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9 青涩过往
我心中一震,不觉停下了步子,她是怎么知道的?难道是宋鸣告诉她的,不对啊,他俩吵架吵得那么厉害?也说不准,我和周家齐有时候吵架也吵得厉害呢,也不对啊,宋鸣对她的态度就是恨不得虐死她的节奏,怎么会告诉她?
我回过头,本想问她是怎么知道的,转念一想,倘若她只是无意间发现了什么,进而胡乱揣测,我若是问了她,不是露馅儿了么?我佯装糊涂,冷笑:“潘小姐还真是异想天开。”
我把电视剧里腹黑女二号的架子端的十足,仿佛潘洋洋当真是异想天开。在未曾摸清敌人底儿的情况下,不能让自己先露了底儿。
潘洋洋显然也不是好应付的人,她若是好应付,恐怕也不会跑到时代的门口找宋鸣闹了,就她那种闹法,宋鸣一个不高兴就得让保安把她拖出去扔了。她也是料到宋鸣不会那么做才敢去闹的,我并不知道她目的何在,不过看得出来,她对宋鸣的确是有感情,最骗不了人的便是人的眼神,那种无意间透露出来的目光,最易暴露一个人的内心。
潘洋洋现在看着我的眼神就很有敌意,那种眼神就像郁明珠看我的眼神似的,只是她的眼神里没有轻视,不屑,只是单纯看情敌的眼神。她嘴角浮上一抹笑:“李小姐,我是不是异想天开,你心里很清楚,你从一开始和宋鸣在一起就是为了报仇,你心里根本就没有他,你心里的人是天齐集团的少东周家齐,不是么?”
我原本以为潘洋洋只是个普通的女孩子,反正不管怎么着她应该不会知道这些破事儿的,她到底是怎么知道的?难道是宋鸣告诉她的?还是……胡心婷……
“不是宋鸣告诉我的,宋鸣他现在连和我多说一句话也不愿意。”潘洋洋的神情很凄凉:“他恨我,即便如今误会已经解开,他还是恨透了我,我是从胡心婷那里得知的……”
从胡心婷那里得知的!潘洋洋这意思,是说胡心婷知道我和宋鸣假装在一起是为了报仇么?那她还佯装不知?难道她是故意的,将计就计?
潘洋洋苍白的面容写满了悲伤,眼神那么沧桑还要疲惫,她看着我,仿佛习惯了那种公式化的笑容,而此刻她的笑容里还夹杂着悲伤:“李小姐,现在有兴趣聊聊么?”
我本不想和她多说什么,也觉得没有必要和她谈,毕竟那些都她和宋鸣的事情,然现在看来,是不得不谈。如果真如潘洋洋所言,胡心婷从一开始就知道我们和宋鸣是在骗她,她还装糊涂,扮猪吃老虎,那么这事情恐怕就不那么简单了。
我把箱子放地上,拿出卡开门儿,然后抱起箱子这才回答潘洋洋:“我把东西拿到楼上去,你等我一下。”
我不太喜欢别人到我家里来,尤其是陌生人,沈黛是个例外,自然,我也不可能让潘洋洋到我家里去说话。
我将箱子拿上楼,然后和潘洋洋在附近找了个水吧坐下。我直入主题问潘洋洋:“你找我谈,恐怕不是告诉我胡心婷的事儿那么简单吧?”
潘洋洋轻抿了一口茶水,盯着我道:“对,我是想请你帮个忙。”
“我有什么可以帮你的么?”我颇为困惑,我能帮她什么,难不成我还能帮她把宋鸣追回来。
感情这种事情别人是帮不上忙的,况且他俩还是旧情人,宋鸣心里又有心结,若是他自己走不出来,我也没办法,我也不是没有和他说过,却都不见得管用。
潘洋洋沉默了一会儿,才道:“帮我让宋鸣回到我身边。”
还当真是因为这档子事儿,我不觉失笑:“帮你?我帮得了你么?诚然是帮得了,我又凭什么要帮你?”
“你不想知道你父母当年死亡的真相么?你不想知道周玲为什么要害你父母。”潘洋洋的接下来的话让我心中猛的一震。
潘洋洋真的不简单,她知道的事情可能比我和宋鸣甚至是周家齐知道的更多。她到底是怎么知道这些事儿的?难不成都是从胡心婷那里听来的。
我猜不透这个潘洋洋,她不像是个会玩儿小手段的人,却是个聪明人,而且她的阅历很丰富,如果我没猜错,她今年应该三十岁了,我今年也快满二十七岁了,我自认为经历了许多,可却不及潘洋洋,光从她同我说的话就能看出来,也不知道她经历过写什么,总之她是沉稳冷静的很。
她就是跑到时代去跟宋鸣闹,恐怕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她……去闹两次,是为了试探我和宋鸣到底有没有感情,试探我到底是不是喜欢宋鸣!我恍然大悟,和眼前这个女人比起来,我真是弱爆了。我强装得一脸不在乎:“过去的事情何必再去多想,我现在只想过好眼前,潘小姐的事,我爱莫能助。”
我是真的爱莫能助,潘洋洋是个聪明的女人,她自己都没办法,我还能有什么办法,我总不能拿个麻布口袋把宋鸣绑了给她送去吧。话不投机半句多,我想我还是别和她说了,指不定一不小心让她套出些什么话来,谁知道她现在是不是在为胡心婷做事。
“李小姐,可以听我说一个故事么?”我刚刚起身准备走,她却将我拦住。
潘洋洋不会想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吧!这种事就是我想帮也不见得能帮上忙啊。我干脆实话实说:“潘小姐,不是我不想帮你,感情这种事情旁人是插不进去的。”
“你不是旁人……”潘洋洋打断了我的话,苦笑道:“宋鸣喜欢你,所以,你可以帮我。”
她怎么就觉得宋鸣喜欢我了,她不是知道我和宋鸣假装情侣的目的么?我有点儿无奈:“他喜不喜欢我,这种事情也是你们两个人的事情,我能怎么帮你,还有……我为什么要帮你?”
潘洋洋没有回答,她叹了口气道:“你能听我讲一个故事么?”
“我没兴趣听你讲故事。”我第一次发觉,我的性子真的不适合勾心斗角,我太过浮躁,就是能忍住,憋在心里憋久了我也能憋出病来。
此刻我真希望自己傻一点儿,我要是蠢一点儿,我也不会多想了,更不会搞得跟有被害妄想症似的,这种日子真心挺累人。我和周家齐在一起,未尝不是过这种日子,豪门看似风光,背后的辛酸又有多少人知道。
我终究还是坐下来听潘洋洋讲故事了,许是出于那一丝相似的无奈,潘洋洋的神情悲凉而无奈,与我娓娓道来:
“遇见宋鸣那一年,我十八岁,刚刚上大一。他学的是游戏开发,我学的是汉语言文学,按理说我们之间本不该有什么交集的。那时候我刚刚从小城市到大城市,什么也不懂,就知道一味的傻读书。
你知道么?那时候的我很丑很丑,齐耳的短发,微胖的身材,脸也肥腻腻的,因为长期熬夜读书,高度近视,戴着一副啤酒瓶底那么厚的眼镜。可就是这样的我,也有喜欢的人。那个时候,我喜欢同系的一个学长。
我犹豫了许久,鼓起勇气告诉他……”
说到这里,潘洋洋脸上露出苦笑:
“正如电视剧里演的那样,我被拒绝了,还被那个学长狠狠的羞辱了一顿。甚至……因此遭来寝室同学的排挤,她们说我不知廉耻,丢人现眼,总之你能想象得到的难听话,她们都说了。
那一天我哭了,一个人坐在学校的小树林里哭。哭着哭着,忽然有个阴森森的声音问我:‘小姑娘,你一个人在这里哭什么呢?’我当时吓得半死,吓得都忘了哭,然后我看见一个高大的男生从树上跳下来,问我说:‘同学,大晚上的一个人跑这里来哭什么呢?你不知道这里闹鬼么?不能因为被男生拒绝了就寻死吧!’
那个男生就是宋鸣,宋鸣和别的男生不一样,他不会因为我的样子而歧视我,取笑我。甚至还安慰我,虽然他安慰人的方式委实欠妥,可是我依旧很觉得很开心。
后来,每天晚上我都会去小树林里,尽管我知道,他可能不一定会出现,可我还是期待奇迹的出现,十七八岁的女生,心里都有一个很美好的梦,曾经我的梦是学长,自从遇见他之后,我的梦便是他。
因为之前被学长拒绝,我也不敢和宋鸣表白,更不敢打听他的消息,我怕别人骂我,总之,我很怕很怕。所以我只能去小树林里等,没想到,奇迹还真的发生了,宋鸣他好像经常回去那片小树林,渐渐的,我们也熟悉了,我知道了他很多事,包括他们家破产,他父亲自杀,他母亲病死,他都会和我说。
我也会和他说,后来我们两个人就这么成了朋友,有时候还会一起吃饭。可是每次我们一起出去吃饭,别人都会投来异样的目光。
因为宋鸣他长得一表人才,学习也很好,追他的女生也多,所以,这样的我在他身边,的确是很让人费解。
有一次,我和宋鸣一起去吃饭,一个很漂亮的学姐走了过来,她真的很漂亮,我看见她,都觉得很自卑。当然,她也不会把我放在眼里,就像韩剧里演的一样,她让我走开。我想,宋鸣也是希望我走开的。”
潘洋洋说着说着忽然笑了,微微露出一颗小虎牙,笑得很幸福:“你知道宋鸣当时怎么做的么?”
