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烂泥糊不上墙
“我很喜欢这个年轻人。可惜草原太小,容不下这只想翱翔的鹰。”这是阿那环的评价。
阿那家族一直控制草原的东部,特别是在阿那环与大魏关系交好的那段时间发展的很快。这都与阿那环个人的能力分不开的,枭雄自然会把握局面。而现在阿那环正是40多岁的壮年,最富有野心和**,当然也最成熟。不然控制一个彪悍的大草原那么容易吗?
现在阿那环如此高的评价,倒让淳于覃略微有点尴尬。自己格局小呗,草原需要我呗。不过,这些东西淳于覃是不可能说出来的,他深知这个阿那环的可怕。
“是啊,我也越来越喜欢这个贺六浑。开始不觉得如何,顶多是谦逊,个头出众。现在看来,能文能武,而且颇有智谋。”淳于覃附和道。
“要不就把他留下吧!”淳于覃思考了一下说道。这句话说出来,非常微妙。一是表明自己的忠心,二是强调自己的大度。当然潜意识还有一层意思,就是明知道不可能,还这样提,那就意味深长了。
“算了,不是所有的英雄我都能留得住。有你的辅佐,我已经心满意足了。”阿那环也不是善茬。听得懂意思,所以也能够说得出好话。
“可是,现在秃鹿硫等将军一直不希望与大魏言和。加之那两位逝去的王子。。。”淳于覃说到这里,就停了下来。
“这是草原,生存的基本原则就是强大。秃鹿硫这些云雀,怎么知道苍鹰的视野。丧子之疼已经过去,如果总是纠结于此,意气用事,或许阿那家族的祸患也就不远了。我们的目标就是站稳大草原,而不是进军中原。中原之大,之繁盛你我是共知的,现在我们大草原不合力是根本不可能谋取。现在最大的敌人不是大魏,也不是郁久闾皇族,而且耶律家族。一旦郁久闾皇族内争大起,能和我抗衡的就是耶律晋。所以,积蓄力量,训练兵马乃是现在的急要。“阿那环的视野果然不一般。
“可汗远见。如果这次能够得到大魏的物资支持,那就会突飞猛进。所以现在最主要的是多拿到铁器。那个破六韩拔陵什么都没有,而且还会成为我们的祸患,所以尽早除掉。”淳于覃跟着领导的思路走,配合的很好。
“淳于先生说的是。大魏现在不会倒,破六韩拔陵的作用已经过气。当初为了牵制大魏,可以共谋。现在不然,还是让他的死来消除大魏的火气,也给我们带来实际的利益。”阿那环说到这里,露出点微笑。
“可汗说的太对了。可是另外一位?”淳于覃说道。
“当然还是保留,继续给他支持。我们也不可能让大魏北方边境安宁,不然也会成为我们的压力。”阿那环皱了下眉。
“记住谈判时多要点东西,那个元天穆肯定是极其想做成,那就付出些代价吧。”阿那环笑道,继续说:“这个贺六浑,我留不住你的人,也会留住你的心。”
咳咳咳,这句话怎么那么别扭,两个人都是大男人啊。
贺六浑自然是不知道这些东西,回去已经比较晚,赶紧洗刷睡觉,明天还有重要的一战。其实,司马子如和兄弟们的确还有些事情想说,不过,看到贺六浑有点微醺,都算了。过了明天上午再说。
第二天起来,收拾一下赶到那达慕大会的高台下,贺六浑吓一跳。我的天啊!哪里那么多人。难怪那达慕大会要放在一个有高坡的小盆地。其实就是一个变形的万人球场!除了高台的那边,三面的高坡上,密密麻麻都是人,服装的色彩又是千奇百怪,所以在阳光下非常的绚丽多彩。
没有去万人足球场看过比赛的人,完全体会不到现场几万人呐喊的压力。那是山呼海啸般的声浪,会让你每一个细胞都兴奋起来,会调动你心底每一滴激动的血液。如果你是真正高手,你会坦然面对。如果心里有一丝怯意,也会无比的放大。
对于贺六浑来说,太兴奋了。这是多大的舞台啊!
按照惯例,八个人先来到高台下,接受萨满教巫师的祝福。尽管贺六浑一点也不相信这个面具巫师,但是也还是按照程序走完。那个巫师把凉水滴在面颊的时候,全场都爆发出欢呼声 。
一个上午其实就是三场比赛,真正的每场比赛最多就是二十分钟,有时三分钟就结束。
贺六浑第一场遇见的是彪形大汉。
其实能够进入决赛的,已经没有矮个子,也没有精干瘦峭的类型了。这就是摔跤的特点决定的,贺六浑在里面已经算是最瘦小的一个了。虽然贺六浑一点不瘦。
这个大汉也是过五关斩六将出来的好手。一上来就想一个熊抱,想抱住贺六浑的腰部,利用体型优势把贺六浑压倒。却没有想到,贺六浑的腰很硬,只抱住了肩膀却始终压不倒。反而被贺六浑卡住脖子,有点喘不过气来。这样环绕的姿势,绕了好几圈。最后,那个壮汉一发狠,想一个侧身,用身体把贺六浑压下去。又被贺六浑闪开。居然壮汉双手放开,摇手示意不比了。贺六浑的手部力气太大,压的脖子快透不过气,快断了。
五分钟不到,第一场结束,进入前四名。边上的欢呼声偶都没有响起,因为这样的结局,大家没有想到。结果,就听见那群女子的笑声了。当然,阿兰又是在最好的位置观看。
贺六浑没有去看其他场的比赛,自己坐在一旁休息。侯景等人不停的按摩,扇风。自己的任务不是前面这些人,这些人不可能比自己第一场较量的人强,最多就是差不多。真正的任务,就是秃鹿硫。侯景已经去摸得清清楚楚,秃鹿硫是八年前连续五年的冠军,后来做了将军,就不参加了。其实,不用调查,就看他那铁塔一般的身材,就知道强悍的实力。
第二场,一个肌肉发达的有八块腹肌的汉子。
搭手握力之后,比赛开始。这个汉子似乎研究过贺六浑,知道他的腰力和腕力毕竟强。所以专门用脚来勾,试图用下盘的攻击来击倒。所以,总是试图用骗腿,或者扭胯甩击。哪里知道,贺六浑的下盘是被淡然大师用棍子抽打出来的,既灵活又扎实。结果在第三次想谋求骗腿的过程中,反而被贺六浑抓住机会,抢先扭胯,摔翻在地。
又是不到五分钟!这次,欢呼声四起。贺六浑成为第一个进军决赛的选手了。
这下,贺六浑收拾一下,准备去看那个秃鹿硫的比赛了。毕竟知己知彼,才是王道。结果,还没有走到对面,就听见欢呼声!没有搞错吧,他也结束了???
果不其然,秃鹿硫的实力绝对是一流,也是非常干脆利落的搞定了两轮。
这时,贺若敦过来了。他是专门的看客,去看了秃鹿硫的两场比赛。
在休息的时候,贺若敦说道:“师兄,我没有看出秃鹿硫的弱点。”一句话,把所有人都吓到了。贺若敦是贺六浑团队中实力最强悍的人,武功第一,特别是轻功那是万里无一的人物。现在说,看不出秃鹿硫的弱点。
“他第一场比赛,一开始就让对手动来动去,结果对方满头大汗没有办法的时候,他一个背摔,就解决问题了。说明他的实力远超对方,只等对方松懈,一次搞定。第二场比赛,他也是继续等对手使招,一直等到对手缓口气时,用一个骗腿,就把对方死死要在地上,不得动弹。再压下去,估计会断气。”贺若敦解释道。
侯景赶紧问,怎么办?
司马子如说道:“他的腰力呢?”
“没有问题,做不了文章。如果是我摔跤肯定不是对手。如果放开了打,我应该没有问题。”贺若敦继续说道。
“两次都是等对方先用尽力气?”贺六浑抓住了问题所在。
“是,都是一招致胜。”贺若敦也有点沮丧。
“那就别担心。他毕竟年纪大了,体力不一定好。我就和他耗,抓住各种机会,耗死他。”贺六浑看问题,就是看得准,做的狠。
两个人都是一路比赛过来的,每个人都经历了同样 场次。我毕竟年轻,对方已经是四十多岁。那就来看,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还是姜是老的辣。
决赛,就在高台之下。阿兰已经陪在阿那环的身边了,不过她的眼神和身体动态出卖了她,因为率先靠在栏杆上了。目不转睛,完全没有注意到父汗大人那丝神鬼莫测的表情。
其实,还没有上场,双方的眼神已经开始碰撞出火了。不过,表情却完全不一样,一个是要吃人的怒火,一个是云淡风轻的冷笑。在双方准备握手的环节,秃鹿硫根本就没有伸过手来。贺六浑也一点不介意,只是摇摇头,嘴角一丝冷笑。
裁判倒是比较敬业,要去拉双方的手。可是秃鹿硫一瞪眼,赶紧缩了回去。贺六浑摇摇头,一副看不起对方的样子,嘴巴里冒出一句:
烂泥糊不上墙。
第六十四章 什么叫胜利
摔跤在柔然是军队的必修课之一,由于其强悍的实用性和杀伤力,古代统治者也常藉其作为杀人工具。因为在摔跤过程中,非常容易出现损伤,例如脖子被扭断等等。秃鹿硫现在就是这个想法,如果能够扭断对方的脖子,那就是大仇得报。就算被可汗责罚,也无所谓,反正自己已经是被诅咒的人,再多的惩罚又如何。
没有人知道阿那环可汗是怎么想,他洞察一切的眼光应该能够感受到一些不安,但是他的选择当然是什么也不做。只有在高台上,紧张的阿兰才是这个赛场上最揪心的柔然人。她的哥哥大王子也是一副兴高采烈的样子,完全不在意赛场上究竟会发生什么,看样子还在和身边的人打赌。
贺六浑一开始想用冷言冷语激怒对手,这是策略之一,但是不一定奏效。秃鹿硫已经是沙场老将,而且多次在怀朔折戟沉沙,所以贺六浑的一些挑衅行为,没有用。加上秃鹿硫的语言能力实在是差,所以更加没有效果。
比赛开始。
双方一开始搂抱在一起,贺六浑就觉得心下一沉。秃鹿硫的肩膀力量完全可以和自己抗衡,而且应该是更扎实。这第一下,贺六浑准备抱住对方的肩膀,然后往右一个侧甩,看看实力怎么样,结果万万没有想到,对方顺势的确是踉踉跄跄的垫了几步。接着形势完全逆转,秃鹿硫腰一沉,反而迅猛的借势把自己扛了起来,导致贺六浑双脚离地。然后秃鹿硫扛起贺六浑快速的一个右侧甩,眼见着就要屁股着地。
这时全场都是倒吸一口冷气的声音,哇。。。。阿兰更是尖叫出声来。因为所有人都没有想到,怎么可能一开场,居然就要结束了。这才几秒钟时间啊!
贺六浑的年轻付出了代价,试探性的进攻反而被对方抓住机会。
这时,贺六浑全身是汗,一分钟不到时间,紧张的什么样的。他感觉到飘空之后,就在判断秃鹿硫的角度和方向,一感觉到对方右侧甩,立马就主动再往右摇动一点,然后在脚掌着地的瞬间继续往右飘,借力用肩膀甩秃鹿硫过去。等秃鹿硫觉得要稳住时,自己的脚步赶紧垫步回来,稳住了身形。这也就是电火光闪的一两秒,如果没有原来开善寺锻炼的腰力和技巧,就可能跪在地上了。
秃鹿硫也是惊讶,自己的谋略本来就是要给对方一个下马威,没有想到居然能够化险为夷啊。这小子值得重视。
双方又开始胶着状态,不停的拉拉扯扯,搭手角力。一下就是十几个回合过去了,因为都是比较谨慎,所以没有大的对抗。贺六浑就是觉得对方的臂力比自己强,而且由于身躯高大,肌肉扎实,下盘站的比较稳。
蓦地,双方在搭手的过程中,秃鹿硫双手下移,开始靠近贺六浑的腰部。贺六浑觉得不对劲,想拉开点距离。但是已经来不及了,变故发生。秃鹿硫往下一蹲,看起来想扎个马步。所以贺六浑正想抬起脚步移位。秃鹿硫哪里是马步,其实,就是想看贺六浑移步。就见这时,秃鹿硫腰身一挺,双手扯起贺六浑的腰部,居然把贺六浑甩起来了。
尖叫声又响起来了,阿兰没有想到贺六浑又被这样的危险击中。
贺六浑的双手是在秃鹿硫的肋部,结果就这样被抱起来转圈了。完蛋了,这个是贺六浑完全无法想象的。这一招下去,就是侧压,必死无疑。 贺六浑的双脚已经离地,双手本来死死地抱住对方。但是由于身上都是汗,很滑,无法着力。
秃鹿硫在转圈,速度很快,一圈,再一圈,再一圈。每一圈,边上的人都在集体哇一声。这样精彩的场面,的确很少看见。一个大汉把另外一个大汉扯起来,甩圈。
阿那环的表情依旧没有什么反应。大王子兴高采烈,看来他是押注秃鹿硫赢。阿兰的脸色已然苍白,她现在一颗芳心已经完全被这个大魏人捆住了。
怀朔团队的人,使团的人也都呆住了。稍微懂一点的都知道,这下子完蛋了。脚步完全虚空,身躯被人控制,只要落地一个不稳,就是压翻在地。更可能的是,压倒在地,腿骨必然受到重击,可能断。侯景等人已经忍不住想冲上去了。
此刻的贺六浑脑子里面完全没有任何瞎想,就是在感受秃鹿硫的力量。他感觉到秃鹿硫在三圈之后,右臂下压,看来是准备从右手边,压自己在地上。就在秃鹿硫的力量准备转移的刹那间,贺六浑的双手突发力量,不是拉近搂抱,而是猛推秃鹿硫的肩膀。秃鹿硫双手一下子没有扯住贺六浑,这时贺六浑就像蛤蟆一样的姿势飞出去了。
飞出去的时候,也不能这样趴在地上,那也是违规。就见贺六浑顺势脚尖落地,一个后空翻,还是消除不了力度,再一个后空翻,重新站了起来。这个姿势化险为夷,而且利落非常,赢得满堂彩。贺六浑正好落在高台下,还顺眼看了下阿兰,冲她笑了一笑,意思是放心。
阿兰的心都醉了,整人开始酥软。这下子她知道自己已经完全沦陷,这个男人就是自己的天神了。阿兰的眉眼都要出水,两眼的妩媚已经是展露无遗。
使团的人这时集体长出一口气,哎呀妈呀。
贺六浑自己其实也非常紧张,毕竟太险了。这十分钟不到,自己已经是连续两次入套,看来对方真的是名副其实的冠军。必须坚持下去。
再次回到场上,贺六浑看着秃鹿硫满脸汗珠的脸,那种凶光已经被汗珠浸透,慢慢的消散。对方也是真的累了,这毕竟是最耗体力的竞技。贺六浑自己也是不停的喘气,因为摔跤比赛不是拳击,没有什么暂停的,就是一摔定胜负。
继续鏖战,继续搭肩膀,继续搂抱侧甩,双方又粘在一起。
接下去,贺六浑明显感觉到对方的肌肉在颤抖了,看来体力的缺憾慢慢展示了。自己也有点累,手都在抖,但毕竟年轻,觉得还熬得住。秃鹿硫已经四十好几了,与二十岁出头的对抗,自然体力上是差很多。
双方接近二十分钟的对抗,的确是受不了的。一般的摔跤就是3分钟之内,必然有胜负。所以几万人的山坡上,都是鸦雀无声,紧张的在观看。因为这是最精彩的也是时间最长的一次比赛了。
继续搭手的过程中,贺六浑发现秃鹿硫的脚步开始慢了。
机会来了,就看这一下了。
双方绕着场子转圈,两个人的脸经常贴在一起,汗水荜茇的下流。双方都是牛喘一样的呼吸,但是手上的动作还是一样的力度。贺六浑虚晃一枪,看样子想去抱住对方的腰部。秃鹿硫显然看穿了这一点,把手一推贺六浑的肩膀,拉开距离。
贺六浑就不停的靠近,被推开;再靠近,再被推开。双方就在绕圈玩这个动作!
突然间,秃鹿硫移步绕圈的刹那间。贺六浑手一伸,秃鹿硫继续想推开,左脚继续准备绕步。哪里知道这个是虚招,贺六浑趁对方抬脚后退的刹那,猛的一个箭步,用右脚勾住秃鹿硫的左脚,拼力上抬。秃鹿硫这时本来是用手推对方的,结果由于太累了,忽略了观察贺六浑的脚。被贺六浑一勾脚之后,意识到危机,就想继续后退。但是来不及了。
趁秃鹿硫的脚步虚浮, 贺六浑人已经扑了上来。秃鹿硫这时的脚步是虚的,一只脚勾到空中,另外一只原本是移步的,结果重心不稳。又被贺六浑一扑,结果侧摔下去。他很机灵,手和膝盖着地,跪成弓形,立马准备翻身起来。而贺六浑哪里肯放弃,一个虎扑,已经压在秃鹿硫身上。
把秃鹿硫压制到地面后, 贺六浑过腿后跨骑在对方腰部以上,双手置于秃鹿硫胸口,压着秃鹿硫的上身, 逼的秃鹿硫的背部贴在地面上,使其不能移动或转身,然后双腿一腿控制秃鹿硫的颈部,另一腿压死秃鹿硫的胸部,同时双腿夹紧,双手抱紧对手的胳膊 。
贺六浑用了一个十字固,锁死秃鹿硫了。
这个动作既不雅观,而且秃鹿硫很痛苦。十字固一旦真正的成型,那么在格斗比赛中是无解的 。因为被十字固锁住之后,从肩部、胸部、手臂到指尖都被反关节控制住,非常痛苦;同时,想要在十字固中挣脱,必须用不能使出全力的肱二头肌等几块肌肉去对抗施术者从腿到腰到胸到手臂全部的力量,差距实在太大。
但是秃鹿硫就算脸被憋红了,呼吸越来越困难,就是不呼救。眼看着就要断气了,贺六浑摇摇头,完全松开。站了起来!
