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在场的几人都没有想到许阿娘竟然会这么说,即使是许承安听着都愣了愣,他虽然早就有这样的打算,他想着如果等到大哥成亲的时候他还没有离开,便搬去厨房住一阵子。
但是他虽然是这样想的,也有这样的心理准备,但是从阿娘的嘴里说出来却让他心里有些不舒服,他自认为他做事向来坦荡,即使阿娘病了这几年他也一直在阿娘的床边无怨无悔的伺候,从来都没有过任何怨言,可是为何在阿娘的心里他却仍旧不如大哥呢?
难不成仅仅因为他不是阿娘的长子?或者是他没有大哥那么优秀?因而在阿娘心里他就可有可无吗?
他虽然也没有想过一时半会儿就成亲,他也知道家里的情况可能不会允许他现在就成亲,但是许阿娘这么说未免把他放在了最不重要的地方。
他感觉到自己不被重视,还是来自他最亲爱的阿娘的不重视,他之前从来不认为阿娘是个不会一碗水端不平的人,而且他知道他阿娘定然也是疼他的,可是现在他却不这么认为了,许承安不想承认,却也不得不承认,他对许阿娘的这种安排也是有点儿意见的,尽管他之前也已经有这样的打算。
许承志看着低着头默不作声又不知道在想什么的许承安,又看了看说完这句话之后便扭过头不再看许承安的许阿娘,他的眼睛里是有震惊的,而她的眼睛里也满是痛楚。
承志一时间也说不出指责阿娘的话,毕竟他们都是阿娘的孩子,手心手背都是肉,如果承安过得不好,最难过的莫过于许阿娘了。
屋子里沉默了很久,半响,许承安才似乎接受了许阿娘的安排,低声说道,“阿娘,我知道了!”
可是尽管许承安接受了,许承志却仍旧难以接受,承安的话使他蓦然回神看着许阿娘说道,“阿娘,承安不用搬离,婚后我可以带着她去乡镇里住,谭大人为了我做事方便,也特意给我安排了一间房!”
许阿娘还没有说什么,许承安却摇了摇头说道,“大哥,你不用把嫂子带去那边,以后你成亲以后,还是把嫂子留在家里多陪陪阿娘,我以后也不一定会常常在家里,等嫂子进门之后我也要有自己的事情做,家里总是媛媛一个人不行!”
许承志明白许承安的意思,征兵之事不知何时才能来,但是总归也是迫在眉睫,若是许承安真的决定要去参军,家里势必要留个人的,只是留温媛在家里的话肯定不太合适,她一个小丫头如果真遇到什么事可能也招架不来。
但是虽然许承志明白许承安的意思,许阿娘却不明白,她以为承安可能对她的安排心生怨气,因而才想着等承志成亲以后不常回家的,许阿娘难免有些心酸,两个儿子,如果为着一个好的话肯定会亏待另一个,他们家的情况就是这样,实在是难以让两个孩子都过得好啊!
许阿娘心中也渐渐生出一丝愤恨,愤恨许承安不体谅自己,她看着许承安几乎想都没想地问道,“你不一定常在家里?你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你要去做什么?难不成你连阿娘都不要了吗?”
许承安知道阿娘已经恼了,可是这种事情又怎么能对阿娘说呢?即使他觉得阿娘不看重自己,在他心里这也是他的阿娘啊,当然是能瞒一时是一时,可是参军这件事他也知道其中的危险性,如果有什么意外的话,真的有可能……
许阿娘见许承安沉默更是恼怒,心中也有些失望,不明白她的儿子怎么会变成这样,她含辛茹苦的把他们一个个抚养成人,可是他们一个个又是怎么对自己的?一句话不顺就要对自己甩脸子了?
不得不说许阿娘病了这几年因为一直卧病在床,除了家里的这几个人还有时不时来一趟的林婶子,实在是很少再见过其他人,因而许阿娘一直闷在家里思想难免偏激了一些,许承志许承安也从许阿娘偶尔的一些话当中能够感觉的出来,但是很多时候承志承安都能谅解许阿娘的想法。
但是却没有想到他们的纵容却越发使得许阿娘想的越来越极端越来越偏激,就好比此时,许阿娘觉得是承安不理解自己,但是又何尝不是她不理解许承安呢。
可是许阿娘此时真的不理解,她只是想着她的儿子想要离开她了,果然老人们说的没错,久病床前无孝子,许承安陪了自己这么久是不是就觉得委屈了?再委屈她也是他阿娘。
许阿娘穿着粗气,极度生气的问道,“好,好,你长大了是吧?再也不需要阿娘了是吧,你要走是吧?既然你要走以后你就再也不要回来!”
“阿娘,你冷静点儿,我没有那种想法!”许承安看着阿娘的情绪越来越激动,一时间也不敢再沉默,免得激怒了许阿娘,阿娘的病拖了这么久,最忌大喜大悲,如果可能的话,许承安一点儿都不想让阿娘这么生气。
温媛和许承志看着许阿娘已经泛红的眼眶,几乎同时起身轻轻拍着许阿娘的后背希望她能冷静下来。
温媛一边轻拍着许阿娘帮她缓气,一边轻声说道,“婶婶,您别这么生气,承安哥哥怎么会不要您了呢?只不过承安哥哥年纪也不小了,总这么待在家里也不是个事儿啊,好男儿总该有自己的事情去干啊,婶婶,您都不知道,现在村里人都是怎么说承安哥哥的。”
许阿娘何尝不知道是自己拖累了承安,使得他一直都不得不守着她,守着这个家里,可是如果说承志离开家里是不得已?那么承安呢?他又是为了什么?
其实许阿娘当然也知道许承安是为了他以后的生活,可是比起许承志来,许阿娘终究是偏心的,或者是因为已经有一个孩子不常在身边,所以总想留下来另一个吧,即使耽误了他的将来,这时候的许阿娘也不在乎。
更何况即使以后他们决定等承志结婚以后把那位胡姑娘留在家里又怎么样?儿媳再好再细心,又哪里比得上她亲生的儿子好呢?
许阿娘仍旧摇了摇头说道,“我不管别人怎么说我的儿子,我只想他能留在我身边!”
那些闲言碎语既然听不到,就暂且当做不存在,一个儿子离开了还有另一个儿子,如果另一个儿子也离开了,这是许阿娘万万不能接受的。
温媛看了看闷不做声左右为难的许承安,悄悄看了眼许承志,接受到温媛的示意之后,许承志轻声说道,“阿娘,您不用担心,我和承安即使出去了也不会不回来,您安心的在家里等我们就好,承安已经不小了,您也不希望承安以后没出息吧!”
这段话说出来没有人会比许承志更难受了,因为没有人知道承安说要离开是要去哪里,一时半会儿还真不是那么容易回来的,而且承志本来也不想承安离开,说起来总是有些口不对心的别扭,可是这两年阿娘的性子越来越古怪,也越来越不如以前理智,再加上阿娘的病是真的越来越不好,承志也不想太过于违背阿娘的意思,因而说起这段话来,承志难免心里不舒服。
许阿娘是真的不想一直在自己身边的儿子就这么离开,但是被许承志和温媛一劝,她也渐渐的冷静下来,确实,作为承安的阿娘她不能太自私,如果说让承安从他的房间搬离是迫不得已的事情,现在有逼迫承安留在家里算怎么回事?
即使她自己也觉得承安并不如承志那么优秀,但是承安也是自己的儿子啊,他也有他好的地方,她又怎么能耽误孩子的未来呢。
许承志和温媛从许阿娘渐渐缓和下来的表情知道许阿娘一定是已经想通了,但是承志不知道如果阿娘知道承安离开家是要去做什么的话又会是什么态度。
而且……
许承志看了看说完那句话之后就一直沉默不语的许承安,心中自然也是担心不已,自从上次承安说要参军以后,他们之间也一直没有顾得上再谈论这件事,现在看来承安是真的已经做了决定了。
许阿娘看着面前闷不做声的承安,轻轻叹了一口气说道,“阿安,你知道阿娘舍不得你离开,如果……如果你真的需要出去的话,阿娘还是希望你能记得多回来看一看阿娘,千万不要一离开就再也不回来了。”
许承安这时候才抬起来一直低着的头,几人才发现承安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红了眼眶,许阿娘看得一阵心疼,有多久没有看到这孩子哭了?
许承安看着阿娘说道,“阿娘,您别这么说,不管将来怎么样,不管我要去做什么,这里永远都是我的家,您永远都是我的阿娘,我再怎么样都不会不回家,也不会不要阿娘的!”
许阿娘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承安这些话说的她心里特别的不舒服,特别的心慌,总觉得肯定有些事情要发生却又不知道是什么。
她看着承安,想要问一问这孩子以后的打算究竟是什么,想告诉他,不管再什么打算,或者是出了什么事,都一定要记得告诉阿娘,就像是他小的时候一遇到什么事情就缩在她怀里跟她讲他的委屈,或者是他的欢愉。
虽然承安现在长大了,但是在许阿娘眼里,他永远都是她的孩子,是那个缩在她怀里需要她安慰的小儿子。
第一百一十章
: 温媛看着承安哥哥和许阿娘之间相处时熟悉的场景不由得心身感慨,如果许阿娘说这话的时候不是一点儿力气都没有那就更好了,现在的许阿娘即使像以前一样说出训斥的话,却已经没有当初的威慑力了。
虽然这有承安哥哥已经长大的缘故,但是却也有许阿娘已经病入膏肓气若游丝的缘故。
虽说是给许阿娘喝粥,但是许承安却并没有把粥递给许阿娘,而是坐在床边一勺一勺的喂她,就像小的时候他躺在许阿娘怀里等着许阿娘的勺子送到他自己嘴边一样。
对于儿子的孝心,许阿娘虽然无奈却也坦然接受,她知道如果不让承安做这些事,只怕这孩子也是于心难安。
想到之前她考虑的事情,许阿娘稍稍侧过脸避过许承安送过来的勺子,看着许承安疑惑的眼神,许阿娘叹了一口气说道,“你回头去你林婶儿家问问你大哥的亲事有消息了吗,你大哥的亲事一日不定下来,我这心里就一日难以安稳,睡觉的时候感觉迷迷糊糊的总想着这些事儿。”
许承安微微点头应道,“阿娘,我知道,一会儿我就去林婶儿家问问。”
许阿娘点了点头,其实这种事本不应该让许承安去做,毕竟许承安是弟弟,这种事还是年长的人来做比较好,就好像许承安的事许承志可以操心,但是如果许承志的事让许承安来操心的话,他们这个家也难免连个可以拿出手的人都没有了。
但是也确实是这样,自从承志他爹没了之后,这个家就没有了当家做主的人,如今许承志要议亲,这本该是他们做阿爹阿娘的要操心的事,可是承志他爹已经没了,她也已经成了这样下不了地了,这种事现在也只能让许承安去做了,甚至也要麻烦林婶子多帮忙看看了。
纵然许阿娘心里有些愧疚,但是想到温媛,许阿娘又对许承安说道,“你去找你林婶儿的时候,也问问你林婶儿帮忙看看,咱们许家村有没有靠谱的适龄男子。”
这话一出,许承安便知道阿娘这是要考虑温媛的亲事了,他早就想过阿娘一定会让他们三个人的婚事都定下来才能放心。
只是……
许承安看了看在一边默不作声的温媛,这时候这丫头的脸竟然都没有红一下,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呢,如果说这丫头已经脸皮厚到听了这些事都无所谓,许承安当然不会相信。
他看了看温媛,又看了看面色憔悴精力不支的许阿娘,有些犹豫的说道,“阿娘,媛媛尚不满十二,现在议亲是不是有些……早了!”