060 她的无奈
一个女人无论多大,无论走过了多少岁月,少女梦依旧深藏在心底,尽管表面上很要强,满嘴的早已经不相信爱情了,把物质看得特别重,却还是希望能找到一个可以依靠的人。
正如潘洋洋所言,她心里的梦是宋鸣,谈起那段青涩的恋情,潘洋洋眼眉不经意间浮出幸福的笑:
“宋鸣说,洋洋别理她,坐下。当时学姐的脸色很难看,学姐很漂亮,真的很漂亮,可宋鸣不喜欢她,宋鸣说长得再好看,若是心不好,那也还是让人厌恶。那一天宋鸣当着所有人的面说:‘我喜欢潘洋洋……’
起初我以为宋鸣是因为看不得学姐对我的态度,所以才帮我。我也不敢问,我怕一旦问了,他就会发现我喜欢他。我从来不敢想,有一天宋鸣会告诉他喜欢我,他说他喜欢我的善良,就像做梦一般,我和宋鸣走到了一起。
和宋鸣在一起之后,我便努力的改变自己,尽量让自己配的上他,尽量的缩短我们之间的差距。终于在大四那年,我彻底改头换面了。
从前我很自卑,我认为自己很丑,宋鸣时常会拿着镜子在我眼前晃,告诉我,潘洋洋看看,丑么?你看看,杏仁眼,柳叶眉的哪里丑了。
就是因为这些话,我相信,只要我好好改变,我一定可以变漂亮,一定可以成为能与宋鸣匹配的人。
我曾经以为,幸福很简单,只要和宋鸣在一起,什么难关我都不怕,尽管我知道他有个很有钱的阿姨,我知道他在创业,我知道他将来必定会由一番事业。我也不怕,我想,我只要努力,与他并肩而行……
可是我错了,我还有父母,我还有朋友,我不能不为他们想。胡心婷说,我不离开宋鸣,她就会要了我爸妈的命,我起初不相信,我想这个法制社会里,她就是说说而已,我没有想到……她真的险些要了我妈的命,我妈妈到后来两年还有后遗症。所以,我只能选择离开宋鸣。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可能还是会那么做。
我想,我们以后还是会有机会的,可是我太小看胡心婷了,她为了断掉我的后路,陷害我和陆教授,陆教授也因为这件事……搞的家破人亡,名誉受损,最后走投无路,自杀了。”
潘洋洋浑身颤抖,眼眶里泪水随时都欲夺眶而出,听到这里,我忍不住问下去:“后来呢?你在帮胡心婷做事?”
她点头,目光里说不出的悲伤:“是啊,我不得不帮她做事,她早就料到,宋鸣总有一天会知道的,她报仇心切,看宋鸣一直无动于衷,所以故意和顾家翻脸,目的就是为了激怒宋鸣。她把我当成她手中的王牌。如果我不答应,她就会要了我父母的命,我没有办法……,我只能答应她……”
潘洋洋讲到这里,已经无法控制情绪,那双并不算光滑的手死死捂住脸,颤抖着。我忽然对她产生了一丝怜悯。
我曾经以为,身为孤儿的我很命苦,现在看来,有父母的潘洋洋,未必不苦,她有太多的牵绊,有不得不听命于胡心婷的理由。
因此失去了最爱的人,还被心爱的人误会,真的很痛很痛,当我被周家齐误会之时,我也是一样。还有那种拼命想要与对方拉近差距,一直在努力,心里没有底却还是要拼命的去做的感觉,我都能感同身受。
可是感情种事情,我的确是没有办法帮她。
“那你以后打算怎么办?继续帮胡心婷么?”我抿了口茶水,心中百感交集,忍不住问她。
潘洋洋摇摇头:“我不打算帮她了。”
“那你父母……”我还挺替她担心的,像她这么势单力薄,如若不听话,胡心婷那个女人还不知道能做出什么事儿来呢。为了报复沈浩严,她连害死自己救命恩人这种丧心病狂的事儿都做得出来,还能有什么做不出来的!我忍不住在心里骂了句心机婊~!胡心婷简直就是个真真的心机婊!
姜还是老的辣,我和宋鸣都以为足够了解胡心婷,都以为她头脑简单,却不过是扮猪吃老虎罢了。当然,我对潘洋洋的话,也还是质疑,毕竟我和她并不熟悉,说的文艺点儿,也就算是萍水相逢罢了。
虽然如此,我还是想听她继续说下去,潘洋洋那张苍白的脸上划过泪滴,颤声道:“我妈因为当年留下的病症两年前就去世了,我爸……一年前也失踪,我也不知道他去哪儿了。我现在什么也没有了,我只希望宋鸣能回到我身边,他是我活下去唯一的希望,所以我求求你,你帮我好么?”
求……为了宋鸣,潘洋洋竟能说出求我这种话,能帮的话我自然是想帮她,毕竟我也希望宋鸣能幸福,头疼的是宋鸣根本听不进去。
我递给她一张纸巾,叹气道:“不是我不想帮你,其实我早劝过宋鸣,他听不进去,我也没有办法,他心里的结,恐怕唯有你才能打得开,解铃还须系铃人。”
“可他连好好和我说一句话都不愿意!”潘洋洋擦着眼泪,很无助,她是真的无助,并不像是装出来的。
一个女人再精明,也会有无助的时候,潘洋洋从一个单纯的女孩子到现在看似可以独当一面,也不知其中到底经历了多少旁人无法想象的疾苦。
我不敢想,我自认为我所经历的便已经很悲痛了,至少和同龄人比起来算是悲痛的,而潘洋洋所经历的可能比我痛上百倍千倍,她又是如何熬过来的。起初是父母,如今她的支柱恐怕便是宋鸣。
我缄默片刻,缓缓道:“潘小姐,你别这样,我看得出来,宋鸣心里其实还是有你的,只是他迈不过心里的那道坎儿。”
“真的么?”潘洋洋脸上稍露喜色。她是个聪明人,但在自己的事情上却就不那么聪明了。大概这便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罢。
我肯定的点头:“当然,潘小姐是聪明人,应该知道怎么做,感情是你们两个人的事,没有人能插得进去,所以未来如何,都得看你们自己。”
潘洋洋的脸色似乎好了一些,笑对我道:“谢谢你。”
“不谢,如果潘小姐真想谢我,就烦请告诉我,你所知道的事。”我也不客气,潘洋洋如果真知道我爸妈被害的真相,从她这里得知也未尝不可。
许是听我说宋鸣心里其实是有她的,潘洋洋整个人都忽然精神了,情绪也稳定了:“我也只是从胡心婷的日记里偷看来的,胡心婷她因为长期压抑,无处发泄,所以经常会写日记。写了十多年,我当时想抓住她的把柄,便偷看了她的日记,我也没看多少,只看到了一部分。”
“你说吧。”就算是一部分,也比什么都不知道的好。
潘洋洋看了看我,有点儿犹豫,我笑笑道:“没关系,有什么就说,我承受得起。”
闻言,潘洋洋才放心,那双灵气的杏仁眼里略有惧色:“周玲之所以害死你爸妈,其一是因为你爸妈知道她和周朝章兄妹之间的丑事,其二则是因为你爸妈知道是她害死了沈嫣,就是周朝章的妻子,周朝章的妻子……其实不是自杀的,她是被人长期下药最后产生幻觉才自杀的,周朝章并不知道……沈浩严也不知道……,胡心婷也是从金瑞琳那里得知的……,你爸妈的死,似乎金家也参与了,而且这件事还是金家老爷子下令做的……至于其中是什么原因我也没有机会往后看了。”
我爸妈的死,金家老爷子,也就是金瑞琳的父亲,金五爷也参与了,他为什么也要害我爸妈,如果说周玲害我爸妈还说的过去,可是金五爷为什么要害我爸妈?
还有……周家齐他妈妈不是因为周家齐他爸爸找小三儿和自己妹妹乱来而自杀的,而是被周玲给下药谋害的!周玲以前是侦察兵,周朝章和沈浩严这两个男人又深爱着她,所以她若是有意隐瞒肯定也是有办法的,那么她又怎么会落了把柄在胡心婷手里。她……没有除掉胡心婷是因为她有把柄在胡心婷手里,而胡心婷蹦达了这么多年沈浩严也浑然不知,是因为金家的缘故?金家又为什么要帮助胡心婷?因为她要对付沈浩严?
我满脑子的疑问,也很犹豫要不要告诉周家齐他妈妈其实不是自杀的,可以说是被人谋杀,可他未必会相信我,他倒是相信我的,他未必会相信潘洋洋的话才是真的。况且他知道我去掺和那些事情,估摸着会不高兴,尤其这事儿还和宋鸣有关系。
晚上周家齐来接我,先去看完电影,再去他家,一路上我始终都没有开口,直至到他那别墅的院子里,我才停下步子,拉住周家齐的手道:“家齐,有件事我想和你说。”
“有什么事就说啊?干嘛这种神情?”周家齐习惯性的摸着我的脸,笑容格外温柔。
我顿了顿,看着他道:“家齐,我今天……见了宋鸣前女友……”
“你见他前女友做什么?他前任找你麻烦?”周家齐的第一反应就是人家找我麻烦。
我摇摇头:“不是,她是想让我帮她,我也就说了两句话,没能帮上什么,可是她……告诉了我一些事情,是……关于我爸妈……还有还有……”
有些话,想着的时候挺简单,要说出来却很难。就像工作一样,没有入行以前看着都简单,一旦入行了,却发现自己懂的东西甚少,做什么都不如自己想象的那么容易。我现在的心情也就差不多。
周家齐皱眉看着我:“还有什么?”
061 坦诚相待
我本来想说的,话到嘴边却半天说不出来。
周家齐有点儿着急了:“还有什么呢?”
