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章 佳期如梦
用过餐，裴卓云和陈公卿又去茶室品茶去了，元谦、之和、赵康平陪着陈夫人打起了麻将。陶陶陪着看了一会牌觉得枯燥就站起来走走，偶然间撇到了墙角的钢琴，她不禁停下脚步，看着钢琴发了一会呆。
无意识的坐下，拿起上面的琴谱看了一眼。应该是允和无事时弹的曲子。她看着谱子，不禁也手痒，试着弹了几下。好久都没练过了，谱子又是生疏的，所以并不连贯。但也不质疑太难听。
正在打麻将的那几人听到曲子，不禁都看过来，陶陶正认真的琢磨着谱子，难得的安静。
“五小姐也是有些底子的。”之和扔出了一张牌随口说道。
“是......”以前也是专门请过老师的，只是陶陶三天打渔两天晒网的，并不感兴趣。家里人也放任自留，并没有那么高的要求。
不过，就算是不喜欢。她还是在他生日的那天给了他一个大惊喜。直到现在他还记得那个夜晚，星辉满天，庭院深深，依稀还能闻到桂花的香气，她静静的坐在临水的廊亭内，手下跳动的音符谱出动听的旋律。想珍惜一人，明知不可，却仍旧执着，只为今生柔情......《水边的阿狄丽娜》。
那个拉着他的手，常常依赖着他，喜欢荡秋千的小女孩长大了。出落的亭亭玉立。任谁看了都会忍不住赞叹几句。
赵康平提醒该到他打牌了，他的眼神才从陶陶的身上移开。
“弹的很不错嘛。”允和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她的身后。
“我就是胡乱弹的......中间还弹错了好几次，忘的都差不多了。”
“他们听不出来。”允和趴在她耳边低声道。
陶陶就笑了，“那几个都是精明的，怎会听不出来。二嫂，弹一个吧。”陶陶说着就站起来给允和让位置。
允和到也没客气，坐下来弹了一曲时下流行的《月圆花好》。
清浅池塘，鸳鸯戏水，红裳翠盖，并蒂莲开，双双对对，恩恩爱爱，这软风儿向着花好吹，柔情蜜意满人间......
如今陈允和、裴元谦不就是月圆花好吗。因着两人的联姻，陈裴两家互惠互利，在商场上所向披靡。可她呢，一腔情意诉与谁人？
时至今日，她必须要断了自己的念想了。
晚上她随裴父一起回的裴公馆，路上给裴父讲了一些学校的趣闻给他听。裴父乐的合不拢嘴。
“你二嫂对你怎么样？”他又忍不关心起她来。
“挺好的，您看.....”她指着自己身上的衣服给裴父看，“都是二嫂给买的。”
“几件衣服就收买你了？”
“怎么会呢，二嫂是真心待我好的。”
“那就好。”
“父亲，您会待多久？母亲怎么没一起过来，我都想她了。”陶陶嘟起了嘴。
“你母亲也念叨着你，过一段放假了，回去看看。我过两天还要去北平。”
“哦......二哥也和您一起？”其实陶陶也不确定，但听他们谈话，她就是可以确定。或许这一次不止是北平，恐怕美国之行，裴父也是要一并争取的。
果不其然，就在陶陶回了学校后的不几天，她就在报纸上看到了赴美出席环太平洋会议的名单。穆志云、郭其昌、陈之和、姜力阳、邵亦昭，几人分别代表北洋政府，上海商会，纱厂联合会、洋货商业公会，被推选一起赴美。
这份名单中并未见裴元谦的名字，但他还是作为穆志云的助手如愿赴美。陶陶知道这个消息还是通过赵康平。
赵康平是特意来学校看陶陶的，也算是来告别的，他要回奉天了。所以临走之前想来看看她。
陶陶特意带了孟瑞华一起出来，两个人原本就形影不离的。只是赵康平想和她单独相处的心思也只能付诸东流。
倒是孟瑞华见到赵康平后一脸诧异，而且态度恭谦。她拉着陶陶小声嘀咕：“你们很熟悉吗？”
“还可以吧。”
“他是赵督军的儿子？”
“是啊......”
“真是吗?”孟瑞华不可置信，一再的确认。要知道，赵家在奉天那可是权势滔天。而对于赵康平这种身份的人，别说见一面了，就是谈起来那都不禁让人唏嘘。
“怎么了?”陶陶见她神色慌张。
孟瑞华附在她的耳边小声道：“赵公子，我们从来没想过能真的见一面，没想到今天还坐了他的车，而且居然还是他亲自开车。”
“所以，赚大发了吧。”陶陶兴高采烈的。
“你不知道，他这种身份的，我们普通人怎么能轻易见到。”孟瑞华压低了声音，“不过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好像还很熟悉。”
“他是我二哥的朋友......”
“哦。”孟瑞华后知后觉起来。其实关于陶陶的身份，她不用猜也能看的出来，两个人相处这么长时间以来，她的言谈举止，穿衣打扮看起来就不普通。况且之前就听说某一大户人家的小姐来这上学，人还没到，家里的下人保姆就将宿舍的一切打点好了。其实，这种事她也见怪不怪的了，那些专车接送，丫头老妈子跟着上学的大有人在。不过这么富裕的人家还要住校的就很少了，谁有软床不睡，犯得着来这谁硬板床遭这个罪吗。所以也就留了心。后来证实，那人就是陶陶。
也是后来，她和她说的，她才知道。她原名叫罗陶陶，到了裴家后，裴家的人给起的名字裴晗......她不知道她的家里发生了什么事情，她要选择住校，但是看她努力适应新生活的样子，她知道，她也是个苦命的人 。
在前面开车的赵康平听着两人在后面嘀嘀咕咕，不禁好奇起来，“说什么呢？”
“瑞华姐姐说你长的好看。”
“哎呦......赵公子......您可别听她胡说。”瑞华忙着解释。
陶陶噗嗤一声笑了，“还紧张了。”陶陶坐了起来，对着赵康平的后脑勺接着说道;“康平哥，你平时是一高冷的人吗？怎么把人吓这样。瑞华姐的老家就在奉天。你不想知道，奉天的老板姓背后怎么议论你的吗？”
“都说我啥了？”赵康平到来了兴致。
陶陶一脸鼓励的看着孟瑞华，“说来听听。”
“没有......大家怎么能议论您呢，况且也没什么议论的......”
“家在奉天哪啊？”
“在北大营那一带。”
“看吧，今儿不止车坐了，话都说上了。跟着我混还是不赖的吧。”陶陶揶揄瑞华。
瑞华只是笑并不说话，此刻确实是极度的紧张。
17章 顽皮的她
“康平哥，我们去大世界吧。”陶陶建议道。
“这……”赵康平犹豫了一下。
“你放心，我们肯定安安静静的，我不会告诉嫂子的……一直都听说大世界多么的热闹，舞女都是万里挑一的，我想去见识一下。”
“真那么想去？那就去。”
“谢谢康平哥。”陶陶高兴起来。
她激动的抓着的瑞华的手，险些就要手舞足蹈了……
赵康平在大世界的门前停下车，早有人过来替他泊车。许是常来的关系，里面的服务人员点头哈腰的叫着“赵公子，去包间吗？”
“好……”
陶陶牵着孟瑞华的手，两个人跟在赵康平的身后，被里面人头攒动，热闹喧哗的场景惊叹不已！
三个人上了楼，楼上的视角更加开阔了，舞台中央舞女们正在开唱。听着旋律人也会不由自主的跟着舞动起来。
进入包间，外面的声音小了一些，陶陶看着赵康平就只是笑。
她的笑让赵康平发了毛，“五小姐想问什么？”
陶陶打量起这间包房来，豪华舒适，“想起一句话。”
赵康平亲自倒了两杯茶，看着陶陶端起来了一小口，似乎甚是满意的样子，其实经过这几次的接触他也大概了解了一些她的嗜好。
不喜欢喝咖啡，只喝一种茶，喜欢甜食……
“什么话？”他也端起茶杯啜欣了一口，嘴角微弯。
“像你们这种人是不是都狡兔三窟？”
赵康平并未掩饰，也不心虚，“方便。”
“哦……”陶陶咀嚼着这两个字，好像也确实如此。
不过这又与她有何关系呢？她突然的转移了话题。“我二哥也常来？”
“不常来。”裴元谦和他们这个群体似乎不太合群，他的身边都是一些搞学问的人，商人中也就和陈之和的关系比较近一些，为人似乎很神秘。
他来过大世界几次，和一群日本朋友。两个人见面也只是点点头，并不深交。
即使他已经参加过他们的两次私人家宴，他对他的态度还是客客气气。
他到是不常来，不过允和可是这里的常客。那些贵妇们以她马首是瞻，听取她的时尚经，那些人一坐就是一整天的。
他以为她害怕在这里碰到裴元谦为了让她放心又接着道:“你二哥，最近可能都没有空闲的时间。”
“为什么？”
“据我所知他要随代表一起赴美国参加环太平洋商务会议。”
“不是已经定了吗？”她在报纸上看到了那些人，根本没有裴元谦的名字。
“据说是争取来的……并且作为穆志云的助理随行。”
虽然听起来不怎么好听，但是想必这也是他所满意的结果吧。
“哦……”陶陶得知消息后，并没有表现出来有多么的兴奋。反而有一丝失落，因为他的消息她是通过别人的口中得知的，而不是他亲口对她说的。
她知道，这件事对他的重要性，只是如今喜悦的时刻有人陪他一起分享了，可那个人再也不是她了。
她突然的情绪低落，赵康平看在眼里就邀请她去跳舞，陶陶没有那个心思，孟瑞华却一再的鼓励，她不想让她担心，所以就和赵康平一起下去跳舞。
一支舞结束，赵康平牵着她的手来到休息区，孟瑞华对回来的两个人鼓掌，“太美了。”她又弯腰附在陶陶的耳边道:“你俩太配了。”
陶陶瞪了她一眼，“净说混话。”
赵康平坐了过来，“说什么呢？”
陶陶怕她听见，脸倏的红了，借着去洗手间逃开。瑞华的笑声传来，她紧着走了几步。
因为是第一次来，她找不到，有点没头苍蝇似的乱撞。
兜兜转转的，也不知道自己走到哪了？她想找服务员问问，正好前方穿着制服的人刚走过去，她小跑了追了几步，刚要叫住那人，就见前方一熟悉的身影，那曼妙的身姿，婀娜的倩影，亮片氏的礼服，金光闪闪，而她正挽着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两个人有说有笑的一起离去。
她就立在那远远的看着，到了嘴边的“二嫂”怎么也没叫出口，就那么的看着那二人从她眼前离去。
其实若不是她后退了，或是她叫出了声，那人怎么都会发现自己的，只是她眼中的笑意，让她犹豫了。
后来她回去的时候，赵康平和孟瑞华都等的不耐烦了，生怕她有个三长两短的，听说他都要给大世界的老板打电话了。幸好是最后回来了。
只坐了一会儿，她就张罗着回去，赵康平还要带她们去看电影，陶陶说累了，他才作罢。
不同于来时的兴高采烈，这会儿是垂头丧气，心事重重的。孟瑞华询问她怎么了，她不知道要怎么开口，只是摇头。
两个人一起往宿舍的方向走去，没走几步，前面有一人拦下了她们，陶陶抬头，居然是承宇。
“小姐。”他先打了招呼。
“你怎么来了？”陶陶惊诧的看着他。
“少爷过来了。”
“哦……”
承宇又看看她身边的孟瑞华，欲言又止。
“我好朋友，孟瑞华。”陶陶给他介绍。
承宇叫了一声“孟小姐。”孟瑞华点点头，两个人算是打过招呼。
“少爷见您不在，就去看望校长了。”
“我去找她。”
孟瑞华见状和陶陶告了别。
待她走后，陶陶由承宇引着赶去了教学楼。
“小姐，您先上车等着，我去见少爷。” 陶陶没有回应，算是默许。
裴元谦从校长室出来，此时天空已经布满了繁星。承宇跟在他的身后和他汇报着:“是赵公子亲自送回来的，还有小姐的同学。不是她一人。”承宇还多解释了一下。
元谦什么都没说，只是一直看向远处，立在玉兰树下的陶陶，百无聊赖的玩着脚下的石头。
这样的情景又让他想起从前，她还小一点的时候，总是跟在他的屁股后，他上学堂，她和家里的司机一起来接他，她站在外面等，等的不耐烦了就踢着石头发泄。
等他终于从学堂出来，她钻上车一言不发，他就用糖果哄她。得到了心爱的糖果，她才展颜，眼睛都笑成了一条缝儿。
她又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了，他走近了她都没发现，他特意咳嗽了一声，弄出一点声响来。
她这才抬头看他，他对着她微微一笑。
她顿了一会儿，然后才开口，“二哥，怎么过来了？”
“来看看你。”
“哦……看看我有没有调皮惹事？”
元谦笑了起来，“我听说你很乖。”
“所以呢？”
“我过两天就南下……会有很长一段时间不在沪上。”
18章 告别
陶陶不语，所以他是来告别的？
元谦穿着长衫一步一步的走近了她，两个人就那么相互的看着彼此，似乎有很多话要说，又似乎没有什么要说。
过了一会儿，元谦微微一笑开了口：“出去玩儿了？”他声音温柔，语意平静，并不是责备的口吻。
陶陶点点头。
“都去哪玩儿了？”
陶陶从没觉得元谦唠叨，有时候甚至是不厌其烦的回答他的各种问题，只是为了能和他相处的时间长一点。
只是他今天来的目的，他迟迟不说，她就疲于应付，也没了耐心。
元谦见她不说话，也没再多问，反正她现在和他说话总是没有耐心的，三句话不到，必然着火的。他将这种情况归咎于叛逆期。她长大了，有了自己的心思，不喜欢别人的过多干涉了。
元谦在心里叹息一声，对于她，他总是没有任何办法，到头来妥协的还是他，“既明和承宇都留下来，你要有事找他们就行。”
“什么时候回来？”她没问去哪，也没问什么时候走。
“最快可能两个月以后吧，你放寒假之前或许就回来了。”
“哦......”她又低下头去，踢着脚下的石子。她控制的很好，不用费多大的力气，踢出去，再用脚尖划回来，来来回回的，如此反复。
元谦拿出怀表看了一眼，“回去吧。”
那个和她藏在枕头下的，一模一样的，这次来这，她本不想带着的，最后还是没舍得，悄悄的带了过来。
这次她没有动，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他说“去吧......我看着你进去，一会儿就回去了。”
她转身走了，又似乎是想到什么的似的，突然转身了，他还站在那，脸上带着笑意，看着她。她猝不及防的转身，到让他也吃了一惊。
“二哥......你和二嫂......”
他没想到她问的是这句话，脸上的惊诧随之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严肃，眉头紧皱。她没事怎么会问起这件事。
“我们......你希望我们好，还是不好......”说出这样的话，元谦自己都没意识到。
她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只是她一提起陈允和，他似乎就不怎么高兴，“当然是好......”