“不早!”许阿娘难受的咳了两声又接着说道,“可以先定下来,这几年先看看对方的人品,只要还没有成亲就有转圜的余地。”
如果是几年以前有人告诉许承安这话是许阿娘说的他绝对不信,毕竟到时候不管这亲事是否还能进行下去,温媛毕竟也算是定过亲的人了,不管怎么说对温媛的名声都会有影响,可是这话有确确实实是从许阿娘的嘴里说出来的。
许承安看了看默不作声的温媛,又看了看不允许他拒绝的许阿娘,终是低头应道,“好!”
许承安到林婶儿家的路上一直在想温媛的事,他从没想过当年在一个小土坑里见到的那个娇弱的小女孩儿竟然真的会被他们留在家里这么久,甚至现在已经开始考虑这丫头的亲事了。
他更没有想到这丫头竟然还会嫁到他们许家村。
可是一想到温媛现在就要考虑定亲的事,许承安的心里就一直不太舒服,感觉一口气闷在胸口上不去下不来,难受的紧。
这丫头现在就议亲又能知道什么啊?她虽然对大哥有点儿别样的心思,但是许承安却真的没有在意过,在他看来这种心思也不过是小丫头对大哥的一时依恋罢了,他曾听人说过一些女孩儿对自己的阿爹多多少少都会有些恋父情节,她们对她们阿爹的在意程度就像是对待他们的情郎一样。
所以许承安才会觉得这丫头对于大哥的依恋应该是和这种‘恋父情结’差不多吧,过两年等这丫头真正长大以后她也便会明白真正的男女之情到底是什么,到时候应该也会放弃对大哥的这种感情吧!
可是他还没有等到这丫头放弃,阿娘却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看到他们定亲了,女儿家的亲事毕竟和他们这些这些人不一样,如果定过之后再返回真的会有影响的。
是以当许承安坐在林婶儿家的时候是有些犹豫的,这种事情他不知道究竟应不应该提。
“可是因着你大哥的事来的?”
许承安犹豫片刻终于点头称是。
林婶儿看着不由得叹了一口气,许阿娘倒下之后,许承志又去了乡镇上,这许家管事儿的竟然成了他们家的次子。
不过既然人家都登门了,林婶儿自然也不会藏着掖着不把这事儿告诉许承安,毕竟他们是一家人迟早都会知道的。
“你大哥的亲事我倒是走了好几家,你也知道你大哥在这整个临川也算是有点儿名头的人,倒是也有不少人家想要嫁给你大哥,有些甚至家世也不错,但是我思来想去却仍旧没有考虑好究竟哪一个更适合你大哥。”
林婶儿说着便给许承安说了这几家的情况,而且林婶儿已经在这些人家里选中了最后的两家,却一直拿不定主意不知道究竟选哪一家比较好。
“我想着以你大哥现在的情况一定是要走科举的,这位柳姑娘是镇上柳员外家的女儿,听说为人知书达礼满腹文采,这一点倒也和你大哥匹配,日后两个人也能有话说,而且当初我去打听这附近适龄女子的时候,柳员外也打听到我是为你大哥找合适的亲事,便说他家的这个女儿对你大哥倒是有些好感。”
许承安听到这儿,心道也不知道这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阁小姐究竟是在哪儿见到他大哥的,还能有好感?竟然也会对他大哥那个榆木疙瘩感兴趣?
林婶儿见许承安在听她说的话,便又继续说道,“而且我想着以柳员外家的势力,怎么说日后也能或多或少的为你大哥帮点忙,让你大哥日后不至于一个人走的太过于艰难。”
许承安寻思道,虽说倚靠女方的家庭似乎有点儿可耻,但是对大哥倒也真是省了不少力,而且他知道他大哥也不算是一个太迂腐的人,对于这些事儿可能会不舒服,但是也能做到坦然接受,毕竟谁都知道这个世界有关系要比没关系好走的多。
“但是……”林婶儿说着说着便不由地皱了皱眉头,“但是我就想着这种小姐四肢不勤五谷不分,即使娶回家能帮的少一些忙,但是应该也像个花瓶摆在那儿没什么不一样。”
许承安听着点了点头,这倒也是!
不管他大哥以后怎么样,最起码他大哥现在仍旧是这许家村的一份子,他们还需要春耕秋收,也需要时时上山狩猎贴补家用,这样的妻子娶回家能做什么?仅仅只是在家里绣绣花儿吗?恐怕他大哥忙得回去之后家里仍旧冷锅冷灶,还需要他大哥帮着煮饭呢。
见许承安明白她的意思,林婶儿又接着说道,“而且我听这位柳员外的意思,似乎一时半会儿这位柳小姐并不能进门,柳员外心疼女儿,最起码还要留在家里好几年,可是你阿娘……”
许承安见此冷笑道,“心疼女儿?心疼女儿就不应该把女儿嫁到我们这种家庭,想要被我大哥娶回来之后还要像个大小姐一样被我大哥伺候,做梦呢?”
林婶儿没理会许承安几近讽刺的话,而是说道,“不过我倒是还找到另一户人家,就在我们邻村胡家庄,胡姑娘倒是个实在人,也能吃得了苦,听人说也是吃苦耐劳的性格,人长得也不错,温婉可亲为人大气,我提到你大哥还有你们家的情况他们也说不在意,随时可以嫁过来帮着一起伺候你们阿娘,就是……”
许承安知道林婶儿接下来肯定又要像之前那个柳姑娘一样分析完她们的优点,再分析她们的缺点了,而且结合林婶儿前前后后说得话,许承安也能猜得到林婶儿接下来的话是什么。
果不其然,林婶儿接着说道,“就是这个姑娘他们家本身的条件不太好,这姑娘看着也有些木讷,是个话少的人,如果是她嫁给你大哥的话,日后不禁不会帮到你大哥,甚至他们家可能也会有一些奇葩亲戚也可能需要你们时不时的帮衬着,而且只怕这姑娘话太少,承志也不是个话多的,以后两个人难免会聊不到一起去。”
许承安这一次也犹豫了,从林婶儿之前讲过的那些女子来看,这两个人无疑算得上是不错的了,但是就像苏家担心得罪狄家不得不把苏梦嫁给狄枫一样,他们家其实也担心得罪那位柳员外啊!
虽然大哥现在走在村里常有人叫大哥一句‘举人老爷’,而且大哥也在谭焱的手底下做事,但是说到底大哥也不过仅仅只是一个举人啊,大哥并没有任何实权。不被其他人嫉恨。许承安又有些担忧的问道,“那边现在是什么情况?他知道我们家的情况吗?他真的舍得把女儿嫁给我们吗?”
“柳家那边现在其实并没有一个准话,”林婶儿摇了摇头说道,“而且我感觉柳员外尽管欣赏承志,但是绝对没有多少希望承志能做他的女婿,柳家会递消息让我们过去,我想应该还是因为柳小姐。”
许承安微微点了点头,同时心里松了一口气,他最担心这种遇到权势人家的事情让他们难做,现在如果只是那位柳小姐剃头挑子一头热的话,倒也好做,只要不会因为而得罪柳家或者是整个郡上的权贵就好。
这么几年那些想嫁给他大哥最终却放弃的人他见的太多太多了,其实如果柳小姐真想嫁给他大哥的话,来他们家帮一阵子忙大概也就能放弃了,这就好像是之前那些放弃的人一样。
但是想来柳小姐大家闺秀,也不会做这样的事。
第一百一十章
: 温媛看着承安哥哥和许阿娘之间相处时熟悉的场景不由得心身感慨,如果许阿娘说这话的时候不是一点儿力气都没有那就更好了,现在的许阿娘即使像以前一样说出训斥的话,却已经没有当初的威慑力了。
虽然这有承安哥哥已经长大的缘故,但是却也有许阿娘已经病入膏肓气若游丝的缘故。
虽说是给许阿娘喝粥,但是许承安却并没有把粥递给许阿娘,而是坐在床边一勺一勺的喂她,就像小的时候他躺在许阿娘怀里等着许阿娘的勺子送到他自己嘴边一样。
对于儿子的孝心,许阿娘虽然无奈却也坦然接受,她知道如果不让承安做这些事,只怕这孩子也是于心难安。
想到之前她考虑的事情,许阿娘稍稍侧过脸避过许承安送过来的勺子,看着许承安疑惑的眼神,许阿娘叹了一口气说道,“你回头去你林婶儿家问问你大哥的亲事有消息了吗,你大哥的亲事一日不定下来,我这心里就一日难以安稳,睡觉的时候感觉迷迷糊糊的总想着这些事儿。”
许承安微微点头应道,“阿娘,我知道,一会儿我就去林婶儿家问问。”
许阿娘点了点头,其实这种事本不应该让许承安去做,毕竟许承安是弟弟,这种事还是年长的人来做比较好,就好像许承安的事许承志可以操心,但是如果许承志的事让许承安来操心的话,他们这个家也难免连个可以拿出手的人都没有了。
但是也确实是这样,自从承志他爹没了之后,这个家就没有了当家做主的人,如今许承志要议亲,这本该是他们做阿爹阿娘的要操心的事,可是承志他爹已经没了,她也已经成了这样下不了地了,这种事现在也只能让许承安去做了,甚至也要麻烦林婶子多帮忙看看了。
纵然许阿娘心里有些愧疚,但是想到温媛,许阿娘又对许承安说道,“你去找你林婶儿的时候,也问问你林婶儿帮忙看看,咱们许家村有没有靠谱的适龄男子。”
这话一出,许承安便知道阿娘这是要考虑温媛的亲事了,他早就想过阿娘一定会让他们三个人的婚事都定下来才能放心。
只是……
许承安看了看在一边默不作声的温媛,这时候这丫头的脸竟然都没有红一下,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呢,如果说这丫头已经脸皮厚到听了这些事都无所谓,许承安当然不会相信。
他看了看温媛,又看了看面色憔悴精力不支的许阿娘,有些犹豫的说道,“阿娘,媛媛尚不满十二,现在议亲是不是有些……早了!”
“不早!”许阿娘难受的咳了两声又接着说道,“可以先定下来,这几年先看看对方的人品,只要还没有成亲就有转圜的余地。”
如果是几年以前有人告诉许承安这话是许阿娘说的他绝对不信,毕竟到时候不管这亲事是否还能进行下去,温媛毕竟也算是定过亲的人了,不管怎么说对温媛的名声都会有影响,可是这话有确确实实是从许阿娘的嘴里说出来的。
许承安看了看默不作声的温媛,又看了看不允许他拒绝的许阿娘,终是低头应道,“好!”
