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2章 我绑了凶神的儿子
陈歌猜到诅咒医院可能会来,所以他让老吴开车绕到了距离诅咒医院最远的城市另一端,专门挑了一条人少的路出城。
夜路走多了会遇见鬼不假,但是鬼在夜路上埋伏的人多了,也可能会遇到陈歌。
周围人烟稀少,就算和凶神交手也不会伤及无辜,另外这里距离被诅咒医院很远,陈歌有充足的时间击杀掉对方,然后迅速逃离。
陈歌看似粗心大意,实际上每一步他都提前想到了。
无边的血色从他脚下涌出,遮住了水泥地面,以一种极快的速度将路段封锁。
眼前的红衣只是玩具,真正危险的是操控血丝的人,陈歌非常清楚这一点,所以直接让所有红衣同时出手,封锁整片区域。
“找到你了!”
血色在扩散过程中很快遇到了抵抗,陈歌扭头朝那里看去。
路边的一栋废弃建筑门口坐着一个小孩,那孩子低垂着头,手里还拿着一个类似棒棒糖的东西。
从陈歌脚下冒出的血色经过小孩时,自动避开,根本无法靠近这孩子的身体。
“是凶神吗?”陈歌也非常紧张,他使用阴瞳,清楚看到男孩手中拿着的根本不是棒棒糖,而是一枚被穿透的眼珠。
更恐怖的是小孩脚下还堆放着一些玩具,那些玩具全都是用五官改造成的。
马路中间的红衣在小孩操控下扑向陈歌,它在距离陈歌一米多远的时候,再也无法靠近陈歌一步,恶臭化为浓浓的臭味护在陈歌身边。
红衣拼命嘶吼,它的身体在血丝勒拽之下变形,那个小孩根本不在乎它的感受,只是把它当成了一件随时可以舍弃的工具。
“怪不得敢逃走,原来是有人为你出头。”阴冷、尖锐的声音从小孩身体里发出,坐在建筑门口的男孩抬起了头,他脸色苍白如纸,整张脸上只有一张嘴!
“明明是家人,为什么要逃走?我最恨的就是那些抛弃家庭的人!”小男孩的声音直接传入在场每一个人耳中,似乎要刺穿耳膜一般。
看见小男孩情绪逐渐失控,陈歌不仅没有害怕,嘴角还轻微上扬:“居然不逃?看来它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处境。”
陈歌曾听吃仁说过,他最开始在太平间梦见的就是这个小孩,后来他还梦见了一个脸上只有一张嘴的中年人。
以现在的情况来推测,那个脸上只有一张嘴的中年人才是真正的吃姓凶神,而这个脸上只有一张嘴的小孩可能凶神的分身,也可能是他的儿子。
不管哪种情况,至少有一点可以肯定,对方的实力很强,强到自认为可以应对所有麻烦。
就算被血丝包裹,那小孩依旧是一点要逃跑的意思都没有。
他明知道被埋伏,第一时间想的却是要把陈歌也一起干掉。
其实这也是正常思维,新海市本就是诅咒医院的地盘,他没什么好害怕的。
再说他就是来追一个叛逃的家人,谁能想到对方会随身带着一位凶神、三位顶级红衣和众多天赋特殊的红衣来埋伏?
是个正常人都不可能往这方面想。
陈歌也是利用了对方的这种心理,反其道而行之,果断布下杀局。
“这小孩拿红衣当玩具,和那个凶神有千丝万缕的关系,本身实力应该也非常恐怖。”陈歌最开始计划的是围杀对方,但他没想到那个小孩会主动冲进来和他正面搏杀。
对方如果一看见陈歌就跑,演变成追击战的话那对陈歌非常不利,这也是他最担心的情况,万幸的是对方并没有这么做。
看着主动走过来的小孩,陈歌脸上的笑容终于控制不住的露了出来。
一位位红衣从血雾中走出,在那小孩注意力被数位红衣出手的时候,暗处的红色高跟鞋和小布已经同时动手。
这不能算卑鄙无耻,这是战术。
两位顶级红衣联手背后偷袭,那小孩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迟了,五根纹满诅咒的手指刺穿了他的胸口,无数黑红色的血丝扎根进了他的身体。
惨叫声打破夜色的宁静,一大堆活人的五官从男孩身体里掉落出来,那些五官还保持着活性,眼睛在眨动,嘴巴在哀嚎,场面极为瘆人。
“速战速决!”
接触过后,陈歌也弄清楚了这小孩的真实实力,他是一位顶级红衣,但他又和正常的顶级红衣不同,他的身体里残留着大量不属于他的黑色纹路。
这孩子给陈歌的感觉,像是那位凶神为自己制作的备用躯体。
就和常雯雨分割自己的心一样,吃姓凶神也将自己身上带有某种特殊含义的纹路赋予了这个孩子。
小孩无法发挥出那股力量,再加上被两位顶级红衣偷袭,其中还有红色高跟鞋这种极为擅长诅咒的特殊顶级红衣。
战斗从一开始就是碾压的状态,这也是陈歌的风格,绝对不会为了保存实力留手,越快结束战斗越好。
群魔乱舞,百鬼夜行,血液和诅咒铺满了无人的公路,连天边的云都被染红。
诅咒医院的顶级红衣被十几位恐怖屋员工蚕食,他身形虚幻,惨遭重创,但就是杀不死。
他身上那些黑色纹路总在最关键的时候护住他,最后他也知道无法抵抗,干脆将记忆和意识收缩到了黑色纹路当中,直接放弃了大部分身体。
战斗仍在继续,陈歌心中慢慢产生了不好的预感:“再这么拖下去,被诅咒医院的人一定会过来!”
那孩子身上的黑色纹路被疯狂攻击,吃姓凶神肯定已经感知到了,等那位凶神过来局势就会失控。
陈歌原本的计划是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可现在诅咒医院已经知道有一股可以围杀顶级红衣的势力存在,它们绝对不会再大意。
没办法占便宜,陈歌决定见好就收,数位红衣联手,将那个奄奄一息的小孩关进了隧道女鬼儿子的门后。
“老吴!快开车!我们回含江!”
陈歌这也算是干了一票大的,直接绑了凶神的“儿子”。
没敢停留,陈歌让老吴赶紧开车逃离。
等上了高速以后,陈歌回头朝新海看了一眼,新海远郊的夜空中有一片血红,仿佛一个越来越大的血口子。
“诅咒医院内部是不是出什么问题了?它们竟然没追过来?”
摸了摸手指上的婚戒,陈歌不知道这一切是不是和孙小军有关。
老吴也被吓惨了,直接把车子开回了含江,他这辈子都没有开过这么快的车。
“陈歌,我们离开新海的时候,看到的那些东西到底是什么?”
老吴声音在打颤,这个问题他憋了一路,最终还是问了出来。
“等回到新世纪乐园我再告诉你,现在我们还没有摆脱危险。”
“那还回什么乐园啊?我们直接去市分局吧!我现在就给颜队打电话!”
“没必要,我会给你解释清楚的。”
等老吴把车子开进新世纪乐园,陈歌唤出了张忆,让老吴美美的睡着了。
“等你醒来,就会忘记所有痛苦和不安。”
陈歌把老吴放在车里,自己背着吃仁走向恐怖屋。
拉开防护栏,陈歌还没进去,门帘就被掀开,老白抱着小小,肩膀上卧着一只大白猫出现在门口。
“老板,你回来了?”
看着白秋林一副家庭妇男的样子,陈歌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他顺手将白猫从老白肩膀上取下:“你是红衣,多少要让他们尊重你一下。”
白猫很不满意的扭动身体,隔着老远挥动小爪子,但是它直接被陈歌无视了。
“这几天鬼屋里没有发生什么意外吧?”陈歌对恐怖屋还是很放心的。
“鬼屋经营方面完全没问题,大家也都很和谐,只不过……”老白朝恐怖屋的卫生间指了指:“那里发生了一点小小的变化,我和卫老爷子还准备想办法联系你,告诉你这件事的。”
“卫生间?那里怎么了?”陈歌紧张了起来。
“隔间的门在某天晚上突然打开了。”
“什么?!”陈歌一下惊了,他快步冲进卫生间,眼前的场景让他再也无法淡定。
封住隔间门的木板碎了一地,门板上的恶鬼图案狰狞恐怖,就好像在看着每一个进入卫生间的人。
“那扇门是从里面打开的,我听到声响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变成这样了。”老白也走了进来:“为了维持原样到你回来,我没有整理这里,只是一直守在卫生间,寸步不离。”
“门是什么时候被推开的?”
“昨天深夜零点。”老白回忆了一下当时的场景:“我当时正在地下场景训练暮阳中学的学生,突然听到了一声巨响。”
老白走到隔间门口,将隔板的门打开。
那扇门外面刻着一个狰狞的恶鬼图案,里面有一个血手印。
“手印是那天晚上留下的,是个小孩的手印,我印象中没有任何一个孩子的手和这个手印吻合。”老白把自己知道的事情全部告诉了陈歌。
“一直平静的血门出现了变故,是里面的人跑了出来吗?”陈歌盯着门上的血手印:“他偏偏挑选我不在鬼屋的时候开门,这是个巧合?还是预谋好的?”
自家鬼屋的门会被人从里面推开,这是陈歌之前完全没有想到的。
他现在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诅咒医院上,没有精力再去探查自家鬼屋的这道门。
血门是不能随便进入的,就比如冥胎的门和通灵鬼校的门,一旦进入就会完全陷入“推门人”的布局当中,所以陈歌在弄清楚这扇门到底是什么等级的门之前,并不是太想进去。
自从获得黑色手机后,这还是陈歌第一次长时间离开恐怖屋。
“我总觉得从门里出来的那个家伙好像是为了故意避开我,它没有伤害任何人,也没有破坏屋子里的任何东西,离开门后世界一刻也不停留,直接就走了。”陈歌默默的托住下巴:“感觉它就像是被什么东西追赶,终于找到机会逃走了一样。”
门上的手印是一个孩子的小手,陈歌记住了手印形状之后,关上了厕所隔间的门。
“感觉所有事情都挤在了一起。”陈歌让老白继续守在卫生间,他则进入了地下场景。
和留守的员工们打过招呼之后,陈歌带领剩余的红衣,进入隧道女鬼儿子的门后世界。
门后世界和现实隔绝,在这里就算是那位凶神也无法具体感知到男孩的位置。
滴水不漏,陈歌早已计划好了一切。
“那个顶级红衣的记忆你看了吗?”陈歌看向张忆。
“我刚成为红衣,和它之间实力相差太大,还没办法翻看它的记忆。”张忆每次想要靠近那个小孩都会被诅咒灼伤,身上出现大面积黑色疮口,所有员工当中,只有红色高跟鞋丝毫不受影响。
“实力相差太大?那你们就继续消磨它的实力,不管用什么手段,直到你可以读取它记忆为止。”陈歌用最正义凛然的语气,说出了最狠的话。
听到自己老板的话,张忆满脸苦笑,但也不敢反驳,只是小心翼翼的说道:“那位擅长诅咒的顶级红衣现在正在剥离诅咒,等她将诅咒吞食掉以后,应该就没问题了。”
小孩身上携带的诅咒是红色高跟鞋从未见过的,这种诅咒中包含了吃姓凶神的能力,它能够伤害到红色高跟鞋,但同时也能提升红色高跟鞋的实力。
已经是顶级红衣的红色高跟鞋,想要提升自己能力非常困难,而现在她距离成为诅咒凶神又更近了一步。
十几位红衣相互配合,利用他们各自的天赋能力,将诅咒医院的顶级红衣剥离成了几部分。
最危险的诅咒被红色高跟鞋吸收,残存的记忆和意识交给了张忆,顶级红衣蕴含的仇恨和怨念让所有红衣分食,最后只剩下了来自凶神的黑色纹路。
这诡异的花纹仿佛蕴含着生与死的真理,带着一种惊心动魄的完美,散发着极为危险的气息。
“那个顶级红衣身上最有价值的就是这几道纹路,吞食掉它们便能获得恐怖的力量,但前提是要能够完全消化它们。”张忆把红色高跟鞋给他说的话,转述给了陈歌:“想要消化它们非常困难,之前那位顶级红衣在凶神的帮助下都无法做到。”
“顶级红衣都做不到?”
“想要依靠红衣的意志来承受凶神的怨念,几乎不可能。因为消化的过程会持续很久,在这整个过程当中,吞食者都需要忍受难以想象的痛苦,还必须时刻注意不被凶神的残念影响。”张忆摇了摇头:“太难了,除非那位凶神主动帮忙,否则基本上没人能够成功吞食。”
最有价值的东西也最危险,大部分红衣都不愿意尝试,只有一位红衣默默的盯着那诡异的花纹。
“许音?”
陈歌和周围的所有红衣都看向了许音,那个面容忧郁的大男孩手指穿过了黑色纹路的缝隙,他缓缓抬起手臂。
被纹路触碰到的皮肤正在飞速龟裂,对常人来说难以想象的痛苦,却只是让许音微微皱了下眉。
恐怖屋所有员工当中,许音的意志最为坚强,而且陈歌对他也有信心,觉得就算凶神诱骗许音,许音也不会做任何对恐怖屋不好的事情。
第1153章 最后的噩梦级别日常任务
在张雅沉睡的时候,许音曾多次保护陈歌,那个时候一人一鬼都很弱,每次都是生死相搏,争夺一线生机。
陈歌最信任的厉鬼就是张雅和许音,他们之间的那种羁绊已经超过了生和死的距离。
“你确定要吞食凶神的黑纹?”陈歌非常认真的看着许音,虽然许音是最合适的人选,但他绝对不会去强迫对方。
获得力量的同时,要承担难以想象的痛苦。
仅仅只是触碰,许音的皮肤就开始大面积龟裂,要是将其吞入身体当中,那究竟要忍受怎样的疼痛?
黑色的纹路灼伤了皮肤,血丝修复的速度刚好能赶上破坏的速度,许音默默看着指尖的黑色纹路,然后点了点头。
没人知道许音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也许他感受到了凶神带来的压力,又或许他知道陈歌的处境并不好,一次次生死危机让他意识到自己的力量不足以保护他重视的一切。
他从未多言,但他心里清楚,自己已经不想再失去任何东西了。
“不要勉强自己。”陈歌和其他鬼屋员工都看着许音,“人”群中央的许音缓缓抬起手臂,将凶神的黑色纹路吞入腹中。
在黑色纹路入口的瞬间,许音的脸和脖颈就浮现出了无数细密的黑色血管,他胸口的红衣之心疯狂跳动。
他现在正承受的痛苦,旁人光是看着都感觉受不了。
许音的表情也逐渐狰狞扭曲,痛苦和绝望涌上双眸,他仿佛重新变成了当初那个无助的大男孩。
理智被蚕食,许音正处在发狂的边缘。
嘶吼声在门后回荡,陈歌主动跑了过去,握住了许音的双手。
红衣冰冷的血液包裹住了陈歌的手,一道道血丝在陈歌手臂划出了数不清的伤口,皮开肉绽,温热的血不断滴落,但陈歌却一步不退。
“不要被凶神蛊惑,你是许音,你的名字叫做许音!”
身后的红衣员工们也自发走出,一道道血红的丝线落在了许音身上,大家没办法帮他缓解痛苦,只能用自己的方式帮助他快速恢复。
红衣强行吞食凶神的纹路,这在之前从未有过。
短短几分钟的时间里,许音的身体几乎重组了一遍,身体崩溃就算是红衣也会忍受不住,但许音硬生生撑了下来。
他慢慢的习惯了那种痛苦,红衣之心上的古怪花纹在飞速成长,来自吃姓凶神的黑纹则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
渐渐的,许音声音当中传出了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听不出他具体在说什么,好像是在进行恶毒的诅咒。
伴随着诅咒声,许音身体里的黑纹化为了一张嘴,想要从内部啃咬许音的心。
而在那张嘴咬住许音的心脏时,许音心脏之上的黑色纹路也钻进了那张嘴当中,双方谁也没有让步,互相吞食。
忍受着极致的痛苦,在数位鬼屋员工的帮助下,许音心脏上黑色纹路慢慢占据了上风。
来自吃姓凶神的黑纹被击碎,成为了许音的养料。
一滴滴散发着诡异气息的黑血从许音的心脏流出,他整个人的气势都发生了变化,心脏上的黑色纹路也开始疯狂蔓延。
“成功了吗?”陈歌让张忆去询问红色高跟鞋。
“暂时算是成功吧,凶神的纹路还会反扑,彻底消化估计还要一段时间。”其他人根本探查不了许音的身体,只有精通诅咒的红色高跟鞋可以做到,张忆询问过后还带给了陈歌一个好消息:“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许音的身体出现了很大的改变,现在绝大多数诅咒都无法对他产生效果,这也是那位擅长诅咒的顶级红衣说的。”
疼痛还会持续一段时间,不过许音的情况已经基本稳定。
诅咒医院的这位顶级红衣被充分利用,一点也没有浪费。
“张忆,你尽快查看他的记忆,知道的越多,对我们越有利。”
将红衣厉鬼收入漫画册,陈歌离开了门后世界。
回到恐怖屋地下场景,陈歌觉得还是自家舒服。
在新海,就算他身边有那么多红衣在,他依旧很没有安全感。
“接下来的重点还是诅咒医院,我父母应该就在那里,我要尽快找到他们。”陈歌回到了含江,但是张敬酒和曲长林还在新海,他也知道那里会越来越危险,但他有必须要回去的理由。
“我还答应了王老师要一起破案,小孙的安全问题也要考虑,如果我距离他太远,就算他通过戒指给我提醒我也没办法及时赶到。”
陈歌不能在含江停留太久,他准备把吃仁藏在恐怖屋,自己等天一亮就回新海去。
“上一次走的匆忙,还有些事情没来得及交代。”陈歌先是独自进入员工休息室,拿出黑色手机,将剩余的尖叫值全部用来抽取道具。
可能是他真的把奖池里的厉鬼给抽干了,连续几次都没有看到厉鬼,反而是抽到了各种奇奇怪怪的东西。
“这奖池有毒吗?不是抽到厉鬼,就是抽到给厉鬼用的东西?能不能整点人间的玩意?”陈歌有些上头,他看过黑色手机的介绍,知道转盘里除了厉害还有很多好东西,但他就是抽不出来:“是因为红衣眷顾者的称号太强力了吗?”
陈歌也没办法,只好先把抽取出来的道具分发给各位员工。
看着大家给过年一样,陈歌心中的不爽也慢慢消散:“员工实力提升对我也是好事。”
道具分发到最后,陈歌发现上次抽奖获得的噩梦级别任务刷新券还没有使用,他看了看时间,果断选择了使用。
“噩梦级别日常任务有特殊要求,不能携带任何鬼怪,也不能携带任何与黑色手机有关的东西,在新海市我根本不可能去做噩梦级别日常任务,风险太大了,只有在含江才能试一试。”
收起手机,陈歌左右扫视,发现了趴在墙边的白猫。
身体又长大了一圈的白猫眼巴巴的看着陈歌,它来回晃动尾巴,别的厉鬼、执念都获得了礼物,它似乎也很期待。
“我怎么可能亏待你呢?”陈歌将柜子里的高级猫粮拿出,把白猫骗到身边之后,温柔的摸着它的脑袋:“今夜零点过后,我们可能还要出去一趟。”
既然回到了含江,那陈歌就要把所有没做完的事情做好。
在员工休息室里小睡了一会,陈歌等到午夜凌晨之后,拿出黑色手机,翻看刷新出来的日常任务。
“简单难度日常任务:监控数量严重不足,很容易发生意外,请在二十四小时之内将所有三星场景安装监控。”
“普通难度日常任务:厉鬼员工数量越来越多,想要他们全心全意为你工作,必须要时刻保证他们的心理健康,请在二十四小时之内帮助五位厉鬼员工完成遗愿。”
“噩梦级别日常任务:你有没有想过,在某个深夜,当你独自推开家中某一扇门时,门的后面站着另外一个自己。”
三个日常任务中,最后一个任务由狰狞的血字构成。
深吸一口气,陈歌选择了最后一个日常任务。
“噩梦级别日常任务十分危险,是否确认选择?”
“确认!”
“幸运的红衣眷顾者,你已接受噩梦级别日常任务——门,这是所有噩梦级别任务当中最困难的一个,希望你的运气能够一直这么好。”
“门(噩梦难度):闭上双眼,堵住双耳,不要说除你名字之外的任何一个字!从凌晨一点四十四分开始,推开你家里所有的门!”
“每推开一扇门都要喊一声自己的名字,任务成功的方式有两种。一是推开家里所有的门,二是当你喊出自己名字的时候,你能听到自己的声音在门的另一边响起。”
“注意!你不能向任何人泄露任务信息!噩梦级别任务不能携带任何和手机有关的物品,不能携带任何厉鬼!”
看完黑色手机上的信息,陈歌沉默不语,这个噩梦级别任务光看描述不是太恐怖,但具体去执行的话就显得非常困难了。
“任务要求是让我推开家里所有的门,但他没有说这个家是指我以前居住过的家,还是指恐怖屋。”
“如果是指恐怖屋的话,就算给我一个晚上的时间,我恐怕也无法在封闭感官的情况下推开所有门。”
陈歌盯着手机屏幕上的文字:“对我来说任务成功的方式只有一种,那就是在门的另一边听到自己的声音。可问题是任务要求我堵住双耳,我失去了听力,还怎么听到门那边的声音?难道那个声音会从门的另一边响起,然后直接传入我的心里?”
在自己家里推开门,然后听到门的另一边传来自己的声音,看似简单的描述,却蕴含着某些特殊的含义。
“我在恐怖屋里做这个任务,应该不会遇到危险……”陈歌刚想到这里,突然意识到,就在不久前,卫生间的门被人打开过,有什么东西跑了出来。
那个从门后逃出来的东西,现在不知道是不是还藏在鬼屋当中。
“就算他躲在恐怖屋里,我也不用太担心。”保险起见,陈歌给白猫套上了绳子,然后把绳子另一端拴在了自己腰上。
牵着白猫,陈歌进入道具间,他找到了眼罩、耳塞。
准备工作全部做完之后,陈歌走到了恐怖屋正门,他想要从这里开始,推开自己鬼屋里的所有门。
“恐怖屋是我从小长到大的地方,地面建筑我闭着眼也能走,比较困难的是地下场景。”
时间分秒流逝,等到凌晨一点四十三分的时候,陈歌穿戴齐全,站在鬼屋门口开始默数心跳。
等到一点四十四分的时候,陈歌用力推开了恐怖屋正门。
听不见、看不见,这样的世界黑暗又安静,仿佛周围只剩下了自己。
脑海中浮现出恐怖屋的地图,陈歌闭着眼睛在走廊上移动,没有碰到任何东西,这段路他走了无数次了。
“所有噩梦级别日常任务都有更深层次的含义,它们在一步步引导我接近真相,这个任务应该也是如此。”
陈歌没有把任务信息告诉任何员工,他听不到任何声音,也看不见任何东西,走在熟悉的“家”里,仿佛回到了很早以前他父母刚失踪的时候。
崩溃的他总是躲在鬼屋休息室角落,他很害怕,不敢一个人去面对这一切。
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有了改变。
“陈歌?”推开化妆间的门,陈歌轻喊自己的名字,没有任何回应。
他摸着门扉,心中浮现自己为员工化妆时的场景,很忙碌,很充实,也很快乐,他以前从没想过自己能够交这么多朋友。
“陈歌?”
