住自己的脸,厨师在地上打滚,他忍受着疼痛,但是又不敢发出太大的声音,只能用牙咬着桌上的抹布。
地上到处都是血,陈歌看着那慢慢凝固的猩红色,并没有反感和厌恶,他就像是早已习惯了血色一样。
手指触摸地上的血迹,那种粘稠、温热的感觉让陈歌觉得无比熟悉,一个念头从脑海深处冒出:“这是真的血。”
过了十分钟,厨师才恢复神智。
他伸出满是鲜血的手,抓住陈歌的鞋子:“我不能说的,我会死的。”
“其实以你现在这个状态,我感觉活着还不如死了痛快,或许你也是因为有某些牵挂吧。”陈歌把厨师扶起:“如果有一天我可以结束痛苦,我会想办法帮你一把,你不用勉强了,只需要把可以说的东西告诉我就好。”
厨师的身体因为疼痛而颤抖,他拿着抹布,蘸着自己的血在地面上书写,每写一个字就会立刻将其擦掉——这里是门后用来惩罚病人的地方。
“用来惩罚病人的地方?”
手指抖动,厨师又写下了一行字——不逃走,想死都死不掉,救救我。
他擦去地上所有血迹,捂着自己的脸回到了后厨。
陈歌自从看了地上的血字之后,他就开始产生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
追寻真相,厄运就会降临,现在厄运似乎已经到来了。
第1186章 又回到最初的起点
“医院里那些护工也全部姓吃,他们之间或许有某种联系,此地不宜久留。”
陈歌看着满地的血迹,他饭也顾不上吃,离开了饭店。
顺着小路走出一百多米,当陈歌再回头看的时候,那家店里的灯已经全部熄灭了,周围黑漆漆一片,什么都看不到。
“在我看来无比美好的一座城,吃龙头却说这座城是用来惩罚病人的,还有他提到过‘门’这个字,‘门’在这座城里有某种特殊的含义吗?”
陈歌想到了张雅鬼屋卫生间里的那扇门,他每次将隔间门打开,下次进入卫生间的时候,发现隔间门都会被人关上。
另外在医院接受治疗的时候,高医生将他拉入脑迷宫的时候,关键转折点就是推门。
推开门后,外面的医院阴森恐怖,门内门外简直就像是两个世界。
“或许逃离这城市的出口,就是某一扇隐藏在城市当中的门。”
根据左寒提供的位置,陈歌在晚上十一点四十的时候,终于找到了平安公寓。
那是一栋近乎废弃的老式公寓楼,位于新海西郊某个荒废的村子后面,位置极其偏僻。
“为什么作家和左寒都让我来这里?他们已经提前见过面了吗?”
树叶沙沙作响,陈歌穿过废弃的村庄,四周连个鬼影都没有。
“总感觉我好像来过这地方。”陈歌看着村落外面的一片坟头,还有村口歪歪斜斜仿佛鬼怪的老槐树,如此恐怖的场景却没有让他内心产生任何波澜。
“我以前到底经历过什么?为什么看到这些正常人应该会害怕的东西,不仅不畏惧,甚至还会产生一种亲切感?”
陈歌并没有觉得自己哪里不正常,只是觉得这种心态的形成,肯定是有深层次原因的。
来到村子后面,陈歌正要继续往前走,忽然看见身边的坟头上蹲着一个人。
他好像是突然出现的,又似乎是一直都在那里。
陈歌看到那人的时候,他也看到了陈歌,双方对视了一眼,竟然都没有觉得这有什么不对劲的,谁也没有说话,直接错开了。
那男人继续蹲在坟头上,陈歌则是走出几步后才忽然意识到,刚才那个蹲在坟头上的男人他有些眼熟。
陈歌再回头去看时,他身后只剩下了一座孤坟。
“人呢?”
“深更半夜,坟头上蹲着一个人,如此不正常的事情,我为什么可以轻易接受?那个蹲在坟上的人,也没有让我产生很不好的感觉。”
自从下定决心来平安公寓后,陈歌逐渐发现,他身边无法理解的事情开始增多。
想要去平安公寓,必须要通过荒村,陈歌经过一片坟地后,面前出现了一条堆着树枝和垃圾的土路。
道路旁边还立着一个牌子,上面写有禁止入内三个字。
只不过年久失修,牌子歪歪斜斜,字迹也变得非常模糊。
“那公寓破成这样,还坚持住在里面的都是些什么人?”
走在坑坑洼洼的土路上,陈歌好奇的朝两边看去,这条路两边挂着花圈和魂幡,地上散落着很多纸钱,有的纸钱都已经半埋在泥土里,显然是很早以前洒下的。
树干上缠着白布,树林中隐约能看到墓碑,一个个坟包若隐若现,让人感觉极不舒服。
如果是换一个新海市的普通居民过来,此时恐怕早就已经掉头离开了。
“布置的这么恐怖,感觉就好像是在故意隐藏着什么东西,不想让人靠近一样。”
眼前的小路仿佛能够直接通向阴曹地府,陈歌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总算是来到了路的尽头。
在密林深处有一座破旧的公寓楼,一共三层,不算高,三楼的窗户全部被木板封死,墙壁上还能看到大火焚烧过的痕迹。
这里似乎发生过火灾,房主可能是因为资金紧缺,所以只翻修了下面两层,第三层还几乎保留了原样。
“平安公寓?”
走过满是杂草的小院,陈歌看见了公寓楼门口的牌子。
这栋建筑以前好像有过很多名字,牌子上的字体也不断修改,显得很乱。
“有人在吗?”陈歌将背包拉锁拉开,手伸进包中,小心翼翼进入楼道。
公寓内部极为破旧,地砖开裂,墙壁还有缝隙,偶尔还能看见黑色的虫子在其中爬动。
“外面看着感觉挺小的,没想到里面有这么多房间。”陈歌不敢随便在走廊上移动,他的目光扫过一扇扇房门,最后走向101号门。
轻敲房门,陈歌在门口站了半天也没有人开门,他趴在门板上,竖耳倾听。
屋子里静悄悄的,仿佛没有根本没有住人一样。
“你在干什么?”
一个男人的声音突然从陈歌背后响起,把陈歌吓了一跳,他立刻转身朝自己身后看去。
“是你!那个之前蹲在坟头上的人!”陈歌一下认出了身后的男人。
“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趁着没有惊扰到其他房客,赶紧离开吧。”男人就站在陈歌身后几步远的地方,他走路一点声音都没有,陈歌完全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时候过来的。
“太晚了,现在没有离开的车了,我能在这里住一晚吗?”陈歌盯着男人,把对方的一举一动全部记在心中。
“这里已经满房了。”那个中年男人不断催陈歌离开:“走吧,哪怕住在外面,也比住在这里要好。”
“满房?可我怎么感觉这里所有房间都没有住人?”
“没有住人不代表房间里没有房客……”男人还没说完,三楼好像有什么东西掉落,像个皮球在楼梯上滚动。
陈歌扭头看去,可是男人先一步用身体挡住了他的视线。
“刚才是不是有什么东西掉下来了?”
“一位房客的随身物品掉了,我去帮帮她,你站在这里别动。”男人朝走廊拐角走去,陈歌并没有听他的话,而是直接跟在了他身后。
来到楼梯拐角,陈歌看见中年男人将什么东西放在了一个女人身上。
“谢谢……”女人双手抚摸着自己的脖子,有些好奇的看了陈歌一眼。
诡异的是,当她看到陈歌的脸以后,她的目光便无法移开,直到中年男人咳嗽了好几声,女人才意识到了什么,转身离开了。
被那个古怪的女人注视,陈歌后背冒出了冷汗。
刚才他分明看见中年男人将什么东西放在了女人身上,但是女人双手和身上并没有什么能够发出皮球碰撞声的东西。
陈歌的目光盯着女人的后颈,对方的脖子不自然的扭曲着,她的头似乎没有完全贴合脖颈。
“你该走了。”中年男人站在楼梯上,居高临下的看着陈歌,他的脸呈现一种不正常的铁青色,就像是停尸间的尸体一样。
“其实我来这里,是为了寻找我的朋友。”陈歌不想隐瞒,这地方太过古怪,他觉得还是如实相告比较好。
“你的朋友不可能在这里,住在这里的房客也不可能是你的朋友。”中年男人走到陈歌身前:“这是今晚你、我第二次见面,我第一次装做没有看见你,我现在依旧可以装做没有看见你。马上离开吧,没有第三次了。”
“你一直装做没有看见我?如果被你看见了会怎样?”
“会成为这里的房客,很难再离开。”
中年男人和陈歌在楼道里僵持,片刻后,二楼靠近楼道的一扇门被打开,一个戴着眼镜的女人走出房门,她正好看到了陈歌和中年男人。
这女人的目光在看到陈歌时也发生了变化,她和中年男人关系似乎很好,直接走到了中年男人身边,在其耳边小声询问:“老周,这人以前来过平安公寓吗?”
被称作老周的中年男人摇了摇头:“我正在赶他走。”
“要是更多房客看见,他或许想走都走不成了。”戴着眼镜的女人说完就仿佛根本没有看见陈歌一样,和陈歌擦肩而过,朝三楼走去。
陈歌也发现平安公寓里的人对自己态度很奇怪,他猜测可能是因为张文宇和左寒的原因。
“那个……周哥,你这里的房客当中有没有一个叫做左寒的人,我和他是病友。”陈歌说出了左寒的名字,他本意是想要了解更多东西,可谁知道当他说完这句话后,中年男人对他的态度立刻发生了转变。
“病友?你也来自那所医院?”老周目光紧盯着陈歌。
“我们住在同一间病房当中,他逃离医院可以说也和我有关。”
“左寒还没有回来,如果你是他的朋友,那就先去他房间里等他吧。”老周得知陈歌是从那所医院出来的人后,改变了主意,他亲自带领陈歌来到了二楼走廊最深处:“左寒就住在这里,他房间的门锁正好坏了,你可以进屋里等他。”
陈歌也不客气,他推门而入,看见了满地染血的绷带和纱布。
“这些都是左寒换下的,他今天出去见一个朋友,现在还没回来。”
“他去见的那个朋友就是我。”陈歌指了指自己。
“哦?他去见你,结果他没有回来,而你却来这里找他了?”被称作老周男人眯起眼睛笑了笑:“在他回来之前,你最好不要乱跑,这公寓楼凌晨以后比较热闹,你不管听到什么都不要走出房门,堵上自己耳朵睡觉就好了。”
中年男人说完就转身离开,陈歌独自呆在了房间里。
屋子布置很简单,可陈歌却觉得很熟悉。
那种感觉就像是自己第一次来某个陌生的地方,但却好像曾经在梦里梦到过这里一样。
坐在床上,陈歌时刻抓着自己的背包:“以前我似乎来过这地方,我不记得具体发生过什么,不过印象中是很不好的事情。”
陈歌在房间里一直等到后半夜,左寒依旧没有回来。
困意上涌,陈歌揉了揉满是血丝的眼睛:“正常的公寓绝对不可能开在荒村坟堆后面,这里一定有问题。”
如果按照医院原本的治疗方案,此时陈歌已经消除了过去记忆对他造成的影响,那他现在的状态应该就跟第一次来到公寓的普通人一样。
但可惜的是孙医生的出现,让医院治疗出现了漏洞,陈歌知道任何时候都不能完全相信自己的双眼,他一直保持着超出人类极限的冷静。
大概凌晨两点多钟,陈歌忽然听到楼上传来异响,好像是有人在用锯子切割什么东西。
他谨记周姓男人的话,老老实实呆在屋子里,切割声逐渐减弱,头顶又开始出现墙皮碎屑脱落声和若有若无的惨叫声,隐隐约约的陈歌还听到了张文宇这个名字。
“他不让我出去,肯定是有道理的。”陈歌依旧坐在床上没动,可几分钟过后,他竟然从楼上的对话中偷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张敬酒。
仔细回想,刚才的惨叫和张敬酒的声音很像。
陈歌再也坐不住了,他提着自己的背包,悄悄溜出房间,来到了公寓三楼。
这里到处都是被焚烧的痕迹,地面上还堆放了大量损坏严重的家具和各种被烧焦的垃圾。
对话声和锯东西的声音就是从走廊深处传来的,陈歌缓缓向前,一股淡淡的血腥味飘过鼻尖,他眼前的世界逐渐被血色取代。
焦黑的墙皮上满是血迹,漆黑的楼廊里,隐约能看见几道人影在晃动。
陈歌注意力高度集中,地面上杂物非常多,稍不注意就会发出声响。
“他们在干什么?”陈歌慢慢靠近,当他走到长廊中间的时候,他看到了长廊尽头的墙壁。
双瞳瞬间缩小,陈歌发现走廊最深处的那面墙上钉着一个身穿白大褂的医生。
那医生的外衣被血染红,他的脚下还躺着一个四肢扭曲的病人。
“张敬酒?”
呼吸变得急促,陈歌万万没想到自己会在这里遇见医院的医生和张敬酒。
“是公寓里的人将他们绑了出来?不可能啊!”
陈歌大脑飞速运转,在他还没想出结果的时候,他忽然听到自己身后传来一声轻响。
猛地回头看去,陈歌发现自己身后站着一个小孩。
那孩子个子不高,身体瘦弱,但是脸上却带着跟他年龄不相符的狡黠和成熟。
“我叫门楠,大哥哥,你叫什么名字?”
第1187章 独眼、咒女、绯红
小孩的声音传出去老远,陈歌听到后脸都被吓白了,此时此刻走廊尽头的“变态杀人狂”们正在“分尸”,小孩这么一喊,整个三楼都知道他过来了。
“大哥哥,你流了好多汗,你很热吗?”这小孩绝对是个坏胚,眼中藏着阴险狡诈,偏偏脸上还要露出天真的表情。
额头的汗也顾不上擦,陈歌在第一时间就准备离开,他已经反映很快了,这在正常看来也是此时的最优解。
转身准备往后跑,陈歌还没走出几步,就看见三楼那一扇扇烧焦的房门被推开,一个个脸色苍白宛如死人的房客探出了头。
“大哥哥,你准备去哪?”那个小孩不依不饶的跟在陈歌后面,他笑的非常开心。
一道道人影从房间里走出,其中有穿着校服的学生、有身体残缺的怪人,他们堵住了陈歌离开的路。
“这时候应该怎么办?”
冷汗顺着鼻梁滑落,陈歌大脑运转到极限都想不出好的解决办法。
“我不是让你呆在自己房间里吗?”锯条摩擦着墙壁,那个被叫做老周的中年男人走了过来。
他那双没有任何活人感情的眼睛,冷冷的盯着陈歌:“现在你想走也走不了了。”
陈歌根本没想到,看着空旷的公寓楼里竟然住了这么多人,而且这些人大部分都住在被烧毁的三楼。
“我想大家或许是误会了。”就算在这种极端的情况下,陈歌发现自己依旧十分冷静,他双瞳看向中年男人手中的锯子,锯条上残留着木屑,但是却没有血迹。
这说明对方刚才并没有用锯子锯人,而是在锯木料之类的东西。
“误会?”周姓男人脸上的笑容逐渐变得残忍,他似乎能够精确把握陈歌的心理,一点点施加压力:“我们误会什么了?”