我能理解他的急躁,我方才说话的语气,就是个猪脑袋也能猜出我要说的事情和他们家有关系,何况周家齐他还不是猪脑袋。
明明是想好要说出来的,现在怎么也说不出来,黑漆漆的院子里不时飘过一丝草香,黑暗中隐约可见那些花花草草在风中凌乱,我的心情也跟着乱糟糟的。
倘若我说了出来,周家齐他承受得起么?他妈妈的死,他妹妹的死都是他心里挥之不去的阴霾,我怕我一说出口,他会很难受。通常他都不太愿意提起那些过往。正如我不愿提起从前在新兰市那些不快乐的记忆。
“我们……进去说吧。”我想了想,决定先进去再说。
进门之后,我们上了二楼,二楼上的客厅不似一楼的大厅那么宽广,但多了一丝温暖,许是因为面积稍小,沙发上的垫子又是暖色调的,这些垫子上我放上去的。周家齐不太喜欢这种调调的,他内心的那种色调其实和宋鸣差不多,都是偏灰暗,只是相比之下,他的房间里还能见到色彩,都是偏冷色调的。
我是觉得有些冷了,便放了暖色调的垫子,几个垫子放在那里,客厅里也就没那么压抑,我的心情也放松了些。
“雨桐,你刚才在院子里想说什么?”周家齐心里一直惦记着这事儿。
话已经说出口了,自然也没有收回来的道理,我只是很纠结,到底要怎么和周家齐说。我想了想,轻握周家齐的手,希望能给他温暖,能让他待会儿平静一些,也希望……能让我自己别那么紧张。
我深吸了口气,与周家齐四目相对,不觉放低了声音:“还有你妈妈,你妈妈不是自己想自杀,她是……被周玲下了药,导致产生幻觉而自杀的……”
“李雨桐,你是从哪里听来这些话的!宋鸣那个前女友?”周家齐的身子猛的一颤,脸色瞬间煞白,低沉沉道。
从我刚才进院子同周家齐说起的时候,他的脸色就一直不大好看,现在他会有这种反应我也不觉得奇怪,周家齐的性格就是那种表面看上去玩世不恭,游戏人间,仿佛什么都不在意,事实上,却很爱多想,什么也都很在意的人。他更是……脆弱的人,在外头偶尔的自大狂妄不过是伪装罢了,正如他说我像刺猬一般,他在用另外一种方式保护自己。
周家齐这个人,有时候很坚强,有时候却又很脆弱,谈起他妈妈,他妹妹,他就会在不知不觉间脆弱起来,尽管他自己并没有发觉。
所以我在和他说那些话之时,会怕他承受不住。
“是的,她是从胡心婷的日记里看来的。”我低眸,声音没有太大。
平常无论如何,我也不会随意去提起周家齐妈妈,至少不管怎么样也不会提起周家齐妈妈的死,现下只因旁人多言几句,我就与他提起,周家齐的自然会不高兴。
在这件事情上,我心里也没底,对于潘洋洋的话,我终究还是存在质疑的,可我以为,这件事情还是应该和周家齐说,我不想欺瞒他什么。
周家齐闭了闭眼,将我的手放到手心里,紧紧握住道:“雨桐,我只希望你能好好的,别去招惹那些事端。”
在周家齐看来,他是在保护我,的确,他就是在保护我,可是有些事情并非我不想招惹便不会惹祸上身的。我不觉叹气,望着周家齐道:“家齐,相信你比我更清楚,有些事情并不是我想不想招惹,而是对方肯不肯放过,一旦卷入其中,就脱不了身,你比我更清楚的不是么?”
两个人若是要好好相处下去,不能只得一味的忍着,一味的听话,亦或一味的以自己的方式去束缚对方。我和周家齐之间的感情在激情期之时可能会因为当时的爱恋而忽略掉一切,现在却不一样了,毕竟也经历了那么多,除了爱情,油盐酱醋以外,我们之间还有周玲,还有周朝章,还有很多很多的羁绊。
如果说我不报仇是不可能的,我只是不会通过伤害周家齐的方式去报仇。想到这里,我忽然觉得自己有点儿可笑,我与周家齐说了这些不也是伤害他了么?无论如何,我好像都会伤害的他。我心情一时间变得更为复杂,周家齐也不说话,将我拉入怀中,紧紧抱着我许久,愁眉不展的陷入深思。
亮堂的客厅里变得很安静,周家齐的别墅所处的位置也不在闹市,听不到一点声音,他的狗最近被送到宠物店去了。因此格外的安静,可以说是万籁俱寂,我和周家齐的呼吸声都那么清晰。靠在周家齐怀里,我的耳朵贴在他的胸口,他的心跳在听的那么清楚。
周家齐叹了口气,开了口:“雨桐,也许你说的对,有些事情并非想脱身就能脱身的,是我想的太简单了,我以为这样是对你最好的。因为那些勾心斗角,我失去了妈妈,失去了家馨,我怕现在连你也会失去,你明白么?”
“我怎么会不明白……”我靠在他怀里,抬眸望着他:“只是……家齐,有些事情我必须查下去,有些事情我也不能坐以待毙,也许周玲真的还得罪了别人,可我爸妈当年车祸也不是周玲一个人造成的,我想查个水落石出。当然,其中如果知道了一些关于你们家的事,我也会告诉你,虽然,你可能并不愿意听到,但我还是想告诉你,我不想欺瞒你什么,我希望我们之间能坦诚相待。”
周家齐与我对视两秒,眼眸间浮上笑意:“嗯,坦诚相待,李雨桐,我很高兴。”
“高兴,你高兴什么?”我一下子有些懵了,他高兴什么?就因为我与他说什么坦诚相待。
周家齐抬头望着天花板,那种姿势,就像我每次掉泪时极度想憋回去的姿势,他看了天花板一会儿,低眸看着我,眼睛里的深情都能让我起鸡皮疙瘩了。他嘴角展露出笑容,富有磁性的温柔道:“我高兴你愿意和我说这些,说明你有想过和我结婚,有想着和我好好过日子。”
我也不知是怎的,听到他这番话,脸就如火烧从耳根子红到了脖子,低眸道:“谁想和你结婚了,少自作多情!”
话语间,我不觉靠近他怀里,我喜欢在他怀里那种踏实的感觉,我喜欢他身上的气息。我也的确想和他结婚,和他过日子,我第一次发现,我原来也是会撒娇的,也能做个小女人。
周家齐的吊儿郎当似乎也愈发的收敛,在我面前,他偶尔会有脆弱的时候,大部分的日子里他却都是努力的在撑着,努力的为我撑起一片天。正如他所说,他希望我人傻钱多。
现在我告诉他,我还会继续查当年的事情,查到水落石出,甚至还提及了他妈妈的死,我原来以为他会跟我发脾气,早已经做好了准备。却没有想到,他非但没有和我发脾气,还能替我想。
周家齐,他的确在为我改变,如今我也试着什么都好好和他谈,不像从前那样跟他发脾气。如果两人要好好的过日子,也就得相互包容相互理解,吵闹肯定是有的,若要长久,必然要为对方多想想。
他是真的想娶我做老婆的,他也是真的想好好跟我过日子的,并非一时的冲动。我想着想着,鼻子就发酸,眼睛也酸涩起来,没出息的红了眼眶,最后没出息的哭了,眼泪沾染了周家齐雪白的衬衫。
周家齐让我哭的莫名其妙,一边儿替我擦眼泪,一边道:“怎么了……怎么哭了,我刚刚是不是说错了什么?怎么就哭了。”
我没有答话就靠在他怀里一个劲儿的掉泪,怎么都止不住,哭着不说话,周家齐就慌了:“哎呀,到底是怎么了?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怎么哭了,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啊,亲爱的,到底怎么了……”
周家齐这个家伙,平时挺聪明的,这会儿却让我整懵了,看见他惊慌失措的样子,我忽觉很可爱,哭着哭着便破涕为笑:“周家齐,你真是个傻瓜!”
我这一哭一笑更是把周家齐弄得满头雾水,他这人和我差不多,他有点儿悲观,还有点儿逗比,于是看了我半秒,他满脸担忧的蹦出一句话:“李雨桐,该不会是我让你辞职,你受刺激了脑袋不正常了吧!”
给点阳光就灿烂,说的就是周家齐这厮,对他稍微温柔一点儿,他就怀疑我脑子不正常了。
我从他怀中出来,捏住他的挺拔而精致的鼻子没好气道:“喂!说什么呢你!谁脑袋不正常了,你脑袋才不正常呢!你是几天没挨揍皮痒了是吧?”
我捏他鼻子,他则捏我的脸,还捏的挺带劲儿的,对着我挤眉弄眼的:“我就是皮痒了,你倒是揍我啊?你舍得么?”
“切!”我不禁失笑:“贫嘴!”
说完我勾上他脖子,认真道:“家齐,把小猪接回来吧?”
闻言,周家齐愣了一下,无比诧异:“怎么突然想到把小猪接回来了?你不是最怕狗么?”
062 世态炎凉
周家齐总是能在无意间给我温暖,他为我想,我自然也要为他想,小猪他养了好几年,肯定也有感情的。
都说狗是人类最忠实的伙伴,我被狗咬过好几回,可我不得不承认,狗的确是人类最忠实的伙伴,人还得相互算计呢,狗却不会。
周家齐身边虚情假意的人太多,所以他喜欢养狗,喜欢和傻乎乎的王二丫在一块儿,总之无论是人还是动物,还是得以诚相待才能更久远。
我望着周家齐,笑道:“你不都养了好几年了么?送走你也很舍不得吧?既然舍不得就带回来,其实养一只狗也挺好的。”
狗这种生物给我留下了挥之不去的阴影,但那只是别人家的狗,小时候我自己家里养的狗我可从来没怕过。周家齐养的狗,我想只要相处一段时间它应该不会咬我,我的确是很怕它,可是周家齐喜欢。
他明明就很想把小猪给接回来,还是摇摇头道:“算了吧,你说你怕成那样,要是给接回来了,你还不吓得连门儿也不会敢进,我岂不是要打光棍儿了!”
周家齐许是看出了我心中的愧疚,故意吊儿郎当的调节气氛,我坐直了,手里抱着个沙发垫子很是认真的看着周家齐:“家齐,到底狗是你养了很多年的,你总不恩那个因为我就把人家给扔了吧,诶,要是以后你不再爱我了,是不是也把我给扔了啊?”
“什么跟什么呀!李雨桐,我是那种始乱终弃的人么?真是的……”周家齐满脸的不高兴。
我笑看着他:“不是那就接回来啊!”遂又勾上的他的脖颈道:“狗嘛,和人一样,相处久了就会有感情了,自己家的狗哪能有多怕啊……”
周家齐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嗯,对!自己家的狗哪能怕啊!接回来,我告诉你,小猪很聪明的,你要是出去遛狗遇见了顾泉他们,你让它咬他们,它一准儿冲上去把顾泉给咬得鬼哭狼嚎的!”