元谦摆摆手，示意她回去，然后也没管她是不是已经回去了，转身上了车。
刚坐下，他就吩咐承宇开车，车子发动，承宇看了一眼倒车镜，陶陶仍旧站在那。他开口提醒了一句，“小姐还没回去呢。”
元谦却没有表示，仍旧正襟危坐的，目视着前方，一点回头的样子都没有。
承宇无奈的摇摇头，来的时候还高高兴兴的，走的时候又是悻悻而归。其实刚才他汇报赵康平送她回来的时候，害怕他会发脾气，两个人交谈的时候，他还捏了一把汗。
好在他很控制，并没有咄咄逼人，也没有刨根问底，他还松了一口气。可是，看情形还是谈崩了。
陶陶见车影消失在夜色中，然后才回头向宿舍走去。
晚饭的时候她就没怎么吃，在大世界也只是吃了几块糕点。这会儿到有点饿了。可是又不是在家里，饿了有人伺候着，她只能忍着。
她不知道今天和允和在一起的男人是谁，或许不过是朋友罢了，她又何必多管闲事自讨没趣呢，惹得他不高兴。
元谦从学校出来后并没有回私邸，而是去了大世界，承宇起初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又确认了一次，要知道他一般是不怎么来这的。也不知道怎么就心血来潮了。
服务生过来问他要不要去包房，元谦摇头拒绝，他坐在吧台前要了一杯红酒，此时的大世界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他一个人安静的坐着，与周围的喧哗格格不入。张楚逸出来送人，回来的时候就看到了裴元谦，一个人坐在那。他在心里哼了一声，走了过去。
“裴少爷……”
元谦回头见是他，只是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并没有站起来的打算。
张楚逸伸手和酒保要了一杯白兰地，翘着二郎腿坐在了元谦的身边。
“一个人来的？”
元谦并未回话算是默认。
“还没恭喜你……”张楚逸举起杯子碰了下元谦的杯子。
看来他赴美的事已经不是秘密了。
张楚逸一饮而尽，“虽然是助理的身份，又是自费，但也不错了，能入穆志云的法眼……”
元谦也仰头喝尽了杯中酒，算是给他一个面子。
张楚逸拿过酒瓶，亲自给他到了，“算我请的。”
此刻舞台上正闹的欢，一群达官贵人，争先恐后的因为某个姑娘的初夜，闹的不可开交。
元谦望着台上的姑娘，她使劲浑身解数，骚手弄姿。其实也都是人不由己的，那些个男人哪一个是真心诚意的，不过是相互较量，贪一时之乐罢了。
张楚逸见他看向舞台并不说话，不禁莞尔一笑，“若是喜欢，我立马让人送来。”
“谢张老板美意，元谦无福消受，告辞。”
张楚逸似笑非笑的，仍旧翘着二郎腿，没有起身的准备，一句“你随意，”算是对他的回答。
此时台上的舞女成交价格已经出来了，他喝尽了杯中酒，再看看那群人，然后才向舞台中央走去。这样的生活才是他想要的，他和裴元谦这样的人总归是做不了朋友的。
元谦出来后，承宇已经等在了外面，他上车后就开始闭目养神，刚才的场景让他想起来了从前，在家的时候。
因为受到朋友的邀请，他去了昆剧馆，大家都对这个角赞不绝口，想一睹真容就玩起了新花样，谁出的钱多就和谁有单独见面的机会。这么的就好多人跟风，他的朋友来了兴致，也跟着叫起了板。
他因为喝多了酒要去解手，就交给了他，要他帮忙举牌，目的就是拿下。
他正举牌的功夫，陶陶却来了，她安静的立在一旁，看他举起的牌子，怒不可遏。
他知道，她一定是误会了，他正要解释她却冲了过来，抢过他手里的牌子，叫了一声十万，这一次全场的人都看过来。
他站起身去抢她手里的牌子，“快给我，别胡闹……”
她嗖一下躲过，“你喜欢，我帮你啊……”
就在她的一声五万后，老板上台宣布了最后获胜的是裴二少爷。
老板话落，陶陶将纸板摔在地上，抬脚就走。下楼的时候还和他的朋友撞了一下。
朋友人还没上来就嚷嚷着，“怎么样？拿下了？”
元谦没理他，推开他就急匆匆的跑下楼去追陶陶……
19章 送别
陶陶几乎是小跑着的，今日在学堂上老师表扬了她的画作，她特意拿回来给他看的，左等右等他不回来，正好赶上承宇去接他，她就跟着他一起去。听说他在昆剧馆宴请朋友，她也没多想，好久没来了，她想上来凑个热闹……
可，刚进来就被里面热闹的场景镇住了，她看了一会儿才知道这些人在干什么。这会儿倒有些后悔了，这哪是听戏，分明就都是奔着人来的，怪不得人家都说谁谁经常不回家的，在外面养了小的。她跟在承宇身后，上了楼才发现裴元谦也参与其中，看着他手里举起的牌子，她气不打一处来。
什么会朋友，分明就是醉卧棉柳之地……男人都是一样的，亏的她还在心里认为他的与众不同。
她怒气冲冲的跑了出来，元谦在后面追着，喊着“陶陶……”她也假装听不见，跑的更快了。
元谦无奈，加快了速度，一下子冲到了她的面前，拦住她的去路。
被挡住了去路的陶陶恶言相向“二哥这么急切的是怕我告诉母亲吗？”
元谦见她因为刚才的小跑，脸被风吹的红红的，一副得理不饶人的样子，不禁莞尔一笑:“自是不怕的。”
陶陶见他说的理直气壮的不去理会他，还要往前走，却被元谦一把握住了手。
“二哥还是回去吧，别让人姑娘等着……” 陶陶疾言厉色。
“你啊……”他摸摸她的头，却被陶陶躲了过去。“不管青红皂白的就胡乱冤枉人。”
“你举牌是事实……”这是她亲眼所见的，如果没有这个想法他怎么会参与，说凑热闹谁又相信呢。
“是……可我那是帮藤野……”
他说的藤野就是刚才上楼的那个男人，她还撞了他一下。可即便这样也不能说明他是清白的。
“养外宅，捧戏子，我以为那是别人干的事，二哥是怎么也做不出来的。可如今……你又骗谁呢？”
“陶陶……”元谦觉得自己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因为这件事她好几天没和他说话，父亲还将他责骂一顿，要知道，那五万银元可不是小数目……
“少爷？今晚回哪？”承宇的一声，将元谦的思绪拉回来。
“回公馆……”
承宇没有犹豫，将车子开向了裴公馆。其实，他很少回私邸，只有陶陶放假了，或是推脱不去的宴席，他才回去，和陈允和扮做恩爱夫妻。其余的时间，他都在轮船公司。
双休日的时候，承宇来接她，刚要上车，桃子就从车里钻出来给她开门，还笑嘻嘻的叫着，“小姐。”她也好几天没见到这丫头了，乍一见觉得是那么的可爱。
“不在家等着，来这遭什么罪。”陶陶弯腰上车。
桃子接过她的书本，宝贝似的抱在怀里，“二少奶奶说是要给二少爷送行，在家里办了酒席，让我们也一起过去热闹热闹。”
所以他这是要走了吗？上次他来，她也没问是哪一天。
“二哥哪天动身？”陶陶不禁开口问了承宇。
“明日……”
“这么快？”
“是……原本也没定下来，一切得等穆老的行程，这不今儿他老人家到了吗，明日少爷和陈少爷那一行人就一起南下了。说是先在广州停留几天，听取下各方意见，然后辗转到香港就正式启程。”
承宇唠唠叨叨的一路，陶陶也没听进去多少，心里想的是他这么快就走了，要有很长一段时间见不到他了。
车子已经驶进别墅，停在门前的回廊上，陈允和早得了消息过来接陶陶，只见她今日一身淡黄色的香云纱旗袍，衬的她的身材凹凸有致，平日里时常见她穿洋装，这么一打扮还真是袅娜娉婷。
此时天空飘着几多黑云，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刚刚还晴空万里的，突然就变了脸一般。
陶陶叫着“二嫂，”然后挽着允和的胳膊一起进去。
“你啊……一看就是有福的。”允和将陶陶拉进客厅，佣人端着茶进来。“刚进屋，雨就下了。”
陶陶顺着落地窗看过去，果不其然，此时外面大雨如注，也就是顷刻间的事。
她笑而不语，喝了一口茶。
“这么大的雨，也不知道那两个人能不能回来，你坐着，我去打个电话。”
陶陶点点头，自然是知道她是要打给谁的。茶几上放着桂花糕，她随手拿起一块儿咬了一小口。味道甜而不腻，她又吃了几块，允和下来的功夫，一小碟子几乎被她吃进了一大半。
“咱们先开餐吧，他们还不知道要什么时候。呦……”允和见茶几上的小碟子躺着几块糕点，不禁莞尔一笑，“真是饿了……咱们这就开餐。”
陶陶红了脸，“我贪嘴，多吃了几个。”
“二少奶奶，我们小姐最喜欢的就是这种桂花糕，从前少爷从沪上回来每次都带这种糕点回来，小姐宝贝着的，夫人怕她吃多了，警告着，也不济于事。”
“是吗？我是听陈妈说你二哥喜欢这种糕点，今儿经过那家店，就剩最后一份儿了，特意买回来的，你要是喜欢赶明儿我带你去……”
她拉着陶陶去餐厅，然后附在她耳边悄声的道“管够……”
许是今儿特意准备的，桌上的菜都是元谦爱吃的，足见允和是下了功夫。
两个人对着一桌子的菜确实没有战斗力，几乎没怎么动就吃饱了。
饭后，允和又教着陶陶弹了一会儿钢琴，两个人都有些乏了，元谦还没回来。
允和见她蔫蔫的，不忍心，“去休息吧，你二哥他们陪着穆志云也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
陶陶答应着，打着哈欠上了楼……
第二天一早她早早的就起来了，梳洗完毕后下楼来却见允和坐在客厅里正喝着咖啡。
“二嫂早！”陶陶和她打着招呼。
“早，怎么起来的这么早。”
“我二哥回来了？”
“嗯……早上回来拿行李，就走了……听说你昨晚等了很晚，就没打扰你。”
陶陶心里说不出来的滋味，既失落又难过的。连送他的机会都没有。
允和见她愣愣的站着不忍心又说“他们这次行程赶，我哥哥都没时间回家，直接走的，元谦是不放心你才争取回来看看的。”
“哦……”陶陶低着头，眼泪在眼圈里打转儿，连句话都没说上……
“二嫂，我想出去走走……”
“好……”允和应允，还特意给她派了车。
承宇和既明都去码头送元谦，所以由允和的司机带着她出去。
陶陶上了车就想去码头，可是允和的司机在，她想想就作罢了，随意的在黄浦江边瞎逛。
他说等他回来他们好一起回裴家，那她就老老实实的等着他回来。路途遥远，希望他平安顺遂！
20章 送别2
元谦走后的第二天，陶陶就回了学校，她和允和说要去送朋友，其实是之前已经答应了赵康平要送他的。
承宇开车送她，路上和她说:“少爷交待了，要我跟着您，您有什么事可以往这打电话。”承宇说着就递过来一张纸，上面是一个电话号码，既不是私邸的也不是公馆的。
“既明跟着去了？”
“没有……这一次就少爷一个人。”
还真是轻车简行的……
承宇往学校的方向开，陶陶看了一眼方向觉得不对阻止他继续开下去。
“我不回学校的……”
“那您去哪？”
“去赵公馆……”
“哪个赵？赵康平？”
“是……”
承宇想说点什么，却觉得不合适，所以就只能沉默着开车。今天这趟，还真应该让既明来，这回头少爷问起来，他得怎么说呢？实话实说？恐怕又是一番口舌。哎……
就算他不愿意，可最后还是将陶陶送到了赵公馆。
守门的人听说是找赵康平的，不以为意，每天来这府上找他家公子的人多了去了，谁知道这是他们公子又在哪招惹的桃花。
“我们公子不在。”
“呦……什么态度……”承宇不愿意了。
陶陶瞪了他一眼，本来就是她没提前通知的，也怪人家，她语气缓和了下来，“我是罗陶陶，听说你们公子今日启程赴京，我们之前约定好了的要给他送行的。”
守门人见她语气温柔，也放下了架子，“我们少爷已经走了。”
“哦……”陶陶没再多停留。转身上了车。
承宇却老大不愿意，“小姐何时受过这种委屈。”搞得像他们多稀罕他家少爷似的。后面的话他就没说出口。
“又不是多大的事？何必这么较真，况且本来就是我们没有提前打招呼。”
承宇没说话，还真是区别对待，若是他们少爷恐怕她早就发脾气了。哎……这时候他心里替少爷鸣不平。
“回学校吗？”
反正也没事，陶陶想着去碰碰运气，“我们去火车站吧。”
承宇完全没料到，也只能应着。
之前赵康平提过是几点的车，时间来的及，她就打算过去，毕竟答应了人家的，就算是没送到，最起码她是去的了。
火车站的人比较多，她还是第一次来有点无头苍蝇似的，还是承宇引着路，她亦步亦趋的跟在他的身后。
承宇打听了上海到北平的列车信息，两个人又去候车室找人，因为人多承宇不忍心她奔波，就让她等在那，他去找一找。
陶陶夹在来往的行人中，无所适从，有人从她身边走过撞了她一下，她被撞的生疼，捏着胳膊揉搓着。
她立在人群里很出挑，很容易引起别人的注意。赵康平的侍从官因为有事情要处理，来的晚一些，刚进来就看到了陶陶。那个让他家少爷魂牵梦绕的裴小姐。
看她迷茫的样子，似乎出了什么事，他就走上前去询问。
陶陶并不认识他，对于眼前这个主动搭讪的男子抱了一丝警惕。
他看的出她的警觉自报家门。听到他说是赵康平的侍从官，她才松了一口气。严肃的一张脸终于有了笑模样。
听说她是来送赵康平的，侍从官很是惊喜，二话不说引着她去了站台。
赵康平先行上了列车，其实对于陶陶是否能来送他，他是没抱任何希望的，虽然她答应了，但是他觉得那不过是出于礼貌的，所以当陶陶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他完全是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激动的他都有些结巴了，“五……五小姐……你怎么来了。”
因为刚才的走动，她鼻尖出了汗，她顺手擦了一下，“来送你啊……”
“这……这么大的惊喜。”
“不是都说好的了吗……”
“是……很感谢你……”赵康平一时间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侍从官悄声的退了出去，留下二人。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他的长官因为一个女孩子变得紧张兮兮的……
换句话说，他又何曾将女人放在眼里，可对这个女孩却不同……
赵康平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也没有出声。陶陶被他看的有点不自在，悄然的移了眼神，看向窗外。
她突然有点后悔，自己就这么的过来了，其实她只是遵守承诺，并无其他，但他好像是误会了什么……