阿兰开心的跳了起来。因为她亲眼看见自己男人的勇猛和仁慈,本来打算求情的。这才是自己需要的男人,这个草原上最勇敢最仁厚的男人。贺六浑也看见她了,冲她挥挥手,笑的牙齿都露出来了,很白很白。阿兰觉得 此刻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了。万众瞩目之下,爱人的眼中就只有你一人!
这时,整个高坡赛场欢腾起来,阿尔斯兰阿尔斯兰阿尔斯兰阿尔斯兰的声浪都出来了。
什么叫胜利,你看看赛场的激昂就知道了。
胜利就是王者!王者就是荣耀。
第六十五章 礼物的问题大了
秃鹿硫怎么被人搀扶下去的,现场的欢呼声是多大,兄弟们的热烈拥抱是多少次,阿那环难得一见的微笑,那个白峰骆驼是什么样子的的贺六浑都不记得了。现在只记得的是阿兰灿烂的笑容和甜得发腻的眼神,再就是很想去休息一下。这二十分钟的确是耗神太多,不亚于参加了一场拼死的战争。势均力敌的结果,一般就是两败俱伤。所以秃鹿硫被搀扶,自己也得去倒头睡一觉。
反正贺六浑知道,真正的狂欢夜就在晚上。而真正的谈判,已经开始。
元天穆笑呵呵的与淳于覃携手一醉去了,也就意味着双方的条件基本上达成一致。其实,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恒的利益。真正血气方刚,真正意气用事的英雄豪杰都在小说里,都在故去的灰堆里让后世人敬仰。活下来的,大多不会特别光彩。可想而知双方的条件是什么,在利益面前,狼和羊是完全可能坐在一起吃草的。
对于兄弟们来说,谈判成功与否不是关键。贺六浑大哥的笑容才是关键,只有他笑了,赢了,这个世界就是安稳的。而对于真正清醒的崔蒿和司马子如而言,他们也明白了这次谈判的顺利。每个人都有道德的底线,尤其是中国的文人。所以没有人真正的开心,有的更多的是放松。
现在就是享受快乐的时候,等明天到来,等回到平城,那些征战,那些血肉横飞才会真正进入现实。此刻,就是开心和买醉。
贺六浑中午好好睡了个觉,当然没有任何人来打扰。就连卢长贵这样的大嘴巴都没有来折腾,因为除了留守的贺若敦,其他人都去逛街了。对,就是逛街。那达慕大会明天就要结束,今天大量的商家抓紧时间,就在那个高台下开始大甩卖。来了一趟草原,怎么地也要带点特产回平城,这是国人特色,要给家人一点安慰奖,也给自己一个纪念。
意外的是,贺六浑醒过来准备吃点东西时,侯景居然和另外一个人在外面等,看样子还是等了很长时间。
一看见贺六浑出来,侯景立马上前,说道:“将军,您醒了。”然后立马递上热毛巾,水,伺候贺六浑洗漱。所以贺若敦这些卫兵,完全不如侯景灵活。而且侯景就算已经是个幢主,也根本不在意这些事情是否跌份。他的目的很简单,就是贺六浑高兴。
“这位是?”贺六浑问道。
“在下,高车曳落河。见过将军。”曳落河是个精干的汉子,眼睛特别活。完全与草原上的粗狂不一回事。
“哦。不知道高车族的勇士,找我是?”贺六浑还是有点疑惑。
侯景马上接过话来:“将军,高车族想回归。”
一句话把贺六浑吓一跳,这可不是小事,是特大事件。
“曳落河?你是高车族酋长的外甥吧。”贺六浑更疑惑了。一个外甥,能左右高车族?
“我们酋长想见你。”曳落河说道。
曳落河花了很长时间说明情况,这才知道高车族内部一样是矛盾重重。毛爷爷说过,党内无派,千奇百怪。再小的螺蛳壳,里面都能修成道场。高车族现在的酋长是逼于部族长老的要求,保存实力,所以在破六韩拔陵大军压境的高压下,投诚的。但是,现在破六韩拔陵内部的问题逐渐显现。粮草缺失,争权夺利,这些农民义军的矛盾全部爆发。所以部族长老也看不到希望了,也担心大魏朝回头来算账,自己部族会被剿灭。加上,蠕蠕人一向是死敌,不可能容得下高车族回归大草原深处,所以人心动摇了。
加上这次那达慕大会,贺六浑的精彩表现让更多的高车族人害怕。说明大魏朝还有很多的英雄好汉,先皇的大军曾经蹂躏整个草原,所以高车族酋长想偷偷摸摸来见见贺六浑。
听完之后贺六浑说道:“曳落河,先替我感谢酋长的信任。现在蠕蠕人处也不安全,等我回到燕州吧。我相信大魏朝肯定是欢迎你们回来的。”
贺六浑心里很清楚,高车族就是墙头草。这样的变化谁都不能把握,多次反复也是正常。侯景是立了大功,自己却不能擅自决定。最好的办法,就是由元大都督决策。
对于贺六浑的态度,曳落河很是失望。本来以为是倒履相迎的感觉,结果是不冷不热。虽然满腔的郁闷,但是也更忐忑。这个大魏朝难道真的是有实力吗?这个蠕蠕会不会什么动作?
侯景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是看见贺六浑微笑但是坚定的眼神,就很乖巧的和曳落河告别了。
5、6月的草原,到了夜间,气温骤然降低,感觉只有几摄氏度。到底是沙漠地带,一天的温差特别大, 感觉到寒气很重,脊背发凉,脚底板冻僵了,让人似乎没有穿鞋。双手冻红了,只有不停地搓着,缓解那种不断侵袭而来的冰冷感。
各位看官明白了,为什么草原上会有篝火晚会了吧。驱除野兽,保暖御寒,当然更主要是开心了。篝火晚会一般是在晚宴之后举行,地点多选择在空旷的场地,人们用木杆搭成支架,依次堆垒成垛,首先请远方的客人用火把点燃篝火,然后身着艳丽民族服装的姑娘、小伙子们便和宾客一起围绕篝火载歌载舞。拉起悠扬的马头琴,唱起让人心醉的蠕蠕族歌曲,跳起优美的安代舞。让客人感受到大草原的热情!
贺六浑现在要面对的是宴会,盛大的宴会。而且这一次,是和元天穆一起被邀请到高台之上与蠕蠕人的高官贵族一起喝酒。这是一种荣耀,更是一种象征。在台上,看见下面的人开始搭建篝火台。其实就是用很多的细长的木条堆在一起,高高尖尖的,在上面浇上牛油。
元天穆更是开心,因为这把火是他点燃的,那是草原上最高的荣耀了!是草原人最尊贵的朋友,才会去点燃这把希望之火。边上还有虔诚地匍匐跪拜,做着各种动作的司仪诵念《火的赞词》:
圣主发现的火石,
诃额仑母夫人保存下来的火种,
用洁白的哈达、奶酒祭祀,
我们民族之火从古到今。
。。。。。。
火堆燃烧起来,光亮衍射四方。
一群美丽的姑娘和勇士开始跳舞。这些美丽的蠕蠕姑娘们,肯定是精挑细选的美女。她们穿着独特的民族服装登台了,两边各站着四个,跳动着婀娜的舞姿。她们身材高挑,细腰,长腿,脸部的线条细致,轮廓分明,五官较为突出,眼睛在夜色和灯光的混合照耀下,浓眉大眼显得尤为迷人。然后,是蠕蠕的青年勇士们走进了场地中央,黑色的脸庞,写满着刚毅和威武,动作自然是刚劲有力,与姑娘的柔美相映成趣。
在男女混合舞蹈之后,战马开进了广场。勇士们点着火把,骑着高头大马绕着高台快速飞跃。马蹄疾驰,火把耀眼,烟雾弥漫,灯光迷离,勇士们边骑着马,边挥动手中的火把。这些年轻的蒙古小伙子们还一边表演各种精彩的马术,博得阵阵掌声。这时中央位置的熊熊烈火。黑色的浓烟冲上天空,草地上挥洒着热烈的气浪。
再下去,各种有着民族特色的节目陆续上演,让高台上贺六浑的眼睛忙碌至极。 有骑着骆驼的队伍,在悠扬的铃声中独自远行。有器乐表演,充满着奔放和刚烈。
贺六浑正看的有劲,想看看有没有那个最美丽的阿兰。听到元天穆轻轻的喊了自己一声:“贺将军,贺将军。”
贺六浑赶紧回头,才发现高台上很多人都在看自己。特别是高高在上的阿那环居然端着酒杯也看着自己。一下子不明白怎么回事啊,很是有点不好意思。
元天穆小声提醒:“阿那环可汗说敬勇士的酒呢。”
贺六浑赶紧站了起来:“谢可汗。”
这时,阿那环可汗微微一笑说道:“草原上最欣赏勇士,让我们为勇士干杯。”一大群贵族都站起来,大喊道“干”,一起一饮而尽。
然后,各自的狂欢喝酒开始了。草原的规矩没有中原那么严格,所以很多人开始下位敬酒。当然大多数人都还是先去可汗的高位前敬酒。然后再开始相互敬酒!
一开始贺六浑觉得没有自己什么事情,但是去和可汗敬杯酒那是礼节上必须尽到的。于是和元天穆一起来到高位下敬酒。等到元天穆说完,两个人喝完。突然间阿那环无意识一样的问了一句:“贺将军,听说你把白骆驼送给了阿兰。”
这句话说完,高位上的可敦,还有大王子都瞪大了眼睛。
贺六浑点点头,说的很坦然:“尊敬的可汗。前次阿兰公主说到,那个白骆驼她问您索取,您都不给。所以我就说,如果我赢了第一名,就把礼物送给她。”
“哦,那你都不要礼物了吗?”阿那环继续问道。
“男子汉大丈夫,言出必行。正好借可汗的美意,让可汗的公主开心。”贺六浑微笑说道。全然不知道周边的人那种眼神,已经可以证明出了问题了。
可敦皱着眉头插嘴了:“那阿兰收下了?”
贺六浑回答道:“这个,我不知道。我回到驿站,好像没有看见白骆驼。应该是拿走了吧。”
哐当一声,大王子的酒杯掉地上了。
贺六浑也觉得高位上的几个皇族反映过大了些,有点疑惑但是也没有深思。因为此刻,场上的氛围越来越热闹了。
“可汗切莫觉得介意,只要为了大魏和柔然的和好,这点礼物有什么。只要公主高兴,那就是在下的荣幸了。”贺六浑说出了自以为非常懂礼数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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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谁怕谁
高台上毕竟冷清的多,下面的场合欢呼热闹的不得了。
此刻篝火已经快到最高峰,火焰差不多都有两三米高,映照的整个草原光彩绚丽。贺六浑的兄弟们都已经加入狂欢的人群中了,大家就围成一圈在火的旁边跳舞。
更要命的就是领舞者,居然是阿兰公主。身姿卓越,风采非凡,特别是那双眼睛水汪汪的,在火光的照耀下情谊深长。所有人围成大的人环,中间就是那个艳丽的阿兰。
只见阿兰优美地跳着舞,大家跟着她,认真地学着跳。火越烧越旺,音乐节奏也越来越快,很多人跟着都来不及做动作了。 虽然天很黑,但火的亮光照亮了大家的脸庞,每个人的脸上都挂满了笑容,感觉心中的快乐都装不下了。 一边欢快地跳着舞,一边闻着清新的草原气息,耳旁着充满欢声笑语。这样的篝火晚会,贺六浑真的希望自己能够下去,待在台上喝酒实在是无聊死了。
让贺六浑带来的兄弟们更开心的是,今天晚上元天穆天使很开心,宣布除了值宿士兵,其他人可以来狂欢。而更让这群色狼开心的是,侯景那个家伙的话。侯景说:这里的风俗,你参加篝火晚会,可以在夜色中寻找自己意中人。很多素不相识的人手挽手,一起载歌载舞。男子遇见了心仪的女子,将邀其共舞。如有情用手指抠女子手心,以此“暗送秋波“。女子倘若有意,将告诉男子自己蒙古包之地点。午夜以后,草原天大地大,可以到处为家。话说到这里,每个色狼都是嘿嘿嘿的,精神百倍。
卢长贵更是夸张的哈哈大笑,他早就瞄准了阿兰公主的那个侍女,就是那个特丰满的那位。口味不一样啊!口水都特别多。
阿兰公主一边唱,一边跳舞。哇塞,歌声悠扬,曲调婉转,韵味醇厚,就是听不懂。就看见阿兰站在原地踏脚摆绸,有韵律地向旁轻移;"踏步"、"跺脚"、"甩巾"及自定围圈是安代舞通常使用的基本步伐。其实大概的意思是:
啊咿呀咿呀咿呀 嗬咿
啊 啊嗬咿
啊咿呀咿呀咿呀 嗬咿
啊哈嗬咿
碧绿的湖水 明亮的蓝天
比不上你的纯洁啊呵依
金色芳香的桂花
也比不上你的美丽啊呵依
聪明的姑娘 森吉德玛
我时刻想念着你啊呵依
啊呵依
最为热烈的舞蹈是围绕着火坛的旋转舞蹈,几千人手拉着手,肩并着肩,顺时针旋转三次,逆时针旋转三次,表示着今后生活的圆满和幸福。熊熊的火光下,一个巨大的圆圈在满满地转动着,各种服装的人、高矮胖瘦各异的人,欢唱着草原的丰盛与兴奋。
下面的舞场,欢欣热闹。上面的高台,喝酒喝的多。特别是大王子和那些所谓的头人,都会过来敬酒。草原人最喜欢的是英雄豪杰,既然是两个第一,自然敬酒的就多。贺六浑开始还矜持,不想喝。结果被元天穆瞪了几眼,就知道在这样的外交场合,必须意思到位。可怜的胃啊!为了大魏牺牲小胃。
而那个射箭第一的哲别虽然也在台上,可是就冷清的多。一个是因为这个家伙平时比较孤傲,跟麻烦的是内心的极度嫉妒让人看起来比较阴沉,别人更不愿意来了。 嫉妒这个东西,比仇恨更可怕。仇恨是有特定对象的,一旦目标达到就消失。而嫉妒是心胸,任何比你好的都会成为你嫉妒的对象,那是一辈子都纠结的事情。
哲别的心情非常不好,因为美丽的花儿已经离开自己越来越远。这都是那个异邦人惹的祸,不然阿兰公主的眼睛只能看得见自己。现在这个场合,怎么办?喝酒去!
蠕蠕人以游牧为生,长年骑在马背上生活、出行、打仗,用皮囊装酒水不仅轻便、容量大且易挂马背上,还有其它容器比皮囊更合适的吗?不要小看那种皮囊,小的都有容量900毫升左右 大的可以装五六斤。
蠕蠕人里面装的都是马奶酒。每年七八月份牛肥马壮,是酿制马奶酒的季节。勤劳的蠕蠕族妇女将马奶收贮于皮囊中,加以搅拌,数日后便乳脂分离,发酵成酒。马奶酒性温,有驱寒、舒筋、活血、健胃等功效马奶酒性温,有驱寒、舒筋、活血、健胃等功效。曾为宫廷和贵族府第的主要饮料。不过,发酵型奶酒属于低度酒,酒精度不高于8度。什么概念,现在的啤酒都有12度,低度白酒一般是38度。就是比啤酒还差一点,比低度酒差远了。
这是真话。当时流行的酒品还不是蒸馏酒,一般品质比较高的酿造酒酒精含量大约是10度左右,至于市井百姓饮用的大众消费品,酒度则更低。我们知道,我国传统的曲药发酵法不可能得到14度以上的酒,因为14度乙醇是酵母生命的临界点,过此则酒化停止。
在草原上,如果蠕蠕人将美酒斟在银碗或金杯中,托在长长的哈达上,唱起动人的敬酒歌,款待远方的贵客,以表达自己的诚挚之情。这时,客人理应随即接住酒,然后能饮则饮,不能饮品尝少许,便可将酒归还主人。若是推推让让,拉拉扯扯,不喝酒,就会被认为是瞧不起主人,不愿以诚相见等等。
哲别走到贺六浑的坐台前,强挤出笑脸道:“远方的英雄,我也来敬酒。为了表达我的心意,我先干为敬。”
这家伙手里两个皮囊,都是至少两斤半的那种。也不管贺六浑怎么样,咕嘟咕嘟自己就喝开了。一边的王公贵族看见哲别这个家伙耍开了,都唱跳起来。这个热闹啊!人来疯。
元天穆一看,哲别,一个部落酋长,也是草原上英雄人物之一。对贺六浑挤眼,说那倒是喝吧。
贺六浑现在有点酒意。虽然自己酒量不错,而且这样的马奶酒的度数聊胜于无。可是也得要肚子装得下啊!可是这个家伙也算是个汉子,怎么办呢?算了吧,就喝吧。
咕嘟咕嘟,贺六浑喝掉了两斤奶酒。笑嘻嘻的拿着皮囊,对着哲别示意。ok了啊
可是,没有想到,哲别又提上两个皮囊。说道:“现在是我想敬酒,敬佩你的马术!我还是先干为敬。”然后咕嘟咕嘟,又喝上了。
贺六浑觉得不对劲了。一般人都是一碗酒最多,你一皮囊也就是罢了。现在又开始?马术第一,那我还摔跤第一,是不是也要。六斤??好像不是这个味道!