“其实我和你们是一样的人。”陈歌做出这样的判断是有根据的,自己和左寒、张文宇是朋友,朋友的朋友有大概率就是朋友。
另外这群房客将诅咒医院的医生钉在了墙上,双方肯定是不共戴天的仇敌,敌人的敌人大概率也是朋友。
陈歌说的很真诚,可是周围的人听到他说的话后并没有太大的反应。
“我说的是真的。”陈歌想要解释,可是却被中年男人打断。
“你和我们是一样的人?可谁告诉你我们是人的?”跟在陈歌身后的小孩笑的很开心,他仿佛特别喜欢吓唬别人,一直跟在陈歌的身后。
房客们将陈歌越围越紧,这时候二层楼道里突然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都冷静下!他不是敌人,是你们曾经最好的……朋友。”
作家来到三楼,他想了好久才用出了朋友这个词,事实上他也无法确切形容陈歌和房客们的关系,像同事、像朋友、也像家人。
“张文宇?”看到作家过来,房客们让开了一条路,老周也放下了手中的锯子:“我们所有人中只有你还保留着大部分记忆,你认识这个男人?”
“他跟我关系一般,只是有过几面之缘,不过我可以很肯定的告诉你们,他对你们来说非常重要。”作家走到陈歌面前,很是欣慰的点了点头:“我真没想到你会过来,如果有人让我去做这样一个选择,我宁愿活在虚假的美好当中。”
“你到底是谁?张文宇这个名字又是什么意思?为什么我在医院里看见有上万张病历单上都写着张文宇三个字?”陈歌脑海里有无数的问题:“为什么我们的记忆都被动了手脚,偏偏你是例外?”
“在外面不方便回答,我让你过来就是为了告诉你真相。”作家站在人群中间,他抬起手臂指着周围所有的人:“现在这座公寓当中,除了你之外,其他所有人,包括我在内,全都是死人。”
“死人?”陈歌听到这个答案并没有感到意外,他只是突然间想到了张雅曾经说过的一句话,那天分别的时候,张雅说自己在梦里梦到了一座满是死人的城,她还说陈歌是城里唯一有温度的鬼。
“没错,鬼是真实存在的,至少在这座城里确实是这样。”作家让陈歌和老周他们站在一起:“你以前经营着一座鬼屋,他们全部都是你的员工,你们之间就像是家人一样。”
作家的话再次印证了陈歌之前的猜测,他脑海中那些上了锁的残酷记忆才是真正属于他的记忆。
“你还知道些什么?”
“你们之所以会想不起来这些东西,是因为你们的记忆被一张嘴吃掉了,那是一种我完全无法理解的力量。”作家将自己脑海中关于陈歌的记忆说出,他没有任何隐瞒:“我再告诉你一件更加绝望的事情,这座城就是一个牢房,我们所有人都是困在里面的囚徒。我不知道离开的方法,但我知道离开的关键就在你身上。”
作家说话的时候,眼睛一直看着陈歌:“你选择了我们,这就意味着你主动抛弃了虚幻的美好,从你进入平安公寓这一刻开始,你的人生就要发生巨变了。”
结合作家的话,陈歌又想起了孙医生透露的信息。
医院给陈歌准备了两种治疗方案,一种是让他亲手杀死对自己最重要的人,把他彻底逼疯,然后将他囚禁在医院最深处。
另一种是消除陈歌过去所有的记忆,给他虚幻的美好,让他不知不觉中成为任由医院摆布的快乐人偶。
在孙医生的配合下,现在医院对陈歌的治疗方案是让他迷失在虚假的美好当中,可一旦医院意识到陈歌并没有沉浸在虚假的记忆里,并且时时刻刻想着反抗,那它们很有可能会更改治疗方案。
医院最恶毒的地方就在于,给了陈歌虚假的美好后,再亲手将美好撕碎、肢解,这样对陈歌造成的伤痛和绝望会更深。
“我选择了你们以后,张雅会不会出事?”就算自己身处险境,陈歌此时第一个想到的仍是张雅,离开医院的这一个月是他最开心的时间,那种奇妙的感觉就算在他过去的记忆中都很少感受的到。
提到张雅这个名字,整栋公寓楼瞬间鸦雀无声,吵闹的房客全都闭上了嘴巴。
他们互相看着彼此,都感到莫名其妙,他们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感到心悸。
“张雅就是新海乐园里那个鬼屋的老板吧?”作家倒是没觉得张雅这个名字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我很想欺骗你,但欺骗没有任何意义,我可以很肯定的告诉你,灾厄一定会对她下手。你所有珍视的人和东西,都会被厄运缠绕。”
“我有一个想法。”陈歌举起自己的手,指向走廊尽头被钉在墙壁上的医生:“不过在说之前,你们能先让那个医生回避一下吗?”
“没关系的,他的眼睛和耳朵都已经失去了作用,你不用有什么顾虑,尽管说好了。”叫做门楠的小孩凑到了陈歌身边,他用最天真的语气,说出了最残忍的话。
“我和左寒都来自新海中心医院,而且我的病要比他重很多。举个直观的例子,他一天服用两次药,一次吃半粒,我有一段时间一天服用四次药,一次吞服五粒……”陈歌将自己在医院的遭遇说了出来,除去七个玻璃罐和孙医生以外,他没有隐瞒什么。
“重要的几个病人和医生都与我有关,我来到这里之后,看见你们每一个人也觉得熟悉,我甚至怀疑这座城是不是专门为了治疗我而修建的。”陈歌的话让房客们陷入沉思,如果换一个人过来这么说,恐怕他现在已经变成一具尸体了,但陈歌不同。
所有房客看到陈歌之后,心里都产生了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他们似乎打心底不愿意去伤害陈歌。
老周多次装做没有看见陈歌,就是不想把陈歌牵连进来,他失去了记忆,本能让他依旧关照陈歌。
这本来就很反常,再结合作家的话,现在所有房客都开始认真思考了。
“那所医院出于某种目的想要治疗我,他们给出了两种治疗方案,如果一种无效的话他们立刻会更换第二种。我的想法是大家在暗中调查,我也会在私下里配合你们,明面上我依旧表现出沉醉于虚假美好的样子。”陈歌语气坚定:“等我们掌握到了足够多的线索,或者拥有了可以正面对抗医院的力量之后,再直接摊牌。”
“你想法很好,但那座医院不会给你这个机会的。”作家走到了长廊深处,捡起了地上的一枚钢钉:“你看见墙上钉的这个医生了吗?左寒逃离医院后,医院护工立刻开始行动,左寒失手弄伤一位护工之后,医院里的夜班医生也加入了追铺的行列,这些夜班医生表面看着像人,其实他们都是鬼,很恐怖的鬼。”
作家抬手将钢钉刺入那位医生胸口,血液缓缓流出,放血放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医生的身体里开始冒出黑色的细线:“你们被吞掉了记忆,所以不知道这些东西有多恐怖,双方没有撕破脸时,他们还会维持表面正常的样子,一旦那医院认真起来,就凭我们这些人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可陈歌看见从医生胸口冒出的黑色丝线后,仍旧感到有些不舒服。
不过他内心也很庆幸,在医院的时候,他多次产生想和医生动手,然后强行离开的想法。幸好他没有那么去做,一直在伪装,否则他根本没机会欺骗医院里的医生。
“我们这些人不是医院的对手,那就再去寻找更多的人,这座城里对医院有意见的绝对不止我们几个。”陈歌想到了那一柜子的病例单。
“对医院有意见的人很多,问题是那些家伙一个个比医院还残暴可怕。”作家好像是最早逃离医院的人,他对这座城市的阴暗面非常了解:“医院为了达成某种目的,很多时候都会维持表面上的秩序,但是那些家伙可不一样,你应该见过左寒了吧?”
“见过了,短短一个月,他跟以前判若两人。”陈歌朝四周看了看,并没有发现左寒的身影。
“左寒被夜班医生逼入绝境的时候,遇到了一个女人。那女人说只要左寒和他做一个交易,她就帮助左寒摆脱危险。”
“所以左寒丢掉了自己的左眼?”
“是的,她出手的条件就是要挖走左寒的眼睛。你也可以去找她帮忙,前提是你要做好牺牲自己身体的准备。”
作家本以为这么一说,会打消陈歌念头,可谁知道陈歌思考片刻后,很认真的询问道:“那个女人叫什么名字?我在哪能找到她?”
“没人知道她的名字,大家都叫她独眼,她藏在西郊一所废校当中。”作家摇了摇头:“这座城里最恐怖的三个鬼分别是独眼、咒女、绯红,相比较独眼和咒女,绯红更好说话一点,你如果真到了走投无路的地步,就去新海东郊的荔湾街找她吧。”
陈歌记住了这三个鬼的名字:“如果我同时和这三个鬼做交易,有机会正面对抗医院吗?”
“不知道,或许有十分之一的机会吧。”作家耐心劝说着陈歌:“别想那么不切合实际的事情,同时和三个鬼做交易,你这是在拿自己的生命做赌注,就算有十分之一的机会赌赢了,你以后也会变成一个残缺的怪物。”
“真到了哪一步,就算变成怪物也没什么。”陈歌回答的非常果断。
“或许还有其他的办法,这座城里的鬼全部丢失了记忆,想要找回记忆有两种方式,第一杀掉剥夺走它们记忆的人,第二互相吞食,将所有鬼脑海中的记忆碎片拼凑起来。那个偷走了我们记忆的家伙,用心极为险恶,他就是想要让大家自相残杀,不过这也间接证明了一点,我们以前就算不是朋友,至少立场也是一致的。”作家希望陈歌冷静下来:“你不能把她们当做敌人,大家立场一致的话,就存在说服的可能。”
第1188章 灾厄,崩坏,危险的交易
“我从来没有把她们当做敌人,其实我很清楚,自己唯一的敌人就是医院。”
陈歌绝对不是临场演戏,他在医院经历的那些事情全都没有忘记。
表面上看那座医院打着救赎和治愈的旗号,实际上在这座城市里不断制造绝望和痛苦的就是那所医院。
正常的人进入医院后,经过治疗,世界观直接被扭曲,病态的种子在心里生根发芽,最后变成了一个怪物。
陈歌直到现在都不明白医院为什么要做这些事情,他们似乎非常热衷于制造各种各样的病人。
“除了那三个最恐怖的鬼以外,这座城市阴暗的角落里还躲藏着数量众多的鬼,我打听过了,以前这座城市里根本没有那么多怪异的存在。就在两个月前,秩序被打破,各种各样的厉鬼和执念不散的死人开始出现,而那个时间也正好是你在医院醒来的时间,所以我推测这座城市里的大部分鬼怪都和你有关。”作家以前似乎是写侦探推理小说的,他具有很强的逻辑思维和洞察力。
“你怎么知道我在医院醒来的时间?当时我周围只有医院的医生和护士在。”陈歌有些疑惑。
“是张文宇告诉我的。”作家的样子不像是在撒谎。
“你们上万个人的名字都叫张文宇,你这回答的也太笼统了。”
“虽然我们所有人都叫张文宇,但真正的张文宇只有一个,他的能力不输给独眼、咒女,甚至比绯红还要强,只不过他躲在了人群当中。”作家脸上带着一丝微不可查的笑意:“他在意识到危险的时候,立刻将自己的记忆转移到了他背负的所有执念身上,因此躲过了一劫。他也没有忘记对你的承诺,只是他暂时无法现身。”
“将记忆转移到了他背负的执念上?”陈歌觉得这个理由不能说服自己,毕竟所有人和鬼都失去了记忆,只有张文宇是例外,别说陈歌了,就是医院都想不明白。
“你帮助过的那些人,总有一天会救赎你。”作家扫视周围的那些房客:“慢慢你就会明白了。”
陈歌整理了一下作家的话,现在可以确定的是张文宇在暗中保护自己,这座城市里的鬼怪可以通过交易的方式让他们帮忙。
“你选择了平安公寓,厄运很快就会降临,希望你能克制住自己,尽量多争取到一些时间。”作家将平安公寓的几个领头人叫到一起,出乎陈歌的预料,平安公寓里的管理员竟然不是看着比较稳重的周姓男人,而是那个一直跟在陈歌身后的小孩。
“门楠是我们当中最聪明的房客,他自身能力也非常可怕。”作家的话得到了周围房客的认同,陈歌看向门楠的眼神也变得不同。
坦白说他没从这个小孩身上感受到任何威胁,只是觉得对方是个熊孩子而已。
似乎察觉到了陈歌眼中疑惑,门楠也没有辩解,似乎是不屑于争论强弱这件事。
“我们一起来商量下今后的计划,既然决定要对抗,那就要全力以赴,只有这样才有一线生机。”作家语重心长,他保留了部分记忆,所以他很清楚医院的恐怖。
和那个庞然大物比起来,平安公寓这些人根本不够看。
“接下来我们以平安公寓为中心,不断去寻找那些躲藏在阴影里的伙伴,邀请他们加入。”门楠虽然看着年轻很小,但他说话和做事的风格却跟成年人差不多,经验老道,再加上对敌人卑鄙无耻、不择手段,多次帮助大家化险为夷,所以他在平安公寓里地位很高。
有时候公寓里的人也在奇怪,这孩子小小年纪,也不知道跟谁学的这么“坏”。
“除了躲在城市阴影里的鬼,医院里的部分病人也可以作为争取的对象。”门楠走到了三楼最里面,他看着地上的张敬酒:“那所医院里关押着数量庞大的病人,如果能把他们全部策反,我们会轻松很多,毕竟再坚固的堡垒也可以从内部轻而易举的攻破。”
“门楠,地上的这位病人是我在医院里的朋友,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陈歌很关心张敬酒的情况。
此时张敬酒的四肢被木板固定,拗断的骨骼已经被矫正,刚才老周拿着锯子就是在给张敬酒制作夹板。
“这个叫做张敬酒的病人似乎已经没有了利用价值,医生把他当做垃圾丢弃,结果正好被当时躲在垃圾道里的左寒发现,他将张敬酒偷了出来。”门楠检查了一下张敬酒的伤势:“自从离开医院后,这个病人就一直昏迷不醒,为了保住他的命,我们想办法埋伏了一个医生,可惜这个医生什么都不知道。”
陈歌发现自己可能低估了平安公寓的力量,在门楠的带领下,他们可以活捉一位医生,并且还没有被医院发现,这已经非常厉害了。
“那你们准备怎么处置这个医生?留着他的话,说不定医院会跟着找过来。”
“暂时先拿他来做试验吧,咒女对医生们身上的黑色丝线很感兴趣,我们这医生送给她,说不定能换一个人情。”门楠心里算盘打得噼啪响,他准备直接榨干这位倒霉医生的所有价值。
双方又聊了很久,可直到天快亮的时候,左寒也没有回来。
老周和作家都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他们让陈歌尽快离开,然后约定明天午夜凌晨之后,在新海东郊的荔湾街见面。
趁着夜色,陈歌离开了平安公寓。
他并不知道在自己走后,三楼那一道道鬼影全部都盯着他的后背。
“我们真的要把赌注压在他身上吗?”门楠看了一眼作家:“你该不会是跟他一伙的吧?”
“我就问你一个最简单的问题,你在他背后出现的时候,用充足的时间和机会杀死他,但你心里产生过这个念头吗?”作家反问门楠,说完后,他还看向了其他房客。
没有人说话,最后还是老周站了出来:“他给我的感觉很特别,莫名其妙,从看到他的第一眼,我就认为他值得信任。”
“我也有类似的感觉。”戴着眼镜的女教师开口说道,她旁边一个抱着自己头颅的女人也举起双手,手动点头。
“真拿你们没办法,那就信他一次吧。”门楠见大家都是这样的感觉,他自己也松了口气。
……
离开平安公寓后,陈歌的大脑被各种各样的问题塞满。
“这座城里真的有鬼,高医生的答案和作家的答案完全不同。”关于世界上有没有鬼这个问题,陈歌也曾询问过高医生,医院里那些人想要营造出一个正常的世界,可他们想要欺骗陈歌太困难了。
对于陈歌来说,比较有挑战性的不是识破陷阱,而是如何在识破陷阱后,还不能被医院的医生发现。
“张雅的梦说不定也是真的,她为什么自从见过我以后就一直做梦?反倒是我几乎没有做过梦?难道我做梦的能力被张雅拿走了吗?”
