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五章:龙陨
素来面无表情的国师老道,此刻皱纹遍布的面容之上,尽是狰狞癫狂笑意,如疯如魔。
另外一只垂于袖下的手,手掌手腕尽是无数条可怖伤痕,伤口深可见骨。
鲜血不住的流淌而出,却未顺流而下,而是无视重力,蜿蜒出一个弧度,血迹逆空而上,疯狂的涌入那道罗盘之中。
失去大量的精血,国师本就苍老的面容更显垂苍,花甲的白发此刻透着一股死寂之意。
微驼的背佝偻得就像是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
可他面上笑容却是愈发的欢愉与解脱。
极远的北冥海域,与此同时,发生异变!
湛蓝如冰的北冥之海,千百年来,无一艘大船能够人为的激起一片浪花。
唯有巨龙深藏大海,搅动风云之际,才会另沉寂的北冥之海巨浪滔天。
可就在此刻,群龙安静之刻,平静的北冥之海瞬间狂暴不安起来。
恐怖的飓风卷起深沉冰冷的大海,逆天而起,冲涌至夜空之中。
每一道飓风卷起的锥形水柱,都堪比一只成年巨龙腰身的大小。
十道,百道的席卷而起。
场面一度磅礴壮观,形成了真正的水天相接之势。
幽冥海域的海水,正以惊人的速度减少着,裸露出海面之下的礁石嶙嶙,极目?望海天茫茫直接的冲天水柱。
无人知晓,这升入天际星空之中的磅礴海水最后究竟是去了哪里。
海底深处,最神圣不可侵犯的龙族终于意识到自己的领域受到了入侵。
平静的海域,凶猛暴露的龙吟之声响彻北冥海域的每一个角落,无数岛屿远山,在这恐怖的龙吟威压之下,崩塌毁灭!不复存在!
威严的龙躯冲出海面!
平日里能够出现一条已是极为难得。
如今这一刻,却是有着数百条巨龙纷纷自海域最深之处涌出海面,大有龙腾海跃,覆雨翻云之势。
龙族,是这海域的绝对统领者。
这片天地,这片海域之间的每一粒沙,一滴水,一片风,一粒尘,甚至每一片风雪,都是它们绝对忠诚的仆人。
但此时此刻,被飓风吸引,腾入天空之中的海水却不受它们控制的离开原本属于自己的地方。
巨龙们龙口大张,吞云吐雾,呼风唤雨,各显神通的阻拦海水的离去。
可依旧无济于事。
无奈……
巨龙们只好使用最原始的方法,如同长鲸吸水一般,与那天做斗争,将海水吸收回来。
粗大的水柱顿时被两股强大的力量所分化成为两道水柱。
一道继续固执的被天空所吸收,另一道回头强行被巨龙吸回。
国师老道冷笑一声,袖中隐藏着的青色小剑飞掠而出,朝着他的眉心深紫竖痕直刺而去。
青色小剑的剑身没入他眉心整整一半,紫红色的鲜血顺着剑锋淌下,滴落在罗盘之上。
饶是国师天明多年以来,换了无数具身体,经历过无数次身体溃烂崩坏之痛,早对疼痛已经有了过于常人的忍耐之力。
但是在这把青色小剑插入他眉心的那一瞬,整个神魂乃至灵魂都动荡起来,那种比撕心裂肺还要强烈百倍千倍的痛,让他整个五官都扭曲战栗起来。
罗盘上的指针不再笔直绷紧,而是疯狂的运转起来。
古老罗盘的盘面八方,古老的不知名文字骤然大亮!
如山般宽广壮观的水柱陡然在冥海海面上形成,无数鱼虾海蟹在这水柱里强大的凝结之力中直接被震成血沫。
巨龙怒吼之声响彻天地,他们再也没有闲暇去估计其他水柱。
光是这如巨山般宽广的一道水柱,若是直接被吸入天空之中,北冥海域的海水,怕是直接就要消失一小半了吧。
但真正让巨龙们愤怒的是,在那冲天磅礴如山的水柱之中,其中可不仅仅只是海水。
水柱中心,闪烁着一颗不规则的蓝色晶体。
那蓝色晶体对于龙族来说,有着莫大的意义。
而此刻,这蓝色晶体却要被天空给吸走了。
龙族如何不怒!
形态各异的巨龙们神态狰狞,盘旋而上,以硕大的龙躯盘附在这道无比巨大的水柱之上。
巨龙们首尾相接,以自己的龙躯阻挡着水柱的离去。
但令人绝望的是,那颗庇佑了龙族千万年来的蓝色晶体,却在此刻,反兵倒戈,在水柱之中,散发这恐怖的令人窒息的寒意。
海域之中,忽然起了无数寒风。
只是这寒风与北方的寒风不甚相同。
风是无形无重量的。
而此刻的寒风之中,因为附带了前所未有的恐怖寒意,在这些巨龙的眼中,他们甚至可以看到那风中的寒冷之色,以及恐怖的重量。
从来不会被风动摇的北冥海面,此刻却被这诡异的寒风生起霜色微澜,仿佛可将海面冻结。
盘踞在水柱边围的巨龙们,它们鳞片表层结出一层冰霜,龙须之上更是附带着厚厚的白霜。
可笑的是,常年居住于极寒地带的龙族,此刻居然从内到外的感受到惊心的寒冷。
百条巨龙,可堪堪只让这冲天水柱停歇了十息而已。
十息过后,冲天而起的水柱已然形成参天而起的巨大冰柱,盘踞冰柱上龙躯上开始抵御不了来此蓝色晶石中散发出来的寒意。
龙躯上的密集龙鳞开始自它们身体的表层剥落,鳞片混夹着冻结的血液像落雨一般坠入海域之中。
蔚蓝的海面赫然飘着一层凄惨的鲜红。
开始只是不想让这蓝色晶体升离大海,可如今百条巨龙的身躯已然尽数冻结在冰柱之上,不得脱身。
冰柱以着惊人的速度朝着天空冲去,目标正是那颗妖异血星。
最顶端的几条巨龙盘踞着冰柱,冲入天际,只见血芒一闪,整整五条巨龙只觉化作血色冰雾,就此陨落……
失去同伴的巨龙们悲鸣!沉吟!愤怒!不甘!不解!悲壮!
又有五条巨龙陨落。
就在此刻,湛蓝的大海,毫无征兆的从海底深处,渡上了浓烈的金色。
一只金色龙首,带着无比威严之意,自海面浮现而出。
光是这一颗巨大的龙首,就要比在那冰柱之上余下的九十条巨龙头颅加起来还要巨大。
远远的看去,就像一座巍峨连绵的巨大金色山体。
随着这只龙首的出现,海中的金色已经完全可以照亮着宽阔的黑夜,冰蓝色的冰柱被神圣的金色龙威蔓延,豁然融化成水。
九十条巨龙获救,纷纷重伤坠海。
只是那颗蓝色晶体,却是以着惊人的速度,被那颗血星吸收消失不见。
天空恢复平静,逆流的海水也重新倒回至海水之中。
汇集的群星也保持着黯淡的光芒,逐渐飘回南方。
金色龙首低吟一声,好似无奈的叹息,缓缓的沉回海水之中。
………………
栏台旁,北筱岚将小玄武放在石台之上狠狠欺负,好似发泄着心中的怨气。
洁白的手指一边用力戳着小玄武的龟壳,口中愤愤道:“臭小子!叫你欺负我!叫你打我屁股!要不是看你那张脸长得好看,我怜香惜玉,早就一爪子将你那张臭脸给拍得稀巴烂了!”
龙族的力量可非同小可,饶是玄武那强悍的防御力,也在她这一指头接一指头的戳戳下,而龟裂开来。
好在玄武的恢复能力亦是极强的,片刻功夫不到,裂开的龟壳又重新缝合不见一丝痕迹。
小玄武欲哭无泪,心中无力又绝望。
谁能想到,自己出生破蛋的一瞬间,本以为会见到母亲那和祥温柔的面庞。
谁曾想,居然第一眼见到的……是一条尚未成年却实力强它太多的恶龙。
第四百四十六章:缝天
这只恶龙天天以欺负它,蹂躏它为乐。
小玄武心中多么希望,在不久的将来,能出现一个盖世英雄。
他会脚踏七彩祥云,身披金甲圣衣,有一天在万众瞩目之下,成为这恶龙的意中人,然后将她娶回家。
再然后……狠狠的拿小皮鞭调教鞭打!
当然,小玄武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
只能在心中默默的保持美好幻想。
少女口中很不雅的骂骂咧咧正起劲儿。
她忽然心口忽然一痛,面上血色尽褪,小脸煞白!
她手捂着刺痛的胸口,眼瞳不知何时恢复金色竖瞳模样。
黑夜下的竖瞳比星星还要美丽闪烁,但此刻这双瞳孔之中,充斥着无数惊恐,不解之色。
她遥望北方,一双秀气的眉因为心口疼痛愈发剧烈而深深拧起。
刻印在心口上方的龙纹若隐若现,好似随时崩散。
她咬牙不让自己疼呼出声,洁白的额角渗出一颗颗晶莹的汗珠。
她面上带着无法掩饰的彷徨无助,颤抖着嘴唇喃喃道:“父亲出事了……为何龙纹的力量会削弱这么多?哥哥明明还在重伤垂危之中,父亲为何没有守着他,反而出了海域?为何?为何?为何?”
北筱岚心中慌乱无比,焦灼不安。
“不行!我要回去!”
一对白色龙角自她洁白额头处生长而出,莹白的鳞甲自她面颊之上,手背之上浮现而出。
暖春十分,挟着春的气息的南风忽然的就染上了一层冰冷的寒意。
就连夜色也随之暗淡下来。
少女身后浮现出一条白龙虚影,就在她那娇小的身体即将与身后龙影合二为一时……
虚空之中,凭空的斩下一道无形剑意。
渺小看似如流沙般的剑意却是直接将那道白龙虚影斩得骤然涣散。
好在那人并未有敌意,只是单纯的制止她化作龙形,不然这一剑下来,足以斩下她的半条龙魄。
“公主殿下,这里是永安虚镜,王某知您心系北海,但万首试一旦开启,可不能因您一人而中断,还望公主忍耐几日。”
北筱岚狼狈的跌坐在地上,心中又怒又惊。
在这虚镜空间之中,能够如此得心应手的操控此间剑意又自称王某的,除了那位星父大人王渊还能是谁。
她虽为至尊高贵的龙族,可在这位能够斩神之人面前,却是不得不收敛几分。
因为他既然能斩神,自然也能够斩龙!
北筱岚抬首看着虚空,倔强带着一丝委屈说道:“我要回家……”
虚空之中,沉稳平和的声音再度传来。
“既有宵小之辈企图霍乱星天,逆改星格,王某自是不会坐视不理,公主放心,您的父王并无性命之忧,至于窃取冥海之人,王某自会将他抓出。”
若是换做旁人这么说,北筱岚定会继续没完没了下去,因为她知道,龙族之中肯定是发生了不得了的大事。
但听到王渊这一个承诺,她心中却是放宽不少。
因为说这话的不是别人,而是星父王渊。
北筱岚缓缓起身,金色瞳孔收敛,龙鳞隐与肌肤之中,朝着虚空叠手礼拜:“我知道了,我不变龙走掉就是,可是你答应我的事情一定要做到。”
王渊呵呵一声,笑声逐渐淡离远去。
许川书很快从黑暗之中急跑而出,面上带着惊恐之色,担忧的看着北筱岚问道:“发生了何事?为何方才我感受到如此强烈的霜寒之意。”
说到这里,他想到某种可能性,四处张望,面色深沉入水:“是不是那个姓叶的小子来纠缠欺负你了?”
北筱岚本就心情极坏,见他又提起那个讨厌的人,无疑是火上浇油。
少女才不管他是不是什么云海碧生西阁长老得意弟子,反身就是一脚怒踹在他的胸口之上。
“你烦不烦!都说了只有我欺负那小子的份!”
许川书惨叫一声,整个人直接如流星坠远一般,飞出黄沙之外,再也看不见身影。
北筱岚哼哼一声,弹去衣摆上的尘灰。
这姓许的家伙简直比那个姓叶的还要讨厌。
每天像个老妈子似的管着她不说,居然胆敢将她想得如此无用娇弱,简直该死!
远在大晋的人们,虽无法看到北冥之海那惊心动魄的异变。
可那万星北聚,血星大绽的奇异景象他们亦是看得一清二楚。
一时间,人心惶惶,不知这星象是福还是祸。
不过在这个战争四起的年代,突发如此异象,怎么想都是祸征将起的模样。
因为这颗血星的出现,星父王渊头一次的断了多年以来焚香打坐冥想。
在他制止了那头即将暴走的少女龙后,他遣了身边的小童。
整理好衣冠发带,一步踏出,已然是出了这虚镜空间,晃身来至九伽塔下。
他没有直接施展神通顺行登塔,而是如同一位普通人一样。
目光虔诚的,一步一步脚踏实地的从阶梯走上塔的顶端。
夜深时分,塔中无人,所以在他登完八层塔楼时都并未见到一人。
直至他来至第九层楼塔,推开通往天台的木门,他终于看到一位老者。
他背对而坐,手握钓竿,竿头上的鱼线极长,不见线的顶端与鱼饵。
老者稳稳坐在楼栏之上,身下便是无尽的黑暗。
狂风怒号,撕扯着他那一身旧烂袍子,银丝鱼线投入黑暗之中,不知归往了何方。
古怪的老者,古怪的一幕,却让王渊那张极为普通淡然的面容变得肃然认真。
“王渊见过刑先生。”他深深作揖。
老者没有回头,淡淡道:“你提前出虚镜了……”
王渊叹了一口气,身子止于距离老者十步之离,幽幽说道:“万首试进行得十分顺利,可正是因为太顺利了,所以天就变了。”
说到这里,他那神罗万象的一双眼变得幽玄起来:“那个妖道他疯了,他上一次发疯,是在二十年前,然后道源宗灭了,今夜他发疯,天怕是要破了。”
老者手腕打了一个转,鱼线如同灵蛇一般追入北方,那根线似不受距离限制一般,追寻不到踪迹。
老者闭眸沉默半响,然后缓缓睁眼说道:“他将北冥海域的冥海星带走了,投入到了那个血星之中,两星相撞,这次因为他的疯狂而产生动荡的,却是人间了……”
王渊拧眉道:“物有本末,事有始终,知所先后,则近道矣……可他行事,却有违一切道理,他搅乱这人间的目的,究竟是什么?我推演不出……”
老者俯瞰身下黑暗大地,缓缓说道:“他历经万年沧桑,换了无数具身躯,他的命盘与因果,早已在不断的毁灭再生中乱成一团,就连是我都看不出他的来历,又如何能够以推演之术来解读?”