大王子是知道怎么回事的,不过没有吭声,正在看贺六浑的表现。
同样的,还有阿那环及可敦。
元天穆这时站起来说道:“这位将军,酒尽心就好,切莫斗酒。情义不在于喝多少吧。”
哲别一抹嘴,笑道:“我们草原人就是敬好汉。不喝酒的那叫什么好汉?大魏人难道就怕这点酒吗?既然想合作,那就表示点心意吧。”
这话说出来就伤感情了。不但是双方个人的对抗,而且上升到国家对抗了。
秃鹿硫也一个人在喝闷酒,这时也站了出来:“我们可汗,都能放下两个王子的恨意。这是多么大的胸怀!我们草原的英雄请你喝杯酒你都要拒绝吗?”
这样的话说出来,整个高台上就压抑了。
秃鹿硫代表的是一帮人,不愿意和大魏合作,视若仇人。这些人尽管被可汗的威信压制,但是内心是桀骜不驯,特别不服气的。其实哪里都是这样,派别与利益不同,观点自然不一致。秃鹿硫借酒表达不满,正好迎合一部分人的心意。现在就看局面怎么发展了。
这时就是两种选择:一是求救可汗,自然会压制下去。然后双方不欢而散。内在的勾搭与矛盾自然越来越多。第二种自然是贺六浑得想办法压制下去,解决好。贺六浑心里是非常清楚的,秃鹿硫这些人是代表军方的一大批人,如果不搞定关系。就算合作,磕磕碰碰也多。一旦在战场上折腾出什么事情来,那就麻烦大了。
元天穆这时已经准备起身去到可汗那边了,在他看来,可汗自然会解决这些。而贺六浑明白,可汗,可敦,大王子都没有第一时间出来制止,肯定不希望这样的事情发展到表面化。都是一群牛人啊。
要解决还不好办,喝吧。
“启禀可汗,既然哲别英雄和秃鹿硫将军愿意和在下喝酒。求之不得!”贺六浑拱手笑道。
“好,你说的,男子汉大丈夫,来吧。”秃鹿硫比哲别还激动。
贺六浑手一档,说道:“秃鹿硫将军,既然你们提出来喝酒,我没有反对。那喝什么酒就听我的吧。”
秃鹿硫哈哈大笑:“不会是拿出酒曲来应付吧。”
贺六浑原本就是挖坑冠军,一点不难过继续说道:“呵呵呵,那断然不会。不过,两位草原的英雄,既然是斗酒。那是不是要来点什么赌注呢。”
此言一出,高台上开始热闹了。你一言我一语的大家激动起来,开始准备押注了。
阿那环可汗也笑道:“既然三位英雄都同意,那你们自己约定吧。不管谁赢,我再赠送五百两金子。其中三百两给胜者,其他的 两位平分。你们都是那达慕大会的佼佼者,该得。。”
喝点酒就赚这么多???不会吧。
第六十七章 斗酒是有学问的
不过,贺六浑的意思不至于此。
“那就这样吧,谁输了,就答应胜者一个要求。当然不过分。”贺六浑咪咪笑,这个不过分吧。
秃鹿硫和哲别对视一眼,毫不犹豫答应了。既然我在赛场上搞不倒你,也让你在酒场上丢脸。而且明明你喝得比我们多,那么多人敬酒了。就不相信搞不定你!
“尊敬的可汗大人,这次我们大魏带来了九酝春,乃是特制好酒。此酒据说是曹操命名 是经过多次酿造的美酒。 “贺六浑说道。这是真实的历史啊。据刘歆《西京杂记》记载:汉制:宗庙八月饮酎,用九酝太牢,皇帝侍祠。以正月旦作酒,八月成,名曰‘酎’,一曰‘九酝’,一名‘醇酎’。”
其实,这酒是最初步的蒸馏酒。考古发现, 东汉时期就有青铜蒸馏器。该蒸馏器的年代, 经过青铜专家鉴定是东汉早期或中期的制品,用此蒸馏器作蒸馏实验,蒸出了酒度为 26.的蒸馏酒。九酝春就是当时的绝对高度酒了。
贺六浑之所以提出喝这种酒,就是不想肚子搞大。当然另外一方面,就是希望快速解决战斗,自己还想到下面去跳个舞,看看美女 呢。和一群大老爷们玩什么啊。
一声令下,九酝春送上来了。一坛子看起来不大,差不多两斤。总共拿上来就是九坛。
哲别笑道:“大魏的将军,你们的酒难道不够了吗?”草原上的人喝酒,都是吃饱了再喝,可以喝几个小时。就像我们喝啤酒,那不得几箱的拿上来。所以这么一点点,大家当然笑了。
贺六浑没有笑,他知道,一个人三坛,差不多就是相当于一斤半到两斤的高度白酒。 那不是开玩笑的,喝不下就得翻到。
“可汗,这九酿春极为珍贵,原本就是只有皇家才能享用。现在我等能够喝到这些,已经是极为不容易了。”贺六浑解释道。这酒的确是宫廷御用,民间极少人能够喝到。
用曲三十斤,流水五石,腊月二日渍曲,正月冻解,用好稻米,漉去曲滓,便酿法饮。曰譬诸虫,虽久多完,三日一酿,满九斛米止,臣得法,酿之,常善;其上清滓亦可饮。若以九酝苦难饮,增为十酿,差甘易饮,不病。 每隔三天投一次米,分九次投完九斛米。就冲这么多粮食,也就知道不容易了。
秃鹿硫也是哈哈大笑,一脸鄙视的样子。
贺六浑心下暗喜,我是在前世身经百战的高手。那时的度数比这高多了!自己越软弱,对方越嚣张,这是挖坑者必不可少的表演技能。
元天穆是尝过这个酒的味道的,自然之道有点烈度。一脸担心的样子,是针对贺六浑的,这小子已经喝了那么多水酒,再来点这个,会不会出问题。酒量这玩意,不是能修炼出来的。马上接着说道:“既然是斗酒,那就不能两个人打一个,要就是一起来。”
看着贺六浑默不作声,哲别内心说不出来的痛快。大声说道:“我们柔然人从来不会说谎,也不会仗势欺人。三人都是一样的酒,当然一样的喝。我还是先干为敬,这是我们柔然的气魄。”
贺六浑就等这句话呢。然后自己用略带迷茫的眼神,看着秃鹿硫。
秃鹿硫自然更加豪气,因为他想的是自己喝掉,然后看贺六浑的熊样。如果,贺六浑醉倒在地,那是何等的痛快啊。
所以秃鹿硫也是一提酒坛,一掌就削去泥封。这时一股凛冽的酒气冲出来,他也没有想什么,大喊一声,好酒!。咕咚咕咚就开始了。
那边,哲别也是一模一样。
高台上,各位权贵自然是喝彩声四起。这是多么难得的场面,可以羞辱一下大魏的气焰,当然也发泄一下心中的不满。
贺六浑动作慢腾腾的,轻轻的敲掉泥封,也是豪气的拿起坛子,不过喝起来速度自然慢很多。其实,抬头用坛子喝酒,本来就是有技巧的。那得从嘴巴边流出多少酒啊,这又是晚上。贺六浑自然不会那么实在,流出来多一口自己少受罪一点。只要开口慢一点,吞咽慢一点,估计有五分之一左右都得从腮边流到衣服里。酒鬼,酒鬼,就是满身是酒。
哲别和秃鹿硫是粗狂一点,但不是傻子。这酒一进喉咙,就觉得要厉害的多。特别是那个酒气很足,而且过喉管都有点烧,到了微利更是有点火烧火燎的感受。妈呀,这比马奶酒厉害多啊。陡然间有心虚的感觉,隐隐约约间感觉到是不是又被套住了。
但是,不能不喝啊。 一是自己面子上挂不住,而是可汗等人都看着,这场酒是关于两国的交往了。
两个蠕蠕壮汉的喉管大,一坛酒居然三分钟不到就灌进去了。而贺六浑还在仰着脖子,慢慢吞,估计也就是一半吧。
喝过酒的都知道,最好别喝快酒。那一旦是你压不住酒劲,立马就爆发。而且喝酒和状态特别有关系,越是心情郁闷,越是醉的快。还有就是不能喝混酒,醉的更死。
哲别的状态本来就不好,三斤的量最多能发挥八成。前面就已经喝了点马奶酒,现在这一坛子下去,居然身形晃动了一下,脚下居然一个趔趄。哲别抖抖头,怎么有点晕啊。
秃鹿硫的身材是三个人中最高大的,贺六浑和哲别差不多。所以秃鹿硫把坛子一扔的动作是最潇洒的,因为摔碎的声音最响。不过,秃鹿硫也觉得有点朦胧,这是自己喝酒醉的前兆。不会吧,自己喝酒那是打遍柔然无对手的,今天是怎么了。估计是刚刚赛完有点累吧。
第二坛酒再打开,那个酒味已经不会刺鼻了。因为喝多了的人,各种嗅觉味觉都迟钝的。醉酒一般有三期:兴奋期、动作失调期及昏睡期。现在哲别就是兴奋期,所以第二坛喝的更快。当然也就很快进入失调期,喝到一半左右,人就开始打晃,明显的开始游动作战。就是拿着坛子,在高台上走动喝酒,而且是歪歪扭扭。
这时大王子看见 了,吩咐手下人去护住。结果去的人,被哲别一手推个跟头。然后哲别继续在高台上扭动。结果这一坛没有喝完,就这样直挺挺的一头栽倒在地。坛子碎了,酒流到满地都是。哲别不但是醉了,而且是毫无意识了。
高台上开始安静了。
这是个什么情况,哲别也是豪爽之人,饮酒也是出名的啊。两坛不到就倒了吗?这是什么酒?所有人心里都有疑问。酒有问题,不可能,这九坛都是哲别和秃鹿硫自己选择的。估计这酒太厉害了,撒发出的气味都是浓烈的多。本来兴高采烈的欢呼声开始慢慢消停了。
秃鹿硫也觉得头昏了。禁不住也趔趄起来,不过还能挺住。咕嘟咕嘟喝完第二坛,自己开始喘气了。不但是打酒嗝,而且是大喘气。更要命的是有点站不稳,这也是以前没有出现过的事情。浑身火烧火燎的,而且眼神都是发散的。一阵阵的酒想从喉咙里处出来,被死命的吞咽下去。
贺六浑依旧是不紧不慢,现在刚刚喝完第一坛,正在准备打开第二坛。贺六浑知道,现在开始拼的不仅仅是体力,还是战术了。慢慢来,不要急,越是慢,越出汗更好。虽然自己也有点醉意了,毕竟是半斤多白酒下去了。不过幸好流掉了几两,自己应该没有问题。这就是有准备的好处!
淳于覃想过来看看,终于还是犹豫一下,没有动脚步。而元天穆肯定是走了过来,悄声问道:“贺将军,可否有问题。”
贺六浑笑着摇摇头,示意没事。元天穆稍微放点心了,毕竟是自己人,别出问题才好。这一次出来,没有这个小子的关系和努力,很多是不可能这么顺利的。
哲别被抬了下去,丢人现眼,可汗明显的一皱眉,叹了口气。
秃鹿硫这时意识也有点糊涂了。年轻时候酒量是不错,毕竟现在年纪大了。前面自己至少喝了三四斤马奶酒,现在如此快速的喝下高度酒,也有一个适应过程。但是,不能丢人,这第三坛,怎么也要喝下去。不过,残余的亲信意识告诉自己,等一下,看看贺六浑这个家伙。
贺六浑看着秃鹿硫不动了,居然靠在栏杆上看自己。心里发笑,然后继续抬头喝酒。一点一点,无形之中给人太大的压力。因为你越稳定,对手自然就越急。
秃鹿硫的意识更是有点晕了,酒意已经完全上来了。看着对手快喝完的样子,所以自己干脆一狠心,想打开泥封继续喝。结果手在抖,几次都没有打开。还是身边人过来替他撬开,他也不管,一抬头继续。要抢在对手喝完之前喝光,那就是自己的水准。至于还要不要第四坛,那都是考虑不到的事情了。
结果,贺六浑喝到第二坛一半时,秃鹿硫一下子瘫倒在地,酒坛没有碎,那酒倒了一脸都是。然后秃鹿硫不停的开始呕吐,把肚子里的什么东西都吐出来了。人也蜷成一团,完全没有样子了。
高台上,鸦雀无声。
只有贺六浑依旧在慢慢的继续仰头喝酒,在所有人的目光注视下。脖子在一动一动,咕咚咕咚的声音都响亮。
喝完,放下坛子。贺六浑走到可汗面前:“可汗大人,幸不辱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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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温柔夜
还没有等可汗开始说话呢,阿兰公主跑上来了。
她上来的时候,正好是哲别被拖走,秃鹿硫醉倒,而贺六浑笑眯眯的和大汗说话。大王子摇摇头,哲别是自己的爱将,现在这个样子看来,自己妹妹与他估计是没有什么希望了。就算强扭在一起,这个大魏人贺六浑也会是他们的噩梦。
阿兰公主看见哲别惨不忍睹的样子,撇了撇嘴。她上来的目的,就是邀请大家下去一起与民同乐。也只有她,才敢上来跟可汗说这些话。因为她是最宠爱的孩子,而且年轻貌美,谁不喜欢。不管再狠再凶悍的男人,都有自己柔软的一面。其中自己的子女一般就是最柔软的地方,特别是女儿。阿那环可汗的威名震慑全草原,但是女儿的确是他的软肋。
当然可汗是不可能下去的,大王子却可以。而贺六浑等嘉宾自然也在邀请之列,所以接下来的狂欢才是正式开始。
贺六浑的酒意也上来了。很多人都说我看过某某几斤白酒不醉,那都是假话。除了身体怪异的之外,三斤白酒能不醉的,基本都在医院打吊针呢。再好的身体也扛不住!贺六浑现在是差不多一斤半,也是够呛。加上混酒,自然也是接近八成水平了。
不过,现在和大家一起跳舞,转圈,唱歌是好事。可以尽快的挥发出来,减轻醉意。
酒中怂人胆!有人说酒醉心明!其实喝醉了,胆子自然大了,原来不敢做的事情,就敢了。男人总是借醉酒做了很多自己内心邪恶的事情,当然更多的是正面的。
这种欢乐的转圈舞不分男女老幼,都是牵手一起欢唱。动作简单,曲调朗朗上口,所以再挫的人也会做。贺六浑进来的时候,前面是个帅小伙,后面是个权贵,大家都面向火堆。两**替悠晃步,粗矿奔放的跳踏步,明快潇洒的下身或侧身跑跳步等几种动作组成。上身甩手,与人背后拉手,众人手拉手,围着圆圈跳舞。
贺六浑一边学,一边开心的大声喊叫。自己的唱歌水准自然是最差的,但是现在需要的热情,需要的是豪放。
跳着跳着,一个侧身跳步之后,居然就握住了一个柔软的手。
回头一看,是阿兰。含情脉脉的眼神,笑美如花的脸庞,身姿卓越的舞蹈。贺六浑永远忘不了这样的一个月夜。
在悠长的马头琴伴奏声,奔马,毡包,热情的笑脸。加上草原的辽阔,还有草原独有的金黄的圆月挂在深蓝的天空中。天空清朗朗的,月亮金灿灿的,星辰亮闪闪的,映得人的眼睛水汪汪的,沁得人的心灵甜蜜蜜的。那是一种怎样的境界啊。 在缥缈浩瀚之中,空灵的歌舞顷刻间把人的爱意记刻在月光下的千里草原。
看了她,记住了她,追上了她,又握住了她,既是那金黄的月啊,又是那柔媚的爱人! 月之明,夜之美,情之切。 贺六浑彻底醉倒在这个柔然的夜里!
接下去,贺六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两个人离开了大队伍。背靠背的坐在一个高坡上看月亮!再接着就是阿兰躺在自己的怀里看月亮。
贺六浑也不知道自己和阿兰说了什么,也不知道说了多久。只记得醉意朦胧间,自己仿佛回到了家。贺六浑熟悉的抱住昭君柔美的身躯,熟悉的脱下她的衣服,熟悉的闯进自己想了很久的身体,任意驰骋。这两个月来,都没有碰过女人,对于一个蜜月期的男人,那是多么残忍的事情。
云收雾散之后,贺六浑身心都得到极大的放松,安然的睡下了。这个梦做得真舒服啊!两个月以来最开心畅快的一个温柔夜。
不知道多久,贺六浑醒了过来。
闭着眼睛扭扭头,想伸个懒腰,突然间觉得不太对劲。自己从不离身的盔甲居然全卸了,光溜溜的在被窝。更怪异的是,边上还有一个柔软的身体。怀里居然是一头秀发!
炸了,思维炸了!贺六浑陡然间全身紧张。
是做梦吧!贺六浑感觉一定是做梦。男人做春梦是经常的事情,就像晨勃一样。但是这个梦怎么会这么真实,而且鼻子里面还有清香,怀里明显感觉到温度,还有头发晃动的扎鼻子的感受。太真实了,贺六浑不想睁开眼睛,更不想从梦里醒来。这么久自己都是憋屈压抑,很是紧张。现在好不容易有个好梦,还是继续做梦吧。
但是,怀里的身躯扭动了下,那些头发开始挪开,抬起。然后柔软火热的身躯开始上移,贺六浑明感觉到两坨柔软轻轻的擦拭过自己的胸膛。一只小手轻轻的抚摸自己的面颊,吐气若兰,明明是个女人!
狠下心,贺六浑睁开眼!
倒!
不是梦啊!
阿兰公主,笑嘻嘻的看着自己。一只手撑住身躯,一只手正在拂拭自己脸颊上的发丝。要命的是光溜溜的全身洁白,那两个大凶器就在自己面前晃悠,无遮无挡。贺六浑再闭眼,再睁开!还是如此!