许承安到林婶儿家的路上一直在想温媛的事,他从没想过当年在一个小土坑里见到的那个娇弱的小女孩儿竟然真的会被他们留在家里这么久,甚至现在已经开始考虑这丫头的亲事了。
他更没有想到这丫头竟然还会嫁到他们许家村。
可是一想到温媛现在就要考虑定亲的事,许承安的心里就一直不太舒服,感觉一口气闷在胸口上不去下不来,难受的紧。
这丫头现在就议亲又能知道什么啊?她虽然对大哥有点儿别样的心思,但是许承安却真的没有在意过,在他看来这种心思也不过是小丫头对大哥的一时依恋罢了,他曾听人说过一些女孩儿对自己的阿爹多多少少都会有些恋父情节,她们对她们阿爹的在意程度就像是对待他们的情郎一样。
所以许承安才会觉得这丫头对于大哥的依恋应该是和这种‘恋父情结’差不多吧,过两年等这丫头真正长大以后她也便会明白真正的男女之情到底是什么,到时候应该也会放弃对大哥的这种感情吧!
可是他还没有等到这丫头放弃,阿娘却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看到他们定亲了,女儿家的亲事毕竟和他们这些这些人不一样,如果定过之后再返回真的会有影响的。
是以当许承安坐在林婶儿家的时候是有些犹豫的,这种事情他不知道究竟应不应该提。
“可是因着你大哥的事来的?”
许承安犹豫片刻终于点头称是。
林婶儿看着不由得叹了一口气,许阿娘倒下之后,许承志又去了乡镇上,这许家管事儿的竟然成了他们家的次子。
不过既然人家都登门了,林婶儿自然也不会藏着掖着不把这事儿告诉许承安,毕竟他们是一家人迟早都会知道的。
“你大哥的亲事我倒是走了好几家,你也知道你大哥在这整个临川也算是有点儿名头的人,倒是也有不少人家想要嫁给你大哥,有些甚至家世也不错,但是我思来想去却仍旧没有考虑好究竟哪一个更适合你大哥。”
林婶儿说着便给许承安说了这几家的情况,而且林婶儿已经在这些人家里选中了最后的两家,却一直拿不定主意不知道究竟选哪一家比较好。
“我想着以你大哥现在的情况一定是要走科举的,这位柳姑娘是镇上柳员外家的女儿,听说为人知书达礼满腹文采,这一点倒也和你大哥匹配,日后两个人也能有话说,而且当初我去打听这附近适龄女子的时候,柳员外也打听到我是为你大哥找合适的亲事,便说他家的这个女儿对你大哥倒是有些好感。”
许承安听到这儿,心道也不知道这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阁小姐究竟是在哪儿见到他大哥的,还能有好感?竟然也会对他大哥那个榆木疙瘩感兴趣?
林婶儿见许承安在听她说的话,便又继续说道,“而且我想着以柳员外家的势力,怎么说日后也能或多或少的为你大哥帮点忙,让你大哥日后不至于一个人走的太过于艰难。”
许承安寻思道,虽说倚靠女方的家庭似乎有点儿可耻,但是对大哥倒也真是省了不少力,而且他知道他大哥也不算是一个太迂腐的人,对于这些事儿可能会不舒服,但是也能做到坦然接受,毕竟谁都知道这个世界有关系要比没关系好走的多。
“但是……”林婶儿说着说着便不由地皱了皱眉头,“但是我就想着这种小姐四肢不勤五谷不分,即使娶回家能帮的少一些忙,但是应该也像个花瓶摆在那儿没什么不一样。”
许承安听着点了点头,这倒也是!
不管他大哥以后怎么样,最起码他大哥现在仍旧是这许家村的一份子,他们还需要春耕秋收,也需要时时上山狩猎贴补家用,这样的妻子娶回家能做什么?仅仅只是在家里绣绣花儿吗?恐怕他大哥忙得回去之后家里仍旧冷锅冷灶,还需要他大哥帮着煮饭呢。
见许承安明白她的意思,林婶儿又接着说道,“而且我听这位柳员外的意思,似乎一时半会儿这位柳小姐并不能进门,柳员外心疼女儿,最起码还要留在家里好几年,可是你阿娘……”
许承安见此冷笑道,“心疼女儿?心疼女儿就不应该把女儿嫁到我们这种家庭,想要被我大哥娶回来之后还要像个大小姐一样被我大哥伺候,做梦呢?”
林婶儿没理会许承安几近讽刺的话,而是说道,“不过我倒是还找到另一户人家,就在我们邻村胡家庄,胡姑娘倒是个实在人,也能吃得了苦,听人说也是吃苦耐劳的性格,人长得也不错,温婉可亲为人大气,我提到你大哥还有你们家的情况他们也说不在意,随时可以嫁过来帮着一起伺候你们阿娘,就是……”
许承安知道林婶儿接下来肯定又要像之前那个柳姑娘一样分析完她们的优点,再分析她们的缺点了,而且结合林婶儿前前后后说得话,许承安也能猜得到林婶儿接下来的话是什么。
果不其然,林婶儿接着说道,“就是这个姑娘他们家本身的条件不太好,这姑娘看着也有些木讷,是个话少的人,如果是她嫁给你大哥的话,日后不禁不会帮到你大哥,甚至他们家可能也会有一些奇葩亲戚也可能需要你们时不时的帮衬着,而且只怕这姑娘话太少,承志也不是个话多的,以后两个人难免会聊不到一起去。”
许承安这一次也犹豫了,从林婶儿之前讲过的那些女子来看,这两个人无疑算得上是不错的了,但是就像苏家担心得罪狄家不得不把苏梦嫁给狄枫一样,他们家其实也担心得罪那位柳员外啊!
虽然大哥现在走在村里常有人叫大哥一句‘举人老爷’,而且大哥也在谭焱的手底下做事,但是说到底大哥也不过仅仅只是一个举人啊,大哥并没有任何实权。不被其他人嫉恨。许承安又有些担忧的问道,“那边现在是什么情况?他知道我们家的情况吗?他真的舍得把女儿嫁给我们吗?”
“柳家那边现在其实并没有一个准话,”林婶儿摇了摇头说道,“而且我感觉柳员外尽管欣赏承志,但是绝对没有多少希望承志能做他的女婿,柳家会递消息让我们过去,我想应该还是因为柳小姐。”
许承安微微点了点头,同时心里松了一口气,他最担心这种遇到权势人家的事情让他们难做,现在如果只是那位柳小姐剃头挑子一头热的话,倒也好做,只要不会因为而得罪柳家或者是整个郡上的权贵就好。
这么几年那些想嫁给他大哥最终却放弃的人他见的太多太多了,其实如果柳小姐真想嫁给他大哥的话,来他们家帮一阵子忙大概也就能放弃了,这就好像是之前那些放弃的人一样。
但是想来柳小姐大家闺秀,也不会做这样的事。
第一百一十五章
许虎看着承安说道,“你这孩子,向来就执拗,一旦决定了什么事情谁也劝不了你,我也不劝你不要去,你也不用太关心我,我身体硬朗着呢,最起码能等到你回来再看看我!”
许承安一下子就红了眼眶,他声音几近哽咽的说道,“阿虎叔,我一定会回来!”
对,一定会回来,这句话许承安这两天对无数人说过,他知道这一辈子即使走的再远他也不能再和许家村脱离了关系,待他如亲儿子般的阿虎叔会在这里等他,大哥阿娘温媛会在这里等他,还有一个人也等着他回来娶她。
许虎伸手探过桌子拍了拍许承安的肩膀说道,“傻孩子,哭什么,都这么大了,也是议亲的人了,怎么还哭啊?”
想到许承安身上发生的事,许虎又问道,“我听说那丫头昨天来找你了?”
许承安点了点头,也想起来那个不管不顾说什么都不肯退亲,坚持等他的人。
“那就是了!”许虎笑了笑说道,“昨天我见有人去你家,远远的看了一眼,那姑娘长的不错,性子看着也蛮好,你小子也是一个有福气的,眼光不错!”
许承安黝黑的皮肤上渐渐浮现一抹红,低下头看着桌子上的饭菜说道,“是林婶儿帮忙挑的!”
“你林婶儿眼光不错!”许虎点了点头说道,但是随即又叹了一口气感叹道,“就是挑儿媳妇的眼光不怎么好!”
阿虎叔的话也使得许承安想起来林婶儿家清清冷冷的样子,这两年儿子没了,儿媳也没了,林婶儿的日子过得也是艰难!
但是许承安也知道林婶儿那个早已收拾东西走人的儿媳并不是林婶儿自己挑的,他曾经听阿娘感叹过无数次,林婶儿最终还是拗不过她的儿子,让她的儿子娶了那样一个女人,最终搅的家宅不宁。
但是许承安也没有纠正阿虎叔言语中的错误,这种事情阿虎叔不可能不知道,但是既然阿虎叔这么说,许承安一般情况下都不会太和阿虎叔计较。
岂料许虎的华话题仍旧放在林婶子身上说道,“也是你林婶儿这个人太强势了,偏偏那个张美惠也是个强势不饶人的,两个女人这样子在一块儿可不是让他们家不得安稳嘛!”
想了想许虎又似无意的加了一句,“你以后的媳妇儿可不能太强势啊,否则你可能在家里连个说话的地位都没有,你看你林婶儿家的那儿子不就是这样嘛!”
林婶儿家的儿子什么样子许承安也记不太清楚了,之前他其实也很少去林婶儿家,对于林婶儿儿子的印象也只是阿娘在他们耳边感叹的那两句话。
不过许承安倒是想着黄姑娘是不是一个强势的人,从这两天发生的种种事情来看,他觉得黄姑娘应该也算是一个强势的人吧,毕竟黄姑娘父母早亡以后一个人撑起整个家,她如果不强势一点儿,可能家里的田地也早就被人抢走了,哪里还能安安稳稳的种这么多年呢?
而且黄姑娘如果不强势的话,又怎么会大老远的跑一趟许家村呢?若是一般女子知道他这件事情的时候恐怕早就已经躲在家里手忙脚乱不知所措了吧,又怎么会不管不顾的跑到他家里只为看一看他的态度呢?
许虎见许承安一个人在那里不知道在想什么,好笑的笑了笑,之后又夹了一筷子菜放到嘴里。
“听说前两天你抓了只兔子回来,又是和你家那丫头养的?”
许承志点了点头,没想到这种事情阿虎叔竟然也知道,不过许家村也可以说是从来都没有什么秘密的地方,一旦一家有个什么事儿,整个村的基本上都能知道,不过想到他们一家到现在都还死死瞒着的温媛的身份,又觉得也不尽然。
他们虽然也想过或许有人知道这件事情,却不知道为什么没有说出来,但是最起码现在村里并没有人把温媛的身份传得人尽皆知啊!
想到前两天带回来的那个兔子,温媛的态度不可谓不冷淡,基本上也只是每天扔点儿东西给它,偶尔还能忘了,除此之外再没有别的举动了,完全没有之前她养那只的时候,有时候都恨不得抱着它睡觉,甚至有时候晚上都不愿意放开它。
对比之前被她洗得白白的兔子,再看看现在每天就扔在院子里浑身脏兮兮由着它每天打滚儿的兔子,这待遇差的真不是一星半点儿。
不过承安也不在意,毕竟温媛对他和对他大哥的态度就不一样,更遑论对于他们送的礼物呢?自然也是千差万别,就好像是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上。
而且温媛也解释了事情并不是他想的那样,无非是失去上一个兔子之后太伤心了,因而也不想再养兔子了,没有一个兔子可以成为前一个的替代品。
许虎不知道承安心里在想什么,只说道,“你对你家那个丫头未免也太宠了吧,不过我要提醒你一句,以后一定不要再这样了,你已经是有未婚妻的人了,如果再对你家丫头那么好,只怕以后你那个未婚妻会吃醋,到时候指不定心里不舒服闹什么幺蛾子呢!”