老者扬天一笑,面上的皱纹被夜风荡平,老年之姿却有种意气风发的风范。
他笑道:“他想捅破这天,那我偏不如他的愿!万年之前,无祁邪以剑缝合大地!今日,我邢荆便效仿之,以剑缝合这天!”
他终于回首看那王渊。
王渊神情肃然。
老者漆黑双瞳比寒星还要透亮,他语态认真说道:“只要他敢破,我就敢缝!”
以长剑为针,以剑气为线!
他一生都在追寻那人的脚步,如此壮举,他这个挂着剑神名头的老家伙怎能不试上一试!
王渊会心一笑:“有您这句话,王某就放心了。”
………………
陵天苏在帐篷中打坐冥想,对于外界异景并未亲眼所见,但并非一无所知。
在比群星更加遥远的苍穹之上,与他遥之呼应的那颗星星能够替他感知到这一切星辰变化。
第四百六十七章:兄弟之争?
他停止冥想,缓缓睁眼,感知到那股牵引着星辰北行的强大力量源自于天运楼,嘴角勾起一个冰冷的弧度。
赵万青……
国师天明……
当朝国师圈养冥族,不论怎么看都是一个妖道吧……
天空上的异象,不过是维持了小半夜就恢复正常。
虚境空间内,各方年轻参试者大皱眉头,心中隐隐不安,不过也没见这永安城的大人物们出面,不由也安定下来。
毕竟,就算是天塌了,也应是由那些站得高的巨人来顶着。
即便是落下几块碎石,以他们的实力,也能够安然度过。
故而,小小躁动之后,夜晚再度恢复平静。
新的一天再度来临,清晨,那一抹焉红的日光刚刚爬上山头,望归台上,符文光幕就已然升起。
四道试台,空荡荡的,一眼望去,给人一种莫名紧崩的压抑之感。
毕竟接下来的,可是十强之战。
李依依看着身侧战意浓烈的双容公子,皱眉轻声道:“表哥…你已经成功进入前十,远古试炼之地的名额也已经到手,为何还要参试争个你死我活,接下来的战斗,可不轻松。”
双容公子淡淡一笑:“叶世子似乎对这次万首试十分看重,我若帮他争取最靠前的名次,他应该会很开心。”
李依依面色不是很好看:“你在意的不是叶世子是否开心吧?而是月儿看到她家少主能有此成就会开心,你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
双容公子背脊一僵,沉默片刻,轻轻点头,没有扭捏遮掩。
李依依心中顿时升起一阵无力感,她流露出不胜凄婉之情:“既然你这般心悦于她,为何不与她说明一切,那年你借我之名将她推开,既伤了她,也伤了你自己,她若知道真相……”
“她若知道真相!”
双容公子语气陡然一沉,打断她的话,目光凉然:“她若是知道,便再也见不到她了,如今……能够这样远远的看着她,挺好……”
李依依苦笑:“如此说来,这世上若无她的话,你根本不会答应娶我。”
双容公子没有再说话……
陵天苏理了理衣袍,变成赤红之色的玉牌开始散发光芒是,他开始往望归台方向走去。
谁知,才走出两步,就被顾瑾炎一把抓住手臂。
陵天苏不解的看着他。
顾瑾炎难得神色认真的说道:“兄弟,听哥哥一句劝,弃权吧?”
陵天苏失笑:“顾少这是再教我不战而逃?”
“十强之战绝非以往的战斗,一旦上场,除了败北无力再战,便无法离开望归台,但与此同时,你若上场,那便意味着无形的生死状自动成了,即便是有人在台上将你重伤乃至直接杀死,也是合情合理的。”
陵天苏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放心吧,那八人可没有要我性命的理由,都走到这一步了,若是不再努力的更近一步,那是会抱憾终身的。”
他还没有走到吴婴面前,如何能够就停在这里止步。
伴随着古老的祭祀之歌响起,参试者从不同方位的高墙通道中走出。
根据玉牌显示,四方比试阵容为:
叶陵对阵孟子愉。
双容公子对阵赫连乾。
卢惊野对阵许睿封。
最有一组有意思了,居然是二皇子秦齐对阵五皇子秦川。
而那位‘甲一’参试者则十分好运的避开了这一轮比试。
袁福啧啧称奇:“这安排的,可真是神了,永安城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二皇子与五皇子两人感情最是要好,成日形影不离,据说前些日子,二皇子珍藏的上品玄器都给了五皇子,这样一来,他们二人可还真是为难吧?”
胡海牛笑了笑:“陛下众多孩子当中,就这两个孩子最是出息,他们之间的战斗想必很快就会结束,只不过是谁让谁的问题,袁兄不如猜猜其余三组之中,谁会获胜?”
袁福摸着下巴说道:“那叶陵毫无修为,而孟子愉可不比贺珏那等人物,他是潇竹学院最具盛名的学子,即便是深得王渊大人亲传的许睿封也未必见得是他的对手,所以叶陵必败!”
胡海牛深以为意的点了点头。
“而水月洞湖的主人双容公子,这个不太好说,他压制修为对战赫连乾,实力相当,尚未交锋,暂时看不出来。”
“至于那北离来的卢惊野,呵…虽然锋芒初显,可结合他过往那些不温不火的战绩而言,自然胜不过生死道门的许睿封,毕竟那可是星父大人看上的人。”
胡海牛失笑道:“看来袁兄都已经提前洞悉一切了,不过说来,今年这万首试虽然各方年轻子弟的实力皆很优秀。
不过参试至今,除了“甲一”参试者与陆离之间的战斗,也并未见到较为惊心动魄,跌宕起伏的战斗了。”
袁福眼中亦是流露出可惜之色,叹道:“是啊,我们大晋儿郎虽然个个表现出色,就连那个混账东西顾瑾炎都展露出了非凡的战斗力,但是啊……还是不够。”
胡海牛目光怔怔的看着望归台上的八人,口中喃喃:“是啊,要想战胜吴婴,还是远远不够的,唉,看来今年万首试,已成定局。”
五皇子满脸无奈的看着对面皇兄,苦笑道:“哥,你说父皇是不是在玩我们?”
二皇子秦齐指尖不住的缠绕着一缕银丝,有些像琴弦,又有些像女子温柔的发丝。
他淡淡的瞥了一眼另一边试台上的陵天苏,自嘲一笑,道:“不是在玩我们,而是在助那小子一臂之力罢了。”
五皇子愣了愣,随即冷笑道:“这小子该不会真是父皇的私生子吧?”
二皇子挑了挑眉,说道:“你觉得此刻是讨论这个问题的时候吗?你该考虑的……是如何打败我,然后走得更远。”
对于修行者来说,这次万首试既是争夺远古试炼之地名额,有是为了崭露头角,战下威名。
可对于皇家子孙来说,还意味着一种可能性。
皇位与江山!
大晋的江山继承人,必会交给一位德才兼备的皇子。
而除了在战场之上,这万首试,无疑是最最好的表现方式。
你爬得越高,距离那把高高在上的龙椅也就越近。
“我认输好了,哥你继续。”
干脆的,不带任何犹豫的说出了这句话。
五皇子面上挂着痞气笑容,直接认输的话语让全场动容。
那名无不鄙视他的万花宫大师姐郑添香此刻满目惊容,神情复杂的看着那道消失在望归台上的身影。
严含瑶在一旁冷笑:“连一战的勇气都没有,看来他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嘛。”
郑添香看着她认真说道:“可我却觉得他很了不起。”
严含瑶皱眉不语。
卢惊野也皱起了眉头,心中感到一股莫名的危机。
大晋能得如此二位皇子,这是大离之危。
因为有这两人的存在,大晋之中的皇位争夺绝不会如同历来改朝换代一般血流千里,动荡朝野。
而下一任君王的诞生,他相信,会因为这二人的存在,而安然的迎接下一世朝代。
这对于大离来说,绝不是什么好事。
因为他们大离,没有这样的皇子。
而那位幸运儿‘甲一’则代替了五皇子原来的位置,来到二皇子秦齐对面。
二皇子面上却不见任何感动之色,理所当然的接受了这个结论,就像多年以来,他这位弟弟一直理所应当的接受着他的东西一般。
他这副冷漠淡然姿态,自然引起了周围的唏嘘之声。
(ps:还有一更……)
第四百六十八章:拳对拳
对于周围唏嘘之声,二皇子恍若未察,只是平静看着眼前这位被黑袍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参试者。
他淡淡说道:“其实我一直很期待与你一战,我十分好奇,父皇为何会如此重用与你。”
黑袍参试者极为沉默寡言,一言不发。
二皇子淡淡一笑,指尖的银丝自他袖中一圈圈的缠绕而出,将他整个手掌包裹得好似一个紧密的银制手套。
“这一次,我仍会只用一拳。”
…………
陵天苏侧头看着二皇子这一场结束一场再度来临的比试,心中莫名的为这两兄弟感到温馨。
这样的手足之情,能够出现在冷凉的皇室家族之中,实为难得,弥足珍贵。
他终于理解,为何天子对于那位平庸暴戾一无是处的大皇子处处忍让,且多年不确定东宫之位。
感情是在大皇子后头,还有这么两位好儿子。
“看来你对于那边的比试很在意?”
孟子愉讨厌被人这般直接忽视的感觉,所以他很不识趣的打断陵天苏的侧视。
陵天苏转头看他,觉得这样的确是一件很不礼貌的事情。
正欲说声抱歉,谁知孟子愉的隐隐傲然的声音却是先他一步的响起。
“若是真的在意也无妨,因为接下来,我会很快打败你。
放心,我不是贺珏,不会伤你,你输了之后,便可自行去观试台寻一个好的角度继续观试。”
他口中说着不会伤你的温柔话语,可语气却是极冷的,更重要的是,话里话外,还带着一丝施舍之意。
陵天苏笑了:“好大的怨气啊。”
看来跟顾瑾炎待久了,都被同化了,现在走到哪,都会莫名其妙的被人敌视。
孟子愉见他这副没心没肺的模样,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不出意外的话,这家伙竟是压根就没把那件事当回事。
“数月前,你从大皇子那赢来一把‘承影剑’,听说你转手给了一位黄侍女子?”
陵天苏微怔……
感情这货这么大的怨念是因为他将承影剑送给了骆轻衣啊。
他的确是从顾瑾炎那听说过这把承影剑的原主人是孟子愉,不过也仅仅只是原主人罢了。
陵天苏笑道:“是啊,不过我既没偷,也没抢,是凭我自己本事赢回来的,送给了哪位姑娘也不关你的事吧?”
孟子愉脸色一沉,隐隐可见薄怒之意:“那可是君主之剑,如何能够交到一个小女子手中,这与明珠蒙尘有何分别!”
明珠蒙尘?
陵天苏心中好笑,孟子愉能将承影剑发挥到什么地步他为亲眼见过,所以不予评论。
不过他却在遇见苏邪那晚,骆轻衣拔剑的那个瞬间,他却是看得清清楚楚。
她那一剑,可让苏邪没有丝毫躲避能力,直接将之重伤。
而这孟子愉虽然实力不错,但陵天苏认为,他可做不到一招重伤苏邪的地步。
“潇竹学院的学子们都是这么有意思的吗?”
陵天苏呵呵一笑:“既然那把承影剑你赠给了大皇子,那便不再属于你,而我使用光明正大的手段从大皇子那赢过来的,那便是我的东西。
晋国是个守法的国度,属于自己的东西,便有着绝对的使用权利,不说我将承影剑送给一个女子,即便是送给一个乞丐,那也是我的自由。”
陵天苏神情一肃,语气十分不客气的说道:“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对我指手画脚,怎么,挑在大试期间是想质问于我?可惜……你没有这个资格。”
孟子愉气得浑身发抖。
你算个什么东西!
这句无比扎耳的话,他已经很多年没有听到了。
那年,他还未拜如南岭山门下,还未成为潇竹学院的学子。
他出身寒门,默默无闻,不比他那世家出身的潘白师弟。
正如那万千寒窗苦读的普通人一般,是一个惊不起一丝波澜小石子。
孟子愉之名,还未响彻永安城。
寒门子弟想要崛起,必先遭受那些名家子弟的白眼与唾沫。
你算个什么东西!
遥远而熟悉的话语……
一下就将孟子愉深处的怒火给点燃。
他目光沉沉的看着陵天苏:“既然如此,那便让我看看你的实力吧……”
陵天苏咧嘴一笑:“一开始就这样不是挺好,说这么多废话,有意义?”
说完,陵天苏拳头高举。
孟子愉冷笑一声,解下腰间的‘静观剑’,连鞘一并插入大地之中,举起拳头冷笑:“你还不配让我出剑。”
胡海牛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低声道:“这孟子愉有些猖狂啊……”
袁福哈哈大笑:“猖狂?哪有他对面那小子猖狂,你算什么东西?这句话他也敢对孟子愉说。
孟子愉十八岁安魄,大晋绝无仅有的天才人物,唯一一个能够媲美北方陆离的人。
但是不要忘了,陆离可是白玉洞府的嫡系传人,自幼便有着优良的资源与条件,而孟子愉,在十八岁前……可谓是一无所有。”
胡海牛道:“正是因为如此,他一朝惊人,如今这一切都得来不易,除了他一身修为以外,他的背后不存在根基。
可以说,他的双脚之下,是亏空的,而叶陵的背后,却是整个叶家。
孟子愉出自有名的潇竹学院,却连赠出手的东西也要过问得如此清楚,甚至带着质问口吻,不觉得十分可笑吗?”
袁福失笑道:“那毕竟是承影剑啊,即便是大皇子得了此剑,不也是珍之重之的珍藏起来。
而叶家这小子倒好,转手就交给了一个姑娘,以孟子愉的傲性,如何没有想法?”
没有任何的赐教话语。
因为不论是陵天苏还是孟子愉,都看对方极为不瞬间,都想尽快解决掉对方。
孟子愉认为自己弃剑空手与他战斗,那已经是对他最大的怜悯。
所以对于自己率先出手,并无多大想法。
他掠至陵天苏面前,那只看起来就像书生握笔的手握拳姿势看起来并不是那么规范,甚至显得有些突兀。
但是偏偏就是这样的一个拳头,在举起的瞬间,这片光幕之中所有的空气仿佛都被那个拳头抽空,自他拳上形成一道恐怖的飓风。
地上的青砖开裂,然后直接从地上崛起,粉碎,在他拳中飓风内疯狂汇集成灾。
拳头略显孱弱,但其声势却是无比恐怖。
一拳轰出!