我无奈的摇摇头,不觉笑了出来,周家齐这个口是心非的家伙,夸狗也夸得太奇葩了,哪有他这种教狗咬人的主人啊。
气氛跟着人的心情在变,两个人小超小闹比起整日沉默寡言总要轻松许多,我希望我和周家齐之间能永远有话说,不会因为岁月而变化。
九月的尾巴匆匆而去,晃眼之间便临十月初,十月一日国庆节,很多公司又进入放假之际,七天长假,很多人都得玩儿褪了一层皮。周家齐却焦头烂额的忙了好几天,他告诉我,他常年都是这样忙,我很是困惑,他过去也是这样忙的么?那他是怎么泡妞的?
周家齐得意洋洋的说:“我哪里用得着泡,都是妞自己送上门儿,你是个例外。”
听了这话,我不知该高兴还是该难过,周家齐身边的诱惑很多,我不知道未来是不是会有人再走进他的心里。也许,经历了一场生死之后,他真的一点点的在改变。
国庆节周家齐忙了四天,假期都去了一半儿,我则画了四天的图,也没能画完,大部分时间都是在画一些小漫画,偶尔画上一两张插画,毕竟也不是时时都能接单。所以,还是得画画小漫画,所幸的是,先前的五六年里,我还是积累了不少粉丝。
拿我编辑偷狗贼的话说,我还不至于被饿死。画画的最初,我抱着一颗自认为清高的心,差点儿被饿死,但凡是觉得毁三观的也就不愿意画。
等到穷途末路之时,我还是画了,奇怪的是,画了那么些毁三观的东西,还小有名气,继而我便慢慢的走回了自己愿意走的路子,走到现在,不至于把自己饿死就是了。
这些,也都是许多年前我差点儿把自己饿死给换来的,为了买个好点儿的数位板,我曾经有一段时间每天喝稀饭,几年前就是几百块几千块于我而言,也都有点儿像是天文数字,反正是足够我吃好久了。
除却沈寂,在周家齐以前,我还真没靠过任何一个男人。倘若我是想着靠那些男人,也不至于把自己逼到每天喝稀饭的份上,可是现在的周家齐却让我想要依靠。
国庆节的最后三天,周家齐拉着我去雁城附近的青岩山登山,说是什么多做户外运动有益健康。
我本着一颗放松的心情跟着周家齐去了青岩山,青岩山的门票两百多,走进蜿蜒崎岖的山道上,我忍不住叹息:“你说咱们这不是拿钱买罪受么?不就一破山么?怎么还收门票呢?你看上次去新兰市的那山就没门票。”
周家齐噗的笑出了声,用鄙夷目光扫视我:“喂喂喂!李雨桐,这种风景区跟那种深山老林,坟地都乱七八糟的破地方能比么?”
风景区……我不觉观望四周,除了多了一条道儿以外,我还真没瞧出有什么不同的地方的,我冷哼:“不就是多了条路么?这有什么稀奇的……”
“要是少了这么条路,你能走吗?上次不知道是谁差点儿扭到呢。”周家齐立即反驳,继而讽刺带挖苦的。
都是些陈年旧事了,这厮还拿出来笑话我。我斜眼瞥着他,抱着手臂道:“那能一样?我当时是穿了高跟鞋,你穿双高跟鞋走那种路试试看,摔不死你!”
周家齐这厮典型的站着说话不腰疼,他上下打量着我:“我就是穿高跟鞋也未必会扭到,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笨呢?”
“谁笨了?你才笨呢?”我狠狠的捏着周家齐的胳膊,瞪着他道:“你再说,你说谁笨呢?”
“我笨……我笨……我错了还不行么?”周家齐被我拧得呲牙裂嘴,吃痛道。
吵吵闹闹之间,已经走了好长一段路,可不管走了多远,还是看见满道儿的人。假期出来有玩儿就是这样,光是人挤人都够了,还能玩儿什么呀!除非玩儿点儿土豪的,奈何周家齐这厮要来登山,花了两百多块钱来找罪受啊。
人一多了,就是天气不热,也能闻到各种奇怪的味道。不过……这前面的人也太多了吧?难不成是发生什么事儿了?我看那架势不像是在看耍猴什么的,青岩山的猴子特别多,倘若是在这里见了猴子也早已经见怪不怪,不至于一个个拥簇而上吧,而且好像围观的人都还挺惊恐的,让我想起了某些人看恐怖片,明明怕的要死,还非得瞪大了眼睛看着。
难不成……前面发生什么事儿了?我和周家齐面面相觑,双腿不听使唤的往前面迈去,走着走着就闻到一股血腥味儿,走的越近就越浓烈。
我心中一紧,暗暗揣测该不会是发生凶杀案吧!人就是很奇怪,明明很害怕,还非要凑上去看个清楚,说起来都是好奇心使然。
拨开围观的人群,我和周家齐两个人一路挤到前面,话说我能挤也是时常坐公交车给挤出来的本事,至于周家齐我就不知道他怎么那么能挤了,反正我俩是三下两下的就挤到了前面。
然而刚刚挤到前面,我就惊呆了,地上……地上躺着一个女人,深海蓝的风衣上沾满了鲜血,周围的人议论纷纷,有人在掏手机报警,有人则是打120。
我看着地上那个女人的背影,莫名觉得眼熟……韩夕!我侧眸看周家齐,周家齐也是满脸的震惊,我很怕那种满身血,至少看见别人满身血,我是挺怕的,这会儿却因为太过震惊而忘了害怕。
想也没想就去将地上的女人翻过身来,那张熟悉的面容此刻苍白如纸,发白的唇角溢出鲜血,眼睛还微眯着。
还真是的是韩夕!她可是黑道的大姐,若是报警把她往警局里带,她也得吃点儿苦头,指不定一个不小心还得招惹麻烦呢!当家的要是出了事儿,下面的得乱成一锅粥,总之就是……肯定得出事儿。
我和周家齐相视一眼,赶紧把韩夕扶起来,韩夕的眼睛一直微眯着,看来她现在还有点儿直觉,只是肯定是走不了的,倘若她走得了,也就不会躺在地上让人围观。
“你把她背着。”我一只手扶住韩夕,对周家齐道,然后费力的把韩夕弄到周家齐背上。
围观的人虽说有报警的,却也没有人上前阻止,大部分人在遇到这种情况也都不愿意招惹事端,反正就让我和周家齐把人给带走了。把韩夕弄到周家齐车上,我忍不住感叹:“世态炎凉啊……”
“世风日下啊!”周家齐摇摇头接道。
我真是无语……这厮就是喜欢乱接话,我横了他一眼道:“赶紧开车……诶,咱们往哪家医院开啊!”
韩夕是黑道上的大姐头子,仇家肯定不少,自然是不敢往一般的医院送,要是送了去指不定死的更快,可是她现在已经是半死不活了,如果不尽快急救,肯定会死。
周家齐踩了油门儿,一本正经道:“先把她送到最近的医院,不然她这样下去肯定会死,她这伤,比我当年还严重……”
“那你快点儿……”我催促着周家齐,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又急又上火……
“叶城……叶城……叶城……”韩夕躺在后座上,嘴里含糊不清的,叶城是谁啊……
“爷爷……我……我……会的……,小宇,雨桐……”叶城还没喊完,她又开始喊爷爷了,最后……还喊上我的名字……
一路上韩夕嘴里断断续续的说了不少奇怪的话,我也没听明白,车开了十多分钟,终于到了医院,韩夕送进急救室之后,周家齐忙打电话通知了韩家,过了差不多一个小时之后,才见韩家的人赶来。
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个老头子,看着有七八十岁了,步伐却还算稳健。在他旁边还有一个坐在轮椅上的男人,看到那个男人的那一瞬间,我惊呆了,他的脸……他的脸……他怎么会……
063 身世成谜
坐在轮椅上的中年男人,他的那张脸长得……和我爸爸一模一样,但我肯定他不是我爸爸,我爸的眼神和他不一样,眼前这个中年男人眼中多了几分狠劲儿,我爸的神情是那种比较温和的。
倘若不是因为他的眼神有所不同,我可能会喊爸,周家齐也是满脸震惊,差点儿就没喊出李叔叔来,我一把握住他的手,微微摇头,用眼神告诉他,眼前这个男人并不是我爸。
他不是我爸爸,那么他又是谁?我是满腹困惑,倘若他和爸爸没有半点干系,又怎么会长得和我爸爸一模一样,除去眼神,其他的地方几乎是一般无二。
除了自己家里的人,外人瞧见了他这副样子,恐怕都得认错了。我虽然满肚子的疑惑,但还是强装镇定,周家齐亦是如此,很有礼貌的对走在前面的老爷子道:“韩爷爷好。”
老爷子神情淡漠,微微点头:“谢谢你们把小夕送来,阿翊,送他们出去吧。”
说完话,老爷子又莫名其妙的看了我一眼,看得我浑身不自在,周家齐伸手握住我,对老爷子道:“那我们先走了。”
“嗯,小心点儿。”老爷子的语气和他的表情一样淡漠,淡漠却又带着一股特有的霸气,不容拒绝的那种气势。让人有点儿压抑,但却没有半点害怕。
我想,可能是因为周家齐他握着我的手,所以不管是遇到了什么,我也没有觉得有多害怕,只是有点儿纳闷儿,好歹也是我们把韩夕送过来的,这个老头子怎么这种态度啊。
周家齐都没有说什么,我自然更不会多说什么,我和周家齐就这样被韩家老爷子……下了逐客令,站在韩家老爷子身旁的黑大衣男子面无表情的把我们送了出去。
这一家子真是够吓人,的一个个面无表情的,就是那个叫阿翊的也是,长得高高大大的,看他的样子应该是混血儿,长相偏欧美风,轮廓很深,碧蓝的眼珠子里透着杀气,让我看得不寒而栗。再加上他穿的那一身黑衣,就跟****似的。
出了医院我忍不住问周家齐:“诶,这家人怎么都这么奇怪啊,还有咱们把韩夕送来医院,他们怎么这种态度呢?”