上一个问题还没思考出答案,下一个问题就又冒了出来。
“平安公寓的房客们全都是鬼,可为何我感觉跟鬼在一起,比跟活人在一起都要舒服?”
“他们应该是值得信任的。”
走出荒村,陈歌饶了一大圈又回到了那家特色饭店。
一路上都没有遇到出租车,天空又飘起了雨,陈歌只好跑到饭店门口避雨。
小店里没有开灯,漆黑一片,陈歌也不准备打扰店主,他本想着等雨停就离开,可谁知道他刚靠近饭店门,就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店主在杀野味?”陈歌试着用手背推了一下门,没想到店门没关。
他看见饭店里面桌椅倾倒,到处都是鲜血,后厨门口还有一条断手掉落在地。
“吃龙头?!”
陈歌心跳加速,他小心翼翼避开地上血迹,从背包里取出工具锤,一点点靠近后厨。
“血液太多,想要过去,一定会留下鞋印。”陈歌没有继续向前,他找了个角度,侧头朝后厨看去。
大胖子吃龙头被塞在了酱缸里,只有头露在酱缸外面。
“他身高接近一米九,体型肥胖,身体不可能被完整塞进酱缸,他被拆开了。”
如果对方还有呼吸,陈歌说不定会冒险进去,然后报警求助,可现在对方已经死了,他再过去只会给自己带来麻烦。
荒郊野岭,四周空无一人,他很有可能会被当做凶手!
几个小时前还说过话的人,现在却成了一具尸体。
陈歌感到了一股深深的寒意:“难道这就是作家所说的灾厄?”
他一步步后退,双眼紧盯着地面,确保没有留下任何鞋印。
离开饭店的时候,陈歌看着被自己碰过的房门:“幸好我是用手背推的门,不会留下指纹,不过保险起见,还是清理一下比较好。”
擦拭被触碰过的那一小块门板,陈歌仔细检查过之后,快速离开了现场。
陈歌在看到吃龙头的尸体后没有表现的太过震惊,但这并不代表他冷血。
事实上正好相反,吃龙头的死狠狠刺激到了他。
如果不尽快逃出这座城,说不定下一个被泡进酱缸的就是他身边的人了。
为了洗脱自己的嫌疑,陈歌绕了很远的路,避开了大部分监控,然后从另外一个地方打车回到了新海乐园。
进入鬼屋冲了个凉水澡,陈歌全部收拾好后,打开鬼屋防护栏,准备开始今天的营业。
早上八点,张雅和她的父母才来到鬼屋,几人立刻忙碌起来。
大家妆容都已经弄好,八点半的时候,乐园管理层突然来到了鬼屋门口,通知张雅的父母今天暂停营业。
鬼屋生意红火没几天,现在正是最挣钱的时候,张雅的父母都非常不理解。
他们找乐园管理人员理论,对方给出的理由的是鬼屋尚未通过安全检查,部分器材存在安全隐患。
好好的鬼屋,说停就停,张雅和她父母也没办法,只能进行自查。
九点钟乐园开业,鬼屋大门却紧紧关着,很多游客都表示无法理解,他们有的是专门跑来玩鬼屋的。
张雅和她父亲耐心在外面跟游客解释,陈歌则蹲在一楼,默默注视着一切。
“这也是灾厄的一部分?”
张雅妈妈发现陈歌状态不对,悄悄走了过来:“身体不舒服吗?”
陈歌摇了摇头:“我有点害怕咱们鬼屋以后无法正常营业。”
“没事的,乐园经常排查,过两天就可以重新开业了。”张雅的妈妈人很好,她自己心里在发愁,这时候还跑过来安慰陈歌:“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恩。”陈歌进入场景当中,一边整理场景里的道具,一边思考着下一步的计划。
“我不能做出太反常的举动,一定不能让医院发现我还保留着部分以前的记忆。”
鬼屋被迫关门整改,具体开业时间待定,不过张雅一家并没有太过悲观,他们以前似乎也经历过这样的事情。
乐园里人声鼎沸,游客来来往往,鬼屋附近却又重新变得冷清。
快节奏的生活突然慢了下来,鬼屋关停,暂时没有了收入,不过这样一来,张雅和陈歌也有了更多相处的时间。
虽然大多数时候,都是陈歌默默制作器材,张雅在旁边帮忙,可仅仅如此,两人也觉得很幸福了。
到了晚上,张雅母亲将鬼屋钥匙给了陈歌,他们离开后,偌大的鬼屋只剩下陈歌一个人。
按理说独自留在鬼屋里肯定会害怕,但陈歌却发现自己只有在鬼屋当中心里才会觉得踏实。
晚上九点多钟,陈歌整理好背包,准备去荔湾街赴约,可让他没想到的是左寒又从厕所窗户翻了进来。
再次见面,左寒的样子比上回更加凄惨,他身上多了好几条狰狞的伤疤。
“陈歌,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忙。”
“我先帮你包扎伤口吧,你这个样子恐怕撑不了太久。”
陈歌想要去拿药箱,但是他的手却被左寒抓住:“没时间了,你马上跟我一起走。”
“你要去哪?”
“新海西郊私立学院。”左寒咬着牙,他似乎正在强忍身体上疼痛:“我用心脏和独眼做了一个交易,如果我意外死了,希望你能带走我的灵魂,完成我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用生命做赌注?你疯了?”陈歌站在原地没动。
“至少我现在还可以拿生命做赌注,再拖下去,恐怕我连死亡的自由都没有了。”左寒眼中带着恳求:“帮我这一次,我会带你看清世界的真相。”
第1189章 二号病人
左寒看起来非常着急,就好像一直被什么东西追赶。
“我昨天晚上去了平安公寓,你并没有在那里。”陈歌不是不想帮助左寒,只是觉得左寒还非常年轻,就这样赌上自己的性命太可惜了。
“那天从你鬼屋离开后,我就被医院医生盯上了,为了甩开他们,我只好又去了西郊私立学院,借助独眼的力量阻拦医生。”左寒摸着脸上的伤口,疼痛似乎可以让他时刻保持清醒。
“她帮你拦住医生,你付出自己的身体器官作为代价?”
“很公平的交易。”左寒轻轻叹了口气:“平安公寓的房客都是和我们一样的人,值得信任,但他们太弱了,这个世界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简单,我所有的怀疑都被一步步证实。我们需要独眼的帮助,她的存在即是一种威慑,也可以让我们更加直观的了解这座城。”
“好吧,我跟你一起去。”陈歌看了下表:“不过午夜零点之前我必须要离开,因为我和平安公寓的房客约定今夜零点以后在荔湾街见面。”
“多谢。”
陈歌本想把白猫留下看家,可谁知道白猫直接跳到了他背包上,怎么都赶不走,仿佛是铁了心要跟陈歌在一起。
没办法,陈歌只好将白猫和工具锤放在一起,抱着背包出发。
左寒有些不理解陈歌的行为,不过他也没有多说什么。
离开鬼屋之后,陈歌准备去打车,但是却被左寒制止。
他们步行在城市小巷中穿行,一直走了很远,他们在后巷尽头看到了一辆面包车。
“司机叫唐骏,也是平安公寓的房客,他丢失了大部分记忆,据他自己所说,他以前好像是赛车手。”
唐骏车技很好,他开着面包车专挑人少的小路走,在晚上十一点之前将左寒和陈歌送到了新海西郊私立学院。
这地方不知因为什么原因,荒废了很久。
一进入校园,就能感到阵阵阴风,围墙里面的温度要比外面低很多。
“跟我来。”左寒不是第一次进入废校,他带领陈歌避开了教学楼,直接进入了废校后面的多功能实验楼。
大楼内到处都摆放着椅子,每把椅子下面都还写有一个学生的名字。
原本学生在自己椅子下面写名字,可能是因为开集会怕弄丢自己的椅子,可是等学校废弃以后再来看,那些写了名字的椅子就跟一个个墓碑一样。
“独眼就在实验楼里?”
“对,不过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喜欢呆在这里。”
实验楼的所有门都上了锁,门上画着各种各样残忍怪异的涂鸦,这所私立学院以前似乎发生过非常不好的事情,学校废弃也和那些事情有关。
实验楼三楼通往四楼的地方有一道铁门,门前堆放了一大堆破损的椅子,看着就感觉像是各种残肢被堆在了一起一样。
左寒在那一大堆椅子当中找到了一条路,带领陈歌钻入其中。
“到了,就是这里,等会进去以后,你一句话都不要说,独眼脾气古怪,说不定会对你不利。”左寒停在了四楼的舞蹈室门口,他交代了陈歌几句话之后,推开了舞蹈室的门。
刺骨的凉气扑面而来,当陈歌看见舞蹈室内部的场景后,他的双肩控制不住的颤抖起来,心脏也砰砰直跳,似乎自己以前曾来过这里,这个地方对自己非常重要。
宽阔的舞蹈室,墙壁上张贴着脸被挖去的荣誉照片,舞蹈室尽头立着巨大的全身镜。
所有窗户被木板封死,舞蹈室中间还摆放着几把椅子。
密闭的房间,显得阴暗、压抑,还萦绕着一股淡淡的哀伤。
左寒从口袋里取出一把小刀,轻轻划过脸颊上的伤口,他左眼的孔洞里开始渗出鲜血。
鲜红的血珠一滴一滴落在地上,左寒拿着小刀坐在了椅子上:“我来完成和你的约定了。”
舞蹈室内温度再次降低,窗户上的木板发出碎裂的声响,舞蹈室尽头的镜面也开始出现裂痕。
片刻后,舞蹈室内没有任何异常,但如果看向那巨大的镜面就会发现,镜子里的舞蹈室当中出现了一个身穿校服的独眼女人。
镜子里,她忽视了正在放血的左寒,此时就站在陈歌身后。
脊背仿佛被冰块冻住,陈歌连最基本的回头都无法做到。
“来和你做交易的是我!”左寒用仅剩的那只眼睛盯着镜子,他有些困惑,独眼从来没有对某个人如此感兴趣过,陈歌身上到底有什么在吸引着她?
或许是听到左寒了声音,镜面上开始浮现血字——给我七条人命,我会进入医院,帮你取出病例单。
七条人命换取独眼一次出手,看到这一幕,陈歌微微皱眉。
藏身在废校当中的独眼,非常符合他心目中对厉鬼的印象,残忍、阴冷、恐怖、玩弄着人性。
“七条?昨天我们不是说好,我将自己的生命献给你,你进入医院帮我偷出一号病人的病例单?”左寒站了起来,鲜血顺着左眼的伤口流出,他满脸都是血,看起来很是恐怖。
镜子里的独眼女人一直站在陈歌身后,她挥动自己的手,镜面上又出现了新的文字——或者你们还有另外一个选择。
“你们?”看到独眼的用词,左寒已经产生了不好的预感:“什么选择?”
镜面上的裂痕越来越多,几个狰狞的字体悄然浮现——给我陈歌的左眼!
看到镜面上流血的文字,陈歌和左寒都感觉不妙。
“她怎么知道我叫陈歌?”陈歌心中很是疑惑。
左寒也有些不解,独眼对陈歌的渴望要远超过自己:“陈歌的一枚眼珠能和七条人命等同?”
这血淋淋的交易筹码让左寒陷入了沉思,他的目光在镜面和陈歌之间移动。
舞蹈室内没有人开口说话,大家都在权衡利弊。
坦白说陈歌也非常想要看到一号病人的病例单,他隐隐感觉一号病人和那个被装进七个罐子里的小孩有关,是破局的关键。
“如果我把左眼给你,你可以保证从医院里带出一号病人的病例单吗?”陈歌不清楚独眼的实力,在他看来医院深不可测,几乎没有人能够单独对抗。
片刻后,镜面上浮现出了一行血字——不能,但这是你们最后的机会。
献出左眼,还无法保证可以获取病例单,陈歌犹豫了。
“陈歌,交易取消,我们走。”左寒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他的目光紧盯着陈歌,给了陈歌一个眼神示意,然后起身就准备离开。
两人刚一动身,舞蹈室的门就被关上了,屋子里明明什么东西都没有,但是陈歌和左寒却感觉自己好像要被碾碎了一样。
“留下一样东西,你们才可以走。”镜中的独眼女人站在血字当中,她满是疤痕的苍白手臂缓缓抬起,陈歌的身体开始控制不住的朝镜子走去。
“陈歌!”左寒抓住陈歌的肩膀,但是他根本拦不住陈歌,被拖拽着一起来到镜子前面。
看着镜中的独眼女人,陈歌内心感觉既熟悉,又陌生。
熟悉的是这个场景,陌生的是眼前的人。
独眼女人抬起的手臂向前探出,触碰到了镜面,血色涤荡,那条满是疤痕的苍白手臂穿透了镜子,抓向陈歌。
瞳孔缩小,陈歌眼中的独眼女人和另外一道身影缓慢重合,他几乎是下意识的念出了一个名字:“张雅?”
听到这个名字,独眼女人伸出去的手停了下来,她原本抓向陈歌心脏的手悬停在半空,最后只是取走了陈歌的一根头发。
镜面上的所有血字全部消失,独眼女人深深的看了陈歌一眼,走进了镜子深处的世界。
舞蹈室里温度恢复正常,左寒站在陈歌身边,他满脸是血,几乎不敢相信残暴的独眼就这样放过了自己和陈歌。
“你是不是以前认识独眼?我怎么感觉她刚才在某一瞬间,产生了害怕的情绪?”
“先离开这里再说。”独眼女人在镜子里出现的那一幕,触动了陈歌的记忆。
当张雅的身影和独眼女人身影重合的时候,他仿佛被闪电击中,一种久违的感觉涌上心头。
他可以非常肯定,张雅曾以这样的方式出现过。
“张雅的那些梦里一定隐藏有真相,刚才独眼听到张雅的名字后,神态明显发生了变化,仅仅只是张雅两个字就让她产生动摇,这说明张雅很有可能是比独眼更加恐怖的鬼!”
因为张雅是身边人,所以陈歌之前更多的想法是保护张雅,不让张雅受到伤害,但现在他发现真相好像并不是这样。
“我必须要好好和她聊一下。”
比起独眼的承诺,陈歌现在有了新的方向。
走出新海西郊私立学院,唐骏的面包车就在外面。
上了车后,左寒和陈歌才松了口气。
“那就是厉鬼吗?太恐怖了。”陈歌和平安公寓的房客相处时,并没有觉得太难受,这次接触了独眼后他才知道厉鬼到底有多么可怕。
“陈歌,我有点想不明白,独眼为什么知道你的名字?你们应该是第一次见面才对啊!”左寒还在思考这个问题。
“我丢失了以前的记忆,独眼说不定曾经和我是朋友。”这是陈歌能想到的比较合理的解释。
“你的一枚眼睛,相当于七条人命,厉鬼不会在交易筹码上撒谎,看来我要重新思考一下了。”左寒摸着自己的下巴:“在医院时,你就是最特殊的病人,那些医生把其他病人当做治疗你的药,现在离开了医院,厉鬼也觉得你非常特别。”
“我有时候也觉得这座城仿佛是专门为了治疗我建造的,一切痕迹都被抹除,只留下那些医院想要让我看到的东西。”
一路上左寒和陈歌都在交流,离开了医院,他们终于可以畅所欲言。
凌晨十二点,唐骏开车载着陈歌和左寒来到了荔湾街。
这条老街位于新海东郊,是104路公交车的终点站,极为偏僻,平时很少有人会过来。
“房客们应该已经到了,你知道怎么联系他们吗?”陈歌看向左寒和唐骏,两人都摇了摇头。
“荔湾街我也是第一次来。”左寒下车以后,先朝四周看了看,老街两边路灯忽明忽暗,一个人影都没有。
“你们有没有发现,这条街道上所有东西的影子都是歪斜的?”一直沉默的唐骏突然开口,他努力回忆了好一会:“自从来到这个地方后,我就感觉很熟悉,以前我似乎经常来这里跟人飙车。”
“影子?”陈歌低头看去,他发现了更加诡异的一点。
这条街道上所有东西和人的影子都是歪斜的,唯有他的影子是正常的。
“有点不对劲。”
三人进入街道,两边的建筑和商店门窗紧闭,一点人气都没有。
横穿整条街道,他们来到了荔湾街最深处的一个住宅区。
刚迈入大门,他们浑身就被阴冷的感觉笼罩,这住宅区和外面似乎是两个不同的世界。
心有所感,陈歌下意识的抬头看了一眼,他发现某种住宅楼四楼窗口,有个身穿红色血衣的小女孩正盯着他。
“那就是绯红?”