许承安想到那个烈性女子脸红了红,有些尴尬的说道,“不会的,阿虎叔你放心吧,他们不会闹什么矛盾的,而且媛媛也不过就是个小丫头,怎么可能会让她心里不舒服呢?”
许虎摇了摇头说道,“你这个傻小子啊,还是太嫩饿了!”
许承安不置可否,并没有再接阿虎叔说的话。
不好许虎却看着许承安不相信的神情说道,“你别不相信,我虽然没有成过亲,可毕竟比你年长那么多,你没见过的,不知道的,我基本上都见过,肯定比你了解的多,俗话说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你阿虎叔混迹许家村这么年,每家每户的家长里短我都看过,其中就有不少新媳妇和小姑子争宠的戏码,你啊,学着点儿吧!”
许承安笑了笑,却并仍旧没有担心,他这一趟离开也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恐怕等待他有幸回来的时候温媛那个小丫头都已经成亲了吧,又怎么会出现阿虎叔说的那种情景呢?
不过想到那时候的情况,许承安难免有些伤感,他陪了他家丫头这么几年,以后却不能再陪这她了,也不知道等到那丫头真的出嫁的时候,是谁把她背出家门的,想来应该是大哥吧,如果那样的话也不知道到时候那丫头究竟会伤心成什么样子。
“承安啊……”
阿虎叔的叹息声唤回了许承安的思绪,他疑惑的看向阿虎叔,不知道阿虎叔想说什么。
阿虎叔勉强笑了笑说道,“不管你媳妇儿和你家丫头是不是会闹什么矛盾,那毕竟是几年以后的事情了,前提是,你一定要……”
“我知道!”
许承安打断了阿虎叔的话,其实许虎心里也是无奈,他本以为他可以放心不给承安添乱的,他知道承安会做这个决定压力一定很大,可是他还是忍不住说了,这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怎么可能会放心呢?
许虎看着落了满地的叶子叹道,“你看看,这些叶子我扫了一次又一次它还是在不停得落,直到真正的落光之后这院子里才能干净,可是到那个时候冬天也要到了!”
许承安不知道这时候阿虎叔提这些叶子做什么,但是他还是说道,“也并非真正的落下,到明年春天它又会长出来新叶,到了明天秋天新叶也该枯萎再次落下,循环往复,一直不可能落完!”
阿虎叔笑了笑说道,“可是这棵树终究也有枯萎的时候啊,等到它真正老了,枯败了,也就再也长不出新叶了,到时候哪里还会有叶子落下来呢?”
许承安摇了摇头说道,“可是阿虎叔,即使这棵树枯败了,它曾经长过的嫩芽也可以在长出一棵新的树,如此循环往复又怎么会真的枯败呢?它会一直生生不息。”
许虎这时候不再笑了,他不想问承安即使又有另外一棵树又如何,那也不过是另一棵树啊,再也不是它了,而且今年落下的叶子即使再长,明年长出来的依然不再是这一茬树叶了。
承安啊,还是太嫩了,不过嫩点儿好,最起码承安身上现在还有无穷的生机,不像他,已经老了,他没有子子孙孙可以延续他的生命,即使有,那些人也完全代替不了他的人生啊!
直到阿虎叔沉默不语的时候,许承安仍旧不明白阿虎叔好端端的提这些落叶做什么?他唯一能想到的事情只有秋天到了,该秋收了,大哥特意请了假回来说是要忙秋收的事,可是回来着一桩桩一件件的,田里的事情都还没有顾得上去做,也不知道接下来几天时间究竟能不能忙得完,如果到时候时间来不及的话,那些事情也只能麻烦大哥一个人去做了。
许虎看着许承安愁眉不展的样子笑了,这孩子的情绪向来就是来的快去的也快,刚刚还散发着勃勃生机呢,现在却又愁眉苦脸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承安,可是有什么难事儿?”
“没有!”许承安摇了摇头,对他来说确实算不上是什么难事儿,只不过是有点儿担心大哥罢了,现在看来大不了从明天起就开始下地干活儿,村里许多人现在就已经开始忙活了,他们现在开始也不算太早。
见许承安没有说什么实质性的话,许虎也没有就此而多说什么,这孩子这两年和自己越来越生疏了,今天还能记得来看一看自己已经不错了,他笑了笑说道,“快吃饭吧,凉了!”
第一百一十六章
从阿虎叔家出来之后,这一次许承安没有犹豫直接去了林婶儿家,时间已经不早了,再晚了恐怕林婶儿已经睡下了,他还想着明天要和大哥一起忙秋收的事呢?这件事情就不能再拖下去了,能解决的都赶紧解决吧。
林婶儿并没有对承安去黄家退亲的事说什么,反正这亲事也没有退成,她只是因为许承安执意去参军教训了他一顿,承安这种性子难免让林婶儿想到了她的儿子,那年许庄也是这样子不听她的劝执意要走的,可是结果呢?许庄这几年一直都没有回来过,甚至连一个口信儿都没有带回来。
林婶儿不想承认她儿子许庄或许已经没了,但是事实呢?媳妇儿跑了,儿子也杳无音信,这个家里冷冷清清的,现在也只不过就剩下她一个孤老太婆了,很多时候在这个家里她连一个可以说话的人都没有。
被林婶儿训了一顿,许承安倒也没有不高兴,既然所有人都说他做的这件事不地道,那么他就是真的不地道,而且连他自己都这么认为。
只是从林婶儿家出来之后,许承安明显感觉自己已经精神疲惫,无力在应付这些事情了,是以回家之后,当许承志问起他关于退亲的事情的时候,他也不过只是说了一句没退成,便再也没有别的话了,而是躺在床儿直接睡着了。
许承志虽然还有很多问题想要问他,但是很快看到承安这个样子,他自然不舍得再把许承安叫起来,承安这样子安安稳稳的睡觉的情况还有几天啊?
轻手轻脚的帮承安盖好被子,从屋里出来之后,温媛正在厨房里忙活着收拾今天的碗筷,许承志走过去倚着门看着温媛说道,“承安的饭就不要给他热了吧,他应该已经吃了!”
许承志说的是放在炉子上正热着的饭菜,几乎从吃完饭的时候就一直热在那里,承志当然知道这饭是温媛给许承安留得,可是看到承安刚刚的样子,承志想他大概也不会再吃了吧。
温媛看了看炉子上的饭菜,略微想了想,便甩了甩手上的水,把饭菜从上面拿下来说道,“既然这样的话,不如就留到明天吃吧!”
许承志点了点头,如今这天气也不担心放坏了,只不过是一夜而已,况且现在夜里也冷,明天吃着除了不新鲜了倒也没有什么。
看了看有条不紊的温媛,许承志还是决定不留在这里给她添乱了,他转身去了许阿娘的屋子里,想起今天许阿娘知道承安不在家是因为去退亲时候生气的样子,许承志不由得叹了一口气,既然亲事没有退成,这种事情还是要告诉许阿娘一生,虽说阿娘之前说承安现在翅膀硬了,先斩后奏,但是那也不是因为不想阿娘担心嘛!
晚饭后许阿娘已经带着一肚子气睡下了,许承志在床前看着许阿娘连睡觉时都不肯输站得眉头难免有些心疼,许阿娘这样一是因为病痛折磨实在是难以忍受,二是因为为他们这些子女们担心啊!
他总想着等到自己有出息以后,就让阿娘他们跟着自己过这样的好日子,再也不要受这样的苦,再也不要为他们操劳,可是这几年自己即使知道阿娘病重,弟弟妹妹们身上的负担重,却仍旧没有选择回来,终究是自己太自私了啊!
纵使想要把这样的可以让阿娘放心的消息赶紧告诉她,可是许承志还是不忍心吵醒许阿娘,天色已经晚了,这时候他再留在阿娘屋里也不合适,许承志犹豫片刻便从屋里退了出来。
不知道什么时候天上已经出现一些小星星,不多,也不亮,但是天上的那一轮明月看着才真的显眼,明亮且耀眼。
温媛收拾完碗筷出来便看见许承志坐在院子里看着天空不知道在想什么,温媛也抬头看了看,并没有什么好看的,月还是那个月,星星也还是那些星星,只不过是星星的多少看起来有所不同罢了。
听到背后的脚步声,许承志回头看了看,向温媛招手说道,“过来坐坐!”
温媛倒也没有犹豫,直接在许承志旁边的石凳上坐下,看着许承志疑惑的问道,“阿志哥哥,你刚刚在看什么啊?”
“也没看什么!”许承志摇了摇头,他刚刚确实是在看天,可是也确实并没有看天,他只不过是看着天空想事情罢了,眼睛里也早就已经没有那天了。
可是如果问许承志在想什么事情的话,就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只是一时间感觉脑子里乱乱的,有很多事情一桩桩一件件的都理不清楚,不知道他们一家人怎么渐渐的就走到了今天。
在夜色中温媛并没有看清楚许承志眼中的迷茫,她只是单纯的想着或许承志哥哥只是累了,才想要在这里歇一歇吧!
她也没有再询问许承志在想什么,温媛想大概也并没有想什么吧,这两天的事情太多了,阿志哥哥心烦也是难免的事。
温媛也抬头看了看天,突然想到什么问道,“阿志哥哥,这次休假你休了几天啊?”
承志说道,“本来想着秋收完就回去,可是看到阿娘现在的样子,我还是想着要不先不去了吧,过段时间跳个良辰吉日再把胡姑娘娶进门,也算是了了阿娘的心事了!”
温媛沉默良久,终于说道,“阿志哥哥,我不想你成亲,你等我长大好不好?”
许承志愣了愣,明显没想到温媛会在这时候说这样的话,毕竟他已经定亲了。
见到许承志的反应,温媛也没觉得尴尬,只是笑了笑说道,“阿志哥哥,我不过是想把我的心里话说出来,我知道你定亲了,放心,我不会妨碍你们,我只不过是想着如果一直不说就会一直有这个遗憾,到时候带着这个遗憾嫁人之后也不能相夫教子,不过现在好了说出来我心里就轻松多了,以后保证不会再缠着阿志哥哥了。”
温媛虽然说她轻松多了,可是许承志家心里却越来越不轻松,温媛笑得很坦然,明显像她说的那样已经释然了,可是承志家心里却越发的酸涩难忍。
再开口时许承志的声音有些沙哑,“囡囡,我一直都当你是妹妹!”
很显然,虽然温媛看起来是真的放下了,可是许承志却是一时间钻了牛角尖了,他把这件事情放在心里了。
当初知道温媛心绪不宁的时候,许承志也只是疑惑,也有些担心,不知道这丫头一天到晚究竟在想什么,他担心这丫头会不会被别人欺负了。
可是后来虽然许承安告诉了他温媛可能对他有意思这件事,许承志一开始虽然疑惑不解茫然无错,可是没多久他就彻底的不再纠结这件事,在他看来温媛这丫头是他妹妹,而且也终究只是一个孩子,一个孩子又怎么会有那么多心思呢?