孟子愉毫不吝啬自己体内的元力输出。
飓风之中的每一道碎石都能成为轻易切开上品玄器护甲的攻击。
这一拳,速度不算快,但却避无可避。
所以在他掠起、出拳到命中,虽然花了整整三息时间,可仍是狠狠命中陵天苏的胸膛。
飓风与凌厉的碎石直接将陵天苏胸口处的衣衫震碎,裸露出衣衫下的漆黑内甲。
陵天苏面色瞬间涌起一股潮红,他微微皱眉,以身子硬抗下这一击。
与此同时,陵天苏的拳也同时落下,不似孟子愉那般带着绚丽的元力波动,就像寻常人普通人一般,很普通的落下一拳。
孟子愉身体微震,半息之后,他的拳从他胸口上离开,整个人蹬蹬倒退一步半,拧着眉,神情微微有些凝重。
陵天苏吐了一口浊气,面色潮红久久不退,在这一拳之下,他已经感知到了孟子愉的具体修为。
比起那贺珏,他们的确不是一个档次的。
要想战胜他,光凭肉身的力量怕还是远远不够。
孟子愉亦是被陵天苏这一拳的力量,而感到心惊不已。
他无法想象这废物世子的一拳竟然能够有如此力量,将他逼退。
他面目阴沉的拍了拍肩膀上的褶皱,低声道:“你真的很让我意外……”
第四百六十九章:大秋落雨
“轰!!!”
话音刚落,另一道试台之上,传来元力爆炸的剧烈之声。
其动静之大,就连孟子愉的眼睛也不由自主的被吸引过去。
他寻声望去,顿时,眼瞳猛然一缩,面上深深的不可置信。
那一边,重伤倒地咳血不止的,不是二皇子秦川又是谁?!
而在秦川身前不远处站着的那位黑袍参试者,竟是衣衫微微破损凌乱之外,竟然不见其他任何伤势。
何其诡异!
很快,传来平阳王淡然沉稳之音。
“胜者……甲一!”
孟子愉心中震惊之余只剩满满的苦涩。
二皇子秦川实力与他相当,竟然被那不知性命的黑袍参试者如此轻易战胜?!
本以为此番万首试最棘手的人物将会是白玉洞府的陆离。
在陆离被这‘甲一’参试者打败之后,他曾心中暗自窃喜。
暗道此次万首试争夺赛总算是两虎相争,少了一个强大的劲敌。
却不曾想,这‘甲一’参试者的强大程度居然远超他的预算。
要知道,他与这位叶家世子交手也仅仅不过短暂一击的时间而已,而他居然能在这么短暂的时间里,打败那个秦川。
扪心自问,他做不到这一点。
心中顿时百感交集,他以为,若是运气好点,还能够争取到一个榜眼之名。
如今看来,有他在,怕是难上加难。
心中极度不干,烦闷气结,无处宣泄,他只好将这一切宣泄在这场战斗之中。
二皇子被人抬了下去,而那‘甲一’参试者这是盘膝坐下,调息起来。
孟子愉再度出拳,这一拳,并未直接朝着陵天苏奔去,而是朝着天际轰击而去,起拳势十分单一简洁,普普通通的一道拳影升天而起。
可就在这道拳意升腾至最顶端之时,瞬间爆发出无数拳影,没一道拳影击打在空气之中,都发出震耳欲聋的爆鸣之响。
拳影如雨,急坠而下!
“潇竹学院的高阶武技,大秋落雨拳!”
见到这一幕,袁福面上微微变色,不由轻念出此拳来历,眼底隐隐可见欣赏之色。
毕竟,这大秋落雨拳可并非一般高阶武技。
这大秋落雨拳,由当代院长亲自施展封印将此拳技封印在潇竹书阁之中,其中有着一个极其重要的原因。
那就是这大秋落雨拳,出自二十年前覆灭的道源宗。
此拳技本应是玄阶功法,却因为道源宗的覆灭而变得残缺不全。
后被潇竹院长强行推演完善,才勉强将此拳技推演出一个完整的功法,不过至此也降级成为高级功法。
经过修改的功法,终究存在着极为危险的修炼风险。
若是天资稍弱着,强行修炼,必会出差错,伤害自身根基,故而适得其反。
而这孟子愉,居然能够打破潇竹院长的规矩,修炼书阁之中的**,这如何不令人意外。
而且看着模样,居然还已经修炼至了大成境界。
其威力,甚至远超与一般的高阶功法。
陵天苏迎头面对着这无数拳影压力,头顶上的发冠被拳影扫中,直接炸开!
只听得他闷哼一声,一只手飞快的取出一枚貌不惊人的丹药塞入口中,然后双臂叠十,格挡与头顶上方。
“噗噗噗……”
接连不断的闷响之声,无数拳影落在陵天苏的双臂之上,肩膀之上。
他手臂之上的衣衫以及肩膀上的衣衫,尽数被拳影上的恐怖力量直接撕裂开来。
漆黑的内甲闪烁着挣扎的玄光,陵天苏手臂上的肌肤凹陷下去一道道恐怖的拳印。
他脚下的大地,直接被这连绵的拳影攻击得看不出一处完整之地。
众人不由屏住呼吸,紧张的看着望归台这边的战斗。
就在他们以为这位叶家世子即将被这无数拳影轰击成泥的时候。
伴随着大喝一声!
陵天苏满头披散着的黑发,染上一抹白霜之意。
原本绝对不该出现在他身体内的元力正在倾泻而出,滚滚的寒意自他双脚之下,荡出一道道浓厚的白霜圆形气浪。
他裸露在空气中的两条手臂,在冰霜元力的晕染之下,透着一种十分好看的莹白之色。
凹陷下去的拳印也在逐渐恢复,面上一直尚未褪去的潮红之色也恢复了正常。
伴随着陵天苏的均匀吐息 ,鼻息如霜如雷。
待到一拳攻击尽数完毕,他依旧保持这从未过的防御姿势,稳稳的站在那里。
孟子愉看着他皱眉道:“你方才吃下了什么东西,居然可以解开禁元丹的禁锢?”
陵天苏缓缓垂下双臂,手臂上覆盖着浓郁的寒霜,他一把扯下身上的护甲,收入戒指之中。
他既然能够以自己的身体接下孟子愉的攻击,就没有必要再穿上这九头魔龙鳞甲了。
方才若是他在来上一拳同样的攻击,此甲比碎!
毕竟这是他人所赠之物,如此不爱惜有些不好。
孟子愉将这一幕看得真切,心中冷笑想着。
他难不成还以为恢复了元力,凭借这自己的身体,就能拦下他的攻击不成?
没了九头魔龙鳞甲,他必输!
“我想起来了,据说叶世子与顾家大少有着八拜之交,他不惜请动家中客勤高手,将一身修为灌注炼制成一枚锁陨丹,可令世子短暂的恢复实力,想必方才世子吃下的,就是顾少为你准备的锁陨丹吧?”
孟子愉面上挂着冷笑,这小子顶破天也不过是凝魂境界。
锁陨丹虽强,甚至可暂时让瑾元丹的封印,但那也只是暂时的。
凉亭之内的顾瑾炎心情亦是难以平静下来。
他知道,这枚锁陨丹,绝对无法帮助叶陵战胜一位安魄强者,若是过于寄托此丹,只会让他陷入更深的危险。
但是不论是顾瑾炎还是孟子愉,甚至是在场所有众人,都不知道。
他其实服下的,不过是他随手炼制的一枚与锁陨丹长相一样的普通药丸罢了。
果然,让顾瑾炎放消息给他那贴身小厮来福是没有错的。
因为,敌人放出去的消息,真的有时候能够成为你的助力甚至是掩饰。
孟子愉面上冷笑更浓,嘲弄笑道:“你知不知道,顾瑾炎为了给你准备这枚锁陨丹,付出了怎样的代价?他又是如何被他二叔所为难的?”
陵天苏揉了揉拳头,笑道:“抱歉,我对这些不感兴趣。”
因为在不久的将来,他相信,他与顾瑾炎所创造出来的势力,绝对不会弱于那个天下第一商会。
到那时,顾瑾炎的那位二叔,自然而然也就无法构成威胁了。
“顾瑾炎此时此刻,一定十分心凉。”孟子愉冷笑。
陵天苏没有接话,看着大地中深插着的长剑,说道:“你此刻若是不拔剑,过一会可就没机会了。”
孟子愉深以为意的点了点头:“是这个道理,因为对付与你,不管过多久都没有必要拔剑。”
陵天苏呵呵一笑:“你不拔剑,我可拔刀了。”
两团寒气疯狂的在他双掌之中汇聚,两把无鞘短刀出现在他的手中。
一把小巧却沉重如山。
一把轻薄如蝉翼。
孟子愉没有与看自己身后那把属于自己的佩剑,拳头再举。
这一次,拳影强悍之度猛然提升一个程度。
不再如雨一般。
而是如狂风中的硕大冰雹一般,急坠而下。
这一下,似乎将陵天苏体内散发出来的雄厚寒意都给压制住几分。
陵天苏横举凛冬,刀锋朝上,狠劈而出。
如今他绝非昔日凝魂境,这附有暗金之力的凛冬,在他挥舞出的一瞬间,带起的沉猛罡风正如那暴涨的潮水一般。
带动着这一片空间,甚至是地上的碎石砂砾,以及深插地面的那把静观剑,都被这一刀之势给带动起来。
第四百七十章:黑袍下的剑
就连原本缓缓上升,极有时间规律的符文光幕,在这一瞬,流转的速度都变得极为迅猛起来。
参试台上,四面八方的人,看到这一幕再次动容。
毕竟但凡是能够撼动卜神鼎散发出来的符文光幕的力量,那绝对非同小可。
孟子愉面色微沉的举手抬压,刚脱离地面的静观剑再度深深插入大地之中。
一刀上撩,却是将他那一招大秋落雨拳震得烟消云散。
孟子愉目光阴晴不定,暗想这小子的刀好生诡异,要不要拔剑应对。
然而还未等他思考出一个结论,陵天苏的左手霜叶刀动了。
他并未使用寻常惯用的‘浮生’刀诀,接下来的这一刀,只有一个字。
那就是“快!”
甚至用快若闪电来形容都觉得不恰当的快。
纤薄的刀锋切开空气却听不见任何破风之声,唯见刀锋之上流转的霹雳金色雷丝。
孟子愉心中大警!
一个人怎能同时身具两种属性的元力,且运用得如此得心应手!
他看见了那刀锋,却心知这极快无比的一刀……他躲不过!
既然躲不过,那便唯有正面挡下了!
“起!”
历啸之声从他唇缝之中迸发而出,他身后的静观剑掘地而起,掘起之势直接将地上炸出一个大坑!
整把剑好似富有与主人心意相通的灵性一般,瞬间来至孟子愉的身前。
轰然巨响!
一刀一剑相触瞬间,直接掀起两股恐怖的气浪,将地面上的碎石以及泥土掀飞而出。
尘土滚滚,以陵天苏和孟子愉为中心,两方地面上的泥土,一边直接被刀风以及雷电炸开,裸露出最深处的漆黑焦土。
孟子愉身后的地面,直接被一股恐怖的力量压陷下去整整五分有余。
他眉目阴沉,右手手掌落在剑柄之上,将静观剑拔出一分。
陵天苏冷笑一声,霜叶跟着动了起来。
纤薄的刀身荡出一个浑圆,在空气中震出蝉翼嗡然之声。
铛!的一声。
刀面撞在静观剑剑鞘底部,刚被拔出来部分明亮的剑身又再度被他顶了回去。
凛冬迅速从刀鞘之上抽离,朝着那只握着剑柄的手直劈而去。
刚猛沉重的刀风让孟子愉握剑的手微微一沉,刀锋未至,手背之上却已经被压出一道凹陷的刀锋痕迹。
他若是执意拔剑,这只握剑的手怕是要被这刀,一刀斩下!
没有丝毫犹豫的松开剑柄,凛冬斩空,孟子愉暗自皱眉,那只松开剑柄的右手并拢化掌,掌心元力纵横,掌心隐隐可见火光流动。
他反手一掌狠狠印在凛冬刀面之上,厚重的寒霜之意顿时被这炙热一掌有所压制。
白霜翻卷成无数的蒸汽,嗡的一声,掌面落实,却发生出十分诡异的声音。
掌面将白霜压卷开来,裸露出镜的刀面,孟子愉掌上火光缠绕至刀身刀锋之上,灼热的气息将霜白尽数吞噬。
那只右手平贴刀面,竟仍在不断释放恐怖的灼热气息,将凛冽的刀身都映照得通红一片。
陵天苏左手霜叶挑着那把静观剑,右手凛冬稳稳握在手中,伴随着他轻喝一声,体内元力也随之引发而出。
凛冬不再释放任何寒意,通红的刀身在孟子愉微诧的目光下染上一抹幽蓝,好似主人瞳色一般幽深。
没过多久,那抹幽蓝化作实质的火焰,嗤的一声燃了起来。
刀身不再通红,略显森然的火焰直接朝着孟子愉贴在刀面上的那只手侵蚀而去。
孟子愉面色大变,他还从未见过如此诡异的邪火,看起来阴冷无比,但其中散发出的灼热,却丝毫不比他的“日照掌”弱。
不敢硬抗这诡异之火,他及时抽身,掌心元力疯狂吞吐,震的自身身体急撤两步之外。
场面再度哗然,众人对眼前这一幕实在是感到有些匪夷所思。
那位寒门中崛起的天才,深得潇竹学院院长青睐有佳的孟子愉,居然被人逼退了?!