楼道门被人打开,周姓中年人出现在门口:“别墨迹,快点过来!”
三人全部进入楼道,他们在老周的带领下见到了绯红。
老周和门楠想要介绍一下陈歌,可他们还没开口,被称为绯红的小女孩就主动走到了陈歌面前。
接下来她做了一个非常奇怪的举动,这身穿血衣的小孩蹲在陈歌身边,手掌轻轻抚摸着陈歌的影子。
片刻后她抬起了头,一个个狰狞的血字在女孩身边浮现。
“我遵循本能来到这条老街之后,有一个影子正常的男人在这里等我,他说自己是二号病人,他现在需要我的帮助。”
看着地上的血字,屋内所有人都愣住了。
大家影子都是歪斜的,只有陈歌和那个二号病人影子是正常的。
“他想让你帮他做什么?”陈歌下意识的问道,直觉告诉他,这个问题的答案对他非常重要。
“他想让我做你的影子。”被称作绯红的女孩,双眼之中血色翻腾,她似乎已经找回了部分的记忆。
第1190章 诅咒医院的误判
房间里没有人能够理解小女孩的话,让厉鬼成为活人的影子,能提出这种请求的人应该确实病的不轻。
包括陈歌在内,大家都有些不能接受。
“这算是一种另类的交易吗?你成为他的影子,他做你的人偶。”门楠的猜测比较阴暗,他是从正常厉鬼的角度去思考。
红衣女孩听到后,摇了摇头。
她身后血丝交织,眨眼间铺满了整个房间,将这里和外界彻底隔绝。
绯红的实力很强,在场其他人加起来也不是她的对手,不过绯红似乎真的没有恶意。
她将自己房间和外界隔绝之后,走到了陈歌影子旁边,双手化为无数血丝涌入陈歌的影子当中,好像在翻找什么东西。
足足找了半个小时,绯红皱起小巧的眉毛,一行行血字浮现在陈歌周围的墙壁上。
“我依稀记得你的影子里住着一个鬼,她去了哪里?为什么找不到了?你弄丢了她吗?”
面对绯红的三连问,陈歌表情茫然:“我的影子里原本就住着一个鬼?”
“恩。”绯红通过血丝编织出文字,来和陈歌交流:“没有影子的人活不长,二号病人是这么说的。”
“可我的影子不是好好的跟在我身边吗?”陈歌有些疑惑。
“荔湾街上所有人和东西的影子都是歪斜的,只有你和二号病人的影子是正常的,说明你们两个的影子是世界虚构的,并不存在,你们两个都是没有影子的人。”血字快速浮现,绯红的情绪在看到陈歌后出现了波动:“你和二号病人很像,他帮我找回了关于我母亲的记忆。作为回报,我可以帮你一次,不过我暂时不能做你的影子。”
见绯红主动说可以帮自己一次,陈歌很是开心,但是转念一想,他又觉得不对劲:“绯红,那个二号病人长什么样子?我怎么感觉他好像认识我?”
光通过绯红的描述,陈歌就感觉二号病人似乎对自己很熟悉,应该也是以前的朋友。
“他没有说自己的名字,似乎关于他的所有信息在这座城市里都是一个禁忌,只要去探查就会发生意外和不幸,他自己也知道这一点,所以并没有告诉我任何东西。”地上血字浮现,而后又消失,抹除了所有存在的痕迹:“如果你实在好奇的话,可以去医院地下找他,他的本体似乎被关在医院地下深处,那天来找我的只是他的一缕残念。”
“医院地下深处?”陈歌自己就刚从那医院出来,他并不知道医院还有地下建筑。
“那座医院最危险的部分都在地下,二号病人好像被关在地下十七层。当然,我并不建议你现在就去找他,医院地下太危险了。”绯红描述的世界和陈歌想象中的不同,如果医院还有规模庞大的地下建筑的话,那他就要重新估算医院的实力了。
不过换个角度来想,陈歌觉得自己能让如此恐怖的医院出现纰漏,也是蛮厉害的了。
越是这么想,他就越想找回自己的记忆。
周围血色开始消退,那些用血丝编织的文字全部消失不见,一切就好像从未发生过一样。
绯红给了陈歌承诺之后,就消失在了住宅楼里,她和独眼都算是最可怕的鬼怪,但她们平时也都不敢随便现身,总是藏在某个隐秘的角落当中。
“你这人果然不同寻常,我本以为说服绯红会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没想到这么容易就搞定了,我甚至感觉她是在倒贴。”门楠一副油腻中年人的说话口吻,过了嘴瘾之后,他才意识到自己还没离开荔湾街。他似乎是担心被绯红听到,赶紧又朝四周看了看。
“愿意和我们一起的人越来越多,等灾厄降临,我们说不定还真有拼死一搏的机会。”左寒没有门楠他们乐观,在他看来,大家付出所有,集中全部力量,也仅仅只是能够争取一个搏命的机会而已。
“陈歌,你最近就老老实实呆在乐园里,麻痹医院,拖延时间,千万不要让医院意识到你和我们混在了一起。”左寒脑子非常清醒,他知道陈歌就是关键:“寻找帮手这件事交给我们来做就可以了。”
“明天夜里我们一起去见咒女,等这座城市里三位最强厉鬼都答应帮忙后,我就暂时不跟你们联系了。”陈歌也有自己的顾虑。
“咒女是三位厉鬼当中最可怕、也是最神秘的存在,没人知道她的具体位置。不过我曾听作家说,有一位张文宇曾在某个废弃医院里见过她。”老周面容严肃:“她非常危险,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可以带绯红一起过去。”
“不行,绯红只答应帮助我们一次,这还是看在二号病人的面子上,我们不能随便浪费这么宝贵的机会。”陈歌果断拒绝了,他在心中反复念着咒女两个字,冥冥中似乎有一根黑红色的线串联着两者的身体:“咒女,我来说服她。”
几人约好明晚凌晨在东郊一所废弃医院门口见面,然后大家朝不同的方向离开,别人就算是想要追踪也会非常麻烦。
天快亮时,陈歌回到了鬼屋。
新海乐园鬼屋虽然暂停营业,但他还是像平常那样,整理道具、打扫卫生,时刻做好营业的准备,这些东西似乎都已经刻印到了他的骨子里,就算失去了记忆,身体依旧会遵循本能去做。
早上八点半,张雅提着早餐来到了乐园,她父母今天好像没有来上班。
“伯父伯母怎么没来?”陈歌吃着热腾腾的饭,张雅就坐在旁边。
“我爸的胃病犯了,我妈在照顾他。”
“严重吗?”
“老毛病了。”张雅想要做出轻松的表情,可是她眼中却满是担忧和不安。
“张雅,你昨晚是不是又做梦了?”陈歌放下了筷子,直直的看着张雅的眼睛,不让张雅躲闪。
“恩。”张雅略带痛苦的说道:“又是那个梦,我梦见我爸妈出了车祸,他们为我准备的礼物被血浸湿,我还梦见身穿红衣的自己,捧着他们送给我的染血礼物,独自站在深夜的路口。”
陈歌不知道如何去安慰张雅,根据他的推测,他逐渐明白了一件非常残忍的事情。
有可能张雅梦到那些都是真实发生过的,也就是说当他们打碎梦境的时候,张雅就会再次失去自己的父母,绝望会再次缠绕住这个女孩,将她拖拽入无底的深渊。
陈歌清楚张雅是喜欢自己的,可最喜欢的人却要亲手撕毁美好的梦,这对谁来说都是残忍的。
“陈歌,我有的时候会很困惑。”张雅双手藏在桌子下面,手指拧的发白,她说话都有一种喘不上气的感觉:“梦里的我在照镜子的时候,镜子里的人说了一句话,她说我夺走了陈歌的人生,我正在体验的是你曾经的幸福。”
“不要在意这些,活在当下,珍惜现在。”陈歌轻轻握住了张雅的手,他发现张雅的手很凉。
最开始的时候,他握住张雅的手时,能感到活人独有的温热,可现在张雅的体温好像开始下降了。
“我总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我很害怕自己接下来要和他们分离。”不知是因为梦境的缘故,还是现实中压力太大,张雅的状态非常差,她只有在陈歌身边时才能感到一丝心安。
早上九点乐园开业,不断有游客过来询问,他们有的是看到了网络上关于鬼屋的视频,特意从很远的地方赶来,可是当他们发现鬼屋没有营业后,都露出了非常失望的表情。
鬼屋积攒的游客和热度慢慢消退,现实如同冰冷的水浇在了陈歌身上。
下午三点多钟,乐园检查道具的人强行进入鬼屋,他们摸查了三个鬼屋场景,并没有发现什么问题,可是当陈歌询问他们何时能够恢复营业时,他们的回答却依旧是待定。
将检查组送走,张雅拿着整改意见和自己父母打电话,陈歌则一直站在旁边。
他听到了电话那边张雅母亲的声音,非常疲惫,张雅父亲的声音也很虚弱。
“今天是乐园二次检查的时候,作为鬼屋主人的张雅父母却没有到场,张雅父亲的病或许并不是简简单单的胃病。”
灾厄已经降临,正在缓慢摧毁陈歌的一切。
“现在是张雅的父母,接下来会不会轮到张雅?”
曾经拥有过,所以在失去的时候会更加痛苦。
陈歌不知道医院现在对他的治疗方案是什么,他能做的就是默默承受,不断聚集力量。
太阳落山后,陈歌想要陪张雅一起去看望张雅的父母,但对方似乎不太方便,陈歌也没强求。
他送张雅离开后,就把自己关在了员工休息室内。
“等今夜见过咒女之后,我就哪也不去,一直呆在鬼屋里,希望能够推迟厄运到来的时间。”
晚上十点多,陈歌准备动身离开鬼屋时,鬼屋一楼的厕所里出现异响。
陈歌抄起工具锤,他本以为是左寒过来了,可当他看到眼前的人后,表情很是惊讶。
“孙医生?”
脖颈和脸部全是伤疤,原本的脸已经差不多毁容,这个连医院医生都不喜欢的医生跑到了陈歌鬼屋里!
“我只有一分钟的时间,接下来你光听我说就可以了。”孙医生敲击厕所房门,将陈歌拖拽进了他的脑迷宫当中。
“不到万不得已,我是绝对不会离开医院的,现在情况已经到了很危险的地步。”进入脑迷宫后,孙医生才敢继续往下说:“医院知道了你去平安公寓的事情,吃龙头就是因为这件事魂飞魄散的。”
“既然已经知道,那他们为什么不阻止?”陈歌有些疑惑。
“我长话短说,在你进入医院之前,医院曾对你进行过调查,但是因为一些事情他们对你产生了一个严重的误判!他们以为你利用鬼怪经营鬼屋,靠的是拿活人做诱饵,你根本没有完全获得鬼怪的信任,所以他们才放任你离开医院。”
“鬼怪本身被怨念缠绕,再加上他们失去了记忆,所以他们看到你的第一眼应该会想尽一切办法吞食掉你。”
“如果你被自己曾经的朋友伤害,这会让你陷入更深的绝望,也是医生们想要看到的。”
“所以他们知道你去了平安公寓,不仅没有制止,甚至还故意让你看到了那些房客在折磨医生。”
“假设你跟鬼怪之间没有信任感,那当你看到房客们在虐.杀医生时,你会觉得他们是好人,还是坏人?”
“当你跟曾经的朋友决裂之后,你会更加容易被操控,到时候全世界都是你的敌人,没有谁会帮你。”
“医院布局是完美的,可他们不知道你和那些鬼怪之间的关系,并不是简简单单的相互利用。他们就算忘记了过去,依旧愿意和你站在一起!”
“双方全都失去了记忆,可是鬼怪依旧选择相信你,而你竟然也坚定的和鬼怪同行。”
“如果医院知道你和厉鬼之间的真实关系,他们是绝对不会放你离开医院的。”
“不过现在医院已经意识到自己弄错了一些东西,接下来,医院会对你进行各种试探,他们会把你逼到极限,我希望你能保持冷静。”
“厄运已经降临,医院也会对平安公寓下手,你要立刻通知他们离开平安公寓,让他们千万别聚集在一起!”
孙医生语速非常快,根本没给陈歌插话的机会:“今晚是最后的机会,通知过他们之后,你就再也不要跟他们有联系,你们的每一次接触都会加重医院的杀心。”
“可一直这样被动躲藏……”
陈歌还没说完,孙医生就立刻开口:“能多拖一些时间,有些事情成功的概率就越大。”
“有些事情?”
“记住我的话,不要留念虚假的幸福,也别被编织出的记忆欺骗。”孙医生抓住了陈歌的肩膀:“你肩膀上担着无数人的命,你的每一个选择都有可能将他们全部拖入无底深渊。”
“我知道该怎么做。”陈歌双眼平静,目光深邃。
第1191章 摘去我的心脏
“我留在这里的时间不多了,再告诉你最后一件事,医院已经发现张雅被替换。”孙医生表情前所未有的严肃,提到张雅这个名字,他的身体都在打颤。
“张雅被替换?”陈歌有些不明白:“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我身边的张雅是医院的人?”
“鬼屋女老板张雅最开始是医院为了迷惑你,利用你自己的梦境编织出来的,她存在的意义就是让你沉迷于美好当中,相信这个世界的真实性,打心底不愿意离开。可谁也没想到这个用你记忆编织出的张雅拥有了自己的意识!她不仅没有按照医院的要求让你沉迷于虚假的美好生活,还不断说出世界的漏洞!医院在她的身上发现了真正张雅的痕迹,而且这种痕迹正在逐渐变多!”孙医生话语急促。
“也就是说,我身边的这位张雅,就是我曾经记忆中的张雅?”陈歌的心跳开始加快,他从第一次和张雅见面开始,就产生了心灵上的默契。
“她正在慢慢失控!没有人知道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孙医生脸上的疤痕狰狞可怕:“医院或许短时间不会对你下死手,但是现在所有夜班医生都对张雅的情况产生了兴趣,他们一定会针对张雅的!”