接着他又走到了道具间,推门之后,依旧没有得到回应。
陈歌在黑暗中慢慢走远,四周也越来越安静,越来越冷。
监控室、休息室、猛鬼换衣间,陈歌依次走过之后,进入了卫生间。
他记得很清楚,自己面前就是恐怖屋的卫生间,那扇血色的门就在卫生间里。
“这个任务会不会就是想要引诱我去推门?可是血门正常情况下不是只有凌晨十二点能够推开?除非开门的人是推门人。”
带着某种猜测,陈歌停在了厕所隔间,他的手抚摸着门板,缓缓用力。
“陈歌?”
隔间的门被推开了,陈歌心脏咚咚直跳,他屏住了呼吸。
一秒、两秒……
十几秒后,门的另一边并没有传来他的声音。
“不是这里?”
退出卫生间,陈歌又去了**场景和午夜逃杀场景,可是仍旧没有找到那扇门。
“难道是在地下?”
他在地上摸索,拉开了通往地下场景的铁门,小心翼翼步入其中。
温度再次降低,陈歌打了个冷颤,他拽了拽缠在腰间的绳子,发现白猫不知何时已经跑了,那绳子一直拖在地上。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地下场景陈歌虽然也去过很多次,但并没有形成肌肉记忆。
为了不遗漏房门,他只能一点点的挪动脚步。
黑暗、孤独、冰冷、死寂,陈歌感觉这个世界仿佛只剩下了他一个人,所有的情绪都被慢慢剥离。
第1154章 请你一定要找到我
捂住双眼,堵住双耳,不能向任何人透露任务信息,嘴里只能重复念自己的名字。
陈歌在寂静的黑暗中走了很久,他试着去回忆恐怖屋的地图,但他慢慢发现了很可怕的一点,他现在所在的位置好像不在恐怖屋当中。
他不知道自己走到了哪里,无法和人交流,听不到任何声音,四周只有黑暗。
刺骨的冷意钻入心口,陈歌终于停下了脚步。
“我还在恐怖屋里吗?”
这是陈歌第一次对自己鬼屋产生了一种陌生的感觉。
“会不会在推开某一扇门的时候,我就已经离开了恐怖屋?”
脑海中冒出一个个恐怖的念头,陈歌不知道前面有什么在等着自己,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推开那扇真正的门。
在黑暗中摸索,在看不到希望的时候,尝试着去推开触碰到的门。
陈歌总觉得这一幕自己似乎经历过,以“门”为名的噩梦级别日常任务好像是想要告诉他什么东西。
在绝对的黑暗和死寂当中,时间已经慢慢失去了意义,陈歌的身体变得僵硬,皮肤表面冷的吓人,他脑海中不断闪过以前的记忆,那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愈发强烈。
“陈歌?”
一遍遍呼喊着自己的名字,不断重复着同一个动作。
四周越来越安静,也越来越冷,陈歌的脚步逐渐变慢,他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可怕的念头,自己再这么走下去,可能就永远无法回去了。
思维变得迟钝,大脑开始控制不住的瞎想,陈歌感受到了一种久违的情绪——绝望。
以前就算是面对再可怕的敌人,再恐怖的对手时,陈歌依旧不会放弃,因为他心中有自己的坚持,但在这个噩梦任务当中,那种坚持正在慢慢消退。
脑海中似乎有一个声音在告诉他,绝望才是正常的。
直到这个时候陈歌才意识到,希望就是一个五彩斑斓的肥皂泡,轻轻一碰就会碎掉。
他一直以来,就像是一个捧着肥皂泡的孩子,固执的站在世界的另一边,坚持相信那肥皂泡里包裹的才是真正的世界。
记忆被一只无形的手翻动,冰冷、疼痛、窒息,种种不属于他的记忆在脑海中涌动。
那种感觉非常糟糕,但是他却又意外的感到熟悉,似乎这样的痛苦自己曾经经历过,而且不止一次。
脚步越来越慢,前面似乎是一条看不见尽头的路,所有的记忆和经历都被绝望“感染”,它们想让陈歌停下脚步,永远的停在这里。
前面很危险,没有逃离的可能,黑暗永无尽头。
在大脑还能保持清醒的时候,陈歌伸手摸到了自己的眼罩,他在犹豫要不要将眼罩取下。
取下眼罩任务会失败,但是不取的话,他现在感觉非常的不安。
“我会不会已经进入了门后世界?门只有推门人可以在零点以外的时间推开,可万一我就是推门人呢?万一鬼屋里的门就是我推开的?”
手指搭在鼻梁上,陈歌最终还是没有取下眼罩,而是选择继续往前走。
“我正在经受自己记忆中不曾有过的痛苦,我正在体验一种不属于我的绝望,我不知道黑色手机想要告诉我什么,但我知道这世界上有绝望存在,那就一定会有希望。”
绝望的人,就算被幸福环绕,也会焦虑不安。
心怀希望的人,就算一无所有,也能从一个肥皂泡里看到五彩缤纷的世界。
“我从未被这个世界善意对待,但这并不妨碍我在热爱这个世界。”
陈歌不知为何想到了张雅,想到了其他的鬼屋员工们:“就算身处最深的绝望当中,也有可能遇见一份最美的意外。”
没有摘下眼罩,陈歌忍受着他从未经受过的痛苦,承受着精神和**上的双重折磨,继续向前。
不再迟疑,不再多想,他加快了脚步。
身上痛苦越来越强烈,精神上的压力也越来越大,一幕幕陈歌自己被杀死的场景出现在脑海当中。
临死前的他无助挣扎,苦苦哀求,换来的却是一次次死亡。
妥协、善意、信任全部被辜负,最终的结局只有绝望。
手臂上青筋暴起,陈歌默默的忍着这一切,他没有停留,继续往前走。
“无论这份绝望到底属于谁,我都会一直走下去。”
陈歌在获得黑色手机之前,脑海中遗留的大部分记忆都是美好的,他的父母也想让他就这样生活下去。
事实上他在刚拿到黑色手机的时候还做出了一个选择,如果他当时打开手机屏幕选择了拒绝接受,那他将带着这份美好的记忆一直生活下去。
可是陈歌选了另外一条路,他想要知道真相,愿意承受绝望,一步步去寻找自己的父母。
随着他不断接近真相,那些被隐藏的绝望也会慢慢被回忆起来,但是他不后悔。
这一路走来,到底有多难,只有陈歌自己心里清楚。
昼夜颠倒,每天疲于奔命,在生死之间寻找一线生机,终日与厉鬼、红衣混在一起。
刀尖上跳舞都不足以来形容陈歌的处境,他稍微有一点疏忽,现在已经成为了一具尸体。
他选择了最难的那条路,他也走到了距离真相最近的地方。
这不是谁施舍给他的运气,而是他自己从命运的洪流中争取到的。
“我不会因为这些绝望就改变,更不会屈服和背弃自己的过去,不管曾经发生过什么事情,我都会去面对!”
一次次死亡的画面在脑海中闪过,陈歌浑身仿佛被割裂一般,他忍受着精神和**上的双重折磨,坚定的在没有边际的黑暗中前行。
看不到周围,孤独一人。
听不见声音,感知不到时间的流逝。
他不断呼喊着自己的名字,推开一扇扇门。
“陈歌……”
推开身前的门,他也不知道自己第几次喊出这个名字的时候,他的面前忽然传来了另外一个声音。
“我没想到有一天你真的可以走到这里。”
距离陈歌几步远的地方传来了他自己的声音,那一瞬间陈歌差点就摘下眼罩,他身体控制不住的在打颤。
“所有人都想要杀死我,你是我最后的希望,请你一定要找到我。”
掌心被塞进了什么东西,那个声音越来越小。
“我在那座城的恐怖屋里,请你一定要找到我!”
“那座城?血色城市?血城之中也有恐怖屋?”握紧手中的东西,陈歌再也控制不住,他张开嘴想要问出心中的疑惑:“你……”
可当他说出第一个字的时候,四周的寒意瞬间消退,他抬起的胳膊碰到了门把手上。
推开面前的门,脑海中不属于他的记忆开始消散,他仿佛从地狱回到了人间。
口袋里的手机开始震动,陈歌愣了片刻后,慢慢取下眼罩和耳塞。
他首先看到的是所有鬼屋员工都站在自己面前,大家都很诧异的盯着他。
“我这是……在卫生间里?”朝四周看去,陈歌发现自己正站在恐怖屋卫生间的隔间里面,他的手还正抓着隔间的门。
“我不是在地下场景?!”
“你蒙着眼睛进了厕所,然后把自己锁在隔间里一直没出来,我们还以为你被鬼附身了,然后仔细想了想,好像没有哪个鬼会做这么出力不讨好的事情。”门楠站在门口,他看见陈歌没事后,挤开“人”群离开了:“散了,散了,人没事。”
“我没有进入地下场景,而是一直在厕所隔间里,那也就是说,从我推开厕所隔间门的那一刹那,我就进入了门后世界!”陈歌冷汗直冒,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掌,那个声音消失之前往他的手里塞了一把布满裂痕的钥匙。
“钥匙?自制力钥匙?”陈歌稍一用力,掌心的钥匙就脱落下大片锈迹,断成了两节:“我刚才进入了门后?难道拿着自制力钥匙就可以正常离开恐怖屋的门后世界?”
陈歌以前还获得过两把自制力钥匙,他一直没搞明白这东西要怎么用。
“应该没那么简单,门后的那个人或许是想要通过钥匙来提醒我注意某种东西。”
脑海中不断浮现那个声音最后说的话,陈歌没有紧皱:“那座血色城市里也有恐怖屋?他就躲在血城的恐怖屋里?他还把我当成了自己最后的希望?”
陈歌靠着门板,他后背早已被冷汗打湿,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
“恐怖屋里的这扇门应该是他推开的。”陈歌看着隔间的门,轻轻推动,但是房门没有发生任何变化。
只有推门人可以操控门,陈歌自己无法将门推开,刚才他能进入门后,可能是真正的“推门人”通过某种方式打开了门。
“等等!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推门人被分成了两个部分,只有这两部分同时触碰门的时候,才能将门推开。”
从地上爬起,陈歌给员工们简单解释了一下,然后让老白继续守着卫生间,他跑回了员工休息室。
一打开门,陈歌就看见白猫正在偷吃柜子里的高级猫粮,不过他现在也没心情去管白猫,直接拿出黑色手机,滑动屏幕。
“幸运的红衣眷顾者!恭喜你完成噩梦级别日常任务——门!你将获得特殊天赋奖励——祸口!”
“祸口(天赋能力):祸从口出,从你获得这项天赋能力开始,你的话它们全都可以听见。”
“幸运的红衣眷顾者!非常不可思议,你同时拥有了殓容、阴瞳、灵嗅、鬼耳、祸口、活偶六项天赋能力,现在的你,已经可以做出想要的自己了。”
看着黑色手机上的信息,陈歌不知道为什么打了个冷颤,他总感觉最后一条信息是在暗示自己什么。
“现在的我已经可以做出想要的自己?我要亲手做一个自己?什么意思?”
这六种天赋陈歌都还没有提升到极限,除了阴瞳,其他几项能力他使用的并不多,一直以来他都感觉这些天赋有些鸡肋,但实际情况好像并不是这样。
“算了,暂时还是不考虑了。”陈歌很清楚,别的不说,想要真正发挥出活偶这项天赋能力,首先要找到一个活人做试验才行。
一具完美的活偶,需要一条鲜活的人命,这是陈歌无论如何也不会去尝试的。
“或许在未来,我会改变主意,但我希望永远不要有那一天。”
陈歌收起黑色手机,今夜的噩梦级别任务带给了他太多疑惑,他需要好好调整一下状态。
“我在做任务过程中感受到的绝望,就是另一个我的经历吗?他到底是怎样一个存在?我所有的绝望都在他的身上吗?”
心烦意乱,陈歌看到了还在那偷吃的白猫,直接把它抓到了床上,摸着柔顺的猫毛,他的心慢慢平静下来。
“连猫都知道趋利避害,我却偏偏要朝最困难的那条路走,更绝望的是,摆在我面前的好像只有这一条路。”
被陈歌抱着,白猫提心吊胆,它仿佛知道自己刚才做了错事,现在老老实实,一副乖宝宝的样子。
“白猫吞了怪谈协会的血丝,那血丝本来是高医生给投井女鬼准备的,算是高医生的东西。”陈歌摸着白猫的小肚子:“我能不能通过白猫体内的血丝追踪到高医生?又或者让高医生通过白猫的血丝主动来找我?”
诅咒医院至少有两位凶神,陈歌觉得仅凭自己不足以应对那座医院,所以他想要联系高医生一起。
手指在白猫肚子上划动,陈歌的举动吓得白猫不断抽搐:“血丝可能已经和白猫的身体融合,看来只能带着它一起进入门后了。”
陈歌温柔的摸了摸白猫的脑袋:“你的胆子太小了,必须要多锻炼锻炼才行。”
看了下时间,距离天亮还有好久,陈歌单手抱着白猫,在道具间里找到了通灵鬼校的毕业证书。
“好久没回去了,不知道通灵鬼校有没有发生什么变化。”
诅咒医院带给陈歌很大的压力,他决定联系所有力量,一起来对抗那所医院。
“血色城市距离通灵鬼校很近,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还能遇到迷路的陌生红衣。”
第1155章 扩张的血色城市
陈歌让老白留下守家,自己把所有红衣员工收入漫画册,然后抱着白猫离开了恐怖屋。
新世纪乐园的看门大爷早已熟睡,马路上车辆很少,他等了好久才坐上一辆出租车。
凌晨三点多,陈歌来到了西城私立学院,他拿着那张毕业证书跑到教学楼顶层的厕所隔间。
“这玩意要怎么用?”
反复试了好几次,血门都没有出现,陈歌也不知道是通灵鬼校的门出现了意外,还是自己错过了时间。
“鬼校的门至今还是没有‘推门人’,看来我只能等明天晚上零点再过来了。”
他这边刚说完,身后的影子就改变了形状,厕所隔间的门上渗出了一滴血,紧接着那滴血像花朵一般绽放。
血丝铺满了门板,一股浓烈的血腥味从门缝处渗出。
刺目的鲜血和毕业证书上的血光相互呼应,陈歌试着推动血门,一瞬间无边的血色将他淹没。
等他再回过神的时候,眼中已经满是红色,整栋建筑被血液覆盖。
“通灵鬼校?”
陈歌站在原地,他还没回过神,走廊外面就传来了脚步声。
下意识翻动漫画册,陈歌将门楠和小布唤出。
片刻后,厕所门被推开,两个长相非常精致的小女孩出现在门口。
她们一个穿着白裙子,一个穿着红裙子,五官很相似,但是看见陈歌的反应却完全不同。
“樱红、樱白?”
“血门被推动,我一猜就是你回来了。”樱红歪头扫了一眼陈歌,然后就把目光放在了小布和门楠身上,她可爱的眉毛微微皱起,然后牵着樱白的手躲远了一点:“说吧,你回母校想要干什么?大家虽然不怎么欢迎你,但看在你救过学校的份上,我们也可以勉为其难的帮你一把。”
“校长在吗?我想跟他好好聊一聊。”陈歌也挺担心通灵鬼校的,毕竟这地方距离血色城市特别近,暮阳中学的老校长又只是一位半身红衣,陈歌害怕他一个人应付不来。
“跟我来。”樱红也不废话,带领陈歌来到了校医院。
原本校医生被杀之后,这里就被空置了下来。
“我想要见校长,你带我来医院干什么?”陈歌颇为不解。
樱红无奈的摊开了手:“你自己进去看看吧。”
掀开血红色的帘子,陈歌看见一位身穿血衣的胖老人正在跟几个学生谈心。
那位胖老人听见响动,抬头看向陈歌,脸上露出了很和蔼的笑容:“陈歌?你怎么来了?”
“老爷子,你什么时候突破到红衣的?”陈歌非常惊讶,他上次走的时候老校长还是半身红衣,这才多久没见校长不仅成为了红衣,而且实力还有种深不可测的感觉。
“我也忘了具体是什么时间,自从成为这所学校的校长之后,我就一直在开导这些孩子,慢慢的就变成红衣了。”暮阳中学老校长是一位非常特殊的厉鬼,他死后没有吞食任何鬼怪,但是却成为了半身红衣,现在更离谱的是,这位老先生又莫名其妙的突破到了红衣。
从老校长身上,陈歌看到了厉鬼突破的另外一条路,这条路或许可以让闫大年尝试一下。
“你是怎么做到的?能不能透露一些细节?”陈歌站在一群孩子和学生中间,有种格格不入的感觉。
“我的经验估计对你没有什么用处,通灵鬼校的孩子有的是校园霸凌的受害者,有的是家庭破裂,从小没有享受过爱和温暖,我就想要把治愈他们童年的伤痕,真正把通灵鬼校打造成他们的家。”老校长抱着胖胖的肚子:“其实我也没做什么,主要是孩子们在慢慢认可我,他们影响到了学校意志,渐渐的我也获得了学校意志的认可。”
通灵鬼校的门正处在最虚弱的时候,它急需为自己寻找一个推门人,在这种情况下老校长又获得了大多数孩子们的认可,再加上没有其他人竞争、捣乱,所以学校意志开始加持在老校长的身上,想要慢慢让他成为这扇门的主人。
论实力,画家和常雯雨都比老校长强,可他们并不能真正带给门后学生们救赎。
老校长虽然是最弱的一个,但这位老人却是最合适的。
他没办法在门后修建天堂,也没办法带领所有学生逃离门的束缚,不过他可以尽自己最大的力量打造一个避风港。
“四星场景是能够诞生凶神的,通灵鬼校是黑色手机承认的四星场景,如果再给老校长一些时间,说不定他真能成为一个奇迹。”
不吞食任何一个厉鬼成为凶神,这几乎不可能出现的事情却因为老校长的某种坚持,正在慢慢变为现实。
老校长为陈歌指明了一条路,他觉得自己也应该和闫大年好好聊一聊,弄清楚闫大年内心的真实想法。
“校长,这段时间,那所血色城市还有没有来找过我们的麻烦?”上次陈歌进入通灵鬼校的时候,张雅刚刚成为凶神,重伤未愈,员工实力也没有得到过提升,但这次不同了,光顶级红衣他现在就有三位。
“那座城……”老校长脸上的笑容消失了:“情况不是太乐观,我带你去顶层看看你就知道了。”
校长领着陈歌来到教学楼顶层,通往楼顶的铁门是整个鬼校里唯一一扇没有被木板封死的门。
“我来开门,你不要离我太近,很危险。”老校长从红衣当中摸出一把钥匙,那钥匙上竟然刻印着一个缩小的红衣之心。
缓缓将门打开一条缝隙,浓重的血雾直接顺着缝隙飘入走廊当中。
确定没有危险之后,老校长才让陈歌过来:“你自己看吧。”
使用阴瞳,陈歌顺着门缝朝外面看去。
通灵鬼校四周耸立着各种各样的建筑,每一栋建筑都被血色覆盖!
“这跟我上次离开完全不同啊!”陈歌非常惊讶。
“通灵鬼校已经被那座血色城市给吞掉了。”老校长面带苦笑:“你走后没多久,那座城市距离鬼校越来越近,我们没办法只能放弃了部分校区,集中所有力量,用剩余的木板和魂钉将主校区完全封锁,只留下了这一扇出入的门。”
“也就是说通灵鬼校现在是一个完全封闭的场景?”
“恩,操场、仓库区、社团场馆这些地方我们全都放弃了,大家现在主要集中在教学楼、公寓楼和实验楼当中。”老校长看着外面的血雾,轻声叹了口气:“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在那座血城面前,我们显得太渺小了。”
通灵鬼校已经被血色城市吞并,这是陈歌来之前没有想到的。
“这座血城还在不断扩张,不对,或者用成长来形容更加恰当一些。”老校长倒是看得很开:“被吞并也好,只要我们不离开主楼,血色城市里的鬼怪也不会对我们动手,这里好像有一套他们自己的规则。”
之前通灵鬼校是独立在血色城市外围的,就和冥胎场景一样,是完全独立的,但是现在通灵鬼校场景也成为了血色城市的一部分。
陈歌顺着门缝朝远处看去,四周全都是血红色的建筑,根本看不到尽头。
“不知道被诅咒医院是不是也独立于血城之外。”陈歌凝望着远方:“要是能让这座城去吞并被诅咒医院就好了。”
“陈歌,这里很危险,你如果没什么其他事情的话,我就把门关上了。”老校长催促道。
“画家最后进入了血城,高医生现在或许也在血城的某一个地方,我到底要不要进去?”陈歌翻动漫画册,他很想让员工们进入血城之中猎杀,但这实在是太危险了,他到现在还记得高医生冒然进入血城后的下场。
“嘭!”
铁门关上,老校长似乎是看出了陈歌的想法:“千万别做傻事,就算是顶级红衣也可能在血城里遭遇不详。”
“遭遇不详?”
“通灵鬼校刚被吞并的时候,有一些鬼怪躲在血雾之中,他们想要进入鬼校,但后来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那些鬼怪全都魂飞魄散了。”老校长自己也说不清楚:“非常的可怕,我们躲在教学楼里,仅仅只是看到了一个红色影子飘过。”
“那是顶级红衣吗?”
“就算是顶级红衣也做不到瞬间杀死那么多鬼怪,再说那些鬼怪当中本身好像就有顶级红衣的存在。”老校长心有余悸:“你如果以后不小心进入了血城,一定要记住,看见红色的影子赶紧跑,它好像不能进入建筑内部。”
“知道了。”陈歌深吸了一口气:“校长,你先把门打开,我想要去外面做个试验。”
“你这个人怎么比鬼还胆大?”老校长摇了摇头,最后他也是被陈歌磨得没办法才勉强同意。
手持漫画册,陈歌让红色高跟鞋从白猫体内取了一点蕴含红衣血丝的血:“你用这个血液下咒,看能不能联系到高医生?”