因而许承志也纯粹是认为承安在胡思乱想了,当时该因此训斥了一顿许承安,说他心怀怪胎不安好心,每天都不想个正经事儿。
可是现在,温媛突然这么说很显然也打破了许承志之前的想法,许承志不淡定了,他可爱乖巧的小妹妹什么时候竟然已经开始有了这种心思了?许承志下意识的想起来当初温媛说她在看那些话本的事,当时许承志担心那些话本儿会把温媛教坏了,还劝温媛不要多看,现在看来这丫头已经被那些话本儿影响了。
可是许承志又觉得不对,如果不是这个丫头先自己起了这种心思,应该也不会主动去买那些话本儿吧?归根究底事情的关键还是在这个丫头身上。
许承志不知道怎么的突然想起来前不久温媛才刚刚来到的葵水,承志读过不少书,也曾有幸看到过孙大夫为温媛准备的医书。
书里说的很明显,一旦女子来了葵水,便说明这女子生理上已经可以为人母了,但是承志明显对这个还没有完全张开的小丫头不感兴趣。
“你肚子还难受吗?”
温媛被许承志冷不丁冒出来的问题弄得愣了愣,实在是许承志的思路转得太快,还沉浸在刚刚和许承志谈的话题里的温媛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
怔愣片刻之后,温媛的俏脸儿已经是一片绯红,她知道承志哥哥究竟想要问什么,可是这件事情终究只是女孩儿家的私事,承志哥哥这么问不太合适吧?
许承志也有些尴尬,说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好端端的提起来这件事,他的圣贤书都喂了猪了吗?他读了这么多年圣贤书,自然知道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很显然探听女孩儿的私事并不是他应该查探的范围。
可是想来想去,许承志还是觉得他们之间完全没有必要纠结这件事,肚子疼也不能代表什么,吃坏了肚子也会肚子疼啊,怎么他们之间就能想到这些事情呢?他的思想是否太过于龌龊了?
许承志干咳了两声,正想说点儿什么挽救一下现在尴尬的局面,温媛就已经先他一步摇了摇头,并说道,“不疼了,好多了!”
第一百一十七章
当初知道温媛心绪不宁的时候,许承志也只是疑惑,也有些担心,不知道这丫头一天到晚究竟在想什么,他担心这丫头会不会被别人欺负了。
可是后来虽然许承安告诉了他温媛可能对他有意思这件事,许承志一开始虽然疑惑不解茫然无错,可是没多久他就彻底的不再纠结这件事,在他看来温媛这丫头是他妹妹,而且也终究只是一个孩子,一个孩子又怎么会有那么多心思呢?
因而许承志也纯粹是认为承安在胡思乱想了,当时该因此训斥了一顿许承安,说他心怀怪胎不安好心,每天都不想个正经事儿。
可是现在,温媛突然这么说很显然也打破了许承志之前的想法,许承志不淡定了,他可爱乖巧的小妹妹什么时候竟然已经开始有了这种心思了?许承志下意识的想起来当初温媛说她在看那些话本的事,当时许承志担心那些话本儿会把温媛教坏了,还劝温媛不要多看,现在看来这丫头已经被那些话本儿影响了。
可是许承志又觉得不对,如果不是这个丫头先自己起了这种心思,应该也不会主动去买那些话本儿吧?归根究底事情的关键还是在这个丫头身上。
许承志不知道怎么的突然想起来前不久温媛才刚刚来到的葵水,承志读过不少书,也曾有幸看到过孙大夫为温媛准备的医书。
书里说的很明显,一旦女子来了葵水,便说明这女子生理上已经可以为人母了,但是承志明显对这个还没有完全张开的小丫头不感兴趣。
“你肚子还难受吗?”
温媛被许承志冷不丁冒出来的问题弄得愣了愣,实在是许承志的思路转得太快,还沉浸在刚刚和许承志谈的话题里的温媛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
怔愣片刻之后,温媛的俏脸儿已经是一片绯红,她知道承志哥哥究竟想要问什么,可是这件事情终究只是女孩儿家的私事,承志哥哥这么问不太合适吧?
许承志也有些尴尬,说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好端端的提起来这件事,他的圣贤书都喂了猪了吗?他读了这么多年圣贤书,自然知道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很显然探听女孩儿的私事并不是他应该查探的范围。
可是想来想去,许承志还是觉得他们之间完全没有必要纠结这件事,肚子疼也不能代表什么,吃坏了肚子也会肚子疼啊,怎么他们之间就能想到这些事情呢?他的思想是否太过于龌龊了?
许承志干咳了两声,正想说点儿什么挽救一下现在尴尬的局面,温媛就已经先他一步摇了摇头,并说道,“不疼了,好多了!”
一句不疼了也不过是安慰许承志的话,否则也不会再在后面加一句好多了,分明有些自欺欺人的意味。
可是现在心里有些乱的许承志并没有意识到这些,反而突然想到了温媛的婚事,不知道这丫头未来嫁的究竟是什么人,想到这些,许承志的心里不知道怎么反而越发的乱了。
可是许承志同事也是一个极其理智的人,既然现在这个小丫头让自己心烦意乱,就先避开这个小丫头吧!
许承志起身看着温媛温声说道,“时候不早了,早点儿休息吧!”
明明声音还是那个声音,神态也是熟悉的神态,可是温媛总觉得现在的承志哥哥似乎有些地方不一样了,可是她又说不上来到底是什么。
其实也不是什么,许承志就是觉得有些尴尬,因而他看着温媛的神情便也有些不太自然。
他本来想避开温媛的眼神不看她的,可是他又觉得这样做自己似乎有欲盖弥彰的嫌疑,便又强迫自己看向温媛,他唯一该庆幸的是,虽然温媛对他动了一点儿小心思,但是终究是年龄小,也善于察言观色,却并没有看动许承志现在的神情。
看着许承志向她点头离开以后,温媛有些小小的失望,才刚刚坐下来承志哥哥就要走,难不成承志哥哥是真的嫌弃自己了吗?
已经进屋的许承志自然不知道温媛一个人在院子里胡思乱想些什么,因而终究也不过是温媛一个人看着天上的明月半响,再一个人回屋睡了。
第二天事情都解决完的许承志和许承安终于开始忙秋收的事了,温媛一大早起来就给他们做好饭,尽管那几亩田地距离他们家并不远,但是终究是因为要忙的活儿太多,需要早一点儿走。
许阿娘今天也难得醒的很早,知道许承安并没有退亲之后,许阿娘明显很高兴,甚至向来食欲不好的她都喝了整整一碗粥,看得承志几人心里也是欢喜。
温媛即使也很高兴,但是看着这样的许阿娘难免有些担忧,大病之后切忌暴饮暴食,虽说许阿娘并没有多吃什么,但是温媛还是难免担心,今日可以为了承安未曾退亲的事这么高兴而胃口好了一点儿,但是他日呢?是否也有可能因为一些小事儿就……
不过温媛也没有想太久,许阿娘连许承安要参军这件事都能支撑下来,更何况是其他的事情呢?现如今大概也没有什么可以击溃许阿娘了吧!
许阿娘放下碗看了看已经长大定亲的两个孩子,心中尽是满足,她又看了看温媛轻声说道,“一会儿你记得帮你阿志哥哥和阿安哥哥准备点儿吃的东西,抽时间再去给他们送一趟去,做体力活儿做容易累,到时候累了不能即使填饱肚子,下午却没有力气干活儿。”
温媛轻轻点了点头说道,“我知道的,婶婶您放心!”
毕竟也早这个家快五年了,每年秋收什么情况温媛也早就已经有数了,只是想起来以前承志承安他们还小的时候,这些事情都是由许阿娘一个人来慢慢的做,温媛他们难免都有些心酸,这些事情他们这些男子们做来尚且吃力,更何况那些年一个人带着两个孩子的许阿娘呢?
真的很难想象的到许阿娘那些年究竟是怎么撑下来的。
许阿娘倒是没有在意三个孩子脸上的神情,自从她倒下去之后,孩子们对她的身体就格外注意,甚至一点儿事都不愿意让她操心。
许阿娘年少无知的时候跟着父亲颠沛流离,后来来到许家村这个地方,也终于决定在这里定居,之后到议亲的年纪,她又和许庆绑在一起,本想着婚后虽然辛苦点儿,但也无非是男耕女织的生活罢了,她也觉得这样的生活温馨二安逸。
可是却没想到没几年许庆竟然没了,也没有想到竟然是这么辛苦,当时其实算来她所谓的好日子也并没有过了多久。
这些年来,即使再苦再累她一个女人也咬牙撑下来了,甚至也养大了两个孩子,因为她知道这一次再也没有父亲在前面顶着,也没有丈夫可以让她依靠了,但是等到许承志终于出息以后,许阿娘一直紧绷的那根弦却也放松下来了,是以再也撑不住的病倒了。
尽管许承志还想着过两年再进京赶考,可是其实在许阿娘心里他现在已经很厉害了,即使是当年她一直引以为傲的父亲也不过是像现在的承志一样是一个了不起的举人了。
但是她也知道承志对于他当初平庸的成绩很是介意,尽管在许阿娘心里他已经相当优秀,许阿娘每每想到承志这些年这么努力,自然是既心酸又欣慰,她也不知道这孩子究竟随谁,她印象中的那个许庆似乎也并不是一个多么好强的人。
许承志许承安离开之后,许阿娘便又一个人躺在床上睡着了,像往常一样,温媛收拾完碗筷之后便又回到屋子里,座在许阿娘身边,忙着做这两天她才接下来的绣活儿。
绣着绣着,温媛看着床上的许阿娘,想到她这么些年的病,不知不觉间竟然又想到了孙大夫,温媛突然想到距离上一次见孙大夫已经过了好长时间了,当时师傅说要出一趟远门,现在应该也已经回来了吧?
温媛想要过去看一看,这么久没见师傅确实也有些担心,但是想到现在家里的事,也确实是走不开,并不是秋收比较忙需要她每天去送饭,这种事情其实也可以承志承安他们早上出门的时候多带点儿也是一样的,就像那么多年的许阿娘一样,但是既然有温媛给他们送热乎的,承志承安他们自然乐也接受,而不是矫情的说不要。
可是只要一想到医馆那边,温媛总觉得最近总是心慌慌的,也不知道为何。
‘承安哥哥一去参军我就去看看!’
这是温媛给她自己最后的期限,如果不是因为许承安报名参军使得家里担心的话,温媛也不想在这时候添乱的话,她真想现在就抽时间过去看看师傅回来了没有,这么长时间也没有点儿音信,那家伙真是越来越让人担心了,不知道还有人在家里等他吗?
温媛闷闷不乐之下把绣活儿扔在一边决定还是什么都不做了吧,现在心绪不宁,这种细致活儿也做不来,温媛想来想去还是决定先给承志哥哥他们做饭去吧。
第一百一十八章
尽管许承志还想着过两年再进京赶考,可是其实在许阿娘心里他现在已经很厉害了,即使是当年她一直引以为傲的父亲也不过是像现在的承志一样是一个了不起的举人了。
许承志许承安离开之后,许阿娘便又一个人躺在床上睡着了,像往常一样,温媛收拾完碗筷之后便又回到屋子里,座在许阿娘身边,忙着做这两天她才接下来的绣活儿。
绣着绣着,温媛看着床上的许阿娘,想到她这么些年的病,不知不觉间竟然又想到了孙大夫,温媛突然想到距离上一次见孙大夫已经过了好长时间了,当时师傅说要出一趟远门,现在应该也已经回来了吧?