医院里的夜班医生没有一个好东西,陈歌依稀记得高医生当初是怎么对自己的,为了把自己逼疯,他甚至想出了更换药物,让自己杀死室友的治疗方案。
这样一群人对张雅产生了兴趣,陈歌在听到孙医生说的时候,手背上就冒出了青筋。
“我接触过平安公寓的房客以后,发现他们对张雅的态度很特别,这个名字背后代表着什么?”陈歌强迫自己保持冷静。
“代表着一个鬼,一个对你来说最重要的鬼,没有她拼死抵抗,你根本就没有醒来的机会。”孙医生的话很残酷,可往往真相就是残酷的:“可以说她是以自己魂飞魄散为代价,为你争取到了一线生机。”
周围的墙壁开始扭曲,孙医生敲击房门:“我能告诉你的只有这么多,你一定要活下去。”
房门被敲击了七下,孙医生在敲门声第七次响起的时候推开了门,陈歌也在同一时间离开了脑迷宫。
睁开双眼,陈歌看见卫生间的窗户是开着的,至于孙医生则早已不见了踪影,他就好像从未来过鬼屋一样。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陈歌望着镜中的自己,双手慢慢握紧。
“刚刚感受到了美好,却被告知所有美好都是虚幻;终于遇见了幸福,却马上就要失去一切。”
双瞳慢慢缩小,陈歌眼底满是血丝,他一直在忍耐着。
“先去通知平安公寓的房客,计划有变。”
没有耽误任何时间,陈歌提着背包离开了鬼屋。
他们本来是约好在郊区的废弃医院见面,但因为孙医生提前通风报信,陈歌也等不及了。
打车来到平安公寓,陈歌一路狂奔,总算在医院动手之前找到了房客们。
他将孙医生说的部分东西告诉了房客,大家确定了联络方式后,决定化整为零,躲入城市角落,等待时机。
午夜将至,大部分房客离开后。
唐骏开着面包车,带领陈歌、左寒、门楠和老周一起赶往远郊废弃医院。
“医院在这座城市里好像有特殊的含义,新海占地面积非常大,但是营业的医院只有新海中心医院,你们不觉得这很奇怪吗?”左寒总是可以发现一些常人注意不到的东西,他拥有一颗对任何事物都保持怀疑的心,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也确实有点想被害妄想症。
“这些最可怕的厉鬼保留有部分本能,独眼选择废校和绯红选择荔湾街都是有原因的,如此类推的话,咒女很可能跟医院有关,她说不定也是那所医院里跑出来的病人。”
“有道理。”
没有走正门,几人翻过围墙,在病院之中穿行。
“这地方我怎么感觉有些熟悉?”门楠走在最前面,他看着扔在长廊上的枕头,还有枕头上画着的一张张人脸,表情慢慢发生了变化:“我好像来过这个精神病院。”
“你来过这里?”
“恩。”门楠点了点头,他没有在前两栋楼停留,直接跑到了第三病栋。
医院最深处的第三病栋内部非常诡异,墙壁上写着各种各样的诅咒,房间里摆放着钢铁焊接的牢笼,这根本不像是医院,更像是一个用来囚禁犯人的监狱。
“门、窗户……”门楠凭借着脑海中零星的记忆片段,来到了第三病栋三层。
漆黑的楼道里没有一丝光亮,寒意逼人,仿佛是深海巨鱼的食道。
“别让我打头阵啊!我只是个孩子!”一直走在队伍最前面的门楠突然停下了脚步,他抓着老周和陈歌的手,脸上久违的露出了天真的表情:“一起进去吧。”
陈歌没有拒绝,他全身的每一根精神都已经绷紧。
进入长廊,时间流速仿佛变慢,无数惨叫和哀嚎声从墙壁中渗出,这地方带给陈歌的感觉比废校和荔湾街都要危险。
不知道走了多久,门楠停在了一扇刻满了诅咒文字的门前,他心有所感,抬手轻轻推动房门。
可就在他的手指触碰到门板的瞬间,那门上的黑色文字仿佛全部活了过来一样,涌向门楠。
看着弱不禁风的门楠这时候表现出了远超常人的果断,他直接用血丝划断了自己的手指。
断指在掉落的过程中就被黑色文字吞食,门楠脸色苍白的看着这一切,他挥了挥手,血色又交织出了一根新的手指。
“她比我要强一点。”捂着自己的手,门楠退到了老周和陈歌身后。
房门刚才已经被门楠推开了一道缝隙,吃一堑长一智,陈歌拿起地上画着人脸的枕头,用它将门推开。
随着门板慢慢打开,走廊里的的那些诅咒文字全部沸腾了,它们化为黑红色的丝线,如同巨型蜘蛛编出的网,将整个第三病栋封锁。
门窗全部被封死,后路完全被切断。
在几人慌神的时候,病栋内所有的哀嚎和惨叫声全部消失。
死一般的寂静里,忽然出现了一个脚步声。
那是高跟鞋踩在地面上的声音。
尖细的高跟,踩在满是鲜血的地板砖上,踩着一张张被诅咒扭曲的脸,来到了几人身前。
“咒女?”
看着眼前的红色高跟鞋,几人动都不敢动,对方散发出的恐怖气息要远超独眼和绯红。
“她们不是同等级的存在吗?为什么咒女会如此可怕?”
陈歌在独眼面前敢随意走动,在绯红面前敢说话交流,但在咒女身边,他连呼吸都不敢太用力。
那是一种无法形容的压制力,似乎只要她愿意,可以在眨眼间杀掉这里的所有人和厉鬼。
走廊里越来越压抑,陈歌感觉自己的身体都快要被压垮,在所有人都要承受不住的时候,一直躲在后面的门楠走了出来。
最为瘦小的门楠站在了几个大人面前,他此时的表现让陈歌刮目相看。
不愧是平安公寓最强厉鬼之一!
老周想要阻拦,可惜已经晚了,门楠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他身后血丝飘动,强忍着不安,来到了红色高跟鞋身前。
明亮的眼睛望着那双满是血色的鞋子,门楠用尽了全身力气,开口问道。
“你是我妈妈吗?”
第三病栋给了门楠家的感觉,大部分记忆消失,他只是依稀记得自己和母亲曾在这里住过。
带着期待,门楠渴望红色高跟鞋的回应,可就在下一刻,他就被诅咒编织的丝线甩到了一边。
流露着危险气息的文字刻印在了老周、唐骏和左寒身上,几人全部倒地不起,只有陈歌还站在原地。
一步一步向前,那双红色高跟鞋在意的似乎只有陈歌。
冰冷刺骨的手触碰到了陈歌的心脏,他的心几乎在瞬间停止了跳动。
红色高跟鞋好像在确定什么,她触碰过陈歌心脏之后,整个病栋里的诅咒丝线沸腾了起来,她仿佛终于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无法反抗,当陈歌重新恢复意识的时候,他看见自己身前站着一个身穿红衣的女人。
这女人的外衣上满是诅咒编织出的人名,露在外面的惨白色皮肤被黑红色的绷带包裹,脚下踩着一双刻印有某种特殊纹路的高跟鞋。
“咒女……”
陈歌不由自主的说出了这个最恐怖的名字,可就在下一刻,他手臂上的血管开始扭曲,细密的黑色丝线在他的皮肤表面上形成了一个个狰狞的文字。
“那不是我的名字。”
咒女想要说的话,如同无法摆脱的诅咒一样,浮现在了陈歌身上,他都不知道对面是怎么做到的。
勉强保持冷静,陈歌看着自己手臂上的黑色细线,忍受着剧烈的痛苦:“我失去了以前的记忆,不过我感觉我们以前应该认识。”
“我也失去了部分记忆,比如我的名字。”黑色细线在陈歌的血肉上扭动,不断形成新的文字,那场景看着非常诡异:“我通过给自身下咒,知道我的记忆是在医院里失去的,我找遍了所有废弃医院,抓了数位病人和护工,但都无法找回自己的记忆。”
“让你失去记忆的元凶就是新海中心医院,我们的记忆都是在那里失去的,它是我们共同的敌人!”陈歌已经习惯了疼痛,他语气并没有发生太大的改变:“想要找回记忆,就要进入医院深处。”
“除了你说的那个办法外,我还有一种方法能够找回自己的记忆。”咒女站在陈歌身前,她脸上的绷带一层层脱落,全身都逸散出黑色的恐怖细线:“你知道什么是诅咒吗?”
黑红的细线上全部都是哭喊着的人脸,眼前的厉鬼不知道诅咒过多少人,她的能力在这座城中被无限放大,已经到了一个夸张的地步。
“付出惨痛的‘因’作为代价,收获血淋淋的‘果’,这就是诅咒,也是我唯一的能力。”咒女惨白的手掐住了陈歌的脖颈:“你的心中藏有我的记忆,以你的心为代价,我就可以找回记忆。”
就算在这种时候,陈歌依旧保持着惊人的冷静:“我赌你不会那么做,诅咒很难被逆转,既然我心里有你的记忆,那我一定是对你重要的人之一。”
表面上陈歌面不改色,其实心里还有些慌乱的,除了绯红外,这些厉鬼实在可怕。
独眼想要陈歌的左眼,现在咒女又想要陈歌的心。
“以我的生命为代价,你换取到了记忆之后,却发现记忆中重要的人已经死了,这真的就是你想要的记忆吗?”陈歌语速越来越快,他不想给咒女太多思考的时间。
“摘了你的心,你不一定会死。就算现在我不这么做,以后你也会要求我这么做的。”咒女在陈歌手臂上留下的每一个文字都包含着复杂的情绪,她似乎知道某些东西,只是没有说出来。
“我会主动求死?”陈歌不太理解,他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活下去,怎么可能去求死?
“这座城内的厉鬼,包括我在内,大家不仅被夺走了记忆,还被夺走了大部分能力。想要找回这些,只有去那所医院,可矛盾的地方就在于,失去了记忆和能力的他们根本不是那所医院的对手。”咒女没有欺骗陈歌的必要,她如果愿意的话,现在就可以直接摘取陈歌的心,而不是在这里跟陈歌交流。
“整座城所有人联合在一起都不是医院的对手?”陈歌感受到了一丝绝望。
“除非找回失去的记忆和能力,否则没有任何可能。”咒女血红色的眼眸看着陈歌:“你的心中不止藏有我的记忆,还有其他人的记忆,让我用你的一切来诅咒,可以换回除你之外所有人的记忆和能力。”
咒女没有强迫陈歌,只是给了陈歌一个选择。
“你刚才说就算摘了我的心,我也不一定会死?”陈歌很认真的思考着咒女的话。
“在这虚假的美好当中,只要你还保留着真实的记忆,就不会死。”
“让我考虑一下吧。”
“灾厄已经降临,我会在这里等待你的答复。”黑红色的丝线如同潮水般退去,咒女和陈歌拉开了距离。
第1192章 这次我来做你的影子(300万字加更)
咒女的目光从陈歌脸上移开,扫了一眼他的手背。
刚才一人一鬼靠近的时候,陈歌手背上那个一直无法愈合的伤口又开始渗血,似乎是受到了什么刺激。
“我手背上的伤口是你留下的吗?”陈歌抬起手臂,咒女却只是点了下头。
十几分钟后,第三病栋恢复正常,所有黑色丝线全部消失不见。
老周和唐骏从地上爬起,确定大家都没有事后,门楠也从昏迷中醒来。
“我们错估了咒女的实力,她应该是这座城里最强的鬼。”门楠轻轻吸了一口凉气:“输给她,不丢人,不过请她帮忙这件事恐怕要从长计议。”
“这座城里最恐怖的三位厉鬼我们已经全部见过,剩下的那些厉鬼就由平安公寓的房客来搞定,陈歌你就老老实实呆在鬼屋里面,不要再跟我们扯上任何关系。”左寒头脑清醒,思路清晰:“等我们做好全部准备之后,再去鬼屋找你。”
左寒说完后发现陈歌一直没有开口应答,他轻轻拍了拍陈歌的肩膀:“咒女说的那些你不要放在心上,人没有了心,那还是一个完整的人吗?”
“其实她说的也有道理。”
“不要胡思乱想,你是我们所有人逃离的关键……”左寒还没说完,他就看到陈歌通红的眼睛。
老实说,所有人当中,左寒是最能理解陈歌的人。
他也曾想过和独眼交易生命,只有被逼到那个地步,才能明白那种感受。
左寒知道作为所有乱局焦点的陈歌,承受的绝望和痛苦一定是自己的数十倍,他想要安慰陈歌,但所有的话语在真正的绝望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
“我们会找回记忆的。”左寒没有打扰沉思的陈歌,他们几人一起离开了第三病栋。
商量好新的联系方式后,陈歌才和平安公寓的房客分开,他饶了一大圈回到乐园鬼屋。
他躺在员工休息室的床铺上,以前只觉得这世界的初阳照在身上很温暖,现在他却有些惧怕太阳升起。
明天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但他知道明天一定比现在更加的糟糕。
厄运一步步逼近,陈歌躺在床上,一晚上都没有睡着。
第二天早上八点,陈歌习惯性的起床开始打扫卫生,就算鬼屋一直没有营业,他还是会每天去查看场景和道具。
八点十分,张雅出现在鬼屋门口,她面容疲惫,短短几天似乎瘦了很多。
昨晚她又做了噩梦,凌晨两点多钟她被吓醒,一闭眼,脑海里就会浮现出梦中的惨象。
父亲病情在加重,母亲独自照顾,张雅不想再给他们增加压力,她没敢告诉自己的父母,而是把陈歌当做了倾诉的对象。
“凌晨三点多我怎么都睡不着,起床想要喝口水,路过窗户旁边的时候,我发现楼下有一个人,他盯着我的窗户一直在笑。”张雅靠在陈歌身边:“噩梦中的场景正在慢慢变为现实,我现在已经有点无法区分它们了。”
听到这里,陈歌知道医院已经开始对张雅下手了。
这是医院一贯的风格,先将正常人逼疯,然后再对其进行干预和“治疗”。
陈歌现在非常担心张雅崩溃,然后被送进新海中心医院,一旦进入那所医院再想要出来可就太难了。
某一瞬间他甚至产生了要带张雅逃离的想法,可逃又能逃到什么地方去?这是一座没有希望的城,所有记忆和美好都是虚构的,就算想要逃离都找不到方向。
看着憔悴的张雅,陈歌的手指慢慢握紧:“你去屋里睡一会吧,这里有我。”
想要说的话没办法说出口,残酷的真相挤压在心底,在美好逐渐碎裂的生活当中,陈歌小心翼翼呵护着张雅,这是他现在唯一能做的事情。
打开员工休息室的门,陈歌看着睡着的张雅,将她的样子牢牢记在心中。
“总感觉我亏欠了她很多。”
趴在床边,陈歌寸步不离,因为他知道这可能是最后的时间了。
快到中午的时候,乐园管理层和几个保安进入鬼屋,他们连招呼都没打,就擅自闯了进来。
等陈歌赶到的时候,乐园管理层拿出了他们单方面决定的整改方案。
鬼屋里最受欢迎的午夜逃杀场景限期三天内拆除,他们认为这个场景吓晕过游客,造成了很恶劣的影响,必须要拆掉。
几个外行在场景中走动,对着陈歌精心设计的道具机关评论,凡是他们看不顺眼的必须要拆除。
没有叫醒张雅,陈歌拿着纸和笔跟在几位管理者身后,认真记录下了所有需要改动的地方。
这不是他的鬼屋,这是张雅的鬼屋,他想要拼尽全力保住鬼屋,让这里可以重新开业。
只要能够开业,他们就有机会度过难关,这已经是很卑微的请求了。
足足七十多个需要修改的地方,还有一个场景要被拆除,这一切他们只给了陈歌三天的时间。
等乐园管理层离开,陈歌拧着那张纸的手因为太过用力,已经拧皱了白纸。
“能开业就好,生活就有奔头。”
等张雅睡醒后,陈歌拿着那张纸找到了她。
看到纸上的内容,张雅也很难受,陈歌则在旁边不断的开导着她。
下午两人开始修改鬼屋,封停了午夜逃杀,拆除了大部分吓人的道具。
一直忙碌到晚上六点,两人本来准备一起去吃饭,但是张雅却突然收到了她家人打来的电话。
张雅的父亲转移到了另外一个病房,她的母亲要一直陪护。
接到电话后,张雅立刻赶往新海中心医院,陈歌则把她送到了医院门口。
两人分别的时候,陈歌抓住了张雅的手,对她说晚上如果害怕的话就去鬼屋找他,尽量不要一个人呆在家里。
看着张雅进入新海中心医院深处,陈歌的心慢慢揪了起来,他很怕这是两人最后一次见面。
回到鬼屋,陈歌一直冷静不下来。
他不断在长廊内走动,到了晚上九点多钟,他想要像平时那样通过工作来麻痹自己。
可是当他拿着整改意见进入鬼屋场景里时,整个人都变得茫然了。
他所有的天赋和能力都是为了游客们更加喜欢鬼屋,带给大家更好的体验,他还从来没有干过主动破坏鬼屋设施的工作。
握紧工具锤,陈歌看着自己亲手打造出的鬼屋场景,默默进入其中。
一个晚上的时间,陈歌毁掉了午夜逃杀场景,整改完了所有惊吓点。
阳光透过窗户照进阴暗的鬼屋,陈歌却感觉不到一丝温暖,那光亮中仿佛藏着刺骨的寒意。
“天亮了。”
坐在鬼屋门口,一整晚都没合眼的陈歌也不觉得困,他摸着白猫的脑袋,一人一猫静静看着远方,等待着张雅的到来。
早上十点半,乐园开始营业很久以后,张雅才赶到鬼屋。
看见张雅出现,陈歌松了一口气,他真担心昨夜就是永别。
“张雅,你好好休息下,鬼屋这边交给我就可以了。”一晚上没睡的陈歌希望张雅能够好好休息一会,他站在张雅身边,眼中情绪复杂。
两人进入场景内部,张雅很惊讶的发现陈歌已经按照乐园管理层的要求整改完毕:“你昨晚一直没有睡觉吗?”