这不是在自己的驿站房间,是一间充满温馨感的蘑菇包。自己抬眼看见的是顶棚,上面也有装饰,一副贺六浑看不懂的神图。
正对顶圈的中间置有高约二尺的供煮食取暖的火炉。火炉上方的帐顶开有一个天窗。正前方为包门包门左侧是置放一些马鞍、马鞭、弓箭,右侧则放置红漆彩绘木柜,木柜的北角上敬放着佛龛和佛像,佛像前供放着香炉及祭品。原来美女是信佛的! 沿着木栅整齐地摆放着绘有民族特色的花纹安析木柜木箱。箱柜前面铺著厚厚的毛毯。看起来外形很小,但包内使用面积却很大。而且室内空气流通(除天窗外,编壁墙底部还有一层围毡,夏天可掀开通风,冬天放下保暖),采光条件好,冬暖夏凉,不怕风吹雨打。
自己躺着的地方,就是炕。下面有个矮腿的雕花木桌,这个肯定是平时放在炕上的了。
完蛋了,这个是真的。自己居然把柔然的 公主给祸害了!!
“醒了?你都睡了很久了。”阿兰公主神情自若,浑然不觉得要躲藏一下自己的大本钱。
贺六浑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是男人谁不会看啊,何况就在这里呢。不过,很是麻烦,这玩意极大的影响贺六浑清醒头脑。所以想了一下,贺六浑拿过一个毯子,借势把公主包裹起来,还顺便拉进怀里。因为面对面还是比较尴尬,不如闻着头发,不对视更容易理清头绪。
阿兰公主没有意识这些问题,很是习惯的靠在贺六浑胸前。
“你的卫兵呢,昨天夜里就不肯走,我让他们在门前的小敖包休息呢。”阿兰公主自顾自说道。
“咳咳咳,现在什么时候了。”贺六浑很是难堪,自己兄弟们肯定是全知道了。
“差不多天亮了吧!”阿兰公主回答。
“啊!”贺六浑一个惊醒,准备起来。军队里面要晨操,还要点到。自己一个带兵的将军,怎么也要以身作则啊。
“别动了,元天使昨天就说了,今天是全军休息。”阿兰继续说。
更完蛋了,我这边还有谁不知道吗?贺六浑现在觉得不太好意思回军营了。
“这个,”贺六浑不知道说什么。
“昨天晚上,你很能说啊,现在怎么不吭声了。不高兴吗?”阿兰奇怪道。
“没有没有,看见你很高兴。”贺六浑说道:“我昨天说了什么?”
“很多很多啊!你有个老婆叫昭君啊,你很喜欢。你还喜欢一个叫云姑娘的,还有一个叫什么胡姑娘的。。。。”阿兰絮絮叨叨的说道。
啊!贺六浑浑身冒汗,自己喝醉了不是喜欢睡觉吗?还有个爱好,滔滔不绝的讲情事?
“你说你不会骗我啊,所以我问什么,你就说什么。还说了很多东西我都听不懂啊!你说你不是大魏人,是什么中国人。中国在哪里啊?”阿兰继续问道。阿兰公主的最大特点,就是天真烂漫。不懂就问,不懂就学。
“中国,就是中原了。”贺六浑只好忽悠。
“哦,你说那里什么都好,美轮美奂。你做梦都想回家。你能不能以后带我去啊!”阿兰的确是向往那个繁花似锦的地方。
“好啊!”贺六浑现在努力思考,睡了一个公主会出什么事情!这个问题是没有答案的,要自己来面对。从目前情况看,还没有问题。至少自己的卫兵和对方的侍女是和平相处的。
“要不这次你回去,就带我去吧!听很多人说过中原,现在真的想去看看呢,那里真的那么好吗?”阿兰公主充满了憧憬,身体不停的乱动。
结果,那个凶器实在是太吸引人了,贺六浑感觉自己的**又开始升腾。
阿兰也觉察到了,屁股下面的小玩意又开始雄起。柔然的女人就是外向,觉得这是最开心的事情。所以扑哧一笑,伸手握住小家伙。贺六浑马上就受不了,管他呢,做一次也是犯错,两次也是,还是先做完了再说。
阿兰的声音也开始呢喃,呼吸急促。贺六浑更是伸手一握,腰部一挺,我真的是受不了了。
结果,大战又起,谈话,谈什么话啊!
第六十九章 做头的都不容易
谁没有年轻过?能够一夜三次的,那才叫年轻过。能够一晚上痴迷的看着对方,欲罢不能的,那叫年轻过。能够痴痴相对,默默无语,却又情意绵绵的,那叫年轻过。年少老成其实不一定是好事,因为错过了该有的疯狂和快乐,虽然有些后果比较严重。
该起床了,不然就全世界都知道了。
要知道这样的起床有多难啊!贺六浑真心希望就此迷醉在那个凶器里面,黏黏糊糊不愿动。阿兰更是在初创之下,更是迷乱。嘴巴在叨叨:“我的男人,不要紧的。这里是我的毡包,父汗大人不会那么早起的。”
本来还想继续迷糊的,现在立马清醒了。犯错的人,清醒后的第一反应就是尽快逃离现场。贺六浑就是这样,不管如何,先回去看看再说。下狠心从环绕的洁白的手臂中挣出,贺六浑轻轻吻了吻阿兰的眼睛。眼睫毛真长,都快盖住半个多眼睛了。真是个迷人的妖精啊!
“我的男人,我的阿哥,你还来吗?” 阿兰撑起半身,看着正在穿衣服的贺六浑。那个洁白又在晃眼,这个女人怎么一点不知道挡住点诱惑。
贺六浑笑道:“当然!”男子汉大丈夫,吃了就得认账。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可汗总不至于砍头吧!
阿兰听到这个回答,就放心的躺了下去:“我要和你回中原的。”然后就闭上了眼睛,看来真的是累了。
贺六浑轻手轻脚的走出毡包,清冷的晨风拂过脸颊,好舒服啊!
六月的草原是最美的时刻! 太阳还没有出来,但是天边已经开始有了黄灿灿的云霞。东边的天空是那种金黄与湛蓝的结合,美丽极了。草原开始清醒了,一些早起的牧人已经开始赶着牛羊开始去草场。一个个毡包开始冒起阵阵炊烟,在晨晖的映射下有种朦胧的虚淼感受。
门外比较安静,没有人。阿兰的毡包边上是一群环绕的小毡包,再过去就是大王子和可汗他们的大寨了。那里是巨大的穹庐,看起来就像皇宫一般。这一带都是戒备森严的,隔几步就是岗哨。整个草原,也就是这里有岗哨。一般的地方都不会安排,草原人随遇而安,没有那么多讲究。就像他们也不习惯住在固定的土石房间一样,更喜欢在自己的毡包里。
贺六浑长出一口气,还好。这口气还没有出完,贺若敦从对面的毡包出来了。“将军!”
“小声点,小声点!”贺六浑赶紧轻声说道。这个小子是比较忠心,从来不离开自己。自从有过几次的遇刺经历后,再怎么说这个小子就是不离开自己。就算自己一个人想荒唐,想折腾,就是甩不开。贺若敦就是一句话:“师父说过,有你就有我。没你就没我。”
当时,卢长贵怼他,说:“那你娶老婆就是将军娶老婆。”
贺若敦想了一会说道:“将军如果要,那我就给吧。”绝倒了一地的人。贺六浑是哭笑不得,内心当然颇为感动,这就是过命的交情了。
贺若敦牵过马来,两个人轻身上马。那些岗哨,对于里面的人马要出去是不会多问的,更何况是贺六浑这样的英雄豪杰,大家都认得。
此刻,太阳慢慢跃出了地平线。这个时刻是最美的,还可以看着温煦的太阳,把暖黄的光辉洒在一个个人马的剪影上,就像画一样。
还没有欣赏完整个美景,就见到一批人马从太阳的光环中走过来!那个方向正是可汗穹庐的方向,正东方。所以人马过来的时候,都是身披五彩霞光,仿若天兵天将一般。人数不少,至少是近百人!
贺六浑愣住了。
整个架势一看,肯定是可汗级别的人物。于是待在原地,和贺若敦互望一眼,两个人一动不动。
人马近了,果然是阿那环可汗!当然,淳于覃跟在后面。
这不是抓了个现行吗?贺六浑脸上有点发烧。虽然自己是无意识犯罪,可是毕竟是犯罪了。你把人家女儿都睡了,还能怎么说啊。贺六浑脑子里至少高速运转了几分钟,最终发现,自己什么都不能做,只能等,见招拆招。反正我也就是一个小将军,还能答应什么大事来。
阿那环的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策马来到贺六浑的面前,冷冷的看着贺六浑,没有说话。
贺六浑一向皮厚,现在也觉得烧得慌。不得已,在马上拱手说道:“拜见可汗。”然后不说话了,一向伶牙俐齿,一向思维敏捷,现在也不知道说什么了。
阿那环点了下头,说道:“跟我走吧!”然后策马继续向前奔驰。
贺若敦瞪着眼睛看贺六浑,意思是怎么办。贺六浑苦笑,还能怎么办,跟着走吧!看一看淳于覃,居然这个老家伙也是一副死样子,不吭气。
阿那环的人马一直奔跑了约莫半个时辰,三四十里的样子,来到一个山坡前。这是草原常见的小丘陵,不高,最多不到一百米。上面郁郁葱葱有些树林,山坡那边是什么,不知道了。
其他的护卫人马都停了下来,可汗还在骑马往山坡走,贺六浑自然跟上。贺若敦也要跟,被淳于覃拦住了。贺六浑点头示意,安心等吧,别人真要动我,就你也搞不定。
爬上山坡,放眼看下去,下面是个小盆地。
这一眼,贺六浑就僵住了。这是一个噩梦般的场景!
盆地里面全部是尸体,至少近百具。盆地里血流成河,底部几乎都是红色了。一些秃鹫在撕扯这些尸体,还不停的发出嘶叫声,暗哑难听,恐怖至极。秃鹫体形大,其丑无比,通体黑褐色,就像幽灵一般。它那带钩的嘴变得十分厉害,可以轻而易举地啄破和撕开坚韧的皮,拖出沉重的内脏,现场是惨不忍睹啊!
更让人心寒的是,树立几十排木桩,呈方形。树桩上,挂着一个个龇牙咧嘴的头颅。男的女的,老的少的,甚至连婴儿的都有!这个场景贺六浑见过,梅令山古堡,那些士兵被挂在树桩上,就是一模一样。
完全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要做什么,贺六浑就这样呆在山岗上,不知道多久。
心里是愤恨,是郁闷,是难过,真的说不清楚。想到那些惨死的兄弟,贺六浑当然是怒火万丈。可是现在自己和阿兰又那个样子了,怎么说?现在这里的惨死,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什么人?贺六浑的手扯住缰绳紧紧的,让本来闻到血腥味就不舒服的满江红更是不好受,稀溜溜嘶叫一声,才让贺六浑冷静了下来。
阿那环这时说话了,声音一向的低沉:“下面的是达斡尔族的索伦一族。这次来参加那达慕大会,现在全部死在这里了。”
“索伦?索伦骑射甲天下。谁杀的他们?”贺六浑听说过这个民族。比较野蛮,比较强悍,能征善战。
“谁杀的?哈哈哈。”阿那环笑道。
“当然是我!贺将军啊,你以为这次和谈你们容易吗?索伦族的莫昆头人从来都是桀骜不驯。这个莫昆与你们大魏是生死仇人,就是不肯派兵参与这次的出兵。居然在议事中说,我们和柔然族同好,那是兄弟情义。我们和大魏是仇人,怎么可能去帮助他们?要我们出兵,除非我们战斗到最后一个人。然后就离开会场,带人回家。既然我的命令也不听,既然你说要到最后一个人, 那我就成全你了。”阿那环的笑容在如此温暖灿烂的阳光下,怎么显得那么阴险冷酷。
贺六浑喃喃自语: “ 他们是不愿意帮忙大魏?”
“草原上,柔然只会面对两种人:一是兄弟,那我会尽可能给你所有。二就是敌人,那就要赶尽杀绝。你明白吗?”阿那环炯炯有神的眼睛盯住贺六浑。
贺六浑坦诚的看着阿那环,没有说话。
“我既然放下了丧子之疼,既然已经下了决定,要和大魏联合。那么反抗我的,就是死。”阿那环很淡定。“不杀一儆百,草原上就没有整齐的号角。莫昆就算是拿来祭旗吧。”
“可汗决定要出兵了?”贺六浑惊讶道。
阿那环点点头:“既然你们皇帝能出那么好的条件,能有那么多的礼物,我们何乐不为。其实,我们去抢,还不如这一次给的多。哈哈哈,你们真的是下血本啊!而且边塞六镇的粮食都是我们的,这会让整个东部草原都欢腾起来。加上还有那些铁器,我们阿那家族的实力一定会赶上耶律家族。那个破六韩拔陵能给我们什么?”
这些话出来,贺六浑才知道元天穆答应了什么东西。这些具体的条件,贺六浑是没有参与的。他那时一门心思在参与比赛了,所有的谈判都是元天穆在做。看来朝廷为了搞掉破六韩拔陵,是真的下本钱了。怎么会那么急?有点古怪。
“谢谢可汗的大力支持,在下感激不尽。我想,可汗一定会满载而归。”贺六浑勉强的笑道。这里面的不平等味道,里面的屈辱还是有点不爽的。
“ 这个好说,下面说说阿兰吧!”阿那环的声调始终那么平缓,但是贺六浑这一句话听得肝颤。
“ 额,这个。。。”贺六浑不知道怎么接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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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作是非常苦的,脑子要转得快。而且本来自己就是一个老师,还有正常那么多工作。为了一个梦想,为了一个承诺,一分钱报酬没有,就这样写了下来。真的不容易,唯一的希望就是各位读者,给点推荐票,让我看到希望,看到自己的价值。
第七十章 白送给你要不要
“我的二儿子和小儿子都是草原上飞的最高的雄鹰,都跌落在怀朔。你知道吧!”阿那环表情非常冷静。
白发人送黑发人,压力太大,贺六浑不敢接口。如果阿那环知道,那两个儿子基本都是死在自己手里,不知道会如何暴怒,会不会直接干掉自己。
“有战争就一定会有伤亡,草原上的人从来都不会把死亡当回事。你知道为什么我可以放下吗?”阿那环居然问起了贺六浑,看来是真想说点事情。这个草原上最恐怖的人,居然和一个大魏的将军在山坡上,面对一大堆尸体谈感觉。
贺六浑摇摇头。其实他心里知道答案,不就是利益吗?
“没有去过中原的柔然人总是坐井观天,总是自高自大,总以为柔然的铁骑是这个世上最强大的。我在洛阳待过十年,你知道吗?只有去过中原的人,才知道中原的富庶与强大。我们柔然怎么可能击败那么多人口的中原!可惜的是,这样的道理没有多少人能够真正相信。我的 弟弟塔塞总是怂恿我的儿子们,要去掠夺去杀戮。结果好了,都死在怀朔了。我还不知道他的野心吗?他联暗中支持我曾经的锻奴,突厥族的大叶护吐务等等,我难道看不见吗?这次杀绝索伦一族就是让他看看,真正的实力在哪里?“阿那环现在是想一吐为快了。
贺六浑听得胆战心惊,原来柔然里面也是一团糟啊。一个东部草原,就有这么多的争斗。
“现在我们阿那家族真正的敌人不是在南方,而是在西方。耶律族,郁久闾皇族才是真正的敌人,这些人如果不打断他们的牙齿,不会停下对我们的觊觎。可是有多少人能够看得清呢?和大魏对抗,死的越多,实力越下降。这两个儿子的死,也好,让我的 弟弟塔塞也痛苦不堪,损兵折将。也让他看见自己的短视后果。不然这一次和谈根本不可能那么顺利!”阿那环咬牙切齿。
我的天啊,丢两个儿子去算计自己的弟弟,真的是枭雄啊。
“恰好这次大魏来求和,一举两得。我要的是实力,是武器。你们需要的是北方的安定。我之所以告诉你这些,就是希望你回去能够真正明白,至少目前我们柔然不想和大魏对抗。明白了吗?”阿那环看着贺六浑。
“我人微言轻,不一定能够起到作用。但是我一定如实转告。”贺六浑答道。
“呵呵呵,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估计这次战后,你就是边塞六镇最年轻最有实力的将军了。加上你和尔朱荣将军的关系,肯定前途无量。大魏还能打的将军与几个?北方不就是尔朱荣了吗?所以你也别谦虚。“阿那环冷笑道。
贺六浑真的冒汗,不语。我能解释我就是一军户,我能说我就是杀了你儿子才立军功?我能够说我被权臣高肇搞的不敢去洛阳?
“现在说说我的 这个女儿阿兰,是我最心爱的宝贝。现在她什么人都看不上,选择了你,你说怎么办吧。”阿那环逼问道。
这个问题太难回答了。你说怎么办?凉拌。
“阿兰想和我去中原,我也想带她回去。”贺六浑硬着头皮说道。
“果然还是想去中原啊?”阿那环长叹一口气。“我的女儿肯定是听我说过中原,才有那份心意。听说你是已经结婚的?我阿那环的女儿难道还要做个妾吗?”
这句话把贺六浑憋死了。
昭君是肯定不可能变的,无论是道义还是情感,无论是兄弟们还是实际上对自己的帮助。如果按照现代人的观点,自己现在所作所为就是完全的背信弃义了。幸好是在乱世,幸好是在古代,男人的妻妾多几个不但不是坏事,还是实力的证明。
可是,阿兰公主怎么办?估计阿兰公主不会怎么说,可是阿那环的面子怎么办。
“昭君是我的结发之妻,不可更改的。”贺六浑就是这么犟。
“哈哈哈。”阿那环怒极反笑:“你就不怕变成下面这个样子吗?”