两个人又坐了一会儿，列车快要开走了，赵康平送陶陶下车来，心里有了一丝不舍的情愫。
“等有时间去北平玩……”
“好啊……”陶陶答应的爽快。
“那等香山的枫叶红了，我来接你……”
“嗯……”
列车已经鸣笛了，陶陶催着他，“上去吧……”
赵康平最后不得已上了车，只是他尽可能的将女孩的背影记在眼里，印在心里。
陶陶从站台回到候车室，承宇已经抓狂了，整个候车室他来来回回的找了三遍，他想着若是再找不到就打电话给既明，让他派人来一起找。
就在他急的团团转转的时候，陶陶出现了。他这才松了一口气，心里发誓以后绝对不单独扔下她了。
陶陶见他满头大汗不禁问道“这是，怎么了？”
承宇摸了摸脑门，无所谓似的，“没事……就是有点着急……”
“找不到我着急了？”
“是……二少爷将您交给我，我没照顾好您，有愧。”
“哎呦……好了，是我不对……我该让人通知你的……”
陶陶知道他担心了，心里不忍，主动道歉。
承宇却乐了，“二少爷要是知道您学会了为人着想，指不定怎么高兴呢。”
“你能不能不提他？”陶陶老大不愿意了，她一会儿一个二少爷的，叫的她头疼。
丢下这句话话，陶陶甩头就走了，承宇笑嘻嘻的跟在身后，紧着陪不是。
陶陶上车后就困了，她打着哈欠，慵懒的倚在座椅上。似睡似醒间问了一句，“承宇，我今日是不是不该来……”
承宇开车的手一顿，他没法评价她是对是错。只是想到今日凌晨，元谦回来说是来提行李的，其实他知道，他不过是想临走前看看她。
听说她还睡着，他在她的门前停留了好久，承宇上来叫他，他才下楼来。去码头的路上，他特意开的慢些，就是希望她能追上来。
他知道，他的二少爷抱着一丝希望，可直到船开了，她也没有出现……
如果今天她来了，可能对于少爷而言会大有不同吧……
21章 醉人的花香？
裴元谦走后，陈允和这个嫂子也做的尽职尽责，陶陶每周的假期，她都派人去接。平时有什么好吃的，也都让承宇送过来，时不时的还邀请她和陈母一起吃饭。
陶陶对她的偏见也逐渐改观……
中秋节，陶陶放了几天假，既明承宇送他回裴家，早前裴夫人就发来了电报，说是想她了，让她回去看看。
她的好朋友孟瑞华为了节省车票钱，没打算回去。陶陶不想留下她孤单一人所以邀请她一起回裴家。
起初她执意拒绝，但碍不住陶陶一再的缠着，她就跟着她一起回来了。
既明承宇亲自互送，桃子，还有裴夫人之前派来的老妈子，再加上陶陶，孟瑞华二人，这么一行人就显得声势浩荡是的。
孟瑞华一人坐车，一人上车，就包括来上海都是一个人的，哪有这么多人跟着伺候着，她为此还调侃过陶陶，可她们学院的富家小姐又哪一个不是这样的呢。就算她心里鄙视这样的，可又能怎么样呢？她的朋友就是这样的人，她就算不屑也不能直接说出来。
来码头接陶陶的车就来了两辆，她和陶陶坐在一辆车上，先行到了裴家。
以前还没觉得，一踏进裴家的大门，她才感受的到裴家古色古香的气息。
之前她是不知道陶陶的身份的，后来见过赵康平后，她想着陶陶的家世怎么都不会太差。
但是她并没有追问陶陶，每周的双休日准时有车接送，有车送回来，每次她回来还带着好多好吃的，也都有她一份，她欣然接受，但从不多问。
而这一次，她破天荒的带她回了江淮老家。看惯了沪上各式的洋建筑，这么一座中式庭院不奢华，却显现出不一样的底蕴来。也难怪陶陶身上特有的江南小姐的娇俏。
都到了这了，她就算是再反应慢，也应该知道了陶陶的身份。
江南裴家，又能有几个？就算她再蠢笨也知道商务印书局的老板姓裴。
再往里走，穿过假山亭廊，来到正房前，一美丽的妇人站在廊下。
陶陶还没走近就叫了声“娘……”
裴夫人眼泪险些掉了下来，“哎呦……这丫头可算是到了。”
裴夫人身边的丫头搀扶着她下了台阶，“夫人一早就盼着了，五小姐可算是回来了，再不回来，夫人啊，就真的是望穿秋水了。”
陶陶小跑过去，扶住了她，含笑着道，“这不是回来了吗。”
裴夫人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瘦了……吃了不少苦吧。”
“没有……太胖了就不好看了。”陶陶搂着裴夫人撒着娇。
“你啊……总有这么多理由。”裴夫人笑着摇摇头。抬头看到了立在一旁的孟瑞华。
“你看看你，怎么把客人晾在一边。”
“哦……”陶陶这才松开她走到孟瑞华的身边，“娘，她叫孟瑞华……”
孟瑞华也忙着打招呼叫了声“夫人。”
裴夫人走近她，拉着她的手道:“路途遥远，累坏了吧，快进去吧。”
孟瑞华点点头，陶陶拉着她的手一起进去了。
陶陶她们刚坐下，裴夫人就张罗着吃饭，饭摆上来的时候，裴夫人害怕孟瑞华拘谨，特意让婆子帮忙布菜。
孟瑞华渐渐的放松下来……
“听说你陈伯母病了，要不你二嫂是不是也一起回来了。”
“嗯……二嫂说是老毛病了，我也去看过了，状态还不错，二嫂但是吓的不轻。”
“哎……人老了，难免的。”
“对了母亲，二嫂给您和父亲都带了礼物，回头我让桃子送过去。”
“好……”
裴夫人微笑的看着两个孩子埋头吃饭，陶陶比以前成熟了不少，现在还能学会和别人相处。以前才不会这样的，整日的围在元谦的身后像个小尾巴似的。
再看孟瑞华也是个朴实的孩子，她很是放心。
“陶陶在学校任性不？”
孟瑞华放下碗筷，微笑着说“陶陶很乖的，也很能吃苦。虽然我们不在一个班上，但是听说班上的同学都很喜欢她，而且学校的文艺社团还有意邀请她加入呢。”
“是吗？”裴夫人听了很是诧异，好像她说的完全是另一个人似的。
“你二哥写信来我还不相信，还怪他净点好听的说，如今看来都是实话。”
“母亲……在您心里，我这得多不堪啊……”
裴夫人哼了一声，“这你问桃子啊……”
站着伺候的桃子呲牙一笑……“人都是会成长的吗。”
陶陶白了她一眼，好像她从前真的是不可理喻似的。
两个人吃过饭，裴夫人让她们去休息，她又怕孟瑞华不自在，特意给两个人留下空间，自己被婆子馋着去查看账簿。
陶陶拉着瑞华一起跑去了她的降雪轩，人都说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她觉得哪也不如她的降雪轩舒服。
眼见着到了，陶陶小跑几步，奔向了秋千，她坐上去晃了一下，一抬头，院前的槐树枝繁叶茂……一晃她离家居然这么久了。
“过来坐坐？”陶陶邀请着她。
瑞华摇摇头，她四下打量着这间院落，比起她的家还要大，要知道，这是裴府的一处院落罢了。不难想象她过得是什么样的日子。
她发现，她和陶陶的差距越来越大……不是羡慕，只是感慨，今日在裴府饭桌上的菜，可比她们家过年吃的都要好了。人比人气死人，就是这样的道理。
陶陶又拉着她进屋，瑞华被梳妆台的几张照片吸引了过去，一张是裴家的全家福，另一张是三个男人，她簇拥在中间，众星捧月一般。
这会她是羡慕陶陶的，有哥哥们疼爱着，哪像她，孤单孤单的一个人。父亲将命运压在了她的身上，不允许有半点差错。从她考上师范大学的那一刻起，孟家的包袱就压在了她的身上，她退不得……
陶陶见她对着相框发呆，指着相册里的人给她介绍，“穿军装的那个是我大哥，戴眼镜的是三哥，中间的是我二哥。”
“你的哥哥们都么帅气……”
“是吗？我到没觉得，要说好看吗，但是大哥确实出众些，三哥也不赖。至于二哥吗……算了……”
孟瑞华看她将相框放回了原位，不禁又看了一眼，大哥确实英武不凡，但怎么看都觉得二哥最帅气，且又温和可亲。听她的意思好像二哥都么的不尽人意似的。
哎……她若是能有一个这样的哥哥就知足了。真是人在福中不知福。
两个女孩子洗了热水澡，换了舒适的衣服后就趴在床上看照片。
陶陶自己整理的相册集，里面还有元谦和允和的结婚照。
孟瑞华看到二人的结婚照后不禁感叹:“真是郎才女貌。你二嫂太漂亮了……”
陶陶不语，算是默认。再往后翻就是陶陶和元谦的合照，看景致就是她的降雪轩，陶陶坐在秋千上，元谦穿着长衫站在她的身后，脸上的笑甚是好看，那笑容让人如沐春风。
对比结婚照，这一张，他是笑的最开心的一张。
若不是知道他们是兄妹，她真的觉得这二人如此的相配，就像古书上说的才子佳人。
陶陶的美不是那种外放的，摄人心魄的美，而是那种不露骨的，静静的一种美。她身上的美和裴元谦那么的相得益彰。
“这张最好。”孟瑞华指着二人的合照对陶陶道。
陶陶什么都没说，快速的翻了下一张。这一张是元谦的单人照片，他穿着月白色的长衫，那一刹那孟瑞华的心中就想到了那个词“温润如玉。”
再往后，她是谁都没记住，只记住了那个人一身白衣，这个身影，就那么的印在了她的心里。
“这些都是三哥在家的时候照的，那时候，他喜欢倒腾洋人的东西，还专门请人来家里照的。”
“是吗……真好。那他们现在都不在家了？”
“嗯……大哥去了南京，三哥去德国留学，二哥吗，在上海，但是近期也出国了。”陶陶翻身躺下。
“都好了不起……”
“哎……是啊……母亲有时候想他们还悄悄的抹眼泪。大哥偶尔还能看到，三哥一出去就三年。”
孟瑞华看她那么伤感，不禁转移了话题，刚才看到一张素描，那个小女孩是你吗？
“那个啊……是在旅顺。”
樱花园，她来裴家之前，那时候她刚经历伤痛，裴公卿带着她和裴元谦去日本的朋友家里做客，被那家的画师无意中捕捉到了，也不知道元谦是怎么弄到的，反正后来献宝似的拿给她看，还说以后一定再带她去樱花园。
可这么多年过去了，迟迟不见他兑现承诺。
孟瑞华没有接着问下去，她也躺下来，闭上眼睛，眼前却是那人的影子挥之不去。
陶陶也很快的就睡了，梦里，落英缤纷，满树的樱花，裴元谦牵着她的手，他的肩头落满了花瓣，她的头发上也全是。他温柔的替她拂去，可那天空中却下起了花瓣雨，络绎不绝的。
四目相对，他执起她的手，温柔的捧起她的脸颊，温热的唇瓣印上了她的唇……
唇上是他的味道，还有花香，仿佛还有酒的香气。她不记得自己喝过酒，可怎么就醉了呢？如此倒也甚好，醉了才无所顾忌，醉了他才能来到她的梦里，不用顾及……
22章 不可思议的事
中秋节的那一天，和家人吃过晚饭后陶陶就带着孟瑞华去了集市上逛一逛。
本来今年家里添丁，中秋节应该是热热闹闹的，可裴元谦出国了，陈允和又因为家里的原因不能回来，而裴公卿又因公在外，是以没能赶回来。饭桌上到只剩了陶陶，裴夫人再加上孟瑞华。到显得有些冷清，裴夫人念着她们年轻也不强迫她们，吃过饭就让陶陶陪着孟瑞华出去玩闹。
陶陶和孟瑞华走后，裴夫人立在廊下看着那二人离去，脸上的笑意逐渐的消退。
“夫人……咱回去吧……这个中秋节若不是小姐回来了，就剩您一个人了，老爷也真是的，再忙也是要回来过节的，往年可是多忙都回来的。”
裴夫人不语，他恐怕也有不得已的苦衷。今年对裴家来说是不容易的一年。
陶陶带着孟瑞华来到集市上，人很多。都是出来闲逛，或看月亮的。
要说看月亮最佳的地点就是湖心亭。两个人雇了一天小船，坐在船上欣赏月色。
月的光晕与湖中水天想接，让人忍俊不禁。
在湖上玩够了，就上岸，派人去买栗子和莲子剥着吃。如此才算是享受。
陶陶也不那么讲究，两个人就坐在桥上望月谈心。
“想家吗？”陶陶突然问瑞华。
“不想……”不回去，才不会有烦恼和焦虑。
“第一次离家，我也以为自己会各种不适应，受不了，可是真的做起来一点也不难。”陶陶望着天空悬着的明月叹息一声。
父亲，母亲，您女儿长大了，不知道看到这样的我，你们会不会有一丝欣慰。她在心里默默的诉说着。
裴家的人对她很好，他对她也很好，她知道自己不能再有任何的诉求了。因为再奢求就是对不起允和。所以，她只能就此打住。哪怕再不甘心也要低头。像命运低头！
“海上升明月，天涯共此时！”陶陶情不自禁的吟诵出了这首诗。
孟瑞华咂咂嘴，“和谁共此时？”说着就扑向陶陶质问。两个人闹作一团。
“哎呦……孟瑞华你真的是越来越讨厌了……”陶陶起身追着她。
瑞华跑的快，陶陶被裙子绊了一下，慢了下来。待弄好裙摆后，她又开始追她，可刚跑了几步，就迎面撞上了一人，陶陶着急追孟瑞华也没抬头，低着头说“对不起……对不起……”
来人没有吭声，而是抓住了她的胳膊，陶陶反感的抬头，这一抬头惊讶不已。
“你……怎么来了？康平哥？”
赵康平微微一笑，“还真的碰到你了。”
“怎么？难不成你是故意来碰我的？”
赵康平不置可否。
陶陶见他不回答，只是笑，默认了一般，她知道自己又说错话了。
今日的赵康平破天荒的没有穿军装，而是穿起了西服。月色下到有了别样的气质。
“要去南京的，经过这就来看看……还遇见了你，也真是有缘。”
陶陶但笑不语。低着头将手里的栗子递给他，“请你尝一尝。”
孟瑞华立在远处看着这二人，怎么看都是相配的。
过了一会儿，赵康平的侍从官上来催促，“少爷，要开船了，咱走吧。”
赵康平犹豫了一下，陶陶催着他快些。他才一步三回头的恋恋不舍的离开。
待他走远了，孟瑞华走了过来，“他是特意来看你的？”
“哪有……人家是去南京的。” 陶陶心虚的回答。
“你不会真傻的以为他是路过的吧……不管是从奉天到南京，还是北平到南京，走水路始终不最好的一条路。”
孟瑞华拍拍她的肩膀，低声道“他不错呦！”
“哎呀……”陶陶推开她，“没有的事，你别胡说，才没可能呢。”
“怎么就没可能呢？”孟瑞华追上陶陶，陶陶生气的甩开她。
赵康平上了船，手里还拎着陶陶给他的栗子。他拿出一颗剥了起来，并不那么容易，可他却坚持着。
“少爷……”侍从官叫了一声，赵康平拂拂手，然后仍旧坐在那不动声色的剥着栗子。
侍从官心里叹息一声，悄声的退了出去……
过了中秋节，陶陶和孟瑞华就回了学校，临走前裴夫人又是好一通的交待，陶陶知道，她还是不放心，临走前也是抱了又抱的。
回到学校二人又投入到紧张的学习环境中。一些同学也喜欢八卦小报，这不对于最近各路军阀齐赴南京的消息就有人解读为一政治站队。
基于此，南京的楚家不惜将女儿推出来，用联姻的方式结队。
报纸上对那场舞会做了特别的报道，谁谁家的公子出席了，谁谁又深得楚小姐的心，祥祥细细。虽说有戏说的气氛，但也算是剖析的一针见血。
其中赵康平的名字赫然在列，陶陶这才想起来那天他说去南京，原来是为了这件事。
孟瑞华知道后替陶陶打抱不平，“这算什么事呢？”
陶陶不以为意，想想她二哥和陈允和的婚姻不也如此吗。他们的身份决定了，他们的身不由己。
“你怎么就那么平静？”孟瑞华气不打一处来。