然而,这哗然之声刚起,又被另一道哗然之声如浪潮叠加过来一般,再起哗然。
因为今日万首试出乎众人们意料的比试可不止这一场。
大受众人看好的生死道门许睿封,居然败给了那个不过是小有名声的白玉洞府二弟子卢惊野。
在众人视线之中,这位生死道门未来继承人许睿封,大受期望以为他将是这九州大陆之上,唯一一个能够领悟王渊剑意的许睿封,如今却是败得连剑都拿不稳了。
原本大被众人看好的参试者,一个陆离,一个许睿封,却都生生止步,都未触及到预期的成绩。
反观卢惊野,身上所受之伤,似乎还不算那般严重到无法战斗的地步。
一直盘膝调养的“甲一”参试者,听到一声锣鼓之声,也缓缓从地上起来,身体无视符文光幕的穿了过来,走至卢惊野面前。
卢惊野平静的抹过唇角血水,衣袍略显破烂,可握剑的手,没有发生丝毫的颤抖。
平庸的眼睛,因为对手的上场而变得不再平庸,即便是在白昼之下,他那双眸子依旧亮得令人发慌。
他看着“甲一”参试者,目光平静说道:“我等这一战,等了好久。”
“因为我十分想知道,能够打败师兄的你,究竟有多强。”
“甲一”参试者一如既往的沉默寡言,他这一次,没有在使用先前那把小巧精湛的匕首,因为在与陆离的战斗中,那把品阶不凡的匕首已然被斩断报废。
在与二皇子的战斗之中,他并未动用任何武器,就将其击败。
而如今面对着这位卢惊野,他却是缓缓的从宽大的衣袍之中,取出一把明亮小剑。
这一把小剑十分简单,剑柄部分做得十分粗糙,就好像一个半成品,被几层布条简单的缠绕。
而小剑的剑身,却是极为明亮,亮得根本不似铁一般的颜色,就好像白昼之下,压缩浓烈的日光汇聚成的一把剑,惊鸿刺眼,这不禁让人怀疑,这样一把招摇的剑,是如何隐藏在那暗黑的黑袍之下不叫人发现的。
看着这把剑,卢惊野的眼眸眯了眯,没有在说话,无言拔剑。
卢惊野的剑,就同他的人一般,朴实无华,普通的剑柄与剑身,就好似寻常市井间的铁匠铺内都能够随便打造出来的。
而实际上,这把剑没有名字,正是他在自家小院田里的锄头上取下来的一块凡铁,花了二十文钱,在北离的一个小镇上借了一家铁匠铺,自行打造了一把剑,正因为没有名字,所以剑名为‘无名’。
“请赐教。”
……………………
一旁传来的战斗之音让孟子愉也回归状态,他目光沉沉的盯着那把诡异沉重的短刀上的蓝色火焰,深深皱眉。
右掌微微一震,将掌心的焦黑震散,然后打出一道召唤剑诀。
被霜叶刀尖笔直顶着的静观剑顿时嗡然一震,受到牵引一般想要往主人那便飞去。
陵天苏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
剑鞘底部离开霜叶刀尖的瞬间,就被追赶而上。
陵天苏抡圆了刀,狠狠抽打在静观剑的底部。
还未来得及打弯转至孟子愉那边,就被陵天苏直挺挺的抽至高空之中,直冲云霄,破开厚重的白云,直接穿出一个剑洞,再也不见一丝静观剑的踪影。
孟子愉的面色阴沉到了极致,刚捏出的剑诀一下僵在那里狠狠的颤了颤。
他虽感应得到静观剑,但陵天苏这一刀将静观剑已经挑飞到一个极高的高度,以意念召唤静观剑的回归,却是要花点功夫的。
“我说过……方才给你机会,你若是不拔剑,那将没有机会了。”
(ps:最近老是头疼的厉害……今天早点睡吧。)
第四百七十一章:是你吗
陵天苏面上笑容灿烂,可落在孟子愉眼中,却是无比的可恶。
他举起手中的刀,笑道:“大秋落雨拳?好厉害呀……”
凛冬刀身之上,刀芒大绽,没有朝着孟子愉的方向攻击而去。
而是斜直向上,森寒刀意裹挟着蓝色的火炎如绚丽的烟火一般冲向天际。
孟子愉浑身一震,不可置信的看着那一道冰蓝刀意在冲至最顶端的瞬间直接炸裂开来,力量却丝毫不散,直接炸成无数火光剑意。
然后极为讽刺的,如同坠下瓢泼流火大雨一般,倾泻而下。
每一道流火刀意,都蕴含着极为恐怖的霸道之力。
“大秋落雨势!”
烟观楼内,隐藏在暗处的极为大人物们面色已经全然变了。
孟子愉脸色微白,白云之下扑面而来的剑意,身体忍不住微微颤抖起来。
颤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愤怒。
因为陵天苏这一刀,居然是仿造他的“大秋落雨拳”,而且已经有了七分神韵。
虽然失了其中其余三分神韵,但是其威力,却丝毫不比他的“大秋落雨拳”弱上多少。
他花费了整整三年时间,不修习任何武技,专攻“大秋落雨拳”,才知其门径何在,至今也未能完全发挥出“大秋落雨拳”的真正威能。
而叶家这小子,却是能够观他一次施展拳技就将其奥义破解,这是何等可怕的天资!
他不相信,他实在无法相信,在这世上,居然还存在着有如此妖孽天才。
在这一刻,他的心中已经被深深的震撼与挫败代替。
纵然如此,他承认自己的天资不如这位叶家世子,但他若是就这么败在自己的招式之下,那绝对会成为他一生中的耻辱。
他习得“大秋落雨拳”,自然也深知此拳技的弱点所在。
他主动断开与静观剑之间的联系,全心全意的应付这一刀落雨流火势的攻击。
他再度举拳,以大秋破大秋!
初春的新意,在这一片试地之中,因为两道纵横秋意攻击,而多了一层秋季的寂清空寥。
众人透着那曾符文光幕,好似看到了无数秋风落叶,带着无数孤寂之意,席卷着二人的一切。
陵天苏举刀之后,就好似定格了一般,一动也不动。
而孟子愉举拳迎击,拳影簌簌不断,迎面而上,拳影上升脱离他的身体之时,每一下都会爆出一个好大动静的声响。
无数拳影迎上无数刀意。
声势极其之大的两股力量,相碰撞的瞬间,没有产生众人心中所预想的恐怖爆风动静。
而是无声无息的,相融瞬间,就好像两道交线,一触及分,两线相交却互不干扰的默然分别。
以至于这一幕落在众人眼中,就仿佛孟子愉的拳影攻击全部落空一般。
虽然命中,却没有起到任何实质性的作用一般,流火刀意急坠而下,越行越亮。
孟子愉脸色微微发白,此刻的心情已经无法用震撼来形容了,他实在无法理解,为何他丝毫无法动摇对方的攻击。
这简直超乎世间常理。
既然无法反攻,对于急坠而来的攻击,那么他将只有化主动为被动,架起防御之姿,应对这漫天刀火。
他沉沉低喝一声,膝盖微微弯曲,身体下沉,双掌朝天托出。
“叠云山!!!”
潇竹学院最强大防御功法,叠云山,刚柔并济,以自身元力化出厚重的云层防御。
云虽然是无形之物,世间最柔软的事物,但柔然到了极致的物体之中,却又蕴含了一座古老山川,坚不可摧,可化解强大的攻击,即便是无形的水火之力,也依旧能够防御在外。
他神色凝重,不得不承认他在这一次战斗中,小瞧了对手,并且在战斗以来,发生了不少令人恶心的事。
不过这依旧改变不了他能够获胜的事实。
锁陨丹暂时让他恢复实力,但那却是有时间限制的,他的攻击越是恐怖,元力消耗得救越是迅猛,只要待到药效完全消失,他便毫无还手之力了。
自他的双掌之上,吞吐出白色元力,还未等那漫天流火刀意坠下,在双掌之上,已然形成浓云凝重。
厚厚的云层一层叠一层,舒卷白云自如,其中一座漆黑山峦若影若现。
坠落的流火落入云山之中,不见任何涟漪动静,无声无息的就被尽数吞噬其中。
四方响起惊叹之声,暗道这潇竹学院绝学“叠云山”已然被孟子愉修炼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竟然如此轻易的就挡下来如此声势浩大的一击,当真不愧为潇竹学院第一人啊。
然后,比起惊叹的众人,孟子愉在此时此刻,心中却是升起一股毛骨悚然极为诡异的感觉。
他深知“大秋落雨拳”的强大之处,而急坠而下的攻击,不论是声势还是威压,都绝不可能是“叠云山”能够如此轻易接下的。
他的感知告诉他,坠落而下的每一道刀火,知道接触瞬间,他竟是感受不到一丝实质的力量。
就像是……幻觉一般。
幻觉!
孟子愉心头陡然一震,好似被一记大锤锤中一般,惊觉过来。
如此想来,那便一切都说得通了。
一个人,再怎么天才,再怎么妖孽,也不可能看到对手施展一次攻击手段,就能够仿造七八分的。
更何况这还不是寻常的攻击手段,而是世间极为罕见难修的高阶功法。
如果仅仅只是幻术,那么便无一丝杀人的能力,他为何要这么做?
惊疑的念头刚刚升起,孟子愉下意识的往陵天苏所站之位看去,只见他依旧保持着持刀而立的姿势,只是他的嘴角,泛起了一个诡异的笑容。
孟子愉头皮顿时一麻。
一切都已经晚了。
他眼睁睁的看着那道身影化作虚幻。
在他空门打开的背后,沉重刚猛的刀风仿佛将这一片的空气全部抽干,刀锋裹着强大的风流。
叠云山对于元力的消耗有着极为磅礴的要求,如今,孟子愉头顶着云层与大山,即便要撤势也绝非一时半会的功夫。
而陵天苏的刀,沉重且快。
孟子愉瞪大的双眼瞬间赤红,有触目惊心的鲜血从他口鼻之中喷涌而出。
陵天苏的道并未落实,因为他有意留手,在触及孟子愉身体前一分时,凛冬刀便稳稳停下,但刀锋上的暗金之力却已经全部加注到他的体内。
二人头顶上方的云层大山骤然崩毁,持续坠下的流火也化作无数虚幻的萤火,只见孟子愉后背凹陷出一个恐怖诡异的弧度,整个人,就像是弹弓上的石子一般,激射而出。
轰!的一声。
符文光幕被砸出一个深深的凹陷,凹陷之中,是重伤昏迷的孟子愉。
嗤!的一声。
直到现在,那把高空之上的静观剑才后知后觉的坠地深插残败的大地之中。
事实果真就如陵天苏所言,孟子愉错过了拔剑的时机,便再无机会拔出这把静观剑了。
观试的各方修行者本,不是当事者,自然感受不到那漫天流火其实是幻术所化,所以在他们眼中,这孟子愉就败得有些莫名其妙了。
震撼无语无语的群众里自然也包括顾瑾炎,他早在孟子愉飞出去的瞬间,手里正啃着的一颗小香梨都不自觉的捏成了一堆梨渣。
人群之中,隐世宫一众弟子早已蛰伏其中,看到这一幕的武华生,没有流露出旁人那般震惊神色。
他目光阴沉得好似封印了一只凶兽,阴厉的眸子倒映着陵天苏持刀而立的影子,他残忍暴怒的低沉说道:“幻术?是你吗?”
第四百七十二章:破
身旁的封棵少年皱了皱眉,低声道:“师兄,这家伙实力太低,比起那位凤陨宫门人,相差甚远,会不会认错了?”
武华生沉沉一笑,语气阴冷而残酷:“不管是不是,他使用了幻术,那便有了杀他的理由。”
封棵不再言语,只是目光怜悯的看着场中的陵天苏。
对于那冰冷的视线,陵天苏似有感应。
他心中冷笑一声,然后咬破舌尖,喷出一口血,有些难受的捂着胸口,好似在辛苦的忍耐这什么痛苦。
“不好,锁陨丹的后遗症爆发了。”顾瑾炎皱眉担忧说道。
水映月喃喃道:“叶世子如今已经获得第四名的名次,这已经是极好的成绩了,记得当年叶世子的父亲,也才战下一个第六名的成绩,以他如今名次,足以光耀叶家门楣了,他是一个聪明人,锁陨丹药效失去后,他以无在战之力,应该会主动认输,所以顾少不必忧心。”
“但愿如此吧……”顾瑾炎没有因为水映月的一番话而丝毫放松。
他隐隐觉得,这个叶少,或许会比他想象中,还要疯狂。
封棵亦是将这一幕看得真切,越发觉得此人不可能是那名戏耍大师兄的凤陨宫弟子。
听闻他可是叶家世子,因犯下大错,惹怒了他们晋国皇帝,这才赐下禁元丹,在他服用锁陨丹之前,是没有任何元力修为的,怎么可能御空飞行,以一敌众,救下命猫。
若他真的是那名凤陨宫的神秘弟子,又如何能够与区区一个孟子愉战得如此辛苦。
封棵面露苦笑。
或许这名少年世子真的与命猫一事无关,只可惜啊,他这大师兄做事素来不讲道理,但凡是他看不顺眼的想要杀之人,那是无需理由也要将之杀死的。
看着孟子愉缓缓的从光幕上滑落,两名医师匆匆感至试台之中。
有着特殊玉牌加身的他们,可直接无视光幕的存在,轻松穿过符文光幕,脸色表情漠然的将孟子愉抬了下去,就好似对于这种事已经习以为常了一般。
陵天苏身体恰到好处的晃了晃,然后盘膝坐在满是狼藉的地上,将双刀放在身侧,闭目调息起来。
众人清晰可见,原本他体内翻滚而出的霜寒元力此刻随着时间的流逝,而逐渐倒回他的体内之中。
气息再度恢复寻常。
顾瑾炎皱了皱眉:“叶少怕不会轻易弃试了……”
水映月深深不解。
而另一边的比试,却是已经到了白热化的地步。
卢惊野手中的凡剑,看似平平无奇,可在他手中却变得丝毫不显平凡。
只见他屈指弹在剑身之上,剑气瞬间乍现,撕裂空间,剑气形成一个吞虎之势,朝着“甲一”参试者吞涌而去。
“气食虎!”
由于陵天苏那方的战斗已经结束,此刻参试台中,大多数人已经将目光转向了卢惊野这边的试台之中,有人立即认出此剑法,当即惊呼出声。
在剑风的肆虐之下,“甲一”参试者的一身宽大衣袍被吹得猎猎作响。
对于那迎面而来,气可吞虎的一剑,他不过是简单的举剑,然后斩下。
他的剑法,简单至极。
可他手中的那把小剑,却是极不寻常。
以光华汇集而成的剑身亮如白昼,地上不知何时燃起了夏日烈炎般的火焰,以“甲一”参试者为中心,他一剑斩出。
亮如白昼的剑光之中,顿时分化出一道冷冽剑芒,地上的火焰离地而起,朝着那道剑芒笼罩而去。
火焰包裹着剑芒,竟是与白玉洞府绝学施展出来的“气食虎”不相上下。
就连一直身处暗处,无言观试的平阳王秦不破也微微挑起了眉头,眼中兴趣大生。
远处烟观楼之中的袁福“嘶!”的一声,吸了一口凉气,惊道:“这是什么剑?随意斩出一击,居然可以媲美白玉洞府的传承剑法气食虎?!”
胡海牛目光惊叹的盯了办响,缓缓摇首道:“此剑法看不出来路,看起来不似人间之剑,不过……”
说到这里,他语气顿了顿,继而带着一丝赞赏口吻说道:“此剑看起来十分不凡,看似此人在武器之上,占领上风,实则却是不然……”
袁福皱眉再次打量一眼,这一眼看去,他面色惊色更浓:“此剑居然是他的元气化剑,并非实体?!”