居然拿死亡来恐吓我?贺六浑更是义愤填膺。士可杀不可辱,威逼利诱就行了吗?你小看我了。不过,腿有点软倒是真的。
贺六浑摇摇头说道:“可汗大人,我喜欢阿兰是真的。可是我也深知,糟糠之妻不下堂这个道理。如果我这样做了,以后没有办法做人,也不可能立身处世。阿兰喜欢我,就是喜欢我这个人。如果一个人的根本都没有了,那活在世上也就没有什么意义了。”
“我就讨厌中原这些繁文缛节,虚假的道义。现在我砍了你,你哪里去讲什么道义。”阿那环怒喝道。一个草原的霸主这种呵斥是极具威胁力的,要知道一言既出,人头滚滚啊。山坡下的人也听见了这么大声的呼喝声,接侍卫正在想上来。贺若敦更是紧张,起了冲突,怎么办。
“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这一点我做不到。我相信阿兰也能够理解我这点。”贺六浑越来越坚定。
“ 你!”阿那环瞪着贺六浑。
贺六浑此刻心情坦荡,也这样看着阿那环,目不转睛,眼神清澈。
“我再说一遍,让阿兰成为正妻,我就让你回去。这次议和也就结束。如若不然,万事皆休。你们所有人都留在这里,不用走了。”阿那环声色俱厉,威势惊人。
“可汗大人,此乃私事。您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我绝不说半句。但是公务乃公务,涉及到两国的大义,还请可汗大人三思。”贺六浑还是比较硬。但是真没有想到,这下玩美女玩出火了,连所有的谈判都完蛋了。现在贺六浑嘴巴是硬,但是脑子是比较蒙圈的,因为现在这个局面大大超出了他的控制范围。一旦谈判失败,而且是因为自己的女人失败,那真的是不知道怎么去面对了。
“阿兰就是我的公事!现在是大魏来求我,还要我白送一个女儿吗?”阿那环说的也有道理啊。现在这个局面,就算不去帮忙大魏,对于柔然人也没有什么损失。顶多是隔岸观火,或许还能捡到很多好处。
贺六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长出一口气说道:“可汗大人,请再听我一言。您是想阿兰幸福,如果这样逼迫得到的位置,阿兰以后会真正开心吗?她本来就是天使,不愿意伤害任何人。我一定会以平妻的身份去求娶阿兰,这是我真正想做的事情。一旦阿兰是正妻,我的兄弟们,我的各种亲友会怎么看阿兰?如果您是要阿兰真正的幸福,那就听阿兰自己的决断吧。“
阿那环听完之后,怒火没有消减。一声不吭的策马下坡,狂奔而去。大队人马也紧随其后,留下两个孤单单的人影。一个贺若敦在山坡下,莫名其妙;一个贺六浑在山坡上,失魂落魄。太阳已经完全出来了,热的人难受,心里更难受。
回到驿站,元天穆倒是没有出来,估计还在睡觉。兄弟们也在休息,只有站岗的士兵向贺六浑敬礼。
洗漱完毕,贺六浑呆呆的坐在房间,不知道能干什么。现在是完完全全理会到权力的作用!自己在面对阿那环可汗的威胁时,完全没有反抗的余地。自己看来是太顺了,没有真正的反思过自己的所作所为。从一个小兵能够成为一个副将,算是怀朔镇的奇迹了。但是真正放眼到平城,自己就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官。而到洛阳待过,就知道自己完全不是那个层次的。现在来到草原,一个恐吓,就让自己无能为力。除了坚持自己可怜的原则外,还能做点什么呢?
但是,基本的责任心让贺六浑觉得,还是尽快告诉一下元天穆,这个正使。
走到元天穆的门口,才发现房门禁闭。贺六浑也不想回去了,就一个人坐在台阶上等。贺若敦等人远远的也站在远处蹲守。贺若敦是知道今天整个过程,虽然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肯定是不好的事情,因为师兄一直就没有说过一个字。作为兄弟,能做的就是默默陪护了。
等了很久,至少一个多时辰。差不多就是快到正午了。
贺六浑却完全不知道时间,就是这样傻傻的坐在台阶上。有种任时光飞逝,我只坐看沧海桑田的变换味道。虽然傻坐,贺六浑脑子里其实在飞快的运转。自己几乎就是回顾了整个活了的二十年,各个身影在脑子里浮现。已经被带往京师不知道结局的段长将军,好久没有聊天的淡然大师,还有姐姐,还有昭君,云姑娘等等。
逐渐的,贺六浑有了点信心。人一辈子不是为自己的,还有要负责任的家庭,还有更多。现在的弱小是必然的过程,既然不是含金钥匙长大的人,自然就必须接受更多的磨难和困苦。自古以来哪一个开国皇帝不是一步步打下江山的,自己现在这点挫折算得了什么。我有的就是年轻,年轻就是希望。阿那环你是厉害,可是你已经五十多了,这个天下到底是你能够看的久的还是我?就算现在的失败又算得了什么,更何况还没有到最后。阿那环最后的离去,而不是断然的翻脸说明还有机会。
这一段的心路历程,对于贺六浑来说极为难得。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迷茫期,就像一座座山峰,一道道坎,走过去了,面前就会是阳光大道。
贺六浑的眼睛逐渐亮起来,胸也挺了起来。抬头看看天,那么蓝,蓝的自己都想融化在里面了。
第七十一章 乱的不是世道是人心
元天穆终于起床了。
随着门的支一声,走出来的居然还是个柔然姑娘,看来姜还是老的辣,皮还是老的厚。再隔了几分钟,元天穆才姗姗然出现在门口。一看见贺六浑坐在台阶上,赶紧上前。元天穆还是比较喜欢这个后生的,基本跳不出毛病来,而且对待自己也是非常尊重。特别是这次成功合作,更是居功至伟。
就像现在,居然一直在门口等自己,而不是打扰,这是何等的一种尊重。元天穆自然是心下明白,自己更不能高高在上,是自家人啊。
于是,元天穆也就招手让贺六浑不要动。自己也一屁股坐在房屋前的台阶上,这样也觉得非常惬意,很是舒展。
听过贺六浑的说法后,元天穆心里也是一沉。因为柔然这样的少数民族,可汗 就是天,真正的天。可以掣肘的人很少,机构也不健全。不然也不会请淳于覃这样的人来帮忙设置各种机构了。所以个人意志过于集中的地方,一个人就能决定整个事情的成败。
“可汗大人的说法,你真的没有考虑?”元天穆试探性的问道。
贺六浑坚定的摇摇头,说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底线!而且这明显是不合理的做法。如果我就这样答应,其实就是背信弃义。以后身边的兄弟会怎么看我,以后怎么可能与人为伍,以后怎么可能带兵?基本的信义都没有了,做人就没有了底线。”
元天穆笑道:“有你说的这么严重吗?不就是一个名分吗?如果你对昭君真的很好,那也不在意一个名分啊。”
“元天使,我把您当世叔看待,我也说说我刚刚在台阶上的想法。我先说我自己的一个看法吧!“贺六浑很认真的看着元天穆说。
“我记得和淡然大师说过刘宋王朝的历程。大师让我学习刘裕,这个刘宋王朝的开拓者称得上“南朝第一帝” 的帝王,的确很多东西值得我学习。当年是他差点完成北伐,那个却月阵帮了我太多太多。可是刘裕 费劲千辛万苦打下的江山,最后被他那群龟孙子们糟蹋到让后人恨不得把眼珠子挖出来再踩上几脚的冲动。我听说了这个歌谣:
遥望建康城,小江逆流萦;
前见子杀父,后见弟杀兄。
453年,宋文帝刘裕的儿子刘义隆被太子邵所杀,三子刘骏趁机率军夺位,即宋孝武帝。他为人荒淫猜暴,奸淫其侄女,发生两起宗室战事,最后还屠广陵城。其子前废帝继立后又大杀宗室,后为湘东王刘所杀,是为宋明帝。然而他亦大杀宗室,使宋孝武帝的子孙尽亡。其实原因就在于刘裕武力夺天下,一生先后杀死过四个皇帝,他们分别是十六国时期南燕末帝慕容超、十六国时期后秦末帝姚泓、东晋安帝司马德宗和东晋恭帝司***。但是却没有自己的道义,没有自己的底线,更没有给儿子们榜样。所以刘裕七子命运,没有一个是可以善终的,全部死于非命。
刘裕开了头,所有的后继者都是因为利益,因为权势可以胡作非为,视人命为草芥。今天是你杀我,夺了位,那明天是他杀你,又夺位。都不会有一点心理压力,都觉得是顺理成章。所以纵看天下,多少纷争。
所以乱世乱世,乱的不是世道,是人心。
这一次我因为荣华富贵,因为权势被逼无奈低下头去,连结发之妻都抛掉了。那以后我的底线就会越来越低,会不会因为别的利益抛掉我的兄弟。那我的兄弟是不是也会如此?想到这里,我的背都是汗涔涔的。
所以我绝不做过了我底线的事情!绝不!“
长篇大论,讲的元天穆的确是目瞪口呆。他万万没有想到,一个边城的小将军,就算有点才华,可是怎么会有如此深奥的认识,如此独特的说法。元天穆承认自己是小看了贺六浑,而且是大错特错。
贺六浑在讲话的时候,完全没有注意到,不远处自己的兄弟们都聚集在一起,安安静静地在听。
“可是这次是为了我们大魏朝的利益,我相信昭君一定会理解并支持。 当年韩信不也要受胯下之辱,方能成大器。忍一时之气,得万世久远。况且现在为了整个大魏朝,不可以牺牲一点吗?”元天穆还是想做最后的努力,虽然已经听到贺六浑如此坚定的想法。
其实,在这个时代,根本没有什么尊重人权的说法。不然怎么会有如此多大量的奴婢存在,会有那么多成交量明显的做法。可是受过现代教育的贺六浑,的确是无法接受这些东西。
“牺牲我个人利益,或者是我个人再委曲求全都可以。不经过别人同意,牺牲别人我做不到。如果和谈因为我失败,我愿意承担一切后果。“贺六浑目光坚定,看着元天穆。
元天穆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能叹了口气。又是佩服又是沮丧。原以为什么东西都做好了,可以回去大吹大擂,得到的封赏肯定少不了,至少可以去个州郡做太守。现在估计全泡汤了,可是觉得不好怪这个捡来的世侄,只能是摇头叹气了。
这时,崔蒿走了过来,深施一礼。其他兄弟们也都过来了。其实这次跟过来的,就是司马子如,侯景,还有卢长贵。
不过,看样子兄弟们是非常的激动,脸上都是红彤彤的。特别是卢长贵, 眼神不一样火红的,看的贺六浑心下害怕,你不是喜欢上兄弟了吧。
“见过元天使。”崔蒿就是这个德行,儒家那套文绉绉的东西,乐此不疲。
元天穆挥挥手,示意别多礼。本来,就是与贺六浑两个人坐在台阶上,哪里有什么规矩。
“刚刚兄弟们听见贺将军的说法,心里都是感动。我也是算读书无数,却是始终没有想通究竟这个乱世是怎么回事。三国大战之后,原以为天下太平。可是晋朝统一才多久,又是分崩离析。而北方出现那么多的国家,绝大多数都是二代而亡。多少次出现父杀子,子弑父。为了利益,什么做法没有,就连人也变成了两脚羊。争乱数百年,依旧不得平息。原来真的是人心乱了,人心已经没有了道统,没有了良心。原本我也觉得一个正妻的名分无所谓,可是现在我也知道,不是什么都可以退步的,人终究还是要有底线。所以兄弟们听完,都是觉得跟着贺大哥没有错,就两个字,心里踏实!“
崔蒿居然也在偷听。其实,哪里要偷听,院落就那么大。台阶被领导坐了,其他人只能在厢房边,距离就那么点。不想听也得听!
卢长贵嘴巴冲出了一句:“大话我说不了多少,我就是死也要跟在大哥后面。”
贺六浑无语,你个家伙,说点好话不行啊,总是死死死。不过心下真的是感动,看看这些兄弟跟着自己从来都是不离不弃,能够拥有这样的兄弟们也是自己的幸运。
崔蒿接着说道:“ 方才听见二位天使在商讨可汗的事宜,其实在下有一言,不知可否试试。”
元天穆眼前一亮,:“说吧!”现在死马当作活马医,有什么都可以试试,不然就只有打道回府了。
贺六浑知道自己这个兄弟的本事,点点头。
“解铃还靠系铃人,其实这件事情还得阿兰公主去说。”一句话大家眼前都光明了。“这次和谈,真不容易,对于双方都是极为必要,各取所需。我大魏朝,如果有柔然 的帮助,立刻就变成前后夹击之势,取胜理所当然,解决心腹大患。而对于东部柔然阿那家族,可以借力壮大队伍,积聚力量,对抗其他两族的逼压。所以如果真的是考虑实际利益,谁都不愿意放弃谈判,不然可汗杀绝索伦一族为的是何事?所以,我认为可汗是放不下这个面子,那就只能是当事人阿兰公主去说,其他人说都会出问题。如果是阿兰公主的想法,大哥你就要劝说一下;如果只是可汗的想法,那就请阿兰公主沟通一下,大局为重啊!”崔蒿说完了。
元天穆赶紧点头,不过没有说话,看着贺六浑。
贺六浑压力大了,这话怎么说出口啊。要别人公主主动说,自己无所谓,只要跟着贺六浑就好了。怎么感觉自己就是个小白脸,在骗兔宝宝了。
“这个不好说吧。我怎么开口对公主说这个?阿兰应该不会说那个吧。”贺六浑饶是算皮厚的人,也觉得自己张不开口。
“我都听见了,我去和父汗大人说。他不答应,那我就不要去中原了。阿哥,我没有说过要什么名分什么的,真的。”说话哽咽的是阿兰公主。
这下乱套了,阿兰公主的确是一心放在了贺六浑身上。英俊潇洒,武力值超常凡,而且气度非凡。草原上的姑娘本来就是敢爱敢恨,喜欢上了就带他回到自己的毡包。一帆**之后,更是如胶似漆。本来想好好休息一下,可是刚刚睡醒,听到侍女说,好像是父汗大人带了贺六浑出去一趟,有点问题。阿兰公主立马就赶了过来,看个究竟。
正好听到大家在议论自己的父亲的要求,阿兰觉得有点难过,所以大胆的出来说清楚。
然后不等大家反应,一转身,就跑出了驿站,上马而去。
贺六浑还没有转过神来,元天穆还是老辣椒,使劲一推贺六浑,说道:“赶紧去追啊!”如果是负气说话,本来还有余地,可能更糟糕了。
第七十二章 女巫原来是这样啊
追出门外,阿兰等人已经策马远去。
任何谈恋爱的人知道,必备这样的桥段,就是女的生气男的追,然后上去哄,最后皆大欢喜。女孩子的负气,更多的想得到关注。只要所爱的人能够服软,能够表示重视,那一切ok。
基于这样的原因,贺六浑一下子就赶到了阿兰面前。阿兰本来就跑的不快,就等来追呢,草原的女人也是女人,当然也喜欢被爱人追。不过技术换了个地方,更加美丽的草原,而且是骑马追,太浪漫了。
很快,贺六浑就和阿兰并驾齐驱。阿兰喜欢穿红色,与白皙的皮肤映显得非常朝气勃勃,当然男人看还非常性感妖娆。而贺六浑喜欢穿白袍,两个人在一起,很是晃眼。加上两个人的马颜色正好倒过来,真的是绝配!所以一路经过的毡包,大家都是笑而不语,致以羡慕的眼光。特别是两个人的马旗鼓相当的比试过,个子都比较高大,所以走在一起很协调,成为草原上最亮丽的风景线。
阿兰性子直爽,气鼓鼓的不说话,不过用眼睛的余光不停的瞟着贺六浑。在处理这个和女人相处问题上,贺六浑是有经验的。因为之前自己已经见识了三大美女,而且是各有不同,不过好像就是自己没有真正搞定谁,都是被搞定。
贺六浑咳嗽一声,说道:“阿兰,你就这样去找可汗吗?”
“我真的没有说过要什么,我想可汗肯定会听我的。”阿兰很是郁闷,才刚刚情投意合就出现障碍。
“那你去说什么?怎么说?”贺六浑问道。
“诶,这个。。。”阿兰迟疑起来。其实她也知道,可汗的性格说一不二。真正冷静下来,可汗要的是面子,要的是一个身份。至于是不是自己想要的,并不重要。可汗能够同意嫁给一个大魏的将军,就已经是很不容易了。
“如果真想做成一件事情,就要想好怎么做才有用,不然会帮倒忙。”贺六浑提醒道。
“大哥也不行,父汗大人不听劝的。那找谁呢。。。”阿兰在自言自语。现在是为了和爱人在一起,没有比这个更重要的事情了。
“对了,去找萨满。她的话,父汗大人是肯定听的。”阿兰突然就兴奋起来。
巫师?一听到这个词,贺六浑就想起前面见过的那个祭天的场景,想起那件绿袍,还有飘带,还有李先说的那些血淋淋的场景。不知道怎么回事,总是觉得不舒服,心里不安定。
阿兰明显的开心起来,说道:“萨满其实是我的姑姑。”贺六浑吓一跳,怎么回事。
阿兰一路上开始讲述,原来她姑姑在降生的时候,前任的大萨满就来到家中,预言这个即将出生的人就是阿那家族最伟大的萨满。果然,姑姑出生时胎膜不是自己破的,需要用刀划开。后来,在姑姑十多岁时, 突然癫痫,胡言乱语,神经错乱,咬牙切齿,狂魔乱舞 。之后,就跟随在大萨满身边了,直到大萨满去世,成为最有法力的人物。
“那个阿兰,我看见你毡包里面不是有佛像吗?”贺六浑非常奇怪。
“那是一个来传教的喇嘛送的。萨满教信奉一切神灵呢,我信佛当然也可以了。”阿兰反而还觉得奇怪呢。
哦,原来萨满教没有统一教义,巫师们对凡是不理解的自然现象都解释为有神灵在作怪,因此日月星辰山石树木都可以奉为神灵。
“可汗大人很信萨满的话吗?”贺六浑还是想问,那么强悍的人居然会被萨满教左右?