又有什么呢，他又不是她的谁，况且人家也没表明心意。她反正是无所谓的。
“怎么就干的出这种事？招惹了你……又……什么人呢！”
“哎呦……我们嫉恶如仇的瑞华小姐呀……这有什么的啊……”
孟瑞华实在无法理解陶陶的淡然。她害怕她想不开，特意的拉着她去了大世界。
第一次来这是和赵康平一起来的，这一次他不在，她们二人就硬撑着大着胆子，来到吧台前要酒喝。
期间有人过来搭讪，都被孟瑞华回绝了，陶陶附在她耳边“咱们去跳舞吧……在这这么坐着好像也太不是那么回事。”
“咱俩跳啊？那不闹笑话吗。”孟瑞华低声道。
“咱们四处逛逛吧，要不去听戏……”
“不要……来这谁还听戏啊……。”
“可就这么坐着太突兀，况且你看周围……”都是成双结对的，行为举止也是暧昧不清的。陶陶不想就这么干坐着。
“哎……那就听你的去逛逛。来了都来了，总是要摸清的。”孟瑞华最后妥协。 二人又上了楼。
大世界的最高层，某个包房内，陈允和晃动着手中的红酒，桌上放着最新的报纸。
入目的就是北京政府选举的事。刚才和那些太太们打牌，就听人议论了几句。
她不关心政治，但因为陈家的地位决定了她不可能置身事外，那些人还特意打听她父亲的意向。
这些她是从不过问的，也不和父亲讨论，至于他属意于谁，就算她心里清楚，她也不会透露半分。
就在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的时候，门响了，她正襟危坐起来，仰头喝尽了杯中酒。
“累了？”张楚逸走了过来，看到她空着的杯子，拿起酒瓶又给她填满了。
他看到桌子上躺着的报纸嗤笑一声，“怎么还关注起时事了？”
允和抢过报纸，“我还用看报纸？”什么事她能不知道？她的家就是最可靠的消息地。
张楚逸按着报纸没让她抢到手里，他拿起来，折了一下，背面偌大的标题，南京楚小姐的舞会，各界才俊系数到场。
数得上名的，各界人士，无一缺席。当然也包括他。
“楚韵宜……这次玩的还挺大。”
“你就没什么问的？”张楚逸似笑非笑的，翘着二郎腿，质问她。
“有什么问的？难不成她还能看上你？她就算是眼瞎看上了，楚南雄也不同意啊……”
“哈哈哈……”张楚逸哈哈大笑起来，这话说的刺耳，也就她敢当着他的面肆无忌惮。
他一抬屁股，从桌案上下来，一步一步的靠近她，他身上的香味，允和闻了想打喷嚏，她悄无声息的挪了挪位置。
张楚逸却绕到了她的身后，双手放在了允和的肩上，头贴着她的头俯下身来，“我有自知之明，不过听你的语气怎么醋意满满呢？”
允和拂掉他的手，“你别自作多情了。”
张楚逸又绕到她的身前，“猜我上来看见谁了？”
“这里看见谁都不稀奇。”他的话题她并不感兴趣。
张楚逸端起桌上的酒杯，就是允和的那个杯子，他毫不避讳的端起来一饮而尽。
“裴元谦的妹妹……”
“什么……陶陶，她怎么在这里？她和谁来的？”允和焦急起来。
“呦……你这个嫂子还做的还真是尽职尽责的……那丫头好像是一个人来的。”
“你别说风凉话……”允和打断他。
“不过确实漂亮……”张楚逸擦擦嘴角，一脸坏笑。
“你别动歪心思……”
“怎么……你心疼啊……她就算再漂亮，也不如你……风情万种……”他说着捧起她的脸，被允和躲过。
“张楚逸……你够了……”允和气的想给他一巴掌。这个人你越着急，他越是这幅气定神闲的样子。
“啧啧……裴元谦看到你这个样子，应该很感动吧……”
“张楚逸，那还是个孩子……你别让你的人碰她，不然我和你没完。”
“瞧瞧……我好像就是个人渣似的……你急什么？来这儿的都是客，我自是要保障人身安全的。”
允和，没再理他，摔着门匆匆的出去了，陶陶怎么一个人来这个地方。
张楚逸有多恨裴元谦，她心知肚明，她可不敢保证他不背后下黑手。
不管她和元谦有没有夫妻之实，陶陶就像她亲妹妹一样，她不想她有任何差池。
因为裴元谦走的时候将陶陶交给了她，对她说“陶陶，就牢你费心了。”她答应了的，自然要信守承诺。
23章 生日宴
陈允和匆匆的下了楼，碰到服务生就打听陶陶的下落，语气是焦急的。这里的人都认识她自是不敢懈怠的，都帮着寻找。
张楚逸更在她的身后，一副袖手旁观的样子，允和也没打算求她。
终于有人过来禀报，按照她的形容在隔壁的厅似乎有她要找的人。
允和二话没说跟着那人亦步亦趋的向着目的地走去……
她走的急，鞋跟又高，踩在厚重的地毯上，一不小心就崴了脚。 即使这样她还是咬牙坚持着。
二人来到戏剧厅，在走廊上，允和看着前面人的身量体段，很像陶陶，她试探的叫了一声:“陶陶……”
即使周围都是喧闹的声音，但是她还是听到了一声熟悉的声音响起，陶陶转过身来，“二嫂……”没想到会碰到她。
允和一瘸一拐的走近了她，陶陶看得出她的脚不自然，忙上前扶助了她，“二嫂……你的脚怎么了？”
“没事，刚才走的急，不小心崴了一下。”
允和看了一眼陶陶身边的女孩子，陶陶忙着给二人介绍，“二嫂，这是我同学孟瑞华。”
孟瑞华也很有眼力见的叫了一声“二少奶奶 。”
允和想说不用客气的可是脚太疼了。她得找个地方坐一坐。
陶陶的重心加重了，知道允和可能是受不住了，忙询问一旁的侍应生这里是否有医生。
侍应生点点头，陶陶让她引路，自己扶着允和，一旁的孟瑞华也过来帮忙，两个人一起扶着允和。
刚出戏剧厅，迎面走来一个男人，侍应生叫着老板，他没有答话，只看着允和。
陶陶只觉得眼前的人熟悉，一时间却想不起来是在哪见过。
那人只是盯着陈允和看，允和躲避着他的目光，她不想陶陶误会，所以警告的意思很明显。而张楚逸视而不见一般，走到陶陶的身前，“裴小姐……我是这儿的负责人，也是允和的朋友，把她交给我吧。”他说着就伸出手来，要扶着允和。
陶陶犹豫了一下然后让出自己的位置给他。 孟瑞华自然也放了手。
张楚逸扶着允和，让她的重心全都依靠着他，允和并不怎么愿意，但是他却霸道的，捏着她的肩膀，似乎是警告一般。
他的呼吸的声音提醒着允和，他很生气。因为陶陶在，她不想让她看出端倪，所以只能顺着他。
见了医生，擦了药，虽说没什么大事，但也被告知这几日还是卧床休息的好。
允和见时候不早了，张罗着回去。张楚逸亲自扶着她上了车，等着陶陶和孟瑞华上了车，他还笑意盈盈的，“裴小姐有空了再和朋友过来玩儿。”
“谢谢……”陶陶礼节性的点点头，其实这一声谢谢也包含了他对允和的照顾。
车开走的那一刹那，张楚逸收起了脸上的笑容……
“二嫂，脚还疼吗？……”陶陶看着她红肿的脚不禁又关切起来。
“没事了……”
“二嫂，你怎么来这儿了？”
“哦……陪几个朋友过来打牌。你不提，我都忘记了，你怎么跑这了？”
“我……听说……就想看看……”
“下次再要来和我说一声，我带你来。这里人多又乱，我怕吓到你……”
“嗯……好的……”陶陶答应的痛快。
“对了，下次带朋友来家里做做。过两天我的生日会，你们有时间吗？”
“当然有了……”陶陶乐不可迭。 孟瑞华也对她表示了感谢。
允和命司机先送陶陶，最后才回的私邸。刚到家，佣人就来报“小姐，大世界的张老板，让您回来给回给电话。”
“知道了.”
允和并不着急，被丫头扶着去了浴室，洗过热水澡，她又磨蹭了好久。
佣人又来敲门，“小姐……电话……”允和不用猜也知道是谁打来的，这一次她没有逃避，一瘸一拐去接。
刚拿起来，听筒那边的声音就传了过来，“怎么……”
大世界的最高层允和刚刚待过的那间屋子，烟雾缭绕，张楚逸一个人在这儿待了好长时间，他又抽了一口雪茄，“躲我啊……”这一会也不知道是第几根了。一烟灰缸的烟蒂。
“真要躲你，我就不接这个电话了。”允和揶揄道。
“哼……陈允和我就看不惯你那样儿，一个小姑子，还不是亲生的，凭什么你就低声下气的？你的傲气呢？”
“她和我们不一样……我从她的身上能看到自己的影子，曾经也是个被保护的小女孩……”
“矫情……”
“算是吧……我不想她像我们这群人似的，为了利益，不得不低头。”
所以，她愿意守护她的天真……
不见他回应，又过了一会儿允和开口“没事我挂了。”
对方只是沉默，就在允和快要挂断的那一刻，他开了口，“脚还疼吗？”
允和心下一暖，“不了……”
两个人又都不说话，最后还是允和先挂断的电话……
允和生日，陶陶一直没想好要送什么，询问孟瑞华她也没能说出一二，因为她也被邀请了，她也因为这事焦虑不安。
她还向陶陶打听她的喜好，但陶陶却也说不清楚。最后思来想去的两个人决定合唱一首歌献给她。
但陶陶私下里还是替孟瑞华准备了礼物，只是没有告诉她。
到了允和生日这一日，两个人放学承宇就来接了，她有些日子没见他了，这一看，陶陶就笑出了声。
“你这是怎么弄的？才几日怎么就跟个黑脸包公似的呢？”
“小姐，您是不知道，少爷不在这些日子，既明就拉着我在码头修船。哎呦，可累死我了，他可是比我还黑呢。”
“怪不得二哥什么大事都交给既明去办，他让人放心……”
“哎呦……是……少爷净让我干些接人的活儿，还不讨好……”两人吵架了，他还得在后边跟着哄着，说些好话。如果可以，他到是真希望能和既明换换。
陶陶噗嗤笑了，也不理他，她今儿心情好。才不会计较。
“小姐，大少爷来了。”承宇突然说道。
“真的？大哥怎么来了？”
“我也不清楚，可能是有任务。我和既明在码头见到了，没惊动外人。”
“哦……”这些陶陶不感兴趣，她只要想到一会儿能见到大哥心里就高兴极了。
车子驶入别墅，已经有宾客陆续到了，从前宽敞的庭院已经停满了轿车。
她下车允和正站在廊下迎客，见到她微微一笑，“回来了？”
陶陶笑着走过来，上下打量了一番，金丝绒面料的拖地晚礼服衬得她身姿曼妙。
“二嫂，脚还疼吗？”
“早就好了……”
“二嫂，好美……”陶陶由衷的称赞了一句。
允和被她这么一称赞到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快进去吧。”
她说着过来拉孟瑞华的手“请进。”
孟瑞华是第一次参加这种宴会，有些紧张，可为了不让人看出她的没见过世面，她只能佯装淡定，亦步亦趋的跟在陶陶的身后。
陶陶进来后，先去给陈夫人打招呼。陈夫人很高兴，拉着她将她介绍给了身边的朋友。
她也陪着那些不是公爵夫人，就是大使夫人，要不就是某个银行行长的夫人说了一会儿话。正愁着找什么借口溜掉呢，赵康平就过来这打招呼。
他还好心的将她带了出来。他见到她又是微微一笑似乎有很多话要说是的。可是也没有开口。
“什么时候回来的？”但是陶陶先开了口。
“昨日……”
孟瑞华对他有了偏见，所以没给他好脸色，还说要出去透透气，拉着陶陶就要走。
陶陶对他点点头，正要离去，就被赵康平叫住了，“五小姐，我们能谈谈吗？”
他态度真诚，陶陶不忍拒绝，悄悄的和孟瑞华交待了几句，孟瑞华怒气冲冲的离开了，临走前还不忘白了一眼赵康平。
赵康平寻了一处安静的地方，两个人凭栏而立。有那么一会儿赵康平是不敢看她的眼睛的。
“五小姐……我这次去南京……”
“你见过我大哥了？”
两个人几乎是同时出声的。
“？没有，我在南京没碰到他，那会儿他休假了。”
“哦……这个人休假也不回家。”
“也可能是有别的任务。”
“嗯……也是。对了，香山的枫叶红了吗？”
“快了……”她还记得他们的约定。他顿时轻松了下来。
但有些事，他还是要解释的，所以就觉得有必要，刚要开口又被人打断。
“小姐……您怎么在这呢？”桃子过来寻她。“大少爷来了，刚才还问起你。”
“好……好……我这就来。”陶陶兴高采烈的，她对赵康平微微一笑，“我先过去了。”
赵康平点点头，就见她提着裙子小跑了起来，她奔跑的影子印在他的心里，如舞动的蝴蝶一般灵动……
陶陶小跑着过来，临进正厅前才停下脚步，整理了下裙子，迈着小步进来。
远远的就看见允和身边站着一位漂亮的女子，和允和站在一起也完全没有被遮住光彩。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避免抢了允和的风头，并不隆重的礼服，发饰也只是简单的珍珠，却依旧惊艳。
允和看到了她，招招手，“陶陶，过来……”
陶陶走了过去叫了一声“二嫂，”眼睛却不受控制的看向那个女子。
只见那人道“这就是陶陶？”
她到是还没等陶陶点头，就先伸出了胳膊，“你好，我是楚韵宜……”
“哦……你好……” 陶陶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她就是楚南雄的女儿。
24章 生日宴2
一个一直被人们茶余饭后议论的对象，突然的就出现在你的面前，到让陶陶有一些茫然。
她就是楚韵宜，难怪那么多男人趋之若鹜，不止是因为她父亲的权利，还有让男人为之心动的容颜。
“陶陶……怎么不叫人？”这一声拉回了她的思绪。
她抬头，大哥之谦正看着她，她忙应了一句，“楚小姐。”
“别这么客气，她们都叫我韵宜的……你叫我韵宜姐就好。”
陶陶抬眼看了一眼之谦，并没有叫出口。
“大哥，我带韵宜去我母亲那……你和陶陶先聊。”
永谦点点头，看着那二人相携离开的身影走远了才回过头来，“书念的怎么样？”
“哎呦……您怎么一见面就问我这个，比二哥还烦。”
“我这不是关心你吗？”永谦比了一下手势终究没能印在她的脑门上。
陶陶闭着眼睛捂住了额头，预想的疼痛并没有下来，她睁开眼睛，过来挽着之谦的胳膊，笑嘻嘻的，“大哥，什么情况啊？”
“你这孩子？什么……什么情况？”
“就是楚韵宜啊？你们一起来的？”
“不是……”
“那她来二嫂的生日宴你不知道？”
“不知道……”
“大哥，她那么好看，比二嫂有过之而无不及，你怎么不近水楼台先得月？”
永谦沉默不语，过了一会儿他才反应过来，“小丫头，不好好念书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呀？我得和元谦谈谈，考虑考虑对你严加看管。”
“大哥……”陶陶撒着娇，嗔怪起来。
永谦视而不见，抬脚向舞池走去。
后进来的 赵康平将这一幕看在眼里，这一刻他是羡慕之谦的。因为只有他可以和陶陶随意的打闹。
因为元谦不在，所以舞会的第一场舞允和是不打算跳的，她找到了赵康平要他和陶陶一起领舞。
其实她本意是打算让楚韵宜和裴之谦一起领舞的，但是永谦好像并无此意，而且站在那还那么严肃，她想想就算了......