胡海牛点了点头,道:“不错,如果说,那卢惊野手执凡铁之剑,施展出超凡剑法,而这位,却是更加了不得,因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是手无寸铁,因为此刻他手中的剑,亦是他的自身实力所演变而来。”
袁福喃喃道:“九州之中,何时出了这么一个人物?风头居然稳压白玉洞府……”
凡剑之上,忽然震出一道赤红蛇像,蛇口吐气成雷,在气食虎与对方一剑之威势均力敌之际,他再度出剑。
“雷蛇骑虎!!!”
观试台上,再度传来惊呼连连之声。
不论是气食虎,还是雷蛇骑虎,皆为当今巅峰剑术之一,其修行难度,即便是那些剑道宗师,也难以掌控完全。
而白玉洞府之内,会此两术的,除了那少年惊世的陆离,如今又出了一个卢惊野,这如何另他们不惊!
烟观楼另一处阁楼之中,赵勾玉含笑以对:“同龄之中,这卢惊野可称得上是剑道第一人了啊……”
赵洗笔虽对于这个称呼心有不甘,但迫于现实,也只能默然点头。
只见那雷蛇缠绕上无尽剑气,犹如煌煌雷蛇卧坐虎骑,天空之上,宛若形成一座悬空雷池,内有虎蛇相依,峥嵘而下。
‘甲一’参试者的那一道剑芒,瞬间被吞噬得无影无踪,随之而来的,则是气食虎与雷蛇骑虎两大杀招的叠加攻击。
他没有丝毫躲避的意思,在如此紧要关头,他非但不躲闪,也未架起反击或者防御之势,竟然在此时刻,他还有闲工夫转头看向另一边已经结束的试台。
有宽大兜帽的遮掩,看不清他的容貌,更看不清他此刻是怎样的眼神。
但他此时,他的的确确是在注视着盘膝打坐的陵天苏。
直至那骑虎而下的雷霆巨蛇,大张蛇口,几乎快要将他迎头罩下。
霹雳的雷电将他兜帽边缘炸裂,冒着黑糊之烟,可气食虎的剑气不断吞噬着他体内滚涌而出的元力,让他的肉身直接暴露在蛇口之下。
“甲一”参试者转过头来,兜帽之下,一双清澈的眸子被雷光迎得澄亮无比,他举起手中的小剑,平静开口:“该结束了……”
他一边说着该结束了的话语,一边松开了手中的剑。
随着上升急射而出的小剑,剑气猛然迸发,气贯长虹!
当即,剑气越裹越粗,剑中光华凝聚成一道冲天光柱,此光华,比起天生的太阳还要刺眼灼热。
袁福、胡海牛不禁屏住呼吸,对于这不似人间之剑的攻击,他们有种无法预知到战斗结果心情。
白玉洞府的藏锋弟子,不知来历的“甲一”参试者。
他们之间,究竟是谁的剑,更为锋利!
究竟是谁的脚步,能够走得更加长远!
而身为当时者之一的卢惊野,却是先任何人一步的预知到了结局。
此刻,他居然有些能够理解大师兄的心情了。
原来失败……是真的很痛苦的。
毕生绝学,他今日是超常水平的将之共同发挥出来。
可看到被贯穿的雷蛇,以及那把冲上云霄的光华小剑,他心中升起了苦涩之意。
看似轻松写意的两道剑招,却已经全然消耗掉了他体内的元力。
第四百七十三章:想看看你的脸
因为想着眼前这位对手,是将他大师兄打败之人。
所以他想,在最快的时间里解决此人。
不过可笑的是,对方居然还有些不耐烦,在最快的时间里,反而将他引以为傲的剑招尽数击毁。
在贯穿雷蛇的同时,那道黑色身影已然来到卢惊野的身后。
光华在他掌心不断凝聚,又是一把小剑随之形成。
他随意抬手,剑锋点在他的后颈之上。
卢惊野苦笑,认真的将手中铁剑收回窍中,挂在腰间的铁剑被他握着剑柄压低几分,连鞘的剑被他压平在腰间,与地面形成一个平行状态。
这是他们白玉洞府对于对手保持最为尊敬的持剑礼,同时……也代表了甘拜下风的含义。
“我认输。”
伴随着他面上收敛的苦涩,苦涩的话语缓缓吐出。
于是,这位刚刚战下名气的白玉洞府二弟子,成为了今年万首试开试以来,个别少见认输的参试者。
他腰间血红玉牌褪变成了白玉之色。
观试台上,众人无不面露出惋惜之意。
对于卢惊野面上对于失败的淡然之色,顾瑾炎有些意外的挑了挑眉。
他没想到出自同一个地方的修行者,面对战败却是截然不同的态度,这位卢惊野,比起那名声赫赫的陆离,可是要有意思多了。
“甲一”参试者满意收剑。
卢惊野的身体消失在他腰间玉牌散发出来的淡淡光芒之中。
光芒散去,卜神鼎随之发生强烈的变化。
四方光芒倒退回卜神鼎中,地上的分割痕迹随之消失,偌大的一个望归台,满地疮痍,寸土不生。
距离选拔万首试首榜,仅仅只剩下两场比试。
而此刻没有被光幕包裹的望归台上,仅仅只剩两人。
不过对于众人来说,或许接下来这两场比试,恐怕只有一场较为值得期待了吧。
因为在众人心中,叶家世子已经没有第二枚锁陨丹来恢复实力了,即便他能够恢复实力,那也绝对不可能会是这“甲一”参试者的对手。
这位“甲一”参试者太过于神秘,一般神秘且强大的事物,总会给人一种莫名的信心。
平阳王秦不破的声音再度漠然响起:
“‘甲一’对‘乙九十九’!比试开启!”
仿佛不给人丝毫的喘息机会,毕竟此时此刻才刚过响午,距离天黑尚早,看来今日,至少能够定下前二名究竟为谁。
若是这叶家世子不中用,撑不了几息,甚至这万首试,今日便会结束。
一道古老沧桑的金色手印从天而降,引在那座巨大的鼎口之中,却无法照亮鼎内的深幽与黑暗。
卜神鼎嗡然大震,荡出一个方方正正的金色玄光气浪,气浪不断汪外扩张,扫过陵天苏与那位“甲一”参试者的身体。
金光扫过的地面,以着惊人的速度修复这破损与沧桑,再度焕然一新,好似并未发生过一场比试一般。
金色气浪扩张至望归台四方尽头便止步停下,豁然升腾起一如方才的符文光幕。
只是这光幕不仅更为凝实,就连光幕中的符文也变得更加密集,以至于看起来更加的坚不可摧。
四道巨大的光幕将望归台包围,此刻的望归台,终于成了一个完整的试场。
陵天苏缓缓睁眼,然后起身静立,目光平静的看着自己新一轮的对手。
二人相视而立,在广阔的望归台上,他们二人的身影就像是两只渺小的蚂蚁坐落棋盘之上一般。
陵天苏虽看不清对方的脸与眼睛,但他知道,对方也一定是在看他。
对手很强,虽然不一定能够强过吴婴,但是至少比他强。
陵天苏知道,即便此刻自己底牌尽用,也未必能够将他打败。
但他却没有感受到一丝压力,甚至觉得这一局稳赢。
他冲他笑道:“小匕首耍得不错嘛……”
即便面临白玉洞府绝学气食牛与雷蛇骑虎都不曾半分动摇的他,此刻身体却是微微一震。
分明比试已经开始,却也不见他有一分动作。
对于这一幕,众人自然是感到十分奇怪,这可是万首试的重要选拔之赛,又不是给你们两人谈天说地的。
他们想看的是,热血激情澎湃的精彩战斗,而不是两人傻站着在你看我我看你。
顾瑾炎皱了皱眉,低声自语道:“怎么看这模样…叶少似乎认得此人?”
就在顾瑾炎疑惑之时,陵天苏歪着脑袋灿烂一笑,目光却是冰冷得似乎连阳光也照不暖,口中说出一句十分犯贱的话。
“认输吗?”
三字一出,场面瞬间平静。
平静不过片刻,紧接着便爆发出浪潮般的叫骂声。
“叶家小子!当真是猖狂无度!还真以为自己天下无敌了吗?!”
“井底之蛙!夜郎自大!可笑至极!”
“这小子不过是凭借着一时气运和几分诡异手段才一路侥幸爬到了如今这个位置,还真不知天有多高,地有多厚了!”
“还‘认输吗?’可笑!也不看看他的对手是谁,那可是连败陆离,二皇子,卢惊野的人物,他是哪里来的勇气说出这三个字的?”
就在众人讽刺的正欢之际,诡异惊人的一幕发生了!
那“甲一”参试者听闻这三字,并未如同他们那般嘲弄大笑,也没有勃然不悦剑拔弩张。
而是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散去手中光华形成的小剑,战意全消的点了点头。
一个简简单单的点头动作,却是让方才所有出言讥讽怒骂等人脸颊好生抽痛,好似被人狠狠抽了一记耳光一般得羞疼。
顾瑾炎瞠目结舌,张大的下巴久久不能收回去。
水映月揉了揉眼,不可置信。
烟观楼内,隐藏在深处却不曾遗漏一场战斗比试的大人物们更是费解,暗自揣测这难道是圣上用意?
或者说往深了想去,难不成是这“甲一”参试者与叶家世子有仇,故意输给他,然后让他独自面对那位越国传说?
可不对啊,即便有仇,也不该用这万首试第二名的珍贵名次而折腾对方吧?
真是匪夷所思,百思不得其解啊……
陵天苏面上笑意扩散,嘴角扯了扯:“先别忙着点头,在认输之前,我想看一看你的脸。”
何其无礼的要求,何其狂妄的态度。
陵天苏这目中无人的姿态,顿时引来不少人的不满。
少年人,虽然说有着几分轻狂那不是什么坏事,但你这般轻狂无度,那就不对了。
然而,这位“甲一”参试者却仿佛变得极为好说话了一般,他的声音缓缓从兜帽中传出:“我不能给你看我的脸,至少现在不能,因为会给你带来没必要的麻烦。”
陵天苏当然知道,这没必要的麻烦事源自于汪家。
他心中冷笑,面上却玩世不恭的说道:“我从来不怕麻烦。”
“甲一”参试者陷入良久沉默,好似在纠结。
良久之后,他再度开口说话,声音带着一丝踌蹴紧张与隐隐不安:“你…你真要看?”
陵天苏收敛面上不恭笑容,目光冷冽的像刀子一样。
“不错。”
只听得“甲一”参试者无奈的叹了一口气,然后缓缓抬起来双手,一双白净得过分的手掌从宽大的袖口中显露而出,拉下黑袍兜帽。
那是一张并未出乎陵天苏意料很有韵味的脸。
比起当年,他相貌更显俊美,狭长的眸,消瘦的下巴,一双清澈的双瞳不染一丝泥尘气,仿佛发稍间微微泛着暖色的光泽,浑不似真人。
这样的一张脸出现,顿时让四周年轻女子们呼吸一紧,再也不觉得此人打败那位白玉公子又多可恨,只会觉得这少年郎既厉害又可爱。
第四百七十四章:值得出剑
只不过,少女们见他有主动认输的意思,又让她们隐隐担忧起来,各自猜测他是不是受了对方的胁迫。
陵天苏深吸了一口气,看到这熟悉的面容,遥远而痛苦的回忆再次不住的涌至他的脑海之中。
那份恨,那份痛,至今让他头疼欲裂!
可即便再疼,他也不甘心闭上双眼!
他不知自己为何此时还能够挂着佻达笑容:“漠漠,真是好久不见啊。”
此少年正是自他逃命之日后,再也未见的那位曾经出生入死的好兄弟漠漠。
他之所以能够认出他,只因为他一开始便没有隐藏自己的匕首武器,竟与当年一模一样。
看着这副笑容,漠漠呼吸一紧,语气艰难:“是我……”
陵天苏恢复淡然:“今日不是叙旧之日,我要狠狠的揍吴婴一拳,无关胜负。”
漠漠敛去面上复杂之色,认真的点了点头:“我明白,所以我会帮你。”
伴随着万首试甚是熟悉的一句“我认输”,他腰间的血红玉牌也如方才卢惊野那般恢复白玉光泽。
直至漠漠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望归台上,陵天苏面上的神情都并未有太大的波动,平静得仿佛如同一滩死水。
“叶少今日有些奇怪啊。”
顾瑾炎丝毫没有因为陵天苏成为万首试第二名的荣誉而感到欣慰与开心,
与他相处了这么久,他还是第一次看到陵天苏流露出这样的神色,心中隐隐担忧。
“袁兄,对于这个叫漠漠的少年,你怎么看?”胡海牛眉心皱成一个川字,似乎可以同时夹死三只蚊子了。
袁福摇首凝重说道:“看不出是什么路数,不过这‘甲一’参试者居然与叶家那小子认识,居然主动认输,这也倒真是一个奇事。”
“不过看叶陵那张臭脸,却是对这少年十分冷淡,真是可惜了,本以为最后一场比试将会是一场龙争虎斗,却不曾想一个认输,就已经成了定局,看来今年万首试首榜,稳妥妥的落到了越国手中。”
袁福叹道:“可惜这样的人物没有在我袁家也出一个,日照这次所受打击不小。”
胡海牛笑容洒脱:“儿孙自有儿孙福,何必想那么多呢。”
……………………
烈日当空的正午,骄阳似火风不吹,鸟不叫,太阳透过光幕,将刚修复好的青石大地烤的滚烫。
陵天苏轻咳一声,在众目睽睽之下,神情凝重的从怀中掏出一枚圆溜溜的丹药,而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塞入口中,嚼也不嚼的直接吞下。
速度虽然奇快,但场内众人那个不是眼神贼精明的修行者,当即就有人惊呼出声:
“这他妈怎么又有一枚锁陨丹?!卧槽!顾家的手笔也太可怕了吧?”
“这小子想死不成,锁陨丹岂是能够接连服下的,这第一枚的后遗症还未安全爆发,他就吃下第二枚,这货是多想赢啊!”
“疯子!疯子!”
“什么疯子?是傻子才对!吴婴是什么修为,那可是安魄巅峰境界的大强者,他一个凝魂境界的小家伙,即便是恢复了修为,又怎么可能与他抗衡!赶着去投胎,没人拦着!”
“只是可怜了叶公一大把年纪啊……”
顾瑾炎歪着嘴干笑:“这小子,是要闹哪样?”
顾家只有一枚锁陨丹,可顾瑾炎却看到他吃下了两颗,方才那一颗成功的让他恢复了实力,如今再吃下一颗假的又是闹哪样?