红色高跟鞋尝试了好一会,然后摇了摇头。
“不行吗?看来光用怪谈协会的血丝还不够,这样的话我只能去找高汝雪了。”陈歌对高汝雪没有任何恶意,只是血脉相连,他想要通过高汝雪来联系高医生。
高医生的不幸是从遇到被诅咒医院开始的,他妻子的死亡也和那所医院有关,所以他和陈歌有共同的敌人,他们是利益一致的盟友。
“陈歌!快回来!不要停留太久!”老校长发现血雾里有什么东西在靠近,高声提醒。
陈歌也没有冒险,收起漫画册回到了通灵鬼校当中。
关上铁门,老校长这才松了口气:“没事千万被出去,这座血城真的非常危险。”
“校长,我这次来还有件事情想要问你。”陈歌说出了自己的另外一个目的:“通灵鬼校里还有没有人能够联系到画家?我想要和他联手去做一件事情。”
“认同画家的学生都跟着他离开了,不过有一件东西应该可以帮你找到画家。”老校长锁好了门,带着陈歌又去了实验楼,他在美术活动室里找到了一幅未完成的油画:“这是画家留下的唯一一幅画,他离开鬼校的时候,所有的画都化为飞灰,只有这一幅留了下来,我想这幅画一定对他非常重要。”
陈歌接过那幅画了一半的油画,画中的内容很简单,一个面容沧桑的年轻人和一个小孩并排坐在阳光下,他们好像在聊着什么。
“这画的是画家和范郁?”
普通简单的场景,对于画家来说却是很难实现的梦。
陈歌将油画收好,然后又去跟鬼校里的其他红衣见了一面,他想要去对付诅咒医院,还需要大量帮手。
在征得老校长同意之后,陈歌带走了鬼校的三位红衣。
离开通灵鬼校,现实中天还没亮,陈歌又拨打了张文宇的电话,想要和对方见一面。
半小时后,陈歌在含江北郊的一栋废弃大楼里找到了张文宇。
这位自杀接线员正站在一位身患重病的流浪汉身边,他默默的注视,想要去救,但又不愿意破坏某种规则。
最后他就仿佛现实中的死神一样,静默的守候。
“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陈歌走到了张文宇身边。
“好。”张文宇的回答只有一个字。
“你先别急着答应,我想要对付的敌人里至少有两位凶神。”陈歌不想去勉强别人。
“凶神?”
“就是比顶级红衣可怕十倍的存在。”陈歌表情凝重:“你现在还愿意帮我吗?”
“当然。”张文宇点了点头。
“多谢。”陈歌想要将张文宇放入漫画册,但是他尝试了几次都没有用,询问过闫大年以后他才知道,张文宇看着是一位红衣,但他实际上相当于无数的厉鬼,漫画册根本装不下那么多的厉鬼和执念。
在陈歌纠结的时候,张文宇的身影慢慢消散,片刻后陈歌的手机收到了一条信息,是那个自杀接线员号码发送来的:“我就在你的身边,直到你解除危机为止。”
扭头朝四周看去,陈歌就算使用阴瞳也没有找到张文宇,不过他心中莫名多了一股力量,就好像有无数人默默与他同行一样。
“你拯救过的人,终会成为你救赎自己的力量。”
初阳升起,陈歌收起手机离开了含江北郊,他又打车前往含江法医学院,准备去见高汝雪一面。
第1156章 你是我的第七个朋友
来到含江法医学院,陈歌拨打了高汝雪的电话,可是无人接听。
他找学校老师问了以后才知道,高汝雪请了长假,她已经很久没有来学校了。
“母亲被那所医院害死,父亲犯下不可饶恕的罪状后失踪,高汝雪的内心一定很煎熬。”
高汝雪不接电话,陈歌只能亲自跑到她家。
足足敲了几分钟的门,高汝雪才把房门打开,她看起来非常憔悴,瘦了很多。
“陈歌?”
“方便进去聊一会吗?”陈歌提着背包,他一晚上没睡,眼中满是血丝,看着有些疲惫:“我有些话要对你父亲说,不过想要找到他,必须要你帮忙才行。”
轻轻点头,高汝雪让陈歌进入屋内。
房间里落满灰尘,看来很久没有打扫过,不过看着也没有感觉特别乱。
“我也很想见他,可我并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高汝雪坐在沙发上,就算过去了很长时间,她提起自己的父亲后表情依旧会发生变化。
“我需要一点你的血。”陈歌不想多做解释,开门见山的说道。
“血?”高汝雪低垂的头慢慢抬起,她疑惑的看着陈歌,然后将手臂伸到陈歌面前:“用我的血,就能知道我父亲在哪?”
“不一定成功,我也只是做个尝试。”
听到陈歌的话,高汝雪眼神黯淡了下去,不过她还是没有收回手臂:“如果你成功见到了他,记得告诉他,我很想他。”
“好的。”陈歌让高汝雪闭上眼睛,然后唤出红色高跟鞋。
犹如钢针一般的黑色诅咒进入了高汝雪身体当中,抽取出了高汝雪的一滴心头血。
“你可以睁开眼睛了。”陈歌看着脸色泛白的高汝雪,很认真的承诺道:“我会向高医生转达你的话,我也会在力所能及的情况,帮助你的家人。”
从高汝雪家离开,陈歌还没走出多远就收到了一个好消息。
红色高跟鞋通过对白猫体内的血丝和高汝雪的心头血下咒,成功感应到了一个极为恐怖的存在,根据陈歌推测,那个散发着恐怖气息的怪物应该就是高医生。
“能感应到就是好事,或许等我进入门后世界,这份感应会变得更加强烈。”
走出小区,陈歌又跑到了含江福利院,取了一滴范郁的血。
全部搞定之后,他悄悄回到新世纪乐园,赶在游客参观之前唤醒了老吴。
“吴哥,醒醒,我们该回新海了。”
熟睡的老吴被晃醒,他睡眼朦胧的看着陈歌,一副我是谁、我在哪的茫然样子。
“昨天我拜托你和我回含江取个东西,你忘了吗?”
“有、有点印象。”老吴揉了揉脑袋。
“准备出发吧,我事情已经办完了。”陈歌将白猫放在汽车后座,该做的准备他已经做好,接下来就是全力对付那所医院,查出自己父母的下落。
汽车开出新世纪乐园,他们在中午太阳光最强烈的时候回到了新海市。
“吴哥,你最近不要再开这辆车上路了,另外你告诉王老师一声,晚上不要随便出门,你俩最好都住在人多的地方。”陈歌担心这辆车被诅咒医院盯上,提醒了一句。
“好。”
老吴将陈歌送到了恶梦学院,然后就火急火燎的离开了。
陈歌提着背包,抱着白猫推开了恶梦学院的门,一进入屋内他就感觉有些不对劲。
因为没有正是营业的原因,鬼屋的中央空调并未开启,但现在鬼屋里却异常的冷。
“小蝶?张敬酒?”
心中产生了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陈歌直接翻开漫画册放出了数位红衣员工。
“把整栋楼搜一遍!”
陈歌语气严肃,他没有往场景里面走,就站在门口,稍有不对,他立刻会逃出去。
半分钟后,门楠出现在陈歌面前:“鬼屋里一个人都没有。”
“昨天晚上是不是有什么东西来过?”陈歌非常担心鬼屋员工的安危。
“我们没有感受到其他厉鬼存在的痕迹,不过昨晚确实有东西进来过。”门楠指着场景入口那里:“你来看这里。”
被数位红衣护在中间,陈歌走到了场景入口处,通往场景内部的木门上贴满了纸条,每张纸上都写着一句话。
“这是个病态的世界,为什么你还没有发现?我一定要治好你!”
密密麻麻的纸条贴满了木门,看着非常瘆人。
“是那所医院干的。”陈歌回想起了一个细节,昨天早上他猎杀红衣回到恶梦学院的时候,曾感觉十里香熟食店里有道目光在窥伺他。
或许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就已经被盯上了。
“去十里香熟食店。”
现在刚过饭点,熟食店门没有几个人,陈歌直接带着几位红衣来到了店门口。
“几位要点什么?”店员很热情的走了过来,陈歌却无视了他,打开柜台的门进入其中。
“喂!”店员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蛮横的人,他正想说几句狠话,身体就失去了力气,坐倒在了椅子上。
刻不容缓,陈歌不想在无意义的事情上浪费时间,他进入后厨,看到了正在往一个大酱缸里倒某种东西的店主——吃龙头。
“张忆!”
一句废话都没有,当吃龙头看到陈歌的时候,张忆已经钻进了他的身体里。
十几秒后,张忆从吃龙头后脑钻出,脸色很差:“对方似乎知道我能够翻看记忆,他的记忆被动过手脚,找不到任何有用的信息。”
诅咒医院意识到陈歌这边有能够翻看记忆的厉鬼,给吃龙头的记忆动了手脚,陈歌当初也猜测吃姓凶神能够翻看活人记忆,所以他没有把吃仁藏在鬼屋的事情告诉任何一个活人员工,他一直让吃仁呆在校长办公室里。
高手过招,全是细节。
“就算诅咒医院带走了我的员工,他们也没办法从活人员工的记忆中获取到有用的信息,不过以诅咒医院的性格,如果我不能尽快找到张敬酒和小蝶,他们恐怕会有性命之忧。”
不管是活人员工,还是厉鬼员工,陈歌都把他们当做家人来对待,现在家人被掳走,他肯定坐不住。
重新回到噩梦学院,陈歌将漫画册里的所有红衣厉鬼唤出,不放过任何一个地方,进行地毯式的搜索。
大概过去了半个小时,陈歌还真有了新的发现。
他在小蝶的房间里找到了一封诅咒信,信里面的内容是用报纸上剪裁下来的文字拼合成的。
大大小小的字粘贴在信纸上,看着极为怪异。
“这好像是某种诅咒游戏?”
“我牵着七个朋友的手来到了医院,妈妈说病人就在我们中间,谁如果不笑,谁就是病人。”
“好朋友,坏朋友,全都笑了起来。”
“我牵着七个朋友的手来到了医院,爸爸说妈妈生了病,让我在病房外面等待。”
“好朋友,坏朋友,都看向了妈妈,他们说今晚谁也无法活着离开。”
“我牵着七个朋友的手来到了医院,医生说我们的爸爸和妈妈死在了病院里面。”
“好朋友,坏朋友,都听到了医生的话,他们说以后再也不会凌晨以后跟我来医院玩耍。”
看完手中的信,陈歌没有完全理解信中想要表达的内容:“是不笑留下的?”
将信纸翻到了另一面,陈歌发现纸张后面有一张很模糊的人脸图案,仔细看的话能发现人脸之上隐隐约约写着几个字——你是我的第七个朋友。
“我是第七个朋友?昨晚一共有七个人收到了这封信?这是某种诅咒游戏的邀请?”
陈歌将诅咒信收起,他确定再无发现之后,拿出手机直接报警。
“蔡队!我被犯人袭击了!我的三名员工昨夜全部失踪!”
接听到陈歌的电话,警方根本没反应过来,以他们视角来看,凶犯就算气焰再嚣张,也不可能跑到新海最大的商圈作案,而且一晚上失踪的人数还高达三人。
“我们马上到!你注意安全!”
仅仅只过去十几分钟,两辆警车就停在了恶梦学院门口。
“蔡队!你来看这扇门!”陈歌拽着蔡队的胳膊,跑到了鬼屋场景入口处,那扇门上密密麻麻的纸条把警察都给震住了。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员工不见的?”
“我今天中午回到鬼屋,一进门发现值班员工没来上班,因为他们平时都是住在鬼屋里的,后来我又拨打了他们的电话,还是没人接听,再往后我就看到了这扇门!”陈歌语气着急:“这些员工是跟着我从含江过来挣钱的,现在钱没挣到还被凶犯盯上,是我拖累了他们!那个凶犯肯定是知道我在调查他,所以才想要通过这种方式来报复我!”
“你也不用过分自责,昨晚你没有在鬼屋吗?”蔡队觉得这案子处处透着蹊跷。
“本来我准备三天后开业,昨晚我回含江取了一些要用的道具,含江市分局的老吴可以作证,就是他开车送我离开的,沿路的监控应该也能拍到我。”陈歌很是难过:“凶犯的真正目标是我!如果我不去掺和这案子,他们也不会遭遇毒手!”
“陈先生,你千万不能这么想,你能勇敢站出来揭露凶犯的恶性,已经非常了不起了。现在你的员工失踪,这严格来说应该是我们的失职。”蔡队很想安慰陈歌,但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蔡队,凶手绝对不止一个人,他们能够同时让我的三位员工失踪,应该是一个团伙!”
“恩,我们也正在朝这个方向调查。”
“昨晚失踪的恐怕还不止我的三位员工,他们应该计划很久了。”陈歌有这样的推断是因为那封诅咒信,信上说他是第七个朋友,那也就是说诅咒信可能一共有七张:“蔡队,凶犯已经主动找上了我,他肯定对我进行过调查,我现在能够依靠的只有你们。”
“放心,我会安排人手在你鬼屋四周,只要他还敢过来,必定能将其抓获。”
“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他们短时间内肯定不会再找上门来,这案子关乎我三位员工的生命,我能不能和你们一起调查?”诅咒医院在新海存在了二十多年,警方那里肯定积压有一些和医院有关的案子,陈歌想要利用警方的资料,从各个方面了解一下那所医院。
他知道某些事情的真相,所以他看待问题的角度和新海警方不同,同样的案子也会得出不同的结论。
“这事我做不了主。”蔡队很委婉的拒绝了。
“没关系。”陈歌也没有强求:“凶手绑架了三个大活人,行动肯定十分不便,他们今晚必定会有下一步动作,你们今晚一定要小心。”
蔡队听陈歌说话总感觉很不舒服,正常人遇到这样的情况,应该是央求警方尽快抓住罪犯,但陈歌却好像一直在提醒警察要保护好自己。
双方交谈了一个小时,陈歌把所有案件的线索串联起来,这些线索或多或少都指向了新海远郊的一家废弃医院。
新海一直以来都是一座治安非常好的城市,这几天的案子已经算是极为罕见的重案。
上面下了死命令,全城警方都被调动,数起案子并查,全城布控的同时,还准备深入调查远郊的医院。
新海的平静被彻底打破,海面之下暗流汹涌。
下午三点多钟,陈歌刚把警察送走,就接到了老吴的电话,他又带给了陈歌一个坏消息——王老师失踪了。
陈歌饭都没顾上吃,急忙赶到王老师的住处,结果没有看到王老师,反倒是看见了左寒。
“你怎么在这?”
“昨天晚上我给老师打电话,想要询问一些东西,聊到一半的时候,老师说他的屋子里好像进了其他人。”左寒眼神凝重:“老师挂断了电话,后来他的电话我就再也没有打通过。我担心他出事,今天一大早,赶第一班车来了新海。”
“你们在王老师的房间里有没有找到什么特别的东西?比如说纸条和信之类的……”陈歌还没说完,就看见左寒从茶几上拿起了一封信。
信纸和陈歌在小蝶房间里发现的一样,唯一不同的地方在信纸背面,这信纸反面的人脸上写着——你是我的第一个朋友。
第1157章 四星试炼任务诅咒医院!
“又是这封信?”陈歌把自己从小蝶房间搜出的信放在茶几上:“昨夜我有三名员工失踪,我在他们房间里也发现了类似的信。”
“他们的目的是什么?”左寒眼睛紧盯着信封。
“王老师这封信背面写着第一个朋友,我在员工房间里发现的这封信背面写着第七个朋友,对方认为我的员工和王老师都是他们的朋友,那我的员工和王老师身上一定有某种共同点。”陈歌非常冷静的分析道:“从时间上来判断,我怀疑他们可能是根据二十年前的那件连环凶杀案来抓人的,王老师是二十年前凶杀案的侦破者,他是最早知晓真凶线索的人,而我的员工因为我最近在调差那件案子,也被牵连其中,他们是最后几个和这案子有关的人。”
“所以王老师是第一个朋友,你的员工是第七个朋友?”左寒点了点头,他感觉陈歌说的很有道理:“陈老板,对方给王老师留的这封信能不能交给我保管?”
陈歌隐约猜到了左寒的想法,他犹豫片刻后还是将信给了左寒:“别冲动,那群人和你不是同一个世界的存在。”
“不是同一个世界?”
“我不能告诉你更多的东西,但请你相信我,我绝对不会害你的。”陈歌提起背包:“你和老吴最好尽快离开新海,然后今晚找个人多热闹的地方去住。”
“那你呢?”左寒从陈歌话语中听出了一丝不同寻常的紧迫感。
“有些事情是因我而起,所以我没办法逃避。”陈歌又交代了左寒和老吴几句,然后从王老师居住的地方离开。
诅咒医院经营新海多年,这一点陈歌早在几天前猎杀厉鬼时就已经发现。
新海的红衣似乎都被下了诅咒,不管是牌楼的恶灵,还是废弃学校的那位红衣,它们的执念都被污染,成为了只知道杀虐和播散绝望的怪物。
诅咒医院对新海的掌控是无形的,这地方有点能力的鬼怪似乎都被他们影响,可以说诅咒医院就代表了新海这座城的阴暗面。
“七个朋友或许都和二十年前的连环凶杀案有关,换句话说这七个人可能都和我有关,他们说不定全都是当初那案子的知情者,诅咒医院这是在逼我现身。”陈歌久经历炼,一眼就看出了诅咒医院的计划,可关键在于对方使的是阳谋,就算知道是在故意引诱也没办法。
想要知道真相,就不能退却,再加上至少七条和陈歌有关的人命为筹码,被诅咒医院是铁了心要把陈歌从暗处逼到明处。
可能是诅咒医院也被陈歌搞得头大了,毕竟一个活人随身携带着凶神和顶级红衣跟自己打游击战,这谁受得了?
今天少个红衣,明天少个顶级红衣,诅咒医院家底再厚也禁不住这么玩。
经营新海二十年多年,诅咒医院不可能任由陈歌这么继续下去,那种不断派出手下给对手送菜的戏码在现实中根本不会上演。
在被陈歌阴死了一位顶级红衣后,它们立刻做出反应,无论如何都要解决掉陈歌这个大麻烦。
坦白说,现在并不是对陈歌动手的最佳时机,但是被诅咒医院已经等不及了。
天时地利人和,诅咒医院占据了地利,而陈歌占据了人和,双方以整座城市为局,在今天彻底撕破了脸。
夜幕降临,繁华的新海依旧灯火通明,甚至比白天还要热闹许多。
狂欢的人群并没有注意到,天空之中多了一抹淡淡的血色,城市的阴影里睁开了一双双满是血丝的眼睛,他们也没有注意到站在街边角落的一个年轻人。
那人提着一个大包,身边还跟了一只白猫。
陈歌并没有回恶梦学院,他从王老师家离开之后就来到了市分局,一直躲在市分局旁边的咖啡厅里。
路人见他带着一只白猫,还提着一大堆东西,都以为他是搞街头艺术的,也没有人去打扰他。
晚上八点多,陈歌收到了第一个好消息,红色高跟鞋通过下咒和高医生取得了联系。
说是取得了联系,其实红色高跟鞋只是营造出了高汝雪来到了诅咒医院的假象,她通过血液中的诅咒能感到高医生和她之间的距离正在慢慢拉近。
为防止在战斗过程中出现意外和不必要的误会,陈歌让红色高跟鞋将那滴混杂着诅咒的血,烙印在了自己手背上。
很不起眼的一个血滴状疤痕,这就是由高汝雪的心头血和白猫体内血丝混合成的印记,高医生正在疯狂朝这个印记所在的位置移动。
“根据红色高跟鞋的判断,高医生现在的实力要比她恐怖的多,能够远超诅咒类顶级红衣,那高医生很可能也已经成为了凶神。”
高医生和诅咒医院有无法化解的仇恨,勉强能算是陈歌的助力。
现在有两位凶神帮助,陈歌觉得自己可以去尝试一下。
他拿出黑色手机,翻到了试炼任务那一栏,目光落在了四星试炼任务被诅咒医院那里。
“诅咒医院是黑色手机任务列表里,我唯一一个没有完成的任务,不知道接受这个任务后,黑色手机会不会出现新的变化。”
黑色手机任务列表最开始的时候根本没有四星试炼任务,随着陈歌不断完成其他任务,四星任务才开始解锁。
“手机已经很久没有更新过任务了,等我完成了诅咒医院任务后,有没有可能刷新出五星试炼任务?”
四星试炼任务的难度已经让陈歌难以接受,如果真有五星试炼任务存在,那难度会到怎样的一个地步?
将所有杂念赶出脑海,陈歌看着任务列表上的最后一个任务,缓缓挪动手指。
他的父母就是在医院失踪的,他一直没有放弃过寻找。
其实这一天他已经等了很久,可以说他所有的努力和付出,都是为了让自己拥有做出选择的权利。
现在他已经做到了,并且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期。
“至少七条人命悬于诅咒医院之手,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被杀害。”
手指轻触屏幕,陈歌很快收到了黑色手机发送来的信息。
“是否接受四星试炼任务——被诅咒的医院?注意!该试炼任务极度危险!请做好万全准备之后再做出决定!”
“确定接受!”
陈歌手指连续点动屏幕,黑色手机不断震动,收到了数条信息。
“红衣眷顾者陈歌!你已接受四星试炼任务——被诅咒的医院!”
“因与果,结局从一开始便已经注定,你终究还是回到了这里。”
“生与死,你用一次次死亡撬动了命运,耗费二十年时间为自己争取到了一线生机。”
“善与恶,所有人都以为门后世界承载了绝望、痛苦和无法原谅的罪恶,但是有一个孩子,他将自己的善封存在门内的噩梦深处,把极恶之恶留在了人间。”
“人与鬼,你愿意做幸福的人,还是永生的鬼?”
“任务要求:午夜凌晨之前到达新海中心医院,存活到天亮。”
“可选任务一:找到你的父母,或者找到他们的尸体。”
“可选任务二:救赎一号病人,或者杀死一号病人。”
“可选任务三:杀死院长,或者成为新的院长。”
“任务提示:活在梦境里你或许能永生不死,但你的生命却是一片虚无。”
看完黑色手机上的信息,陈歌愣了很久,这次的任务说明信息量极大,被诅咒医院可能会是他做过的最复杂、最困难的一个任务。
“结局从一开始便注定?”浏览着任务信息,陈歌心中很多猜测正在慢慢变为现实:“小时候那个一次次死亡的我,应该在二十年前来过被诅咒的医院,他为我争取到了一线生机。不过有一点和我猜想的不太一样,那个孩子将善封存在了门内的噩梦中,把极恶之恶留在了门外。”
“如果说这个小孩就是另一个我的话,那门内承受绝望的他代表了善,而门外过着普通人生活的我才象征着恶?可以这样理解吗?”
陈歌稍一停顿,下意识的反问自己:“我看着很坏吗?我明明也很善良的,我帮了那么多的人,救了那么多的鬼。”
暂时先不考虑这个问题,陈歌又看向了可选任务,当他看到可选任务一的时候,整个人都激动了起来。
黑色手机发布了这个任务,那说明陈歌的父母有百分之八十的概率就在诅咒医院当中。
从获得黑色手机第一天起,陈歌一直在等这一天,现在他终于等到了。
“其他两个可选任务我不感兴趣,但这个任务我必须要去做!”
