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9章 一幅古画
邱茹沉默了片刻，非常纠结，心里很清楚，不说明问题，检方是不会轻易罢手的，终于说道：“我本来没钱，是里留下的一幅古画，转手卖了一个亿，然后投资了钟表厂。”
“什么样的古画？”海小舟问道。
“唐伯虎的芭蕉春睡图，祖辈留下的，其实，还是卖便宜了，实际价值远高出一个亿。”邱茹道。
如果是真品，当然价值不菲，但有一点，市场上的关于唐伯虎的假画非常多，邱茹怎么会如此幸运，家里就留着一幅真品，还顺利地出手了。
“有这幅画的照片吗？”海小舟继续问道。
“没有！”
“哪个拍卖行给拍卖的？”
“卖给了私人，这不违法吧！”邱茹带着不满的语气道。
“卖给谁了？”
“不好意思，我要为买家保密，不能提供。”
“邱茹，你要搞清楚，检方在办案，不是来陪你聊天的，这一个亿的来源，是必须要查清查实的。”海小舟道。
“都说了，拍卖得来的钱，你还能凭这个逮捕我，检方就是这么替老百姓做事的？”邱茹猛然站起来，拍着桌子丝毫不让。
“老百姓能随随便便拿一个亿？”海小舟也猛地站起身，冷哼道：“好吧，既然你这种态度，我们也只能向百泉警方发出申请，带你到东安市检察院，继续说清楚资金的来源。”
两个女人毫不相让地注视着对方，邱茹随手拿起了一瓶茶饮料，举过了头顶，海小舟却发出了一声轻蔑的冷笑，反而更向前踏出了一步。
“邱茹，冷静下，不能袭击检察官，涉嫌违法。”方朝阳连忙说道。
邱茹看向了方朝阳，触碰到了冰冷的眼神，身体不由抖了一下，到底将饮料放下，使劲抓了抓头发，说道：“好吧，好吧，我把画卖给丰园房地产的老总陈丰，你们有什么疑问，去找他吧！”
“你怎么认识他？”
“有什么奇怪的，我原来是鼎顺集团的董事长秘书，经常出入一些社交场合。”邱茹道。
“有没有陈丰的联系方式？”
“原来有，好几年不联系，应该换手机了。”
“先这样吧，我们还会继续查清你的资金流向，直到整件事情水落石出。”海小舟说完，跟方朝阳一道，走了出去。
就在出门的刹那，身后传来邱茹的一声长叹，此刻，她已经意识到，自己的这份产业，很可能要守不住了。
离开早教中心，海小舟立刻通过查号台，找到了百泉市商会，表明身份，让对方提供陈丰的私人联系方式。
商会的工作人员很配合，提供了陈丰的手机号，发短信告诉了海小舟。
“小舟，要去找陈丰吗？”
“必须找，当面问清楚，到底是什么样的画，价值会这么高。”
“我猜，陈丰会推说不在百泉市。”
“除非地球上消失了，总能找到他。”海小舟咬牙道。
回到车里，海小舟立刻拨通了那个手机号，不出所料，关机了。邱茹撒谎，她一定跟陈丰有联系，提前通过话，甚至统一了口径。
“这里面一定有猫腻，否则，用不着这么躲躲藏藏的。就怕咱们过去，也得不到有价值的信息。”海小舟生气道。
“未必，我们就去丰园房地产公司去等他，该交代的问题必须说清楚。”方朝阳道。
“等等，先回家一趟，我换上制服，给他们些压力。”海小舟道。
两人重新回到了家里，海小舟找到了一套检察官的制服，换好后，显得格外英姿飒爽，方朝阳不算办事人员，还是穿着便装，随后，两人驱车来到距离小区不远的丰园房地产公司。
这是一栋九层办公楼，下方就是售楼中心，海小舟的到来，立刻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
一名销售经理连忙过来打招呼，询问情况，海小舟表示，过来找丰园的董事长陈丰，希望能够配合检方的工作。
为了不影响楼房销售，经理将二人带到一间空屋子内，连跑带颠地去联系上级负责人。
十分钟，这名销售经理过来汇报，老总出差去了外地，大概一星期才能回来。目前手机处在关机状态，联系不上。
“其他联系方式呢？比如出差到哪里，哪个航班，哪个酒店？”海小舟问道。
“不好意思，检察官，我们真的不知道。”销售经理赔笑道。
“一星期是吧？好，我就在这里等着他，直到他回来。”海小舟道。
“这……”销售经理苦着脸，试探问道：“要不，一周后您再过来，或者等陈董回来，我给您打电话？”
“不必麻烦，等你们下班了，我就回家，明天上班时间继续等。”
销售经理转身出去了，过了大约十分钟，海小舟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正是刚才没打通的那个号码，是陈丰打来的。
这也说明，陈丰不只有这一个手机号，见事情实在拖不过去，到底还是开机打来了。
“陈董，你可真难找啊，我差点都要赖在你这里了！”海小舟道。
“检察官，不好意思，我在外地出差，怠慢了。”陈丰赔笑道。
“在什么地方出差？我可以去找你。”
“怎么好意思麻烦您，有什么事情，可以等我回去再详谈。”
“说吧，在哪里出差？还有国内航班到达不了的地方吗？”海小舟再次追问。
手机那头，沉默了五秒钟，陈丰这才带着几分无奈道：“下午两点，我会在办公室里，恭候二位。”
“不见不散！”海小舟挂断了。
看看表，已经是中午十一点，两人离开，先去吃午饭，在街上绕了好几圈，选择一家较为僻静的西餐厅。
无法确定，杀手们会不会追踪而来，为了安全起见，方朝阳将车停在稍远处的一处小区路边，两人步行来到用餐地点。
两人一边吃着西餐，方朝阳道：“小舟，要有心理准备，即便那是一幅假画，法律上，也很难追究销售者的责任。更何况，陈丰也不想追究。”
“最好是假画，陈丰这个人，我多少了解一些，喜欢收藏，在业界有些名气。凭借他的眼力，怎么可能购买假画，是故意给了邱茹一笔钱，让她去参与集资，赚取黑心钱。”海小舟道。
“应该牵扯很多人的利益，关系盘根错节，邱茹也不过是挡箭牌。”方朝阳道。
“那个傻女人，竟然还想跟我动手，胆肥了。”海小舟忍不住骂道。
“你也该小心些。”
“她要是敢打我，正好抓起来！”
“我当然不会让她打到你，别生气了，今天的战果不错，如果邱茹坚持拒绝交代问题，我们也拿她没有太好的办法。”方朝阳道。
第590章 朋友不做了
说到这里，海小舟不由叹口气，“我是一名人民检察官，竟然也要耍赖皮，才能解决问题，真是有点儿悲哀。”
“不要这么想，苗伊系列案的复杂程度，早已超出了想象，能够追查到这一步，已经是胜利在望。”方朝阳劝道。
“不能说社会黑暗，但是，要寻求一份正义，真的不容易。”
“正义就在那里，或许会迟到，但绝不会缺席。小舟，你很勇敢，我为你骄傲。”方朝阳道。
“其实我才发现，我们是真正的一类人。”海小舟终于笑了起来。
“在学校的时候，我们三个发下的誓言，至今犹在耳畔。”
“那时候真是冲动，但回想起来，那才是激情满满的岁月，感谢让我们成长的青春。”海小舟道。
下午两点，两人再次来到丰园房地产，还是上午的那名销售经理，不等询问，主动说，陈董就在八楼，过去主动开了电梯。
电梯很干净，还有动态的广告，陈丰在视频上讲话，丰园房地产重点打造高档小区，以最高的质量，最优惠的价格，回馈广大客户。
广告没看完，八楼到了，两人很快找到了董事长办公室，没有边兴的大，却也占据了三个房间。
门虚掩着，两人敲敲门，听到里面传来请进，这才大踏步走了进去。
宽大的办公桌后方，坐着一名年近五十的男人，看起来却格外精神，见到两人，连忙起身笑着过来握手寒暄。
“方法官，海检察官，非常荣幸，也非常欢迎。”陈丰嘘呼道。
“陈董，坐火箭回来的吗？”海小舟鄙夷道。
陈丰呵呵一笑，没接这个话茬，对方朝阳道：“方法官，你不但是一名优秀法官，还是位大书法家，我收藏了很多书法作品，就是没机缘得到你的。”
“陈董客气了，在书法界，我也不过是新人。”方朝阳道。
“你这才是客气，汉隶多难写，你却可以做到形神兼备，而且还这么年轻，十分难得。”陈丰道。
坐下后，海小舟才懒得听这些，直接问道：“陈董，言归正传，我们过来的目的，你该清楚吧？”
“真不知道！”陈丰装迷糊。
“我就直说了，你在邱茹那里，花一亿购买了一幅唐伯虎的画作，是真的吧？”
“让我想想，好像是……”陈丰做出思索状，同时，给方朝阳递过来一支烟。
“陈董，这样就不对了，一个亿不是小数目，怎么可能忘了呢？”海小舟哼声道。
“想起来了，是有这么回事儿，五年前，确实入手了一幅唐伯虎的画作。”陈丰终于承认了。
“那幅画叫什么名字？”
陈丰不由一愣，随后说道：“不好意思，我的藏品很多，还真就想不起来了。”
摆明了在撒谎，即便陈丰很有钱，一亿买来的画作，也绝对不可能忘记了名字，随手放在一边。
海小舟的脸色很难看，拼命压住了火气，方朝阳笑道：“陈董，唐伯虎的画，仿品太多了，真品却是一幅难求，能不能让我们也欣赏一下？”
“不好意思，我把这幅画倒手又给卖了。”陈丰道。
“您不会把卖给谁也忘了吧？”海小舟直视着陈丰，让他感觉非常不自在。
“海检察官，我不明白，你们为什么要追查这幅画？”陈丰反问道。
“邱茹拿这一个亿，参与了东安市钟表厂的集资，历时一年，拿走了两千万的所谓利息。”海小舟道。
“年利二十，确实太高了！”
“重点是，这笔钱是国家拨款，就这么轻松地进了私人的腰包。事关重大，我们当然要查这笔钱的来源。”
听到这里，陈丰不说话了，点起一支烟，方朝阳和海小舟也不说话，就这么等着他的下文。
抽了半支烟，陈丰见烟头按灭，认真道：“两位，我自认为，丰园房地产向来遵纪守法，才能发展到今天。朋友做不成也就算了，不蹚这池子浑水，告诉你们吧，那幅画就是假的，而且做工很粗劣，扔垃圾箱都没人捡，是鼎顺集团的汪胜利，让我帮着买下来的。当然，钱也是他提前转给我的，拿到画之后，我直接就给他了。”
“听起来，汪胜利是你的朋友？”海小舟问道。
“都是干房地产这一行的，平时很熟络，也有过合作，算是生意上的朋友吧！”陈丰道。
终于追查到了一亿资金的源头，果然来自于汪胜利，他非常狡猾，借陈丰之手，买下了这幅假画，顺利将钱给了曾经的秘书邱茹。
“不得不说，这一手玩得很高明。”海小舟嘲讽道。
“海检察官，我说的全都是实情，当初买下这幅画，也是给汪胜利面子。我的理解是，他是想通过这种方式，给女秘书一笔补偿，没想到其中还有这么大的干系。”陈丰道。