“阿哥,你可千万不要多说了。”阿兰如此喜爱贺六浑,但是提及萨满教还是严肃了些,看来宗教的作用实在是大。“我们阿那族所有大事,都要由萨满来占卜决定的。就连出兵大战都是必须的,上次我哥哥出兵,没有得到萨满的保佑和认定,结果就出事了。“
贺六浑现在明白了,通俗地讲,萨满其实就是一个载体,是众多神灵与人类之间的桥梁,说白了就是神灵的代言人,有什么事找神灵先跟萨满说。不过自己心里还是觉得比较虚,什么都交给神灵,那万一神灵说自己与阿兰不适合,那不就完蛋了。
“阿兰,那如果神灵说我们不合适,那怎么办?”贺六浑想了想,还是问了
“不会的,姑姑从小最喜欢我了。萨满一定会为我们祝福的。”阿兰倒是信心满满,看来任何的宗教也是为亲戚服务的。
从城里出来不远,就是阿那族群聚地。在群聚地的边缘,有个山坡,上面孤零零的一个巨大的毡包,那就是萨满的驻地。一般人都不会去打扰,还有甚者,见到那个毡包远远的还有人跪拜。可见大家对这个萨满的尊敬!就连一直跟出来的卢长贵,也是有点紧张。古代的人,其实对鬼神是非常惧怕的。越是落后的民族,宗教信仰的力度就越强。
远远的,贺六浑就看见那帮侍卫了,就是上午把自己带出去的那些人。不过不仅仅是那些人,还有其他很多侍卫模样的人在。阿兰看了自己一眼说道:“阿哥,父汗大人在呢。大哥肯定在,估计塔塞叔叔也来了。他们的侍卫都在山坡下。“
因为阿兰的缘故,贺六浑一起过了岗哨,来到大毡包内。
毡包内满是人,光线也不是特别清楚,贺六浑 一眼就看见了那个战神形象的萨满,还是那件看不出身形的绿皮袍,还是那满身的彩色布条。萨满正在做点准备工作,背对着大家。而可汗坐在一边,与他同坐的还有一个看起来完全不同的一个中年人,最大的特点就是像个弥勒佛。这种面相在草原不多见,不同之处就是眼睛很亮,看人是盯着看的。
阿兰很大方的见过各位权贵,反而贺六浑不知道怎么办。拜见可汗时,可汗哼了一声。而那个塔塞叔叔时,却是很温和的笑笑,还努嘴,示意贺六浑站到那边去。秃鹿硫和哲别都在,看见贺六浑都没有什么好脸色。
贺六浑没有在意,他已经被吸引了:生平第一次见到了萨满的占卜!
就见萨满敲着神鼓,晃动着腰铃,这就开始了。这 简朴粗犷而又充满野性的音响,一响起就有种慑人魂魄的魅力和威力。转动几圈之后,萨满进入颠狂状。此时,铃、鼓大作,节奏骤紧,一种神秘、空幻,使人神情迷离的氛围和非人间的情境。在这种氛围中,似乎有一种难以名状的强烈情绪在萨满心中跃动并统摄整个身心,一股汹涌的心潮迫使他不由自主地向天界升腾 。
贺六浑明白,这就是萨满行跳神礼,要经过由人到神,又由神还原为人的人格转换过程。
大萨满站在屋子中央,身体左摇右摆,口中喃喃唱诵,声音非常低沉,带着喉音:
“伟大的天空之神,敬请降临此地。”
她闭着双眼,手中紧握一把彩色布条,声音粗哑,曲调重复,仿佛在唱诵古老的歌谣:“啊,伟大的蓝天之神,我的天神啊,请降临我的身体。”
对萨满来说,正午时分是开始神界之旅的最好时机。
大 萨满加速摇摆,状若起舞,唱诵的旋律也越来越急。嘴巴发出“驾驾”的叫声,抽打着手中的布条,仿佛在策马疾驰。旁边的铁桶在燃烧刺柏枝 ,散发芬芳的气味,冒出的轻烟,据说能够帮助召唤神灵。
突然间大萨满瘫软下来,发出一声狼嚎般的长叫,然后如恐怖电影里的邪魔一般怪笑起来。然后盘膝坐下,双目依然紧闭。
这时一个也穿了绿袍模样的人,拿了一个满是火红木炭的铁盆走了过来,放在大萨满的面前。大萨满拿起身边的骨头,嘴巴念念有词。
阿兰悄声的在贺六浑耳边说道:“那个骨头是羊髀骨,须取自于用以祭祀的羊。占卜运气、病因、行**福、一年吉凶、 战争胜负等,都必须用这种骨头。取骨亦有一定的时间:羊在用作祭品以后和尚未入锅烧煮之前,羊髀骨取出后,随即包好,放在神位旁,以保存灵气。”
贺六浑点点头,不说话。大王子看了阿兰一眼,阿兰吐吐舌头,也不说话了。
大萨满手握羊髀骨,阔面向下,把嘴贴近骨把上端,低声祷告,没有人听得见说什么了。 祷告完毕,把肩胛骨阔面的平面放在灼热的火炭上烧烤,等到了一定时候,取出吐上一口唾沫,结果骨头上裂开多道不同的细纹,
这时,阿那环等人都比较紧张,看得出来,因为身形都朝前靠了。
大萨满仔细的观看肩胛骨裂纹,面具戴着,看不出高兴与否。突然间咦了一声,然后又是沉默
许久,大萨满开始说话了:“伟大的天神护佑,此次出兵必当大胜。“
阿那环明显的松了口气,面露笑意。这对于基本不笑的人来说,太难得了。而那个弥勒佛面相的叔叔眉头微微一皱,但是很快也笑了起来。
阿那环走到大萨满跟前,也细细查看了一番,非常惊喜,就差哈哈大笑了。原来辨认吉凶,主要看骨纹有没有横断纹。这块骨头上都是细丝般的顺畅,大大的吉利。而且更特别的是居然在尾端出现了一个星星状的图形。要知道骨卜如出现大的漏洞,那就是为极不吉利。
转过身, 阿那环拿着骨卜走遍那大帐,示意给所有人看。然后对着所有的毡包里的人说道:“天神护佑,星出骨卜。此次与大魏结盟必当顺利!没有人敢违抗天神的意志,我阿那家族必当遵从天神的命令,必将成为星神的使者!
阿那可都,此次出兵,由你带队,务必全胜!”
第七十三章 女萨满也是人
毡包里面的气氛顿时热烈起来,每个人脸上都是喜气洋洋的。所以人还是需要信仰的,统治者更需要。很多事情用宗教来解决,更加的合理合法,而且好使。就连秃鹿硫和哲别这样的怀疑派,现在都低头认可,而且看起来是内心认同。因为大萨满代表的是神灵,大萨满认可的出兵一定会成功的!
这个萨满的力量会有如此的强大,这就是信念的作用。远远的贺六浑一方面开心,另一方面也有点忐忑。反正不知道怎么回事,自己靠近这个萨满,就是会紧张。这是从来没有出现过的事情,那是一种仿佛被人看透内心的惶恐。
阿那环走了过来,对着自己的宝贝女儿当然露出笑脸,亲昵的拍拍头。然后转过身对着贺六浑说道:“贺将军,既然天神都已经认定,可以出兵。那么接下来你就和可都商讨细节吧。”
贺六浑点点头:“感谢可汗的神明大度,我相信此次出兵定然会有双方都满意的结局。”
阿兰也笑道:“父汗大人,这下一切都好了。“小姑娘的想法简单,既然两国都可以联合出兵,自己的事情自然就好了。她哪里知道男人的世界,究竟在意的是什么。
阿那环也没有说其他事情,也不答话,就这样走了。
大王子阿那可都也走了过来,笑着对阿兰说:“我们草原最闪亮的明珠, 来让她最亲爱的大哥抱抱。”可都是真心喜欢自己这个妹妹,因为她是真正的天真。一些刁蛮都是被父汗大人宠出来的,而且和自己是真正的亲兄妹。
“见过大王子,您看?”贺六浑施礼之后,想问问如何安排。
“贺将军,此地就不谈出兵之事。待回到城里,我自会去找你。你现在先陪好我最珍贵的妹妹吧!”这话一说,贺六浑看大王子就越来越顺眼了。阿兰娇羞的瞪了大哥一眼。大王子笑着出了毡包。
那边的哲别简直是悲痛欲绝,恨恨的低头出去了。秃鹿硫也是目不斜视,当做没有这个人一眼,从贺六浑眼前走过。
“你就是那个阿尔斯兰?真的是一条好汉子!配得上我们草原最美丽的花朵!”塔塞走过来的第一句话,就让阿兰非常的不好意思,虽然心里是非常开心的。
“叔叔。。。”声音婉转延伸,动人心魄。
“好了,好了,叔叔最怕你撒娇。是不是又想要我什么好东西?上次的赛马都是我给的。”塔塞完全不是阿那环说的那么阴险 ,至少目前在阿兰面前就是一个非常和蔼的长者。
“那是你送我的生日礼物好不好?我哪里是那样的人。”阿兰有点,在自己的心爱人面前更要面子。
“好吧,是我送的。下次草原最美丽的花朵出嫁,叔叔更会送给你神秘的礼物,你一定会心动哦。”塔塞笑着打趣。
“啊, 是什么礼物啊!”阿兰问道。真的是孩子啊,一下子就被绕进去了。
“看吧,我们的阿兰就想嫁人了,哈哈哈。”塔塞捧腹大笑。
“不理你了,再也不理你了。”阿兰这才明白叔叔在逗她,恼羞成怒。一个身材完全成熟的少女,心思却依旧天真。这就是传说中的童颜**啊!极品。
“叔叔说的是真话,一定会给你惊喜。好了,不耽误你们两个了。贺将军,有空的时候,请你到我的毡包去喝酒,一定要来啊!“塔塞笑眯眯的发出邀请。
“一定一定。”贺六浑点头应诺。他也很想知道,这些草原的人到底是什么样的内心世界。更何况出兵必然要接触更多的人马,多点了解总是好的。
因为阿兰,贺六浑基本上就已经见识了草原上的主要人物。女人是一张最好的名片,哪里都是熠熠发光。
等到人都走光了,毡包里面就剩下了那个大萨满,还有一个同样绿袍的人。
“姑姑,我来帮你吧!”阿兰还是比较乖巧的,主动上来帮忙卸妆。的确是要卸妆,一个萨满身上多少零碎东西。
大萨满摇摇头,依旧是盘坐在地上。
“阿兰,你先出去一下。”大萨满这时的声音比较真实,比较干净。能够听得出很疲倦但是非常强势。
“姑姑?”阿兰非常惊讶。自己什么都没有说,怎么会叫自己出去?贺六浑才是第一次见面的人,会不会什么问题?
“听话!阿那岳莲,你也出去。”大萨满的声音不容置疑。
阿兰有点惊慌,握住贺六浑的手。贺六浑冲她笑笑,握紧她的手几下,示意不要紧。
等到毡包里面就是两个人时,大萨满说道:“你坐下吧!”
贺六浑环顾四周,没有什么可以移动的凳子什么。现在感受到毡包一种神秘的氛围了,里面环绕的都是一些头骨和挂饰。头骨最多,既有人类的,也有各种巨大野兽的。面对苍白的骨头中间那空洞的眼窝和嘴巴,一点不慌那是假的。
而且越来越心跳加剧,贺六浑总觉得会发生什么。
“年轻人,你不应该来到草原的。”大萨满的第一句开场白居然是这个。
“阿兰将会因为你终生不会开心!”这是第二句话。还没有等贺六浑回话,第三句又来了。
“你是一个双魂的人,你的身体里面还有一个灵魂,遥远的灵魂。”
这一句,让贺六浑真的是灵魂出窍。
“你说什么?”贺六浑发觉自己的声音居然有点抖。多少困难自己都挺过去,多少孤独都耐过去,现在居然在一个看起来瘦弱的萨满面前有了惧怕。第一次感觉到那种冲动,就是想跑,做小偷被发现了想赶紧跑。
“刚刚在骨卜的时候,我就感受到天神的叹息。那颗星就是你,压住了所有的细纹。如果没有你的进来,这颗星必然是我阿那家族的荣耀。可是,你的进来带乱了所有的一切。“大萨满的一席话真的是震憾。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他们?”贺六浑暂且不管真假,很是疑惑的问道。原来是一次骨卜,正好自己进来了而已。然后就牵扯上了,打乱了阿那族的命运。是不是太扯淡了?
“我只是天神的代言,我不能替天神做任何的决定,不然更大的灾难将会降临在这个草原。世上所有的一切都不是偶然的,你的每一个行为都跳脱不了神灵的注视,正像你们大魏汉人所说的:举头三尺有神明。 我只能每天都给长生天敬牛奶,让他照顾我们这个可怜的族群。“大萨满说的非常疲倦。
贺六浑长出一口气,还以为被看穿自己的真实身份。
“这个,萨满,我觉得是不是你想多了?”贺六浑不知道说什么,只是觉得太奇葩了。
“这么多年骨卜,从来没有一次出现过星纹。这是天神在指示,我们的族群必然被这个星神所主宰。不听从的必然被抹杀,听从的必然成为垫脚石!这是宿命之门,你的脚印将踏遍草原,我们阿那家族将成为你的仆从!因为你不是这个草原的人,不是这个北方的人!”大萨满说的越来越认真,显示出按捺不住的恐慌。 “每当我望向天空,就感到有一种深切的涵盖无比深刻的爱正透过星辰向我的心里传来。我知道,我们的祖先神就在星辰深处,正温柔地注视着我们。可是,这一次,我感觉到一种恐慌。年轻人,你究竟是从哪里来的?”
“萨满,我就是在怀朔出生长大的。”贺六浑决定还是不能说。
“不对,不对,你的灵魂远远不年轻,难道是我错了吗?伟大的天神啊,请你给我方向。”大萨满开始喃喃自语。
双灵魂?还是双重人格?贺六浑看过很多电影,知道双重人格指一个人具有两个相对独特的并相互分开的人格,并以原/初始人格为主人格,分裂/衍生人格为亚人格的一种精神变态现象。按照心理学说法,双重人格是严重的心理障碍,《七宗罪》《记忆碎片》《禁闭岛》不都是说这些变态的吗?
我哪里有变态啊,我完全接纳了在这个朝代的一切了。原来总以为自己做梦,可是现在已经有了自己的兄弟,自己的爱人,自己的军队,这里面大量的情感和支撑。都让自己明白,我是真实的,我就是在大魏朝。
在毡包这个神秘的氛围里,在柏枝芬芳的气味中,两个人居然各自进入一种思绪。大萨满,在喃喃自语,向天神请示;贺六浑的思绪居然飘回到那个课堂,那个量子纠缠的话题。
世界真的有灵魂吗? 我难道真的灵魂穿越?我是不是一个真实的存在?贺六浑反复的在问自己。
科技发展到今天,我们已经由看得见的物质研究到了看不见的原子、质子、夸克到中微子。现在又发现了比中微子更小物质,比如量子。量子纠缠证实了爱因斯坦不喜欢的“超距作用”(spooky action inadistance)是存在的。量子纠缠超越了我们人生活的四维时空,不受四维时空的约束。
这种诡秘的相互感应让实证科学越来越难以解释。其实早在以前科学家在研究意识中遇到的困难是,无法用我们人类熟悉的时间、空间、质量、能量等来测量意识,但是我们每一个头脑清醒的人都知道自己的意识是存在的。但意识本身仍然是个迷,究竟是怎么样产生?
未知的我保持尊重,可知的我一定努力。贺六浑坚定了自己的信念,这就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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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喜欢在这里发文,因为有真正的读者。作者写东西,有时候就像在大海里航行,漆黑的夜里找不到方向。一个人的坚持只能靠信念。而真正的读者就像朋友,陪着作者一起勾勒前方,共同奔赴未来。所以其他地方的更新逐渐停滞,就在这里慢慢生长,期待更多的朋友关注支持。
第七十四章 高车族的奇葩
不知道多久,大萨满停止了颤抖,对着贺六浑说道:“贺将军,你给我一个承诺吧。”
贺六浑也是才慢慢回过神来,他现在觉得这个氛围不恐怖了,看起来还亲切了些。缓缓说道:“大萨满,不知道有什么可以效劳?”
“我的头绪已经混乱,开始惧怕,我感觉到前方的鲜血和刀枪。我只想一个承诺,不要让阿那族灭亡。不管什么方式,一定要有阿那族群的延续。”大萨满的要求不过分,而且很奇葩。现在如此威风的族群,居然被她说的差不多快完蛋了。
贺六浑笑了笑,说道:“我不敢承诺更多不可能的事情,但是我可以承诺,一辈子爱护阿兰,她将是我最心爱的人之一。”
大萨满点点头说道:“我也给你一个承诺,你想要我做点什么?在阿那族群,我还是能够做些事情。阿兰的想法就是想嫁给你,我会想办法说服可汗。除此之外,还需要什么?”
贺六浑神秘的一笑,说道:“真的吗?什么要求都可以?”