几分钟后陈歌才平静下来,他又重新看了一遍手机上的信息。
“不管是提示,还是可选任务,都有对立的两种选择,这很奇怪,必须要留意一下。”
陈歌做好了所有准备,晚上十点左右的时候,他接到了蔡队的电话,手机那边蔡队的语气稍微有些奇怪。
“陈歌,我们调查了远郊的废弃医院,并没有在那里发现什么异常。那所医院已经废弃了很多年,根本没有人活动的痕迹。”
“那你们下一步的计划是什么?”
“一部分警员留在废弃医院那边的继续搜查,我们调集主要警力开始全市摸排,凶手非常狡猾,他或许是想要借用某种怪谈来故意制造恐慌,如果不尽快把他们抓住,恐怕会造成非常不好的影响。”蔡队大概说了几句,并没有提到什么有用的东西。
就在陈歌准备挂断电话的时候,蔡队忽然压低了声音,他似乎躲到了某个人少的地方:“陈歌,你听我说,这案子非常古怪,你再插手可能会有生命危险,一切都交给我们警察。”
“你们是不是在那所的医院里遇到了什么?”陈歌非常敏锐的察觉到不对。
“你还记不记得纸条上的那句话?”蔡队的声音变得更低了。
“这是个病态的世界?”
“你回去以后,最好把所有写有这句话的纸条全部烧掉。”
“怎么了?你们到底遇见什么了?”陈歌还想继续追问,电话信号却变得很差,手机那边传来蔡队的呼喊声,似乎有人撞到了他。
电话挂断,陈歌再打过去,已经没有人接听了。
“蔡队说话语气跟平时完全不一样,他会不会是在被人胁迫的状态下给我打的电话?又或者是其他人冒充的他?”陈歌自己拥有手机鬼童童,他知道很多厉鬼可以做到这样的事情。
“情况不太妙。”
被诅咒医院那边厉鬼、红衣的数量比陈歌恐怖屋的员工还要多,种种能力和天赋足够颠覆陈歌对世界的正常认知。
“黑色手机上的任务已经接受,我现在没有其他的选择了。”
等到晚上十点多,陈歌打车前往新海郊区,为了确保司机没有问题,陈歌还让张忆偷偷先检查了一遍司机的记忆。
从他接受任务开始,除了身边的鬼怪,他不会再去相信新海的任何一个人。
为了寻找父母,他昼夜奔波,数次在生死间挣扎,他所付出的一切都是为了这一天,他绝对不容许自己出现任何一点失误。
进入新海远郊,嘈杂声瞬间消失,同样都是在新海,但是这里跟市区却好像是两个世界。
身后是繁华的都市灯火,面前却是一片冰冷的黑暗,只能隐约看到一些废弃建筑的轮廓。
这里就是新海远郊,一片被遗忘的废弃建筑群,越往里走越荒凉,几乎看不到什么人。
“帅哥,我就把你送到这里吧。”司机将出租车停到了路边,说什么都不肯再往里面开。
陈歌也没有计较那么多,付了车钱,他刚走下车,司机突然把头探出了车窗,朝他招了下手。
“有事吗?”
“听口音你是外地人吧?”司机朝左右看了看,然后冲着陈歌小声说了一句:“别在远郊呆太久,我听老一辈说过,这里是小阴间,埋过好多人。”
不等陈歌再开口询问,司机就调转车头,他原路返回,车速比之前快了一倍。
第1158章 我看见黑暗的时候,直接走了进去
“小阴间?”
陈歌注视着出租车,直到车辆尾灯的最后一点余光也被夜色吞没。
新海远郊很荒凉,路上几乎没有行人。
翻开漫画册,陈歌让所有员工做好准备,然后他将白猫放在了地上。
生性谨慎的白猫竖起了双耳,异色双瞳里透着浓浓的不安,它紧紧跟在陈歌身边,恨不得钻进陈歌的衣服里。
“你感受到了危险吗?”
摸了摸白猫的脑袋,陈歌深吸一口气,他离开了主干道,顺着小路进入远郊深处。
穿过一栋栋废弃建筑,四周变得越来越安静,听不到虫子的名叫,也看不到任何光亮。
“这一片未完成的建筑是住宅区,大楼怎么光修建了一个外壳就停工了?”使用阴瞳,陈歌看到建筑外墙上被人用红油漆喷涂了各种各样的字体,好像是有些工人为了讨薪跑到未完工的大楼顶层,以此来威逼开发商,结果当天出现了意外。
距离未完工住宅区没多远的地方,是大片废弃的厂房,其中有化工厂,还有药厂,不过更多的厂区连名字都没有。
护栏上斑驳的锈迹,能够证明它们已经存在了很长时间,一直没有人打理,种种器械都变成了难以处理的大型垃圾
新海远郊比陈歌想象的大很多,司机只是开到远郊边缘就停了下来,根本没有往里面去。
为防止被堵在主干道上,陈歌也没敢沿着大路往里走,他只能这样慢慢摸索。
之前和警方的沟通也并非完全没有用,至少他前几次去警局的时候详细了解新海远郊的建筑布局。
远郊荒废太久,各类厂区和废弃建筑的位置,只有警方的地图上才有标注。
“住宅区、各类工厂、电影院、超市、小公园,这远郊的废弃建筑门类还真多,就像是一座被遗忘的城市一样。”陈歌之前一直奇怪,为什么那所建在新海远郊的医院会被叫做新海中心医院,现在他倒是慢慢理解了,如果把远郊比作一个废弃的新海,诅咒医院确实是在这废弃新海的中心。
“任务要求晚上十二点之前赶到新海中心医院,时间有点紧,我要加快速度了。”
如果说新海是诅咒医院的地盘,那新海远郊就是他们的老巢,在这里陈歌必须要万分小心。
大概快十一点的时候,被黑暗笼罩的新海远郊突然有了一抹光亮。
陈歌朝着光亮发出的地方看去,那是一辆在主干道上飞速行驶的汽车。
“好像是含江法医学院的车?难道是老吴和左寒来了?”
诅咒医院有多危险,陈歌心知肚明,他立刻拿出手机拨打了老吴的电话。
“老吴!你们也来新海远郊了?”
“是左寒把车给开走了!我将车停到了原来那个公寓的车位上,然后和左寒住到了市中心的一个酒店里,结果半个小时前我洗澡的时候,左寒把我车钥匙给拿走了!他人也不见了,电话怎么都打不通!”
“左寒不是那种性格冲动的人,你看看房间里,他有没有给你留下什么线索!”陈歌有些着急,恐怖屋和诅咒医院这种级别的对抗,左寒就算再聪明,他一旦被卷进来也必死无疑。
“我去洗澡的时候,他好像在看书……找到了,就是这本书。”手机那边传来老吴翻动书页的声音:“咦?”
“有什么发现吗?”
“这书里有几个字被铅笔圈起来了。”老吴小声念道:“人、屋、有、里?”
“人屋有里?”陈歌眼睛猛地睁大:“屋里有人!老吴!马上离开那个房间!”
陈歌喊出这句话的时候,手机那边已经没有了声音,不管他如何呼喊,都没有任何回应。
“诅咒医院动手了,他们到底想要从我身边的那些人身上得到些什么?”陈歌和老吴之间的关系很普通,老吴知晓的秘密也非常少,但就算这样都没有被诅咒医院放过。
老吴陪同陈歌离开含江的记忆被张忆消除,诅咒医院根本得不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这算是现在仅有的好消息。
“难道所有和我有关的人都是他们的目标?那所医院擅长诅咒,他们会不会是想要通过所有和我有关的人来诅咒我?”
大部分诅咒都需要媒介,越是恐怖的诅咒需要的东西越多,陈歌心中产生了很不好的预感。
“完成诅咒需要时间,他们刚刚对老吴下手,如果我猜测没错的话,那他们的诅咒应该还没有完成。”
陈歌眼看着那辆车在黑暗中消失不见,他加快了脚步。
晚上十一点半,陈歌终于来到了新海中心医院附近。
这座废弃医院在新海远郊中心,数栋建筑连接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倒十字,看着死气沉沉,如同鬼蜮。
“我父母就是在这里失踪的?”
陈歌没有走正门,他将红色高跟鞋和血容唤出,在医院外围暗中观察。
血容没想到自己好不容易逃离诅咒医院,结果在今天又回到了这噩梦一样的地方,她体内的诅咒被引动,如果不是红色高跟鞋压着,她可以会直接失去理智。
“你疯了?为什么要跑这里找死?老老实实呆在含江不好吗?”血容勉强维持着理智。
“少废话,你在诅咒医院做过夜班医生,应该对里面很了解。”
“我不可能再进去的,你死了这条心吧!”血容有失控的迹象,陈歌让红色高跟鞋又在血容身上施加了新的诅咒。
“诅咒医院抓了我的员工,他们用数条人命来威胁。我现在不是在跟你谈条件,你不帮我,那我现在就让员工吞了你。”陈歌语气冰冷,这时候优柔寡断不仅救不了人,还会害了自己。
血容身上的黑色丝线数量不断增多,红色高跟鞋将一种种诅咒施加在了血容身上,当初血容治疗红色高跟鞋的时候,也曾将不同的诅咒施加在红色高跟鞋的身上,这算是因果轮回。
“停手!”血容双眼通红,皮肤表面冒出一根根黑色的血管,她此时非常的痛苦:“诅咒医院不会随便抓人,能够被他们看中的人只有两类,一类是拥有培养价值的医生,一类是拥有某种特质的病人!所有医生被骗到医院之后,都会先从白班实习医生做起,至于病人就没那么幸运了,他们会被关到隔离病区当中,如果能够活过三天,病人会获得自己的编号。”
“隔离病区?”
“对,新来的病人都会被关在那里。”血容皮肤上的黑色血管消失了,她满是畏惧的看了一眼红色高跟鞋,曾经被自己治疗过的病人已经变成了一个恐怖的怪物:“中心医院很大,隔离病区在最深处,我希望你能再好好考虑一下。”
“我想你可能误会了一点,我并不是要去隔离病区救人。”
“那你想要干什么?”血容有些不解。
“我想要彻底毁了这医院,不放过任何一个被诅咒蛊惑的人和鬼。净化了整座医院,自然能救到被他们绑架走的人。”陈歌挥了挥手,催促道:“带我们进去吧。”
上了贼船,血容也无力反抗,她只好带领陈歌来到医院左侧:“这是侧门,相对来说安全一些,只有医院内部人士知道。”
血容刚说完,她就看见了停在侧门旁边的一辆汽车。
“含江法医学院的车子为什么会停在这里?左寒是从侧门进入的医院?你不是说这扇门只有医院内部人士知道吗?”
“确实是这样啊!”血容也不清楚:“我绝对不会故意去欺骗你,落在医院手里的下场要比落在你手里的下场惨一千倍,所以我肯定是无条件的选择和你站在一起啊!”
“医院内部人士知道,那岂不是说对方可能早已预料到我会从这里进来?这条路不够保险。”陈歌摇了摇头,他选择了更偏僻的窗户。
晚上十一点五十四分,陈歌正式进入诅咒医院内部。
新海中心医院明明荒废了很久,但是建筑内部却飘散着一股消毒水的气味,地面上偶尔也能看到鞋印和脚印,似乎经常有人在长廊中走动。
“之前蔡队给我打电话的时候,说整座医院里都没有活人的痕迹,他为什么要撒谎?当时有什么东西站在他身边吗?”
使用阴瞳,黑暗无法影响陈歌,他小心翼翼在长廊中穿行。
还没走出多远,陈歌就看见走廊的墙壁上被人用血红色的油漆写了一句话——这病态的世界,为何还不毁灭?
狰狞的字迹,配上鲜红的油漆,显得极为刺眼。
陈歌微皱眉头,他继续往前走,这座废弃医院真正疯狂的一面逐渐展露了出来。
地面上开始出现泛黄的死亡通知单,墙壁上悬挂着一位位医生的黑白照片,有些照片的脸还被人用指甲挖去,白大褂上满是针扎的痕迹。
“诅咒医院的主人是院长和医生,他们竟然坐视医生的照片被这么涂抹?”
情况比陈歌想的要复杂,眼前的长廊仿佛看不见尽头,每一扇门后都似乎隐藏着怪物。
整座医院随处都能看到病患挣扎反抗的痕迹,墙壁上的涂料抹了一层又一层,表面看着纯白无暇,其实里面早已经烂透了,散发着一股腐臭味。
“这里处处都透着不正常,但就是感知不到鬼怪的存在。”陈歌五感就远超常人,他进入医院里以后没有感知到危险,只是浑身莫名的不舒服,仿佛一个大活人被扔进了泥潭里。
在医院外面一直处于高度警戒状态的白猫,进入医院内部后反而是放松了下来,它迈着猫步跟在陈歌旁边,不时好奇的朝周围扭动脑袋。
“不要大意,诅咒医院的夜晚就是这样,你应该庆幸自己没有遇到病人和夜班医生,它们一个比一个恐怖。”就算成为了红衣,血容回想起某些记忆仍会感到害怕。
“你确定吗?我怎么感觉好像所有厉鬼都在今晚离开了一样。”陈歌推动病房的门,看见了床边病人留下的字迹——谁能带我离开这个病态的世界。
“为什么这里的所有人都觉得世界是病态的?难道不是因为他们生了病,所以看到的世界才是扭曲的吗?”
诸如此类的字迹、纸条和刻痕有一大堆,陈歌觉得医院是有意在制造这样的氛围。
一个正常人被告知生活在病态的世界当中,然后诅咒医院通过种种疯狂的手段展示那份病态,获得那个正常人的认同。
而一旦认同了这个观念,那个正常的人也就真的变成了病人。
“无论如何,我都不能动摇,这个世界就算再不完美,那它也是真实存在的!”仅仅只是穿过一条走廊,病态的世界这几个字就已经在他眼前出现了无数次。
陈歌现在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会产生那种不舒服的感觉了,新海中心医院和外面的世界完全不同,甚至可以说整个新海远郊都和其他地方不同,这里其实才是真正病态的世界。
“他们似乎想要把每一个进入医院的人都给逼疯,无论医生,还是病人。”
诅咒医院最恐怖的地方不是说杀害某一个人,而是彻底改变一个人,就比如说冥胎。
影子的出发点是追求幸福、渴望爱和被爱,但在遇到了诅咒医院之后,影子的世界被扭曲了,原本有机会获得救赎的孩子,变成了黑雾世界的凶神。
他犯下了无数杀孽,也承受了最痛苦和绝望的诅咒,而这一切的元凶就是诅咒医院。
陈歌也不知道诅咒医院为什么要这么做,他现在需要小心的是自己千万不能被影响。
从绑架鬼屋员工开始,诅咒医院似乎就已经开始了自己的计划。
陈歌想要毁掉诅咒医院,诅咒医院又何尝不想彻底将陈歌变成病人。
双方的恩怨纠葛从二十年前开始,横贯了生死和两座城市,无数势力穿插其中,所有人和鬼都在等待这一刻。
从门诊大厅走出,陈歌又进入了急诊楼,在血容和员工都没有注意的时候,他悄悄蹭了一下手指上的婚戒。
小孙就在医院地下的某个位置,双方距离很近。
陈歌没有直接朝小孙所在的位置走,而是继续按照原定计划搜查,一路上他没有遇到一个活人,也没有看见一个厉鬼,直到发现了通往地下的入口。
“一号隔离病区就在这下面,我先给你提个醒,这里面非常危险。”血容表情变得古怪,血红色的眼珠子里涌现出一条条黑色细线:“今天的医院确实有些特别,你还是多注意下比较好。”
看着黑漆漆的通道,陈歌没有犹豫,快步走了进去。
第1159章 我还是我吗?
新海中心医院的地下建筑极为复杂,内部空间很大,到处都能看到扭曲的字迹。
空气中充斥着消毒水的刺鼻气味,地面上扔着满是污迹的病号服和各种垃圾,通道交叉口处偶尔还能看到禁止入内的牌子,只不过木牌已经腐烂,上面还有指甲挖出的狰狞痕迹。
“为什么一个人都看不到?难道是小孙干的?可小孙就算再厉害也不可能做到清场啊!”
陈歌在地下通道走出很远,看到了一间间没有上锁的病室,这时候他才意识到,整座医院里所有的门好像都没有上锁,全都可以直接推开查看。
他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只是隐隐感觉有些不对。
“要小心‘门’。”
医院里气氛愈发古怪,那种压抑的感觉逐渐变得强烈,就仿佛他们所在的这栋建筑正在不断坠入深渊,而建筑里面的人一个也跑不掉。
“再往前走就是隔离病区了,所有被抓进医院的人,不管是医生还是病人,都要先被送到隔离病区。”血容眼球转动,瞳孔里满是血丝。
“那你当初应该也被送进过隔离病区,你还记得隔离病区里有什么吗?”陈歌怀疑医院的杀招就在隔离病区当中。
“隔离病区主要是用来观察病人的,帮助他认知自己,等他病情稍微稳定之后,就会被放出。”血容没有回答隔离病区里有什么,只是介绍了一下隔离病区的作用。
“一个正常人怎么重新认知自己?一个本来就没有生病的人,他病情怎么稍微稳定?”陈歌眉头皱起:“隔离病区里到底有什么?”
陈歌没有告诉血容,他发现小孙就在隔离病区当中。
“我真的忘记了,离开隔离病区之后,我怎么都想不起来在隔离病区发生的事情。”血容不像是在撒谎:“我只知道自己从隔离病区离开后,开始认同医院的理念,并且自愿留下来工作。”
“你忘记了?”陈歌回想冥胎场景的最后阶段,他在埋藏冥胎记忆的大楼里也没有看到和隔离病区有关的东西,冥胎的记忆直接是从搬进病室开始的。
按照血容所说,新人被带到医院,首先要被送入隔离病区,并不是安排病室。
“冥胎也忘记了自己在隔离病区的遭遇吗?”
陈歌继续往前走,周围没有一丝光亮,也看不到一点人气,他心里慢慢产生了一种奇怪的感觉。
诅咒医院的地下建筑就和自己恐怖屋的地下场景一样,那种氛围极其相似,阴森、恐怖,不断制造着噩梦,吞吸着各种负面情绪。
“总觉得黑色手机和诅咒医院都想要打造同样的东西,但是他们选择的方式完全不同。”
来到走廊尽头,陈歌面前是通往地下更深处的楼梯,在楼道拐角的墙壁上歪歪斜斜写着隔离病区四个字。
手指上婚戒传来的信息愈发明确,陈歌高度警戒,慢慢进入地下二层。
“这里就是隔离病区?”
陈歌朝着楼道两边的病房看去,屋子里堆满了各种旧衣服和旧鞋子,有的款式甚至早已绝版,是十几年前的东西。
“我在吃仁所在的老医院仓库里也看过类似的场景,那个货架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鞋子。”当时那一幕对陈歌冲击挺大的,每一双鞋子似乎都代表着一个人,进入库房后,他感觉货架上仿佛蹲着一个个死人一样。
沿着走廊往前,连续几间库房都塞满了旧衣服。
“诅咒医院二十年来到底‘治疗’了多少人?”
陈歌暂时没发现隔离病区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他只是看到墙壁上病态的文字越来越多,密密麻麻,就算不去仔细看,那些东西也会印入脑海。
空气中消毒水的气味已经到了刺痛鼻腔的地步,更让陈歌警惕的是,就算是如此浓重的消毒水味也遮不住空气中隐约传来的臭味。
那种臭味他非常熟悉,他曾在冥胎门后闻到过,这是一种只有他才能闻到的臭味。
小心翼翼进入隔离病区最深处,陈歌最终停在了一扇门旁边。
这里是医院地下四层,是臭味最浓郁的地方,也是婚戒感应最强烈的地方。
小孙似乎就在那扇门的后面。
“整所医院里一个人都没有,他们为什么偏偏把小孙留在门后,难道小孙已经暴露了?还是说不止小孙,诅咒医院所有的鬼怪都在这扇门后面?”
诅咒医院的情况太过诡异,陈歌不敢大意,他思考片刻,在推门之前,心中默默念出了张雅的名字。
身后的影子荡起涟漪,张雅也没有发现这座医院里有任何异常,她没有感知到任何危险的气息,这似乎就是一家很普通的废弃医院。
有凶神压场,陈歌胆子大了很多,他示意血容过去将隔离病区最深处的这扇门打开。
血容本身是红衣中比较厉害的存在,实力很强,遇到危险能够自保,另外她本身随时都处在发狂的边缘,无法完全听从陈歌的指挥,所以就算出现了意外,也不会对恐怖屋整体战力造成太大的影响。
陈歌考虑了方方面面才让血容去推门,血容没有拒绝,她脑海里关于隔离病区的记忆是一片空白,那残缺的部分她也想要补齐。
满是伤口的手指落在了门板上,血容缓缓用力,她刚将那扇门推开了一条细缝,陈歌身后的影子就如同一片黑色汪洋般开始扩散!
无法形容的恐怖气息沸腾到了顶点,一只苍白的手刺穿了现实和虚幻,拖拽着无边血潮撞向那扇门!
与此同时,血容面前的房门不知何时已经被打开,一条刻满了黑色人脸的手臂挡住了张雅的血潮,紧接着又有一条血红色的手臂从门内伸出,抓住了陈歌的肩膀!
“两位凶神!”
黑发死死缠住了陈歌的身体,他成为了三位凶神博弈的焦点。
体表温度瞬间将至最低,陈歌的身体扭曲变形,在他快要被三位凶神生生撕裂的时候,黑发完全包裹住了陈歌,张雅从背后抱着他主动撞进了门内!
背包里张雅的日记化为飞灰,一行行文字刻印在了陈歌身上。
同一时间闫大年的漫画册里血色也开始消退,所有图案全部消失,一个个厉鬼和红衣被卷入门里,而闫大年作为漫画册的主人,他在漫画册消失到最后一页的时候,拿着一杆缠满了胶带的圆珠笔疯狂勾画着什么。
在他被吸入门内之前,他最后画的那幅画也出现在了陈歌的后背上。
天旋地转,身体仿佛被撕裂、重组,陈歌双手抱着自己的头,大脑中无数记忆被碾碎,一幕幕不属于他的痛苦回忆开始浮现。
“这是个病态的世界,你其实自己也明白!”