“一个亿的补偿，果然是大手笔。”
“关于汪董跟女秘书之间的事情，我不好评价，也不关注那些风言风语。”陈丰说话很有技巧，等同于点破两人的暧昧关系。
“邱茹提前给你打过电话吧！”海小舟道。
既然都说了，陈丰也不想再隐瞒，点头道：“她是给我打过电话，说检察官找她，可能因为那幅画，让我最好拖一段时间。”
“你倒是很给她面子，这又算是哪门子的补偿？”海小舟冷嘲热讽道。
陈丰表情一僵，明显带出些不悦，没接这个话茬，似乎这才想起来一个礼节，又起身给二人泡茶。
“陈董，那一个亿，是用什么形式支付的？”海小舟继续问道。
“私人账户，我平时也经常买卖古玩字画，常有大额资金出入。”陈丰道。
“感谢你能说这么多。”海小舟道。
“应该的。”
“再问一个问题。”
“请讲！”
“岑永泽是怎么成为丰园股东的？”
“我知道，你们检察院的工作人员来过电话询问，下面的工作人员也确实不清楚。这件事并不复杂，他手里有钱，加上汪胜利中间推荐，经过董事会研究，就同意他入股，他也只是小股东。”陈丰道。
“那也是一笔来历有问题的钱，相比你也知道，岑永泽因为造谣方法官，还被拘留过。”海小舟道。
第591章 路上拦车
“董事会当然知道这件事，但不会因此开除一名股东，正常的参股分红也是受法律保护的。当然，如果证明他的投资款项有问题，企业也会积极配合检方的安排。”陈丰道。
已经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方朝阳和海小舟准备告辞，陈丰却问道：“我知道，汪胜利现在麻烦缠身，检方到底掌握了他什么罪证？”
“陈董，罪证这个说法不正确，否则，一定会对他采取行动。”方朝阳道。
“我认识的汪胜利，做事非常谨慎，也可以说很狡猾，恐怕你们要白忙一场，比如这幅古画，他完全可以说，是从我这里买走的。很遗憾，我们之前的谈话，并没有录音。”陈丰如实道。
“想要打法律的擦边球，最终不会得逞的。”方朝阳正色道。
“陈董，我们并非针对某个人，只是想要查清事实，无论谁骗走了国家拨款，检方不但要追回来，还要将他送上法庭。”海小舟道。
陈丰欲言又止，到底还是没再说什么，客气地将二人一直送下楼。
坐在车上，海小舟生气道：“我们去找汪胜利谈谈。”
“小舟，别冲动，陈丰说得已经很清楚了，汪胜利绝不会承认，他跟邱茹之间有什么特殊关系，会把一切责任都推到陈丰的身上。”方朝阳道。
“他可是给陈丰一个亿，买走了那幅画。”
“别忘了，陈丰本身就是搞收藏的，具有一定的鉴赏眼光，汪胜利完全可以说，他更相信陈丰，才愿意花一亿巨资去购买。”
“难道我们就拿汪胜利彻底没办法吗？”海小舟不服气道。
“重点还是去查邱茹的资金流向，即便汪胜利跟邱茹之间是情人关系，他也不会拱手送出一个亿，这笔钱，一定会重新流回他的手上，可能还有利息。”方朝阳道。
海小舟冷静下来，时间不早了，两人随后离开百泉市，开车返回。
路上，方朝阳边开车边思索，从苗伊遇害开始直到现在，将这些线索都串联起来，渐渐发现，想要搬倒汪胜利，确实非常困难。
似乎每件事儿都跟他有关，却又拿不到切实的证据，这正是他非常高明的一点。
但是，汪胜利也有死穴，不是别的，正是经常跟方朝阳晚上通话聊天的许守行。可以断定，凭借两人极其特殊的关系，许守行的手里，一定有汪胜利的致命证据。
许守行能够顺利逃亡国外，难说不是汪胜利帮忙，他这么做，也是为了自身安全。
当然，方朝阳还想到了一个人，正是同样在逃的扶霞，或许，她跟汪胜利也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汪胜利并非一点都不害怕，相反，他的危机感非常强，甚至早就动了逃走的念头。
海小舟在路上，跟调查组汇报了此行的情况，查出了邱茹那一个亿的来源，需要检察院出具相关手续，才能继续追查邱茹的资金流向。
刚过去五年，还是有希望追查出结果，到时，汪胜利跟邱茹做局，套取国家拨款，基本就能落实了。
即将进入高速路，后面一辆黑色轿车，速度很快地追了上来。
方朝阳立刻提高了警惕，连忙让海小舟将车牌记下来，很快，黑色轿车开始超车，车窗放下了一截，现出一张熟悉的脸孔。
正是汪胜利，没去找他，他却反而主动追来了。
“这个老混蛋，他想干什么？”海小舟骂道。
“很快就知道结果了。”方朝阳冷静道，心中反而不怕了，光天化日之下，汪胜利胆子再大，也不敢采取太极端的措施。
黑色轿车超车到前方，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片刻后，停在了路边。
方朝阳转弯，也开过去停下，果然，前方的车门打开，汪胜利从上面走了下来，脸上带着令人玩味的笑意，手里拿着个档案袋。
方朝阳和海小舟也下了车，朝着汪胜利，大步向前走了过去。
“两位，既然来到百泉市，怎么不去我那里做客？好久不见，我还是十分想念的。”汪胜利笑道。
“急什么，总有一天，我会请你到检察院去做客的。”海小舟哼声道。
“海检察官的愿望不好实现，门槛太高，我担心跨不进去，不够资格啊。”汪胜利表现得满不在乎，又说：“你们的关系果然发展到了这一步，出双入对，令人羡慕。”
“汪董，一路追来，有什么话直说吧！”方朝阳道。
“其实也没什么，这里有一份材料，我，汪胜利，实名举报海丰建筑在安居小区的工程中，存在偷工减料，贿赂监理的犯罪行为，请过目。”
说着，汪胜利将材料递了过来，海小舟顿时脸色一寒，说道：“汪董，你应该通过正常渠道去反应，而不是交给我。”
“作为一名检察官，拒绝接受公民提供的举报材料，这种做法，不免会让人多想，帮着传递一下，也不能算作违规吧！”汪胜利道。
“汪胜利，不管是谁，涉嫌违法犯罪，都不用妄想逃脱，也包括我的亲人。”海小舟还是将档案袋接了过去，仔细检查了一下，确认封装完好。
“希望你能记住这句话，海检察官，水至清则无鱼，因为清水之中，缺少鱼类所需的养料。”
汪胜利说完，转头回去上了车，接着，车子掉头，从另外一侧开走了。
“他，太嚣张了。”海小舟气得握紧了拳头，随后又松开，怕弄皱了这份举报材料。
两人重新上车，向前行驶了一段，缓缓驶入了高速公路，海小舟沉默不语，心情也是不好受，海丰可是他的亲叔叔，如今也被牵扯了进来。很显然，这是敌人的报复行为，挖空心思想要制止海小舟的正义之路。
档案袋就放在一边，海小舟却没有擅自打开，怕回去后说不清楚。
“小舟，不用太担心，汪胜利未必就有切实的证据，他不过是想逼你退出。”方朝阳安慰道。
“也许吧，但凡事就怕认真两个字，我叔叔向来胆子比较大，结识的人也很多，因此也比我家有钱。我担心，他可能真的就会暗地里做些什么。如果真是那样，我又该怎么面对我的亲人？”海小舟完全没了来时的风风火火，人变得蔫了。
“别慌，我们不能让汪胜利搅乱了局面。”方朝阳道。
第592章 被骗了
“如果我叔进去了，那也是他自己作的，怪不了别人。”海小舟发狠道。
话虽这么说，但海小舟还是情绪低落，一路上也不怎么说话，时常望着车窗外发呆，毕竟是亲人，说不在乎，那也是气话。
到家的时候，已经晚上八点多，周玲连忙去热菜，海小舟却说不吃了。
“小舟，怎么了？办案不顺利？”海润关切地问道。
“没有，查到了重要线索，不饿，不想吃。”海小舟道。
周玲疑惑地看着二人，难道是路上吵架了？看起来不像，海小舟更像是跟父母耍态度，也不知道这孩子哪根筋出了问题。
“小舟，坐下来吃点吧，饿坏了身体，你才是中计了。”方朝阳劝道。
海小舟沉默了片刻，还是点点头，先去洗漱了，却能听到摔东西的声音，海润轻叹，问道：“朝阳，到底怎么了？”
“叔叔，还是别问了，你很快就能知道。”方朝阳道。
海润没再追问，闷闷地洗了一支烟，独自上楼去了。
海小舟出来后，只是喝了一小碗粥，吃了几口菜，也上楼回了自己的房间。
“朝阳，小舟这个脾气，从小惯出来的，你多担待些。”周玲道。
“阿姨放心，我没问题的，小舟也是遇到了些麻烦事，相信会处理好的。”方朝阳道。
“其实啊，做父母的，也不图孩子多么出息，只要能生活的幸福，也就算放心了。可眼下，麻烦事一个接着一个，我这个当妈妈的常常晚上睡不好。”周玲感慨道。
“阿姨，我会让小舟幸福的，保证！”
周玲笑了，又让方朝阳多吃点，现在的体型看起来还是有些偏瘦，应该适当的增加些体重。
这就是汪胜利的阴险所在，海小舟拿回了这份举报材料，如果打开看了，或者通知了海丰，那就是以权谋私，被他抓到了把柄。
早上，方朝阳和海小舟一起去上班，先来到了质监局，海小舟独自进去，递交了举报材料。
随后，海小舟阴着脸出来，方朝阳连忙下车询问情况，海小舟表示还不清楚，但有一点，昨天有人给质监局打过电话，举报海丰建筑，说材料今天会派人送来。
“我倒是成了送材料的，而且还是亲自举报我的叔叔。”海小舟骂道。
“跟你没关系，实名举报的是汪胜利。”
“话虽然这么说，我叔知道后，肯定会气坏了。当我不知道吗，小川去年被抓的时候，他就很不高兴。”
“他如果不理解，也没办法，当我相信，他会想通的。”方朝阳道。
“但愿吧！”
随后，两人各自开车去上班，中午时分，方朝阳从尚勇那里得到了消息，刘雨来彻底醒了，却在装死，任凭如何询问，就是不肯开口说话。
目前的刘雨来，只是刚刚度过危险期，还不能出院，当然也不能对其展开正式的审讯。
“大勇，别着急，总要有个过程的，这些人无一例外，都是顽固分子。”方朝阳道。
“他只说了一句话。”尚勇道。
“跟我有关吧！”
“对，后悔没杀了你。”
“他是真后悔了，早知今天，也不差我这一条人命。”方朝阳道。
“他的手下倒是招了不少内容，有些很重要，找时间再聊吧！”尚勇道。
快要下班的时候，又传来一条跟方朝阳有关的消息，向阳区人民法院于当日开庭审理了范力涛一案，最终的宣判结果，范力涛被判八年有期徒刑。
范力涛的认罪态度非常好，当庭坦白了所有罪行，并表示后悔，向方朝阳和皮卡卡表示道歉。范力涛最严重的的罪行，就是持枪打伤了皮卡卡，袭警罪、杀人未遂罪成立，综合其它罪行，八年算是量刑不高。
范力涛当庭表示不上诉，愿意接受法律的惩罚，并将在狱中积极悔过。