所以当赵康平牵着陶陶的手步入舞池的时候，允和会心的笑了......
楚韵宜看着舞池中的那二人不禁莞尔一笑，“这两个人还蛮般配的吗？”
允和也附和着，“嗯，赏心悦目的。”
这时候有人过来邀请楚韵宜跳舞，她回头看了眼裴之谦，他正和人交流着什么，他似乎是感受到了她的眼神，也抬头看过来，四目相对，楚韵宜微微一笑，答应了那个邀请她跳舞的男士。
永谦并没有理会，继续和身边的人交谈着。只是眼睛却时不时的不受控制的瞟向了舞池......
第一支舞结束的时候，赵康平绅士有礼的将陶陶带下了舞池，顺便将其带到了永谦的身边，他从侍者的手中拿过一杯红酒示意之谦：“好久不见，本来在南京的时候想着和你讨杯酒喝的......你却不在。”
“有任务在身。”永谦也仰头饮进了杯中酒。
趁着两个人说话的间隙，陶陶悄无声息的从赵康平的身边走到了永谦的身侧。
而刚从舞池下来的楚韵宜也过来了，赵康平和她打着招呼，“韵宜。”两个人的关系似乎很近。陶陶也对她微微一笑，只有之谦一个人未展露笑颜。
“五小姐刚才的舞跳的真好。”韵宜夸赞道。
陶陶含笑着，也不知道是因为刚才跳舞的缘故还是因为害羞，脸颊红扑扑的。看得赵康平心砰砰乱跳。
“也算认识了，我们喝一杯吧？”韵宜说着就从刚经过的侍者的手中拿起两杯红酒。一杯递给陶陶，一杯自己拿在手里。
“她不能喝酒。”永谦夺过陶陶的酒杯。
“哎呀......大哥也真是的， 今天是二嫂的生日吗？平时也就算了，这样的日子您也管我。”陶陶害怕楚韵宜尴尬，嗔怪了几句。然后劈手就去夺之谦手里的酒杯，她个子矮，要把手举的高高的才能勉强够到。
永谦这才低下身，陶陶一身手就够到了，她才笑嘻嘻的对着韵宜做了请的姿势，只是刚要仰头喝下去，就又被永谦阻止了。
“饮一小口就好了。”
“哎……”陶陶翻了白眼，心里叹息一声，大哥认真起来比二哥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这样，哪个女孩子能受得了呢。
“尽量就好……”楚韵宜还很有风度的微笑着对陶陶道。
“嗯……”陶陶答应了一声，然后就喝了一大口，其实本来她是打算都喝掉的，毕竟总要给人面子的。可一着急有点呛到了。
她捂着嘴咳嗽了一声，韵宜忙低下身询问“还好吗？”
“没事……没事……”陶陶安慰她，“就是喝急了。”她说着还要继续干掉杯子里的酒却被永谦抢了过去，“我替她喝……”脸上带着责备的神色看着楚韵宜。
一时间气氛好像凝重了起来，陶陶挡在二人中间，“都怪哥哥们将我惯坏了，什么事都做不好……”
“这丫头，我和元谦成婚那日偷着喝了酒，醉的不省人事，还折腾病了，母亲就勒令再也不许碰酒的了，这几个哥哥就上了心，处处的管着，今日心情好，少喝一点不碍事的。”允和也一起打圆场。
“都是我不好，我没考虑那么多……”楚韵宜自责起来。
“快别这么说……是我馋酒了……本来还没有借口的，正好借这个机会，可见人还是不能撒谎的，报应就来了……”陶陶开着玩笑，希望能扫去韵宜心中的不适。
陶陶的一番话她很感动，本来被裴永谦弄的有一点下不来台，心里也委屈的很，如今这丫头的一番话轻而易举的就化解了她的尴尬，她心里对她的好感又加重了。
恰此时，第二支舞曲响起来，陶陶催着赵康平“康平哥去跳舞吧？”
赵康平过来邀请她，她却努努嘴示意他邀请身边的楚韵宜，他明白过来，微笑点点头。
“韵宜去跳支舞吧？”
楚韵宜惊诧的看了一眼陶陶，她也正微笑的看着她，她这才大大方方的挽着赵康平的胳膊步入舞池。
而此时正好有人过来邀请允和，陶陶示意她随意，待允和也走了，就剩下他们兄妹的时候，陶陶陪着他站了一会儿，但见他瞥了一眼舞池的方向，然后转身出了房间。
陶陶跟在他的身后，两个人来到阳台，凭栏而望。
“大哥，你怎么来了？真的是特意来给二嫂过生日的？”这样的永谦让陶陶觉得陌生，就好像有许多心事似的，却却又不想和任何人开口一般。
“说什么呢？”之谦白了她一眼，她知道自己说错了话。
“我以为是受二哥之托呢……” 陶陶支支吾吾的。
“你二哥哪有那个时间？不过是巧合罢了……”
其实是他休假回了趟家，母亲张罗着要给陈允和的生日礼物邮寄过来，又怕不妥当，正好他在上海有几个朋友，本是打算趁着休假的机会见见面的，正好顺道看看陶陶，所以他就充当了邮差的角色。
“哦……大哥你是不是有心事啊？”
“小孩子家家的，怎么就知道心事。”
“大哥，我都上大学了，早就长大了，老拿人家当小孩子……”
“我……能有……什么心事？”对于他的辩驳，永谦似乎无力反驳，心事被看穿，所以只能支支吾吾的自圆其说。
“你都结巴了，明显撒谎……”
永谦不打算理她，转身要走，陶陶拦住她，“大哥，你和楚韵宜是什么关系啊？”
“能有什么关系，他是我首长的女儿……”上下级关系呗……
“但是我没有看出来，怎么感觉她有点怕你……”
“别随意的揣测……”
就连陶陶都看出了两个人的不正常，那么别人呢，他是不是有点掩耳盗铃，自欺欺人。
舞池内的楚韵宜并没有像刚才那般高兴，有点心不在焉，一不小心踩到了赵康平的脚，她忙说着抱歉。
赵康平微笑着摇摇头，并不介意。
“韵宜，有心事？”
她并没有否认。
“是不是因为裴。”
楚韵宜抬起头注视着他，他是怎么发现的？难道就是人们说的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其实我并没有掩饰……是他不喜欢。”
“所以这一次你也是因为他才来的？”
“有一半的原因，允和的生日邀请函我也收到了，起初确实没有打算亲自来的，听说他来了，所以我跟来的。”
“在南京的那晚，你和我说你心里住着一个人，那会儿，我还没猜到他是谁，只是今天才知道。”
“我也知道了你心里的那个人是谁？”楚韵宜莞尔一笑。
赵康平轻笑出声，“你的问题解决了，我的问题才能迎刃而解。”
“哪有那么容易？这次他是故意休假的，这么些年，他就从没休过假，什么累了都是屁话。还不是为了躲我……我要他和我爸爸坦白，他不去说……我要说，他又横加阻挠……这件事开始由我，结束也该由我的。”她如此的坚定，到让赵康平刮目相看。
楚南雄没有儿子，所以这个女婿必然是千挑万选的，对于没有任何势力依傍的裴永谦而言，确实是不小的挑战。
但，如今却也不一样了，裴陈两家的联姻，还有商务书局从前的影响力，加之裴永谦的才干，若是裴家在能和楚南雄有意拉拢的一方打成联盟，这件事也不难……
25章 不一样的惊喜
一场热闹的生日宴，宾主尽欢，陈允和是撑到最后一个客人离开后才回自己的小楼。累了一天了，她想着早点上床休息。
只是整幢楼都没有开灯，相较于前楼的灯火通明，这里就显得万般寂静，到真的有一种狂欢后的孤独。她应酬了一整天，浑身筋疲力尽，她是懒得计较了，今天都忙了一天，下人们难免偷点懒。她就凭着感觉自己主动的去找开关。
可手刚放上开关，就听见一声“suprise！”是陶陶的声音。然后又微弱的灯光闪现，待走近了她才看出来是好几个人。
“生日快乐......二嫂！”陶陶推着蛋糕走到了她的跟前。与此同时，灯光也打开了。整个别墅的仆人们都在。一起说着“二少奶奶生日快乐！”
允和被这突如其来的的场面震惊到了，心里说不出来的感动。尤其是听说这都是陶陶安排的，她更是不注重形象的拥抱了陶陶。
“谢谢你......”允和趴在陶陶的肩膀的低声道。
“这是我和瑞华一起想出来的，蛋糕也是她选的。”陶陶拉过孟瑞华来到允和的身前。
允和也拥抱了下孟瑞华，这突如起来的拥抱，到让她受宠若惊一般。
“快来许愿吹蜡烛吧。”陶陶催促允和，迫不及待等着她切蛋糕。
允和简单的许了愿望后，然后才吹灭了蜡烛......
再抬起头已经泪水模糊了双眼，楚韵宜走过来拍拍她的肩膀，她擦擦泪水微微一笑，表示自己没有事。
允和将切好的蛋糕分给大家，刚才不见了的陶陶又出现了，此时留声机响起了旋律，只见她和孟瑞华一人一句唱起了时下最流行的曲子《月圆花好》。
令人惊讶的倒是孟瑞华居然唱的如此的好，起初还跟着唱的陶陶此时也成了一个听者。
“二嫂怎么样？瑞华唱的好吧？”陶陶得意洋洋的。
“嗯......”不亚于原唱。
“五小姐要我们留下来一起见证个惊喜，就是这个吧？”楚韵宜笑着道。
“好大的惊喜......这丫头真的有心了。可是你将人留下来，其他的都安排好了吗？”
“当然......韵宜姐的住的地方，还有大哥和康平哥，他们是要喝酒的......所以不用担心。”
“元谦还一直说她是个孩子，”允和和韵宜说道，然后又对着陶陶摇摇头，“如今看来是我们把你当成孩子了。”
“她是惯会做这种令人出乎意料的事的。以往元谦过生日的时候可没少受到“惊吓！””永谦在一旁拆她的台。
“唉呀......”陶陶嗔怪永谦.....“大哥真的是净说人家的坏话。”
赵康平也跟着笑了，他感觉很庆幸，庆幸的是陶陶能将他留下，让他看到了她更加可爱的一面。其实，自从他踏上南京的那一刻起，他就开始后悔了，后悔来这里，后悔为了利益放弃了自己的心。
后来收到允和的邀请，他其实是没有勇气来的，因为他害怕，害怕遇见她，更加害怕面对她的尴尬，还有她在心里对他的看法。
可直到见了面，他才知道，这么些天以来，他完全是自找苦吃 ，他所担心的一切都没有发生，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在她面前的羞愧，自惭形秽。也让他意识到自己对她的执念有多么的重。
允和带着韵宜和陶陶等人去安置了， 剩下他二人坐在壁炉前喝酒。
他们都是行军打仗的人，总有一些不拘小节，他脱了西服外套，解开了衬衫的扣子，捧着酒碗席地而坐。
永谦却不像他这么的随意，他只是脱了外套，也仅仅是解开了衬衫上的第一颗纽扣。他知道，他一直不像他这么的放浪形骸。不止是因为性格差距的原因，还因为地域和所受的教育关系。
“可惜今日元谦不在.....有的时候倒是还蛮羡慕元谦和允和的，虽然起初......但现在也还不错。人总是在接触中......彼此了解的吗。”赵康平感叹着。
“好坏，也只有当事人有权去说，作为看客没有深有体会，又怎能妄加推断。”
赵康平端着酒碗的手一顿，“你是说他们过的并不好？”
永谦轻轻碰了碰他的碗沿儿，“好坏是相对的，只要他们觉得舒适，或许就是最好的。”
“是啊......”赵康平端起大碗喝了一大口，酒入喉咙的那一刻清冽甘甜。“有的时候想想，人这一辈子到底为了什么？权？钱？这些不重要？重要，可是若没人陪你俯瞰这大好河山也不完美。”
“高处不胜寒。”永谦轻叹一声。
“你是打算放弃韵宜了吗？”赵康平注视着裴永谦。
永谦轻笑出声，“放弃又如何？”
“你舍得吗？”
永谦仰头喝尽了一大碗酒，确实是爽快。难怪人说北方人都是酒漏，这么一大碗下去，他就有点晕乎乎的了，可赵康平却没事人一般。
舍得，舍得，不舍怎么能得到呢？人都说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可人又是有私心的，很多时候，既想要熊掌又想要鱼，如果都要得到必然要付出常人十倍的努力。
他一贯认为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可后来发生的事，他才知道，他是得到了鱼和熊掌却还是失去了一些东西，比如亲情......
赵康平见他不说话以为他就这么睡了过去，站起来走过去去扶他，永谦攀着他的身子站起来，“我就这么一个妹妹，要对她好些。”
夜静的出其，只能听见落地钟敲响整点钟声的声响，赵康平似乎得到了鼓励一般，答应的痛快。“我会的。”
留下来的承宇帮着赵康平一起将永谦送到房间后，他又去送赵康平，他是一点都没醉，大半夜的还坚持着开车回去。承宇回来后就在客房外打着盹。刚才他们的谈话，他听得一清二楚，大少爷似乎是和赵康平达成了某种共识。
这种共识，让他觉得不是很舒服，他只希望二少爷能快点回来.....
政治斗争一直都是波云诡谲，变幻莫测的。新一届的北京政府总统选举，落下了帷幕。新上任的总统受到了诸多诟病，其中最为严重的是其贿选议员的举动受到了全民的唾骂。
然而事实已定，手无寸铁的民众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茶余饭后消遣几句，过过嘴瘾罢了。
赵康平离开上海后就回了奉天，针对新一届北京政府，赵系自当有自己的主张。南京的楚南雄也动作频频......
相较于国内的让人不安的消息，国外却屡屡传来振奋人心的消息。中国代表团以穆志云为代表的五人出席了环太平洋会议，大会通过议案23件，其中，中国代表团提出的有5件。这些议案经过反复斗争才获通过的。如各国互换发展事业心得的宣传资料;各国政府协力禁止毒品运输;聘请国际知名专家常驻上海，帮助解决输入棉花品质纠纷等问题。最后在中国代表坚持下得以写入议案，达成共识。5个议案有助于中国的发展，开启了中国工商界融入国际社会的进程。
这一消息传到国内的时候，五人已经乘坐威尔逊总统号轮船踏上了回国的日程。这一行的五人被称为时代的英雄。
陶陶是通过报纸才知道的，申报上头版头条，穆志云演讲的照片，赫然在上。而更让她惊奇的是，在穆志云的身后，充当助理角色的裴元谦也被照了进去。
照片印的不太清楚，但他的眸眼，她还是一眼就能认出来的。虽然报纸上连他的名字都没有提及，但是他的面孔已经引起许多人的注意了。
据说还有人特意打电话到报社去询问，那个人是谁。报社统一的回复是无可奉告......
孟瑞华拿着报纸询问她，“是你二哥吧？”
她没想到她连面都没见过怎么就那么笃定。她点点头，孟瑞华开心的笑了......而那页报纸也被她悄悄的保留了起来。
香山枫叶红了的时候，陶陶收到了赵康平的邀请。自从总统选举后，赵康平就回到了奉天，她知道政治敏感，所以也就没把之前的约定当回事。
这时候收到他的邀请，她既惊讶又感动。所以趁着双休日就坐上了开往北平的列车。
她走的那天，孟瑞华去车站送她，“陶陶，你二哥不是这几天就要回来了吗？你不去接他吗？”
“没那么快的，现在又没有消息，按照既明和承宇的意思也得个四五天呢。那时候我就回来了。”
“可若是，提前了呢？”
“没关系的，有你在呢，到时候你代我去......”