温媛想要过去看一看,这么久没见师傅确实也有些担心,但是想到现在家里的事,也确实是走不开,并不是秋收比较忙需要她每天去送饭,这种事情其实也可以承志承安他们早上出门的时候多带点儿也是一样的,就像那么多年的许阿娘一样,但是既然有温媛给他们送热乎的,承志承安他们自然乐也接受,而不是矫情的说不要。
最近只要一想到医馆那边,温媛总觉得最近总是心慌慌的,也不知道为何。
‘承安哥哥一去参军我就去看看!’
这是温媛给她自己最后的期限,如果不是因为许承安报名参军使得家里担心的话,温媛也不想在这时候添乱的话,她真想现在就抽时间过去看看师傅回来了没有,这么长时间也没有点儿音信,那家伙真是越来越让人担心了,不知道还有人在家里等他吗?
温媛闷闷不乐之下把绣活儿扔在一边决定还是什么都不做了吧,现在心绪不宁,这种细致活儿也做不来,温媛想来想去还是决定先给承志哥哥他们做饭去吧。
许承安走的那一天天色很不好,灰蒙蒙的,似乎随时都会下雨,可是直到许承安离开之后也不见雨滴落下。
平时这个时候,尤其是这种天气的影响下许阿娘怎么说也要睡一整天的,可是这一天许阿娘却一直强忍着睡意,躺在床上看着她的小儿子磕头离开。
许阿娘没有哭,她也没有再指责过许承安不懂事,从来都不曾考虑过他们,既然这孩子是为这他的家国情怀而离开,许阿娘已经不知道究竟该怎么指责他了,如果能劝得住的早就劝住了。
许阿娘没哭,但是温媛却哭了,这几年她与许承安朝夕相处,其实仔细想来远比和许承志的关系要好的多,仔细想来连温媛都不知道为什么她平日里只关注承志哥哥,却很少关注在一边默默关心自己的承安哥哥。
温媛不知道答案,而且其实她也没有深想这些,毕竟她知道她的承安哥哥就和承志哥哥一样,也是只把她当做他最亲爱的妹妹。
许承志让温媛留在家里照顾许阿娘,他则出去送许承安离开,本来他们因为不放心想要让承安多带点儿东西离开的,可是他们在家里找了许久都不曾真正找到什么东西。
家徒四壁莫过于此,即使他们已经在渐渐的挣钱养家,渐渐的开始还那些外债,但是却仍旧不能使他们立即脱离困境,许阿娘的病一直都需要一些药养着。
许承志并没有送许承安走了多远,想到当初他们担心承安想要在家里多找点儿东西让他带着的时候,承安说即使带再多的东西也不一定用得着,毕竟军营里纪律严,穿得用的基本上都是军营里的东西,又怎么能随随便便带些别的东西进去呢?
这些道理许承志并不是不懂,可是以前许承志有多沉稳,现在就有多慌乱,即使现在许承志的慌乱也只是在心里,而没有表现出来。
看着许承安的背影渐渐消失,许承志却呆呆地站在村口一直都没有离开,他那么小的弟弟张到现在这儿样子,终于要离开他了。
他曾想过是否应该去求助这几年来一直都在帮助他的谭大人,虽然他已经接受了谭大人太多的帮助,虽然很多时候连他自己的自尊心,他那所谓的文人气节都受不了,可是他终究还是接受了那么多不是吗?他在谭大人哪里大概早就已经没什么气节了。
可是尽管如此他仍旧什么都没有做,还能做什么呢?做的多了只怕会平白让承安厌恶自己。
许承安一直都没有回头看一看在背后早已经红了眼镜的大哥,他与他渐行渐远,最终连一抹背影都没有留下。
可是许承安没有走多久,就遇到了另外一个人,他那才定亲没多久就口口声声说要等他平安回来的未婚妻,黄姑娘。
许承安看见远远站在那里的黄姑娘,再看一看旁边把自己打出来的官兵,之间旁边的人也不过是叹了一口气便扭过了头说,“去吧,快去快回,别耽误了时间!”
说罢,便再也不理会许承安,而是自顾自的在旁边的树荫下咬着一根随意扯断的草坐下,他也有未成亲的妻子,一参军便是这么几年,也不知道那个也说过要等他的未婚妻究竟怎么样了。
这几年渐渐的就和家里那边断了联系,不是不想联系,而是已经联系不上了,也不知道那边现在究竟是什么情况了,他也想回家去看看。
可是不行啊,未能把敌军打退回去,他们又怎么能回到自己的家呢?
许承安对着士兵轻轻说了句,“多谢!”
随即便向不远处的黄姑娘走去。
“大老远的没有必要来着一趟,回去吧!”
其实许承安看见她还在这里送自己的时候,心里确实是有些感动的,可是面对这黄姑娘,他却在第一时间说出这样的话,话一说出口,许承安又觉得自己的话硬邦邦的,没有什么感情。
不过所幸黄姑娘也不曾在意,看着许承安勉强笑了笑说道,“我这两天想了想,如果我现在已经进了你家门该有多好啊,那样子的话现在就可以光明正大的送你了,而不至于担心别人说三道四。”
其实许承安从这段时间与黄姑娘的几次接触也感觉的出来,黄姑娘并不是会在意别人家风言风语的人。
许承安也不知自己怎么滴就说出来这样的话,一说出来又感觉像是自己在打击黄姑娘的积极性一样,这多亏了黄姑娘不在意,如果是其他人的话可能现在就会谈退亲,撂挑子走人了。
至于黄姑娘说要早点儿进门的话,许承安也没有太放在心里去,虽说黄姑娘这样说确实让他挺感动的,可是不管怎么想都不现实他先比大哥定亲已经说不上来什么了,现下如果再不管不顾了在大哥都还没有进门的时候就娶黄姑娘看门呢,人言可畏指不定别人现在在心里怎么想呢。
许承安轻咳两声说道,“回去吧,不用担心,我一定会回来,一会儿天黑了路远就不好走了,路上小心点。”
黄姑娘低着头沉默良久,最终也不过是点了点头,其实她自己也不知道走这一趟究竟是为了什么,该说的前两天都已经说清楚了,而且许承安看着似乎并不期待她找过来。
其实许承安也并非是不期待她过来,只不过是没有料到她会过来,就连他最亲近的阿虎叔今天也没有过来,许承安又怎么可能料到黄姑娘竟会来着一趟呢?
可是如果不走这一趟的话,黄姑娘又实在是难以真正的放心,她知道她在许承安心里并没有什么地位,她不知道许承安究竟什么时候才会回来,而且她担心有那么一天等到他回来的时候他会把她忘了。
尽管许承安看起来并不像是会这样做的人,但是黄姑娘就是不放心。
尽管黄姑娘点头了,可是他们两个人谁都没有走,黄姑娘看着面前没有任何动静的人说道,“走吧,不用关心我,我在这儿看着你走,一会儿就回去!”
许承安本来想说路上不安全,如果要回去的话还是早点儿动身的好,可是他的话还没有说出来,背后的人就已经扬声在催了。
许承安抬头看了看天色,确实已经浪费了不少时间,他终究还是什么都没有再与黄姑娘说,而是向黄姑娘点了点头便转身跑开了。
他们要在今天赶紧赶到镇子上去和其他人会和,到时候如果天色还在的话大概就要即刻动身离开了,承安不想因为他自己而耽误这么多人西恩时间。
黄姑娘看着许承安离开的背影,嘴唇动了动,似是想要叫住许承安,可是她终究还是什么都没有叫。
一个人过了这么多年,很多事情她也明白。
许承安和树荫下的那几个士兵集合以后,大家都没有觉得他耽误了事儿,也不曾因为许承安有人找过来而说些酸言酸语,大部分人都是难得离家,其实大部分人的条件与承安也并不一样,很多人可能早就已经没有家了,父母早忘,无牵无挂,与他们比起来,像许承安这样的人终究不多。
也有不少人可能也只是因为家里实在是过不下去了,才想着拿命去军营里混口饭吃的。
第一百一十九章
温媛进门的时候,许承志正坐在床边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完全没有收拾行李的打算,她不由得皱了皱眉头,“阿志哥哥……”
温媛的唤声使得正沉浸在自己思绪里的许承志蓦然回神,无奈的叹了一口气看着温媛重复道,“你真不打算跟我一起去?”
温媛微微低下头避开许承志的视线,但是她仍旧坚定的摇了摇头,“阿安哥哥一直都没有消息,我要在这里等他回来,不能等到他回来之后连家都没有了。”
想到许承安,温媛又抬起头来看向许承志问道,“阿志哥哥,你不相信阿安哥哥一定会回来吗?”
“我当然相信!”
三年过去了,当年珠圆玉润的小丫头也变得亭亭玉立温婉大气,但是每当提起许承安的时候仍旧还是有着一股子执拗劲儿。
想到承安,许承志心里自然也是担心的,明明当初说好了一定要记得给家里来信儿,一开始的时候承安确实还托人送过几封,可是没几个月就杳无音信了,他们纵使担心却也毫无办法,当时他都厚着脸皮去找谭大人帮忙,可是毕竟文官掺和儿不了他们士兵的事,即使谭焱想要帮忙找一找承安的消息也是有心无力。
“但是……”虽然相信承安总有一天一定会回来的,但是许承志仍旧不可能就这么让温媛留在家里,他记得当初说过要带温媛去找她的爹爹娘亲的,这么几年一直没有办法,如今既然要去京城,既然不知道她的爹娘是否还活着,但是怎么说也应该带着她去拜访拜访她那个从未谋面的祖父。
“但是我不可能让你一个人留在家里!”
是啊,一个人!
许承安走的那年的那个冬天许阿娘终于也撑不住走了,在她病故的时候心心念念的无非就是一个没有音信的许承安罢了,至于许承志的婚事倒也没有那么着急了,孩子们大了,总有他们自己的打算。
许承志本来也打算要进京赴考,却因为许阿娘的事而守孝三年,至于当年和他定亲的胡姑娘却没想到也在她出门的时候偶遇山贼突遭不幸。
胡姑娘没了之后,许承志也曾常常去胡家帮着胡家父母做一些事情,温媛虽然看着吃味儿,却也无可奈何,虽然胡姑娘没了,但是在她生前确实是和许承志定过亲的,他去帮帮忙也是无可厚非的事。
见温媛再一次低着头不言语,许承志暗叹了一口气,再一次开口说道,“我不放心你!”
温媛不可否认她因为许承志这句话心里有些动摇,她有多久没有听他这么和自己说过话了,自从知道自己的心思之后,他哪一回不是尽量能避嫌就避嫌啊?
但是毕竟共处一个屋檐下,哪有可能真的避得了?虽然自从许阿娘病故以后许承志再也不曾进过温媛的屋子,但是温媛却故作不知的经常出入承志的屋子,其实哪能不知呢,她一个女子,其实终究还是要些脸面的。
可是……
看见温媛摇头,许承志心里其实是有些失望的,这一次进京赴考的决心也开始动摇,如果温媛执意不肯随他进京,他自然也不放心把她一个人留在这里,虽然许家村的村民们他们也都熟悉,但是如果让温媛一个人留在这里,他肯定还是难以放心。
温媛对许承志勉强笑了笑说道,“阿志哥哥,我来帮你收拾吧,我就守在家里,在这里等你们回来!”