对于这个审判结果，方朝阳并没有太多的感触，他只是觉得，范力涛应该还有没说清的事实，也许他忘了，也许根本就不想说。
回到家里，海小舟已经先一步到家了，脸色依然不好看，方朝阳刚坐下没多久，外面又来了一辆车，正是海丰来到了哥哥家里。
哥俩的感情没得说，但平时都因为工作忙，倒是很少走动。
周玲连忙迎了出去，海丰跟嫂子打了声招呼，径直走进来，阴沉着脸看了眼海小舟，随后一屁股坐在沙发上。
“海丰，你这是什么意思？”海润问道。
“丢人，我被亲侄女给举报了。你们倒是大义灭亲了，传出去就很光彩吗？”
海润不由一愣，看向了女儿，这才明白，昨晚海小舟为什么是那种态度。
“弟弟，小舟的工作就是这样的，理解一下吧！”周玲自然是向着女儿说话，轻声地劝道。
“我知道，可是这心里总觉得不舒服。”海丰有些激动，又说：“朝阳、小舟，我觉得对你们不错了，青山村修路，我二话不说，该拿钱就拿，小川受伤，差点死了，我也没说什么。我就不懂了，在你们眼里，原则比什么都重要吗？如果原则让人变得这么没有人情味，那就不是原则了！”
这次，连方朝阳也带上了，海小舟立刻反驳道：“叔，你如果心里没鬼，还怕什么？我拿到了材料，难道要留在手里烂掉？”
“你哪怕给我稍微透点风，也不至于当场那么尴尬。”海丰道。
“叔叔，你还真是错怪小舟了，是汪胜利举报的你，我们去百泉市回来的路上，接到了这份材料，如果提前告诉你，他一定会拿这件事儿做文章。”方朝阳解释道。
海丰愣住了，不由说道：“怎么跟汪胜利扯上了，那份材料上，明明写着，是小舟实名举报的。”
“汪胜利这个混蛋，他敢骗我，胆子也太大了。”海小舟气得直咬牙，用拳头使劲砸了几下沙发，现在看来，是真上当了，汪胜利赌定海小舟不会拆开那份材料。
“小舟，冷静下，即便汪胜利存在欺骗行为，也不能把他怎么样了。”方朝阳道。
“叔，对不起，举报的内容到底是什么？”海小舟难得道歉一回，海丰得知了原委，脸上的怒气也渐渐散去。
“是安居小区的建筑工程。”海丰道。
第593章 纳入视线中
“质监部门做的也不对，既然我是举报人，该跟我联系才对。”海小舟又埋怨道。
“小舟，别纠缠这些，听你叔说说，安居小区到底是怎么回事。”海润脸色凝重，露出了兄长的做派。
“这个小区是十年前建设的，经济适用房，这种项目没什么利润可言，质监部门当初给了工程标准，公司经过核算后，亏损在五百万以上。经过多次交涉，最终，质监部门重新下文，降低质量标准，很多人看到的都是之前的文件。”海丰解释道。
“还是质量不过关吧！”海小舟道。
“那是普通楼房，当然不能用高层楼房的标准去衡量，有些居民觉得隔音不好，也去投诉过，最终表示谅解，买房子也是一分钱一分货，不能要求太高。”海丰郁闷地摆手道。
“不是我向着你叔叔说话，这类出力不讨好的项目，没几个人愿意接。”海润道。
“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海丰正在气头上，听不进去。
“叔，贿赂监理又是怎么回事？”海小舟继续问道。
“完全子虚乌有，举报材料里有一张照片，是公司的一名副总跟工程监理包平季在酒桌上吃饭。工程完工，请监理人吃个饭，也没什么，两人中间放着一个档案袋，鼓鼓的，像是钱，其实不是，是海丰公司的年鉴。包平季还一份证词，说是当初接受了海丰的十万块钱，这才通过质量审核。”海丰气愤道。
听到这里，海小舟不说话了，难怪汪胜利如此嚣张叫板，监理人提供的照片和证词非常重要，只怕海丰建筑很难说清楚。
汪胜利能够挖到这种证据，也是用了心，很可能一直握在手里，到了目前的关键时刻才拿出来。
“小舟，你这什么表情，不相信我？”海丰不高兴了。
“叔叔，我相信你不代表什么，关键在这位监理人，他可是写了证词。”海小舟道。
“没给就是没给，海丰建筑从不贿赂监理公司，靠得就是质量过关。我已经想警方报案了，包平季诬陷海丰公司，必须承担法律责任。”海丰道。
“警方那边是什么态度？”
“当然是记录下来的，这种案件很普通，调查的时间恐怕会很长。”
这正是海丰比较郁闷的一点，如果包平季咬住不放，又是十年前发生的时候，到时候双方各执一词，不知道会纠缠多长时间。
“叔叔，你放心好了，小舟这边会积极联系警方，争取早点处理完。”方朝阳道。
海小舟不由翻了个白眼，怎么就替自己答应下来，但也有些感动，方朝阳还是向着海家这边的。
海丰终于露出了笑模样，不无感慨道：“经营一家太不容易了，总是会面对各种问题，但你们放心，海丰建筑向来遵纪守法，一切账目清清楚楚，绝不会给你造成不良影响。”
“叔，我们怕的不是影响，是不愿意这种事情发生。”海小舟道。
话既然说开了，一家人还是一家人，海丰留下来一起吃晚饭，期间，还不停给方朝阳敬酒，坦言讲，海家能有这样的女婿，他也觉得脸上有光。
汪胜利这个人，当然是话题中心，海丰之前也听说过，鼎顺集团曾经有意将总部迁到东安市来，也有不少的收购意向。
海丰认为汪胜利就是个阴谋家，不择手段，从来不做亏本的买卖，甚至，他是如何起家的，没人清楚。
海丰走后，海小舟来到方朝阳的房间，皱眉道：“朝阳，我叔这件事上，不能随便动用检方的力量，那会让我洗不清的。”
“这样的小案子，当然不必动用检方，也没有合适的借口，但是，这名监理人毕竟跟汪胜利有关，不能放过任何一条线索。”方朝阳道。
“如果我叔没撒谎，这名监理人就会涉嫌诬陷罪。”海小舟道。
“你别出面了，我跟大勇说，让他督促一下派出所那边，早点传唤包平季，深挖他跟汪胜利之间的关系。”方朝阳道。
随后，方朝阳打电话给尚勇，将这一情况说明，听说汪胜利拦车递交举报材料，尚勇非常生气，还埋怨不早点跟他说。
因为检方提供了关于邱茹一亿集资款的来源，下午，局长吴伟国亲自开会，鉴于各种线索，都可能跟汪胜利有关，此人已经正式纳入警方视线中。
警方也有顾忌，因为鼎顺集团正在起诉有关部门，希望得到钟表厂的所有权，此时行动，未免会让外界误解，地方保护，这是对鼎顺集团的报复。
尚勇答应，他会督促派出所那边，快速处理此案，一旦发现包平季跟汪胜利具有某种特殊关系，立刻并案处理，市局这边会亲自接手。
“唉，麻烦事儿真多。”海小舟叹了口气。
“我认为，叔叔那边是清白的，十年前，海丰建筑就发展得很好，没必要采用这种手段。再说，对方仅有证词和照片，也说明不了什么问题，只不过带来些麻烦而已。”方朝阳劝道。
“可恶的汪胜利，竟然咬到我们家，一定要让他伏法。”海小舟咬牙道。
“小舟，放松点吧，不管汪胜利如何折腾，只要我们走得正，没有把柄，他就掀不起太大的风浪来。”方朝阳道。
海小舟点头，心情这才稍稍放松下来，出去跟父母聊天。
许守行说得对，苗伊案之所以能够一直追查至今，因为三人自身都没有污点，这些人背后的势力，实在找不到干扰的借口。
当然，他们会制造是非，采取下作的手段，方朝阳就曾经因为卷宗丢失，被暂停职务，海小舟那边，也因为堂弟吸毒事件，被推到了风头浪尖上。
被折腾最狠的，当然是一直冲在最前方的尚勇，他几乎没什么破绽可以让对方抓到，结果几乎差点就被暗杀。
手机传来滴滴声，程立雪在微信上发来新写的诗歌，请方大才子进行指正。
“程医生，最近生活有变化吗？”方朝阳打字过去。
“为什么这样问？”程立雪发来个笑脸。
“换了新地方，也许会有新气象吧！”
“哈哈，我有男朋友了，惊喜不？意外不？”程立雪道。
“让我猜猜，一定是有钱人吧！”方朝阳道。
第594章 性格偏执
“是超级有钱，人也不错，兴发集团的董事长边兴，书法也写得好。”程立雪没有隐瞒，看起来非常满意。
“抓住机会吧！”
对于这种事情，方朝阳不便评价，每个人都有选择幸福的权力，边兴倒是个行动派，短时间内就俘获了程立雪的芳心。
边兴给方朝阳留下的印象，很难具体化，有钱也有才，但也有让人看不透的一面，带着商人的狡黠。
“下次再来百泉，让他请客。”程立雪发消息道。
“好的，祝幸福！”
“多谢！”
边兴的嘴很严，在程立雪面前，丝毫没提上次见面的事情，可能怕程立雪敏感，或者根本就不想说。
第二天，应尚勇的邀请，方朝阳和海小舟下班后，赶往距离市公安局不远的一处中档酒店，开好了房间。
直到晚上七点多，尚勇才姗姗来迟，坐下来就嚷嚷饿，海小舟连忙喊服务员上菜。
“行啊，小舟，实名举报自己亲叔叔，很闹心吧！”尚勇笑道。
“能不闹心吗，汪胜利竟然算计我，让我大义灭亲，举报了自己的叔叔。你别笑了，我一点都不觉得好玩！”海小舟想起来，还是很生气。
“那就先说包平季吧！”尚勇喝了一杯茶，说道：“辖区派出所找到了他，这人已经从岗位上退休了三年，闲着就出去遛鸟，跳广场舞，或者骂社会，家里人也拿他没辙。”
“他如果有工程监理人证件，还是可以对一些建筑项目，进行评估的。”方朝阳道。
“退休前，因为一次建筑质量问题，他的证件被吊销了。”尚勇道。
“这说明，此人的品行有问题。”
“不止如此，包平季的性格非常偏执，所里调查的时候，他一口咬定，海丰建筑当年给了他十万块钱，安居小区工程才检验合格的。”尚勇道。
“就猜到是这样。”海小舟无奈道。
“我还没说完，包平季宣称，他用这笔钱贷款给儿子买了套房子，派出所那边又找到他儿子，却得到了另一个答案。包平季的儿子说，房子是自己赚钱买的，而且一次性付了全款，有据可查，而且，说他爸就是精神病，别理他。”尚勇笑道。
“真可能精神有点问题。”方朝阳道。
“谎言被揭穿了，包平季还坚持收了那十万块钱，还想跟警员动手，最终被戴上手铐，才老实下来。”尚勇道。
“看来，我叔那边没事儿。”海小舟终于松了口气。
“谁怂恿包平季这么做的？”方朝阳问道。
“开始的时候，包平季当然不肯说，警员告诉他，海丰建筑报案说他诬陷，可能会坐牢，监狱里可没有广场舞。包平季这才交代，一个月前，在公园遛鸟的时候，认识了一个干女儿，对他关怀备至，他也没有女儿，而他也把干女儿当成了亲生的，都是干女儿指使的，说是跟海丰建筑有仇。”尚勇道。
“太有意思了，竟然使用了如此低级下作的手段。”海小舟好笑道。
“照片是他之前的一位同事拍下的，可能觉得拍得挺好，他一直留着，成了所谓的证据，证词是他写的，整件事儿也没告诉家人。”