顾瑾炎心思飞转,忽然回想起前些日子陵天苏在八层楼购置的那些东西……
难不成……这两枚锁陨丹都是假的。
顾瑾炎心中升起一个让他自己都震撼的念头。
这小子……不会这么变态吧?
苦涩清凉的药味在口中蔓延,口感不算太差,但是这一枚丹药,仍旧不是真正的锁陨丹。
他早已突破安魄境界,无需借助锁陨丹的力量来突破。
那枚丹药过些日子他准备还给顾少,再寻一个契机,帮助他一举突破安魄境界。
这样一来,便可最大化的利用锁陨丹的功效了。
刚吧唧两下嘴巴,晴朗的天空炸出一记惊天动地的旱天雷,如蟒蛇腰身粗大的紫雷从天而降,直接炸到望归台中。
青石大地被炸出有个犹如天坑一般的半圆黑坑。
好拉风霸气的登场啊……
这要是到了民间说书先生的口中,这家伙,妥妥的主角命。
在这一记霸气紫雷之下,方才那位白玉洞府二弟子的雷蛇骑虎,在这吴婴的手段之下,可就显得有些小巫见大巫了。
陵天苏眯了眯眸子,看到烟尘散去,其中立着一位黑衣少年。
暗沉如渊的眸子,漆黑的发,眉心嵌着一枚宛若星辰的星沙。
五官分明如雕刻般,有棱有角的脸俊美异常,只是他的肌肤苍白得好似终日不见阳光一般,所以看着会有几分鬼气森森的感觉。
吴婴并未先看一眼自己的对手,抬头眯起眼睛看着那刺眼的日头,有些憎恶的说道:“太晃眼了……”
说完,不见他如何动作,天空之中顿时雷声轰轰,厚厚的乌云升起,波涛汹涌,前推后拥,太阳光芒被重重云头所遮掩。
天地之间,瞬间就暗了下来,好似入夜一般深沉。
望归台的高墙之上,镶嵌而成的巨大水晶顿时亮了起来,照亮了漆黑的夜。
而对于水晶散发出来的光芒,吴婴似乎就变得没有那么厌恶了。
陵天苏有些无语,暗道此人还真是能够装逼的。
这浩瀚的声势,显然光凭自己的意念便可勾动天地之势,能够轻易做到这一手的,陵天苏认识的人当中,只有上官棠一人。
吴婴的视线从东方天际收回,看向陵天苏,他眉峰的皱蹙,有些不悦,似看出了什么:“雷种?”
对于吴婴能够看出他已经激活雷种这一点,陵天苏一点也不意外。
在方才看到吴婴之时,他便已经猜出,他体内那道莫名其妙的混沌雷霜应该是来源于他。
记得那夜,他与他无冤无仇,不过是拦出了道路,他就不由分说的一记雷闪炸过来,差点炸掉他半条命。
都说祸福相依,或许连吴婴自己都没有想到,自己的一个狂傲之举,非但没能要他性命,反而还留下了一缕混沌雷霜,成就了他。
陵天苏冲他一笑,笑容无比灿烂:“你不也一样。”
一个能够拥有连溯一那老变态都垂涎的神物混沌雷霜,想必吴婴体内的雷种也早已点燃了吧。
如今怕是那颗小种芽,都已经生根成长得十分壮硕了。
看着他面上那副笑容,吴婴微微一怔,暗红色的眸子沉了沉,宛若夜色一般。
“不过是炼化了我遗留下来的一丝雷霜,也值得你这么高兴。”
陵天苏哈哈大笑,用力握紧手中的道:“见到你,我更高兴。”
吴婴淡淡的伸出一只手掌:“便让我来看看你究竟有什么本事来揍我一拳吧?”
呦呵?
这小鬼……
居然一直在注视这万首试的一切,他说的话居然都记得。
陵天苏笑了笑,说实话,对于吴婴一开始的张狂以及那一夜的莫名攻击,陵天苏本以为自己将会十分讨厌他。
可如今站在这里,与他面对面直视着他,居然没有感受到那股讨厌的念头,反而会有着一丝诡异的亲切。
而这亲切绝不代表着他与吴婴心心相惜。
因为这一丝莫名的亲切之中,他感受到了对方隐隐的敌意。
再加上月儿的仇,上官棠的伤,这改变不了他要揍他的想法。
吴婴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说道:“你很不错,值得我出剑。”
此言一出,全场惊动。
第四百七十五章:小孩子把戏?
能够值得吴婴认真出剑的,在年轻一辈之中,能够有几人?
可对于那位叶家不懂事的小世子,这位举国少年,居然愿意出剑?
暗红的瞳孔瞬间变得猩红无比,在暗黑的天空之下,吴婴就像一个从地狱爬出来俊美恶魔。
猩红的剑自他眼瞳之中显现而出,稳稳落在他的手中。
浓烈的肃杀血腥之气扑面而来,陵天苏全身毛孔不由自主的紧缩。
从吴婴身上传来的滔天魔念,竟是丝毫不必那修罗战场中的弱。
血歌离眼,他的瞳孔再度恢复暗红。
“血歌剑!”
观试台上,有人颤抖了念出了此剑之名。
血歌剑,并非人间之剑,而是来此鬼界阿鼻地狱中由无数十不善业的恶鬼鲜血凝练出来的一把剑。
那是在黑暗、无法摆脱的牢狱之中诞生的一把剑,日夜聆听着无间地狱中罪人们的忏悔与呻吟。
久而久之,在剑中蕴含着血与泪的歌,故而名为血歌。
据说,即便是鬼界之王,也无法将那把剑带离阿鼻地狱。
但在吴婴出生之时,这把剑便一直存放与他的眼中,一同诞生在这个世间。
所以……对与吴婴是鬼婴的传言,不少人是深信不疑。
而此时此刻,一开场吴婴便动用了血歌剑,显然是动了杀心。
能够在动了杀心的吴婴手中活下来的人,极少!
陵天苏目光沉沉的看着他手中的血红长剑,他将霜叶收入空间戒中,单手执刀。
这一次,他不再打算动用‘浮生’、“菁霜刀诀”这类的攻击手段。
因为,面对吴婴,这是无用之功。
吴婴缓缓抬剑,手臂与血歌剑立得笔直,与大地形成一个九十度的直角,自他身后,一条紫色雷霆所化的巨龙蛰伏而盘。
他眼眸微张,有龙抬头!
巨大的龙首高昂而立,龙躯盘旋而起,好似欲将这片天地给撑起。
卜神鼎内所持续输出的强大符文光幕力量,在这一瞬间,直接被这条雷龙身上的恐怖威压给震得支离破碎,化作无数碎小光华。
参试台上,传来无数人惊呼之声。
他们谁也没有人能够想到,吴婴的一个简单举剑攻击,居然能够直接将这卜神鼎释放出来的光幕力量直接崩毁!
毕竟,那可是上古神物啊!
雷龙虽然身处望归台内,可从它身体内部散发出来的恐怖雷霆之意,已然波及到他们这边,不少修为低微的弟子,直接被浑身炸得焦黑,化作一地黑炭。
敢在万首试内伤杀及无辜观试人员的,从古至今,这吴婴还是头一位。
观试台上,顿时乱做一团,众人纷纷手段尽使,毫不吝啬的释放着体内元力,用以护身。
但毕竟闹出了人命,四方惊呼悲愤之声不断,场面一度混乱。
水映月不懂修为,被这恐怖的雷霆威压震慑得脸色惨白,几乎快要晕厥过去。
若不是顾瑾炎将他护在身后,分化元力护她之身,恐怕她将是在这参试台中,第一个成为的焦炭美人。
平阳王秦不破目光深沉,张手打出数道结界,护住四方墙壁。
不过显然是徒劳无功。
就连卜神鼎这等神物都无法阻拦吴婴的攻势,他打出的结界又如何能够奏效。
秦不破脸色难看到了极点,他一步踏入望归台中,面上怒意隐而代发:“吴婴!你玩过头了!若是在继续下去,本王便会剥夺你的参试资格。”
吴婴冷冷一笑:“聒噪!”
紫色雷龙转首咆哮,一颗巨雷从它龙口之中炸出,奔向秦不破。
刚一步从黑暗中踏出的秦不破眼瞳大睁,一拳轰出,与那紫雷轰击在一起,将之轰散!
紫雷虽然散去,但秦不破的整条手臂也随之狠狠一麻,整个人被一股巨力直接掀飞而出,倒飞回了黑暗之中。
“安魄巅峰大圆满!!!!”
众人瞬间猜出吴婴的真实实力,他竟不是安魄巅峰!因为那平阳王秦不破正是安魄巅峰境界。
可吴婴依旧能够将他一击逼退,何其可怕!
如此人物,若是再给他一段时日,待他踏入通元境界,他将超越古往今来的任何传奇人物!
然而此刻观试台中的众人则是无从顾及这么多。
武华生也不得不收起心中对陵天苏的杀意,因为此刻,他必须全心全意应对这雷霆威压。
一声无奈叹息。
无数无形剑意叠加而下,形成一道巨大四四方方的剑墙,落在望归台四周,瞬间成功隔绝其中一切气息。
各方观试的修行者们顿时松了一口气,心知定是王渊大人看不下去了,这才出手掌控居民,然后各自盘膝调息。
有人抽空看了一眼望归台内,那位可怜的世子是否已经被碾压成渣。
这一眼看过去,他整个人瞬间僵住,失声道:“怎么可能……”
陵天苏并未如同遥远的观试台中人那般狼狈不堪。
他体内本就是根据吴婴那一丝混沌雷霜所演变出来的雷种,后来得到昊天心经的进化,变异成了一株金色雷苗。
所以对于雷属性的攻击,他有着超乎常人般的抗解能力。
兹啦的金色电流萦绕在陵天苏的周身四处。
他稳稳的持刀而立,浑身带着金色闪电,横向滑出两米距离,不到一息的功夫,他的身影一折,托出一道金色闪电残影,飞速掠到吴婴后方。
整个人在落到紫色雷龙身后时,身形在地面上转出一个半弧,一刀横斩向那只紫色雷龙。
吴婴早已洞悉到他的动作,冷冷一笑,笔直的剑锋微微偏转。
雷龙愤然起身,粗大的龙尾狠狠扫向陵天苏。
看着那气势磅礴杀击的一尾之力,陵天苏没有停下的动作,迎头撞向那条龙尾。
吴婴嘴角微翘,冷声道:“小孩子的把式你还想用几次?”
对于他而言,幻术不具备任何攻击能力,只能骗骗小孩子,所以陵天苏的手段,只能够是小孩子的把式。
他不再去看身后的一切,他收剑朝着某处刺出,血歌剑瞬间肉眼可见的将那一片空间刺出一个凹陷的弧度。
一声轻嗤……
一串血珠倾洒……
血红的剑身直接贯穿陵天苏的肩膀。
陵天苏不可置信的睁大眼睛看着他,左手艰难的用力扼住他血歌剑,浑然不顾锋利的剑锋割破他的手掌。
他就这么贯穿悬挂在半空中的血歌剑上,喃喃道:“你是如何看出我的幻术的?”
吴婴冷笑:“我身后雷龙乃是混沌雷霜凝聚而成,安魄中期以下的人,无人敢正面迎上,你一个愣头青傻小子也敢胡乱往上撞,是想死不成。”
陵天苏咳出一口鲜血,萎靡道:“是啊……还是逃不过你的眼睛……”
说着,他突然抬首直勾勾的看着吴婴,咧嘴一笑:“不过啊,或许真的是在找死呢?”
轰然一声震响!
伴随着雷龙怒吼咆哮之声,雷声兹啦破碎,雷龙不复存在……
大风刮过吴婴的衣角,身后靴底摩擦过地面的声音是那般的清晰有力。
吴婴看着剑上悬挂着的“陵天苏”化作一蓬烟雾,他微微一怔,身后拳风袭来。
他带着一丝疑惑的转身看去,只见一个染血的拳头不断在他视线中扩大。
就在众人瞠目以对之下,陵天苏先是一刀破掉那只雷龙,紧接着收刀握拳,那只染血的拳头,狠狠的印在了吴婴略显病态苍白的脸颊之上。
吴婴的脸瞬间变形凹陷,这一拳之中,就如同方才吴婴震飞秦不破一般。
整个人化作一颗黑色流影,形成一道笔直黑线,狠狠撞在了城墙前一寸的剑意之上。
第四百七十六章:争锋相对
顾瑾炎在凉亭之中,激动得直接跳了起来,先是抱着呆滞的水映月狠狠的亲了一口。
然后站在便床之上兴奋高呼:“看到了吗!看到了吗!那是我兄弟!我顾瑾炎的兄弟!那可是一拳打飞吴婴的家伙!这家伙是我兄弟!在不久的将来,那是要成为我姐夫的!”
“这顾家憨货在口无遮拦的说些什么?”小鱼儿神色微恼。
秦紫?c手捧心口,柳眉微蹙:“他受伤了……他为何不穿上鳞甲……”
小鱼儿神色一慌,赶紧转目看去,果真见到陵天苏立于望归台上,双拳之上,身上,尽是焦黑与鲜血。
…………
吴婴呵呵一声毫无情感的冷笑,他揉了揉脸颊,苍白变形的脸颊在他起身的时候,瞬间恢复。
他的脸上只留下一抹陵天苏拳头上带下来的血迹,可见他的肉身之强悍,远胜陵天苏。
他手里握着血歌剑,一步步走近陵天苏。
目光之中竟是带着难得的欣赏,他边走语气中边带着一丝不解说道:“很奇怪啊…方才我见你分明是虚,我眼前的那个你才是实。
后来我的剑将你肩膀贯穿的手感是那么的真实,甚至能够感受到剑锋摩擦过你的肩骨的声音,甚至…连飞溅出来的鲜血都是那般的真实……可为何,那个你,却是假的?”
陵天苏甩了一下拳头上的血珠,说道:“击敌为实,诱敌为虚…可你吴婴是谁,简单的虚实攻击在你眼中就像是猜左右手一样的简单,如此,倒不如两方皆实,两方皆为诱。”
“两方皆实?两方皆诱?”
吴婴看到有一抹无形的氤氲流入陵天苏的体内,嗤的一道极为耳熟的声响。
陵天苏的身体晃了晃,肩头开出一朵绚丽的血花,血花不断扩散晕染,染红他的白衣。
正如方才那道虚假“陵天苏”身上的剑伤。
吴婴顿时明白了一切,恍然道:“分身术?”