短短不到半分钟的时间,医院地下四层已经重复恢复正常,死寂、压抑、阴森,看不到一丝一毫的希望。
……
缓缓睁开眼睛,视线有些模糊,陈歌试了好几次才找到焦点。
身体很痛,疼痛感是从各处传来的,最疼的地方是脑袋。
陈歌无法完全控制身体,目光勉强移动,他发现自己躺在一间病房里。
阳光从安装了铁网的窗户照射进屋内,暖暖的,很舒服。
病房不算大,屋内还有其他人,陈歌隐约能听到他们交谈的声音。
“c反应蛋白、同型半胱氨酸、男性激素、头颅ct、垂体ct、全胸片、神经传导速度未见明显异常……”
“上次昏迷前曾做过一次检查,神智清晰、心肺听诊未见明显异常、神经系统未引出阳性体征、四肢活动自如。”
“应该有好转的,但治疗以后病情又突然加重。”
“病人是偏执型精神分裂,并伴随严重的妄想症……”
寻着声音,陈歌慢慢扭动脖颈,朝自己身边看去。
两位身穿白大褂的医生正在交谈,其中一位年轻医生发现陈歌醒了以后,立刻闭嘴,拿着手中的文件走了出去。
另外一位中年医生则来到了陈歌床边:“昨天晚上睡的怎么样?”
陈歌艰难的抬起头,当他看到那中年医生的脸时,他微张的嘴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又忘记了吗?”中年医生似乎早已习惯了这一切:“我是你的主治医师,我叫高铭,高低的高,铭记的铭,你叫我高医生就行。”
“高医生?”陈歌嘴里缓缓说出了这几个字,他嗓子完全哑了,连说话都很费劲。
“看来你已经清醒了。”高医生解开了捆住陈歌手脚的束缚带:“昨晚你犯病的时候,把我和护工都折腾的够呛。”
“我?犯病?”陈歌只要稍微回想一下,头就传来剧痛,仿佛被一把刀子直接扎进了大脑里。
“吃了药好好休息下,等你情况彻底稳定,我再申请把你调到普通病区。”高医生说完喂陈歌吃了两粒白色的药片,吞下药物后,陈歌感觉自己头没有那么痛了。
看着陈歌咽下药片,高医生才准备离开。
“等一下,高医生。”困意上涌,但陈歌还是喊住了高医生:“这是什么地方?”
“新海中心医院。”
“是谁把我送来的?”
“好好睡一觉吧,那些事情不要再想了,会刺激你的病情。”高医生说完便离开了。
病房里变得安静,偶尔能听见窗外的鸟叫声。
暖暖的阳光透过铁丝网照在陈歌身上,他用尽力气尝试,但还是没办法坐起来。
“头好疼……”
大脑有些迟钝,只要一思考就会传来剧痛,陈歌只能老老实实的躺在床上。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病房门被推开,一位年轻的女护士端着饭菜走了进来。
看到女护士那张脸的时候,陈歌几乎是脱口而出:“徐婉?”
听到陈歌的声音,女护士似乎有些惊讶,她将饭菜放在床头柜上,坐在陈歌身边:“你竟然还记得我的名字?不枉这半年我一直悉心照顾你。”
女护士性格很好,她长相可爱,声音也很好听。
“半年?你照顾了我半年?”陈歌眉头皱起,大脑仿佛针扎一样疼。
见陈歌如此痛苦,女护士赶忙站起身:“你病情还没稳定,千万别胡思乱想。”
“告诉我,能不能告诉我……”疼痛让陈歌面容扭曲,但他还是紧紧咬着牙,不断重复着那句话。
“我不能再刺激你,你不要乱想,我这就去叫医生!”徐婉转身就要走,但是她的衣角却被陈歌抓住。
回过头,徐婉看到陈歌那双痛苦的眼睛。
“是谁把我送来的?我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徐婉没有忍心离开,她坐在床边握住了陈歌青筋暴起的手臂:“你要是能冷静下来,我就告诉你,这也是对你负责。”
深深吸了一口气,陈歌强迫自己不去思考,那疼痛感慢慢消失了。
面部表情逐渐恢复正常,陈歌像一只受伤的流浪狗,他眼中满是挣扎过后的疲惫和痛苦。
“现在可以说了吧?”
“大半年前,你开车送父母去医院,在路上出了车祸,最后只有你被抢救了回来。”徐婉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她观察着陈歌的状态,见陈歌没有做出什么过激的反应,然后才敢继续往下说:“你脑部被重创,昏迷了很久,好不容易清醒了,但是却换上了严重的妄想症。”
“妄想症?”
“是的,你不愿意承认父母已经离开,总是逃避现实,活在自己编织的记忆里。”徐婉有些心疼的看着陈歌:“你时而狂躁,时而会大闹,偶尔清醒的时候就会给我们描述一个人、鬼共存的世界,你还总说要去寻找自己的父母,觉得自己总有一天能够找到他们。”
“那不是故事,不是编造的。”不用思考,陈歌下意识的说出了这句话。
“我也不想打碎你自己编织的梦,但活在梦里,你只能永远和痛苦为伴,无法解脱。”徐婉轻轻叹了口气:“其实你也明白有些东西是虚假的,就比如你在自己的故事一直都没有真正找到父母,还有你因为车祸的原因,潜意识中害怕开车,所以你在自己编造的故事里很少会自己开车去某个地方。你不是不明白,只是一直在回避。”
第1160章 残忍的现实?
记忆变为了碎片,每次回想陈歌都感到头疼欲裂,他默默忍受着,抓着床单的双手上浮现出一条条青色的血管。
看到陈歌如此痛苦,徐婉不再继续往下说,她按住陈歌的胳膊:“我知道你很难受,吃完饭后,好好睡一觉吧。”
徐婉端起床头柜上的饭菜,用勺子一点点喂陈歌吃饭。
味蕾能清楚感受到蔬菜和肉的香味,无比真实。
陈歌机械的吞咽着饭菜,他的目光有些茫然。
脑海中偶尔浮现的记忆碎片告诉他,徐婉说的一切都是真的,自己确实一直在寻找父母,也很少会开车去某个地方。
心里越是这么想,他就对开车这件事越反感。
拿起纸巾,徐婉给陈歌擦了擦嘴:“有事的话,随时叫我。你好好休息吧,要是你康复的好,今晚就能从隔离病区搬出去,我知道你非常想要回到普通病区。”
“我为什么非常想要回普通病区?难道住在隔离病区里会有危险?”隔离病区四个字让陈歌有些不舒服,他脑中对这四个字印象很深刻。
“这里没有任何危险,没人会伤害你,你想要回普通病区只是因为在那里能够看到院墙外的风景。”徐婉端着碗筷离开了。
“看到院墙外的风景?”
徐婉走后,病房里又安静了下来,陈歌躺在床上,若是他什么都不想的话,身体各处传来的疼痛也会减轻很多。
阳光洒在身上,枕着干净的枕头,陈歌凝视着窗外。
风和日丽,蔚蓝的天空中飘着几朵自由自在的云,唯一有些煞风景的是窗户上铁网。
“铁网是防止小偷进来,还是为了防止病人逃离?”
这座医院的环境很好,让人呆着很舒服,但陈歌心里却有种莫名的不安,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
脑子只要努力去回想就会传来剧痛,当他什么都不想,就像个人偶一般躺在病床上的时候,疼痛感会慢慢消失。
慢慢活动身体,陈歌尝试着控制自己的肌肉,用了大概一个小时的时间,他终于能靠自己的力量从床上做起来了。
“手腕、脚腕被束缚带勒出了深紫色的血痕,后背和肩膀上也有淤青,左腿裹着石膏,脸颊被划伤……”陈歌在检查自己的身体,他的视线慢慢移动,最后凝固在了自己的手背上,那里有一个血滴状的伤口。
“这个伤口是怎么出现的?”
陈歌刚一开始思考,大脑神经就好像被一只手狠狠拽住,那种钻心的疼简直让他快要崩溃。
“嘭!”
病房门又一次被推开,高医生独自走了进来,他手中拿着一份资料,当他看到陈歌已经坐起来后,表情有些惊讶:“看来你恢复的不错。”
“高医生,我的头好疼。”陈歌坐在床边,他的身体还很虚弱。
“现在还不到吃药的时间,来,你跟着我一起做,双手交叉护在胸口,然后深呼吸。”高医生耐心的指导着陈歌,等他平静下来后,高医生搬来椅子坐在病床旁边:“你还记得不记得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
“昨晚?”
“你昨晚突然犯病,好像是产生了严重的幻觉,我叫来了三位护工才控制住你。”高医生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块机械表,他看了一眼时间,然后将手表放在了床头柜上。
机械表的指针在走动时会发出很微弱的声音,伴随着特定的节奏。
“说说吧,就当是跟朋友聊天,你不用有什么顾忌,想到了什么,或者看到了什么,都可以告诉我。”高医生面带笑容:“你只需要注意一点,那就是不要撒谎,不要说违背你本心的话。”
“我记不起来,我只知道我昨晚进入了一间漆黑阴森的医院。”脑海中的记忆已经变成了碎片,陈歌低垂着头,表情痛苦。
“那座医院叫什么名字?你在医院里看到了什么?你周围有没有其他人在场?”伴随着机械表指针走动的声音,高医生又问出了下一个问题。
“那医院好像也叫做新海中心医院,我看到了各种各样的文字,陪同我一起进去的人是……张雅?”陈歌脑海中突然冒出了一个名字,他下意识说出口后,立刻捂住了头,剧烈的疼痛让他在病床上蜷缩了起来,他嘴里不断发出惨叫:“好疼!头好疼!”
高医生轻轻叹了口气,拧开药瓶,又喂了陈歌两粒白色药片。
吃了药以后,陈歌的症状稍有缓解,他重新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的吓人。
“你的病症又严重了,昨晚你一直呆在新海中心医院当中,哪都没去。你看到的那座阴森恐怖的医院,就是这里。”高医生见陈歌冷静下来后,指了指四周:“你觉得这里阴森恐怖吗?”
阳光将病房照的很明亮,病室内干干净净,整整齐齐,这地方跟恐怖阴森完全不沾边。
“也许白天的这里,和晚上的这里会有所不同。”陈歌隐隐感觉自己好像在什么地方说过类似的话。
“医院白天和晚上没有任何区别,建筑是没有生命的,真正会发生变化的是你。”高医生缓缓开口:“白天的你,和晚上的你完全不一样。”
“我?”
“白天的你可以正常交流,但晚上的你却仿佛野兽一样。”高医生将手中的资料放在病床上:“起初我们以为你只是创伤后应激障碍,接着我们发现你还患有严重的妄想症,而就在前段时间我们又在你身上发现了另外一个人格的存在。”
“另外一个人格?”陈歌的大脑变得有些迟钝,同时接收这么多信息后,他一时间没办法处理过来。
“你先来看一下昨晚的监控录像吧。”高医生拿出自己的手机,这手机是纯白色的,屏幕很大。
按下播放键,高医生的手机屏幕上开始播放一段模糊的录像。
躺在病床上的陈歌突然坐起,他拖着那条打了石膏的腿,扶着墙壁,悄悄摸到了病房门口。
等到午夜零点到来的时候,他推开了病房的门想要逃离医院,结果被值班的护工看到,紧接着双方爆发冲突,屏幕中的陈歌宛如一头野兽般,嘴里喊着谁也听不懂的话,拼命和护工扭打在一起。
两三分钟后,另外两名护工赶到,三人合力才控制住陈歌,将其送到隔离病区。
监控录像到这里并没有结束,躺在病床上的陈歌用尽全力在挣扎,双眼通红,几乎要冒出血来。
他的身体扭曲变形,似乎正承受着难以想象的痛苦,他的嘴巴不断张开,嘶吼着,好像是在喊疼。
“这是我吗?”陈歌躺在床上,他默默的看着监控录像,完全不记得发生过这样的事情。
“他是你,也不是你,准确的说他是你的第二个人格,他之所以会存在,是因为你的病。”高医生语气很是严肃:“你对他的存在有印象,你一直在依赖他,只是不愿意承认罢了。”
“不,我只是我自己,我身体里没有其他人存在。”陈歌坚定的摇了摇头。
“真的吗?”高医生从资料里抽出了一页:“在你之前给我讲述的离奇故事当中,你拥有一位一直在保护你的鬼,那个厉鬼不求任何回报的守护着你,他甚至把保护你当做了自己存在的唯一意义。”
额头冒起青筋,在疼痛袭来之前,陈歌点了点头:“我记得他,这不是我虚构的……”
“你还记不记得自己父亲姓什么?”高医生突然转变了话题。
“姓陈。”
“你叫什么名字?”
“陈歌。”
“你的母亲姓什么?”
“姓许。”
“你再回想一下,那个鬼的名字是什么?”高医生的语速非常快,一个个问题中间没有任何停顿。
“他叫……叫做许音。”陈歌痛苦的捂住了头。
高医生将手中的资料放在陈歌面前,指着一个月前的某条记录:“你给自己第二人格取的名字就是许音。白天的你叫做陈歌,晚上的你叫做许音,一直以来不离不弃承受所有痛苦,不求任何回报守护你的鬼,其实就是你自己。”
“不可能!”
“你没有意识到是正常的,根据我的观察,第二人格会出现,主要原因还是在于你给自己施加的压力太大了,你需要一个承压人格来帮助你分担痛苦。”
“绝对不可能!许音是真实存在的!我记得他!”
“他确实是存在的,但他只存在于你的故事里、你的脑海里。”高医生用那种很轻柔的语调和陈歌交谈:“每次你昏迷醒来,我都是第一个和你交流的人,也是你的第一个听众,在你的故事里,每次许音都会在你遇到危险的时候出现,他并没有多么强大,但是却会拼尽一切帮你度过难关。你仔细想想,那个并不强大的孤单身影是不是很眼熟?是不是很像你自己?”
在高医生的引导下,陈歌脑海中的一道身影变得模糊,然后慢慢和自己的身影重叠。
孤独、痛苦、无法向旁人诉说的悲伤,他们身上的共同点有很多。
“许音、陈歌……”陈歌的脑海中涌现出不同的记忆碎片,他不知道该相信谁,不过他很快就调整好了状态:“不可能,如果许音是我的第二人格,那我之前的经历应该都是虚假的,可我记得很清楚,那些都是真的!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鬼!许音也是真实存在的!”
陈歌死死抓住脑海里那些零零碎碎浮现的记忆碎片,理智告诉他高医生说的可能没错,但他就是无法去相信。
“世界上是没有鬼的,最可怕的东西就是人心。”高医生说的每一句话都能引起陈歌的共鸣,陈歌潜意识中认为高医生说的没错,但是他又莫名感到不安。
“走吧,我已经帮你办好了搬回普通病房的手续,希望你能早点好起来。”高医生叫来徐婉,两人搀扶着陈歌走出隔离病室。
干净明亮的走廊上飘着一股淡淡的消毒水的气味,两边的病室门都上了锁,窗户玻璃上也有一层薄薄的布帘,站在走廊上根本看不到病室里面的情况。
穿过走廊,外面有些嘈杂,很多病人都在走廊上。
“让一让。”
高医生将陈歌送到了二楼拐角的第一间病房里,这间病房要比之前那间大很多,里面摆着三张病床。
“你应该还记得自己住哪张床吧?”高医生小声询问,但是陈歌却一脸茫然。
“看来你又忘记了,没关系,慢慢来,等你大脑受的伤彻底恢复,应该就不会这么痛苦了。”高医生将陈歌搀扶到了靠窗的那张床上。
坐在床边,陈歌朝窗外看去,防护围栏外面是一座规模不算大的游乐园。
从陈歌所在的床位,正好能看到游乐园的全貌。
游客大多集中在远离新海中心医院的乐园东边,那里有大量高科技娱乐设施,而靠近医院的乐园西半部分则比较安静,游客非常少。
乐园西边大多是一些老式娱乐项目,其中比较显眼的是一座鬼屋。
看到鬼屋的瞬间,陈歌的脑海里记忆开始翻腾,他捂住了自己的头,但他没有移开视线,强忍着疼痛注视着那座建在乐园西边的鬼屋。
“这新世纪乐园吗?”
“这座乐园叫新海乐园,你经常站在窗户旁边,一看就是一天。”
“我想起来了一些东西。”陈歌双手揪着自己的头发,他脸上浮现出细密的血管,额头不断渗出汗水:“我曾在乐园里工作过,我继承了父母的鬼屋,我拥有他们留下的一座恐怖屋!”
“就像她一样吗?”和陈歌癫狂的语气相比,高医生的声音非常平淡,他伸出手指,指着乐园鬼屋门口。
陈歌顺着高医生手指的地方看去,乐园鬼屋门口站着一个装扮成厉鬼的女人,她脸上的妆容被汗水浸湿,身上穿着红色的裙子,此时正举着广告牌在鬼屋防护栏前卖票。
“张雅?”看到女人的脸时,陈歌愣住了。
“为了治疗你,我专门过去打听了,你在故事里给自己安排的身份,其实是窃取了那个女人的身份。她们家十年前就在这里开鬼屋了,从她父母那一辈起,一直在经营鬼屋。”高医生摇了摇头,看向陈歌的目光中带着一丝怜悯:“在乐园里以经营鬼屋为生的人是她,而你只是一直躲在病院窗户后面偷看她而已。你甚至都没有跟她说过一句话,只是在很早以前参观过一次她的鬼屋,知道她叫做张雅。”
“不可能,她是鬼,是对我最重要的鬼!”陈歌的大脑中再次传来剧痛。
“如果你真的那么在意她,那就等你病好了以后,亲自去找她吧,你这个样子会吓坏她的。”高医生将陈歌搀扶到了床边。
第1161章 病态的世界?
陈歌和外面的世界隔着一扇安装了铁丝网的窗户,站在窗口,他能闻到花香,能感受到阳光,能被微风吹拂,还能看到心心念念的人,但他就是无法走出去。
外面的世界美好真实,可世界是外面那些人的。
手指抓住了铁丝网,锈迹摩擦着皮肤,陈歌默默注视着乐园西边的鬼屋,看着那位装扮成鬼怪的女演员。
虽然对方化了鬼怪妆容,可陈歌还是能够一眼认出她。
“你好好接受治疗,等你病症有所缓解,获得院长批准可以出院的时候,就能去找她了。”高医生对陈歌很好,他清楚陈歌的悲惨遭遇,除了医生对病人本身的责任外,他还十分的同情陈歌。
“病好了才能出去?”陈歌渴望外面的世界,他目不转睛的看着那个女演员,乐园里那个正在卖票的女演员也似乎感知到了什么,扭头朝病院看了一眼。
两人的目光碰在了一起,陈歌下意识的想要躲闪,不过他很快发现那个女演员并没有恶意,她的目光中没有任何歧视和厌恶,只是带着一份好奇。
可能是看到了陈歌局促不安的样子,化着厉鬼妆容的女演员露出了一个清浅的笑容。
目光交错也就一两秒的时间,女演员又开始工作,给路过的游客发放传单,举着广告牌,卖力推荐自己的鬼屋。
“是曾经的我像她,还是她在扮演曾经的我……”
陈歌的脑海中总是会出现两种对立的想法,他说不清楚这是本能,还是一种病。
他也不敢深入思考,那种仿佛要撕裂脑袋的剧痛不是谁都可以轻易承受的。
见陈歌又像往常那样呆呆的站在窗户旁边,高医生轻轻叹了口气,然后悄悄离开了。
天边的光线慢慢变得柔和,耀眼的阳光中多了一抹橘红,当夕阳被高楼遮住,天空中只剩下一朵朵火烧云。
很美,很好看。
陈歌在窗户旁边站了一下午,温度慢慢变低,微凉的夜风顺着领口钻入,他打了个冷颤。
“天黑了。”
摸着自己的心口,陈歌脑海中闪过刚才高医生让他看过的监控画面:“视频里那个仿佛野兽一般的人,真的是我吗?”
监控不会骗人,陈歌潜意识中觉得监控画面是值得信任的,之前自己似乎也曾通过监控确定过很多事情。
“另一个我叫做许音?如果医生没有欺骗我,那他什么时候会来?”
看着自己的身体,陈歌竟然觉得有些陌生,他扶着墙壁坐到了床上。
天色已黑,不过陈歌并没有选择关窗,他总觉得关上窗户后会心烦意乱,感觉整个房间都变得压抑,仿佛一座没有出口的迷宫。
“好想离开这里。”
窗外的乐园已经停止营业,不过鬼屋那里还亮着灯。
“她没有回家吗?难道她一直住在鬼屋里?”
“一个人打扫那么大一座鬼屋,肯定很辛苦,要是谁来帮帮她就好了。”
“不对,她为什么会是一个人?她应该也有自己的父母……”
想到这里,陈歌的脑袋中又传来一阵刺痛,父母似乎是他心底的禁忌,只要想到和父母有关的东西,他大脑就会感到剧烈的疼痛。
双手抱住头,陈歌痛苦的低吼着,他双手将床单拧的皱皱巴巴。
“嘭、嘭、嘭!”
敲门声响起,高医生推开了病房门,他看见陈歌的样子后立刻跑到床边,引导陈歌恢复呼吸。
等大脑中的疼痛消退以后,陈歌瘫倒在病床上。
“放空自己,不要胡思乱想,好好睡一觉吧。”高医生说完让到了一边,陈歌这时候才发现高医生身后还站着另外一个人。
那人年纪不大,一张脸冷冰冰的,似乎患有情感缺失症。
“你之前的两位病友因为种种原因,搬离了这间病房,这位是你的新室友,他叫做左寒。”
病房里一共三张病床,那位叫做左寒的病人没有和陈歌交流,冷着一张脸,直接选择了靠近房门的病床。
“希望你们能相处的愉快。”
高医生简单介绍了一下左寒,这期间徐婉将饭菜送入病房,等陈歌和左寒吃完饭后,高医生又拿出了口袋里的药瓶。
他亲眼看着陈歌和左寒服用了药物以后,这才带着徐婉一起离开。
风顺着窗户吹入病房,左寒坐在靠近房门的位置,陈歌躺在靠窗的位置,两人中间还隔着一张病床。
他俩谁都没有说话,大概过了十分钟,陈歌打破了沉默:“如果你觉得冷的话,我可以把窗户关上。”
“不用。”左寒只回了两个字,他站起身,检查了一下房门,确实病房没有上锁以后,直接穿着鞋子躺在了病床上。
“你睡觉不脱鞋子的吗?”陈歌隐约觉得左寒这个名字很熟悉,但是他的大脑记忆无法把这个名字和眼前的那张脸对应起来,刚服用过药物,他思维运转速度明显变慢。
左寒盯着陈歌的脸,许久之后,冷冷的说了一句:“我不脱鞋子是为了随时可以逃离这个房间。”
“为什么?”陈歌想到自己在监控视频里也曾选择逃离,他大脑变得迟钝,但感官依旧敏锐,这就像是本能一样。
“因为这房间里有你,你是一个很危险的病人。”左寒白了陈歌一眼。
“五十步笑百步,你要是没病也不会被关进这里。”陈歌并不觉得自己有多危险,他只是感觉脑子很乱,稍微一思考就会感到剧痛,可如果长时间停止思考,他又感觉脑海中某些记忆碎片会彻底消失不见。
“我没有病,这个世界上确实有很多人想要害死我。这是事实,并非我生了病。”左寒冷冷一笑:“再说了,就算我真的有病,那跟你比也相差很远。”
“你认识我?你听说过我的事情?”陈歌目光发生了变化。
左寒摇了摇头,他张开嘴巴,露出了压在舌尖下的白色药片:“医生只喂了我半片药,而我刚才看见,他喂了你整整两片药!所以就算我们都有病,那你的病也要比我严重很多。”
“你没有吃医生给的药?”