“包平季跟干儿女，有没有那种关系？”海小舟问道。
“应该是没有，那女人肯定看不上他。”尚勇道。
“谁啊！”
“他当然不知道名字，只知道叫燕燕，不过，他倒是偷着拍了一张照片，一直放在手机里，这次给了警方，你们猜是谁？”尚勇神秘道。
“不会是扶霞吧？”海小舟说完，自己也摇头，扶霞已经被通缉，哪敢再出来勾引老年人。
尚勇拿出手机，翻出那张照片给两位好友看，看清后，方朝阳和海小舟不由愣住了，大感匪夷所思。
竟然是安鸿雁，如今凤舞九天集团的董事长！
以她的身价，当然不会对一个老头感兴趣，只是，她怎么会跳出来，还做了这种事情？
“太诡异了，安鸿雁是个有钱人，却暗地里做出这种事情。”海小舟惊讶道。
“安鸿雁是个有钱人不假，但她也是一枚棋子，可能是身不由己，不得不去做。”方朝阳冷静下来说道。
“这说明，他们无人可用，连安鸿雁都派了出来。”尚勇不屑道。
“太好了，又挖出一条线索，安鸿雁肯定跟汪胜利有关系。”海小舟开心道。
“到现在，我也没想明白，汪胜利哪来的信心，认定这次举报就能成功？”方朝阳道。
“汪胜利百密一疏，他只是拿到了之前的质量标准，并不清楚后来还有修正版。当然，质监部门清楚此事，也对海丰建筑给予了信任。”尚勇道。
似乎解释通了，安鸿雁亲自出马，就说明他们认为这次必胜。可惜他们选错了人，包平季本就是个颠三倒四的人物，偏离了之前设定的版本。
安鸿雁肯定不会让包平季说那十万块钱，给儿子交了购房首付，太容易查清了，这是老头自己添加的情节。
假的永远真不了！
饭菜上桌了，三人边吃边聊，尚勇认为，不用通知海丰建筑，派出所会给出回复的。
另外，派出所也会给出建议，海丰不必揪着包平季不放，这人的精神状况多半有问题，可能是退休无聊造成的。
“便宜了包平季，也好，我叔那边看着处理吧！”海小舟松口气，又问：“大勇，是不是该去找安鸿雁了？”
“我跟茉莉通过电话，她说安鸿雁已经三天没上班了，派出所那边也联系过，手机处在关机状态。”尚勇道。
“她不会跑了吧？”海小舟敏感起来。
“不会，安鸿雁完全可以说，认识包平季不假，但对此毫不知情，警方也拿她没辙，没有真凭实据，都只是包平季说的。”尚勇道。
“大勇，我觉得，这是个接触她的合适借口，知道她在东安市的住址吧？”方朝阳问道。
“之前就拿到了，也在施静家的那个海边别墅区，听茉莉说，她住酒店的时候更多，说是懒得收拾屋子，也不喜欢做饭，都是为了工作方便。”尚勇道。
第595章 案发现场
“不如晚上就去找她。”海小舟建议道。
尚勇没说话，这么做似乎不太妥当，包平季诬陷海丰集团对他行贿，只是个小案子，也是交由派出所处理的，市局刑警队出面，未免显得小题大做。
尽管包平季提供了安鸿雁的照片，但也不能列为涉案嫌疑人，不存在其它更有法律效力的证据。
“大勇，犹豫什么呢？”海小舟焦急地追问道。
“我在想，以什么样的借口，更方便接触安鸿雁，不行就说有人报案她失踪了。不过，得找个报案人才行。”尚勇道。
“这还不容易，茉莉担任凤舞九天的总裁，让她报案就行，反正也好几天了，不该报警的吗？”海小舟道。
“好吧，我们就去安鸿雁的别墅找找她。”尚勇终于点头道。
对于此事，尚勇不能不谨慎，在安鸿雁的背后，有一个组织，处理不当，她会反过来投诉警方滥用职权，会给今后的追查工作，带来一些麻烦。
一边吃饭，尚勇打电话给茉莉，让她向市局报案，集团董事长三个工作日没上班，无法联系，希望警方协助查找。
随后，尚勇又给辖区派出所打电话，让他们先一步赶往别墅区，调取监控录像，看看安鸿雁是否在家里。
晚上八点半，尚勇开车出发，来到了曾经熟悉的海边别墅区。
派出所的警员来了电话，监控录像显示，安鸿雁三天前，确实回到了别墅区，却没有出去的记录。
安鸿雁就在家里，三天不去上班，她到底在干什么？
别墅区的门前，正有两名警员等在那里，见到尚队长来了，连忙客气地过来打招呼。
门卫放行，一些人开车进入别墅区，停在一处别墅的门前，隐约可见，二楼的房间里亮着灯光。方朝阳看了看周围的环境，这里距离施静的住所，距离差不多二百米，中间隔着三栋别墅。
下车后，尚勇安排一名警员按响了门铃，过了十几分钟，里面并没有任何回应。
尚勇的眉头皱了起来，吩咐道：“跳进去敲门，注意，不要跟里面的人发生冲突。”
一名警员翻身而入，来到别墅的房门前，咚咚咚开始敲门，反复多次，大约过了十分钟，依然不见任何回应。
警员轻轻拉了下门，回头对尚勇做了个手势，表示并没有锁门。
尚勇失去了耐心，指了指身边的另一名警员，吩咐道：“你也跳进去，跟他一起进去看看。”
两名警员拉开别墅的门，却不由向后退了一步，做出捂鼻子的手势，随后才进去。
看到这一动作，尚勇立刻敏感起来，说道：“不好，可能出事了！”
紧跟着，尚勇也跳了进去，这时，两名警员已经出来了，其中一人跑到一边干呕，另一人捂着鼻子说道：“尚队，客厅里有一具女尸，像是死了几天。”
“注意保护案发现场，都不要靠近。”尚勇高声道。
随后，尚勇也进去看了一眼，被里面的味道熏得一阵咳嗽，随后点亮了大厅的灯光，拿出手机拍摄了几张照片。
“安鸿雁竟然死了！”海小舟顿时瞪大了眼睛。
“肯定是被谋杀的，唉，到底要死多少人，才能查清这个案子。”方朝阳轻轻叹了口气。
随后，尚勇打开了外面的伸缩门，海小舟和方朝阳却没有进去，需要保护现场，留下太多的脚印，不利于警方勘察。
尚勇打了一通电话，这才阴沉着脸走出来，说道：“可以确定，死者就是安鸿雁，应该死去差不多三天了，已经出现了大量的尸斑。”
随后，尚勇将手机上的照片，给两人看了看，装修豪华的大厅里，安鸿雁穿着一条轻薄的米黄色睡衣，趴伏在地上，一只手向前伸着，身下是长长的干涸血迹。
在垂死之际，她本能地向前爬行，而行凶者可能就在一旁漠然地看着，像是在看一出戏，直到她彻底死去。
“今晚来对了，否则，尸体的腐烂程度会加深，更不利于侦破。”尚勇道。
“这条线索又断了，不应该跟包平季有关。”海小舟遗憾道。
“应该没关系，那件事并不严重，安鸿雁一定手里握着某些重要证据，才被杀人灭口。”尚勇道。
“大勇，安鸿雁有亲属吗？”方朝阳问道。
“有父母，在乡下生活，交往应该不密切，员工们几乎从未听她提起过。”尚勇道。
二十分钟后，大量警员赶来，其中就有皮卡卡，同行的还有一名不苟言笑的法医。
尚勇这才带队走了进去，安排仔细搜查整个别墅，注意提取脚印、指纹和皮屑、头发等证据。
片刻之后，皮卡卡跑出来，恶心的到一边吐了，又回到车边，取出一瓶矿泉水漱口，抚着胸口，好半天才缓过来。
“这味道，太难受了！”皮卡卡道。
“你又不是第一次到案发现场，这么夸张干什么。”海小舟鄙夷道。
“法医把尸体翻了过来，味道一下子就冲了出来，太浓烈，实在忍不住了。”皮卡卡又想吐，硬是憋了回去。
“不止一处刀伤吧？”海小舟问道。
“看起来超过三处，而且都非常深，很长的那种刀具，而且非常锋利，根据我的经验，第一刀就足以致命了，结果，凶犯觉得不过瘾，又接连几刀。”皮卡卡道。
“没发现凶器？”海小舟带着一丝希望问道。
“肯定带走了，别墅里有监控，关闭状态，凶手对这里应该很熟悉吧！”皮卡卡道。
聊了几句后，皮卡卡戴上口罩，又皱着眉头进入案发现场，非常敬业，是一名合格的警员。
晚上十一点，安鸿雁的尸体被包好，抬上了车，还要进行更为细致的尸检，寻找更多无声的证据。
警员们也纷纷走出来，拉好了警戒线，并且贴上了封条。
尚勇的脸色阴沉，安排警员们都回去，也包括皮卡卡，整理现场记录，随后，他带着些疲惫说道：“去朝阳的家里坐坐吧！”
“好吧！”方朝阳点头道。
三个开车离开，来到方朝阳的小屋，里面落了一层灰，又是好久没回来了。
第596章 同在一屋
刚一进屋，尚勇就倒在了沙发上，抓过沙发靠背挡住了脸，继而发出了哭声。
方朝阳和海小舟一时有些发蒙，在他们看来，尚勇无疑是一名钢铁般坚强的硬汉，即便受了严重的枪伤，也是微笑着面对。
“大勇，你这是怎么了？”海小舟问道。
“别理我，心里难受，说不出的感觉。”尚勇呜呜道。
“你一个大男人……”
方朝阳制止了海小舟继续说下去，随后走进厨房，将水壶和茶壶仔细清洗了，烧水泡了一壶茶。
“大勇为了安鸿雁伤心？”海小舟小声问道。
“当然不会，他就是最近压力太大了，需要释放，多理解吧，他比谁都辛苦。”方朝阳体谅道。
由苗伊案开始，系列案件层出不穷，尚勇手里积压的案件，多到数不清，领导不停催办，而案情又没有线索，换谁都会觉得压力山大。
为了侦破这些案件，尚勇几乎天天住在办公室里，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看起来也黑了不少。
放好了茶水，尚勇这才扔了沙发靠背，坐起来，红肿着眼睛又发了会儿呆，这才抹着眼泪道：“见笑了，男人有泪不轻弹。”
“你暗恋安鸿雁吧！”海小舟故意刺激他。
尚勇登时就急了，连忙摆手，“小舟，你是故意恶心我，就那幅尊容，多看一眼都觉得后悔。”
“没什么线索吧？”方朝阳理解尚勇的心情，问道。
“说对了，收拾得真他娘的干净，几乎什么都没有，安鸿雁的死亡，又成了一桩悬案。”尚勇郁闷地喝了口茶。
“不止如此吧！”方朝阳问道。
“朝阳就是特别聪明，在别墅里，我发现了这样东西，让卡卡带走了。”尚勇拿出手机，找出一张照片给两人看。
这是一个木雕作品，背景正是安鸿雁居住的房间，旁边还放着刻刀，虽然看起来很粗糙，但形象上，却跟安鸿雁颇有几分相似。
“安鸿雁还有木雕的爱好？”海小舟惊讶道。
“这是唯一没收拾的房间，地面有脚印，却是套着塑料袋。”尚勇道。
方朝阳想起在施静别墅里居住的时候，收到的所谓天堂快递，里面正有三个小木人，还写着他们三人的名字。
“大勇，你怀疑，那三个诅咒我们的小木人，就出自于安鸿雁的手。”方朝阳道。
“多半就是安鸿雁，手艺都这么烂。真郁闷，那三名杀手，很可能就一直住在安鸿雁的家里。所以，临走的时候，除了安鸿雁的屋子，把一切都打扫干净，不留痕迹。”尚勇道。
“安鸿雁也是他们杀的？”海小舟问道。