张雅想起了陈歌刚才说的话,她有些心疼。
中午十二点,陈歌找来了乐园管理人员,让对方检查过鬼屋之后,他和张雅本以为可以正常开业,没想到对方却只是留下了一句等待通知。
未来的路看不见希望,但是陈歌和张雅都没有放弃。
下午张雅去了医院,陈歌独自呆在鬼屋里,他看着已经修改的面目全非的场景,抿了抿干裂的嘴唇。
晚上十一点多,鬼屋防护栏被人敲动,正在场景里呆着的陈歌急匆匆跑了出来。
他看见张雅靠在防护栏上,脸色苍白如纸,走路都有些不稳。
“怎么回事?”陈歌赶紧将张雅搀扶进了屋内。
“晚上八点多,我离开医院回到家以后,总感觉心烦意乱,噩梦中那些恐怖的记忆仿佛要钻透我的大脑。”张雅痛苦的闭上了眼睛:“我眼中的世界经常会莫名其妙流血,楼下的那个怪人也距离我越来越近,我能感觉到他就在楼道里等着我!”
张雅的精神状态极不稳定,噩梦和现实不断碰撞,扭曲了她眼中的世界。
现在她的情况很危险,绝对不能再受到更多的刺激。
“张雅,今晚你就在员工休息室里睡吧,我会守在你旁边,不会让任何人打扰到你。”陈歌打了地铺,让张雅睡在床上。
员工休息室不大,关上灯以后,他们能听到彼此的呼吸。
窗外的月光顺着窗户缝隙照入屋内,背对陈歌躺在床上的张雅忽然小声说道:“陈歌,我是不是生病了?”
“没有,生病的是这个世界。”
“可为什么痛苦的是我?”
足尖点在地上,张雅从床上坐起,月光顺着她的黑发滑落。
听见声响,陈歌回头看了一眼,张雅躺在了他旁边,像一只受伤的猫。
“生病的是世界,为什么痛苦的是我们?”
她的头轻轻靠着陈歌的后背,将自己藏在陈歌的身后。
“会没事的。”陈歌没有转过身,他眼中的绝望无法隐藏,那浑然天成的演技在张雅面前似乎失去了效果。
“一定会没事的。”
倾听着彼此的心跳,两人都没有睡着,他们相互依靠着,等待下一个天亮。
四点多钟,张雅接到了自己母亲打来的电话,她急匆匆赶往医院,陈歌想要阻止,但是他又没有合适的理由。
早上八点,陈歌整理好床铺,开始打扫鬼屋卫生。
全部弄好后,他就坐在鬼屋门口。
整座鬼屋里只有一个人、一只猫,看不到游客,也看不到其他的员工。
乐园开门营业后,陈歌多次找到乐园管理层,希望对方能够通融一下。
他的努力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别人反而是在劝他,不要耗死在一个地方。
一次又一次碰壁,陈歌还是坚持去寻找乐园的相关负责人,希望对方可以看一看自己的鬼屋,他已经按照规则去修改了。
可直到乐园晚上停止营业,陈歌也没有得到想要的回答。乐园负责人离开了乐园,其他管理人员也对陈歌视而不见。
随便吃了点东西,陈歌依旧坐在鬼屋门口,不时会看一看乐园的大钟。
他一直在等张雅,可这一次,张雅并没有回鬼屋。
心中不好的预感愈发强烈,陈歌在午夜凌晨离开了鬼屋,在便利店拨打了张雅的电话号码,可是他打了好几次都没有人接听。
凌晨一点多钟,陈歌去了一趟医院。
他看着灯火通明的新海中心医院,终究没有进入其中。
一个晚上辗转反侧,陈歌稍微听到一些动静就会起床查看,可鬼屋门口空空荡荡,一个人都没有。
第二天早上,陈歌打扫完卫生,心急的跑到鬼屋门前。
可直到乐园开业,张雅也没有过来。
一个白天的时间,张雅都没有出现。
“她怎么还不回来?”
夜幕到来,陈歌不断在鬼屋里走动,他从来没有这样过。
第三天早上,张雅和她的父母仍旧消息全无,陈歌和鬼屋仿佛被他们遗忘了一样。
第四天、第五天……
到了第七天早上,满眼血丝的陈歌正在打扫鬼屋卫生,几名穿着保安制服的工作人员突然冲进了鬼屋。
“你们想干什么!”陈歌拿着扫把站在门口,一步不退。
“我们是按照合同办事,这家鬼屋常年亏损,几次检查都未通过,管理层开会决定把这里推掉,准备修建新的娱乐设施。”
“鬼屋老板病危住院,你们现在封了鬼屋是不是太冷血了?”陈歌红着眼睛,死死守着鬼屋的门。
“在你觉得我们冷血之前,还是先好好考虑一下你自己未结算的工资吧,让开!”几名保安一拥而上,陈歌直接丢掉扫把,从道具间里取出了工具锤。
“嘭!”
涂满红色颜料的工具锤砸穿了木板,陈歌可怕的力气让所有人都停下了脚步。
“这是我的出院证明,趁我还在跟你们讲道理的时候,马上离开!”陈歌将自己包里的出院证明扔在了地上:“鬼屋老板痊愈以后,你们想要做什么都可以,但前提是你们要征得他的同意。”
陈歌就算是豁出了命也要护住鬼屋,几名保安似乎是收到了管理层的通知,他们没有跟陈歌正面冲动,而是找来木板和钉子,将鬼屋的正门封死,现在就算陈歌有钥匙也无法开门营业了。
“我们走!”
等保安离开后,拿着工具锤的陈歌背靠墙壁,缓缓坐在地上,整个鬼屋里就剩下他一个人。
默默的抱住自己的头,陈歌咬紧了牙。
没有吃饭,一直呆到了下午,当太阳快落山的时候,陈歌独自来到了鬼屋顶层。
他脑海里隐约记得自己曾在这里找到过某个东西,那个东西改变了自己的一生。
到处翻找,但是一无所获,疲惫的陈歌坐在窗口。
在命运交汇的时刻,陈歌看到了他这一生当中最绝望的画面。
就在马路对面的新海中心医院里,就在他曾经住过的第三病区里,就在他曾经站立过的那个窗口处,陈歌看到了身穿病号服的张雅!
目光空洞,张雅穿着病号服木然的站在房间里,她低头看着掌心的白色药片。
“张雅!”
双手用力抓住窗框,陈歌的声音很大,但是张雅却好像什么都听不见。
手掌被窗户玻璃划破,血水顺着胳膊滴落在地,可是陈歌就好像完全感觉不到疼痛,他的眼睛一直盯着远处的病房。
太阳缓缓沉入了地平线,夜幕笼罩了新海。
病室的窗户被医生关上,厚厚的窗帘遮挡住了一切。
掌心淌血,陈歌站立在鬼屋顶层,他望着远处连绵不绝的建筑群。
“你们连虚假的美好都不愿意给我了吗?”
提起背包,陈歌下楼进入了鬼屋卫生间。
他先是看了一眼不知何时被关上的隔间门,然后用力将隔间门和卫生间的窗户砸碎。
翻出鬼屋,陈歌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回头朝鬼屋里面看了一眼。
一只白猫乖巧的蹲在窗口,它见陈歌看向自己,立刻跑了过来。
揉了揉白猫的脑袋,陈歌轻声说道:“灾厄降临在了我身上,离我越近就越危险,所以你不要再回来找我了。”
白猫似乎无法理解陈歌的话,只是陈歌往前走几步,它就跟着跑几步。
当陈歌上了出租车后,它焦急的叫着……
来到第三病栋,陈歌敲响了那扇刻满诅咒的房门。
身穿红衣的咒女悄然出现,她似乎早已知道陈歌会过来。
“心脏可以给你,不过在此之前,我要把我的左眼给另外一个鬼。”陈歌的语气平静到了吓人的地步:“我会用尽我的一切帮你们找回记忆,但我希望你们可以答应我一件事。”
“真的要用尽一切?”深黑色的文字悄然浮现,咒女一开始的打算并不是这样。
“没错,左眼、心脏、头颅、躯体,所有的一切你们都可以拿走,我只希望你们能将我的影子留下,让我可以守在她的身后。”
话音落下,陈歌从背包里拿出了一把尖刀,锋利的刀锋映照着他的脸,残存的记忆快速闪过脑海。
“这次我来做她的影子。”
第1193章 百鬼夜行!
诅咒化为了一把黑色的刀,咒女将尖刀亲手交给陈歌。
“最难分辨的谎言是由九句真话和一句假话构成,最难以逃脱的虚幻是由九成真实和一成噩梦组建。我摘了你的心,可以用诅咒帮你维持生命和记忆,可如果你付出了一切,只剩下一道影子,我恐怕也无能为力。”
“失去一切,面目全非,你愿意以此为代价,变成她身后不能言语、永远也触及不到彼此的影子吗?”
狰狞的文字刻印在陈歌的伤口上,他接过了咒女的刀,没有任何犹豫,将手中布满诅咒的尖刀刺入了胸口。
刀锋没入身体,每一分流失的生命都被诅咒和绝望替代。
陈歌以血肉为代价,通过诅咒,帮助咒女找到了他这具身躯曾和咒女经历的所有事情。
记忆在诅咒的最深处盛开,刀子只刺入了一半,就被无数黑色细线制止。
身穿红色外衣的咒女,眼中充满了复杂、痛苦的神情,她想起了自己的过去。
血衣上一道道黑色细线交织出神秘的纹路,咒女散发出的恐怖气息不断攀升,笼罩了整个新海西郊。
一个个哀嚎的人名被碾碎,咒女吞食过的所有诅咒融合在了一起,形成了一个全新的名字。
想要诅咒一个人,要知道对方的名字,咒女的名字就是她唯一的破绽和最大的秘密。
此时此刻,那个名字就出现在陈歌的眼前,而后慢慢消失,隐藏在了黑红色血衣的最深处。
苍白的手握住了陈歌胸口的那把刀,但是诅咒已经在陈歌的身体里流淌,咒女也无法将那把刀拔出。
“看来你已经找回了记忆,能告诉我,以前的我是个什么样的人吗?”
咒女没有回答陈歌的问题,她控制诅咒细线渗入陈歌的伤口,想要防止伤口进一步扩散,可是不管她怎么努力,伤口仍在不断扩大。
诅咒已经生效,不可逆转。
咒女的手放在陈歌胸口,黑色丝线在陈歌眼前交织出了三个字:“值得吗?”
“当然值得,我虽然丢失了大部分记忆,但我还隐约残留有一些印象,你曾经救过我的命。一命换一命,这就是公平。”
苍白的手,握着诅咒的刀,从来没有人会对厉鬼说这样的话。
“这座城里的很多鬼都帮过我,他们拼着魂飞魄散的风险和我站在一起,我怎么可能因为惧怕死亡就退缩在他们身后?”陈歌捂着心口诅咒化成的刀:“这次就让我站在他们前面。”
笼罩新海西郊的气息愈发恐怖阴冷,咒女跟在了陈歌身后。
“我和你一起去……”
新海西郊私立学院的舞蹈室里,数米长的镜子在瞬间被击碎。
锋利的镜子碎片划破了陈歌的脸,血液飞舞,他和一个身穿红衣校服的独眼女人面对面站着。
“你想要的仅仅只有我的左眼吗?”
肆无忌惮的笑声穿透了黑夜,一股前所未有的暴虐气息横扫西郊私立学院!
空无一人的荔湾街上响起了脚步声,陈歌看着站在街角,早已等候自己多时的红衣女孩。
染血的手指,轻轻抓住了绯红的手,陈歌的声音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温柔:“你不用做谁的影子,你是为自己而存在的。”
他心口的血液流入了绯红的心,原本阴暗的街道被无边的血色铺满,绯红的身后出现了一栋栋血色建筑的虚影。
平安公寓、地下尸库、远郊的荒村、废弃的水坝,一道道恐怖的气息肆意翻腾,撕碎了沉重漆黑的夜幕,血色降临,映红了整片星空!
数不清的血丝在城市中蔓延,所有的绝望和灾厄全部被踩在了脚下。
空旷的道路上,路灯忽明忽暗,一股压抑到极致的阴冷气息悄然出现,午夜的城市仿佛被冻结,所有被惊醒的人都朝着道路尽头看去。
一个提着背包的年轻男人独自在黑夜中前行,他和整座城市格格不入,每一步迈出都会留下一个血色的鞋印。
在这个男人的身后,无数道邪恶、暴虐、满含怨毒的影子紧紧相随!
百鬼夜行!
恐怖和绝望淹没了这座城,那个男人赤红的眼眸凝视着城市中心的医院。
夜空被割裂,一半漆黑如墨,一半深红如血。
新海中心医院也察觉到了异常,医院内所有的灯光全部熄灭。
“救赎和毁灭往往只有一线之隔,有的时候毁灭也是一种救赎。”
那个年轻的男人停在医院门口,七位夜班医生挡在了道路中间。
“陈歌……”为首的高医生在开口瞬间,头颅就已经被摘去。
一个独眼女人撕掉了高医生的脸,她手中的头颅瞬间变成了无数宛如虫子般扭动的黑色细线。
高医生的身体重重栽倒在地,血液染红了白大褂,当他的外衣完全变为血衣的时候,高医生再次从血泊中站起,黑色丝线和血丝为他交织出了一张满是疤痕的丑陋脸颊。
这才是冒牌“高医生”真正的样子。
“撕破了脸,也就没必要再废话了。”
陈歌没有去跟医院谈条件,他也不会天真的以为医院会放张雅离开,所以最稳妥的办法就是毁掉这一切,撕碎所有的绝望、痛苦、美好和记忆,活葬了这座虚假的城!
一位位夜班医生露出了真容,白大褂被血色染红,七位拥有特殊能力的红衣守在门口。
他们站在原地未动,医院七大病区的门全部打开,一位位被他们“治疗”过的病人如潮水般涌出。
这些病人好像被喂食了黑色药剂,他们眼中杂糅着痛苦和疯狂,全部冲向陈歌!
数量太多了,医院深处的病人仿佛无穷无尽。
“陈歌!”
身后的某个地方忽然传来了熟悉的声音,陈歌扭头看去,作家拽着一个身穿机器猫人偶服的乐园工作人员跑来,而在他们的身后,正有无数的人从城市各个角落赶来!