大萨满一听,点点头:“只要不违反常理,都可以。”
“那就请你摘下面具,我想看看你。”鬼使神差,贺六浑居然提出这样一个要求。其实也不怪贺六浑,谁不想看看,这个能够看穿自己的人。而且据说是个女的。
大萨满一惊,:“你。。”话音有点恼怒。
“不行吗?那就算了。”贺六浑很洒脱。其实,所有的事情都是靠自己,别人的帮助是必须的,但是不是最重要的。真正强悍的人,就是能够自主做决定的人。或许草原的人很渴望得到萨满的祝福,可是对于贺六浑来说,最重要的事情已经完成,剩下的就是自己的努力了。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不觉得是在羞辱人吗?”大萨满很是恼怒。
“因为我不可能相信一个面具。我贺六浑坦坦荡荡,既然答应了别人,就一定会尽力而为。但是我不喜欢在面具下生活,更不希望和一个面具在谈话。就像我说话,喜欢看着对方的眼睛,那是一种尊重,一种信任。”贺六浑说的非常坦然,这是他做人的准则。谁都喜欢摘下对方的面具,谁又都喜欢带上面具。
“我接受你的说法,但也就是仅此一回。”大萨满思考了一会,主动摘下了巨大的战神面具,缓缓站了起来!面具下还有一层黑纱,大萨满也摘了下来。
这是一张苍白的,但是非常精致的脸,看起来最多二十多岁的年轻的女人的瓜子脸。首先镇住贺六浑的是眼睛,大萨满的眼睛犹似一泓深水,冷傲灵动,顾盼之际,自有高华气质,让人不敢亵渎。其次是鼻子,很挺,这一点和阿兰非常像,玉管鼻,一看就很有主见。再就是白了,一种病态的,不见天日的白,这点看起来有点人。
贺六浑还是坐在地上,看呆了,禁不住说了句:“真美啊!你怎么这么年轻?”萨满不都是黑巫婆一样的感觉,黑黑瘦瘦,看起来面目狰狞。怎么这个萨满完全不一样!一个这样的美女,居然唱唱跳跳,战抖嗯呀,的确是想不到。
萨满有点嗔怒,想想又摇了摇头。笑了一下,居然左边还有一个小酒窝。
“你的条件我做到了,希望你记住今天的承诺。”大萨满很快又把面纱和面具戴好,搞的贺六浑一阵叹息。真的是暴殄天物啊,如此的美女居然是个巫师。但是这样美丽的巫婆,是会给人多少遐想。还是戴上面具的好。
贺六浑出来,阿兰进去。
天色很亮,让贺六浑感觉在毡包里面发生的都不太真实。不管是前面的骨卜,还是后面的谈话,就连那个面具下美丽的面孔都觉得不真实。放眼望去,碧绿的草原,奔驰的骏马,还有一望无际的白色毡包边忙碌的人群,那才是生活。
好一会儿,阿兰才出来,看起来心情很好的样子。
贺六浑在等阿兰自己说话,他知道这个百灵鸟在爱人面前是从来不掩饰自己的内心。可是令人奇怪的就是,阿兰既没有问贺六浑,也没有说她自己在里面发生了什么,就是笑笑笑。
搞的贺六浑自己忍不住在路上问阿兰,究竟怎么了。
“姑姑说,她告诉我的事情不能和你说,不然天神不会祝福我们的。不过,反正是好事就行了。哈哈哈,我要去中原了,我要去中原了。”阿兰居然也开始遮掩,不过没有办法,谁的话都不如天神的话有作用。
等回到驿站,已经是下午了。这一顿折腾,居然就是一个上午,贺六浑现在觉得又累又饿,都能吃得下一头羊了。所以一进驿站,就叫道:赶紧来点吃的。完全不管边上,兄弟们都在等着自己呢。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再有事,还能大的过肚子的事情。
吃完之后,元天穆也来到贺六浑的房间,很久没有动静的贺拔岳也来了。屋子里面,满满当当的都是人。其实也就是七个人,崔蒿,司马子如,侯景,还有贺若敦。
等到贺六浑把刚刚发生的事情一说,元天穆就哈哈大笑说道:“贺将军就是个福将,连老天爷都帮忙。这次不但是联合,而且还能够出兵,大功告成,回去之后我一定给贺将军请头功。各位将军也自然一起有功。”
这句话一出,当然皆大欢喜。
“不过,还有更大的好事。就是高车族已经派人过来谈判,一定会归顺朝廷。希望我们派人去具体商谈,贺将军你看怎么办?“元天穆继续说道。
贺六浑看了一眼侯景,这家伙去告诉元天穆了?
侯景赶紧解释道:“将军,昨天夜里曳落河带了好些人过来。你不在,我就和元天使汇报了。不然不知道怎么办。他们催得很急,不肯走。”
昨天夜里,自己喝多了正在美女房间做游戏呢。贺六浑没有说什么,只是觉得有点不舒服。
“这件事情是大事,必须尽快向都督汇报。另外我觉得也应该派人去谈判,如果能够劝返,那也是奇功一件。“贺六浑的表态是很支持的,不但要外援,还要敌人内乱,这才是真正的用兵之策。
“这都是贺将军的威名啊!阿尔斯兰的名声响彻草原,都在传颂我们大魏的将军威名。不但高车族,我估计其他很多人都在观望。真的是大事可成,大事可成啊。”元天穆是真的高兴。开始出使柔然,都认为是九死一生,还别提能不能成功了。现在一路上过来,先是认识了尔朱荣,结为兄弟。再是贺六浑帮忙,找到了李先带路。最后是贺六浑连赢两局,让整个草原都认可大魏,最终达成协议。不但是成功合作,而且还出兵。再加上一些投靠破六韩拔陵的小部落开始反水,自己的这趟草原之行收获实在是太大了。
“贺将军你看,现在柔然要出兵,自然需要人协助,当然是你亲自在最好。那个与高车族的谈判,可否让贺拔岳去负责,如何?”本来是元天穆一言而决的事情,现在非常尊重贺六浑了。
贺六浑明显看见侯景失落的颜色,所以接口道:“元天使所说正好,贺拔岳将军勇猛过人,高车族就是要这样的英雄去才能镇住。不过,能否再派个懂各种形势的人一起去沟通,那把握性就更强了。”
元天穆点点头说道:“此意甚好。贺将军你看?”
“就让侯景去吧,他对于草原的一切都非常熟悉。此次高车族的联络也是出了大力,他去肯定有作用。”贺六浑建议道。
贺拔岳也开心笑道:“还是贺兄弟想的周到,多个懂行的人去更是多个把握。”
侯景现在放松了很多,赶紧凑上来说道:“高车族我是很熟,这个民族很好玩的,居然说自己是狼生的。”侯景很想显摆一下自己的能耐。
元天穆一听也有点兴趣:“侯景,你说来听听。”
侯景笑笑:“高车族比较凶悍,他们崇拜狼神。民族一直有个传说, 古时候,匈奴单于有两个女儿,花容月貌、倾国倾城。国人从未见过这样的美女,认为不是凡人,而是神。单于也有同感。
二女到了出嫁之年,单于说:“此二女非人,怎可许配凡人,应配与天神。”于是在荒漠中筑起高台,摆放香草供物,让二女居住高台之上。单于对天祷告:“敬请天神,迎娶二女吧!……”
两位公主在高台之上,一住就是三年,并未见天神来迎娶。
第四年,百花盛开时节,一只老狼来到高台之下,望着台上两位公主嗥叫,一连多日,不饮不食。
小公主见老狼多日留连不去,便对姐姐说:“父王让我们在此居住,欲配天神,现在这只老狼来此,久而不去,定是天神!我们就嫁给它吧?”姐姐说:“这是一只畜生,你这不是侮辱我们的父母吗!”小公主不听姐姐劝阻,下台随狼而去。
后来,小公主与老狼生下数双儿女,由此繁衍生息,不断壮大,遂成高车国。
据说高车后裔,每当引亢高歌时,均仿狼声,奉狼为先祖神,予以供奉、祭拜。”
元天穆哈哈大笑到:“这真的是奇葩说谈。我猜定是那个小公主与谁私+通罢了,然后来说是狼神。草原上的民族总是喜欢牵强附会,真的是贻笑大方了。”
众人皆是哈哈大笑。
第七十五章 葛大会也在这里
贺六浑原本想和兄弟们再说点东西,可是元天穆一直不走,看起来肯定还有事情。所以贺六浑看着司马子如点了下头,这就是默契了。
司马子如立马说,今天就这样吧。众人作鸟兽散。
两个人在房间,一下子显得空荡起来。贺六浑起身给元天穆添水,随口说道:“世叔,柔然族的血性还是很强,幸好大萨满的骨卜起了作用,不然我们真的很凶险。”
元天穆奇怪道:“凶险,此话从何说起?”
“今天看见索伦一族被灭族了,尸体挂的满草原都是。”贺六浑淡淡的说道。“如果这次合作不成功,我们的人头被拿下送给破六韩拔陵也有可能。”
贺六浑现在说的这么轻松,已经说明自己在成长了。这种从容与淡定,不可能是课本教出来的,只能在血与火当中历练。
元天穆一震,很快也安定下来。
“这次多亏了贤侄了。出京之际,一些至交好友就落泪,说不一定看得见我回城。其实,我已经是想的很透了,但是里面的凶险依旧是估计不足。如果没有你的努力,我不知道这次到底会怎么样。”元天穆还是有点真性情。该感谢的都得说出来,不会显得那么城府深。这也是贺六浑看得上元天穆的地方,一个京官,居然能够放下身段,和边城小兵打成一片。能要别人为你付出,总有你欣赏的地方,这个世界的确没有无缘无故的爱。
“贤侄啊,有个人想见你,只是不知道你是否愿意见。”元天穆终于提及正题了。
贺六浑很是纳闷,我一天不在,怎么出来这么多奇葩的事情了。再怎么说,人家是前辈,是正使,居然还说这样低调的话,是给足了自己面子了。自己还不至于找不着北。
“世叔您怎么了,这次出使都是您主持大局,哪里是我决定见不见,真的是想羞煞我也。”贺六浑虽然有点觉得不是味道,但话还是讲的很好。
“听说和你原来在怀朔不太好,所以我觉得还不能拿出来说,今天的议事就没有讲。”元天穆继续说道,一直看着贺六浑的眼睛。
不太好?怀朔?贺六浑的脑子转的很快,一个个人影出现。怀朔已经被破六韩拔陵占据了啊?疑惑的眼神看着元天穆。
“这个人叫葛大会!”元天穆终于说出了名字。
贺六浑腾的一下,就站了起来。怀朔的往事历历在目,自己的各种事情都和这个纨绔子弟离不开。从一开始的与柔然勾结,到后面的被围,再到破六韩拔陵的大乱,都与他分不开。特别是他的父亲,葛荣,一个高深莫测的人物。贺六浑自问还是有点担心害怕这个家伙,绝对是人物!
“葛大会,他不是叛贼吗?他怎么来了?”贺六浑嘴巴问道,其实已经慢慢想明白很多东西。柔然,本来就是和葛荣千丝万缕的联系,那达慕大会他来有什么稀奇。
“和高车族一样,葛荣想投降。这次葛大会就是代表他父亲,原来的怀朔镇将葛荣来谈判的。我觉得不太踏实,加上听说和你不太好,就没有说出来。”元天穆缓慢的说道。“而且我也是有点担心,这个葛荣究竟是真心投降,还是假意。”
“他当然是假意!”贺六浑脱口而出。
感觉到自己带有太强烈的个人色彩,贺六浑长呼了一口气,继续说道:“元天使,这个人和高车族不太一样。原本就是我朝的高官,居然叛乱了两次,还有什么信誉可言。”
元天穆点点头,说道:”这些我知道,所以这次我也是很谨慎。不过,葛荣这次不仅仅是让葛大会来谈判,而且是做人质。“
这一句话比较狠,做人质,那就是意味着只要元天穆点头,葛大会的生死就在贺六浑的手中了。难怪元天穆要一个人留下来和贺六浑私聊。
贺六浑依旧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元天穆。
“所以我想,肯定不能把葛荣推出去,这样不利于我们的平叛。只要在接下来的战争中,葛荣不出力,那都是大功一件。我想和你商量的就是,我把葛大会带回到平城,让都督去决策,你看如何?”元天穆说到了实际的想法了。
贺六浑此刻内心是非常纠结。按照自己的想法,这样两面三刀的人根本不需要理睬,杀了就是。可是理智告诉自己,对方的投诚也有可能是真的。在大局面前,千万不能随心所欲,这不是一个成熟的人做的事情。如果被感情冲昏了头,那有可能万劫不复。
思虑再三,贺六浑点点头说道:“好吧,我不会动他一下。”
元天穆赞叹的笑了笑,说道:“那还有一个事情,就是也要派人去沃野,去葛荣那里联络。贤侄,你看谁去合适?”
贺六浑说道:“还是世叔您安排吧,我没有意见。”
元天穆居然沉吟了片刻说道:“贤侄啊,我的脾气你知道的,有想法是自己人就会一吐为快啊。想想还是提醒你一句。现在你是走的很顺利,刚过二十就提了副将,而且看起来顺风顺水,前途无量。不过,也得考虑你的兄弟们发展,也要给他们机会。”
这话说的有点重,贺六浑一时没有听懂。
“你在发展,兄弟们也要有自己的机会。只有去承担更大的事情,他们才有更大的军功。我看那个侯景,不就是很想出去独当一面吗?”元天穆开展启发式教育。
贺六浑似懂非懂的点点头。这是他的优点,听得进劝告。不管对不对,我态度是非常好的。
“那这次就让司马子如去吧。世叔提醒的对,应该让他们出去独当一面。真正的兄弟,就是自己好,也要让兄弟们更好。”终于下了这个决定,不容易。贺六浑一直以来都喜欢兄弟们在一起的感受,都喜欢大锅吃肉,大碗喝酒的那种热闹。真正开始成长了,自然这样的小场面就会越来越少,心里油然一种说不出来的失落。
元天穆的脸上出现了微笑,这小子心胸是可以,舍得放人出去。好样的!
等到元天穆走了之后,贺六浑看着门口发呆。天色已接近黄昏,慢慢的房间里也越来越暗。贺六浑的心情似乎也开始灰暗,有种说不出来的感伤。
昨天自己仿佛在人生巅峰,晚上就是快乐至极,香艳万分。今天一早就回到现实,认识到自己的渺小,以及前途的残酷。再到大萨满的毡包仿佛被人看穿,最后与元天穆的谈话又感觉到自己的兄弟们似乎也有些问题。
有的时候,一天就仿佛是一年,让你经历春夏秋冬的风情。
崔蒿很适时的走了进来,帮助贺六浑掌灯。然后司马子如也进来了,侯景,贺若敦都过来了。灯光把人都照出好几个影子,更显得屋子里面人又很多了。贺六浑一个个兄弟看过去,看的很仔细,搞的兄弟们面面相觑,不知道怎么了。
真的是长大了!司马子如原来那个酷酷的白面小子已经明显的长出了胡须,眼神也锐利很多。侯景个子长得不高,可是已经有了抬头纹。贺六浑这时想起来,侯景的年纪是比自己大的。崔蒿虽然跟在一起时间不长,现在的穿着打扮已经完全是个军人,不再是那种傻傻的书生气。大大咧咧的卢长贵而贺若敦,最小的这个,已经完全没有了寺庙的气息,成为一个英武的小将军!看起来傻模傻眼的卢长贵个子也长大了许多,肩膀明显的厚实,俨然一个草原硬汉。
自己还是把他们当做小兄弟,思想是不对了。按照后世的观点,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都应该有自己的发展。贺六浑真的感谢元天穆,姜还是老的辣!
“告诉大家一件事情,葛大会也在这里!”贺六浑很平静的宣布了消息。自然是群情激昂,连贺若敦都非常激动。
花了点时间, 按住大家的冲动,贺六浑觉得自己仿佛真的长大了,有种把控自己心情的畅快感。于是继续说道:“葛荣要投降,葛大会是来做人质的。现在不管你们怎么看,大局为重。我和元天使商量,想让司马子如去沃野,作为联络人。子如,此行有一定的风险,有问题吗?“
司马子如开始一愣,立马摇摇头说道:“葛大会是葛荣唯一的儿子,都在这里做人质。我一个小兵,还怕什么?”
贺若敦也笑道:“怕死,就不来草原了。我觉得我们兄弟们好像没有什么人是怕死的。”
崔蒿反驳道:“书院的老师教导我们说:不是不怕死,是怕死得不合其所。我觉得没有人不怕死的,只是程度不同,控制不同而已。这个世界上没有不怕死的人,只有不怕死的时刻。”
贺六浑也笑道:“是有人不怕死,但没有人不想活。我们现在要活的更好,就要有不怕死的勇气。侯景去高车,也一样有风险。司马子如去的地方,更是风险大一些。不过,我相信我们所做的都会有大收获。”
侯景一听大收获,兴趣来了。舔着脸凑过来说道:“跟着贺将军总是有好处。”
卢长贵是经常怼侯景的,立马说道:“你就是知道要好处,结果什么没有捞到。上次开路先锋,结果是司马子如搞了个老婆。”
侯景一听也是还击:“你又什么好的。打个架,结果被贺若敦抢先搞定老婆,还说我?”