“也许是吧，安鸿雁是他们的上层人物，太可惜了，如果早点抓了她，谜团就全解开了。”尚勇后悔不已，但没有证据，警方也不能随便采取行动。
总结一下，这三名杀手非常冷血，手段残忍，毫无人性，而且，他们纪律性很强，一切行动听指挥，即便对自己人，下手也毫不留情。
侦破的难点是，三人的反侦察能力特别强，很熟悉警方的办案方法，让人不禁怀疑，他们经过了特殊培训。
“这里面，很可能就有春节时向你开枪的那个人。”海小舟道。
“还不确定，那人的枪法太准了，而他们三人，似乎还差了一些，不然的话，你和朝阳也不可能在横山村的山上脱身。”尚勇道。
“我看安鸿雁死的时候，穿着睡衣，如果屋内有男人，她不会这么随便！”海小舟从女性角度提出了疑问。
“法衣推断的死亡时间，是三天前晚上十点，安鸿雁可能已经要睡了，被临时叫到了大厅里，随后被残忍杀害。”尚勇分析道。
“可他们是怎么离开别墅区的？”
“安鸿雁的别墅，靠近海边，有些地方是监控死角，他们可以从海边进来，没人能发现。”尚勇道。
“那么高档的小区怎么可能有绝对的死角，多走访一些住户，或许就有谁家的摄像头，拍到了什么。”海小舟提醒。
“当然，明天还要去安鸿雁的办公室，也许那里也会留下什么。”尚勇答应道。
“安鸿雁的死，让苗伊案更难抓到线索了。”方朝阳道。
“总之，警方办事还是太瞻前顾后，当然，我也有责任。”海小舟检讨道。
之前就怀疑，安鸿雁进入过苗伊的办公室，把关键证据给拿走了，记事本上缺少的页码，就是证明。
现在终于证实，安鸿雁就是组织中的一员，但苗伊可能留下的那些证据，也随之消失了。
“我怀疑，他们不用手机直接联系，还有其它方式。”尚勇道。
“现在的聊天软件很多。”海小舟道。
“不，他们才不会留下聊天内容，也会担心被服务商监控到，是特殊的通讯工具。”尚勇摆手道。
“如果使用国外的软件，我们就查不到了。”海小舟道。
“大勇，别灰心，他们越是这样，就愈发证明穷途末路，会露出更多马脚的。”方朝阳劝道。
“茉莉有次问我，想没想过不干了，她可以养我。我当时说，做一名人民警察，是无上光荣，会干一辈子。其实，心里真有逃跑的想法，太累了。面对一个坏人没什么，面对一群歹徒也敢拼，可现在面对的，却是一股敌人，他们很强大，强大到可以草菅人命。”尚勇真心道。
“他们再强大，也大不过司法系统，还有法律。”方朝阳坚定道。
休息了两个小时，三人又离开了方朝阳的小屋，尚勇又回到办公室，拼命三郎哭过之后，依然还要跟罪恶作斗争。
后半夜三点，家里静悄悄的，两人分别冲了个澡，各自回到床上休息。
方朝阳没睡好，闭上眼睛，眼前就是安鸿雁趴在血泊中的影像，作为一名刑庭法官，类似的场景看过很多，但这一次却格外清晰。
从现场看，安鸿雁死得很不甘心，她也许从没想到，厄运会突然降临，目前所拥有的一切，生命乃至于财富，都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凤舞九天集团像是受到了诅咒，先后两名女董事长死于非命，这家企业的价值，肯定会进一步走低。
第597章 万丈深渊
方朝阳醒来的时候，又是下午，熬夜破坏了作息规律，也让人变得有些慵懒。
透过窗户，看着外面婆娑的树影，几片树叶随着微风轻轻的摇曳，像是一幅风景画，又仿佛还没有从梦中醒来。
就这样看了好半天，方朝阳这才舒展双臂，从床上下来，换好衣服，走出了屋子。
别墅里非常安静，都不在家，餐桌上放着一张纸条，海小舟留下的，她去上班了，让方朝阳自己吃饭。
发生重大刑事案件，而且跟苗伊案有关联，检方将提前介入，与警方联合办案，尽快查清事实真相。
一起生活这么久了，方朝阳也不见外，自己去厨房找到尚有余温的饭菜，不紧不慢地吃了起来。
就在这时，手机响了起来，是个陌生的号码，接起来后，里面传来的声音却并不陌生，正是海潮大酒店的皇甫生。
“方法官，打扰了！”
“皇甫先生，有什么事情吗？”方朝阳问道。
“如果不忙，可否来我这里一趟？”
稍稍迟疑，方朝阳还是答应道：“好吧，等我吃完饭就过去。”
“我在808房间等你。”皇甫生道。
下午没什么事情，过去听听皇甫生到底会说些什么，方朝阳吃完饭，立刻开车前往海潮大酒店。
枪击案对酒店并没有什么影响，更何况，涉案嫌疑人已经被抓，只是还没到用餐的时间，酒店门前也没什么人。
在前台打过招呼后，方朝阳乘坐电梯，来到八楼，看见808房间虚掩着门，直接推门走了进去。
皇甫生果然在里面，正背着手站在阳台上，眺望着远处的海面。
听到脚步声，他这才回过头，微微一笑，回到八角形的餐桌前坐下，给方朝阳倒了一杯香茶。
“先生看起来瘦了！”方朝阳道。
“最近几天，总是睡不好，吃得也少，朝阳法官却一直都那么帅气。”皇甫生笑道。
“先生对青山村的发展，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多谢了！”
“这就客气了，很多酒店也因此获益，很难得，青山村能严把质量关，从来没引起过纷争。”
“不知道先生找我过来，有什么事情？”方朝阳切入正题。
皇甫生稍稍沉默，这才问道：“朝阳法官，对我很失望吧？”
“从何谈起？”
“你啊，不用兜圈子了。”皇甫生勉强笑了，又说：“没想到吧，钟表厂的集资，我也参与了。”
“是真没想到，我一直认为，皇甫先生向来清高，是不屑参与这种事情的。”方朝阳坦言道。
“今天上午，我找到了市检的联合调查组，交上了一千二百万的现金支票，不该拿的，当然要还回去。”皇甫生叹息道。
“说句你不爱听的，事情不会因为你弥补了损失，耳就此结束的。”方朝阳提醒道。
“那就继续查吧，我知道，他们会调查我那段时间的转账记录，但不会有收获的。”皇甫生自信道。
“既然如此，皇甫先生为什么烦恼呢？”方朝阳问道。
“为你烦恼，可能是我多情了吧！”皇甫生道。
方朝阳喝了口茶，半晌没说话，听起来非常奇怪，不知道皇甫生到底想要表达什么意思。
“朝阳，我这个人有些自负，来到东安后，欣赏的人只有两个，一是苗伊，那是个好孩子，漂亮大方，待人有礼，对时尚界非常有眼光，再就是你，稳重帅气，才华横溢，而且富有正义感。”皇甫生道。
“多谢先生的赏识，请明说吧！”方朝阳道。
“离钟表厂集资事件远一些，我这么说，绝没有威胁你的意思，千万别多想。”皇甫生道。
“还没到上法庭的程度，本来就跟我无关。”
“可你也参与进来了，可以理解为，你跟小舟的恋人关系。”
“合谋套取国家拨款，不用我多说，先生也知道其中的利害吧！”
“哪来的合谋？投资获益，虽然利息高，不受法律保护，也不会牵扯刑事吧？”皇甫生反问道。
“先生如果这么理解，我无话可说。”
“朝阳，这不止是深水区，而是万丈深渊，非常危险。”
“我只相信，法律面前人人平等，不管背后牵扯谁，都不要妄想逃脱，账，一定要算的，或早或晚。”方朝阳坚定道。
“有人前面哭，也有人背后笑，这个世界上，从来就没有绝对的公平。”皇甫生道。
“追求公平正义的脚步，从不会停止！”
“祝你们成功，真心的，但不好意思，在我这里，没有什么线索可以提供。”
“先生保重身体，再会！”
方朝阳起身告辞，也不想多停留，从今天的谈话里，不难听出来，皇甫生知道集资案的内情，是参与者之一，而他却选择了隐瞒。
交上那笔利息，皇甫生想要自保，至于找方朝阳过来，他也深知海小舟做事执着，很希望能够就此不再追查。
至此，皇甫生并不愿意过多提及他人他事。
集资案的背后操纵者，一定是个大人物，让许多人都感到畏惧，包括皇甫生，也包括庄志奇、连奎等人。
在方朝阳看来，这些人畏惧的主要原因，是即便说出来，也无法撼动其根本，反而会给亲人带来数不清的后患。走到今天这步，他们已经没有什么共同利益可言了。
晚饭时，海小舟疲惫地回来了，警方搜查了安鸿雁的办公室，拿走了许多物品，包括笔记本电脑，正在进行分析，争取能发现命案的重要线索。
“小舟，下午我去见皇甫生了。”方朝阳如实道。
“那个老狐狸，今天把非法所得的利息上交了，却不肯说别的。”海小舟忍不住骂道，又疑惑地问：“他找你干什么啊？”
“喝茶！”
“扯，这个节骨眼上，他哪有心思，透露什么没有？”海小舟急迫道。
“让我离钟表厂的集资事件远一些，太危险，前面是万丈深渊。”方朝阳道。
“哼，他们是怕了！”海小舟哼声道，又说：“他还真是瞧得起你，事情到了这种程度，就算你放弃，检察院怎么可能放弃追查，除非彻底关门，不管牵扯谁，也绝没有那么大的势力。”
第598章 亲情的力量
海小舟的话，说到了关键，这些人太过于自负，也高估了自身的能力。
这不是孤军奋战，而是一个团队在跟邪恶作斗争，已经汇聚成一股正义的洪流，奔腾向前，任凭谁也无法阻挡。
“皇甫生害怕了，虽然他还了钱，但也别想什么事儿都没有。”海小舟又说。
“可惜了！”
海润感慨道，他对皇甫生一直带着些敬重，只是想不到，他也有犯糊涂的时候，甚至还是助纣为虐。
“在这背后，应该是利益输送，可能这些人得到的利息，最终都汇聚到一处。”方朝阳猜测道。
“必须都吐出来，然后接受审判。”海小舟愤然道。
目前的情况是，参与集资的五人当中，连奎一定清楚内幕，却拒不交代，庄志奇也可能知道，多日来，一直在装死。皇甫生试图自保，老老实实地交付了利息，刘雨来还在住院，同样不说话，已经查到的邱茹，背后是汪胜利，并没有继续追查。
只剩下一个非常敏感的人物，那就是扶明，正明广告的法人，同时也是扶霞的弟弟。
“扶明什么情况？”方朝阳问道。
“还没去找他，已经开始展开调查，发现了问题，在正明广告之前，是正明商贸，曾经是钟表厂的产品代理商，他跟连奎的关系匪浅。”海小舟道。
“他一定是系列案件的参与者之一。”方朝阳确信道。
“还没发现他其它问题，调查组的态度，先不要惊动他，等找到其它有效证据，争取直接将他抓起来。”海小舟道。
饭后，方朝阳和海小舟在房间里，继续商议案情。
可以断言，庄志奇、汪胜利和连奎，有效形成了三人帮，他们利用庄志奇手中的权力，以东安市钟表厂为载体，通过各种手段，长时间套取国家资金。
三人是团伙的中坚力量，形成了利益输出的链条，但在他们之上，另有其人，那才是真正的吸血者，也在掌控着全局。