陵天苏笑了笑,准确的来说,应该是分身幻杀术。
他所修行的狐族秘术幻杀术的真谛本就在于虚中取实。
真亦假时假亦真,假亦真时真亦假。
他以幻杀术制造出来的分身,并非是虚假的。
因为他知道虚幻之物,根本无法骗过吴婴。
雷龙之后的他是真,吴婴身前的他也是真。
为的就是狠狠揍他一拳。
虽然明白了这是陵天苏的分身之术,但吴婴依旧有些不解。
他的确是挨了他一拳,不过这一拳,除了面子上有些难看,其实并未对他造成多大的伤害。
然而对于陵天苏来说,这一拳打在他脸上的代价却是以重伤换来的。
身上流窜的金色雷光在与雷龙硬碰之时,早已湮灭。
握刀的手以及握拳的手,其上尽是雷电炸开的焦黑。
手背之上,焦黑与鲜红的皮肉翻卷着,刚甩落干净的血珠又有新的鲜血从伤口中渗出。
更严重的是,肩头上的剑伤,感觉怎么也止不住血一般的涌着,片刻的功夫就将他的半边身子给染红。
毕竟,血歌剑所造成的伤口可不是那么容易修复的。
吴婴手中血歌剑上的血珠渗入猩红的剑身之中。
他看着脸色泛着苍白之色的陵天苏,问道:“有意思吗?”
陵天苏咧嘴一笑:“非常有意思。”
吴婴冷笑:“以重伤换轻伤,愚蠢的行为。”
陵天苏闻言一笑,左手点了点自已右手的手臂,说道:“如此说来,你不也一样?”
陵天苏的目光落在他那只握剑的手臂上,继续说道:“你手臂上的伤很严重,即便过去这么多天,也没见好,你不惜冒着毁掉一只手的代价也要伤她,这么一看,你不是比我还愚蠢,啧啧…那可是握剑的手啊。”
突如其来显得有些莫名其妙的一句话,让吴婴的脸色瞬间阴沉的仿佛要滴下水来。
他目光诡谲的盯着陵天苏的脸,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忽然笑了起来。
那笑容带着少年人的天真,却也带着恶鬼般的残忍,总之,那是一个很令人矛盾的笑容。
“你这是在替那个女人找场子?”
吴婴的神情十分平静,但是陵天苏却看到了他衣领口处爆起的明显青筋。
他在震怒!
陵天苏看着他认真道:“是又如何?”
观试台上,甚至是烟观楼,生死楼,万兮楼内的所有修行者们,都不知吴婴口中的那个女人是谁。
但这丝毫不阻碍他们面上露出怪异的神色。
怎么听这语气,倒像是风流公子哥们因为一个女人而引起的争风吃醋的战斗?
吴婴这小怪物…也会喜欢女人?
这个念头刚在他们心中升起,就令他们鸡皮疙瘩起了一身,狠狠的打了一个寒颤。
今日匪夷所思之事,实在是太多了!
这个世界,实在是太疯狂了!
吴婴面无表情的看着陵天苏,说道:“你若是再近她身一步,我会很不高兴。”
而他不高兴起来,后果会很严重。
陵天苏笑了:“真巧,这恰好也是我想说的。”
吴婴嘲弄笑道:“你觉得你今日能够战胜我?”
陵天苏握紧手中凛冬,冷冽的刀锋不再释放任何寒意,浓厚的霜白被收回刀锋之中,他缓缓举刀。
“或许不能,不过我的目的很简单,那就是……揍你!”
神魂之海中,那株金色的幼苗剧烈的抖动起来,就好似被狂风无情的吹刮着。
聚集在幼苗内的金色养分疯狂的被他压榨而出!
顿时,陵天苏的整个身体好似在接受无言的洗礼一般,渡上了一层神圣的金。
唯有他手中的那把刀依旧冷冽如初。
五十道气窍,直接爆发而出,疯狂催动着那颗金色幼苗。
陵天苏双脚悬空漂浮起来,自身的元力加上昊天心经打通的五十道气窍爆发出一股磅礴的气势!
以陵天苏为支点,这股气势冲天而起,破开乌黑厚重的云层,可见碧蓝的天空。
他不再握紧手中那把刀,而是第一次尝试以气驭刀,这是安魄强者才能够做到的气驭玄器。
凛冬霜叶的品质本就不凡,他日夜养刀,对于凛冬的没一分一毫一粒的构造早已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
所以即便这是他第一次以气驭刀,熟练程度也丝毫不弱于隐世宫那群人驾驭自己的本命剑。
刀随心动,他悬与半空之中,短刀划破长空,精致的短刀身后,则如同穿针引线一般跟着一条笔直纤细的金色雷光,那雷光源源不断的从陵天苏的体内剥离而出。
以短刀为首,竟是形成了一种极为宏大汹涌的攻势。
方才还各种不看好陵天苏的袁福与胡海牛早已是深深震撼,万分没能够想到这叶家小世子竟是隐藏得如此之深,竟然连雷种都已点燃!
赵勾玉有些疲倦的抬头揉了揉眉心,对身边儿子吩咐道:“传唤汪家人吧,必须在他进入远古试炼之地之前…整垮他!”
“父亲……”赵洗笔看着面前中年人,神**言又止.
赵勾玉吐了一口气,掀开眉角看了他一眼,说道:“有什么话就直说吧?如今还有什么情况是比叶家出了这么一个怪物还要来得糟糕的吗?”
赵洗笔脸色不怎么好看,犹豫说道:“二弟近来行踪十分诡异,就连这次的万首试他都并未参加,儿子原是以为他的心不在这个上面,可就在今日,手底下的人,在虚镜空间落焚谷内,找到了二弟的尸体。”
分明他口中所说的那个那个尸体是自己的弟弟,可说这话时,赵洗笔面上不见任何悲痛忧伤,只有隐隐的警惕与担忧。
警惕的是那杀人者。
担忧的是那杀人者是否刻意针对他们赵家。
第四百七十七章:起势
赵勾玉的反应比起自己这位大儿子就要明显几分,他皱了皱眉头,眼底晦暗。
他沉声道:“老二他虽然一生过得浑浑噩噩,不过在近些日子却能够得到那位大人的垂青,亲手传授他种子,如今突然遭人杀害,自然也是有原因的。”
赵勾玉抬首看了一眼自己这位面上无悲无喜的大儿子。
心中暗自一叹,身为赵家子孙,不感情用事固为好事,可这般对于亲人的生死看得如此之淡,仍是让他这个做父亲的,心中有些微微发凉。
收起心中复杂情绪,赵勾玉垂眸冷言道:“连尸体都不掩埋,直接叫人发现,看来杀人者并没有想要掩盖事实真相的意思…看得出来是何人动的手吗?”
赵洗笔满嘴的苦涩,缓缓说道:“是上官大人的杀人手法。”
即便是在征战沙场,深陷困境面临群妖凶兽围击也能够面不改色的尚书令赵勾玉听到那个名字却是脸色瞬间失了所有的血色。
他豁然起身,身体狠狠一晃,睁大眼睛说道:“上官棠?老二那家伙怎么会惹到上官棠那个女人?”
赵洗笔摇首说道:“儿子不知其中缘由,父亲,二弟的死,是否需要问陛下讨回一个公道。”
赵勾玉斜眼冷冷的看了儿子一眼,冷声道:“公道?在那个女人眼中,哪里有什么公道可言。”
他怔怔转身,走至窗台前,语气无奈且涩然:“即便她屠了我整个赵家,陛下怕是也不会说什么,反而还会心中叫好吧?”
赵洗笔冷笑:“陛下即便与姑姑接亲,也终究不可能成为我赵家的依靠,他的心,始终都是向着叶家。”
赵勾玉仰头感叹:“万青那孩子,是白死了啊……”
“不会白死……”
就在赵勾玉感叹之际,一道苍老沙哑的声音毫无征兆的自他们父子二人身后响起。
赵家父子二人背脊猛然一凉,豁然惊回首。
一道苍老佝偻得不像话的身影就像是一个没有实体的虚影一般,缓缓从墙面浮现而出。
国师老道身上依旧套着以往的黑白道袍。
只是曾经合身的道袍如今却因为他暴瘦的身体而变得无比宽大,空荡荡的套在身上。
一只从不离手的拂尘搭在他的左手手臂之上。
而他的右手手掌以及手腕,显露着无比狰狞令人心寒的伤口,清晰可见其中白骨。
一头白发透着浓浓的死寂意味,若不是他们二人深知这位国师大人的强大,他们简直就要怀疑,眼前这位,不过是一个即将病入膏肓的老者罢了。
赵家父子二人纷纷倒吸了一口凉气,目光落在国师手腕上的那个狰狞伤口之上,就怎么也移不开了。
这世上居然还能够有人将这位国师大人给伤成这样,何其可怕!
谁有这个胆子!
国师老道半阖着眼,淡淡道:“不必看了,此伤是本座自行而为。”
赵家父子二人再度震惊!
国师大人为何要自损其身?
又为何要突然造访他们赵家?
赵勾玉忽然想起来,在那个二十年前的一天,国师大人出了观星楼,入了世,道源宗便灭了。
而就在今日,万首试开启的重大时刻,他赵家没能等来那位大人,却等来了这位国师大人。
国师的占卜之术,拥有着无上神通。
若他真的有心查探赵家,那将会是一览无余!
赵勾玉心中升起一道极为恐怖的念头,他面如土色,极度惶恐。
而赵洗笔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因为他回想到当日,这位国师大人居然对一个小辈下杀手。
而他杀人的原因,却是不准叶陵出手救治他的爷爷。
从这一点就不难看出,这位国师大人,对于他们赵家来说,绝非是什么善类。
国师看出了他们二人心中的惶恐不安,他嘴角勾起一个诡异的弧度,淡淡道:“横陨是本座的人,你们从他那想得到的东西,本座可以给你们。”
赵家父子儿子顿时被这一句话惊得是五雷击顶,转折的太快,事情实在是太出乎他们的意料之外了。
那位大人的存在,他以为这只是赵家与他之间的秘密。
而那枚种子给他们赵家带来的惊喜与力量,足以让他们心生妄念,生出颠覆一个大国的大逆不道之心。
他们万万不曾想到,这一切的一切,居然是国师大人在背后暗箱操作。
赵勾玉没有丝毫犹豫,面上神情带着至高无上的尊崇,直接跪下!
跪下之后,一眼不发,以一个绝对臣服的姿态五体投地的跪在国师老道的脚下。
赵洗笔狠狠一震,顿时会意自己即将面临着什么。
不受控制的狠狠喘了一口气,然后学着父亲动作,小心跪下。
国师老道面无表情的说道:“儿子死了,自然是要人偿命的…上官棠,本座可以帮你们解决,而且那叶陵,必须死!
你们心中的计划可以继续实施,上官棠杀死赵万青的事情也可以闹大,明白了吗?”
赵勾玉大气都不敢出一声,身后早已是汗流浃背,被惊出一身冷汗之余,更多的则是心头的狂喜。
不说他赵勾玉,即便是动用整个赵家的势力,也未见得能够为他儿万青报仇。
可现在不同,有了国师大人一句话。
他赵勾玉便可放手施为,因为他们赵家的身后,有国师天明!
不论是叶陵还是上官棠,都是阻碍他们北行的绊脚石。
若是有这能力可以将之除掉,他必定倾巢而出,将之绞杀。
国师老道倒退几步,佝偻的身体缓缓重新渗入墙面之内,只见整张脸庞如同沉进水面一般,他淡淡说道:“今后本座会接替横陨的一切事宜,日后听本座吩咐行事即可。”
直至国师完全离开,赵家父子二人都不敢说一句话。
他们面面相继,然后起身看着望归台上的陵天苏,父子二人眼中皆浮现出相差无几的阴冷杀意。
他们父子二人,此时此刻,就好比关在饿笼之中的两只饿虎,心中杀念一旦经过释放,将会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
而此刻的望归台上。
面对那把足以横穿南北的雷霆一刀,吴婴面露不屑,手中猩红的长剑陡然变得暗沉起来,就好似这暗沉的天一般。
他冷声道:“天戈!”
吴婴手中的剑势一下变得磅礴起来,暗沉的剑,暗沉的眸子,几乎连成一线,他手中的剑疯狂的吸收这天际苍穹之上大锋玄戈的力量。
血歌剑的剑柄至剑尖,在吴婴苍白孱弱的手掌之中疯狂的颤抖着,好似挣扎。
嗡然低沉的剑鸣声,声势并未响彻天地,却能够清晰的流入到每个人的耳朵之中,震慑灵魂深处。
这是连星父大人王渊的剑气之强都无法阻隔的。
在场内的每一个人,包括矗立与四方的四座高楼之中的人,耳侧若近若远,若即若离的悲壮战歌之声似蝇声绕耳,挥之不去。
众人清晰可见,吴婴手中的那把血歌剑,没颤抖争鸣一下,天地间的大势之意都会被狠狠牵动一分。
在他们眼中,那把暗沉下去的血歌剑,不再是一把剑,而是一只被他困在掌中的蛟龙。
天戈之声落下。
血歌剑的剑锋挑开陵天苏以气相驭的凛冬。
凛冬刀被打偏一分,擦着吴婴的身体转了一个角度汹涌掠出。
在挑开之际,凛冬刀染上了一分血歌剑的天戈气息。
刀中寒意将那抹气息粘附包裹,导致于短刀飞掠的速度越来越快!
金色刀芒璀璨如彗星,丝毫不见疲态的将东南一角剑气之强直接贯穿,轰然一声!
一丈,十丈,百丈的冲了出去。
第四百七十八章:一颗星,也能赢
四方在座观试者们已经完全傻眼。
就连吴婴也微微凝了凝眸子,微微侧首用余光扫了扫东南方的剑墙中的刀窟窿。
他手中的血歌剑依旧铮鸣不止,好似在宣示着挑开那一把刀还源源不断,它此刻急切渴望鲜血的浇灌。
吴婴平静的掌控者手中的剑,看着半空中的陵天苏忽然一笑,那笑容带着一丝莫名意味。
“王渊留下来的剑意居然被你给参透了…难怪你敢扬言想要揍我,你的确有着几分本事,比起其他的废物,你似乎更值得期待。”
交锋之际,他便感知到。
那刀中,除了重如百川的沉重之势、其身后的雷霆之势,更多出了一道不易察觉的玄奥剑意。
此剑意吴婴并不陌生。
陵天苏立于半空之中,脚踏着两道金色闪电,手掌之上缠绕着弯弯的闪电,轻轻一拉闪电,飞离出去的凛冬已有回首之势。
“我有的,可不仅仅只是剑意。”
陵天苏说完这句话,脚下的闪电承载着他的身体,直接朝着斜下方吴婴那边冲去。
凛冬有着回首之势,但终究还未回到他的手中。
陵天苏右手握拳,左掌裂出一道闪电,闪电凝聚成刃,被他紧紧握在手中。
吴婴根本不理会朝他攻来气势汹汹的陵天苏,反手一剑刺出,嗡然的剑身好似蛟龙出海。
仅仅一剑,其中剑势几乎一瞬便将苍穹所笼罩。
陵天苏屏住呼吸,右拳微微后撤几分,好似在蓄力一般。
左手上的电刃随着他猛然吸了一口玄黄气,骤然壮大起来,电刃化作粗大如山体支出一般的存在,撑开他的手掌,他以手掌贴握着雷电形成的天擎山柱。
对着身下那抹剑尖狠狠砸去!