“你呀，还真是.....”孟瑞华以为陶陶陷在热恋中，很能理解她的心情。所以也就放心的让她去了。
陶陶上车后不一会儿，列车就发动了。她摘掉帽子，准备去行李箱找本书打发时间，这时候就有敲门声响起。
她以为是桃子或者是承宇，听说她要来北平，承宇说什么也要跟着。允和也不放心让桃子一并跟着了，她想着总归是为了她好，所以就答应了。
刚才桃子去打热水了，承宇放下行李也出去了，她以为是两个人中的一个，所以就喊了一声“进来吧.....”
有脚步声传来，她也没抬头，还在继续低头翻找着。好不容易找到了，她才放松了下来。抬起头却对上一双如水的黑眸......
26章 归国
“怎么是你？”陶陶惊讶的看着眼前的人，不是应该在北平吗？怎么来这了。
“我不放心，特意过来的。”赵康平微笑着扶起陶陶。
“你这么的两下跑不累吗？”
“不累！又不是跑着来的，况且还是为了你……”
他的一番话，陶陶竟无言以对，她挠挠头，手不自觉的放在书签上摩挲来摩挲去。
赵康平看她不自在的样子就觉得可爱极了，他似乎发现了新大陆一般，心里涌着雀跃的血液。
她低着头，摆弄着书签，再这么下去脖子就不舒服了。所以他体贴的转移了话题。
“你不会自己一个人来嗯吧？”
“桃子和承宇陪着我来的。”回答完后陶陶觉得不对，他都知道她在哪个包厢，怎么会不知道她不是一个人来的，显见是故意的。
陶陶瞪了她一眼，嗔怪着，“你还真是……”
“怎么了？”赵康平也笑。
“没什么……”
然后他就一直赖在包厢里没有走，这期间桃子打水回来，就连茶都沏好了。
承宇逛了一圈，也回到了包厢，看到屋内的赵康平，他也吃了一惊。但是出于礼貌，他还是要更他打招呼的。
其实这一趟北平之旅，他是真的不该来，不止他，就连陶陶小姐都不该来。
眼见着二少爷就要回来了，换做以往，陶陶肯定是日盼夜盼的，恨不得第一个去接的。
如今有了赵康平却全都变了，好像也不全部因为赵康平，主要是二少爷成亲了。
但，这里面的事他最清楚不过了，二少爷是有苦难言，有时候他都替他委屈，真的想什么也不顾就豁出去了这么藏着掖着，他憋的慌……
他和桃子都很有眼力见的出来了，“你怎么没完没了的抽烟？” 桃子嫌弃承宇，她使劲的扇飘过来的烟雾。
“再 吸 下去身上有了味道，熏到小姐。”
承宇掐灭了烟，心不甘情不愿的说了一句“麻烦……”
“承宇，你说谁麻烦呢？你敢嫌弃小姐？”桃子不依不饶的。
“怎么了？你去告状去……”承宇破罐子，破摔起来。也不相信她真的就能去。
“呦……这是不愿意伺候了啊？我们小姐也没求着你跟着的啊？是你偏要来的，说什么没法子和二少爷交待……你张口闭口二少爷的，总拿二少爷压小姐。”
“我来，一是少爷确实交待了，二是，我确实不放心，五小姐不止是你的主子，也是我的。我只是不甘心……他算哪根葱哪根蒜啊？缠着小姐不放。”
“这话我就不爱听了……主子的事也是你我等能议论的吗？你就是忘了二少爷的教训。况且，人家也没什么不好，二少奶奶同意的。”
“你说什么？”承宇看着桃子，陈允和怎么能随便同意，这件事就算是大少爷也同意，有这个决断的也是他家二少爷。因为……
“你别一惊一乍的，二少奶奶的意思很明显了。”
“桃子……你别装糊涂，小姐和少爷的事……你别说不明白。”
“那……是从前了……二少爷都娶亲了，他们怎么能……”
“那……”承宇是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没有裴元谦的允许，他什么都说不得。
“二少奶奶那么好的一个人，小姐怎么能呢？所以……这也是小姐的选择。”
承宇什么都没说，转身走了，皇帝不急，太监急，又有什么用呢？一次出国，换来了这样的局面，也不知道目睹真相后的少爷会不会后悔……
几个小时的颠簸，终于到了北平。此时天色已经晚了。赵康平安排了最好的酒店。
然后他又带着陶陶去吃饭。陶陶一直不解，按说两个派系不是一直视对方若眼中盯，肉中刺的。怎么他在这里大摇大摆，就不怕被人扣为人质？
心里有了疑惑，陶陶还是问了出口， “你这么大摇大摆的出现在北平城，就不怕……”
赵康平放下筷子，用餐巾擦了擦嘴，“怕什么？今时不同往日了。”
“？”陶陶疑惑不解。
“我爹也在呢……”
“什么？”陶陶简直不可置信。
“我爹将我二姐许配给了姜豫琳的儿子。这次两家是来见面的。”
“这……”这里面的道道，陶陶再清楚不过的了。她身边的人，就是例子，只是没想到居然越来越多的人因为利益牺牲自身的幸福。
“那你二姐愿意吗？”
“他配不上我二姐。我二姐呢，是专挑软柿子捏的人。以后也是作威作福的……这一点倒是不用担心。”
“要是有一天，你父亲要你……”陶陶说出这句话后就后悔了。因为南京的那一次，不也是为了某种目的吗？虽然现在没有了下文。
楚韵宜参加完陈允和的生日宴后就回了南京，是和裴永谦一起走的。
他们回去的不几天后，永谦就申请调离侍卫室，要去杭州。然后就有消息传出楚韵宜和侍卫室的某位将官恋爱了。大家一直在猜这个人是谁，却终究没有一点声音。
赵康平看了一眼陶陶，他没有躲避，“我觉得有必要解释下……”
陶陶正襟危坐，等着他的诉说。
“上次去南京，我确实是按照父亲的意思行事。当然我也觉得有必要。可是后来……我就反悔了。然后到了南京，我就更加坚定自己的决心，我找韵宜聊了好久……幸好，我们的想法是一致的。 ”
“人这一生，总是要学会争取的，换句话说有些事可以将就，但有些事无法将就。你懂我的意思吗？”
陶陶似懂非懂的，摇摇头。
赵康平就笑了，“你知道那个和韵宜传绯闻的那个侍卫官是谁吗？”
“……你大哥，裴永谦。”
陶陶并没有太惊讶，因为那天那两个人的气氛确实不对，似是叫着劲儿似的。如今听他这么说，倒也能解释的通了。
“他去杭州，韵宜追到了杭州，他回江南，她跟到了江南，他来上海，她也随之而来。我想你大哥的心就算是榔头做的也该融化了。况且两个人还是两情相悦。”
“他们回在一起吗？”陶陶关心的是最后的结果，她希望自己在意的人都能获得幸福。
“会的……”赵康平回答的很坚定。陶陶不知道他为什么那么笃定，但是那一刻，她我也相信结果是好的。
吃过饭后，赵康平将陶陶送回酒店休息，折腾了一天，想着让她早些休息，明天的行程还很满的。
到了门口，陶陶要推门而入的时候，赵康平却开了口，“陶陶……”他换了称呼。
“你知道我是因为什么事情改变了主意吗？”
“嗯？”陶陶被他弄的莫名其妙。她还在回想两个人刚才的谈话，他就又说“那是因为遇见了你……”
就这一句话，扔下这一句话，他就转身离开了，留下愣在原地的陶陶。
等她梳洗完毕躺在了床上，才明白过来他说这话的意思，是因为她才让他改变了主意，她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如果真的重要，她裴元谦怎么不会为她而改变主意呢？利益面前，什么都得靠后。可，若他说的是真的呢？若真有一个人因为她可以不去想利益前途，那么她又该怎么选择？
一起赴美的那一行人，历经一个月之余终于回到了上海。早在几天前，上海工商总商会，及各团体联合会就派人在码头上设置了彩旗，并准备烟花爆竹，只为了迎接这群英雄们。
彩旗招展，迎风飘扬，当这一行五人包括裴元谦走下船舱之时，码头上爆发了雷鸣般的掌声。
各大报社记者，为了抢头版头条，早早的就来抢位置。当裴元谦跟在穆志云的身后出来的时候，有的记者大声问道“穆老先生，能介绍下您身后的这位先生吗？要知道他现在可是女孩子们心中的偶像。”
穆志云微微一笑，回头看了眼元谦，看见没奔着你来的。
元谦颇有些不好意思，“您老见笑了……走吧……”
“不打个招呼？起初都说是五个，这下来六个，得解释，解释。”
穆志云停了下来，对着刚才的记者道“这位先生是明生轮船的少东家裴元谦，是我这次赴美的助理。也是这六个人中唯一一个全程自费的。”
穆志云的一番话不异于定时**，弄的岸上的记者们面面相觑。对于这里面发生的故事，他们更加的感兴趣。
此时更多的人涌了过来，为了他们的安全，上海 政府 出动了军警维持秩序。
为了欢迎他们回来，及这一行所做的贡献，上海工商总商会决定举办一次欢迎晚宴，为这些人庆功。
为了避免事故的发生，且又在海上飘了将近两个月。六个人商量着分开走，各自让各自家的车接走。
是既明来接的元谦，一上车，元谦就问“陶陶今日放假吧……”
“嗯……”既明话少，问一句，答一句，不像承宇，问一句能说十句。
“她这一段没调皮惹事吧？”
“嗯……”
“你怎么除了嗯就是嗯啊……是不是把你扔船上话都不会说了？”元谦踢了一脚他的架势坐。
“不是……少爷这事本来就是承宇管的，我确实不知道。”
“那他人呢”元谦靠在后坐上，有点懒洋洋的。
“他……他……去北平了。”
“他去那干嘛？”
“陪着五小姐去的？”
“陶陶去北平做什么？”元谦正襟危坐起来，心里带闪过一丝不好的预感。语气也明显不悦起来。
27章 你是我心上的人
秋风瑟瑟，落叶飘飘。湛蓝的天空，深邃而悠远。红的，黄的、绿的、紫的叶子，都懒懒的躺在清脆的草丛里，似一副美丽的油画……
一早赵康平就来接陶陶，十一月的北京，早起已经带着寒意，陶陶特意穿了长大衣，为了配合今日的登高远望，她穿了平底鞋。这么的到被他高过了一头。很多时候陶陶和他说话都要抬起头仰视，才能和他对视。
起初她不知道赵康平因为她特意围了园，后来越走越发现没有人的时候才后知后觉起来。
“你是不是……我是怎么都不会相信这个点了，没人遛弯，看风景的。”
赵康平就笑了，“特殊时期，特殊处理吗？”
“所以你还是有威胁的？”
“那不至于……是我想和你单独在一起，不受任何打扰。”
他又说了这种话，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陶陶果然又不自在起来，脸上又泛起了红晕，到和周身的红叶一般，让人看了忍不住赞叹。
她俏丽丽的模样，沐浴在晨光中，和身后的景色是那么的和谐。此时此刻，他的心里没有赵家，没有父母，姐妹。更没有利益，只有眼前的她。
他觉得不能再这么的拿话挑逗她了，这么下去的话她可能就要误会他是登徒浪子了，虽然他说的是实话，但是总归不是那样的关系。而眼下，他的目的就是要这种关系变成现实。
“这里太美了，像一幅油画似的。可惜今天准备的不充分……要不定将这里的美景画出来的。”
“我派人去准备？”
“唉呀……”陶陶叫住他，“我只不过是说一说的，我画的东西看不了的。因为这还被二哥责备了很多次。”
“五小姐在学习绘画？”
“算是吧……二哥说我性子不稳，让我学习绘画稳稳性子，也学了十多年了，可和他比还是差远了。还是没有那个天赋。”
“希望能有机会看看你的画作。”
“好啊……”陶陶答应的爽快。.。
一阵风吹来，枫叶打着悬儿，飘落下来。让人看着难免显得有些凄凉，正像凄美的爱情故事，凋落的枫叶是最催人泪下的。
所以其实赵康平是最不喜欢看这种景色的，只不过为了她，为了能和她有一个相处的借口。所以眼前的落叶，他视而不见，只把握眼前。
“十多岁的时候，父亲带着我们来过，回去的时候，二哥就在车上画成了一副秋色枫叶图。现在还在父亲的书房挂着……”
“你们全家经常一起出来游玩吗？”
“以前会，现在不了……从前啊，二哥还答应过我要带我回一趟旅顺，可是总不得机会。”
关于陶陶的身世，他也了解一些，所以就更加的心疼她，虽然裴家的人对他很好，可那种好和血液亲情的好终归是不一样的。
“几个哥哥似乎都对你很好？”
“是啊……一点委屈都不给我的。”她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还洋溢着幸福的微笑。看着她的笑，他都被感染了。
元谦听说陶陶去了北京后，心里就不怎么痛快。所以这一路上就没怎么说话。既明看得出他不高兴，所以什么都不敢说。
既明和承宇跟在裴元谦身边这么多年，要说最了解他个性的其实还是既明，别看他是个闷葫芦，其实很多事心里一清二楚，元谦喜怒不形于色，但他要是真的生气了，也不是看不出来的……
就好比现在，其实很多小动作都出卖了他，看似平静的表面下，其实已经是竭力的控制了。你觉得他
他正襟危坐的样子，其实恰是心里最不安的表现。
“二少奶奶 已经在家里等着了，原本是打算来的，听说码头上都是人就没过来。回去吗？”
元谦没说话，大手一挥，既明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回到别墅，允和确实已经打点好了一切，她微笑的接过他手里的外套。
“这几天，就派人打听你们的船期，可总是没有确切的消息。”
“穆老的意思，他主要不想大动干戈的……”元谦解着袖扣。
“哦……好在是回来了，母亲还说哪天回家一起吃个饭。”
“好……”元谦答应着。
“去洗洗吧……好下来吃饭。”
元谦很快的就洗漱好了，下来的时候，饭菜已经摆到了餐桌上，全是他爱吃的。
“陶陶去北京了……”
元谦也不搭话，继续吃眼前的那盘酒酿丸子。
“承宇和桃子跟着去的。听说她一直想看香山的红叶……”
“什么时候回来？”
“今晚吧……明天还有课的，这孩子是一天课也耽误不得的，你走这一段时间，老师说又进步了，国画也精进了不少，之前还送我一副亲手画的玉兰花儿。”
“我知道了……一会儿我去轮船公司看看，晚一点来接你，一起去陈公馆。对了，给你带的生日礼物……”
说话的功夫，既明已经上了楼，不一会儿的功夫拿出一个包装精美的小盒子。
她看了一眼，是她常用的香水牌子。
“谢谢！”这是允和发自肺腑的……
陶陶回到上海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七八点钟了，她这一天不止在香山看了红叶，下午的时候他还载着她在北京城里逛了一圈，经过故宫的时候他给她讲起了小时候的趣事。
七八岁的样子，和一群一般大的孩子傍晚偷偷溜进紫禁城，扮鬼吓唬那些洋鬼子。再不就在墙根随便的拉屎尿尿……
后来大了，有的参军了，有的成为了仇敌，小时候的情意在利益面前又值几个钱呢？