如果不是坚持不懈地追查苗伊案的幕后凶手，他们差一点就成功了，钟表厂一旦落入鼎顺集团的手中，再经过几次倒手转让，可能什么都查不清了。
“不敢想象，最终到底会牵扯多少人。”海小舟道。
“不管参与者有多少，到底都有谁，也要坚决阻止这股暗流，他们太肮脏了。”方朝阳道。
“对了，刘雨来的一个手下交代，他曾经听老大说过，返回后，会有个绝对安全的地方，可以唱歌跳舞，大吃二喝，想怎么吸都行，还有女人陪着，绝不会被人发现。”
“也许真有这样的地方。”方朝阳轻轻叹了口气。
“还有，另一个手下说，有一次刘雨来喝多了，说是杀过人，但凡跟他有仇的，都不得好死。”海小舟又说。
“刘雨来的报复心理很强，他能干得出来。”方朝阳道。
“还没查清手枪的来源，只能等刘雨来开口了，大勇真不容易，一天跑两趟医院，刘雨来那个混蛋，就是不说话，太欠揍了。”海小舟骂道。
“不要小瞧亲情的力量，通过我跟刘雨来交谈，我发现，他对姐姐还是非常在意的，不妨从这方面，多下点功夫。”方朝阳提醒道。
“刘雨来是重大嫌疑人，他姐提出过探视请求，被警方拒绝了。”海小舟道。
“警员跟着，看看也没什么，全程录像，防止他向姐姐传递什么信息。”方朝阳道。
“好，明天我跟大勇商量一下。”
两人正说着话，方朝阳的手机响了起来，显示的名字是皮卡卡，海小舟不由瞪了方朝阳一眼，真招风，被这么多女孩子惦记着。男女授受有别，这都几点了，还联系！
“卡卡，什么事情啊？”方朝阳问道。
“干什么呢？”皮卡卡笑问道。
“在床上歇着。”
“我在安鸿雁的别墅，挺恐怖的，过来看看啊，别忘了向小舟姐请假。”皮卡卡道。
“同意，但是我也得跟着过去！”海小舟凑过来大声道。
皮卡卡被吓了一跳，连忙解释道：“小舟姐，别多想啊，我就是一个人在搜索证据，总觉得阴气森森的，需要点阳刚之气。”
“等着吧，我们很快就到。”海小舟道。
今天，已经有警员重新对别墅进行更为细致的搜查，没什么关键收获，皮卡卡的性格不服输，还想再找找，这份执着的精神，值得赞赏。
事实上，皮卡卡粗中有细，常常有惊人之举，也立了不少攻。
两人开着一辆车，再次赶到安鸿雁的别墅，警戒线依然拉着，偶尔有人经过，都会靠着路的另一侧行走，唯恐避之不及。
都在一个别墅区，发生凶案的消息瞒不住，这里俨然成了凶宅，甚至拉低了附近别墅的价格。
皮卡卡身穿警服，正在院子里四处看，见到两人来了，连忙打开了大门，让车子开了进去。
“卡卡，你还没进去？”方朝阳问道。
“进去转了一圈，总觉得后背发凉，只好又出来了。”皮卡卡说着，还夸张地抖了下身体。
两人都被逗笑了，装吧，皮卡卡的胆子很大，不会害怕的，只不过，一个人在这里找证据，觉得闷得慌。
院子的花草，生长得很过分，长时间没人打理，这也说明，那几名杀手，基本上是不出屋的。
根据小区的监控资料，安鸿雁每隔三四天，就会回来一趟，大包小包从车上往下提东西。应该是送回生活物资，保证这几人有吃有喝。
养虎为患，安鸿雁不会想到，她竟然就惨死在这几人的手里。
“整个院子，我找了好多遍，包括任何可能留下指纹的地方，结果，什么都没有。”皮卡卡摊手道。
“他们不出来，当然不会留下什么，车库看过了吧？”方朝阳问道。
“安鸿雁的豪车就在里面，同事反复检查了好多遍，只有安鸿雁的指纹，这几人应该也从不来车库。”皮卡卡道。
随后，皮卡卡使用遥控器，打开车库，里面听着一辆蓝色的迈巴赫，市面上的价值，应该在四百万左右。
“让人羡慕啊，凭我的工资，这辈子都别想买得起。”皮卡卡感慨道。
第599章 电视墙
“找个有钱的男人，一切全解，朝阳这样的被惦记了，只能倒搭。”
海小舟故意这么说，方朝阳也不生气，了解她的脾气，嘴上不饶人，内心却又非常柔软的那一面。
“嘿嘿，朝阳的钱都捐了，还选择当了法官，否则，也是开豪车的知名律师。”皮卡卡笑道。
这话不假，如果方朝阳不选择法官，他现在一定生活得非常好，绝不会为了钱而发愁，更不会有这么多的烦恼。
安鸿雁很爱干净，车子几乎是一尘不染，之前警员打开后，仔细搜索过，并没有其他人坐车留下的痕迹。
只是在后备箱里，发现了两个空着的塑料袋，里面还有散落的菜叶，证明她是买菜回来的。
但是，厨房的冰箱里却空空如也，这些东西，也被杀手者给收拾走了，目的是制造没人居住的假象。
“卡卡，走访附近住户了吗？”海小舟问道。
“去了几家，很可惜，摄像头都安在室内和门厅里，没有拍摄到外面的景象。”皮卡卡道。
“逃跑的轨迹总该有数吧？”
“基本能确定，就是从海边逃走的，那里有一处围墙，可以钻出去，物业的管理不够完善，答应会进行整改，包括加装摄像头等。”
“孩子死了倒是来奶了，早干什么去了。”海小舟没好气道。
三人打开车库通过大厅的门，直接走了进去，虽然进行了清理，但依然充斥着血腥味，大理石的地面上，似乎还能看到血污的轮廓。
照比施静家，这里的装修更加高档时尚，作为凤舞九天集团的大股东，安鸿雁收入不菲，拥有的财富也很让人羡慕。
收拾得格外干净，正因如此，才引起警方的怀疑，安鸿雁从楼上到楼下，总不会连个脚印都没留下。
事实上，屋内有脚印的痕迹，呈现不规则形状，明显是套着塑料袋。
一起凶杀案，掩饰得如此完美，凶手定然是惯犯，尚勇一直怀疑，就是那三名杀手所为，这里就是他们的居住地。
皮卡卡拿着个放大镜，蹲下来一寸寸仔细看，样子颇有几分好笑。
方朝阳理解她的举动，上次在范力涛居住的屋内，皮卡卡就发现隐藏在墙体小洞里的秘密，立了大功，这次的机会，她当然也不想放过。
将所有的灯都打开，方朝阳和海小舟查看了楼下的两间客房，床铺非常平整，感受不到任何灰尘的味道。
被子放在柜子里，叠放得整整齐齐，都是女士用品，并没有任何一件和男人有关。
“真行啊，比我的房间收拾得还干净。”海小舟道。
“他们可能使用了除螨机，将皮屑和发丝都吸收了。”方朝阳道。
“应该是吧，除螨机也被他们给带走了。”
“这些人一定受过训练，做事绝对谨慎。”
“朝阳，横山村那次，他们会不会是故意放过我们？”海小舟疑惑道。
“当然不是，是黑猫救了我们，当然，他们也高估了我们的智商，认定我们不会躲藏在那种地方。”
“好险，现在想想，真是后怕。”海小舟道。
看完楼下的情况，两人又去了楼上，主卧、客房和书房，不出意外，客房还是格外干净，反而是书房，还能看到灰尘的痕迹，少有人进来过。
都不爱看书，也不去书房，他们从住进来，就一直非常注意是否留下痕迹。
主卧是安鸿雁的闺房，也很干净，警员们在这里，进行过更细致的搜查，没有发现。
桌上还有刻刀和木屑，打开台灯，灯光刺目，安鸿雁的爱好很特别，居然喜欢木雕，但看她的作品，似乎也没什么艺术天分。
还有，整个别墅里，并没有其它的艺术品，可见安鸿雁也不是多热爱艺术。不热爱艺术，却独独热爱木雕，如此热爱还只不过这种水平？
方朝阳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或许，安鸿雁学习木雕，目的只是为了让某个人开心而已。
还是没什么收获，两人重新来到楼下，坐在沙发上，看着皮卡卡依旧兢兢业业地在寻找证据，这份精神非常难得。
沙发的正对面，是一面电视墙，电视不算很大，更像是个摆设，安鸿雁也未必会看。
每个窗户上，都有着厚厚的窗帘，拉上后，外面就无法看到里面的景象，倒是个非常安全的藏身之地。
“朝阳，看什么呢？”海小舟不高兴地打了一下。
在她看来，方朝阳的目光，似乎一直在皮卡卡的身上，这很不礼貌，甚至让她怀疑，是不是男人都不老实。
两人还在一个屋里住过，海小舟想到这里，两人的关系可能没那么单纯。
“我在看电视墙，很有意思。”方朝阳道。
“有什么好看的，杂乱无章的一些图形，材料应该是硅藻泥。”海小舟道。
“安鸿雁为什么会选择这种图案，屋里一切摆放都井井有条，这种装饰看着不闹心吗？”方朝阳反问。
“谁知道呢，女人都会有些怪癖的。”海小舟哼声道，又补充一句：“尤其是年纪大没嫁人的。”
“不，我看出来了，上面的弧形线条，是特意加进去的，正好形成了五个字。”方朝阳恍然大悟道。
“啊，什么字？”皮卡卡立刻感兴趣地凑过来。
“好吧，功劳算你的。”方朝阳笑着起身，来到电视墙那里，用手指在那些线条上比划着，海小舟和皮卡卡则目不转睛地看着。
“我看出来了，确实是五个字，扶明我爱你。”皮卡卡兴奋道。
“小点声，耳朵都让你吵聋了。”海小舟翻了个白眼，让皮卡卡给抢先了。
“重大发现啊！朝阳你太棒了，学习书法都能应用在破案上！”皮卡卡开心不已。
“这个发现确实很重要，安鸿雁跟扶明有特殊关系，难怪会花大钱去做广告，把钱送给了情人。”海小舟道。
“或许是恋人。”皮卡卡道。
“当然不是，扶明有老婆孩子，安鸿雁这是做梦，现在人死了，梦也断了。”海小舟没好气道。
在电视墙上，藏了五个字，足见安鸿雁对扶明是真感情，或许就等着情人过来，发现这个秘密，进而会非常惊喜。
由此推断，方朝阳怀疑，安鸿雁学习木雕，可能也是为了扶明！
第600章 窥视着窗外
皮卡卡连忙拿出手机，对着电视墙一通拍照，止不住的笑意，似乎看见，局里给她颁发了神探的光荣称号。
很难再发现其它罪证，三人关了灯，离开安鸿雁的别墅，站在路上，海小舟四处张望，忽然指着路对面的一栋别墅问道：“卡卡，那一户走访了吗？”
“没有吧，离得比较远。”皮卡卡道。
“不，二楼的那扇窗，如果视力好，能会看到这边的情形。”海小舟道。
“过去问问吧！”方朝阳道。
皮卡卡也点头，三人过路来到这栋别墅，按响门铃，片刻后，一名戴着眼镜的中年男人打开了门，一看到身穿警服的皮卡卡，不由有些紧张。
“有什么事情吗？”中年男人问道。
“市局刑警队，例行调查，请配合。”皮卡卡亮出了证件。
“那，请进吧！”
中年男人答应着，侧身将三人让了进去，大厅里，还站着一位中年女人，也戴着眼镜，睡衣单薄，还披上了一件大外套，拢在胸前。
“你是方法官？”中年女人惊讶道。
“是我，但我不是来办案的，只是开车的司机，这位是海检察官，皮警官。”方朝阳介绍道。
“我是东安大学的法律系教师，课堂上，经常引用您判决的案子，幸会！”中年女人激动地过来握手。