她又向前走了两步走到许承志身边,帮着他把旁边的衣服拿起来,许承志却一把拉住了她的胳膊拦下了她。
“你不去,我自然也不可能放心的离开,这件事情没得商量。”
许承志很少这么强势的对温媛说话,是以一时间温媛愣了愣,但是她的目光却关注到他的手上,那只手正拉着她的胳膊。
可能是看到温媛的行为,许承志猛的把手放开,心中暗恼自己刚刚对温媛的行为,本来表哥表妹共处一个屋檐下就已经够惹人是非的了,如果自己的行为再不妥当伤了这丫头的名声,以后她还怎么嫁出去啊!
当初许阿娘本来想拜托林婶子帮着她找个婆家的,但是后来许阿娘病重离世,他们一来为许阿娘守孝三年,而来他也想着温媛年纪还小,便先把这件事情搁置,但是其实林婶子当初其实也是有过人选的。
当初林婶子曾说苏家的苏启云也到了婚配的年龄,听说对方是温媛,也有意与他们嫡结良缘,但是许承志的心里却有个疙瘩。
苏家,又是苏家,当初他和苏梦的婚事没成,看着苏梦进了狄家门,做了狄家妻,怎么这苏启云又来凑热闹想要娶他们家温媛了?
而且让许承志更难以接受的是,这苏启云与他的年纪相仿,他这个年纪那时候都把温媛当做不懂事的小妹妹,真的很难想象与他年纪相仿的苏启云对温媛究竟是个什么心态。
看到许承志的手收回去,温媛心里其实隐隐也是有些失落的,但是毕竟这么多年的教养在,自然也不会对此说什么。
但是许承志见温媛不吭声,便认为温媛仍旧不愿意随他一起进京,便又说道,“温媛,你……”
“承安哥哥该怎么办啊?”温媛还没有等许承志说完话便打断,说完之后又自己一个人喃喃道,“承安哥哥该怎么办啊?”
她不是不想跟着许承志一起离开,如果可以的话她想时时刻刻都能陪在他身边,但是如果连她都走了,这个家就彻底没人了,到时候承安哥哥回来可该怎么办啊?
说来说去最终又绕回到许承安身上,许承志有些无奈,被温媛打断了话也不气恼,只是耐心的说道,“如果承安回来了,村里这么多人呢,他们会告诉承安我们在哪里的,到时候让承安去找我们不就好了?”
温媛只要一想到许承安从战场回来之后家里一个人都没有,到时候这个家因为长久没人居住也不知道已经破败成什么样子了就感觉一阵阵的心酸。
即使忧心承安,但是这几年每回想到许承安的事情,温媛都有些埋怨承安的自作主张,不知道是不是对这个家产生了不满,才使得他在许阿娘病危之际竟然都能狠心离开。
说来这几年在那之后也曾有人再来临川郡征兵,而且也确实也正如许承安所说是强制征兵,许家因为已经有许承安上了战场,便也没有再让承志也必须跟着去。
原本许家村男丁就不兴旺,如此一来村里倒是更是显得寂寥了,所幸来征兵的士官还算谅解许家村的情况,村中一些年纪大的老人们便让他们留在了家里,只征壮兵,但是如此一来许家村却也仍旧空旷了。
虽然许承志说得温媛也曾经想过,但是想到以后这个家再也无人居住,到时候让许承安看到破败的院子,也不知道那时候他该是什么心情。
温媛越想越难过,许承志看着低着头不言语的温媛却也心中一软,温声说道,“媛媛,你不想你的爹娘吗?好不容易可以离开许家村,我们到了京城之后就有更多的机会去打听你爹娘的消息啊!”
“爹……娘……”
温媛抬头看向许承志,有些茫然,有多少年已经没有人再提起过她的爹娘了?
“阿志哥哥,他们可能已经……”
接下来的话温媛却是怎么都说不下去,虽说她也在心中无数次的想过或许她的爹娘早就已经不在人世了,但是如果让她自己亲口说出来,她还是开不了这个口。
不过许承志倒也不是让温媛说这样的话,虽然温媛的话没说完,但是他也明白她的意思,“临川地处偏远,闭目塞听,我们打听不到什么消息也是在情理之中,但是去了京城肯定不会这样啊。”
温媛也心知京城繁华,消息灵通,到时候打听到的消息可能就会精确,更详细。
而且温媛也始终记得当初他们一家是要跟着爹爹进京述职的,正如承志哥哥想要入朝为官才能打探到当初他阿爹遇害的真相,温媛也想着到时候承志哥哥自然也能打听到她爹爹的消息,毕竟比起承志哥哥他阿爹那样毫无头绪如大海捞针一样的瞎找,他的爹爹毕竟也有名有姓,更有官职在身,肯定容易打听的多。
而且……
京城温家,她虽然一直不愿意和温家的人打交道,但是毕竟说到底那也是她的根源所在,想必他们肯定也会有爹爹他们的消息吧?
就算不知道什么原因他们对爹爹如此冷待,但是爹爹毕竟是他的亲儿子啊,而且还是嫡长子,怎么可能真的不在意爹爹,真的对爹爹不闻不问呢?
温媛早就想要有朝一日有机会能去京城亲自问一问她这个祖父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是在另一方面却又很矛盾的在心里隐隐排斥和这个祖父接触,在她看来,这个所谓的祖父远没有许家人在她心里重要,是以每次提到她这个祖父,她都是第一时间拒绝与之接触。
第一百二十章
温媛把一瓢水倒进锅里,冷冷的看着锅里的水似乎忘记了下一步该做什么,连水烧开了都不自知。
林婶子来的时候就看见温媛这副样子,她看的明白,而且这丫头的心思也很好猜,但是林婶子也不过是叹了一口气便说道,“丫头,水开了!”
温媛蓦然回神看向林婶子,又看了眼炉灶上烧的水,有了动作给锅里填了水之后,又唇角微动看向林婶子努力扯出一丝笑意,“婶儿怎么来了?”
林婶儿看着这样的温媛不由得心疼,这傻丫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存了那种心思,不过想来自从承安走了以后,许阿娘也没了,这个家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朝夕相对,承志可以说就是这丫头唯一的依靠,有这样的心思也不意外。
不过林婶儿却避而不谈这种事情,而是说道,“我想着承志第一次出远门,大概也不知道该带些什么东西,我来看一看,怎么这么久都没见你们收拾好?还是早动身早好!”
温媛动了动嘴唇,正想说点儿什么的时候,许承志就从门外走了进来说道,“婶儿,媛媛不愿意随我进京,把她留在家里我也不放心!”
林婶子笑道,“唉呀,这有什么,有婶儿在还能短这丫头一口饭吃?你放心,婶儿不会让别人欺负了这丫头!”
许承志一滞,本想着让林婶儿帮忙劝一劝温媛的,没想到现在看着林婶儿也不赞成温媛跟着他吗?
其实林婶儿也觉得有温媛跟着或许也好一点儿,许承志就算做事再周到也不如带着温媛好,这丫头也可以帮着他洗洗衣服做做饭,到时候也能让许承志安心备考,毕竟身边每个人也不行,到时候人生地不熟的两个人有个照应也好。
但是这一去京城一路艰苦,这丫头跟着许承志明显就是去受罪的,林婶儿只要一想到这一点就觉得或许这丫头留在家里也不错,等过两年这丫头断了对承志的心思,她也帮着她找一个好婆家,也算是完成了许阿娘的临终嘱托了。
见许承志不放心的样子,林婶儿说道,“这次去京城还不知道会遇到什么事儿呢,大老远的你就让这丫头跟着你一起去遭罪啊?你舍得吗?”
许承志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林婶儿不说他还真的没有想到这个事情,只想着不放心把这丫头留在家里,带她去也能顺便帮着她打听打听她爹娘的消息,却没有想到这一路会遇到什么,会不会有危险,想到不过除了一趟门就突遭不幸的胡姑娘,许承志犹豫了。
“婶儿,我可以照顾好媛媛!”这话说出来连许承志都觉得苍白无力,真遇到山匪什么的,他能应付的过来吗?即使他会弯弓射猎,这两年跟着谭焱也学了一些拳脚功夫,但是他恐怕仍旧难以真的解决那些。
林婶儿却不管许承志如何纠结,笑了笑说道,“你这孩子,你如果真想把这丫头带过去,也可以等你站稳脚跟儿再带过去啊,现在这样子过去多受罪啊?而且我还寻思着给这丫头找个婆家呢,你现在这样子让媛媛以后怎么嫁的出去啊?”
温媛听了有心想说不嫁,但是她看到许承志的神情却又把到嘴的话咽下,不嫁又能怎么样?他会娶她吗?
许承志这一次却没有再说出拒绝的话,林婶儿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他也觉得林婶儿的话有道理,温媛终究是要嫁人的,他总把她带在身边像怎么回事?难免影响姑娘家的清誉!
见许承志沉默,温媛非但没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反而心里隐隐有些失望,他这一离开也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才会回来,会不会像承安一样杳无音信?他终究还是把她往外推了。
林婶子见状满意的走了,许承志和温媛二人在厨房里相顾沉默,半响温媛勉强笑了笑说道,“阿志哥哥,你放心,我不会有什么事的!”
所以你也可以放心的离开了!
许承志点了点头,看向旁边说道,“水开了!”
说完见厨房也没有什么可以帮得上忙的地方,便转身出了门。
温媛失落的看着许承志渐行渐远的背影,不知道如果他再坚持一下,她会不会跟着他离开,毕竟正如他所说,在许家村自己终究是一个人,和他在一起还能有个照应,而且即使许承安回来了,也可以从别人那里打听到他们的消息,到时候说不准也会到京城去找他们呢!
可是现在他已经不愿意再带她离开了呢!
许承志回房间之后就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其实就这么把温媛一个人留下他自然仍旧难以放心,可是想到林婶儿说的话,他也觉得把她留在许家村比跟着他要安全的多,大不了等他能够在京城站稳脚跟以后就把她接到京城去,到时候在京城繁华之地也能为她找个好婆家。
可是尽管已经打定了主意,许承志的心里却越来越不能平静,以至于他的包裹越整理越乱,最终许承志放弃了收拾自己的东西,而是出门去苏夫子家探望苏夫子,顺便与苏夫子一家人告别。
想起最开始他对苏夫子一家人的怀疑,许承志就觉得自己荒诞又可笑,这几年苏夫子一家人对他们的恩情是他一辈子都难以还清的,如果不是苏夫子,他自然也没可能去镇里的私塾读书,更没有机会与谭焱有交情,这一切也多亏了苏夫子一家人为他牵线搭桥。
而且林婶儿其实也不知道,苏家人除了许承志也没有向别人透露,这一次进京其实明确来说也并不仅仅只是他一个人,苏启云也会和他一起去,这一次许承志到苏家也是想问一问苏启云准备何时上路,两个人在一起也好有个照应。
苏夫子和苏夫人正把苏启云叫在身边耳提面命告知这一路去京城应该注意的种种,见到许承志上门他们顺便也给许承志说了说京城的情况。
这几年许承志经常来看他们,他们对待许承志就像是对待他们的义子,即使做不成苏家的女婿,但是其实许承志和苏家的关系却是日渐深厚。
这也是因为许承志也有自己的打算在,他知道自己总有一天是要去京城的,他不甘心永远只是偏安于许家村这一隅,他想要去往更广阔的空间,也想要探寻真相,无疑与苏家打好关系也算是一条捷径。
许承志并不是一个迂腐的人,也不是一个多么清高的人,更不是多么老实本分的人,即使他踏实稳重,但是也没他也免不了有自己的小心思。
苏家夫妇未尝不知道许承志的心思,毕竟他们二人也算是在京城那个暗潮汹涌的漩涡里摸爬滚打过来的,但是在他们看来许承志的心思也无伤大雅,毕竟许承志并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更重要的是从来都没有威胁过他们的利益,即使认真说来他们现如今也并没有多少可取的利益了。
而且在他们看来许承志这样的小心思其实也更能在官场活的下去,往往自诎清流不懂变通的迂腐之辈在官场除非你有极大的靠山,否则只会死的很惨,而且以许承志坦荡的性子,即使有一天他真的有可能名扬万里功成名就,也一定不会忘记这些年他们对他的帮助。
许承志认真的听着苏夫子对他讲的京城种种,很明显有些东西他们早就已经对苏启云说过了,因为在他旁边的苏启云今日看着似乎很不耐烦。
苏家夫妇二人也看到苏启云隐隐露出的神情,苏夫子皱眉训斥道,“像什么话?真是越大越不懂事了,就你这样还想娶妻?等你真正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那天再说吧!”