天戈剑势霍然一颤!血歌剑陷入片刻安静,不再铮鸣。
而陵天苏手中的那道山体支柱也瞬间崩毁炸裂,陵天苏的左手手掌乃至左半边身子,直接炸得鲜血淋漓。
手掌原本被雷霜炸出的焦黑直接随着皮肉剥落,剩下骨肉相加的一只手掌,仍是固执的握起了拳头,朝着吴婴挥舞过来。
迎上陵天苏那双认真近乎执着的眸子,吴婴怔楞瞬间,随即勃然大怒。
这怒,竟让陵天苏心中生出一种好无厘头的感觉。
残破的拳头,忽然蒸腾起一抹血气。
那血气,并非来自拳头上的鲜血,而是比鲜血更为浓稠的……魔气。
丝丝红线爬上了陵天苏白皙的脸颊上,浑身魔气腾腾起来,毫无征兆。
一拳落下!
金属轰鸣之声响彻在整个望归台。
四周的王渊剑气直接轰散开来。
陵天苏的拳头轰在血歌剑上,竟是直接将这把血歌剑轰得脱离了吴婴的手,倒飞而出。
而他手骨尽裂,拳头连带着手臂直接被剑上的恐怖力量震出无数裂口,最后只能软塌塌的搭耸在一旁。
吴婴眼底的怒意已经升华到一种极为恐怖的地境,好似随时有可能爆发。
也不知是不是生平以来第一次被人震掉血歌剑,吴婴的怒火已经到了无可升华的地步,甚至于怒火冲昏了头脑,让他迟钝半拍,竟是对于憧憬而来的右手第二拳毫无反应。
魔气环绕的拳头,再一次,狠狠的印在了吴婴的脸上。
这一次,可不仅仅只是让脸变形那么简单了。
只听得吴婴闷哼一声,脑袋狠狠一偏,口中的鲜血在半空中喷出一个半圆形的弧度,渐了陵天苏一身。
整个人横飞而出,在地上摔弹出去好远,划出一条长长的尘土飞扬之线。
陵天苏神色的魔气,自然是在修罗战场之中修行得来,三日不眠不休的与万众魔物车轮苦战,可不是白白辛苦熬出来的。
双脚落地,还未等他站稳身子就是狠狠一晃,打了一个踉跄。
吴婴之强,果然名不虚传。
所以在吴婴倒飞出去的瞬间,陵天苏听到遥远的四面八方,人群纷纷禁声,好似十分有默契一般的止了呼吸。
破空之声响起,陵天苏抬起右手,凛冬已经稳稳的落入他的手中。
击飞吴婴之后,他那一身魔气没有丝毫收敛,反而愈发的滚涌放肆。
半身血污,一身魔气。
在清秀的少年此刻看起来也如同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一般吓人。
人群中,苏邪嘴唇微翘。
这小子,还真是给他的意外越来越多了呢。
只见丝丝殷红的血迹从吴婴苍白冷薄的嘴角顺流而下,比起陵天苏那一身惨状,他不过是脸颊破了一个口子,嘴角留了一丝鲜血败了。
看起来受伤着实不重。
可他的血歌剑已经不在他的手中。
他冷着眉目,面无表情的招手引剑。
陵天苏眉角微抬,嘴角泛起一个微笑,搭耸残破不堪的手臂微微抬起,对着那把插入大地中正欲飞起的血歌剑指去。
在场的绝大部分观试者,没有看出陵天苏这一指的含义。
但小部分的人,其中就包括白玉洞府的卢惊野,他就看到在陵天苏这一指之下,竟是有着整整三十八道无形剑意的将那把血歌剑禁锢在大地之中。
血歌剑深插大地之中,微微一颤,两颤,三颤……
仍是无法回到吴婴的手中。
卢惊野茫然的睁大一双眼睛,饶是性子沉稳淡如水的他,此刻不禁也凌乱到了极致。
若是大师兄看到了这一幕……是否会给他一轮更深的打击。
好在此时此刻,大师兄还望归台千里以外感悟剑意,如若不然,怕是会被打击得一辈子都站不起来了吧。
“我要打败你。”陵天苏如是说道。
吴婴垂下召唤血歌剑的手臂,王渊的剑意十分博大精深,三十八道叠加在一块镇压他的剑。
如今别说将血歌剑驭引回来,就连将血歌剑收回眼睛里,一时半会也做不到。
索性干脆放弃。
失去佩剑的他,面上也不见任何失措之色,只有无尽的冷然平静。
“你以为,没了血歌剑,我就会败给你?”
陵天苏笑了笑,他还有一剑未用。
在乌云并未覆盖的天空之下,一名老者打着哈欠看着南方乌云的天空,面上露出一个和蔼的微笑。
他的语气无比笃定:“是的,即便你只有一颗星星,你也能够赢。”
………………
残破不堪的左手缓缓抬起,捂着胸口,右手短刀与身体连成一线,遥遥直至苍穹。
陵天苏看着浑身上下不过受了一点轻伤的吴婴,笑道:“接我一剑,不就知道了?”
他手中握着的是刀,可他说得却是接我一剑。
然而,他刀上所散发出来的,的的确确是这世间最为纯净的极道剑意。
金色的星辉,淡淡的透过了厚重的云层。
吴婴目光怔怔的看着他手中的刀,恍然回神,眼中浮现出一抹难以掩饰的说不尽的意味。
他缓缓闭眸,将眼中情绪尽数遮掩,神情无悲无喜。
再度睁眼时,又再度恢复方才那个冷薄无情的眼神。
“此剑不错,当得起我的剑。”
难得的,吴婴丝毫没有吝啬自己的赞美言语。
然后,他亦是举起了一只手臂,剑指指天。
乌云依旧堆积成浓厚一片,象一块厚铁,渐渐往地面上沉,似乎快要四座耸立高楼都要覆盖。
吴婴眉心的那颗星砂亮了起来,与之呼应的是,乌云之下,苍穹之上,冥暗的天空在这一瞬,万星映现。
即便是国师老道在昨夜动用偷星术法,将万千星辰之光尽数引如北方那可血红妖星之中,如今的南部万星尚未恢复其光芒。
但在吴婴这一道剑指之下,它们仍是争先恐后的散发着自身的星芒。
第四百七十九章:星辰与反噬
黑沉沉的乌云也无法掩盖那万千星芒,星白的余晖将天空上的乌云穿透得密密麻麻,以至于陵天苏的那颗剑星,便不再那般显眼异常了。
陵天苏的脸,被星光映照得有些微微发白。
心中升起一种极为苦涩之感。
这苦涩,并非来自于他无信心打败吴婴,他的星辰渺小遥远,对上这浩瀚的遍布星辰,是那般微不足道。
可他依旧觉得,依靠这颗剑星,以剑意相搏。
他能够赢过吴婴。
真正让他苦涩的是,吴婴这一剑招,让他甚为熟悉。
吴婴是越国的新星崛起人物,对于他的传言,九州各国修行者都有着不同的流传。
其中当属他为鬼婴转世信服度最高。
甚至陵天苏都下意识的认为,他不过是生母遭受鬼婴之毒,过渡于他。
可直到今时今日,他认出了吴婴的剑法。
那熟悉的感觉,分明就是无祁邪遗留下来大碑上的神文剑法。
漫天星辰!
唯有星主,才能够动用自己的本命星辰的力量。
而吴婴很明显他并非星主,但是他却能够一剑牵引出万座星辰的力量。
那么他的身份……
……………………
黄沙之地中,枯藤老树下。
苏敖正把玩着一颗散发着犹如岩浆之色光芒的碎星陨石,嘴角的懒散笑意还未来得及散去,他的身体赫然一僵。
他艰难的抬头看着乌云滚滚的那方,一双墨黑色的眼珠带着一丝惊喜:“你竟未死?!”
眼眸中的光芒收敛几分,面上的喜意染上一抹苦涩。
他将那抹碎星陨石重新挂回了天空之中,起身伸了伸懒腰。
“如今倒是先找着你了,可那朵凡花依旧尚未有下落……无祁邪啊无祁邪,你若是忆起了前尘往事,记起了那朵凡花……怕是定会颠覆神界,与整个神界为敌的吧。”
说到这里,苏敖面上的苦涩之意更浓:“如此,唯有在你彻底觉醒之前,先将那株凡花替你寻护回来……”
那颗飞掠至天空中的碎星陨石,冲至群星之巅顶层。
谁也没有看到,那颗泛着岩浆之色的滚烫碎星陨石,在遥远的群星上方爆炸分裂。
炸开的爆风,将下方群星之势的每一缕气息尽数遮掩在人间。
九重天上,屹立与浩瀚无际虚空中的那座雄伟神圣古老的虚无神殿,无一神察觉人间的群星变化。
亿万年屹立与星空之上的雄伟殿宇,一无既往的死寂无声。
无数神灵隐于己方虚空地境之中,仿佛陷入了永恒的安静。
但远在人间的天生大帝却是知晓,若是那星辰之力其中的熟悉波动,渗入一丝至那九天之上的神域之中。
那将会掀起万年以来,第一场掀澜大波,这次的波澜,怕是足以撼动整个七界!
吴婴这时尚未知道,在不知不觉间,天生大帝为他悄然做了一件隐藏之事。
他如今之知晓,他要打败眼前这人。
目光一直流转与望归台上的苏邪,忽然一怔,移开视线抬头看向群星闪烁的星空,她的视线比星空更远,眼神复杂。
烟观楼内的秦紫?c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缓缓关上窗棂,扶在窗户上的手指不易察觉的微微颤了颤。
小鱼儿面色复杂,有担忧亦有不解。
“公主…您不看战斗结果了吗?”
秦紫?c转身缓缓摇首。
他心知在吴婴释放杀意下能够活下来有多么的艰难,她不知吴婴那诡异的剑法名为几何。
但她知晓这一剑若是真的落下,这座望归台乃至卜神鼎都未必能够支撑得住他的攻击。
万首试所有观试的人,包括那位白玉洞府淡然处世的卢惊野,他们的面色全部转化为了惊恐之色。
这一剑下来,他们避不了,抗不下。
他们只知吴婴是通元以下第一人,却不知,他的实力居然已经强悍恐怖到了足以勾动天地之力的地步!
他有着与通元境界强者一战之力。
这是众人惶恐之余心中的想法。
“不论他是输是赢,只要他能够活下来,小鱼儿你给我的那张便阀,我便亲手交给他。”
秦紫?c摸了摸胸口衣衫下被捂得发温的信纸,眼中流露出来的,是对于某人的信任,以及对未来亲手送出这张信纸的微微期待。
陵天苏用力握紧手中的凛冬,虽然他如今的一切,皆来自于无祁邪的传承。
甚至他隐隐猜出《繁星剑经》都很有可能是根据漫天星辰此套功法演变而来。
但是对于吴婴,他不想收剑,也无法收剑。
因为,他要打败的不是无祁邪,仅仅只是吴婴!
他眼中的迷茫散去,仅剩坚定。
心中默念昊天心经,那颗星辰离他依旧遥远,光芒依旧黯淡。
但是他手腕间的铃铛,却是疯狂的晃动起来,这次不比往常无声颤抖,而是叮铃叮铃如同激流泉水打在泉石上的声音。
清澈而急切!
陵天苏的刀已经落下一半,自金色星辰中横生出足矣切开山河的剑意已经破开云层万星。
吴婴眼中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他看着陵天苏,胸膛之下,只会为那个女人悸动的心在此刻完全不受控制的亢奋跳动着。
暗红的瞳色不断扩散,将他整个眼白染红,他此刻面上的神情已经说不出是种什么心情。
他只知道,在恒源商会获得的清心丹,一直压抑着的心魔,在此刻…尽数释放。
他不能自已!
宛如一个恶鬼一般,如癫如魔!
高举与顶的手指都在不受控制的微微颤抖起来。
陵天苏亦是睁大了眼睛,转头苦涩的看着腕间铃铛,苍白的唇角蜿蜒的流下一道猩红的血线,紧接着是眼鼻溢血,最后连双耳都在涌血。
七窍流血!
却不是吴婴的手笔,而是来自陵天苏的铃铛。
观试台上,无人在意此刻陵天苏的恐怖惨状,他们早已张皇失措,疯狂的想要远离此处,远离吴婴的攻击范围。
唯有仅仅几人……
苏邪张开护身结界,不让四周仓惶逃窜的人近身,她眯着双眼,看着台上一切。
顾瑾炎胸膛之下,心如擂鼓。
在这万千星辰剑意的影响之下,他若说没有一分恐惧那绝对是假的,可他没有丝毫离去的意思。
对于身旁颤抖着、蜷缩着的水映月,他心中十分难得的闪过一丝柔情,伸出冰冷的手掌将她抱住,没有说话。
苏天灵口中叫嚷着不肯离去,最后是硬生生被她大师姐打晕抗走。
一时间,观试台上乱做一团……
吴婴僵直着手臂,暗沉的瞳孔与眼白分不出颜色,仿佛一张红白分明的宣纸被晕染完整,目光之中看不出任何情绪。
他看着慢慢垂下手臂松开手中短刀的少年,皱起了眉。
陵天苏的视野已经变得血红一片,他已经无法看清对面的吴婴,心中充满了不甘。
他终究还是忽略了铃铛内的溯一,以及低估了溯一对于无祁邪的强烈执着。
他万万没有想到,溯一竟会在如此关键时刻,选择干扰他。
为的…就是不愿让他伤害到他。
蜿蜒而下的血线就从未停止过,只听得轻“嗤”一声,他的胸口处,散开一朵猩红血花。
陵天苏只习得《繁星剑经》第一页,他只知出剑,却未来得及习得收剑之法。
所以被溯一强行打断的剑经第一式,反噬的余威必须由他来承担。
在他胸口血花盛开之下,陵天苏手中的刀终于无力滑落,整个人缓缓的倒了下去。
直到背脊触及冰冷的地面,他才意识到,这次的万首试已经结束了。
如今,在他眼中的整个世界,他已经看不真切,唯有成片成片的血红,呈现在他眼中。
(ps:诸位觉得熊猫这种生物是清蒸好,还是油炸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