“幸会，普法教育，任重道远，也多谢你。”方朝阳客气道。
简单询问后得知，夫妻二人都是大学教师，收入不低，别墅是两家人凑钱买的，都是独生子女，当然会全力支持。
气氛轻松了许多，海小舟问道：“二楼的那个房间亮着灯，谁在上面？”
“我家孩子，他正在准备中考。”中年女人道。
“发生命案的事情，你们知道了吧？”
“知道，距离这么近，听说，那个女人被捅了好多刀，血流了一地，好几天才发现。”中年女人心有余悸道。
“我们正在寻找目击证人，能上楼去看看吗？”海小舟问道。
“当然！”
一行人上了楼，来到二楼的房间里，一名十几岁的少年，正在桌案前学习，听到有人进来，连忙起身，局促地双手无处安放。
“小伟，这些叔叔阿姨，只是过来问一些情况。”中年女人连忙道。
“叔叔好，阿姨好！”小伟拘谨地挥了下手。
“我家孩子，性格内向，随他爸！”中年女人埋怨道。
“小伟，每天都学习到很晚吧？”
海小舟用和蔼的语气问，小伟点点头，说道：“我们同学都这样，准备冲刺一中，还有不到一个月就考试了。”
“你的学习成绩怎么样？”
“上次摸底考试，年组第八名。”小伟终于笑了。
“真不错！阿姨问你，上个星期二的晚上，你也在这里学习吗？”海小舟问道。
“是的！”
“有没有偶尔朝着对面的别墅看？”
“没，没有啊！”小伟立刻露出紧张的表情。
这种神情当然逃不过检察官的眼睛，海小舟继续说道：“小伟，看到了什么就说出来，不会有人责怪你的，协助警方办案，也是公民的义务。”
同时，海小舟又给中年女人使了个眼色，她连忙点头道：“小伟，说吧，妈妈不会怪你的，你是个勇敢的孩子。”
小伟犹豫了下，鼓起勇气说道：“那天晚上，我睡得很晚，快到半夜的时候，我关了灯，朝着对面看了一眼，就看见三个黑影，从对面阿姨的别墅出来，然后绕到后面消失了。”
“他们穿着什么样的衣服？”
“看不清楚，像是塑料雨衣，有反光的。”
“拿东西了吗？”
“其中两个人拿着东西，他们看起来，都像是男人。”小伟道。
“你怎么判断是男人？”海小舟笑问道。
“好区分的吧，都挺壮实的，女人不像那个样子。”小伟也笑了。
“平时你也经常看对面的阿姨吗？”海小舟又问道。
“没有啊！”
“别怕，看看也没什么。也许你提供的线索，就能帮助到她。”海小舟鼓励道。
转头看到母亲鼓励的目光，小伟坦白说，平时学习累了，是会偶尔看向对面的，那个阿姨开着豪车，却很少回来，反正他看到的时候不多。
“有人跟那位阿姨回来吗？”海小舟又问。
“没有，她好像就一个人生活，我也很奇怪，怎么她家里就跑出了三个人，听说，那个阿姨被人给杀了。”小伟道。
尚勇的推测基本被证实，那三名杀手就住在安鸿雁的别墅里，杀人之后才离开。
皮卡卡找来纸笔，重新询问小伟，并且做了一份详细的笔录，并且让他签上名字，对于打扰孩子学习，表示歉意。
夫妻二人一直送到楼下，还说准备把别墅卖了，换个地方，高中三年，对孩子考学更重要，这里的环境总让人觉得不舒服。
皮卡卡打车来的，方朝阳开车将她送回宿舍，这才跟海小舟一道，向着家中返回。
快到晚上十一点了，街道上车流稀少，海小舟有些开心，今晚发现的证据很重要，对于将来案情的侦破，会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安鸿雁和扶明之间，竟然还有这一层关系。”海小舟道。
“维持的时间不短了，我推测，扶明应该是一名职业掮客，社会关系很复杂。”方朝阳道。
“我一直在犹豫，要不要让大勇那边，将他传唤到警局，进行调查。”
“恐怕还早一些，会打草惊蛇的。”
“也是，扶明无疑藏得很深，他认为自己是比较安全的。”海小舟道。
“我认为，目前的首要任务，还是追查杀人凶手，当然，这是非常困难的。”方朝阳道。
“这群混蛋，到底会藏在什么地方，谁又会再给他们提供庇护？”海小舟抓了下头发，深感困惑。
“殊途同归吧，他们跟刘雨来要去的避难所，或许是一个地方。”方朝阳道。
“真可怕，在我们东安市的地界上，怎么会有这种场所，似乎完全不为外人所知。”海小舟道。
“不是世外桃源，但一定是私人领地。”方朝阳确信道。
第601章 初中时的名字
“在我们这个时代，怎么可能存在私人领地？且不说地皮珍贵，这也是一种极大的浪费。”海小舟不解道。
“凡事都有特例，或许用另外一种方式据为己有。”方朝阳道。
“照这么说，东安市也是藏龙卧虎，有个超级富豪。”
“有些人的钱，并不会放在明面上。”
到家的时候，又是很晚，方朝阳洗漱后躺下休息，总觉得好像少了点什么。
半天才想起来，又一周没接到许守行的骚扰电话了，他不会就此中断联系了吧？
也有可能，许守行跟汪胜利的关系不浅，如果汪胜利回头再拉拢他，也许就会动摇，继续留在国外，甚至幻想着加入他国国籍。
就在这时，手机上出现了新邮件提醒，方朝阳连忙点开，果然是一个压缩包，当然，邮件地址又换了，还是随意输入的名称。
肯定是许守行发来的，方朝阳下载后，输入了之前的密码，结果却没打开。
搞什么，不想让自己看，又何必发过来？
尝试几次密码后，一直打不开，方朝阳只能暂时放弃，内心还是有些高兴，看来担忧是多余的，许守行依然想要保持联系。
不能破坏作息习惯，方朝阳放松心情，清空脑海里的杂念，终于顺利地睡着了。
第二天下午，方朝阳和海小舟一道，再次来到了医院，警方答应了刘雨叶的请求，同意她来看望弟弟刘雨来。
尚勇也来了，正隔着玻璃窗向里面看，刘雨来是一块硬骨头，再难啃，也必须要啃下来。
“大勇，刘雨来什么情况了？”方朝阳问道。
“恢复得差不多了，但还要再躺一段时间，不怎么配合医生治疗，昨天还发生过一次冲突。”尚勇道。
“他这是知道必死，想要换个死法而已。”海小舟不屑道。
正说着话，一名神情憔悴的中年妇女走了过来，穿着朴实，头发乱蓬蓬的，方朝阳还发现，她里面衬衫的扣子都系错了。
正是刘雨叶，曾经的厂长夫人，如今丈夫被抓，弟弟又犯下大案，差点死了，这让她的精神几乎崩溃，完全顾不上其他。
“刘雨叶，你来了！”尚勇面无表情道。
噗通一声，刘雨叶突然跪倒在地，大哭着哀求道：“尚队长，你手下留情，给他留下一条命吧！他，他混蛋，就是一时糊涂！”
“快起来，什么样子，没人想要杀他，他想要杀我倒是真的。”尚勇急忙用力将她拉起来。
“雨来他从小吃过很多苦，是我这个姐姐，没有管教好他。其实，他对我真的很好！是我该死！我该死！”刘雨叶哭着抽了自己两个耳光。
“跟你没关系，他是个成年人，要为自己所做的承担责任。”尚勇道。
“方法官，你高抬贵手，别判他死刑啊，哪怕让他一直呆在监狱里，也是个念想。不管怎么做，我都愿意配合！”刘雨叶又朝着方朝阳鞠躬，不停擦着脸上的泪水。
“不要这样，还没到法院这一步，要相信，法庭会给予他公正的审判。”方朝阳劝道。
这一幕，让方朝阳不由暗自感慨，做姐姐不易，他不由想起了雷福鹃，为了被冤死的弟弟，几乎付出了所有。还有一位，差点成为岳母的庄燕来，也是为了弟弟，做出了糊涂的事情。
“别再闹了，否则，就不让你见了。”海小舟冷声道。
这句话有效，刘雨叶连忙用袖子擦干眼泪，还挤出一个让人心酸的假笑。
尚勇安排两名警员陪着，刘雨叶走进了病房，并且关严了房门。听到脚步声，病床上的刘雨来连忙闭上了眼睛，打定主意，顽抗到底。
警员们佩戴了特殊设备，里面的谈话，可以清晰地传送到尚勇手上的一个小音箱里。
“来啊！”
刘雨叶哽咽地喊了一声，刘雨来猛然睁开眼睛，看着面前的姐姐，突然捂着脸哭了起来。
“别哭，别哭，姐在这里呢！”刘雨叶强壮镇定，还是有两串泪珠滑落下来，打在面前的病床上，发出了细微的响声。
“我不哭，姐，你怎么成了这幅样子？”刘雨来擦干眼泪，尽量保持着笑容。
“唉，家完了！姐什么都没有了！”刘雨叶坐下来，一只手挽住弟弟的手，另外一只手插在头发里，已经多了不少醒目的白发。
“姐，你要坚强，未来还有好日子。”刘雨来道。
“到了今天这步，姐什么指望都没有，只希望，你能活着，哪怕……”
刘雨叶哽咽着说不下去，即便她是个文化不高的家庭妇女，也清楚弟弟犯下的罪行，到了无法饶恕的程度。
“假如有一天我走了，你别去送，就当做出去旅游了。”刘雨来道。
“小来，听姐一句劝，该说什么说什么，争取宽大处理，姐这辈子，像是个傻子一样，混混沌沌的，现在醒了，双手已经空了。”刘雨叶劝道。
“姐不傻，找的男人也挺好的。”
“好什么啊，我只想安安分分的过日子，可是他，都干了些什么？”
“不能怪姐夫，是我拖累了他。”
“不用替他说话，我早就知道，他打骨子里就是个不安分的。”刘雨叶摆手道。
“姐，不说这些，你还记得我给自己取的名字吗？就是初中的时候，一时心血来潮。”刘雨来问道。
“我记得，什么都记得，刘……”
“姐，别忘了我的生日。”刘雨来打断了姐姐的话。
“姐当然记得，那天正是端午节，你小时候，特别爱哭，身体也弱，爹娘都怕养不活。”刘雨叶道。
跟着，刘雨来又问起了家里的情况，侄子在大学的学习好不好，侄女有没有早恋，尚勇拿出了耐心，让他们一直聊了近一个小时。
“我累了，明天会说的。”最后，刘雨来对一名警员说道。
刘雨叶恋恋不舍地离开弟弟，费力地挪动脚步走了出来，鞠躬表示感谢。
“刘雨来给自己取的名字叫什么？”尚勇冷声问道。
“叫，刘一雄。”刘雨叶愣了下，还是说道。
“写下来！”
尚勇让人取来纸笔，刘雨叶用歪歪扭扭的字体，写下了这三个字，尚勇又问道：“他为什么叫这个名字？”
“男孩子，都想当英雄，他一直觉得，自己的名字不好听。”刘雨叶解释道。
“你回去吧，我们希望，刘雨来能够坦白罪行，争取宽大处理的机会。”尚勇道。
第602章 文件夹
刘雨叶再次感谢，这才迈着沉重的步伐离开，加在这个可怜女人身上的，是无法承受的千斤重担。
“大勇，你觉得这个名字有文章？”海小舟问道。
“刘雨来更像是向姐姐传递某种暗示。”尚勇道。
“我也这么认为，未来还有好日子，要坚强，就是一种暗示。”方朝阳赞同道。
“那就查一下，刘一雄到底是谁。”海小舟道。
“走吧，到我那里坐一下，马上就查。”尚勇道。
“正好我还找你有事，许守行发来了所谓的稿件，可是压缩密码错了，打不开。”方朝阳道。