“药是给病人准备的,我没有病为什么要吃药?”左寒起身走到了门边,他的手指滑过嘴角,不着痕迹的将药片取出:“病房外面就是监控,他们想要关我一辈子。”
指尖夹着那半片药,左寒将药片一点点磨碎,他非常谨慎,直到将药片磨成了灰才停止。
“我能不能再多嘴问一句,医生说你患了什么病?”站在陈歌的角度,能明显看出左寒不是正常人。
“他们说我有严重的被害妄想症,但他们说的话我一句都不相信,因为我知道那群医生不怀好意,他们根本不是想要治疗我,而是想要害我。”
“你为什么会这么认为?”一个患有被害妄想症的人被关进了医院,他拒绝吃药,行为古怪,还觉得医生们根本不是在救他,而是在害他,这种症状反而是正好说明他确实患有被害妄想症。
“没有为什么。”左寒停顿了一下:“直觉告诉我事情没有那么简单,这个世界很多东西都有问题,具体我说不出来,如果我能离开这所医院的话,就有无数种方法可以去证明。”
“那你加油。”陈歌看着自己包裹了石膏的腿:“我想要逃走几乎是不可能的。”
他身上多处淤青,一条腿严重骨折还没恢复,大脑时而清醒、时而混沌,只要深入思考就会传来剧痛,体内似乎还隐藏着另外一个宛如野兽般的人格。
这种情况下,陈歌不觉得自己能够从医院逃走。
“我也很想离开的。”陈歌看着窗外的乐园,夜晚的乐园漆黑一片,没有任何光亮。
病房里再次变得安静,陈歌和左寒都没有再开口。
关上了床头的灯,陈歌躺在黑暗当中。
被黑暗包裹,他产生了一种很舒服的感觉,仿佛终于不再被别人窥伺。
“一白天什么都没做,可为什么我还是这么困?难道是因为药物的原因?”眼皮变得沉重,陈歌在睡着之前,朝左寒的床位看了一眼。
左寒并没有入睡,他衣服、鞋子都没有脱,像只猎豹一样趴在床上,眼睛警惕的注视着房门,好像下一刻就会有坏人破门而入似得。
……
耳边隐约能听见指甲抠动木板的声音,陈歌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他发现病室门口站着一个人。
左寒?
陈歌没有说话,他一边装睡,一边移动目光。
靠近房门的病床上,被子鼓鼓的,左寒似乎是把枕头放在了被子下面。
不敢发出任何声音,陈歌安静的在黑暗中注视着那道身影。
大概过了几分钟,那道的人影突然转身,他直接朝陈歌走来。
没有脚步声,那人缓缓移动,然后停在了陈歌床边。
“你醒了?”
左寒的声音从人影嘴里传出,陈歌知道自己被发现,也就没有继续再装下去:“你在干什么?”
“当然是准备逃走。”左寒悄声说道:“从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我就觉得你很熟悉,我是不是在什么地方见过你?”
“你突然问这个干什么?”陈歌声音也压的很低。
“我刚搬进来的时候,门外面好像站有人,我怀疑医生和护士没有走远,所以很多话不能跟你细聊。”左寒坐在陈歌床边:“我一定在什么地方见过你,那种感觉是不会错的。毕竟我看到你的第一眼,并没有觉得你很危险,这对我来说几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你明知道医生可能在外面,为什么还要主动说自己没有吃药?你不怕他们听到吗?”陈歌有些疑惑。
“他们知道我没有吃药,我这么说就是为了故意暴露出自己的破绽,好让他们松懈。”左寒盯着陈歌的脸:“用他们知道的破绽来麻痹他们,让他们产生一种一切尽在掌握的感觉,实际上他们根本不知道我内心的想法。”
“你还挺聪明。”陈歌瞬间明白了左寒的意思,左寒和他最开始的对话,并没有完全说实话。
左寒当时怀疑医生就在门外,他是故意去说那些话、做那些事情,不惜暴露一些小的细节,也要迷惑医生。
“我看见这世界上的任何一个人,心里都会产生一种提防感,包括医生和我的父母,但唯有你是个例外。”左寒皱着眉头:“很奇怪,我还是第一次对一个陌生人这样敞开心扉。”
“或许是因为我长得比较面善?”
“可能吧。”左寒声音压得更低了:“我一个人想要逃离这地方很难,我需要帮手,你如果愿意帮我的话,我可以带你一起离开。”
“你确定我们可以逃走吗?”陈歌脑中不时闪过高医生让他看的监控画面,那个被兽性支配的自己让他感到恐惧。
“不确定,但我知道自己再呆在这里,恐怕会真的疯掉。”左寒坐在屋子中间的病床上:“现在是凌晨三点,护工在晚上零点换岗,他们分别会在零点、凌晨三点,这两个时间段巡查病院,每次巡查大概持续半个小时。”
“这些你是怎么知道的?”陈歌看向左寒的目光中带着一丝疑惑。
“你担心我是医院的人?你担心我是在试探你?”左寒不仅没有生气,脸上冰冷的表情还缓和了许多:“看来你和我确实是一样的人,我们都打心里怀疑这个世界。其实病的不是我们,是这个世界,你和我都已经意识到了,我们生活在一个病态的世界里。”
听到左寒说的最后一句话,陈歌心中没来由的感到一阵寒意,仿佛病态的世界这几个字代有某种强烈的心理暗示,他本能对这几个字产生了极为厌恶的感觉,似乎只有生死仇敌才会说出这样的话。
“这个世界真的是病态的吗?生病的究竟是我?还是这个世界?”陈歌的头又开始疼了。
“你还好吧?”左寒皱起了眉,他想要寻找的是帮手,不是累赘,陈歌的身体太虚弱了。
“我的头经常会莫名其妙的疼,你有类似的症状吗?”陈歌勉强让自己冷静下来,他梳理着自己的情绪,然后发现了很奇怪的一点,他内心厌恶的仅仅只是病态的世界这几个字,这份厌恶并不针对左寒。
“我的头从未疼过,我要时刻保持清醒,以此来应对各种危险。”左寒回到了自己床边,和陈歌保持了一段距离:“凌晨三点半,我会离开病房,到时候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我现在状态不是很好,恐怕帮不了你什么。”陈歌觉得还是不要冲动比较好。
第1162章 自知力钥匙
“我要你做的事情很简单,如果我离开之后有医生或者护工过来查房,你只需要装做在睡觉就可以了。”左寒对陈歌并没有抱什么希望:“你不要多说任何一句话,他不管问你什么,你都说不知道就好了。”
“就这么简单?”
“恩,另外等我回来,你记得给我开门。”左寒躺在病床上,不再搭理陈歌。
十几分钟之后,左寒朝陈歌看了一眼,然后起身走到了病房门口。
他悄悄将房门打开了一条缝,见走廊上没有人后,直接溜了出去。
“这个人疑神疑鬼,他的种种症状确实和被害妄想症很相似。”陈歌从床上坐起:“我要不要帮他?”
不用费力去思考,陈歌已经感觉出来,左寒今晚离开并非去查探医院那么简单,这同样也是对他的一种试探。
他不信任左寒,左寒也没有完全信任他,在被害妄想症患者眼里,整个的世界都是危险的,都是潜在的敌人。
保持着原本的姿势,陈歌在床边坐了十几分钟,左寒仍旧没有回来。
他看着错开了一条缝的房门,拖着那条打了石膏的腿,慢慢走到了病房门口。
拉开门,陈歌朝外面看去,医院的走廊上并非一片漆黑,楼道拐角和护士站那里都亮着灯。
“和我印象中医院的样子完全不同,难道那个阴森黑暗的午夜医院真是我幻想出来的?”
陈歌现在已经可以掌握好一个度了,他不会去深思任何问题,只要不刺激到过去的记忆,大脑就不会传来那种仿佛要被撕裂一样的疼痛。
“我回想白天发生的事情时,并没有感到头疼,但让我试着回想昏迷之前发生的事情时,那种疼痛就会突然袭来,这本身就很奇怪。”
“曾经的记忆对我来说究竟意味着什么?为什么仅仅只是想一想,我都会感到疼?”
服用了大剂量的药物,身体无比虚弱,还饱受疼痛的折磨,可就在这样的情况,陈歌依旧保持着独立思考的能力。
“某种程度上来说,我和左寒也挺像的,他觉得世界上所有人都在害他,我觉得世界上所有人都在骗我,难道我们真的生病了吗?”
和一个精神病人的症状如此相似,那就是间接在说明自己可能也是个精神病人。
“能意识到自己可能得病,这说明我还具有病识感,我的自知力并未减弱……自知力?”脑海中莫名其妙蹦出的三个字让陈歌愣了一下:“自知力这三个字我为什么如此熟悉?这东西好像对我无比重要,我需要自知力,需要某个带有自知力的东西!”
疼痛如潮水袭来,陈歌似乎又触动了以前的记忆,脑海中无数记忆碎片撞击在一起,疼的他几乎要晕倒。
陈歌双手死死抓住床栏,咬紧了牙。
牙关已经流出了血,但他依旧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我为什么会对自知力三个字印象如此深刻?!”
意识开始模糊,陈歌再继续思考下去,就不仅仅是头疼了,他可能会直接晕倒。
深吸一口气,陈歌竭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他按照高医生教的呼吸方法,反复尝试了几次,大脑的疼痛终于缓解。
短短几分钟的时间,陈歌后背已经被冷汗打湿,他身体变得更加虚弱了。
“如果我晕倒的话,另一个我是不是就会出现?我能够和他对话吗?”
在陈歌准备回自己病床的时候,走廊上忽然响起了脚步声。
“左寒走路没有声音,应该是护工过来了。”
陈歌还记得左寒的话,他躺到病床上开始装睡,大概过了十几秒,脚步声停在了病房门口。
眼睛眯起,陈歌盯着房门,他并没有紧张,更没有感到任何不安,这时候他才发现自己心理素质好的离谱。
“嘭。”
有人轻轻敲了一下房门,紧接着脚步声响起,门外的人离开了。
“什么意思?凌晨三四点跑过来敲一下门,然后离开?这是护工的恶作剧?”
门外的人并没有进来,而这也成了最让陈歌迷惑的一点:“敲门的人是谁?护工?左寒?医生?还是医院里的其他病人?”
又过了一会,病房门被推开,左寒冷着一张脸走了进来。
“顺利吗?”
“这座医院很大,是综合类医院,我们所在第三病区只是其中很小的部分。”左寒走到陈歌床边,伸手比划了一下:“把医院比作枕头的话,我们大概就在这个角落里。”
“你有信心逃出去吗?”陈歌更关心的是这一点,刚才莫名其妙的敲门声让他产生了一种急迫感,似乎在这里呆的久了,会有更加不好的事情发生。
“没有。”左寒的回答非常干脆:“楼道口安装有监控,咱们这栋楼有三位护工和两位护士二十四小时看护,离开病院的大门也上了锁,钥匙也不知道在谁的身上。”
“钥匙?”提到钥匙,陈歌脑海中好像划过了一道闪电,他就仿佛一个溺水的人突然抓住了一根稻草:“我需要一把钥匙!”
“对,没有钥匙,我们根本跑不出去。”左寒觉得陈歌语气很奇怪,他没有再继续跟陈歌交流,回到了自己的病床上。
“你不睡觉吗?”陈歌发现左寒依旧穿着衣服和鞋子,侧身躺在床上,一点要睡的意思都没有。
“我可不想死在睡梦当中。”左寒闭上了眼睛,他把一只手藏在怀中,掌心似乎藏了什么东西。
刀?不太像,应该是某种锋利的东西,他从外面弄到的?
按照医生所说,左寒是一个患有严重被害妄想症的病人,这样一个危险的家伙,手持不明物体和自己在一个病房里,想想都觉得可怕。
理智告诉陈歌,他应该恐惧,但说实话他内心没有任何波澜。
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陈歌闭上眼睡着了。
……
开门声响起,陈歌缓缓睁开眼睛,窗外的晨光照在了他的身上,他舒服的伸了个懒腰。
“这样的生活挺不错的,只要我不去回想那些糟糕的记忆,我看起来和正常人也没有什么区别。”
陈歌扭过头,左寒仍旧躺在床上,他直到天亮好像才睡着。
“看来你昨晚休息的不错。”高医生站在门口,他没有去看左寒,而是直接走到了陈歌床边:“昨晚你有没有做噩梦?”
“没。”陈歌摇了摇头,他脑海中高医生的那张脸和现实中高医生的脸重合,或许是看的多了,两种相互矛盾的记忆竟然有开始融合的趋势。
脑海中似乎有一股力量在慢慢改变他的认识,让他看清楚现实,帮助他剥离掉那些疼痛。
“这说明我的治疗还是有效果的。”高医生很是欣慰:“今天我就不让徐婉继续给你送饭了,你已经在病室里呆了很久,该出去走动走动了,这对康复有很大的帮助。”
“出去走动?我能去那个乐园看看吗?”陈歌立刻来了精神。
高医生哑然失笑:“你是想要去看那个鬼屋女老板吗?这恐怕不行,你暂时只能在医院里活动。”
“好吧。”
“我去给你拿腋拐,稍等。”
高医生出去之后,原本昏迷的左寒突然醒了过来,他朝陈歌比划了一个手势,嘴里小声说道:“别信他的鬼话。”
“你怎么还没睡啊?”
左寒没有再说话,一动不动,就好像还在熟睡一样。
几分钟后,高医生拿着腋拐回到病房,他将陈歌扶起,两人一起走了出去,整个过程中高医生都没有跟左寒说一句话。
也不知道高医生是担心打扰左寒睡觉,还是另有其他的原因。
吃过早饭,陈歌和高医生来到了病栋外面的花园。
因为错过了开花的季节,花园里并没有多少花,不过呆过这里仍旧让人感觉很舒服。
风穿过树梢吹在脸上,好像一双温柔的手。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落在地上,如同游动的金鱼,道路两边的草木修剪的整整齐齐,仿佛一片平静美好的绿色湖泊。
“我是不是好久没有离开病房了?”陈歌拄着腋拐,一点点挪动身体。
“为什么这么说呢?”
“这种放松的感觉我似乎很久没有体验过。”陈歌摸着身边的树,找了一个人少安静的地方坐了下来。
“你不是没有体验过,你只是被困在了一间不透光的屋子里,忘记了那种感觉罢了。”高医生坐在陈歌身旁,他似乎很喜欢和陈歌聊天。
“不透光的屋子?”
“这不透光的屋子就是你的心,你拿着钥匙把自己锁在了心底,我能做的就是想办法让你从那间屋子里出来。”高医生望着天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只要能从这屋子里出来,我的病就会好吗?”陈歌很认真的问道。
高医生摇了摇头:“精神疾病和心理问题是不一样的,精神疾病不能自我矫正,需要药物进行治疗,让你从心底的房子里出来,这只是第一步。”
“那我的病怎样才算彻底治好?其实我现在就感觉自己和正常人没有任何区别。”陈歌背靠着一棵树,眼神略有些茫然。
“你没有意识到自己生病,这就说明你距离康复还有很远的一段距离,病识感和自知力也是我们判断一个病人病情严重程度的依据。”高医生和陈歌闲聊了起来。
“自知力?那是什么?”陈歌的手抓住了木椅边缘,他低垂着头,似乎是为了不让别人看到他此时的表情。
“自知力就是病人对自身精神状态的认识能力,看他能否判断自己精神状态是否正常,你现在这个情况显然是没有一点自知能力的。”
“可我还是感觉我和正常人没什么区别,只是偶尔会头痛。”陈歌重新抬起了头,他捂着自己的脑袋,似乎刚刚又头疼了一会。
高医生没有反驳陈歌,他伸手指着远处凉亭旁边一个在自言自语的男人。
那人三十岁出头,穿着病号服,他自己站在阳光下面,对着凉亭里阳光找不到的地方自语。
这人陈歌也感觉有些面熟,但一时间想不起对方的名字。
“他叫张敬酒,曾经跟你住在一间病房,但后来我们发现他跟你住在一起后,病情不断加重,所以又把他搬到了其他病房里。”
“张敬酒?”
“恩,他是新海一家酒厂老板的儿子,年纪不大,本来有着大好前途,可惜精神出了问题。”
“他有什么病?”陈歌听到张敬酒这个名字后,表情都变得不一样了。
“未分化型精神分裂。”高医生盯着张敬酒,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这个病人总觉得自己可以看见鬼。”
“鬼?”
“世界上怎么可能有鬼,事实上我们对他的感官进行了测试,发现他五感和常人完全不同。”高医生随口说道:“他的注意力无法集中,总是感觉周围有人在说话,就算是在只有他一个人的房间里也一样。而且他的大脑在处理声音这方面出现了问题,我给你举个简单的例子,正常人听到一句话后,大脑会去思考这句话表达的含义,而他则是听到了一个个字,所有的句子在他脑海中都是支离破碎的。”
高医生和陈歌交谈的时候,那个叫做张敬酒的病人扭头看到了这里,他眼睛猛地睁大,快步冲了过来。
在高医生和陈歌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张敬酒抓住了陈歌的手,想要将他从座椅上拽起来,但他忽视了陈歌受伤的腿,最终结果就是陈歌被他拽到了地上。
没有任何征兆,陈歌也没反应过来。
“护工!来人!”
高医生和一位巡查的护工将张敬酒拖到一边,他被拖走的时候,还不断冲着陈歌高喊——鬼、鬼、鬼!
“你没事吧?”高医生将陈歌扶起。
“没事,没事。”陈歌重新坐到了长椅上,他觉得有些奇怪,从张敬酒最后的语气中能听出他很害怕鬼,既然他很害怕鬼,那他为什么还要主动上来拽自己?
拽完自己后,还冲着自己大喊鬼、鬼、鬼……
陈歌低头打了打衣服上灰,和高医生错开了目光。
“他应该是在提醒我,我的身边有鬼,他觉得高医生是鬼。”
第1163章 好大一只猫
在医院里,一个精神病人暗示另一个精神病人医生是鬼,这究竟能不能证明他们患有精神类疾病?
在正常的人眼中,一定会认为那个说医生是鬼的病人有问题,但陈歌病没有这么觉得,他潜意识认为那个病人说的话值得深思,也就说他在潜意识中也觉得高医生有问题。
大脑又开始疼了,陈歌死死咬着牙,他现在很茫然,自己的思维方式明显和正常人不同,难道自己真的生病了吗?
承认自己患有精神疾病,对于固执的人来说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因为一旦承认自己有病,那将直接颠覆自己原有的世界观。
当世界观和认知思维都发生改变的时候,一个人就变得不再是自己了。
没有继续深入思考,陈歌放空大脑,他没有去主动回忆以前的记忆。
疼痛慢慢减弱,从昏迷到苏醒还没有二十四个小时,陈歌已经掌握了避开疼痛的方法。
而这还是在他失去了大部分记忆,一切全凭本能的情况下。
坐在长椅上,调整好状态的陈歌扭头看了高医生一眼,他很惊讶的发现高医生此时正在看着他。
那锐利的目光直直盯着陈歌的眼睛,仿佛能够直接刺穿他的皮肤,看到他脑袋里的想法一样,这让他颇不自在。
“在精神疾病医生当中,流传有这么一句话,患者说的任何东西都不要去深思,我们只需要相信科学的数据、观察明确的病理变化,开出正确的药物进行治疗就可以了。”高医生缓缓说道:“这既是对病人负责,也是对自己负责。”
“那个病人似乎真的可以看到鬼?高医生,你觉得世界上真的有鬼吗?”陈歌知道高医生发现了一些东西,他也只是随口那么一说想要转移话题,但让他没想到的是,当他问出世界上是否真的有鬼这个问题后,大脑深处竟然再次传来了剧痛!似乎这个问题曾经也有人问过他!
猝不及防的剧痛让陈歌捂住了头,他倒在地上,疼的打滚。
旁边的高医生赶紧抓住了陈歌的手:“按照我教你的方法呼吸!”
三、四分钟后,陈歌总算是平静了下来,高医生也将药瓶重新放回了口袋,他本来打算是再喂陈歌吃两片药的。
“你刚才是不是又回想到了什么不好的记忆?”
“恩。”陈歌点了点头,他不会去刻意低估别人的智商,所以没有直接否认:“我以前好像也见过鬼,见过各种各样的鬼。”
“这很正常,你给自己幻想的身份是鬼屋老板,你的员工是各种各样的鬼。”高医生指了下花园围栏:“这一切幻想的根源就是新海乐园里的鬼屋,你潜意识中把自己代入了那个女演员的身份里。鬼屋经营惨淡,员工大量离职,所以你幻想出世界上有真正的鬼怪,让各种各样的真鬼来当演员,为你解决人手不够的问题。”
“不可能……”
“那所鬼屋的员工为什么会离职?”
“因为游客太少,发不出工资。”
“用真鬼当员工,需要给他们发活人使用的钱做工资吗?”
“好像不用。”
“这就是你幻想的根源。”高医生将陈歌搀扶到椅子上:“你在想象中拥有了一切,可现实里什么都没有改变,你依旧只能躲在窗户后面,偷窥那个女演员,而她也依旧面临着经营不善鬼屋倒闭的风险。”
高医生叹了口气:“你知道我现在最担心的是什么吗?”
“担心什么?”陈歌有些不理解。
“我担心再过不久,那所鬼屋真的倒闭了,你可能就再也看不到那个女演员了。”
听到高医生的话,陈歌的心狠狠的揪了一下。
“这就是现实,从不以某个人的意志而改变,风吹过,草向两边倒,你以为自己是风,其实我们都是草。”高医生的声音平静中带着一丝伤感:“我也不想刺破你美好的幻想,但我知道如果那所鬼屋倒闭,你可能会失去最后一点念想,这或许会导致你病情突然恶化。”
陈歌没有开口说话,高医生很理解陈歌现在矛盾的心情:“你现在要做的不是沉浸在自己编织的幻想中,而是要勇敢走出去,开始崭新的生活。与其等到鬼屋倒闭,你病情恶化,再也无法离开病院。还不如你配合我们治疗,尽快康复,然后离开这所医院去找她。”
高医生说的每句话都很有道理,也完全是从陈歌的角度来考虑问题,似乎全都是为了陈歌好。
“我的过去,真的只是一段幻想吗?”陈歌一想到鬼屋倒闭,心里就会产生一种莫名的痛苦,这种疼和**上的疼不同,难以形容,但却痛彻心脾。
“其实你早该明白的,你幻想的故事里有无数现实中的意象,而且你有没有发现一点,你的故事里有数位心理医生和精神类疾病医生?他们贯彻了你的整个故事,处在你故事转折的节点上,你认为这真的是个巧合吗?”