其实我最想问的是坐在轮椅上那个男人是谁,倘若是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人,根本不可能长得一模一样,除非整容,就是整容也不可能整得一模一样啊。
周家齐摇摇头,有点儿无奈:“韩三爷就是这样的,他也是怕我们被人找麻烦,毕竟他们是道上混的,也不知道结了多少仇,我们让人砍了一刀可能就觉得事情很严重了,可他们被人砍一刀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了,所以除去平常的应酬,在某些方面还是不要有过多的交集,适可而止就行了。”
这厮滔滔不绝的和我说了一大堆,说的还真挺有道理的,怪不得这么不要脸还混得风生水起的,丫也太圆滑了。
和这么圆滑的人待久了,我怀疑我也会变得和他一样圆滑,并且**,想着我不觉盯着周家齐看了两眼,问他:“刚刚那个老爷子就是韩三爷?”
周家齐点头:“对,他就是韩夕和韩宇的爷爷,刚刚那个送我们出来的男人叫韩翊,是韩三爷的养子,韩夕和韩宇他们都得喊他叔叔。”
“那个坐在轮椅上的呢?”我和周家齐一路走到停车场,我还是憋不住问道。
我真的想不明白,那个男人怎么会和我爸爸长得一模一样,这天底下怎么会有两个人长得这么相似,难不成轮椅上那个中年男人是我爸爸的孪生兄弟,他俩从小走失了,然后我爸爸被我奶奶他们收养了,那个男人被韩三爷收养了。
反正我知道我爸是收养的,据说他被收养的时候会也就两三岁,我爷爷奶奶和我外婆他们是邻居,我据说我爷爷是个富家少爷,家里是做珠宝生意的,我爷爷还是留过洋的。我奶奶则是出自书香门第的江南小姐,十六岁那年嫁给我爷爷。两个人郎才女貌,情投意合,古人那些个什么举案齐眉,相濡以沫放在他们身上一点儿也不肉麻。
总之两个人就是要多甜蜜有多甜蜜,唯一的缺憾就是没有孩子,因为我奶奶没有生育能力。因此我爷爷的老爹和老妈,也就是我太爷爷和太奶奶还三番五次的要我爷爷休了我奶奶,或者找个小的,教育我爷爷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可最终我爷爷还是没有休了我奶奶,更没有找小的,他说什么领养个孩子就是了,反正不管怎么样他都不会休了我奶奶,无论如何都要相依相守,就这样直至到了某个年代,斗地主斗到了他们家,他们变得一无所有。再后来又遇上文字狱,最后一切结束了,他们已迈入晚年,两个人总算是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他们两个人的爱情也被传了许多个版本,但最后的结局都是艳羡的叹一句:“有情人终成眷属,此生有汝足以。”
我爷爷和奶奶一起经历了改朝换代,一起经历了生死,依旧相守相依,他们唯一的遗憾就是此生没有一个自己的孩子。年轻的时候说是不在乎,然而年岁大了,就很希望儿女承欢膝下,我奶奶也因此时常自责。
他们捡到我爸爸那一年已步入晚年,因此格外的高兴,便以壮志凌云,威武不屈,为我爸起名云威,尽他们最大的能力给我爸最好的教育,并且教他辨识珠宝真伪,我爸爸年纪轻轻的时候,我爷爷奶奶就走了。
好在他们还给他留下了一些东西,说是当年斗地主时,我爷爷藏在门缝里的金簪白玉的,我爸爸就拿这些东西起家了……
再后来的事我也就不知道了,因为再后来我外婆就去世了,也就没人告诉我那段过往了。久而久之我就忘得差不多了,要不是今天看到那个中年男人,我也不会想起我爸是被收养的事儿。
听我外婆说,我爷爷和奶奶是在山上捡到我爸的,那个中年男人呢?他是韩三爷的养子,还是……,如果他是韩三爷的亲生儿子,那……
“我今天也是第一次见他,以前从未听说过。”周家齐的一句话让我所有的期待都在瞬间化为乌有,我以为他可能知道。
说来可笑,我身边有了周家齐,我也还是希望能有亲人,我有点儿贪心。
唉,李雨桐啊李雨桐,你多想了,就算那个中年大叔真和你爸爸是孪生兄弟,也不见得就能是你亲戚了,你以为你真是电视剧的女主角呢,还有一段扑朔迷离的身世呢?像他们混黑道的人,收个义子养子什么的不是很正常的事儿么?
想到这里,我忍不住叹气,周家齐见我叹气,冲我笑了笑,轻点了点我额头:“想什么呢?还在想着轮椅上那个男人,你要真想知道,改天我帮你问问韩夕。”
“唉,顺其自然吧。”我忍不住伤春悲秋:“问了也未必能问出些什么来,人家内部的事儿做什么告诉我们?”
貌似……好像……韩夕真的告诉过我他们家内部的事儿,他说什么让宋鸣帮她找堂妹,难不成!轮椅上的男人是她爸爸,难道……她要找的堂妹就是我?
不对啊,倘若当真如此,韩三爷见到我怎么是那种眼神?就算为了避免危险不相认,也不该用那种眼神看着我啊,看得我怪害怕的。而且轮椅上的男人有可能是韩夕她爸么?我越想越好奇,又忍不住问了周家齐:“家齐,你以前不是和韩宇很要好么?你说……轮椅上那个男人有没有可能是韩夕她爸啊!”
闻言,周家齐白了我一眼,没好气道:“李雨桐,你脑袋里都在想些什么呢?你拍电视剧呢,你还给自己意淫了个离奇的身世是不是?韩夕她爸爸早就死,要不然能让韩夕一个女人撑起整个韩家?”
“倒也是啊。”我觉得周家齐说的是很有道理,如果她爸还在,怎么会忍心让韩夕一个女人撑起整个韩家,还要管理手下那么多号人。她那位置,指不定有多少人盯着呢,韩三爷虽然还在世,的确也有一定的震慑力,但年纪毕竟大了,已然不能如当年那般为子女遮风挡雨。
大约,当真是我多想了,我总爱多想的,兴许韩夕当时和我说那一番话也没有别的意思,是我自己想的太多,非得把自己想象成什么身世离奇的女主角。
我果然,还是只有孤儿的命啊……,我又忍不住叹了气。周家齐将手搭在我肩上,温和笑道:“好了,别瞎想了,你不是还有我么?还要那些人做什么?真是的?难道你是打算离开我么?”
“什么呀!”我无奈,这厮在想什么呢。
周家齐拍拍我肩膀叹息:“行了,别胡思乱想了,回家换衣服去,本来想好好的去爬山,放松放松,现在看来,是去不了了。回家好好休息,明天咱们去见宋鸣。”
啊!见宋鸣,周家齐这厮是不是吃醋药了,他要见宋鸣!我一下子紧张起来:“见宋鸣做什么?”
064 同性相斥
“做什么?你说做什么呢?”周家齐满脸的不高兴:“还不是因为你和他那点儿破绯闻,什么这个月结婚,不早点儿解决,难道你真和他结婚啊?”
周家齐不提起这事儿,我都给忘了,还真是个令人头疼的问题啊,可是……周家齐要是和宋鸣见面,我真担心会出点儿什么事儿,周家齐的脾气不大好。
可这烂摊子又不能不收拾吧,说一个谎,得用千百个谎言来弥补,我当初若是没有和宋鸣一起说谎,也不会闹出今天这种事儿。
我试探性的问周家齐:“那你约他出来,打算要怎么处理?”
“能尽快解决最好。”周家齐回答的十分暧昧,事情肯定是要解决的,但具体要怎么解决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周家齐似笑非笑的看着我:“你说呢?”
我没有答话,我没敢说,我觉得吧我对不起宋鸣,要是没法子,只能往身上泼脏水什么的,就往我身上泼好了。这种话我是不敢直接和周家齐说的,他肯定得生气,还得狠狠的把我教育一番,在这方面周家齐特别好为人师。
“你是又想往自己身上泼脏水吧?”周家齐毫不客气的戳穿了我。
我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挽着他的胳膊转移话题:“还是先回家吧,咱来身上这血腥味儿,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是做了什么犯罪的事儿呢。”
“你就转移吧?真是的,你说你当初脑袋上不是进水了。”周家齐这厮就是个得寸进寸的,看我怂了,他就更是过分了,还拿手指头戳我脑门儿。
我捏住他手指头道:“未来的事情都是无法预料的,我当初作出那个决定,根本就没想过还会和你在一起好么?”
周家齐颇为不满:“心里知道就好了,做什么把这么伤人的话说出来。”
我摊摊手:“没办法,我是个坦诚的人,我不爱说谎。”
他眼神里慢慢的鄙夷:“你不爱说谎,不是撒了个弥天大谎么?”