苏启云被苏夫子这么说倒也没有生气,其实在他看来现在娶不娶妻也没有什么,当初听说温媛要定亲,他觉得那丫头还不错是个知书达礼又懂事的,适合娶回家做娘子,但是没多久许阿娘没了,那边又没了音信,隐隐有不想结亲的趋势他也并没有勉强。
而且即使他父亲辞官来这里做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教书先生,他这几年也与村里的那年同龄少年们混得不错,但是他确实没有在这里娶一个村姑的打算。
在他心里温媛终究是不一样的,但是既然那丫头现在无意结亲,他自然也不会在意,毕竟是从京城那个花花世界长大的人,貌美出色的女子他也曾见过不少,温媛在很多地方自然也比不过她们,但是比起许家村的那些待嫁姑娘们实在是强太多了。
苏夫人见苏夫子就这么不管不顾的在外人面前训斥他们的儿子难免有些心疼,即使许承志与他们一家的交情再深,关系再深厚,在他们心里也不过是外人。
在她看来教训儿子这是无可厚非的事,但是如此让她儿子没脸就是让她没脸,她自然不会高兴,但是她也不会表现出来,而是说道,“是不是等你妹妹等急了?出去看看吧,他们应该也快来了!”
第一百二十一章
许承志这才知道原来今天苏梦他们也会来,想到自己曾经上门提亲的事情,他避免双方见面会尴尬,所以想着要不先离开,等明日有时间再来拜访。
但是苏夫子他们却没有让他如愿。
苏夫人提前这件事也不过是为了转移话题,让苏夫子不至于再当着‘外人’的面训斥她的儿子,苏夫子当然也明白苏夫人的意思,自然也没有再对苏启云多说什么。
苏启云得了父亲的应允之后点头离开,其实苏启云也并不是一个耐不住性子的人,他自然也知道儿行千里母担忧,平日里苏夫子和苏夫人说什么他也有好好的听着,实在是因为他们已经说过太多遍了。
许承志就这么留在屋里又听苏夫子与他讲京城的种种,只是这一次许承志却没有之前那么自在了,他又不是傻瓜,自然也明白他和苏家之间互利互惠的关系,可是再怎么明白也摆脱不了现如今他事事都依赖苏家的事实。
却说苏启云出了门之后在门外的梧桐树下等了等,没多长时间便见到远处有马车驶来,即使他再不在乎那些,现在也想着妹妹嫁给狄枫总比嫁给许承志强太多了,否则可能现在还整日里跟着许承志吃糠咽菜呢。
真不知道当时爹娘他们怎么会动了那种心思,即使那许承志再努力,也摆脱不了他各方面都平庸的事实啊?将来又怎么会有出息?真不知道谁给他的自信让他觉得自己一定会成功,就算他日后能够金榜题名又能有多大的成就啊?
正想着马车已经到了跟前,车内的狄枫先下了车,再把妹妹苏梦扶下来,随后才相携走到他面前行礼。
苏启云挂着笑看着面前的妹妹妹夫,别的不说,单说这个妹夫对妹妹的在意程度,他对狄枫也是满意的,而且看着妹妹含羞带怯的样子,想来在狄家过得也是不错的。
苏启云满意的点了点头,看着眼前的二人笑道,“可算是来了,爹娘等你们有一会儿了,快进来吧!”
他和苏梦狄枫刚走了两步,又想起来现在还在家里做客的那个男人,脚步微微顿了顿,就连脸上的笑意都有些收敛。
虽然他很快又反应过来若无其事的和狄枫夫妇两人向屋里走去,但是旁边的二人还是察觉到他的这种轻微的变化。
苏梦和狄枫相互看了一眼,随即苏梦便问道,“怎么了?”
狄枫可能因为这终究是自己的大舅哥,不好多说什么,但是苏梦就不一样了,两人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妹,自然也没有那么多顾及,可是出乎他们两人意料的是,苏启云也不过只是摇了摇头说了句没什么,连脚步也不曾再停过。
在苏启云看来自己顾及的那些事他们一会儿自己也就知道了,虽然担心到时候可能会尴尬,他知道凭狄家的关系一定也会知道当初他们一家有意和许承志订亲的事,但是苏启云莫名的又有点想要看好戏的心理,想知道这个看起来对妹妹在意的狄枫到时候究竟会是什么样子。
虽然如此,苏启云进屋之后看着屋内和爹娘谈笑风生的许承志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又为妹妹有些担忧,不知道狄家人会不会因此而苛待自己的妹妹,也有些暗恼许承志是个没有眼力见儿的,明明知道妹妹夫妇二人要来,竟然还不知道提前离开。
他也知道自己这么想不过是迁怒了许承志,况且许承志也并没有提前知道狄枫夫妇回来,这时候再走确实也不太合适,他这么迁怒实非君子所为,可是他就是忍不住暗暗恼火。
狄枫夫妇进了屋便也知道苏启云之前那般是何缘故,但是二人也都没有因此多说什么,而是神色不变的与起身看过来的许承志寒暄。
一番你来我往的寒暄过后,几人便又坐下交谈,苏夫人看着便招呼苏梦离开,母女二人自去了旁屋说话,其余的是都交给那些男人们。
其实许承志现在确实有些坐立难安的感觉,虽然他自认为心里坦荡荡,也从未做过任何出格的事情,但是想起当初的事他还是难免尴尬,但是狄枫二人刚到,他现在起身说离开显然不合适。
所幸接下来苏夫子说的事情许承志也算是放在心上,才没有再被那些杂七杂八的事情乱了心神。
他这时方知并不仅仅是苏启云要同他一起进京,此番狄枫夫妇也是要进京的,本来狄枫婚前那几年虽然到处走南闯北,但最终还是如他的几位哥哥一样在那里扎了根,婚后也有一段时间了,想来也是时候进京了。
而且毕竟苏梦外祖一家也在京城,怎么说他们也都是时候去拜访一下谭家了,毕竟这几年谭焱确实也帮了他们不少的忙。
虽然欣喜有这么多人陪着,相互之间也有个照应,但是许承志心里也是隐隐有些不得劲儿,想着他这么倚靠苏家和谭家,究竟和寄生虫有什么差别,毕竟作为一个男人,他还是希望能靠自己的办事闯出来一片天的,可是很显然太难了,说实话,他有时候真的很不耻自己这样的行为,但是他终究还是什么都没有多说。
可是他的双手已经在不知不觉间攥紧,想着欠着的人情还是早日还清处的好,这也需要他早日能在京城只靠他自己有个立身之地,才不会像现在这样既惶恐又惴惴不安。
见事情谈妥,他本意也不过只是过来拜访苏夫子一家顺便告别的,此时也不想再多留,稍坐片刻便起身告辞离去。
狄枫看着许承志离去的背影,脸上的笑意虽然并没有减少几份,但是眼中却一片暗沉,他怎么可能不知道许承志和妻子之前曾经发生的那件不为人知的关系,但是既然一见许承志在此,岳母便把妻子交了出去,避免了几人相处尴尬,可是又怎么没想到取经出的路上他们还是要朝夕相处的啊!
他心中暗叹一口气,其实一个许承志在他看来并不为惧,无非是一个模样生的还不算差的农夫罢了,真说出色也出色不到哪儿去,而且那许承志毕竟于自己的妻子有救命之恩,他又不能真的因为那件事就恼火了,毕竟如果没有许承志,苏梦现在究竟会遇到什么事还真不好说呢!
但是想到苏梦曾经对这样的人动过心思,狄枫心里难免还是有些不舒坦。
尽管如此,当他扭过头再看向苏父子二人的时候却也丝毫看不出来有哪里不高兴。
苏夫子便又笑道,“此番承志那小子还是要麻烦贤婿了!”
狄枫亦笑着回道,“岳父大人哪里的话,大家乡里乡亲的,应该的,况且以许公子的本事也谈不上什么照应不照应的,说不定到时候还要大舅哥和许公子多照应呢!”
话是这样说,狄枫心里还是纳罕这岳父对许家那小子未免也太好了吧,虽然也听说这岳父在学堂的时候就一直对许承志多有关照,但是这一个儿子,一个女婿还在这里,这岳父看着倒像是对许承志比对自己这正儿八经的大舅哥还要好。
范看着苏启云仍旧不曾说过什么,他作为女婿自然也不会多说什么,免得平白无故遭人嫌弃。
苏夫子见此微微点了点头,便又岔开了话题,再不提这件事,他看重许承志也不过是因为那小子在这揪不出人的许家村还算不错,而且为人也可靠,对他也一向尊敬,但是到底不是他的亲儿子,又能看重到哪儿去呢?
如果不是因为许家村老村长的嘱托,苏夫子也不过是提两句就过去了,哪里会像现在这样上上下下为他打点,甚至还让自己这女婿帮忙多照看着点儿呢?
虽然狄枫不明白苏夫子的意思,但是作为人子,苏启云又岂能不明白苏夫子的意思?因而也没有多纠结这件事,左右到时候虽然一起上路,遇到困难的事情能出手帮个忙,但是再多了也要看他的心情了,只要保他平安到了京城就好了,至于这一路许承志究竟会怎么样,其实他并不是太在乎,到时候一离家,他爹可就鞭长莫及了。
而且到时候为了不让自己这妹夫心里不舒坦,想来他也不可能多做什么的,免得到时候让这妹夫心生怨恨,谁知道到时候又会怎么对苏梦那个傻丫头呢?
毕竟他们也不可能一直把眼睛盯在狄枫身上,到时候这有个什么事他们也不一定知道,所以为了妹妹的幸福,其他那些隐患还是尽量和许承志保持一段距离吧!
不止苏启云想着要和许承志保持距离,许承志现在也想着虽然碍着夫子的师恩应了这件事,但是到时候大家还是不要过多接触的好,这样子对谁都好,免得到时候因为自己让大家徒增不快。
今日狄枫待他还算客气,但是他又怎会看不出来狄枫对自己的不喜,本想拒绝了苏夫子的安排,他自己独自上路想来也不会有什么意外,可是那种情况下提这些不是打夫子的脸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