“难道不是吗?”陈歌眼神略有些茫然,他支离破碎的记忆里确实有数位心理医院存在,而且每一位医生似乎都有自己的故事,全是非常重要的人物。
杀死年幼自己的是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协会会长是高医生,父母的委托照顾自己的朋友是陈医生,好像还有一位……方医生?
大脑猛地仿佛被针扎到,陈歌打了个寒颤,硬是撑了下来。
“那些医生出现的转折点恰好都是我们对你进行干预治疗的时候,你的幻想其实只是现实的延续,你慢慢会意识到的。”高医生又跟陈歌聊了一会,后来好像是其他病区出了什么事情,他喂了陈歌两片药之后,匆匆离开,把陈歌一个人丢在了医院花园里。
“好想去那座鬼屋看看。”吞服下药片之后,陈歌思维变得迟钝,痛苦的感觉少了很多,时间仿佛变慢,困意逐渐上涌:“这样的生活和故事里那种恐怖的生活比起来,确实要更舒服一些。”
随着时间推移,户外温度慢慢升高,医生和病人少了很多,陈歌四周更是一个人都没有。
而就在这时候,花丛里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陈歌慢慢扭头看向那里。
花茎被挤开,花丛中探出了一个猫脑袋。
这只猫通体雪白,两只眼眸颜色还不相同,它看见陈歌后立刻屁颠屁颠跑了过来,一下跳到了陈歌膝盖上。
打了石膏的腿被白猫压住,陈歌疼的呲牙咧嘴:“好大一只猫啊。”
这猫可能是因为品种比较特殊,比正常的家猫体型大一倍,死沉死沉的。
更关键的是,这猫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很是熟练的想要往陈歌肩膀上爬。
双手抓着白猫,陈歌将它放到了旁边的椅子上:“医院里怎么会有猫?是外面来的流浪猫吗?”
陈歌和它大眼瞪着小眼,那猫的眼神非常有灵性,蕴含着很多种不同的情绪。
“你主人不要你了吗?”陈歌冲着白猫说道,让他没想到的是,他说完这句话后那猫的眼中竟然出现了疑惑。
“真的?假的?是我看错了吗?我怎么感觉这猫好像在跟我用眼神交流?”陈歌喃喃自语,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
白猫歪头打量了陈歌很久,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它突然跳起来,挥动猫爪打了陈歌后脑勺一下,然后好像是担心陈歌报复,“蹭”的窜出去好远。
坐在椅子上,陈歌人傻了,他捂着自己后脑勺:“我特么二十六岁,被一只猫打了后脑勺?”
那只白猫躲在几米外的花丛里看着陈歌,它眼中疑惑又加深了许多。
“我要不是腿上打了石膏,你现在已经完蛋了。”陈歌因为吃药产生的困意早已消散,他现在特别精神,看着眼前的白猫还有一种特殊的熟悉感,但也仅仅只是熟悉,他的脑海中没有任何和猫有关的记忆碎片,这只猫不管是在他自己编织的故事里,还是在现实里,似乎都不曾存在过。
换句话说,他脑海中的记忆碎片里只有和人相关的,没有和猫相关的。
听着陈歌的威胁,那白猫不仅不害怕,竟然又跑了回来。
“你胆子好大啊。”陈歌看着白猫那双困惑的眼睛,他自己也觉得奇怪,这猫好像认识他:“你是我出事以前养的流浪猫吗?还是说我住院的时候经常喂你东西吃?”
白猫不会说话,它发现陈歌真的不记得它以后,眼里的光暗淡了下来,它哒哒哒的绕着陈歌跑,还不停用头蹭陈歌的小腿。
“别蹭了,力气这么大,别把石膏给我弄裂了。”陈歌将白猫抱到了自己膝盖上,他看着白猫的异色双瞳,那种熟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可就是想不起来。
许是看出陈歌不太对劲,白猫一直叫个不停,它还咬住陈歌的裤脚,似乎想要把陈歌往某个地方引。
拄着腋拐,陈歌站起身,跟着白猫朝花园深处走,他们横穿过整个医院花园,来到了医院围栏那里。
马路另一边就是新海乐园西园区,白猫从栏杆缝隙钻了出去,然后看着陈歌。
“你想让我跟你一起离开?你想让我离开这所医院?”
陈歌看着两米多高的围栏,摇了摇头。
现在的他身体非常虚弱,一条腿还打着石膏,走路都费劲,根本没可能翻过两米多高的围栏。
见陈歌准备回去,白猫又钻了进来,咬住了他的裤子,就是不松开。
大概过了有五分钟,远处传来了脚步声,白猫这才松开嘴,钻出围栏逃走了。
“陈歌?你跑这里干什么?”高医生站在陈歌身后。
“我想近距离看看那座乐园,如果我足够幸运的话,说不定还能看见她。”陈歌眼神中透着一丝期待,他的理由合情合理,高医生也没怀疑。
“我们该回去了。”
“好的。”
陈歌跟在高医生后面,他走出了几步,又回头朝围栏看了一眼,那只猫躲在围栏外面的树丛里,露出了半个脑袋,异色双眸一直盯着陈歌。
回到病室当中,陈歌看见左寒依旧侧躺在病床上,甚至姿势都没有发生什么变化。
“你没去吃饭吗?”陈歌觉得自己天生就是个暖男,就算失去了部分记忆,依旧会本能的去关心陌生人。
“我不饿。”左寒从床上坐起,将病房门打开了一条细缝,见外面没人后他才松了口气:“那个医生早上带你去了什么地方?他是不是对你进行催眠了?又或者他逼你吃了什么药?”
“我们去花园里坐了坐,中间高医生好像有其他事情,突然离开了一次。”陈歌坐在自己床上,嘴角还带着笑容:“对了,今天我还遇到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医院里有只流浪猫,它很黏我,就好像是我养的猫一样。”
“流浪猫警惕性最强,不会专门去黏一个陌生人,那猫说不定真的和你有关。”左寒将枕头背面的拉锁拉开,从里面拿出了几张碎纸,纸上好像写着什么东西:“动物有时候比人要可靠的多,因为它们没有复杂的情感,更多时候是按照本能去行动。”
“可我完全没有那只猫的记忆,准确的说我脑海里的记忆全是碎片,只要回想过去就会感到头疼。”
陈歌的话引起了左寒的共鸣,他放下枕头,悄悄走到陈歌身边:“你和我的情况差不多,我的记忆虽然没有缺失,但是我的记忆存在逻辑错误!”
“什么意思?”
“就是说我的记忆被人动过手脚!该死的!我很熟悉这种感觉!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左寒恶狠狠的说道:“我的记忆中有一些矛盾的细节,改动我记忆的人估计以为我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情,所以他大意了,他并不知道我连自己的记忆都会怀疑!”
“兄弟,虽然你的种种症状确实和被害妄想症很相似,但我还是觉得你很厉害。”陈歌觉得左寒身上有种特别的气质,和左寒比起来,自己就显得太平庸了。
“你可别这么说,我打听过了,那种白色药剂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吃的,偶尔有病人失控医生才会喂食他们一些粉末,而你呢?一次两片,一天三次?我怀疑这医院是想要通过药物来杀死你!”左寒看陈歌的目光充满了忌惮。
“应该不会。”
“算了,我就是给你提个醒,另外你注意一下,白天最好少说话,隔墙有耳。”左寒说完就又侧躺在了床上,他依旧没有脱鞋子,似乎随时准备逃跑。
中午吃了个饭,下午陈歌接受了高医生的心理辅导,连续喂食药物,他的病也没有再复发。
平静美好的一天就这样结束,天色慢慢变暗。
吃了药,陈歌早早就睡着了,大概零点左右,他被左寒弄醒。
“怎么了?”
“嘘。”左寒指了指病房门,示意陈歌仔细听。
趴在房门上,陈歌竖耳倾听,走廊上隐约能听到一个男人的惨叫声,他好像不断在重复着——鬼这个字。
“张敬酒?”
“你认识他?”
“白天见过一面,他抓住了我的手,冲着我喊鬼、鬼、鬼。”陈歌把白天遇到的事情告诉了左寒。
“他现在很痛苦,医院明显在用某种方式折磨他。”左寒皱起眉头:“医院不可能平白无故折磨他,肯定是因为他犯了错。”
说完左寒看向了陈歌:“难道是因为他向你泄密了吗?这个医院里不会真的都是鬼吧?”
第1164章 我需要更多的刺激
“医院里怎么可能都是鬼?我感觉偶尔有一个医生或者病人被鬼附身这还可以接受,你要说的医院里都是鬼那就太扯了。”陈歌并没有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他只是遵从脑海中的理智。
“是真是假,我们过去问问他不就知道了吗?”左寒胆子很大:“惨叫声是从楼上传来的,我们这个病区一共有七层楼,他住的病房应该在五层或者六层。”
“你确定要冒这个险吗?晚上随便外出被护工抓到就不好了。”陈歌比较谨慎。
“不是我要冒这个险,是我们要一起冒这个险。”
“我们?”
“你早上说张敬酒主动去拽你的手,还开口提醒你,你不觉得这很反常吗?”左寒站在门口,仿佛恶魔一般诱惑着陈歌:“我也见过那个病人,他总是自言自语,根本不会主动去招惹某个人,所以说你对他来说是与众不同的。”
“可我对他一点印象都没有啊。”陈歌不敢随便去回想以前的记忆,他担心疼痛突然袭来。
“老哥,我实话告诉你,医院每天喂你的药会抑制你的记忆,他们并不是想要治好你,只是想要让你变成他们认可的人。”左寒压低了声音:“这个世界有自己运行的规则,不遵守规则的人都是病人,愿意服从并且融入规则的才是正常人,这是一套完全病态的体系。”
见陈歌有些动摇,左寒又继续说道:“你曾说过,只要自己一回想过去就会感到头疼,这种症状的精神类疾病真的存在吗?我感觉是他们也对你的大脑动了手脚,设置了某些暗示,导致你无法回忆过去。”
“他们为什么不想让我回忆过去?”
“或许你的记忆里就隐藏着这个病态世界的真相,反正你的回忆肯定是医院害怕的东西,所以他们才会想尽一切办法来阻止,这是很简单的逻辑关系。”左寒慢慢说服了陈歌,两人决定等护工巡查完之后,一起离开病房查看。
凌晨一点多钟,左寒和陈歌推开病房门,来到了走廊上。
“楼梯拐角有监控,但是值班人员不一定会时时刻刻注意监控,只要我们跑的够快,他们就不一定能发现我们。”
“你这就是在赌啊?”
“没办法,毁掉监控相当于直接告诉医院,有人想要反抗,我们现在只能去赌。”左寒看着陈歌腿上的石膏:“你这条腿是什么时候骨折的?还有多久才能痊愈?我可不想逃走的时候,还带着一个残疾人。”
“我是一年前出的车祸,按理说车祸造成的伤肯定早就好了才对,所以腿骨折肯定和车祸无关,应该是我生病以后出的事。”
“这就有意思了,一个精神病人在医院里腿突然骨折了。”左寒冷冷的看着陈歌:“你这个失去了记忆的可怜虫,现在还觉得医院很好吗?”
“你怀疑是医院弄断了我的腿?”
“所有美好皆是表象,残酷、病态才是这世界的主题。”左寒的眼中满是血丝:“你信不信你的病一定会比你的腿先好?”
“为什么这么说?”
“你是最危险的病人,你腿痊愈之后,医院会感到不安,所以到时你身上一定会发生意外,种种巧合导致你的身体再次受伤。”左寒目光阴沉:“我思考问题,习惯从最坏的方面考虑,我也从来不会对人性有任何期待,如果我的话刺伤了你,希望你不要介意,以后你会知道谁才是真的为你好。”
有的人在最深的绝望里遇见了最美的意外,还有的人在最美的梦境中,看到了最残忍的现实,陈歌并没有觉得左寒的话很刺耳,他反而觉得左寒说的很有道理。
他竟然和一位被害妄想症患者产生了惺惺相惜的感觉。
“等见到了张敬酒,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你都要冷静。”左寒领着陈歌来到了楼梯拐角,夜晚的医院依旧亮着灯,但是那种光却让人感觉不到温暖,每一道光束都散发着寒意,走在长廊上,汗毛都会竖立起来。
“白天的医院和晚上的医院确实不太一样。”陈歌也不知道该如何来形容,他只是觉得自己记忆中最后看到的那所医院正在和眼前的医院慢慢重合,幻觉似乎又要开始出现了。
左寒和陈歌运气很好,两人一直走到四楼都没有被护工发现,整个病区都非常安静。
“这地方给我的感觉不像是精神病院,更像是屠宰场,四处流淌着的看不见的血,到处都是被捂住了嘴巴的冤魂。”左寒的语气有些癫狂,他现在的样子和陈歌在电视剧中看到的精神病人几乎完全一样,明明犯病了,但是他自己还没有意识到,仍旧觉得自己现在状态很好。
“从这层开始,所有的门都上了锁,看来住在这里的病人病情都很严重。”陈歌和左寒来自普通病区,他们的病房门无法上锁,他们可以自由出入,医生和护士也可以自由进入,但是四楼病房的门就完全不同了,门外面上了一把锁,病人被限制了自由,想要外出必须要得到医生和护士的允许。
“幸好门上还有窗户,否则咱们今晚恐怕是要白跑一趟了。”左寒和陈歌刚到四楼,他们就听见楼下传来了脚步声。
“声音是从值班室传来的,护工过来了!”左寒早已弄清楚了值班室和护士站的位置,他抓住陈歌的手,直接将陈歌背起:“卧槽,你好重啊!”
“这是要去哪?”
“别说话。”左寒背着行动不便的陈歌跑到了走廊尽头的护士站,他和陈歌躲在了护士站的台子下面。
“灯下黑?不过你确定他们不会过来吗?”陈歌觉得左寒胆子真的太大了。
“零点已过,护工和护士都换班了,我前几天查看过,他们晚上都喜欢呆在一楼的值班室,很少会来护士站。”左寒就是那种胆大心细的人,他不打无准备之仗,但也不会因为犹豫,浪费好的机会。
脚步声慢慢逼近,两位病人很有默契的闭上了嘴,他俩心理素质都好的离谱,直到脚步声从他俩身边经过,两人的心率都没有发生任何变化,似乎这只是小场面而已。
“你记住护士站的位置,一楼、四楼、七楼各有一个,如果真遇到了突发情况,我去引开护工,你就先躲在护士站里。”左寒说话的语调依旧冰冷,不带任何情绪,但是陈歌能听得出来对方是真的在为他考虑。
很难想象,一个患有严重被害妄想症的病人能够如此为他人着想,通过这个细节,陈歌开始重新思考左寒说的那些话。
陈歌脑海里总是会产生相互矛盾的念头,他每一次思考两种思维就会产生碰撞,仿佛要撕裂他的整个脑海一样。
其中一方就是以高医生为代表的医院,另一方就是他自己为代表的病人。
一方象征着治愈和美好,一方象征着不堪回首的过去和绝望。
有时候陈歌也不知道该如何选择,药物和现在经历的美好正在慢慢让他变得迟钝,让他接受这段人生,但在这时候左寒出现了。
同样是病人,左寒带给了陈歌不一样的想法。
离开四楼,张敬酒的声音应该就是从这一层传出来的,陈歌和左寒不知道具体位置,他俩只能一扇扇门查看。
两人都知道张敬酒的长相,他俩一人负责一边,趴在病房门的小窗口上查看。
大多数病人都已经服用完药物,安然入睡,但也有一些病人正在房间里做一些很奇怪的事情。
比如说有位病人就一直躲在床下面瑟瑟发抖,还有位病人将一张纸折叠成了水果刀的样子,然后对着自己的枕头不断挥动。
这些还算是可以理解的,陈歌来到长廊中间的时候,他正要往窗户那里凑,突然发现窗户上有张脸!
一个病人就站在门那边,脸正对着窗口。
四目相对,陈歌也被吓了一跳,那种头皮发麻、毛骨悚然,肾上腺素瞬间飙升的感觉让他觉得非常熟悉。
“这就是害怕的感觉吗?”陈歌嘴巴裂开一个笑容,他没有感觉到任何不适,大脑甚至开始变得活跃,眼中也多了一丝兴奋。
双手按着门板,陈歌直视门那边的病人,门里的人痴痴傻傻,被陈歌看的久了,他自己走开了。
“找到了。”
左寒小声说道,他见陈歌没有回应,转身看了陈歌一眼,结果他发现陈歌正满脸兴奋的盯着某扇房门。
“你在干嘛呢?”左寒也不敢是太大声,他一是担心引来护工,二是因为他好像发自本能的有点畏惧陈歌。
“没事。”陈歌表情又变回原来的样子,恐惧仅仅只是给了他一瞬间的刺激。
两个病人挤在张敬酒的病房外面,此时张敬酒正瘫倒在地上,他双目无神,身上没有明显的伤口,但是脸色却非常的差劲。
左寒试着拧动门把手,可惜房门上了锁,他根本打不开。
他轻轻敲动房门,屋子里的张敬酒仿佛已经傻了一样,保持着原本的姿势,一动不动。
“看来只能等白天再想办法去接触他了,我现在就害怕医院把张敬酒送到隔离病区,那地方外人根本进不去,被送到里面的病人也很少能再出来。”左寒有些烦躁。
“我就是从隔离病区出来的,你别着急,让我来试试。”陈歌站在窗口,轻敲房门,很顺口的喊出了张敬酒的名字。
对左寒声音无动于衷的张敬酒,在听到陈歌的声音以后,忽然眨了眨眼睛,他缓缓转动脑袋,看向了病房门。
当他看到陈歌的那张脸后,眼中的恐惧少了一些,他嘴巴开合,似乎在用力说着什么。
“他好像在叫我老板?”陈歌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能看懂唇语,这就像是他与生俱来的天赋一样。
“我听说张敬酒的父亲是新海某个公司的董事长,他一个不折不扣的富二代,为什么要喊你老板?”左寒很不解的看向陈歌,他发现陈歌此时的脸有些吓人,额头和脸颊上满是青黑色的血管。
“你、你没事吧?”左寒发觉不对,他抓住陈歌的手臂,想要带陈歌离开,但是他的掌心却传来一阵寒意,陈歌的体温正在不断下降,他甚至怀疑自己抓住的是一具尸体。
在陈歌“犯病”的时候,急促的脚步声从楼下响起,护工偏偏又在这个时候赶过来了。
“运气这么差吗?”左寒看着陈歌,他一咬牙,再次将陈歌背起,朝着那脚步声相反的方向跑去。
背上的陈歌越来越重,左寒紧咬着牙:“明明只背了一个人,为什么我感觉不断有人在往我身上爬?”
躲避监控,根据脚步声判断护工的位置,左寒预判了护工的路线,还提前猜到了两位护工可能会分开行动,他又利用护士站打了个时间差,最后成功将陈歌带回了病室。
关上病房门,左寒直接将陈歌扔到了床上,然后他瘫坐在地,大口大口喘着气:“什么线索都没找到,还差点暴露,下次还是我一个人出去比较好。”
左寒知道现在不是休息的时候,他调整呼吸,将陈歌拖到了靠窗的病床上。
“你能听见我说话吗?”左寒试着和陈歌交流,他发现陈歌不仅脸上,身体上也开始冒出青黑色的血管,那一条条血管仿佛毒蛇一样,看着非常瘆人。
“血管暴起,呈现青黑色,一般体型瘦弱的人容易出现这样的情况。他虽然看着虚弱,但浑身是肌肉,尤其双臂和双腿,跟我解剖过的运动员尸体不相上下。”
“排除体虚的原因,血小板减少、肝细胞代谢不正常也会出现这种症状,这种情况往往伴随着中毒迹象,我猜的没错!医生在药里下了毒!这是过量服用药剂的后遗症!”
左寒拼命想着怎么做才能救陈歌,大概过了几分钟,处于半昏迷状态的陈歌体温终于开始回升,他身上和脸上的血管也慢慢恢复正常。
“医学奇迹?血管凸起成那样,还能完全复原?”左寒很想剖开陈歌的身体看一看内部构造。
目光逐渐有了焦点,陈歌恢复了理智:“是你把我带回来的吗?”
“废话,我背了你一路,下次我就不带你一起了。”左寒活动着自己肩膀:“你看着身体很匀称,怎么那么重啊?”
“可能是因为我背负的东西比较多吧。”陈歌双手撑着床板,他试了几次都没有坐起来。
“你刚才到底怎么回事?”
“我也说不清楚,当我读懂张敬酒的唇语是老板两个字后,我脑海里的所有记忆碎片仿佛要爆炸一下,无数个不同的声音开始响起,他们全都喊我老板。”陈歌深吸了一口气:“其中很多人我完全没有印象,不过就在刚才我已经记住了他们的声音,下次只要我听到,一定能认出来!”
“就这些吗?”
“还有一个收获,在楼上查房的时候,我被一个病人吓了一跳,那种惊悚感让我的记忆变得活跃,似乎我和恐惧这种情绪之间存在某种联系。”陈歌捂着自己的脑袋。
“你喜欢受到惊吓?这是什么奇怪的癖好?”左寒往后退了几步。
“我也不喜欢惊恐这种情绪,但当我处在这种情绪当中的时候,我脑海里的记忆碎片仿佛活了过来一样,它们主动连接在一起,为我展示遗忘的过去……”陈歌回味了一下那种感觉,然后很肯定的说道:“我需要更多的刺激。”
第1165章 交换的身份
躺在精神疾病治疗中心的病床上,陈歌此时不管是表情,还是说的话,都完美融入了这个环境当中。
“白天还好好的一个人,怎么晚上就病的这么严重?”左寒坐回自己床上,跟陈歌隔着老远的距离:“我是学法医的,上了那么多年学,我还真没听说过频繁受到刺激能够活化记忆。”
“你们学法医是和尸体打交道,活人的情况可能比较复杂。”
“你知道你刚才犯病的时候体温有多低吗?你那个时候跟死人唯一的区别就在于你还有心跳。”左寒一开始是想要和陈歌合作,大家一起逃出去,但他现在逐渐发现自己的这位室友很危险,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把自己也给干掉。
在左寒看来,陈歌不仅仅是有病那么简单,他身上似乎还隐藏有其他秘密。
“难道这医院一直在进行人体试验?”左寒尝试着用自己的知识去寻找答案,但越想他越是困惑,科学难以解释陈歌的状态,这已经是神学的范畴了。
“左寒,你能不能给我讲几个鬼故事听听?要最吓人的那种。”陈歌躺在床上,扭头看着左寒,满脸期待。
“你有病啊?突然听什么鬼故事?”左寒脱口而出,他发现自己完全看不透陈歌了:“午夜凌晨要听病友要讲鬼故事,你很想知道你以怎么一种心态才能说出这样的话?”