当初我心里只想着报仇,因此撒了一个弥天大谎,自以为骗过了所有人。那时候还真没想过以后还会和周家齐在一起,毕竟他的桃花债太多,当时的他又让我看不到希望,我一心只想忘记他,脑袋里除了要忘记他,就是报仇,甚至为了报仇认为付出任何代价都是可以的。
可是一旦涉入,才发觉一切都并不像我想的那么简单,包括我要忘记周家齐这件事。再后来周家齐出了车祸,在他生死攸关之时,我才意识到他在我心里的重要性。然而,我却不知道我在他心里到底有多重要,我很怕他只是一时新鲜,日子久了,又会回到以前。
罢了,感情这种事还是顺其自然的好,想太多了不过是徒增烦恼,反倒容易搞的感情破裂。
第二天一大早的,天色变灰蒙蒙的,十月份没有惊雷闪电,倾盆大雨却还是有的。
我和周家齐出门之时,平日蔚蓝的天空阴云密布,一副想掉眼泪又掉不出来的模样,让人瞧着也不觉在心里着急,周家齐手里那把黑色的伞放在后座上,开车去雁北大酒店。
他和宋鸣约在那里见面,雁北大酒店这名字听上去就很土豪,也很有暴发户的味道在其中。
我以前也来过,我和周家齐第一次滚床单就是在这家酒店,当时和周家齐滚完床单,商量完阴谋,我一个人走出来,结果迷路了。后来走了许久都没能找到出口,不得已给周家齐打电话,他本来已经走了,又折回来把我给带了出去,自此,他给个冠上了个路痴的名号,时不时的借此取笑我。
不知不觉之间,我们已经到了房间门口,宋鸣已经在里面等着了,他身边还有个女人,那个女人……好像是他的秘书,长得挺好看的,是属于那种……怎么说呢,我说出来可能有点儿欠打,是那种一脸整容相的。好看是好看,但是看着怪怪的,明显没整好的样子。
我们进去的时候,那个女人正对着宋鸣笑,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看着宋鸣的眼神那叫一个深情脉脉,宋鸣的脸上也挂着笑容,看上去很假,他看着那个女人的眼神很淡漠,就像是在看路边任意一个女人,和看潘洋洋的眼神截然不同。
宋鸣每次看着潘洋洋的目光都会莫名掺加一丝光彩,有些恨意,却也有难以割舍的情愫在其中。
明明心里就有对方,却一次次的伤害对方,现在还随便找个女人在那儿卿卿我我的,唉,也不知道他脑袋里在想些什么,也许真是应了那句话,爱之深,责之切。爱的越深,对于过往的背叛他就越无法原谅,明明他心里真的是很在意对方。
只是有一件事我到现在都没能弄明白,他做什么总是说他喜欢我,还一副我在他那里比潘洋洋更重要的模样。唉,真是越来越捉摸不透了,自打他知道是胡心婷害死他父母之后,整个人都变得阴沉沉的。
我和周家齐进门之时,宋鸣和他身边的女人对我们笑了笑,无论是我和宋鸣还是周家齐和宋鸣,仿佛一下子变得陌生了许多。
见我们坐下了,宋鸣才挥挥手对门口的服务员道:“上菜。”
吃着菜,周家齐先打开了话匣子:“好久不见了。”
“是有点儿久了。”宋鸣话语间有意无意的扫了我一眼,我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反正他是看得有点儿不自在,也许他是无意的,只是我想的太多了。
我表面故作镇定,也笑道:“是啊,的确是有好一段时间没见了。这位是……”我将目光落在他旁边美女身上,我当然知道那是他秘书,只是我和这位秘书不熟悉,他身边有太多太多的秘书了,我也记不得几个。
“李小姐你好,我姓薛,叫安芷。”薛安芷倒是很大方的伸出手自我介绍。
这样一来,我也就自在不少,遂与她握手。宋鸣笑看了薛安芷一眼,语气自然的说:“我的女朋友薛小姐。”
我点点头,也挤出笑容:“郎才女貌和宋先生很般配。”
“李小姐和周先生也很般配。”宋鸣还没开口,他旁边的薛安芷就接了话,笑眯眯道:“听说李小姐在艺术方面很有天赋,很有才情,周先生又一表人才。”
呵呵,她这是在骂我丑么?还骂得拐弯抹角的,还连带着骂周家齐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看上我这种人。
以为我是听不懂呢还是怎么着,倒不是我多想了,这种话但凡是有点儿脑袋的人都能听明白,何况她的眼神还表现得那么明显,说完之后还挺洋洋得意的。
个死整容脸,自己能好看到哪儿去?还是个整容失败的典范,指不定哪天下巴就掉下来了。我肚子里的火儿一股脑的蹿了上来,我强压下去,笑着应付:“薛小姐谬赞了,天赋是天生的,但无论做什么都还是后天的努力更重要。当然,天赋还是很重要,没有天赋就很容易没有灵气,犹如一具没有脑子的僵尸。”
闻言,薛安芷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神情窘迫,她不是笨蛋,自然听得出我是骂她靠后天整容整的假脸,假的像没有灵魂的僵尸似的,还和僵尸一样没脑子只知道乱咬人。
呵呵,以为只有你才会拐弯抹角的骂人么?死整容脸,我又没招惹你,无端端的自己找骂。两个女人唇枪舌战的,周家齐和宋鸣也不是听不懂,周家齐的嘴角有意无意的浮上笑,宋鸣咳嗽了两声略显尴尬:“后天的新品发布会上,我会公开和安芷的关系,到时候还请你们多来捧场。”
宋鸣这意思……他是要把脏水往自己身上泼么?如果他后天告诉所有人他和薛安芷在一起了,外界的人都会以为是他甩了我,薛安芷估计也会被冠以第三者的名号……
反正……我就是受害者就对了,宋鸣这么做的用意,薛安芷知道么?我怎么觉得薛安芷好像不知道?宋鸣一告诉我们要公开他们的关系,薛安芷脸上的窘迫顷刻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得意……,我委实的整不明白她到底在得意些什么?还是因为同性相斥?
算了,管她得意什么呢?我更想知道是宋鸣在公开之后又该怎么办,胡心婷那边他该如何应付,还有别人该怎么看他呀,宋鸣可不是那种朝三暮四的人。
周家齐告诉我别多想,他说宋鸣能那么做,肯定是有解决的法子,说实话的,我还是觉得挺对不起宋鸣的,明明是我出尔反尔,现在所有的罪过都还由他来扛。
我一直怀揣着这种复杂的心情过了两天,到了时代的新品发布会那天,我心情更是无法平静,电视屏幕里宋鸣西装革履的携带一身墨绿礼服薛安芷走上台去,介绍了时代新出的软件之后,拉着薛安芷道:“与此同时,今天还要宣布一个消息,我和薛安芷小姐在明年即将订婚。”
“宋先生,据可靠消息称,您在这个月将和您公司的员工李雨桐结婚,请问现在身边这位又是……”台下的记者问得十分犀利。
065 不够信任
我目不转睛的看着电视怀孕屏幕,生怕错过了一丁点儿,要是宋鸣因此搞得公司有什么损失,我还真是过意不去。
宋鸣笑呵呵道:“我和李小姐只是好朋友,很好的朋友。有时候也会开一些玩笑,可能是玩笑开的有点儿过火,大家都误会了。”
所有的名人在遭遇媒体追问感情问题之时,似乎大部分都是以“好朋友”而避过的,宋鸣也不外如是。
这个词说出来很暧昧,道不清,言不明。周家齐每每和哪位女明星或者是名媛等等传出绯闻,似乎也都是以好朋友三个字撇清一切。若是他不愿意给对方面子,就会很直接的说和对方没有关系,或者说什么不认识对方的话。
周家齐那厮睁眼说瞎话的本领是厉害的很,至少和宋鸣比起来,算是比较厉害的。宋鸣在说这些的时候都是微微含笑,很谨慎小心的样子,不想周家齐简直就是面不改色,仿佛他真跟对方没有一毛钱的关系似的。就是媒体的确拍到了他和对方在一块儿,也不能说什么,人家死不承认,非得说是媒体ps什么的,整不好还要告人家毁坏他名誉。那混帐劲儿……的确很适合对付那些专挖人**的狗仔队。
宋鸣则不一样了,他很绅士,很温和,柔和对待,最后还是把那帮狗仔给搞定了。
周家齐说,每个人有每个人处理事情的方式,能把事情搞定就是真本事。
这话在周家齐和宋鸣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反正宋鸣是把这事儿给解决了,也有意的把脏水往他自己身上泼,却也不见得闹出多大的事儿来,仿佛所有人都已经司空见惯了。
看来还真是我想的太多了,某公司老总踹掉一个女人实在是太正常了,除非这个女人是他老婆,倘若是女朋友什么的,也就没人觉得有什么奇怪的。
想想这脏水要死泼到我身上,估计我出门儿都能让人扔了鸡蛋,尤其是某些大妈,或者……宋鸣的脑残粉,宋鸣是做游戏的,他的脑残粉要是闹起事儿来,指不定人肉我,把我祖宗十八代都给扒出来,把我微博给找出来,上微博把我骂成狗什么的。譬如郁明珠的粉丝,就时常把我骂成狗,当然,他们都不知道我微博是哪个。
十月末,在接一些插画的同时,我开始画起了绘本漫画,漫画名起的十分文艺,叫《我的寂》,画的都是一些童年往事,生活趣事,以黑色幽默的方式去表现。
对此周家齐十分不满,晚上我俩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他气愤的质问我说:“李雨桐,你那绘本名儿起《我的寂》是几个意思?”
我颇感无奈:“能有几个意思?就是随意起的,黑色幽默,起个寂会比较像那么回事。”
“那你怎么不改成《我的齐》!”周家齐满脸不悦:“真是的,你是画本书怀恋你初恋是不是?”
我说周家齐发什么疯,感情他是想到这里来了,我颇为无奈:“周先生,我说……你脑子里整天都在想些什么呢?”
照他这种思想,我早让他气死了,他公司里垂涎他的女秘书可多了去了,周家齐这人思想就是和正常人不大一样,他非要认为我画《我的寂》是在怀恋我和沈寂的过去,这会儿还义正辞严的教育我:“李雨桐,我告诉你,朝三暮四是不对的,你都跟我在一起了,怎么能怀恋你初恋……”
我实在无语,甩给他一记白眼,懒得搭理他,起身进卧室画图去。
电脑屏幕上没有上色的图让我想笑,这张图的标题叫:上流生活。图中七八岁的男孩儿和五岁的女孩儿抢蛋糕,结果被拍了一脸的奶油,最后寂寞躲在角落里摆出了杀马特贵族的忧伤。
“喂,你画的什么呢?”周家齐一个人吃完飞醋,我没搭理他,他就自己跟着进来了,脑袋凑电脑面前很是赞赏的点点头道:“嗯,看你把我画的这么帅的份儿上,原谅了你。”
这个人,真是的,自己吃了飞醋,我可什么都没说,他又要原谅我了。我忍不住笑了,周家齐见我笑,困惑道:“你笑什么呢?”