“这种密码，破解起来有难度，可能需要几天。”尚勇答应道。
三人来到尚勇的办公室，方朝阳将手机上的压缩文件发给尚勇，他立刻安排技术人员去处理，随后又去了户籍科那边，重点调取关于刘一雄的资料。
东安市光市区就有六百万人口，重名的肯定有，但不一定都是可疑人员。
在办公室里等了半个小时，尚勇回来了，手里拿着一张打印纸，脸色阴沉的却是要下大暴雨。
“找到了？”海小舟忙问道。
“气死我了，你们看吧！”
尚勇把打印纸递过来，上面是个身份证，名字正是刘一雄，照片上是一名年轻人。
怎么看着很眼熟，方朝阳脱口而出，“这是刘雨来！”
“是他，好像是年轻时的照片，十年有效期，还有一年就到了。”海小舟道。
“谁给他办的，刘雨来怎么会有两个身份证？”尚勇气愤地砸了一下桌子，时间过去这么久了，很难追查到具体的办事人员。
“不奇怪，这里有人跟他们勾结。”海小舟道。
“还是查一下，这个身份证名下，到底都有什么吧！”方朝阳提醒道。
“多半有钱，这是刘雨来特意留给姐姐的，果然未来还有好日子。”尚勇道。
“这个身份证在什么地方？”海小舟问道。
“我给刘雨叶打电话问问，估计在她手上的可能性不大。”尚勇一边说着，一边打给刘雨叶，跟估计的一样，刘雨叶对此毫不知情。
那就只剩下一种可能，刘雨来将这个身份证，交给了绝对信任的人，并且叮嘱对方，如果自己发生意外，就拿给姐姐，密码就是他的生日。
至于这人到底是谁，有理由相信，刘雨来到死都不会说。
违法身份证不能注销，还要追查其名下的资产情况，通过此事，也充分证实了一点，刘雨来相当狡猾，考虑长远，明天审讯得来的供词，也要细心甄别。
这时，一名警员走进来，拿着一个小巧的笔记本电脑。
尚勇不由笑了，夸赞道：“你们这些混小子，这次表现不错，这么快就破解了密码。”
“头安排的事情，当然要全力以赴，还想等着挨骂啊！”警员笑道。
“这就对了，我高兴了，大家都开心对吧！”
“对！”
说笑几句，警员转身离开，尚勇招招手，方朝阳和海小舟便来到他的身后，这个笔记本电脑，正是安鸿雁使用的，就放在办公桌上，被警方带回来，刚刚破解了开机密码。
电脑桌面就是安鸿雁的自拍照片，经过美颜处理，跟本人差距较大，看起来倒是很漂亮。
“希望能有所发现吧！”尚勇说着，移动鼠标，开始在电脑上一层层仔细翻看。
只不过，脸上的失望之色却越发明显，东西很多，却没有重要内容，企业管理资料，爱听的歌曲，学习木雕的视频，还有些杂七杂八的电子书。
也有压缩包，都没有密码，打开之后，里面还是一些学习资料。
“她总该记录些内容吧！”尚勇思忖道。
“也许都在手机上，被人给带走了。”海小舟道，这种可能性也最大。
“别着急，再找找，有价值的内容，通常都不会放在表面上。”方朝阳道。
“朝阳，我眼睛都酸了，你来找找看。”尚勇起身道。
方朝阳坐下来，他不是电脑专家，但自信耐心还有，又开始了新一轮的翻找，非常细心，每一个文件夹都不放过。
尚勇找来烟灰缸，转身出去忙别的，方朝阳点起一支烟，脑海中却在分析着文件夹的规律。
一个小时后，终于有所发现，在一个程序安装目录里，有个随便取名的文件夹，并不像是系统自带的。
刚一点开，海小舟就捂住了方朝阳的眼睛，马上进行了最小化处理。
缩略图显示，都是安鸿雁的私密自拍，在酒店，在别墅，甚至还有外景，拿着自拍杆，多数都是少儿不宜的，可见她作风大胆。
“小舟，你这是干什么？”方朝阳道。
“非礼勿视，别看这些照片。”
“好吧，我不看，你看吧！”
“我也不看，丑死了！”
“咱们这是在找证据，谁有那种心思啊！”
到底，海小舟还是放开了手，方朝阳也只是扫了一眼，确认没什么价值，有点开了更里面的文件夹。
只有几张照片，却意义重大，是安鸿雁跟一个男人的亲密合影，海小舟立刻认出，这个男人正是扶明。
更进一步证实了两人间的特殊关系，只是细看这些照片，又觉得有些异样，女人一脸幸福，而男人的神情，却显得有些僵硬，甚至看上去还有点无奈。
这时，尚勇从外面进来，问道：“有发现吗？”
“当然有，安鸿雁的私密照片。”海小舟笑道。
“这玩意没什么用。”
尚勇不以为然，作为一名刑警，在处理各式各样的案件中，这种类型的照片见多了，早就见怪不怪。
“发现了安鸿雁和扶明的合影。”方朝阳道。
“这个有用，能证明两人沆瀣一气，有可能，扶明就是背后支持安鸿雁的男人。”尚勇说着，也凑过来看，点开照片属性，拍摄时间是三年前。
还有个文件夹，点开之后，里面又是个文件夹，接下来还是这样，文件夹套着文件夹，足足进入了十几层，终于，一份文档出现在眼前，文档的标题只有三个字，对不起！
第603章 噩梦悔恨
“快点开看看！”尚勇着急道。
方朝阳点开这个文档，首先映入眼帘的两个字，格外刺目，正是苗伊。
“苗伊，转眼间，你离开已经半年了，我知道你死得不甘心，九泉之下难以瞑目，可我也活得如同行尸走肉，生活在无比的愧疚和自责中。每次从噩梦中醒来，想起梦中的你，鲜血淋淋的样子，我都觉得自己是一个罪无可恕之人。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可是，我不知道该如何补偿，身在洪流之中，只能被夹裹着向前，身不由己，随波逐流……”
这份道歉信有五千多字，大部分都是回忆两人之前交往的点点滴滴，那曾在一起共同欢笑的岁月。
最后，安鸿雁再次请求苗伊的原谅，希望苗伊能在另一个世界里，放下仇恨，依旧保持那份美丽和自信。
嘭！
尚勇一拳砸在办公桌上，脸孔气愤的有些扭曲，骂道：“安鸿雁死不足惜，谋杀苗伊，她一定也有份参与。”
“从这封信上看，应该是这样，否则，她又何必多此一举。”海小舟道。
“她能够成为凤舞九天集团的大股东，跟苗伊的赏识和推举是分不开的，所以她觉得愧疚。而且，她经常做噩梦，心神不宁，这封信她可能打印过，并且烧掉了，希望那边的苗伊能够收到，原谅她，求个心安。”方朝阳分析道。
“还是没有诚心，上面并没有提共犯者的名字，只有裘大力。”海小舟道。
“唉，这封信的价值不大，安鸿雁最可恶之处，她配合那些人，第一时间销毁了苗伊留下来的证据。”尚勇叹气道。
“警方办事不利，就应该第一时间去凤舞九天。”海小舟道。
“海哥，你就别埋怨了，当时的情形你也知道，裘大力杀人的事实清楚，谁又想到，背后的情况会这么复杂，好吧，等想到的时候已经晚了。”尚勇道。
海小舟没再多说，她也有责任，当初也是想着早些将裘大力送上法庭，尽早了解这桩案子。
尚勇将道歉信和照片都拷贝出来，还有进一步分析，上面或许就会留下些蛛丝马迹。
时间不早了，三人离开办公室，一起吃了晚餐，受这封信的影响，大家的情绪都不高，饭桌上少了欢声笑语，闷头吃饭。
海小舟的暴脾气在这种氛围下更难压住，一次性筷子都折断两根。
回去的路上，海小舟不免感慨，人活着就该堂堂正正，半夜不怕鬼敲门。
“安鸿雁不愿意回家，应该跟噩梦有关。”方朝阳道。
“不敢回家？那她以为哪里可以不做噩梦？这个人，品质恶劣，恩将仇报，当时，她哪怕动一点恻隐之心，苗伊就可能躲过一劫。”海小舟道。
“将这些案件串联起来，家族性犯罪表现的非常明显，这也是隐蔽非常好的主要原因。”方朝阳道。
“是这样，扶霞、扶明姐弟，是链条中非常重要的一环。”
“扶明隐藏得最好，几乎被忽略了。”
“皇甫生隐藏得也不错，我一直把他当成很有正义感的君子。”海小舟哼声道。
“纠正一下，在我看来，皇甫生只是参与了集资，其它的事情应该根本不知情。”方朝阳道。
“就因为他急吼吼的把分赃给退了？”
“作为一名人名检察官，说话不能这么武断。”
“好，好，那你说为什么？”
“还记得上次舆论攻击，说我们留宿海潮大酒店，还是酒店方面出面澄清的，如果皇甫生参与了，他完全可以晚一些表态，让事件进一步发酵，对酒店也没什么不良影响。”方朝阳解释道。
“可能吧，我这个人性格也有问题，看谁不顺眼，就一直不顺眼。”海小舟道。
“难得海哥也能检讨。”方朝阳笑道。
换来海小舟一个大白眼，接着威胁道：“朝阳，你可别让我也看你不顺眼。”
“我觉得，我长得谁看都顺眼。”
“哈哈，你可能忘了，你的岗位是最得罪人的，无论怎么判决，被告人都会觉得不公平，有些原告也同样不满意。”海小舟大笑道。
“面前又要面对一个刺头。”方朝阳道。
“说得没错，左飞虎不光是刺头，还是个无赖，让你领略一下吧！”海小舟坏笑道。
“很遗憾，那笔钱是别想追回来了。”
“谁也没办法，能把左飞虎送上法庭，已经尽了最大努力。”海小舟道。
第二天，方朝阳早早来到了法院，左飞虎诈骗案今天正式开庭，涉及诈骗款项高达一亿八千万，具有很强的代表性。
方朝阳希望，通过审理此案，能给投资人提个醒，投资一定要谨慎，不能让这么荒唐的事情重演。
依照惯例，方朝阳会见了左飞虎的辩护律师，来自向阳律师事务所的资深律师瞿荷，同时也律师所的主任。
瞿荷四十出头，身材微胖，戴着一副金丝边的眼睛，头发盘起，打理得一丝不乱，一见方朝阳进来，立刻笑着起身，“朝阳，我算是服了，比原来更帅了！”
“瞿姐，所里的收入还好吧？”方朝阳笑问道。
“你知道的，本来人就不多，接不到大案，我去年生了二胎，也无心打理，勉强赚个吃喝吧！”瞿荷道。
两人很熟悉，方朝阳曾经在向阳律师所工作过一年，瞿荷也曾经是他的领导，那时候，方朝阳带给所里的收入也是最高的。
“左飞虎这个案子的代理费多少？”方朝阳问道。
“虽然标的额大，但给的钱太少了，才两万，就这，还是左飞虎的表弟给的，左飞虎的钱都在国外，当然，那也都是脏钱。”瞿荷道。
“争取通过这次庭审，让向阳所打响名气。”方朝阳鼓励道。
“如果左飞虎能判轻，当然就有名气了，我知道，在你这里，绝对是不可能的。”瞿荷笑道。
“有新证据吗？”
“没有！”
“瞿姐，你怎么看这个案子？”方朝阳认真地问道。
“在我看来，有利于左飞虎的方面，就是大程投资做事草率，审核资质的时候，存有过失，但凡细心一些，就不会上当。”瞿荷道。
“我也这么认为，但有一点，左飞虎诈骗事实清楚，而且数额巨大，罪责难逃。”方朝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