“我只是想要试一试,看恐惧这种情绪到底能不能刺激我恢复记忆。”
听到陈歌的话,左寒也觉得有那么一丝道理,他眼角轻轻抽搐,然后给陈歌讲了几个自己知道鬼故事。
“有被吓到的感觉吗?”
“不行啊,你的故事根本不能让我兴奋起来。”
“谁听鬼故事都不会兴奋起来啊!”左寒从床上爬起,他将自己的病床往远离陈歌的方向拖动,一直拖到门口才停下。
这个距离,如果陈歌对他不利,他能立刻开门跑出去。
“你身边有没有发生过什么非常可怕的事情?”
“有,我被关进了精神病院,我的病友晚上让我给他讲鬼故事。”左寒完全不能理解陈歌的行为,从医学和神秘学上都很难解释的通。
“你的鬼故事一点也不吓人,不如……”陈歌勉强抬起自己的手:“我们来玩一些通灵游戏怎么样?比如笔仙、碟仙什么的?”
不需要思考,有些东西已经刻印在了身体里,陈歌对这些词汇非常熟悉。
“你不是失去记忆吗?怎么对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那么了解?”左寒意识到了问题。
“我印象中自己曾是鬼屋老板,但是医生说我代入了别人的身份,我的故事是编造出来的。”
“医生可能是在欺骗你,从今晚你的种种诡异表现来看,你热衷于寻求刺激,喜欢惊恐的感觉,还熟知笔仙、碟仙之类的恐怖游戏,你以前很可能就是开鬼屋的!”左寒摸着下巴沉思。
“可医生为什么要骗我?”
“我怎么知道?”
“那我们来玩笔仙游戏吧?我应该能慢慢想起来什么。”
“不玩,没有笔。”
“碟仙呢?我还知道一个恐怖游戏叫做背靠背,就是一个人躺在床上,一个人躲在床板下面……”一旦深入思考,陈歌大脑就好像被撕裂一样,所以他不管是说话,还是做出某种行为都是发自本能的。
左寒没有再跟陈歌说话,他冷着一张脸侧躺在床上,背对着陈歌开始思考怎么才能逃离医院。
保持着这个姿势躺了一会,左寒内心又莫名其妙感到不安,他回想着陈歌的话,总感觉有点不对劲:“有没有可能他是在装病?我背对着他,他会不会现在就站在我的身后?”
脖颈冒出鸡皮疙瘩,左寒猛地翻身,发现陈歌已经睡着了。
“睡着的样子看着挺正常的,真想不到他会说出那么可怕的话。”
病房里安静了下来,到了凌晨两点多,医院某个地方突然传来一声异响,好像是什么东西爆炸了一样。
陈歌和左寒全部被惊醒,他们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走廊外面忽然又响起了脚步声。
“有人过来了!”
病房门被人轻轻敲了两下,陈歌和左寒还没靠近,脚步声就又走远了。
当左寒打开门的时候,外面的走廊上连个人影都没有:“是谁敲的门?”
“对了,昨天晚上你出去查看的时候,也有人过来敲门,不过他只敲了一下。”陈歌发现自己回想在医院醒来后的记忆,大脑并不会疼,但要是回想昏迷之前的记忆,脑袋就会产生一种撕裂感。
“昨天敲了一下,今天敲了两下?看来对方是专门跑过来,有针对性的在做这件事。”左寒盯上了陈歌:“你是不是还认识医院里的其他病人?”
“我不记得了,从我住院到现在,我好像昏迷了很多次。每一次醒来后,上一次昏迷前的记忆就会变得模糊。”
“有没有可能是这样的?医院想要让你成为一个符合他们标准的‘正常人’,但每次治疗都会失败,所以只能不断‘重启’?”左寒越想越觉得有可能:“类似的治疗过程你或许已经体验了好多次,只不过你自己没有意识到罢了。”
“可这跟那个敲门人有什么关系?”陈歌躺在床上,他尽量控制自己不去思考,抓紧时间恢复身体。
“你和敲门人之间的关系,会不会就和咱们之间的关系一样?”左寒大胆推测:“他应该是你曾经的病友,你因为治疗失败被‘重启’,他则隐藏了下来,敲门声可能是你们之间的某种约定,又或者说他是在暗示你什么?”
“有道理。”陈歌点了点头。
“明天晚上他有可能还会出现,我们到时候想办法和他联系上。”
“好。”
今夜的医院不太平,走廊上一直有脚步声,天快亮时,陈歌才睡着。
早上八点钟,病房门被推开,高医生和徐婉一起进入病房。
“昨晚休息的怎么样?”高医生再次忽视了侧躺在床上的左寒,直接走到了陈歌床边,他看起来有些疲惫。
“不是太好,昨晚医院里好像有什么东西爆炸了,一声巨响把我吓醒。”陈歌看着有些虚弱,说话也慢吞吞的。
“医院锅炉房出了问题,不是什么大事。”高医生坐在病房中间的那张病床上:“你昨夜有没有做梦?”
“没有。”陈歌摇了摇头:“我感觉自己好像在忘却某些东西,脑海里一些模糊的记忆碎片正在被新的记忆覆盖,我很矛盾,不知道哪一个才是真的我。”
“你能意识到这一点,说明你的病情已经有了明显改善了,不要强求,咱们慢慢来。”高医生非常有耐心:“治疗精神类疾病不能着急,要接纳它,认清它,然后再战胜它。”
说完之后,高医生头一次扭头看向了左寒:“陈歌,我听护工说,昨晚有人在走廊上乱逛,你和你的室友昨晚都没有离开病房吧?”
听到高医生的这句话,左寒眼睛睁开,不过他是背对高医生侧躺在床上,所以高医生和陈歌都没有发现。
“我们都一直在房间里,不过我后半夜倒是听见了脚步声,很乱,像是有好多人在外面。”陈歌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反而抓着刚才自己被吓醒那件事说了起来:“高医生,我昨晚还发现了很奇怪的一点。”
“你说。”
“昨晚我被爆炸声吓醒的时候,那一瞬间产生的惊悚感仿佛电流般贯穿全身,我非常厌恶那种惊恐的感觉,身体不断的打颤。”陈歌双手打在胸口,脸色很差。
高医生很有耐心的听着,装睡的左寒则撇了撇嘴。
能满脸变态笑容盯着门内精神病人看的疯子,现在居然说自己很厌恶惊恐的感觉?
“我仿佛被人一下扔进了无边的噩梦里,头疼、心悸、浑身冷汗,我无法呼吸,甚至还有种失重感和濒死感。”陈歌捂着自己的头,语气急促:“我过去的记忆中似乎充斥着恐惧,当我再次受到惊吓的时候,那种深深的无力感侵袭全身,我痛恨过去的记忆,想要彻底把它们从我的脑海里剔除!高医生,你能帮帮我吗?”
坐在床边的高医生还没说话,左寒就先睁大了眼睛,他已经知道陈歌想要做什么了。
“恐惧让你对过去的记忆产生厌恶和畏惧?”高医生缓缓点了点头:“我之前跟你交流过,你妄想出的故事确实很吓人,那绝对是很糟糕的记忆。”
目光茫然,陈歌傻傻的看着天花板:“真的太痛苦了,我讨厌陷入恐惧的自己。”
“这是正常反应,你会有这样的感觉,说明你正在逐渐被治愈。”高医生从口袋里拿出药瓶,倒出了两枚药片,他看着陈歌吃下后,转身离开:“我去修改下治疗方案,一会你跟着徐婉去吃早饭。”
高医生走后,徐婉将陈歌搀扶起来,帮助陈歌洗漱,然后将陈歌带到了医院食堂。
“这里就是第三病区的食堂,等你以后病情再稳定一些,就可以自己来这里吃饭了。”徐婉为陈歌打好了饭才离开。
“这一幕我很熟悉,在我的记忆中她也经常为我带饭。”陈歌自言自语,他没有朋友,孤独的坐在餐厅角落,偶尔抬头看看四周的病人。
“新海中心医院第三病区是精神病患者治疗中心,和我记忆中某个叫做第三病栋的地方一样。”
记忆穿插着现实,牢牢交织在一起,陈歌拿着勺子轻轻敲击桌面。
他面无表情,脑海之中在想一件事。
“高医生说自知力对精神病人极为重要,我脑袋中前段时间曾浮现出自知力钥匙这个词,跟这个词语一同浮现的记忆还有第三病栋,我虽然不记得自己在第三病栋里做过什么,但有一点可以确定,自知力钥匙和第三病栋之间存在某种联系。假如说我幻想出的第三病栋,现实中的原型是第三病区,那是不是也间接说明自知力钥匙就藏在第三病区的某个地方?”
手中钥匙拧的变形,疼痛折磨着陈歌的神经,但他却用恐怖的意志撑了下来。
“高医生说我过去的记忆全是编造的故事,记忆中印象深刻的东西都能在现实里找到原型,那我倒要看看自己记忆中的自知力钥匙,在现实中是什么样子。”
陈歌想起自知力钥匙和第三病栋的同时,脑海中自然而然的又浮现出了另外一个记忆碎片:“自知力对精神病人很重要,自知力钥匙和精神病院有关,这种安排不是偶然,感觉就像是幕后有什么人故意设置好了这一切,他就像是预知到了有一天我会被关进精神病院,提前设置好了自知力钥匙这个东西。”
大脑每一次运转都仿佛被无数根针穿过一样,这种疼痛一般人根本承受不住。
“自知力钥匙就好像是一个触发记忆的节点,为我的思考指明了一个方向。”
拧着快要变形的钥匙,陈歌忍着剧痛,一口一口吃着饭。
他在慢慢习惯疼痛,用这种最笨、最残忍的方法,直面自己的过去。
吃完饭后,陈歌拄着腋拐来到了医院外面的花园:“无论如何都不能再被关进隔离病区,医院想要我成为什么样的人,我就扮演什么样的人,这样才有机会调查真相。”
坐在长椅上,陈歌看着远处的凉亭,张敬酒并没有过来。
“仅仅只是跟我说了一句话,就要受到这么严厉的惩罚吗?”阳光照在陈歌的脸上,但是他没有感受到丝毫温暖。
“看来张敬酒是不会来了。”
几分钟后,花丛被拱开,一个猫脑袋露了出来,这只流浪猫似乎一直在等陈歌,当然陈歌可能也在等它。
钻出花丛,白猫咬出陈歌的裤脚就把他往围栏那边拽,陈歌也没有反抗。
只不过这次和上回不太一样,白猫将陈歌领到了围栏那里以后,冲着陈歌叫了几声,然后它直接顺着围栏缝隙爬出,跑到了马路对面的乐园里。
“它是让我在这等它?”陈歌对这只猫没有任何印象,不管是过去的记忆,还是现在的记忆里都没有这只猫的身影。
十几分钟后,就在陈歌怀疑自己被一只猫放鸽子的时候,白猫再次出现,它的身后还跟着一位身穿红衣的女人。
“张雅?”
女人化着厉鬼妆容,听到陈歌喊出自己的名字后,微微愣了一下。
第1166章 世界的悖论
“你认识我?”女人化了妆,脸色煞白,一身的红色“血污”,隔着老远都能闻到她身上的颜料味。
“我是陈歌……”陈歌脱口而出四个字,他没有说我叫陈歌,而是直接说我是陈歌,仿佛他们本该认识一样。
一个穿着病号服的精神病人和一个满身血污的鬼屋演员,就这样站在精神病院围墙处。
他们分别属于两个不同的世界,但在这一刻,他们面对着面。
“这是你的猫吗?”张雅没有靠近围栏,只是指了指白猫:“是它带我过来的。”
白猫蹲在陈歌和张雅中间,尾巴来回晃动,一副很是骄傲的表情。
“它是一只流浪猫,我也不知道它为什么很黏我。”陈歌看着蹲在两人中间的白猫,脸色露出了一丝苦涩的笑容:“我脑袋不太好,忘掉了过去的很多记忆,医生正在帮我做康复训练。”
陈歌虽然穿着病号服,但给人的感觉和影视剧中的那些精神病人完全不同,冷静理智,从他身上看不到任何异常的地方。
外人可能只是觉得他气质忧郁,眼中带着一丝难以言说的痛苦。
看着有些虚弱的陈歌,张雅怎么都讨厌不起来:“你应该就是这只猫的主人,你生病住院忘记了它,但是它却没有忘记你。你的猫这么依赖你,你肯定也是个很温柔善良的人,希望你能早日找回自己的记忆。”
张雅蹲下身,摸了摸白猫的小脑袋:“一只猫能够跨越一座城来找你,路上肯定经历了千辛万苦,你以后可不要再把它弄丢了。”
“恩。”陈歌也蹲了下来,他目光躲闪,没有敢去看张雅的脸,只是默默盯着张雅抚摸白猫的手。
张雅的手很漂亮,手指修长,很白,没有一丝血色。
似乎察觉到陈歌一直在盯着自己的手看,张雅轻轻咳嗽了一声,收回了自己的手:“这只白猫前几天跑到我鬼屋附近懒着不走,我见它很聪明,就没有驱赶它,现在它找到了自己的主人,那我也就不用再照看它了。”
“等等。”张雅起身准备离开,陈歌却喊住了她。
“有事吗?”
看着张雅的侧脸,陈歌目中满是疑惑和痛苦:“我们曾经是不是见过面?我记得你的名字,怎么都无法忘记,我过去的记忆里也满是你的身影,但我却怎么都想不起来和你一起度过的那些时间。”
如果大街上遇到一个陌生人这么对张雅说,她肯定转身就走,要是对方继续纠缠,那她可能会直接报警。
但现在的情况不同,陈歌是一个穿着病号服的病人,而且看他的样子不像是装的,那种从眼底散发出来的痛苦和无助让人觉得很是心疼。
张雅停下了脚步,仔细看着陈歌的脸,她没有任何印象,只是觉得那张并不算英俊的脸,看多了感觉挺顺眼的。
“这应该是我们第一次见面吧?我倒是很奇怪,你是怎么知道我名字的?”
“我不记得了,医生说我以前参观过你的鬼屋,所以知道你的名字,但事实可能并非如此。”陈歌抓住了满是锈迹的围栏:“我总觉得你对我很重要。”
极为普通的话语,但是陈歌说出来却感觉非常的真挚,他给人的印象就仿佛一张干净的白纸,整张纸上都写着张雅的名字。
类似的话语张雅以前也听别人说过,但唯有陈歌开口,让她有种特殊的感觉。
心跳慢慢变快,张雅犹豫了一下,她回头看了看乐园鬼屋,然后重新走到了陈歌面前:“一般来我鬼屋参观过的游客,我都有印象,但你我好像真的是第一次见到,你的医生会不会弄错了?”
陈歌摇了摇头:“我隐约还记得你鬼屋里的场景,僵尸复活夜、***、午夜逃杀、还有一所中学……”
“僵尸复活夜和**确实是我鬼屋的场景,但你说的后面几个,不是我这里的。”张雅脸上带着一丝无奈:“我的鬼屋现在游客不多,同时负担两个场景已经是极限,开放更多场景的话人手不太够。”
“你的鬼屋里现在有多少员工?”
“三个,我和我父母。”张雅有些不好意思:“我负责发传单和卖票,我爸扮演僵尸,我妈负责**场景,虽然挣不了多少钱,但每天过的也算开心。”
记忆出现了偏差,陈歌的头又开始疼了起来,他隐约记得鬼屋老板的父母应该不在鬼屋里。
“你流了好多汗,身体在颤抖,喂!需要我帮你叫医生吗!”张雅见陈歌脸色惨白,皮肤表面浮现出青黑色血管,她有些慌张,以为自己不小心说错了什么话:“你在这里呆着!我去给你叫医生!”
张雅准备朝医院正门那里跑,可她还没迈出脚步,手腕就被陈歌抓住。
“别去找他们……”
两人的手都很凉,张雅吓了一跳,在她不知所措的时候,陈歌手臂上的大片淤青开始渗血。
细密的血珠中仿佛藏着一个个微小的血字,血珠汇聚成了一滴鲜红的血,血字形成了一篇残缺的日记。
那滴血顺着陈歌的手臂滴落在了张雅的手腕上,张雅慌乱的心在那瞬间变得平静。
看着自己被握住的手腕,她有些恍惚,愣了几秒钟才挣脱开。
“对不起,希望能够保密,我不想让医生知道我见过你。”
疼痛袭来,陈歌并没有深入思考过去,更没有触动以前的记忆碎片,但是那种疼痛却如同潮水般不断涌来,就仿佛以前拦截疼痛大潮的堤坝消失了一样,现在他要独自去承受那无边的痛苦。
手臂在颤抖,陈歌本以为自己习惯了疼痛,但此时他才知道,最开始他感受到的疼只有现在的十分之一而已。
“为什么?”
根本站不稳,陈歌倒在了地上,白猫急的团团转,张雅也不断对陈歌说着什么,但是陈歌现在已经听不见了。
“我到底做了什么事情,这股疼痛为何突然涌现?!”
身体好像被撕裂,陈歌用最后的理智冲着张雅和白猫喊道:“带那只猫走,每天早上我都会来这里。”
断断续续的说完之后,陈歌立刻扭头朝病院里跑,他用尽最后的力气冲出花丛,最终倒在了花园过道上。
这次,他是被生生疼晕过去的。
……
“好疼!好疼!好疼!”
一片黑暗当中,陈歌能够听到自己的声音不断响起,他寻着自己的声音看去,在黑暗的最深处有一个忧郁的年轻人抱着一颗跳动的心,背对陈歌站立。
那道背影和他很相似,嘴里发出的也是他的声音,但直觉告诉陈歌那个年轻人不是他。
“许音?”一个名字悄然浮现,陈歌在黑色的浪潮中前行,但是却被黑暗冲的越来越远。
那个代替他承受着无边疼痛年轻人似乎听到了他的声音,在陈歌被黑暗冲走的时候,他回头看了一眼。
他的身体正面被各种各样的诅咒占据,那些诅咒如同一枚枚钉子刺入了他的身体,但是他似乎对诅咒和疼痛有极大的抗性,诅咒无法穿透他的身体,伤害不到他怀里跳动的心,还有他背后已经被黑暗浪潮冲走的陈歌。
猛地睁开双眼,陈歌表情狰狞恐怖,他双手下意识的想要往上抓取,但他很快发现自己双手被束缚。
慢慢恢复冷静,陈歌打量四周,看到了被撞碎的窗户,歪斜的病床、倾倒的柜子。
“我现在总算知道医生为什么喂你吃两片药了。”左寒的声音从病房角落传来,他将自己的病床挪到了距离陈歌最远的地方:“我竟然跟你这么危险的病人在一起住了两天,谢大哥不杀之恩。”
“病房是我弄乱的?”
“你这不是弄乱啊,你这是要毁了所有东西。”左寒现在乖的跟个宠物猫一样,就坐在角落里,打死都不靠近陈歌一步。
“我记得自己昏迷了,脑袋似乎要裂开一样,身体各处都感觉很疼,其他的我都记不清楚了。”
“你昏迷期间醒来过一次,那个你跟现在的你完全不同,双眼通红满是血丝,拖着一条断腿,宛如野兽一般嘶吼,不让任何人靠近。”左寒现在回想起来还觉得害怕。
“嘭!嘭!嘭!”
病房门突然被敲响,高医生和两名护工走了进来。
他们看到陈歌清醒过来后,全部松了一口气。
两位护工还有些害怕,只有高医生主动走向陈歌:“你今天早上怎么会晕倒在花园里?是有其他病人刺激了你吗?”
“我突然想起了以前的一些事情,越想就越无法控制,然后最后就被疼晕了过去。”陈歌说的基本上都是实话。
“前几天你病情刚稳定下来,不应该这么快就复发才对,难道是药物失效了?”高医生拿出药瓶,这次他直接倒出了三枚药片:“吃了药,你先好好休息,我去跟其他医生商量一下你的病情。”
“高医生,我的病情是不是又变严重了?”
“你的病情减轻了,但是你的第二人格却愈发狂躁,或许他也感受到你正在慢慢被治愈,所以才变得更加疯狂。”高医生分析道。
“为什么我被治愈,我的第二人格会发狂?”
“如果你彻底痊愈,那也预示着他就会消失。”高医生语重心长的说道:“你的第二人格是由你的负面情绪和种种黑暗面构成,自私、阴郁、残忍、暴虐,他不会心甘情愿消失,如果真到了那一刻,他一定会想尽办法连你一起毁掉。”
“我的第二人格会毁掉我?”
“你应该也能意识到他的危险,你是正常的,他是异常的,千万不要被那个只知道毁灭的人格影响。”
见陈歌吞下了三枚药片,高医生交代了护工几句话后,直接离开了。
两位护工就站在病房里,他们打扫了一下房间,更换了窗户玻璃,忙到下午才离开。
“陈歌?”左寒壮着胆子靠近陈歌,他轻轻晃动陈歌的肩膀,发现陈歌一直睁着眼后被吓了一跳:“你没睡啊!”
“有事吗?”
“那三片药你全吃了吗?”左寒好心提醒道:“医院的白色药剂能够消除痛苦,让你思维变得迟缓,帮助你缓解病症,但同时这种药也会让你慢慢失去自我。过量服用的话,你会变成一个只知道傻笑的活偶。”
“活偶?”
“就是活着的人偶,你只能任人摆布,你虽然感受不到痛苦,但你也永远不可能感到幸福和快乐,它会摧毁你的一切。”左寒本身是法医,他似乎对这种药物非常了解。
“这药有那么恐怖吗?”陈歌的头微微错开,露出了藏在枕头下面的药片。
“你没吃啊?”
“我手被捆住了,你帮我把这三片药弄成粉末,别让人发现。”
“好。”左寒下意识的点了点头,他发现陈歌说话的语气跟之前有些不同,好像更冷静了一些:“对了,陈歌,有件事我想要跟你说一下。”
“什么事?”
“之前高医生说你的第二人格只知道毁灭,完全是由负面情绪和阴暗面构成,其实他是在骗你。”左寒说出了最关键的一点:“你在病室里发疯的时候,我就在旁边,你想要毁掉病房里的所有物品,攻击看到的护工和病人,但你唯独没有伤害我!”
左寒的话引起了陈歌的兴趣:“你继续往下说。”
“你的第二人格似乎认识我!我们在进入医院之前好像就互相认识!”左寒声音压得很低,但陈歌能听得出来,他很激动:“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就能说明我为什么感觉全世界都在害我,而唯独你是个例外了!同时这也可以证明,我们的记忆确实被篡改过!”
左寒非常敏锐,他一下说到了关键点:“我们相互就是彼此的证明!你过去的那些记忆应该也不是假的,反而是医生告诉你的那些东西才是编造的。”
语速很快,左寒知道陈歌只要深入思考就会头疼,他在陈歌疼到昏迷之前,一口气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回到最根本的问题上,医生说你是因为父母遇难所以才生了病,可你有没有想过,或许你的父母并没有去世,他们还在这个城市的某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