“笑你神经病啊!”我抬眸望着他那双墨如玉的眸子,笑得天花乱坠。
唔……我笑着,他猝不及防的贴了过来,顺带的将我抱起,我还没能反应过来就让他给抱上床,欺压上身……,唇又贴了上来,手隔着衣裳覆盖在我身上……
次日我早早的就起床,做好了早餐,然后喊周家齐起来,我进门的时候,周家齐还在床上睡得跟死猪一样。我走过去喊他:“家齐,家齐,起来了。”
他一动不动,我又轻轻摇了摇他,周家齐懒洋洋的翻了个身,背对着我。我伸手在他背上狠狠的一戳,周家齐蹭的坐起来,发出杀猪一般的叫声:“李雨桐,你谋杀亲夫啊!”
被我这么一戳,他顿时就清醒了,揉了揉眼睛问我:“几点了。”
“七点半,快起来。”我无语的看着他,自从我在家画图之后,这厮就总是忘记时间,每天早上都是我在叫他。
我也习惯了,站起身来道:“快穿衣服洗漱,吃饭。”
周家齐穿上衣服,站到我面前道:“帮我打领带。”
妈的,自从咱俩住一起之后,周家齐这厮就失去了自理能力,难怪某些男人结婚久了之后都变得越来越懒了,周家齐这厮就越来越懒了,以前他还做饭呢,现在都不做饭了。唉,真是前后两个人啊,虽然咱俩都还没结婚,不过这日子也就是那么过的。
我无奈的帮他打领带,周家齐笑嘻嘻的看着我,我白了他一眼:“别笑了,吃早餐,瞧瞧你那傻样!”
这种平凡而温暖的生活其实就是我内心最渴望的生活,如果可以,我希望就一直这样下去。每天就画画,在家里等周家齐,当一个家庭主妇。
哎,可惜我好像没有当家庭主妇的天赋,周家齐老嫌弃我做饭难吃,却每天都能吃很多。
今天还带了饭,说是就爱吃我做的,虽然我嫌弃他肉麻,心里却还是甜蜜蜜的,这大约就是我想要的生活,也不知道这种日子是不是可以过一辈子,而陪我的那个人是不是还是周家齐。
我没有再想下去,早上周家齐去上班之后,我便将家里的卫生都打扫了一遍,又洗了衣服,偌大的别墅还真是能累死人。
收拾完之后已经是中午,我吃过午饭,拉着小猪出去散步,小猪和我待久了,也就不像最初那样对着我狂嚎,而且还很听话。周家齐说,小猪是阿拉斯加,智商还算高。刚开始我还以为它是一只哈士奇呢,心想它眼神儿怎么没一般的哈士奇那么蠢蛋!难道它是一只混血儿?终于最后我还是忍不住问周家齐……可想而知,周家齐告知我的同时还狠狠的把我取笑了一番。
我拉着狗走在林荫小道上,不知道怎么的,心里空空的,我虽然想做个家庭主妇,可是我好像还是更适合工作,一旦不上班,我心里就觉得空落落的。说起来,其实还是我自己不够自信,我没有安全感,总怕自己在家里待久了,就会像某些家庭主妇一样,熬成了黄脸婆,最后被自己老公一脚给踹了。
唉,一切都顺其自然吧,李雨桐,别想太多了。我伸手摸了摸小猪的头道:“小猪,你明明是狗,为什么要叫小猪呢……”
我正对着小猪说话,我的手机忽然响了,是周家齐打过来的,我慢吞吞的接通了道:“喂。”
“在干嘛呢?”周家齐的声音从手里传过来,听起来很温柔。
我坐在小道旁边的椅子上懒洋洋道:“遛狗呢。”
“现在不怕狗啦?”周家齐的语气里带着浓浓的笑意。
我冷哼了一声:“你就笑吧。”
周家齐咳嗽了两声,正经道:“我今天晚上不回来吃饭了,有应酬。”
“哦,好。”我表面淡淡的作答,心里却更觉得空,我果然是个缺爱的人,周家齐晚上有应酬是再寻常不过的事了。
“怎么,不高兴啊?”周家齐那厮就是听我说话也能听出我的心思来。
我怎么可能承认我的小气,况且这种事儿也没什么,我逞强道:“你应酬本来就是很正常的事情,我有什么不高兴的?”
应酬的确是很正常的事,只是放在周家齐身上,我不免会担心,毕竟他应酬跟人爬上床不是一两次了。说白了还是我对我们的感情不自信,我对他不够信任。
周家齐太过了解我,包括我内心的那种不安,他也十分了解,他有些无奈:“傻姑娘。”
我淡淡道:“没事的话,我先挂了,我还牵着小猪呢。”
“好,亲一个。”周家齐这厮肉麻的……
我喜欢这种平凡而甜蜜的生活,却又严重的没有安全感。
回到家里,我平复了心情画画,尽量让自己不要多想。
一转眼便到了晚上九点,正当我画着,手机忽然响了,我接通了电话无精打采:“谁啊。”
“李小姐,家齐今天是不是告诉你他有应酬。”里面传来的声音……是郁明珠。
她缓缓道:“他在陪我,我怀孕了……”
066 方枘圆凿
怀孕!郁明珠的话犹如一道惊雷劈入我的脑中,劈的我脑中一片空白。
郁明珠……她是故意打电话刺激我么?我要是如前几次那样挂了电话,然后等周家齐回来和他吵架是不是就正如她所愿了。
我不假思索的发出冷笑:“是么?陪你,陪你去堕胎么?”
“你……”郁明珠没有料到我会说出这种话,她大概以为我会沉默以对,选择默默离开,在周家齐面前做了恶婆子,还在众人面前得个水性杨花的恶名。
我又怎会如她所愿,她若想让我做恶婆子,我也不介意做,只是这恶婆子是对着她做。
郁明珠气得说不出话,我继续刺激着她:“怎么,你打电话来是想刺激我么?郁小姐,就算你怀孕了,周家齐陪着你,那又能证明什么?还是……你想告诉我孩子是周家齐的?是又怎么样?就算周家齐现在陪着你又怎么样?他晚上还得回家,他还得哄着我,至少,他愿意哄我,他愿意哄你么?”
没等郁明珠答话,我嗤笑道:“你想说他哄着我是骗我吧?没错儿,他是骗我,因为他怕我生气,他也知道你是见不得光的,你见不得光,懂了么?”
逼急了的兔子都会咬人,何况我本就不是兔子,周家齐说我是疯子,我是失心疯,又怎么会因为她怀孕了我就客气。她既然想刺激我,就得有被刺激的心理准备。
有些人,我不愿意搭理,素来选择沉默,她今天撞上了枪口,我也就得开枪把她往死里打。郁明珠在电话那头气得说不出话来,却迟迟没挂电话,她是想反驳,还是想等着我说一些更难听的录音了给周家齐听。
无论如何,我也是不会客气的,我冷声道:“呵呵,怎么,郁小姐,想刺激别人,连这点儿刺激也受不了?不会是气得被过气儿去了吧?身为孕妇,可得小心点儿,保不准一尸两命呢。”
没有人天生说话是有多刻薄多恶毒的,大约是遇见的贱人太多,在不知不觉之间变得连自己也不认识自己了。
“你……你……”郁明珠你了半天也没说个一二三来。
我风轻云淡的:“好了,郁小姐,我还有事,就不陪你海侃了,你要是堕胎之后需要什么,尽管打电话,到底你和家齐也还算是有点儿关系,不管孩子是不是他的,我们都不会坐视不管的。”我有意着重了我们两个字,郁明珠此刻脸上的神情有多难看我几乎可以想象,倘若她要跑到周家齐面前嚼舌根,也实属寻常。
我表面平静如水,内心却早已疾风骤雨。挂了电话,坐在沙发上,望着天花板上摇晃的水晶灯,人心是不是就像这灯,总是停不下来。
茶几上轮廓分明的艺术品也扎的我生疼,周家齐很喜欢这种看似高贵,轮廓分明以至棱角都能扎死人的木制品。就连影子的棱角也是那么尖锐,就像周家齐一样,高贵而危险,有着木制品的踏实感,也能在不经意间狠狠的扎破了人心。
我微微闭上双眼,已然不知接下来该怎么办,当我在看电视剧时,总能帮主角想到千百种解决的法子,而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我发现我还真有点儿束手无策。
眼泪顺着眼角落下,不知过了多久,伴随着温热的气息,耳边传来周家齐的声音:“怎么睡在外面?”
我微微睁开双眼,抬头看了眼挂在墙上的木制时钟,已是凌晨两点多了。我睡的脑袋有点儿糊涂,看着周家齐似梦似幻的,我揉了揉眼睛问他:“你谁啊?”
“我谁?”周家齐一脸无语:“我是你老公,我谁!快,去房间里睡,怎么回事呢?睡在外面也不知道盖被子,真不让人省心。”
人的心情会随着环境而发生改变,其实反过来也一样,我现在看着这里就很不顺眼,看着周家齐也很不顺眼,我迷迷糊糊的,对周家齐有点儿不耐烦,没有搭理他,起身穿上拖鞋面无表情的往卧室的方向走去。
卧室里没有开灯,我也懒得开,摸黑就躺到床上去了,此刻我的心情阴雨沉沉的,如房中的漆黑。
过了一会儿,传来周家齐的步伐声,他大概是进来拿衣服的,拿完了又出去了。过了不知多久,我身后多了一丝温热。周家齐挤在我身旁,手习惯性搭在我腰上。
我挪了挪身子,他的手滑落下,我现在挨着周家齐就觉得心烦,可是我又不想和他吵架。以前我还有心情和他吵架,现在我已经没心情和他吵架了,却也不愿意和他提分手诸如此类的。
虽然我没有和周家齐吵架,他也感觉出来我心情不大好了,我们两人都心知肚明,却都没有捅破,周家齐又朝我靠近了,把我搂进怀里,我已经睡到了床边,实在没法子再挪动了,索性拉开他的手。
我拉开了,他又搭上来,如此反复几次,周家齐终于不耐烦了,嘭,房间里瞬间亮堂,灯光刺得我睁不开眼,我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周家齐穿着一身深蓝的睡衣坐了起来,面色如霜道:“李雨桐,我……我今天不就是……你用得着这样么?明珠的孩子不是我的,我只是陪她一下,我不是怕你生气才没和你说么?结果你呢?你还刺激她……”
看来他真知道我为什么这样的,孩子不是他的?别人的孩子他还能去陪着,还真是……呵呵,我没有搭理他,拉被子捂住头。
“李雨桐,你别这样行么?”周家齐拉开我捂在头上的被子,在我耳边解释:“我和明珠是朋友,她出了事儿我不能不管,你说……你明明知道……你刺激她做什么,现在还和我闹脾气,你就不能别这么小心眼儿么?”说到后面,显然是在责怪我,责怪我不该刺激郁明珠那个孕妇,责怪我不该那么小心眼。
瞧瞧,这话说的,我小心眼,要换成是我瞒着他去和关系暧昧的男人见面,还见到大半夜的,对方打电话刺激他,他又能有多大度,哼,还滔滔不绝的教育起我来。
我坐了起来,低眸缄默不言,本来就满肚子的气儿,现在根本就睡不着了。许是我的冷漠让周家齐受不了,他很不耐烦:“李雨桐,你能不能别整天这么不可理喻的胡闹啊?”