他回忆起这些的时候语气很是无奈，所以临上车前，他拉着她说了好多话，他说“我知道现在都是利益至上的，因为我们的出身，所以很多时候都身不由己，但是我却用想试一试，自己喜欢的为什么不能争取呢？”
“……别的我可以低头，我可以将就，但唯独我的心不能将就，所以我……”
“你明白我的意思吗？陶陶？”
陶陶低头不语，更不敢抬头去看他……
“我这里……”他指着自己的胸口，“全都是你。”
“我……”陶陶抬起头，他眼中柔情似水，那样的眼神，她好像在哪里见过一般。
“你不用急着回复我……我等你的消息……”
这就是陶陶上车时，他和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这一路上，陶陶都在想着他说的话，还有他那柔情的眼神。
“小姐……二少爷回来了。”列车快要到上海的时候，桃子就将这个消息告诉给了陶陶。
“你听谁说的？”
“承宇听车内的人议论的。”
“哦……”
“好像场面还挺热闹的，好多人都说少爷他们改写了历史……小姐少爷这次的出国行真的这么重要？”
“嗯……”陶子蔫蔫的。一副累了的模样。
桃子就不在说话了，她的小姐今天很反常，换做是以往听到二少爷回来的消息恐怕早就坐不住了，如今她还能这么的平静，可见是心里有了心事……
到了上海，陶陶也累了，主要是心里乱的很，她不想这样去见元谦，所以上了车，承宇问她要去哪的时候，她想都没想就说“回学校。”
桃子和承宇面面相觑，难不成她还生着元谦的气？两个人最后也只能无奈的摇摇头听着她的吩咐送她回了学校。
赵康平对陶陶的极尽讨好，承宇和桃子也都看在眼里，临上车前两个人说了那么久的话，承宇和陶陶也是亲眼所见的。
“赵康平和小姐说了什么？”桃子问着承宇。
“我怎么能知道？”
“可你没发现，小姐就是从那时候开始不正常的吗？”
承宇回忆起那个画面，他不知道要怎么和元谦交待。还有赵康平对陶陶毫不保留的目的，他全都看在眼里。他在犹豫要不要照实说话……
陶陶回到宿舍后稍微躺了一会儿，然后就去找孟瑞华。
孟瑞华看到她也吃了一惊，“你回来了？还以为你今晚回家了呢？你二哥不是回来了吗？”
“我太烦了，不想回家，家里肯定好多人，乱轰轰的……本来就够累的了。”
“怎么了？”
“哎……怎么说呢……我还没想好要怎么说。”
“你就想想要怎么说，先听我给你说说今日码头上的盛事吧？”
“整个码头围满了人，我愣是没看见人……”
“你要看我二哥？明天我带你去啊？”陶陶爽朗的开口……
孟瑞华的脸刷的就红了，只是她掩饰的很好，陶陶并未发觉。
“你是不是和赵康平发生了什么？”孟瑞华转移了话题。
“他……他……”陶陶支支吾吾“说了奇怪的话……”
“什么奇怪的话？”孟瑞华见陶陶的脸都红了，不禁催着她问。
“他说心里有我……的那种话……”
孟瑞华噗嗤一声笑了，“那你怎么说的？”
“我什么都没说……他说让我想想，等我的消息。”
“你不喜欢他？”
“我不知道……就心很乱……不知道要怎么办。”
“你讨厌他吗？”
陶陶摇摇头，相反的他觉得他很温暖，对她也很好。所以从没觉得讨厌。
“南京的那次，他确实做的很不地道……”
“他和我解释了，说了一堆……其实，他那么做，我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的。”
“其他的我确实挑不出什么毛病……所以你怎么打算的？”
“我心很乱，也一直纠结……你心里有喜欢的人了吗？”
陶陶沉默不语……她是有喜欢的人，但是她却不能再喜欢下去了……
良久后，陶陶终于开口，“我知道怎么做了，晚安！”孟瑞华还没反应过来，她就已经走了……
28章 巨大的影响
陶陶一口气跑到了传达室，守门人正要去休息，陶陶好说歹说的求着人家帮开了门，给了她一个打电话的机会。
电话响了几声，被人接了起来，应该是佣人，听她说要找裴元谦，对方说二少爷不在。又问她是哪一位？需要留言不？
她说不用了，明天我再打来，临挂断前，她又问“他去哪了？”
“二少爷陪着二少奶奶回陈公馆吃晚饭去了。”
陶陶没再说什么，对方又问，“是陶陶小姐吧？”她没想到居然能听出她的声音来，她其实也没回去几趟，那里的佣人她都没认全？可对方居然凭着几句话就听出她的声音来了，可见陈家的佣人都不是白给的。
她哦了一声，“我明早再打……”然后就挂了。
晚上元谦和允和回来的时候佣人就将陶陶打来电话的事情讲了一遍。
允和这才反应过来，“谁去接的陶陶？”
既明看了一眼元谦没有言语，悄声的退了出去。
“不是有承宇吗？还大动干戈做什么？”元谦回应了一句，然后就抢先一步上楼了。
允和看着他上楼的背影发呆，今日在餐桌上，之和一个劲儿的夸奖他。
穆志云在环太平洋商务大会上发表讲话的稿件是他写的，代表们提出的方案，他也积极的参与，并且反复推敲。一行人中对他的评价颇高。
二人上车后，之和过来送他们，临走前还不忘调侃，幸亏你们二人结婚早，要不我姐可就有竞争对手了，元谦的背后可是全上海的女孩子呀。
元谦笑而不语，允和翻翻白眼……
元谦的世界，允和从来没走进过，他的喜好，厌恶，她全都不知道，有一些事还是从陶陶的嘴里知道的。可这一次，她好像突然的就意识到，她的生活里好像不经意的就全都是裴元谦的影子。
因为身边的人，不管是谁碰到她都会和她聊几句裴元谦……
第二天一早，允和起来的时候，元谦也在，她还挺诧异的。以往的这个时候，他早就不见了踪影，这会儿居然还在餐厅喝着茶。
“今天不用去上班？”允和端起煮好的咖啡喝了一小口。
元谦折了折报纸，“起的晚了一些……”
“哦……”允和以为他这些日子累的，所以也没有多想。
不一会儿电话响了，佣人接起来说是找允和的，允和站起来去接电话，她走后元谦拿出怀表看了一眼时间，恰此时落地钟的响了八下。
他接过既明手中的外套，走出了餐厅。
允和在客厅内接着电话，余光瞥见他从餐厅出来的，便加快了语速。
与此同时，元谦在客厅内停留了片刻，似乎是在等允和撂电话。
“是大使馆的太太，约我打麻将。这就走了？”允和一步一步的迈着台阶走下来。
元谦哦了一声，转身就走了。
“我送送你……？”允和下了楼梯，由佣人扶着。
可元谦已经走了，风风火火的……
承宇早就等在了外面，昨天回来后他也不敢来报道，听说少爷的心情不太好，所以一直侯着，连觉都没睡好，生怕哪个时候被少爷叫起来问话。可等到天都亮了，也没见他叫他。
他就更没底了，拉着既明探探底，可既明那张嘴什么都不说，只是让他有点眼力见，别哪壶不开提哪壶。
他这话，说了也等于白说，所以也只能自己见机行事。
元谦上车后只是看了他一眼，承宇低声的叫了一声少爷，然后就闷头开车。
今日的情形确实不对，以往几乎是天不亮就走了，今儿居然这么晚，难不成……他可不能胡思乱想，瞎揣摩。
“少爷，要不要去拜访施校长，您带回来的书还是应该亲自送去？”
“不去了……”他果断的拒绝。
承宇当然知道这个施校长就是陶陶学院的校长。两个人私交不错，只是他真的不想去见校长，还是另有他人，他不敢断定。
“那等我给施校长送过去……”既明补充了一句。
元谦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他静静的坐着，看着开车的承宇，似有许多话要问一般，却还是没说出口。
三个人到了商务轮船运输公司，大门外却被围的水泄不通，早有记者将裴元谦的身份调查的一清二楚。
他们来这就是为了拜访他，昨天穆志云的一句话，就像个***，大家对裴元谦的好奇早已经超过那五个人了。
“是什么原因，让您甘愿自费也要参加这次赴美的商务会议？”
“又是什么原因，让您宁愿作为助理也要参加？”
“民族大义和个人利益的取舍您能谈谈您的看法吗？”
“裴少爷，请您解释一下”
元谦刚下车就被这些人，这些问题来个当头棒喝。黑压压的人群向他涌过来，他皱了下眉，一脸的不悦。既明和承宇将他护在中间，元谦一句话都没有解释。
“少爷以后要不要多派几个人？”既明和承宇是好不容易冲破了人群的包围，两人建议着。
“不用了……他们采访不到自然就打了退堂鼓。”
元谦没有理会这突如其来的光环，依旧忙碌着自己的事业，也从没想过要去解释下自己的想法或看法。
可就算这样，元谦的照片还是每日报刊的头版头条，多数是为他抱不平的，这么个人才，北京政府没有帮他付行程费？还有他这一趟到底是去镀金？还仅仅是为了民族利益？
大家议论纷纷，大部分人都愿意认为元谦出于自愿的行为是因为民族利益，而不是单纯的镀金。若要镀金，他本就是商务印书局的公子，何必低三下四做穆志云的助理呢？
同时北京政府成为他们讨伐的对象，因着这件事，北京政府的影响又受到了不小的打击。
陶陶在学校里也知道了元谦成为了炙手可热的人物，单那些刊登他照片的报纸就被抢夺一空。足见其影响力。
而她身边就隐藏着一个，常常是有意无意的向陶陶打听元谦的事。
把陶陶都问烦了，她也还乐此不疲。
在上海工商总会举办的欢迎晚宴上，穆志云接受了记者的访问，对于大家一直关心和议论的事，他给出了解答。
“元谦当初随我们赴美，是为了学习。用他的话说，我们要引进来，走出去……走出去，是每一个企业家的梦想，所以为了走出去，我们当然要在国际上争取主动权，有一个大的公约，尽量维护企业家的利益，维护民族的利益。”
关于自费的问题，他也给出了合理的解释，”因为名额有限，起初只是我一人，后经过多方争取才赢得了五个名额，这也是最后的让步，当时元谦找到我，我们进行了一番交谈，最后我决定无论如何都要带他去，所以，他以助理的身份一起。当然还要感谢元谦这段日子以来对我各方面的照顾，当然也包括生活上的。”说完这句话，下面的人都哄笑起来。
“关于费用的问题，我在这里要强调一下，我们五人其实也是一半自费，一半政府解决。大家也知道连年的征战，国库不充盈，还有无数受灾的百姓，我们也理解政府的难处。
”最后，这次赴美，五个提案是我们六个人，不止六个人，是中国所有民族企业家的智慧结晶。受益的也不止是一个人，而是我们整个民族企业。这是一次有着深远意义影响的开端。”
他的一番话爆发出了雷鸣般的掌声……
张楚逸和陈之和坐在一旁聊天，“北京这么抠门？真就给报一半？”
“老穆也是迫于压力，避免影响不好，就只能这么说。”
“ 这次去的有几个像你这样的？都不富裕，政府不出？个人……谁都是裴元谦啊？”
“你不是去了吗？”
“我这还不是我爹给买的名额啊……你以为有几个有裴元谦的眼光？通过这一次，估计下次就不怕没人去了，抢破脑袋都得去。”之和愤愤不平的。
张楚逸沉默不语，看着正在和穆志云低头说话的裴元谦，还是一身长衫……身上一股子超越年龄稳重的气息。他在心里哼了一声……
宴席举行到一半的时候，穆志云因为身体的原因要提前回去，元谦和允和一起出来送他。
也不知道是谁踩了允和的裙子，她一个趔趄险些就跌倒了，恰好被元谦抱住了。而这一幕也被某个记者捕捉到了。
第二天，某个八卦小报的头条就是元谦抱着允和的照片。
大致意思就是二人如何的郎才女貌，如何的情投意合，如何的羡煞旁人……
陶陶也不知道孟瑞华是在哪搜集到的这些八卦小报，看到元谦和允和的照片时，她也不禁一愣。允和攀着元谦的肩膀，元谦一手揽着她的腰，这么看，两个人的眼中只有彼此，那浓浓的情意从照片中都透了过来。
两个人看着照片都不说话，各有心思……
晚一点的时候，承宇开车来学校给陶陶送桂花糕，说是允和买的，听说她爱吃，就让他特意送过来的。
陶陶左右打量着一眼车身，发现车上并没有其他人的时候，心里有一点失落。
“二少爷有应酬，不知道我来这……”承宇解释着。
是啊，他现在的名气不一般了，近来就连她们的老师在课上也时常提起他的名字。
承宇临走前，陶陶将那日孟瑞华买来的八卦下报塞给他，“回去给二哥二嫂留个纪念，拍的很好的。”陶陶说完这句话就跑开了。
承宇展开报纸看到了上面的照片后，拍拍脑袋，叹息一声，然后将车风驰电掣的开走了……
29章 枫叶图
又到了每周双休的日子，裴元谦已经回来五天了，但是陶陶还没见过他本人，虽然这些天他的消息不断，但是那也是从报纸上得来的……
以前他的消息，她总是会最先知道，有时候细致到他见了什么，吃的什么，说了什么话，承宇都会当着笑话和她说的。
可如今，确实是不同了……
放学后，陶陶刚出教室就碰到了孟瑞华，瑞华知道每周的这个时间她都会回家，所以每每这个时候也就不等她一起吃饭……
“瑞华……” 陶陶见她正和身边的人说着什么喊了一声。
“你还没回去？”瑞华和身边的同学摆摆手。
“就要回去了……你这是要干嘛去？”
“吃饭……”
“要不你和我一起回去吧……你不说想见见我二哥吗？”陶陶邀请着瑞华。
“我……”孟瑞华犹豫着……
“走吧……走吧……”在陶陶的一再邀请下，孟瑞华终于答应了。两个人手拉着手欢快的跑出了教学楼。
不远处，承宇在车外等着她，陶陶今儿心情高兴，还没等承宇开车门，她自己就主动的推开了车门，一屁股坐进去，冲着车外的孟瑞华摆手“上来啊……”
可话刚出口，她就觉得不对劲，一回头元谦正歪着头看她。
陶陶忙坐直了，叫了一声“二哥。”
承宇替孟瑞华开了副驾驶的车门，她一上车陶陶就介绍着，“二哥，这是我同学，孟瑞华。”
孟瑞华也回身叫了一声“二少爷。”
元谦回应了一声“你好……”然后就沉默不语。
孟瑞华更是紧张的手心都出了汗，这是第一次见到真实的裴元谦，虽然因为天黑看的也并不真切，但是这种不真实的错觉却恍如梦境一般。
陶陶也不知道要说什么，但这么久没见，她总觉得自己要说些什么的，可又能说什么呢？问他这几个月过的好不好？有没有新鲜的事情发生？这些好像都没有必要了。
良久后，陶陶对着正在开车的承宇道“我和瑞华直接回公馆。”然后又扭头对着元谦说道“二哥我会和二嫂解释的。”
“好……”元谦懒洋洋的开了口。
气氛又静默了下来，陶陶觉得实在是太闷了，故意打开了话题。
“瑞华你们文艺社排练的曲目怎么样了？”
“挺熟练的了。”孟瑞华声音低低的。
“这次的新年活动，有你单独的曲目吗？”
“有……”
“那太好了……二哥，瑞华唱歌可好听了，二嫂生日宴的时候可惜你没在，真得很惊艳。”
“哦……” 元谦只简单的回应了一句。
后来陶陶又絮絮叨叨的一路，都是和学校有关的话题，一句关于裴元谦的话都没问……