“你曾经救赎过的人,终有一天会成为你的救赎。”
一个身穿红衣的男人走出人群,他身上散发出的气息竟然比独眼还要恐怖。
第1194章 我叫陈歌
红衣男人走过,所有病人身上缠绕的黑色丝线都在消退,这位红衣的天赋能力是个迷。
“我说过要护你周全,无论是在门内,还是门外。”
血眸眨动,一个个医院病人双腿被截断,百米之内没有一人在他面前站立。
血流成河,红衣男人默默向前,似乎谁都无法阻拦他的脚步。
和红衣男人比起来,独眼简直就是另外一个极端,她疯狂到了失控的地步,杀戮不断,所有靠近她的病人全部被血丝贯穿。
那一张张绝望的脸被送入空洞的左眼,独眼红衣不仅大开杀戒,还将所有病人的灵魂和怨念吸收。
她身上的气息愈发恐怖,歇斯底里的笑声让几位夜班医生胆寒,那些吞服了黑色药剂的病人也放慢了脚步,仿佛独眼的恐怖已经胜过了药效。
残忍、暴虐、眼中充斥着血腥和杀戮,享受着被负面情绪支配的快感,这就是真实的红衣。
医院的正门被推平,七位夜班医生怎么都想不明白,失忆的陈歌是如何将失忆的厉鬼集中在了一起。
全城的恶鬼都到了这里,那些穷凶极恶、嗜血如命的鬼怪为何会跟随在一个活人的身后?
明明已经没有了记忆,明明他们连彼此的名字都不知道,为什么那些鬼怪还会义无反顾的跟随着陈歌?
他们难道不知道进攻这座医院就是飞蛾扑火吗?
七位夜班医生想不明白,任由摆布的病人想不明白,医院深处跪在院长办公室外的副院长更是想不通。
无数阴魂和厉鬼冲向医院,而陈歌自始至终都保持着自己的速度,一步一步向前。
血液染红了路面,医院白色的外墙也变成了深红色。
七位夜班医生被冲散,他们使用自己的能力想要将尽可能多的厉鬼送入脑迷宫当中。
“这七位红衣没有逃走,像是在故意拖延时间,医院地下有更加庞大的建筑群,我怀疑他们是想要唤醒地下的某些东西。”门楠紧紧跟着陈歌,似乎为了洗白自己之前某些不太慎重的言论,他表现的非常积极。
诅咒在陈歌的身体内扩散,插在他心脏的黑色刀刃几乎完全没入胸口,他承受的痛苦越来越剧烈,但是他却丝毫没有要停下脚步的意思。
赤红的眼眸要滴出血来,周围的红衣和厉鬼看到了此时的陈歌,变得更加疯狂。
绯红、独眼、红衣男人,他们三个和七位夜班医生厮杀在一起。
没有任何留手,短短几个呼吸的时间,之前被独眼摘掉了头颅的冒牌高医生再次被重创。
实力平衡被打破,无数厉鬼涌入医院,第一病区瞬间被血洗。
陈歌走在医院的长廊中,他扶着墙壁来到第一病区的院长办公室。
推开房门,无数黑色丝线刺向他的身体,但诡异的是所有诅咒都在距离陈歌一米远的地方停了下来,再也无法靠近一步。
“放在这里的罐子已经被拿走了?”
房间里空空如也,除了最恶毒的诅咒外,什么都没有。
陈歌看向窗户,目光凝视着远处的建筑。
第三病区里,副院长正将手中的玻璃罐交给面前的两位医生。
其中一位医生姓孙,另外一位医生身上撒发出的气息不比独眼弱。
“你们是院长最看重的医生,一个天赋诡异,一个实力强悍,你俩马上带着七个罐子进入地下!治疗已经完全失败,告诉院长不要再继续拖延,一定要尽快杀死一号病人的恶念!”
没说出一句话,副院长的身上就多出一张脸,回音不断在病房里响起。
当他交代完之后,原本斯文的副院长已经变成了一个怪物,他的外衣之上长满了活人哀嚎的脸。
仅仅只是几句话的时间,等副院长走出病房时,陈歌他们已经染红了三座大楼。
诅咒的刀化为千万缕血线,渗透入了陈歌的身体,每一位厉鬼回想起自己的记忆,陈歌背负的诅咒就会加重一分。
他承受的痛苦越来越强烈,但他走路的速度却越来越快。
怀揣着一丝希望,陈歌跑过熟悉的长廊,推开了某间病房的门。
从这病房的窗户还能看到乐园里的鬼屋,只是窗户附近没有了那个穿着病号服的女人。
“她去了哪里?”
窗外血流成河,陈歌在来之前就已经告诉了所有厉鬼,有几位病人是同伴,让他们先去救这些人。
陈歌下楼的时候,七位夜班医生魂飞魄散了两个,剩下五个情况也很不妙。
而陈歌这边,唯一受伤的就是独眼,她的厮杀风格想不受伤都很难,她甚至还特别喜欢以伤换伤。
眨眼之间,三栋楼已被厉鬼席卷,副院长交代完后事赶到的时候,夜空都已经被染成了血色。
“张雅在哪?”陈歌的声音平静压抑。
“你是什么时候找回的记忆?”副院长身上的一张张人脸,嘴巴开合。
“我问你张雅在哪!”嘶吼声从陈歌喉咙中发出,一直在生死间挣扎的他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杀意。
“难道你没有找回记忆?看来问题不是出在你的身上,而是出在她的身上,那就还有机会弥补。”一张张人脸发出刺耳的笑容,副院长自己脸上的嘴巴慢慢张开,他用自己的嘴说出了见到陈歌后的第一句话:“她被院长和‘吃’压制,还敢分出一丝执念来帮你,现在她或许早已经魂飞魄散了。”
副院长说出这句话的瞬间,苍白的手臂从陈歌身后探出,象征诅咒的黑色丝线交织出了副院长的身体。
身穿血衣的咒女把手伸入了副院长人偶的胸口,握住了一枚由诅咒凝固成的心脏。
“恶言?!通过声音下咒!你怎么拥有冥胎的天赋!”
一张张嘴巴尖声叫喊,咒女没有给副院长更多的机会,她爆发出了全部的实力。
所有人都知道咒女很可怕,但是没人知道她到底有多么恐怖。
遮天的诅咒丝线瞬间笼罩了整个新海中心医院,她要让这所医院成为一所被诅咒的医院,她要把厄难和绝望永远刻入医院当中。
副院长拼死阻拦,他身上一张张脸被诅咒腐蚀,他跳动的心脏慢慢被染成了深黑色。
身体逐渐变得无力,副院长带着绝望朝陈歌嘶喊:“恶念!恶念!你一定会被反噬!你一定会品尝最深的绝望!”
“恶念?你是在说我吗?”眼睁睁看着副院长被诅咒折磨,陈歌的目光逐渐飘向了远处,此时手持玻璃罐的孙医生正朝他走来。
“我不是什么恶念,我有自己的名字,我叫陈歌,一路高歌的歌。”
第1195章 你们的孩子来找你们了
“院长!”
满脸伤疤的孙医生怀抱着三个玻璃罐罐子,他没有听从副院长的话离开,而是快步朝这里走来。
绝望和痛苦充斥着他的双瞳,他看着奄奄一息的副院长,满眼的血丝,几乎要流出血泪。
听到身后的声音,副院长缓缓扭头,当他看到孙医生不顾危险朝他走来时,那颗冰冷满是伤痕的心突然跳动了一下。
不过他很快恢复正常,身上一张张溃烂的脸发出了刺耳的声音:“别过来!快走!”
副院长声嘶力竭,孙医生却充耳不闻,他似乎丧失了理智,要和陈歌拼命!
“乐医生!带他走!”副院长用最后的力气嘶喊,他知道比起自己的命,那七个罐子要更加重要。
本就被重创,现在又分心,副院长几乎要被咒女撕碎,他现在只是勉强吊着一口气。
不过当他看到那位乐医生劝住了孙医生,强行将孙医生拖走后,他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双目之中重新涌现出恶毒的光,副院长死死盯着陈歌:“恶念!我会用我的一切来诅咒你!我会让你承受超过我十倍、百倍的痛苦!我一定要让你……”
“副院长!”
熟悉的声音再次传来,生生打断了副院长的话,他下意识的回头看去。
乐医生独自拿着那七个玻璃罐,罐子里的器官疯狂撞击着罐壁,无数的血丝从中涌出,如同一张巨嘴咬住了乐医生。
“不要把七个罐子放在一起!”副院长操碎了心,可紧接着他就看到了自己永生永世都无法忘记的一幕。
孙医生的手放在乐医生身后,被七个罐子中那些血丝困住的乐医生无法躲闪。
脸上眼泪还未擦干的孙医生,手臂慢慢用力,将一块锋利的镜子碎片从后心刺入了乐医生的身体。
那块普普通通的镜子碎片上映照着一个小孩的脸,那个孩子很像是小时候的陈歌。
血丝猛地勒入乐医生身体,仿佛吸血的怪物,大口大口吞吸着乐医生的一切。
玻璃罐逐渐被血液染红,封死的罐口出现了细密的裂痕。
目睹这些,副院长已经丧失了语言的能力,那位乐医生更是死不瞑目。
“孙医生,你……”
头颅被摘去,副院长的世界上下颠倒,他最后的视线定格在了孙医生身上。
那个邪恶、疯狂、充满了破坏欲、象征着灾厄和绝望的孙医生,此时像个孩子一样站在陈歌旁边。
“老板,我找到了‘你’过去的身体,还探听了红雨衣孩子的信息,那些从门外进来的活人也被我保护了起来。”孙医生有些懊悔:“只可惜张雅被院长带走了,我没办法阻拦。”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陈歌在看到那七个玻璃罐的时候,脑海中就产生了一种微妙的共鸣,仿佛那七个罐子里装着的就是他自己。
捂着心口诅咒形成的刀,陈歌背负着所有厉鬼的过去,承担着他们找回记忆和能力的代价,默默走到了七个玻璃罐前面。
实力堪比独眼的乐医生已经被吸干,七个玻璃罐完全变成了血色。
“维持这座城运转的力量就来自这七个罐子,无数的诅咒源源不断从罐子中的器官里抽取出力量,这么多年过去了,罐子里的器官依然存在,简直就是个奇迹。”孙医生的态度和之前比发生了非常大的变化,在医院里他知道了很多东西,知道的越多,他对陈歌就越是尊敬。
“如何才能找到张雅?如何才能毁掉这座城?”陈歌重复着这两句话,他脑海中属于第三者的记忆已经被激活,那些残酷的画面时时刻刻提醒着他,罐子里装的器官属于第三个人,那个人和他有不同的经历。
“张雅被院长带走,毁掉这座城的方法很简单,那就是毁掉这七个玻璃罐。”孙医生并没有因为陈歌还没找回记忆,就对他有任何一丁点的敷衍。
缓缓蹲下身体,事实上陈歌也已经到了极限,他体内的每一根血管当中现在都流淌着诅咒,随着心脏每一次跳动,诅咒的数量就会暴增。
“副院长说我是恶念,可我明明就是我,我经历的一切绝对不是妄想出来的,我身后跟着的每一位人、每一个鬼,他们都能证明我的存在。”
陈歌的手慢慢触碰到了血红色的罐子,原本被罐子吸走的记忆如同潮水般重新涌入他的身体。
那些记忆上的锁全部被打开,在生命的最后时刻,陈歌找回了自己的记忆!
他想起了周围的每一个人,他记起了大家经历过的所有事情。
生死间的博弈、在刀锋上跳舞、还有每一个独行的夜晚。
当然,他也想起了自己在鬼屋度过的第一个生日,想起了厉鬼为他准备的生日礼物,想起了他指导鬼怪如何吓人,想起了大家一起拍电影,一起去别人家的乐园团建。
“我从未觉得自己是一个不幸的人,能遇到他们已经是我最大的幸运了。”
陈歌是最后一个恢复记忆的,他承受了所有员工找回记忆的代价,这一次他站在了所有员工的前面,就好像那些员工曾经义无反顾的护在他身前一样。
脑海中属于第三者的记忆并没有消失,那个拿走了许音心脏的小孩又一次浮现,他将两个人不同的记忆编织在了一起。
陈歌没有去阻拦,他也没有阻拦的能力。
当记忆慢慢重叠之后,原本刺入乐医生身体里的血丝全部钻进了陈歌的身体。
在双方血液交汇的瞬间,玻璃罐上的裂痕开始暴增!
玻璃罐子上每多一道裂痕,他们头顶被血色染红的星空就会也出现一道裂痕。
陈歌和员工们紧盯着玻璃罐子,孙医生却仿佛早已知晓了一切,似乎那个在医院里帮过他的“人”就是玻璃罐中的鬼。
漆黑压抑的城市被陈歌他们染成血红,充满黑色诅咒的罐子现在也变成了血红色。
原本染血的星空现在出现裂痕,装有孩子身体的玻璃罐上也开始出现裂痕。
那小小的玻璃罐子,仿佛就是这座绝望的城。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城市的尽头开始塌陷,散发着恶臭和绝望气息的黑雾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
门后的新海在崩塌,陈歌完成了他的承诺,如果没有找到张雅,那就活葬了这座城。
诅咒在身体里蔓延,玻璃罐中的血丝也疯狂涌入陈歌的身体。
隐藏在他脑海中的孩子引导着两股力量,强行为陈歌续命。
随着玻璃罐上的裂痕逐渐增多,那孩子的能力也越来越强,可这并没有办法挽回陈歌的生命。
诅咒浸透心脾,病入膏肓,深入骨髓,陈歌的意识逐渐变得模糊。
以活人之躯,承受无数厉鬼的因果,其实他能撑到现在已经是个奇迹了。
“还没有找到张雅……”
一位位厉鬼停在了陈歌身边,在破碎的城市中心,恐怖屋的众人站在了一起。
咒女是第一个将手放在陈歌身上的,她开始主动将陈歌体内的诅咒吸入自己的身体,紧接着老周、段月和其他员工也将手放在了陈歌身上。
血色彻底染红了城市,星空和陈歌身边的玻璃罐同时破碎,无边的黑雾如同黑色海洋从头顶倒灌下来。
诅咒医院修建在门后的虚幻之城被打破了!
黑雾中扭曲的怪物肆意吞食着奔跑的执念,城中的生灵化为了哀嚎的孤魂野鬼。
众人脚下的建筑一层层崩塌,天灾降临,黑雾席卷,所有人这才看到了门后真实的世界。
这是一座修建在黑雾海洋当中的医院!
它仿佛一座飘在海洋上的冰山,露出黑色雾海的部分只占整体的十几分之一,而陈歌他们就一直在最表层的部分。
心有所感,陈歌向下看去,一道目光穿透了完全由诅咒构建的地面,那个红衣如血、黑发飘扬的女人就在诅咒医院的最深处!
“张雅!”
除了张雅之外,陈歌还在医院里看到了三位“神”。
一位身穿白大褂的医生和一个整张脸上只有一张嘴的怪人将张雅逼入了绝境,而在医院的最底层,还有一个下半身与黑雾融合、上半身背负着整座医院的怪物。
它守护着医院最深处的一扇门,明明只要它加入战团,就可以碾压张雅,但它却不敢离开那扇门半步。
“把那些夜班医生全部带过来!”