一番话说的大家啼笑皆非。
那种熟悉的味道又重新找到了,贺六浑看见他们在吵架,突然就觉得很开心。
第七十六章 兄弟兄弟
贺六浑咳嗽了一声,大家就没有再闹腾了。
随着自己的职务越来越高,慢慢的兄弟们也开始注意收敛了一些。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随他去吧。
“我想把葛大会请过来见个面,比较接下来我们的事情都必须真正了解六镇的情况。不过,有言在先,你们别冲动。一个人的胸怀大小,决定他的前途宽窄。我想各位兄弟肯定不会太过于唐突吧。”贺六浑先打预防针。
崔蒿马上补一句:“兄弟们,越了解多一点叛军的情况,越对我们有利。现在侯景和司马子如都要作为特使去叛军里面做工作,凶险性可想而知。切莫个人意气用事,这是大局。”崔蒿和贺六浑的配合越来越默契,而且真的有那种狗头军师的风范了。贺六浑这个小团队的人,也是越来越认可崔蒿的作用。
一听到这里,大家都安静下来。
卢长贵又开始了:“我本来想 啐他一脸,算了,就当见个陌生人。”
既然卢长贵这么折腾的人,都表态了,其他人自然也就没有什么。要知道当年,被怀朔纨绔子弟欺负的对象就是以卢长贵和孙腾为主。一个长得特别,一个本性懦弱些。
司马子如蹦了一句:“他也好过不了。”
贺六浑气得发笑,当然好不了,都变成人质了。
说话间,葛大会进来了。真算起来,也是有好两年不见了。葛大会原来胖乎乎的脸,居然瘦了下来,脸变尖了,开始有了胡茬。变化更大的是,稳重了许多许多。想当年,跳起来骂人揍人的官二代,现在一进门,居然就鞠了一深躬。
“各位怀朔的兄弟,以往都是小弟我葛大会不对,请恕罪。要打要骂,尽管来,都是我该得的!”就冲这一个开头,屋子里面的气氛就凝滞起来。
卢长贵只哼了一声,也没有多说话。
这货兄弟,说的比谁都狠,真看到别人怂了,心立马就软了。一群没有什么出息的东西!
贺六浑笑了笑说道:“好了,都是过去的事情。相逢一笑泯恩仇,现在要一起对抗破六韩拔陵,都是一个战壕了。就这样揭过了。”
葛大会看见大家都没有什么声音,也是很感动的样子。说道:“前面家父的确是走错了路,现在迷途知返,感谢各位兄弟给的机会。”
贺六浑赶紧说道:“葛大会,不是我们给机会。我们只是使臣,只能答应送你去平城。要做决定自然是广阳王元大都督。”
“不管怎样,能收容我就是给了我家再次活下来的机会。兄弟我真的是感激涕零。”葛大会真的是长大了。学会低声下气,本来就是一种成熟。特别是能够从高位低下头来的人,自然更是收获良多了。
贺六浑真有点不习惯,毕竟看惯了葛大会趾高气扬的样子,现在角色转换太快,心里感觉怪怪的。
崔蒿没有这些负担,直接问道:“葛大会,你说说现在叛军的情况吧。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这是你应该做的。”
葛大会点点头,开始了一段漫长的叙述,也就此让叛军的底细一一揭晓。
破六韩拔陵起兵之后,的确是势如破竹,所有的边塞部族都来投靠,就连敕勒族也是靠了过去。特别是自封真王之后,设立朝廷。 就像他的侄子破六韩孔雀,被封为司徒,大将军,一时权柄无二。把王城定在抚冥镇,然后把所有投靠的小族酋长,都封王,一时间皆大欢喜。高平酋长胡琛就是高平王,高车族酋长就是高车王,敕勒族就是敕勒王,一时间六镇到处都是王。
“那你父亲呢?”贺六浑问道。
“父亲大人与真王,哦,破六韩拔陵从小相识,自然也提升到司空,位列三公。不过是个闲职,特别是不知道听谁说了之后,把父亲没有留在抚冥镇,而且继续派往沃野守边。还只能带五千人去,沃野镇原来的三万军队,大部分都留在了武川。
卢长贵冷冰冰的冒了一句:“活该。”
葛大会听到了,脸上露出尴尬的神色,而且有一丝的不忿。
贺六浑看在眼里,也没有多想,继续问道:“三公,那还有掌军队的大司马是谁?”
“当然是破六韩拔陵的儿子破六韩常了。现在所有的军权都在他手里,军队主要集中在武川。”葛大会说起来也有点不高兴,原本以为自己造反,能得到更大的益处,现在还是只能在沃野混,比怀朔还偏远。
“这个人物倒是从来没有听说过啊。到底是怎么样的人物?”崔蒿也在认真听,自然也会问。
“还能怎么样,比我还小,特别狂傲。其实军权都是他叔叔破六韩孔雀在管。”一听就知道葛大会的胸怀了,也知道他的心情。
“按照道理现在各族的日子很好过啊,皆大欢喜。你为什么要反?”崔蒿的问题总是尖锐。
“父亲说,破六韩拔陵肯定长不了的,还是要自谋出路。”葛大会老老实实。
“生死兄弟,为何不同生共死?真的是两面三刀。”说这话的,居然是司马子如。
“我父亲才不是!”葛大会慢慢的开始卸下伪装,忍不住反驳了。“父亲说,都是为了我。他死了无所谓,但是希望我们葛家至少有个留存。”
“为什么说破六韩拔陵长不了?”贺六浑很好奇,其他人也是。
“父亲说,原本一起反抗朝廷,大家志同道合。但是一旦变成真王之后,破六韩拔陵就变了。远贤臣,亲小人,队伍开始离心离德。而且奢靡之风四起,开始大肆纳妃。掠夺的财务都是堆在抚冥镇,供他消费。朝政都给破六韩孔雀管理。加上投靠的各族发现,除了能得到一个王之外,一切都没有变化。而且还要不断的派部落中的勇士去效命,死伤惨重。破六韩拔陵也不太听劝,只要有反意,或者是想回归草原的都是灭杀。现在已经杀了好几个小部落了,所以现在内部不稳定!父亲无能为力,被迫想找个出路,主要是为我。“葛大会说到最后,还是强调下父亲是好人。
“活该,活该有今天!”这句话是侯景说的。侯景也苦啊,一起颠沛流离,被迫逃出怀朔。冷言冷语不好听,但是贺六浑完全不想去阻止,这些都是叛徒该得的享受。一个人犯错,一点惩罚都没有,那还叫错误吗?任何以德报怨的人,时代和背景不一样。
“那现在六镇的军队布置情况是如何?” 贺六浑最关心的是这个。
“具体的情况我也是不太清楚。军队主要都在武川,破六韩常和破六韩孔雀都在那里。大家都知道那个白道是最关键的地方,只要守住了白道和武川,六镇就没有问题。破六韩拔陵和柔然关系也不错,所以其他地方军队按道理不多。”葛大会还是草包,要不就是不说。
“你具体知道多少人马,这个很关键,你是将军的儿子出身,不会不知道吧?”司马子如的话也比较厉害。
“你!六镇,能打仗的都征集了,至少也得十多万吧。我们沃野就征集了3万军队,其中两万多都在武川和抚冥镇。那具体的其他地方多少人,的确不知道。按照道理不会比沃野少多少。”葛大会气归气,说话还是没有多少底气。这个军务,的确是了解不多。
贺六浑心里在沉吟,这样说起来,十多万军队可能性真的有。因为城外的少数民族部族虽然人不多,但是耐不住每个男人都能上马作战,加起来就不得了。如果有十多万控弦之士在武川,这个战的确难打啊!就算上沃野的军队,和高车族的勇士,最多也就是万把人。难啊!
贺若敦冒出来一句:“现在怀朔怎么样?”
大家立马竖起来耳朵。
怀朔啊怀朔,这个是自己的家乡。人,一旦离开家乡,便会生出故乡情结来。越远越浓,愈久愈烈,以至于成了结,结又成了愁。所有的中国人更是如此!如果在他乡听见熟悉的乡音,便会主动攀谈起来,嘘长问短,乡情可见一斑。生命从故土开始,吸吮故土精华,从此扎根故土,再远也会牵挂。
到不了的都叫做远方,回不去的名字叫家乡。故乡是每一个人的摇篮,是每一个人心灵的归宿、情感的寄托。身边的兄弟们,哪个不想那个自己从小长大的地方,再破再烂,那都是自己的家。
“现在怀朔的镇将叫宇文素,原来是武川的幢主。好像他比较和善,怀朔没有听说什么大的事件。很多其他地方就惨了,所有和朝廷相关的家族都被抄家,高过车轱辘的男人一律杀光,女人都变成营姬。怀朔离得近,我这次出来也经过那里,倒是没有感觉什么变化。”葛大会的一番话,让大家缓了口气。谁没有个三姑六姨,七亲八戚,如果都遭殃了,那真的是愧疚一辈子。
这是葛大会说话中最好听的话!
接下来自然所有人眼光看贺六浑,宇文素是贺六浑的结拜兄弟,这已经不是秘密。
“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贺六浑心底暗暗的提醒自己。兄弟,兄弟,在国难家仇面前,兄弟,又能怎么办啊!
一口气憋住,很难喘出来。
第七十七章 布一个大大的局
真正意义上自己在怀朔以外结交的真心兄弟就是宇文素了。那个一开头就自己灌自己九杯的黑塔,那个看见胡姑娘就动不了脚的黑牛,那个每次看见自己就掏心掏肺的兄弟,一想到这些贺六浑就心疼。
特别是自己的刀下,已经倒下一个叫宇文创智的英雄。那个尽管只见过一面,却非常遗憾的豪杰。现在又一个宇文兄弟,走到自己的对立面,真的有那么一天,自己这把刀是不是能提的起来?崔蒿曾经对自己再三提醒过,说自己的心太善了。难道对自己的兄弟畅快的拿刀砍,就是真英雄吗?
不想那么多 了, 见招拆招吧。
“葛大会,谢谢你。过些天,和我们一起回平城吧,我也希望你真正能回归,别又闹出什么花样来。”贺六浑是真心的说这些,虽然以前有过那么多冲突,但是贺六浑的本心不是那种痛打落水狗的人。弱点就弱点吧, 人总有弱点的。
“贺将军,谢谢你宽宏大量,我葛大会一定不会忘记您的恩情。”葛大会又恢复到最初的低调了。人啊,最主要的影响你的是地位。再懦弱的人,做了皇帝,下面自然也有一般人捧。再傲的人,被踩在灰尘里,也不可能抬得起头。
等到葛大会走了,很自然的司马子如开始摆出一副简易沙盘。六镇的地理地势,没有人比司马子如更清晰了,这种专长是其他兄弟无法比拟的。就像侯景的语言能力,能通基本上的少数民族语言,万事通,也是其他人做不到的。
现在兄弟们已经不用什么命令召集,只要大战来临,都会主动凑在沙盘边议事。
贺六浑是主角,自然开始说话:“现在兵力情况尚不清楚,但是大概有个方向了。今天大家一定要集思广益,思考一个大致的方向。我想这两天尽快回平城,与大都督汇报情形。而两位兄弟要去异族,更是必须知道我们的想法。不然,恐有性命之忧。”
众人都点点头。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现在能做的都做了,大战在即。要么功成名就,要么就可能生死两茫茫了。
司马子如先开头:“从现在来看,破六韩拔陵的军队还是集中在白道城和武川镇。兵力,估计在武川至少在十万左右。六镇兵马原来就有八万左右,现在全民皆兵,自然超过十万。而我们在平城等地的军队,加起来也就是十万,所以兵力上的确不占优。”
卢长贵补充一句:“柔然答应出兵了,还有高车族在白道城有五千之众。葛荣在沃野至少也有五千。其他族,估计还会有起兵的。应该还是有优势。”
崔蒿摇摇头:“柔然最多不会超过4万人,我估计就是2万。毕竟东部阿那家族还要提防皇族的压力,不可能倾巢出动。而葛荣的部队,远在沃野,不可用只能是牵制作用。而且还不知道能不能真正的起作用。”
这样一说,大家心气又低了些。古代的战争,冷兵器对抗,绝对是杀敌三千自损八百。如果是十万对十万,那个死伤,就不敢说了。而且还是攻城战,压力太大了。
“这次都督率领的是中军为主,无论是攻城,还是野战,实力要比镇兵强,当然比草原的牧人更强。”贺六浑补充一句,鼓舞士气。“而且我们怀朔的这些人,哪里差了,绝对是一顶三。”
卢长贵笑道:“那自然是,我一个可以顶十个葛大会。”说的大家哄堂大笑。
崔蒿开始摆弄象征军力的旗帜,然后开始嘴巴念叨:“硬拼划不来,说不定还要派我们冲在第一线。那兄弟们的死伤就多了,一旦损伤到根本就太不划算了。看来还是要设个局,擒贼先擒王。如果能够把破六韩拔陵搞定,估计叛军就会土崩瓦解。可是,怎么来搞那个破六韩拔陵呢?他在抚冥镇,几万人,不会出来啊。”
“不会出来,就找个让他必须出来的理由啊!”卢长贵说道。
侯景开始插话了:“破六韩拔陵最怕的就是各族反叛。那么就让那一族叛逃,他肯定就会率兵出来镇压,那不是就有机会了。”
“说的对啊!”崔蒿一拍大腿。“侯景,就是你了,你来做个鱼饵,来钓大鱼。”
侯景立马脸就苦了,早后悔我不说了。
“侯景此次去高车族,驻守在第一线白道城。从曳落河的说法看,估计高车族肯定是会投诚。但是,不能表现出已经与我们大魏军联合,而应该表现的是族民思乡,不愿意打仗。这样就不是南下到平城,而北上,回到草原。”崔蒿思绪开始流畅。
卢长贵接话很快: “那回草原的第一关就是武川。那里可是有近十万军队啊!哦,可以绕城别走,不进城。过了武川就是抚冥镇了。”
“是,只要从白道城退兵,自然大魏军就兵临武川,破六韩孔雀的大军自然不敢乱动。而高车族经过抚冥镇时,破六韩拔陵肯定会出兵镇压,不然,跑了这个,就有下一个。然后这时,柔然军奇兵埋伏,突袭,破六韩拔陵自然就跑不了了。只要破六韩拔陵被抓,那么军心肯定瓦解,武川自然不攻而下了。”崔蒿越说心情越好。
贺六浑也是点头称赞,这就是集体的智慧了。
侯景赶紧说道:“大魏军完全可以派一只部队也绕城过来补充。防止破六韩孔雀出兵,不然真的被围,没有救兵,那就死定了。”
卢长贵又开始怼侯景:“放心好了,就你这个德行,怎么样都死不了。”
侯景很奇怪:“为什么死不了?”
卢长贵哈哈大笑:“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你说呢?”
侯景大怒:“你才是祸害呢,你全身都是祸害,一张嘴更是天大的祸害。”
众人看着他们两个活宝斗嘴,开心的要命。
贺六浑也笑了好久,然后说道:“我觉得这个计策大致可行。不过要成功必须几个前提:一个是大都督认可这个计策,所以我必须尽快回去禀报。第二个要高车族愿意北返,而且是绕道抚冥镇。这个就要靠侯景兄弟了,你必须说服他们,按照这个计策实行。第三个就是要司马子如稳住沃野,拖住怀朔守军。不然大军集中,说不定功败垂成了。当然第四个,就是柔然必须出兵,不然我们没有那么多军力能够埋伏,能够做到全歼破六韩拔陵。一旦被他逃脱,那就不知道还会要打多久了。”
崔蒿使劲点点头说道:“各位兄弟,说起来容易,做起来真难。一旦其中出现变故,可能就是不得了的大事,要多少兄弟的性命填进去才行。所以我们都要力同心,全力以赴才行。特别是侯景兄弟,那是性命都托到我们手里,一旦变故,那就真的出大事了。”虽然说得很重,但是大实话,所以众人收起了嬉笑,认真起来。
贺六浑很是认同:“兄弟们,我们一起经历了很多,从杀马贼,杀柔然开始,到第一次在阑巴勒峡谷诛杀叛贼,再一同去闯荡洛阳。再到跨越黄河的大逃亡,一直走到现在。哪一步不是战战兢兢,才能活到现在。这一次更是凶险万分,决不能走错一步。我希望所有的兄弟,一个都少,一起享受荣华富贵。“
侯景第一个出来表态:“将军,富贵自当险中求。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能够活到现在,混到了副军主这个职务,我已经是心满意足了。我羯族的兄弟们不知道多少人羡慕我呢。跟着将军,肯定没错。”
卢长贵马上说道:“那里真的是祖宗坟山冒了青烟了。我才不满足呢,跟着大哥,自然是还要去做将军的。说好了啊,你现在就可以了。以后将军就是我了啊。”
好好的氛围,又被这个混蛋破坏。贺六浑一脚就把卢长贵踹了出去。
议事完毕,贺六浑立马和元天穆做了沟通。原本是自己留下,元天穆回去,现在看来必须自己回去一趟。而司马子如和侯景也都要出征了,必须做点准备。自己也要开始收拾行装,做好各项准备。所以现在是忙的一塌糊涂,脚不沾地,浑然不觉得自己的房门口已经站了一位美女。
贺六浑一边伏案写东西,一边还在吩咐呢:
“聂阿大,你先去准备各种路上的物品,保证一行人路上所需。阿木图,和李先一起与淳于覃先生商量,采购一些好马,准备一些草原特色,回去送礼。”
聂阿大立马说道好,出去了。而阿木图,却一边回话,一边说,将军,有人找。
“让他等一会,我先写完这封信。”贺六浑头也不抬。
“将军,有人找啊。”阿木图继续说,声调还很奇怪。
“什么人啊,请等一下不行吗?”贺六浑也觉得奇怪,一个鬼灵精侍卫,居然这样违抗命令。自己在写的信,其实是份资料,把武川附近的各种地势都记录在案,还有柔然的所见所闻,回去好汇报。毕竟好记性不如烂笔头,虽然自己的毛笔字的确是龙飞凤舞。这个不是吹牛的,那是读小学毛笔字兴趣班的第一名啊。
“阿哥,你要走吗?”门口的女人,明显的声音已经变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