到了裴公馆，陶陶和孟瑞华先进去了，承宇拎着陶陶的东西跟在元谦的身后。
元谦进屋后，就见陶陶正在打电话，声音低低和允和说着抱歉。“二嫂，我带瑞华回了公馆，明天再去看你。”
也不知道允和说了什么，她说“二嫂拜拜……”就挂了电话。
他进来孟瑞华倏的从沙发上站起来，陶陶走过去拉起她的手对着元谦道“二哥，我先带瑞华上去了。”
元谦点点头。待陶陶和孟瑞华上了楼，元谦才坐了下来。
承宇拎着一个包的严严实实的东西走进来，元谦问了一嘴“什么？”
“小姐带回来的画，让我明天帮她去表个框。”
“打开我看看……”
承宇将包装一层一层的揭开，心里想着小姐还挺宝贝的，包了这么多层。
揭开最后一层包装袋后，承宇不说话了，连看一眼元谦的勇气都没有了。
画中画的正是那一日赵康平带陶陶去香山看的枫叶图。
元谦端详了许久，“这么些年就不见进步……”然后示意承宇再包起来。
承宇如蒙大赦一般，匆匆的走了。还记得那一日陶陶塞给他的报纸，他没来得及处理，也不知道元谦是怎么看到的，就问他是哪来的。他支支吾吾的，说是小姐给的。
后来，他想方设法的得到了那张照片的底片。这件事情还是他办的，要知道这件事办起来并不容易，他好说好商量的人家报社也不肯给。因为这张底片各大报社抢着来买，最后他自报家门，说是他们家少爷想自己留个纪念，希望报社成全。
反正最后是磨破了嘴皮子，花了好大一笔钱才搞定了这件事……
关于陶陶和赵康平的事，这么些天他一句都没问。他以为他看到那副枫叶图的时候会问几句，可仍旧没有。悬着的心依旧在悬着，承宇简直都快要疯了，没事的时候，他找既明聊天，问他要怎么做。
“见机行事……”就这四个字，还不如不说……
孟瑞华醒来的早，刚下楼，裴元谦就已经坐在壁炉前喝茶了。
她有些紧张，昨晚跟着陶陶上楼后，两个人就没怎么下来。她还问陶陶要不要下去陪陪他，她果断的拒绝。
“不用……坐一会儿，他就回去了。我们看我们的书就好。”
可她又哪有心思看书呢？一颗心全在外面了。
陶陶的卧室有一架钢琴，她百无聊赖的，一会儿站，一会儿坐的，最后坐在了琴凳上研究乐谱。
陶陶以为她感兴趣，就从床上爬起来，弹琴给她听。
她不得不羡慕陶陶，什么东西都有所涉猎，又什么都做的好，什么也可以不在乎。
后来她就说要教她弹琴，她哪会啊，自然是调不成调的，也不知道楼下的人有没有听到。
看样子，昨晚他应该是没走的，想到这孟瑞华脸腾的就红了，昨晚那不成调的曲子岂不是被他听了去？
“早上好，孟小姐。”是他先开了口。
孟瑞华忙也回应了一声，“二少爷早。”
“喝茶还是咖啡？”他客气的征询她的意见。
“茶就好。”
佣人很快送来了茶，她坐在他的不远处，所以很多时候她都能够看到他的侧颜。
她觉得单就这么静静的看着他都是再美好不过的事了。
“谢谢你对陶陶的照顾……”
“没有，应该的，我们是朋友吗。”
他微微一笑，样子煞是好看“她很多时候都依着自己的性子来，不会考虑别人的感受，若因为她受了什么委屈就和我说。这孩子就是被我们宠坏了，其实越是亲近的人她越是这样的。”
“嗯……她真的很自立，一点没有大小姐脾气……”
元谦微微一笑，孟瑞华看得出来，那是欣慰的笑容。
“你们说什么呢？”陶陶揉着眼睛下了楼，她还穿着睡衣，头发还披散着，早起的她就像是一个洋娃娃般可爱。
元谦咳嗽了一声，陶陶理理头发，嘿嘿的笑了，“二哥，你昨晚没走啊……”
陶陶知道，要不是孟瑞华在，她这个样子出来肯定是要被他责罚的，以前在家的时候，她就总是这个样子去找他，后来就被他说了，大家闺秀，就要有大家闺秀的样子。
如今，他还没说话，她就主动低头了。
“去洗洗，下来吃饭，一会带你回别墅。你昨晚不是和你二嫂说了要过去的吗。”
“哦……知道了，这就去了。”陶陶一溜烟的消失在了楼梯口。
陶陶和孟瑞华在裴公馆待了两天，元谦自那日和她们还有陈允和吃过饭后就再也没有出现。回学校还是承宇送的。
陶陶的画已经表好了，那天早晨他们要去见陈允和的时候，承宇送来的。
陶陶清楚的记得，孟瑞华说“这就是你答应要送赵少爷的那副画？”
“哎呀……快走吧，让桃子替我收好了就行。”
陶陶推着孟瑞华，无意中抬眼，元谦刚刚还微笑的脸上，已经挂满了寒霜。陶陶一度以为自己看错了，再抬头，他却已经恢复如初。
她不知道，他这么突然的转变是因什么？难道因为她和赵康平走得太近了关系？怎么能够呢！
临上车的时候，孟瑞华还对元谦说，“陶陶的画，在我们学院是数一数二的好，校长还多次在全院学生面前夸奖她呢。”
“多大点的事……”陶陶催促她上车。
“是吗……可我看这么些年，她的画也没见有多少精进。”
裴元谦丢下这句话，然后就上了车，他独自一辆，由既明开车，她和陶陶一辆，还是承宇开车。
在车上陶陶并不开心，“总说我没进步，谁都和他一样？”
“二少爷也会画画？”
“不止会，还十分精进。差不多三岁就开始学了。我哪有他那个底子啊……”
“说不定他这是变相的鼓励呢？”
“哎呦……我二哥他才不会……” 因为这件事陶陶一直生气……
这两日元谦也忙了起来，父亲来电报，要他去南京，关于大哥永谦的事情。
永谦的事，他是回来后，听既明说的，他才拍电报给永谦，大哥承认了他和楚韵宜的事，关于这件事，兄弟二人确实是要当面谈谈的，只是他还没腾出时间，父亲就来了电报催促他去南京。
元谦安排好公司的事务就坐船去了南京，这一次既明和承宇都跟着他一起来了。
在船上，承宇向他说了那一日永谦和赵康平喝醉酒时说的话。
元谦听后，大发雷霆。责备承宇的知情不报，又恨自己这些日子只顾着和陶陶置气，耽误了很多事情……
30 章 不能自己的吻
元谦去南京的事，陶陶是从报纸上看到的。他的行踪，现在她只能通过这种途径来知晓了。
以前，他去哪，总会和她打个招呼，就像上一次，他赴美，也是提前来和她告别的，可这一次却没有。
自他从国外回来后，两个人的关系就变得微妙起来，陶陶总是有意无意的躲着他。
好像她的事，她也不主动和他说了。原来，他不在的这段的日子发生了很多事。后来承宇还是交待了很多事，包括赵康平对陶陶的殷勤……他什么都没说，自始至终都不相信永谦会和赵康平达成某种协定。
元谦到达南京的时候是永谦亲自来接的，在码头看到大哥的那一刻，元谦一直不愿意相信的事，也不得不强迫自己相信。
永谦将他拉到天虹桥，裴家的房产，不久前父亲买来赠予他的。
永谦说他也刚搬进来没几天，这里离总统府很近。佣人早就准备好了饭菜，看得出来是特意为他准备的。
餐桌上没有外人，就他们俩个，就连父亲都不在。这时候，元谦心里还有一丝安慰，庆幸他给他留了余地。
永谦知道元谦不能喝酒，所以他喝一杯，他就喝两杯。
元谦笑着说“大哥，你就算是再能喝酒也没有你这个喝法发的。”
永谦也微笑着道“高兴吗，……咱们俩都多少年没这么在一起喝过酒了。”
元谦说“也是……”
“本来你和允和结婚就该和你好好喝一杯的，可是那会儿我太忙，也不敢懈怠。没想到那一晚到是陶陶喝的酩酊大醉……这丫头，有时候想想也是……”
元谦听他提起陶陶，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就她的鬼点子多，允和过生日，愣是把人家弄的泪流满面。”
“陶陶心地善良，谁对她好，她就十倍对之……”元谦提起陶陶语气都变得轻柔起来，脸上挂着自己都不易察觉的笑意。
“是啊，就是因为允和对她好，所以她是怎么都不会做对不起允和的事。”
“大哥……这话是什么意思？”元谦喝了好几杯酒，这会似乎是上了酒劲，晕乎乎的。
“元谦，我知道你这么多年不容易，说实话我也心疼你。可是，眼下既已成的事实，你为何还要存着侥幸的心理？你难不成就这么一直守护下去？这对允和公平吗？”
“大哥，您今日说出这番话是以什么样的立场来劝慰我？”
永谦皱眉，“元谦你是不是喝多了？我能以谁的立场？当然是你的立场。”
“恐怕是为了你吧？”元谦终于说出了心里一直想说的话。这一刻别提多轻松了。
“我是为了裴家，为了你。难不成你要违抗母命？不顾允和？更不顾及裴家？”
“我已经救了裴家一次，不能每次都由我……”
这是永谦这辈子里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看见元谦这么的失态 。
元谦拍着胸口，“你知道现在的我有多痛苦？一心念着的人就在眼前，可我什么都做不了。她和别人眉目传情，我也只能假装不在乎。那种锥心之痛你能体会吗？”
“我能……”永谦答得痛快。
那一次楚南雄为楚韵宜办举办生日宴，邀请各方势力。目的自然不言而喻。
那些人的身份背景他无法匹敌，所以只能灰溜溜的逃离，所以他休假去了杭州，后来她追了过来。他回江南，她也跟过去，又一路跟到上海。那晚在回南京的船上她哭着和他说她就是要嫁给他，别人谁都不行。她还说，若是她父亲不同意，她就回美国再也不回来了。
回到南京，她就和楚南雄坦白，他不知道楚南雄说了什么，第二天将他叫了过去问了许多话，后来他主动请调杭州，她就住在了杭州。一来二去的，她和他的事就被传扬了出来。
父亲知道后，特意来了南京，尽全力促成此事。
他也知道，他必须准备一份像样的彩礼才能对得起楚韵宜的不离不弃，才能让楚南雄心甘情愿的点头。
元谦嗤笑，“所以这就是你的目的？你要用利用陶陶拉拢赵家？”
“你怎么想的？那是你妹妹？赵家是什么地方？豺狼虎窝。陶陶是你给赵家的保证，那谁又来保障陶陶？”
“赵康平就是，她对陶陶一心一意。”
元谦二话不说冲上去给了他一拳，“裴永谦？你做你的春秋大梦。”
永谦没有还手，“元谦……你不记得母亲说过的话吗？就算最后你说服允和，也别忘了还有母亲。她是不会接受这个事实的。”
“这是我的事……”
“好……那我们就让陶陶自己来选。你看她走哪条路？”
元谦不语，他头疼欲裂，抱着头坐在地毯上，人憔悴不堪。这里的一切都是新的，看得出来是为了迎合女主人的喜好。永谦从来不注重这种小细节的，看来，不日将有好消息了。
现在的元谦已经完全不自信了，因为现在的陶陶对他的依赖越来越小，他开始后悔当初怎么就依了她，要住校呢？
当初答应她，不过是因为他和允和的关系他不想被陶陶知道，再者他也希望她能成熟一些。因为他的放手，她却离他越来越远……
电话铃声响了的时候，佣人出来接电话，是楚韵宜打来的。这才看见兄弟二人，一个睡在了沙发上，一个躺在了地毯上。两个人都醉的不醒人世。
既明和承宇还有永谦的侍卫官一起将二人挪回了卧室，这是既明和承宇在元谦身边以来，他醉的最严重的一次。
第二天，日上三竿，兄弟二人才醒来。元谦从客房出来的时候，楚韵宜正坐在客厅内和永谦说话。
见他过来了，永谦主动给她介绍，“这是元谦。”
“我知道……在报纸上见过的。还是真人长得好看。把你都比下去了。”
元谦没料到，楚韵宜说话居然这么大胆。
他微微一笑，叫了一声“楚小姐。”
韵宜也没料到他居然这么客气，并没有多想，只不过永谦却对这个称呼并不满意……
元谦在南京没有停留几日就回了上海，关于他和永谦的那番对话，两个人再也没有提起。
但元谦也知道，有些事情的发展已经超出了他的预期……
元谦回到上海的那天晚上，他就去了陶陶的学校，承宇去找陶陶的时候，她正在排练。新年晚会，她在同学的鼓动下也报了名，参演了舞台剧中的一个小角色。
承宇说“二少爷回来了，刚到的。特意来看看您。”
陶陶哦了一声，很是淡定。
此时已经到了深冬，陶陶一出来打了个寒战。她小跑了几步来到了停车的位置。
她搓搓手，推门上了车，可是车内也没好哪去，她哈着气和自己取暖。
元谦伸出手握住了她的手，这么会儿功夫，她的鼻尖就冻的通红。
他知道，她是最怕冷的，每每到了冬天，家里早早的就烧起了热水汀，逢出门也是要备着暖手炉的。
如今，也不知道她是怎么过来的，他心里范了酸，不禁心疼起她来。
“二哥……”她声音软软的叫了一声。
这一声，二哥，让元谦卸下了所有的防备。
他将她揽进怀里，下巴压着她的头发。是熟悉的味道钻进鼻尖。他知道，那是属于她的味道。
“陶陶，回家住吧……”长久的沉默后，元谦开了口。
陶陶离开他的肩膀，“马上要放假了，就不折腾了。”
“可你……”
“我不怕冷了……晚上穿的厚厚的，就不怕了啊。而且我发现也没有那么冷了，以前可能是自己太娇贵了。”
“陶陶……你恨二哥吗？”
“嗯？”
“对于你的承诺我食言了……”
“我不否认，当初我确实怨过，恨过……不过后来我也理解了。你也不容易……我……”
猝不及防的，元谦抱住了她，然后温热的唇瓣就压在了她的唇上。
他突如其来的举动，让陶陶脑袋一片空白。这样的场景似乎和梦里的某个片段重合。
她越来越放松，好像受到某种蛊惑是的，手不自觉的搂住了他的后背。
一滴泪顺着眼泪流下来，这一刻似乎是等了好久，好久，久到到她已经要放弃了。
他火热的唇舌缠上她的唇瓣，越来越深入的吻，让她一点点的沉浸
元谦心里滴着血，他不甘，不愿。思念，怒火，压抑，堆积的愤懑，通通都想发泄出来。
现在拥有的一切他都不要了，裴家，陈家，或是天下人的指责，他全都不在乎了。他只想跟着自己的心，他想和她在一起，再也不分开。
他的吻夹杂着太多的情绪，令陶陶一时承受不来。如此深情的，不顾一切的亲吻，让陶陶一度怀疑他是不是受到了打击。
最后她推开了他，他眼中的迷离，不舍，忧伤。让她一度以为自己看错了。
“二哥……我不能做对不起二嫂的事……”陶陶吸了吸鼻子。
元谦正襟危坐起来，整理了下自己的衣衫。
“陶陶，大哥要结婚了。”他突然的说了这样一句无关痛痒的话。
“我知道……”陶陶的眼泪落了下来。
“以后……”元谦落在一处的手已经握成了拳，他背着陶陶的方向望了一眼窗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飘起了雪花。
“去吧……”良久后，他才开口，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二哥……今日的事，我就当从来没发生过……”她狼狈的逃了出来。对着车窗大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