看到了医院深处的张雅,看见了片体鳞伤依旧在战斗的她,陈歌那颗被诅咒洞穿的心再次跳动了起来,他觉得自己不能死在这里,至少也要再见她一面。
强行保持着清醒,陈歌的那股狠劲连厉鬼员工都做不到。
一位位夜班医生被放入七个罐子中央,血丝不断从他们身上抽离负面情绪和力量,罐子中的器官仿佛活了过来一样,它们和陈歌之间的共鸣愈发强烈。
“这具被分割开的身体没有我的记忆,但是却与我同源。”脑海中分属于不同人的记忆,在小孩的帮助下完美重叠在了一起,这两段不同的记忆就像是同一个人用善恶两种不同的方式在生活。
其中一个坚信美好,赤诚善良,愿意去救赎所有的不幸,也愿意承担所有的痛苦和绝望。
另外一个的善意锋芒毕露,从不介意从最恶的角度思考人性,他本身不是坏人,只是坚持着以眼还眼、以牙还牙的绝对公平。
“灵嗅、阴瞳、鬼耳、祸口、殓容、活偶……难道你赋予我的所有天赋就是为了这一天吗?”陈歌的手拨弄着血丝,他看着属于那被分割开的身体:“记忆的融合,是为了方便身体的融合吗?”
陈歌没有退路,诅咒贯穿了他的心,想要活下去,他至少要更换一颗全新的心!
“我的心里装着所有员工的过去和记忆,为了完成诅咒,我以自己的心为代价,帮助他们找回了自我,现在我这颗被诅咒的心已经空了。”
恢复了记忆的陈歌,很多问题几乎不用深思,就直接猜到了答案。
他仿佛是在自言自语,又好像是在对脑海中的某个人说话:“你是不是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切?你怕我舍不得心中的记忆,所以用这种方式清空了我的心?”
脑中的小孩被吓了一跳,正在编织记忆的他摇了摇头,不过他很快意识到,就算自己在这里摇头,陈歌应该也看不见。
陈歌伸手捧着跳动的心脏,刚刚吸收了几位夜班医生和副院长的身体之后,这颗心重新焕发出了活力。
“我没有别的选择,我必须要活下去!”
猩红的眼眸盯着医院深处,阴瞳穿透了无数诅咒,在濒死的绝望当中,陈歌露出了一个笑容:“我们说好的,一生一世,形影不离。”
七个玻璃罐子全部炸裂,施加在上面的封印被彻底打碎,陈歌对着自己的身体使用了活偶能力。
在众多厉鬼的帮助和配合下,他操控着血丝,以自己的血肉为原料,将被诅咒的器官更换。
那七个玻璃罐是维持医院的根基,如今罐子不仅破碎,其中被分割开的身体还正在与陈歌融合!
所有的秩序被打破,整座医院都开始震颤,一层层崩塌,陈歌他们也距离医院底层越来越近。
在医院地下,院长和“吃”依旧无法彻底杀死张雅,他们已经尝试了无数种办法,可张雅总能在魂飞魄散的边缘找回一线生机。
她的天赋能力实在是太多了,并且越是带伤、越是疼痛,她就会变得越是强大,能力的提升几乎没有边界,这对凶神来说简直恐怖。
医院已经处于崩塌的边缘,那个在医院最底层守护着门、背负着医院的怪物,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看着自己一直守护的那扇门,带着极为复杂的感情说道:“你们的孩子来找你们了,我会把他和你们一起关在这扇门后面。”
话音落下,四周的黑色雾海瞬间沸腾。
这个怪物似乎是因为吞吸了太多黑雾中的杂质,他用付出自己部分身体为代价,获得了操控黑雾的能力。
第1196章 高医生!
背负着诅咒医院的凶神体型不断变大,他的下半身完全融入了黑雾当中,变成了一个怪物。
他就像是陈歌在冥胎门后看到的“过去”一样,双方都是因为肆无忌惮吸收黑雾中的东西,导致部分身体被同化。
不过这位凶神比冥胎更狠的地方在于,冥胎只是分出一部分意识去吸收,而他则是直接使用本体。
陈歌不知道黑雾是如何形成的,也不清楚黑雾中都包含着什么,但他知道如果大量吞吸黑雾中的能量一定会遭遇不祥和灾厄。
黑色的海洋向上翻涌,当那位凶神驱使黑雾朝陈歌他们发动进攻的时候,大家才发现原来医院不是静止的,而是一直在黑雾中移动的。
此时背负医院的凶神突然出手,诅咒医院这才悬停在黑雾海洋当中,仿佛一座浮空的孤岛。
“医院在源源不断的吸收黑雾,他们将黑雾中的某些东西弄进了病人的身体。”陈歌一心二用,他的血肉和罐子中小孩的器官不断融合,各项天赋能力都得到了极为恐怖的加强。
最直观的表现就是,陈歌的阴瞳不仅能够看穿诅咒,还可以看透黑雾。
医院每一层都囚禁了大量病人,他们服用的黑色药片就是用黑雾中的某种东西制作而成。
陈歌自己也吃过那种带有黑色丝线的药物,知道那东西的诡异和可怕。
“医院想要利用黑雾?所有病人都是他们用来测试的‘物品’?”脑海的信息逐渐串联在一起,陈歌慢慢意识到了问题。
医院把正常人逼疯,用各种手段培养病人。
不同的病人用处也不相同,最低级的病人只是净化黑雾的容器,大量喂食他们黑色药片,当他们“爆开”之后,会产生强烈的怨念和诅咒。负面情绪缠绕在医院之上,能让这座孤岛变得更加稳定,同时诅咒和怨念也是医院里夜班医生与凶神的力量源泉。
特殊点的病人会进行特殊的治疗,医院仿佛养蛊一样,他们的终极目标似乎是培养出类似一号病人的存在。
寻回记忆之后,陈歌变得更加冷静,一次次出生入死,让他拥有了超越人类极限的强大内心。
“不要触碰黑雾里的东西,红衣之下的所有人收拢到我身边!”
诅咒医院和冥胎门后的小区很像,或许冥胎就是在医院的启发下,才利用诅咒在黑雾中打开了门。
有过前车之鉴,陈歌清楚黑雾对普通厉鬼和执念的杀伤力,所以他立刻下达了指令。
这是四星场景的落幕之战,红衣以下已经没有入局的资格,他们被触碰到就会被瞬间绞杀。
听到陈歌的话,众多员工聚在了他的周围。
独眼常雯雨、绯红小布、张文宇和红色高跟鞋则主动走到了外面,四位顶级红衣同时出手,血液和诅咒的丝线掀起大潮,将陈歌和所有员工护在其中。
正常来说,就算是四位顶级红衣联手也不是那位医院凶神的对手,不过张文宇和红色高跟鞋都掌握和继承了凶神的部分天赋。
再加上医院凶神要分心镇守医院最下面的那扇门,所以双方一时间竟然陷入了僵局。
谁也奈何不了谁,但整体上局面对陈歌极为不利。
张雅的天赋是个迷,她不断使用各种厉鬼的天赋能力,灵活变化,可就算如此她也快被逼到绝境。
她身上的伤口不再愈合,染血的红衣之上,有一部分黑色的鬼脸开始消失,而这些鬼脸消失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张雅的实力虽然仍在不断攀升,但已经快要到极限了。
围攻她的两位凶神出于某种原因,刚开始没有下死手,他们本以为不需要付出多少代价就可以活捉陈歌和张雅。
可现在不管是陈歌,还是张雅,两个不同的战场全部出现了意外。
此时他们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全力出手,拼着受重伤的代价也要让张雅魂飞魄散。
这位凶神太过可怕,不让她形神俱灭,根本没有机会对陈歌下手。
“吃”姓凶神的能力是吞食,它会想尽办法吞食对手身上的东西,从执念到记忆,所有的一切都可以夺走。
所以和它交手,只要它不死,就会越战越强。
医院最初还打算让“吃”吞掉张雅,但现在变数太多,他们也不敢冒险。
“吃”姓凶神和已经完全疯魔的张雅厮杀在一起,院长则向后退去,他从密密麻麻的诅咒当中拽出了一个穿着病号服的女人。
新海城中的张雅本该随着那座城破碎而消失,可事实上并非如此。
由陈歌记忆编织出的张雅昏迷在诅咒当中,她那颗跳动的心上印着一个个血红色的文字。
其中大部分残忍暴虐,满是杀戮、撕碎、痛苦和绝望。
但在那些狰狞的血字的包裹当中,在那颗心的最深处,还隐藏着几个清浅的字符。
“我做了一个梦……”
“我梦见自己和他撑着一把伞回家,梦见我们一起在站台等车……”
“我还梦见我拥抱了他……”
沾染血色最少的文字被藏在心底最深处,就因为有这些血字的存在,穿着病号服的张雅才没有随着新海城一起消失,她就是张雅的心意和最珍贵的一段执念。
对于枉死者来说,这段记忆就像是无边绝望当中的一盏灯,与血色世界格格不入,散发着微弱的光。
“普通的诅咒对你没有什么效果,但要是用你的心头血来下咒,那结果可就不一定了。”身穿白色大褂的院长掐住了张雅的脖颈,满是诅咒和人脸的手按在了张雅头顶,他要将病号服张雅心里的血字全部吸出。
处于昏迷中的张雅感受到了剧烈的疼痛,被“吃”姓凶神拖住的凶神张雅也受到了影响。
“院长的诅咒非常可怕,利用凶神的心头血下咒,说不定真能重创张雅。”孙医生时刻关注着院长,他知道整所医院里最恐怖的人就是院长。
“医院有三位凶神,张雅拖住了两位,医院最下面的凶神好像无法离开那扇门,只能借助黑雾对我们进攻。”陈歌稍微思索,马上做出决定:“告诉张文宇他们,全力进攻那扇门,不管那扇门后有什么,一定要想办法将门打开!”
越往下,距离那位凶神越近,受到的阻力就越大,但陈歌他们别无选择。
张雅的情况十分危急,可是几位顶级红衣想要从凶神手中抢人几乎不可能,它们就算能够靠近凶神,也跟不上凶神的速度。
现在唯一破局的希望就是医院最下面的那扇门,门立在原地无法移动,那位凶神只能被动守护。
陈歌做出的任何一个决定都是仔细思考过的,他要在绝路中寻找到一线生机。
“医院很在意那扇门,那我就去破坏那扇门。”
陈歌没有被怒火冲昏头脑,他的思路极其清晰,想要稳住局势,就必须要懂得如何最大化利用手中的力量。
转守为攻,医院下面的那个怪物没想到陈歌胆子这么大。
医院层层崩塌,陈歌他们距离凶神的战场越来越近,可正在对自己使用活偶能力的陈歌非但没有避让,还选择了主动靠近。
“看来你很相信这位凶神,觉得光凭她自己就能拖住我们。”院长掌心的诅咒钻入了张雅的身体,一根根黑色的细线仿佛鱼钩般深深剜入张雅的心中。
身穿病号服的张雅仿佛在噩梦中迷路的睡美人,诅咒剜心,她眉梢微微皱起,嘴唇轻轻张开,似乎在呼喊一个人的名字。
病号服张雅心中的血字被抽离,那满是扭曲人脸的诅咒丝线缠绕在了她的心上,院长以病号服张雅为引开始诅咒血衣张雅。
这一切陈歌都看在眼中,他眼底燃烧着疯狂,双手动作明显加快。
陈歌第一次全力使用活偶天赋,完美的活偶需要活人的灵魂和血肉,一具活偶的诞生预示着一条人命的消逝,生与死等价。
他在获得活偶天赋能力的时候,根本没有想到自己第一次全力使用这个天赋,会是用在自己的身上。
诅咒缠绕的器官被更换,陈歌的身体和小孩的身体以一种特殊的方式在融合,所有对陈歌不利的东西都被排出体外,也包括陈歌手背上的那个不管怎样都无法愈合的伤口。
红色高跟鞋利用高汝雪心头血制作成的诅咒,也被血丝切除,不过在切除的过程中发生了谁也没有想到的意外。
一直被诅咒限制的血液冲破了束缚,高汝雪的血脉深处似乎被人留下了印记,在那伤口被切除掉的瞬间,一道刺眼的红色星光冲破了黑雾!
血液在消散的最后几秒中,在场所有人都听到了一个男人绝望的嘶吼声。
能让在场凶神侧目,这个声音的主人也是一位凶神!
“好熟悉的声音。”院长动作稍有停顿。
全力祛除身体内诅咒的陈歌也仰头看了一眼血液消散的地方,高汝雪的心头血彻底从黑雾世界消失,她在这个世界的最后一点痕迹被抹去。
黑雾的世界因为这滴血出现了震荡,远处的雾海不断翻腾。
器官不断被更换,陈歌的身体终于有了好转,但让他隐隐感到不安的是,当他使用了小孩的身体之后,他和这门后世界之间仿佛存在了看不见的联系,那既是一种保护,也是一种束缚。
“这七个血罐里蕴含着可以支配一座城的力量,很恐怖,但却充满死气,似乎是只有死人才能使用。”
陈歌用自己血肉制作的活偶已经到了最后一步,现在只要更换心脏,他就能获得新生!
背负医院的凶神也看到了这一幕,他似乎早就在等这一刻。
当陈歌准备换心的时候,本就汹涌的雾海当中跃出了一条完全由残肢和头颅拼合成的怪物!
它就像是一条比诅咒医院都要巨大的蜈蚣,每一节身躯都刻印着无数哀嚎的残念。
活人遗忘的记忆沉积在黑雾的世界,化为腐烂的残肢断臂,那位凶神将这些东西消化吸收,把自己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怪物。
宛如蜈蚣般的狰狞扭曲的躯体,就是那位凶神隐藏在黑雾里的下半身!
这怪物比冥胎当初化成的巨鲸要大一倍,更恐怖的是它的部分身体仍旧隐藏在黑雾里,至今没有露出全貌。
这样的对手如何取胜?
和它比起来,顶级红衣渺小如蝼蚁。
陈歌抓紧时间更换心脏,那由无数残肢拼合成的“蜈蚣”巨尾狠狠砸向陈歌的头顶。
同一时间,数栋血色建筑凭空出现,在黑雾当中构筑出了午夜的荔湾镇。
小布拼尽了全力,但实力相差过大,血色荔湾宛如海市蜃楼,只是延缓了几秒就被击碎。
不过就是这宝贵的几秒钟,给了所有红衣反应的时间。
浩浩荡荡,所有叫做张文宇的执念消失不见,真正的张文宇身上的气息则愈发恐怖。
他抬起双手,在他背影里有无数道影子也举起了自己的手臂,他们想要用身体挡住凶神的进攻。
在张文宇的四周,数不清的诅咒丝线悄然浮现,缠绕上了蜈蚣的身体。
那条狰狞的巨尾速度越来越慢,即将落到陈歌头顶之时,刺耳张狂的笑声响起。
独眼飘血,常雯雨体型变大了数倍,全身血丝交织出了一个三头恶鬼的图案,她满是疤痕的手臂狠狠刺入了巨尾之中!
这位顶级红衣根本不知害怕为何物,就算面对凶神也敢迎面而上。
巨尾被生生止住,停在了陈歌头顶,医院最下面的凶神面色阴沉:“我看你能撑多久。”
双方角力,生死悬于一线。
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远处的黑色雾海彻底沸腾!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全部看向了远处的黑雾。
一股无法形容的压迫感慢慢出现,黑色雾海被挤开,一只通体雪白的猫穿过了黑暗,朝着陈歌所在的方向狂奔!
它异色双瞳滴出了血,散发着独特气息的血丝从它背后冒出,宛如一对血翼。
“一只猫?”三位凶神同时看向了白猫,可仅仅只过了半秒钟,几位凶神的脸色全部发生了变化。
黑色雾海深处传来了铁索碰撞的声音,一道被无数锁链捆绑的身影缓缓在黑雾中出现!
他的医生制服被染成了黑红两色,他双手紧握着一道道锁链。
“高医生!”
凶神的气息肆无忌惮的冲撞着雾海,而这还只是刚刚开始。
一条条锁链被绷紧,随着黑雾缓缓散去,一座无边无际的血城出现在了高医生的身后!
他知道单凭自己不是医院的对手,为了救自己唯一的血亲,这个绝世狠人拖拽着血城在雾海中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