“我胡闹?周家齐,我到底有没有胡闹你心里比我更清楚吧?”我终于忍无可忍,也没了力气再和他大吵大闹,便是满脸的尖酸刻薄与冰冷:“呵呵,怎么,我刺激郁明珠你心疼了?为了这事儿来责怪我?她能打电话来刺激我,就得做好被刺激的心理准备。我是人,别人刺激我,难道我还要像个傻瓜似的就任人欺负么?我反击我错了么?孕妇怎么了?大明星怎么了?就能随便欺负人么?我问你,如果是我和别的男人那样,对方还打电话刺激你,你会如何?”
我凝望着他,冷笑:“你会比我更激动吧?”
周家齐现在也是满身**味儿,仿佛是在压着火气,脸色阴沉沉的:“李雨桐,我和明珠只是朋友,朋友出事了,我总该帮帮她吧,你别总这么敏感好么?”
听到这一番说辞,我忍不住发笑:“呵呵,朋友?对不起,我不懂你的朋友圈,我也不懂你们那个圈子的规则,你就当我敏感好哦了,我这人就这么敏感!”
“李雨桐,你总这样,日子还怎么过?”周家齐发火儿了,这次我俩和好以来第一次吵架,可却比过往的任何一次都更痛。
眼前的男人……真的是能陪我走一生一世,真心诚意待我的人么?我不禁怀疑他只是图个新鲜,只如一个狩猎的猎人,猎物一旦到手了,便不那么积极了,更不会珍惜,兴许会抽筋扒皮,把粘着血肉的皮挂在墙上吹干,直至那猎物已然没了知觉,然后又继续寻找下一个猎物。
我和周家齐似乎真的不适合过日子,我们想要的完全不一样,即便过下去只怕以后只会有更多的矛盾,只会越来越痛罢,我和他在一起是那么的格格不入。
我抬眸看着他,冷声道:“过不下去就不要过好了。”
“如果,你非要这么闹,我想日子真的没法过下去了。”周家齐默然片刻,冷冽的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我的眼睛不觉酸涩,眼泪不受控制的夺眶而出,我缓缓起身,迅速的换了衣服,便开始收拾东西。
周家齐把话都说到这种份儿上了,我又何必再和他过下去自找罪受呢,我往行李箱里叠衣服,他坐在床上面无表情的看着我,指着一件黑色的针织衫说:“那件我是拿钱买的,你也要带走?”
我捡起那件衣服扔床上,再把箱子里所有他买给我的东西都挑了出来。这样一来,我的箱子似乎轻了不少,拖起来也轻松,我将箱子抱起来,然后从包里摸出一串钥匙放在床头柜上。
走到客厅的时候,我竟然有一种当初从顾泉家里走出去的错觉,都一样痛,只是这次更痛,周家齐也没拿我怎么着,更没有像顾泉那样动手伤过我,可是……我怎么就这么痛,眼泪哗啦啦的,停都停不下来。
“李雨桐,你给我站住!”我刚刚走到楼梯口,伴随着急促的步伐声,传来周家齐的满怀怒气的声音。
我懒得搭理他,提起箱子……箱子怎么提不起来,妈的!被周家齐按住了,他顺势一拉,直接把我行李箱抢了过去。一只手提着箱子,一只手拽住我手腕,怒容满面:“你也不看看现在几点了,三更半夜的,你是要离家出走也犯不着半夜吧?你……你……你,走跟我进去,睡觉!”
067 痛极失心(大赛票满加更)
周家齐的力气很大,他一只手拖着箱子,一只手搂着我,我虽然有一米七的个头,但是很瘦,周家齐轻轻松松的就能把我拎着走。
行李箱在地上拖的轰隆隆作响,声音不算太大,却格外刺耳。我在周家齐怀里拼命的挣扎,论力气我肯定是扭不过他,狠狠的掐着他的手臂,愤愤道:“你放开我!放开我!”
人一旦冲动了,才不管是半夜三更还是午夜鬼出没的,要不然也不会有叛逆少年半夜离家出走的事儿。
我现在就像个冲动的叛逆少年,完全忘记了外面可能会有野狗或者变态之类的,一个劲儿的只想走。
愤怒也会使人潜力爆发,我死命的对着周家齐又抓又挠,掰开他抱着我的手。最后竟然让我掰开了。
周家齐伸手想过来拽我,我一把拉住他手上的行李箱杆子往我这里拽。周家齐死死的抓着不放,我现在除了心痛就是愤怒,心里火气与疼痛促使我歇斯底里:“你他妈给我放开!”
嘭!随着一声巨响,行李箱的轮子滚动在地板上,偌大的客厅里回荡着我的声音和行李箱与地面撞击的声响。
我被那一声巨响震得呆了,等我清醒过来之时,周家齐已经拽住了我的胳膊,他的力道很大,捏的我生疼,随着这种疼痛,周家齐在在我耳边爆吼,如雷贯耳:“李雨桐!大半夜的你要去哪儿?出了事怎么办?”
透过客厅的窗户可以看到外面,黑漆漆的一片,仿佛随时都会从黑暗中窜出一个具有危险性的不明生物。比起外面的危险,我更怕这栋房子里的周家齐,我想也未想,便对着他饭吼:“出了事儿也和你没关系!我告诉你周家齐!我他妈就是死了,也和你周大公子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所以,放开我!”
正如周家齐所言,我失心疯,当我犯病的时候,也不会顾忌半夜出门会不会有危险,更不会顾忌周家齐会不会对我做什么,比如因为太愤怒而打我什么的。
当然,周家齐不会打我,他不是会随便打女朋友的人。
他只一个劲儿的把我往卧室里拽,我则往反方向挣扎,最后我一个不稳倒在地上,我还是宁死不屈的挣扎。我就是这臭脾气,明知道会吃亏,还是要和对方抗争到底。
周家齐的脾气其实不算太差,现在也磨得差不多了,我不知道他有何道理生气,兴许是我俩的世界观不同吧,总之最后我就在地上,他拽着我的一只手臂把我往卧室里拖。
地板上的冰凉一直寒到了我心里,我在地上还在挣扎,砰,我的额头一阵火辣辣的疼,一股血腥味儿扑面而来,我额头破了么?
是破了,猩红的血液模糊了我半只眼睛,我的头也昏昏沉沉的。
“小桐,小桐!”模糊之间我仿佛看到了周家齐的脸,一双有力的手臂把我抱了起来,我眼前一片猩红,头晕眼花的,额头火辣辣的疼让我浑身无力,那种疼痛又一直刺激着我,让我清醒……,渐渐的也不是那么清醒了。
等我醒来之时,只闻到一股浓郁的药水味儿,我的头疼的厉害,我缓缓伸手触摸,我头上包着纱布。
我怎么会在医院?我……我记得我明明在和周家齐吵架,然后我撞到了头。
正当我,满腹疑惑之时,门口一名穿西装的男子走了进来,是……周家齐,看见他我心里那股火就蹿了上来,火烧心的感觉,恨不得抽死他,不……连抽也不想抽他,压根不想看见他。我一定是上辈子作了什么孽,这辈子才会遇见周家齐这种人渣。
“小桐……”他走过来,坐在床边,轻握住我的手,皱眉看着我:“对不起,我昨天晚上不该和你吵架的……”
不该和我吵架?呵呵,兴许在周家齐看来,他和郁明珠暧昧不清并没有任何错,错就错在他昨晚和我吵架。而我……,我错就错在爱上周家齐,错就错在三番五次的相信他说的鬼话,直至现在才有所觉悟,他就是改不了,他这辈子都改不了。
我躺在病床上,沉默了一会儿,冷冽如霜:“已经不重要了,昨天晚上不是说了么?日子不用过了,咱们已经分手了,吵不吵架已经无所谓了。”
如果可以,我宁愿当初痛快的和顾泉分开,孩子掉了就掉了,至少我得好好活着。倘若知道有今天这种惨痛的结局。
其实,现在分手也不迟,我未来的路还长着,伤痛总会随着时间而流逝,周家齐若是不来纠缠我,我是可以忘记他的,一定……可以的。呵呵,他昨天晚上都说出那么一番话了,还怎么会纠缠我,李雨桐,你太高估自己了。你是玉洁冰清,还是富家千金,亦或是什么红遍亚洲的天后,你什么都不是。说的好听些你就是个插画师,说的难听点儿你就一三流漫画家,一个失业大龄女青年。
“我昨天晚上说的那是气话,你又不是不知道。”周家齐这会儿的脾气是好的很,坐在床边一脸愧疚的和我解释。
无论是不是气话,我都已经不在意了,现在我只想简简单单的活着,倘若两个人过得不好,我更愿意一个人过,至少不会这么闹心。孤独是孤独了那么一点儿,到底不是还有画笔陪伴我么?我还……真是有那么一点儿浪漫情怀呢。
我凝望着周家齐那双墨如玉的眼眸,透过他的眼睛,我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很模糊,仿佛已不如往日清晰。大约,我可能……的确已经模糊了吧。
我挤出一抹难看的笑:“周先生,如果没事麻烦你出去,我身体不舒服,我想安静一会儿可以么?”
周先生,好像这是我第一次见周家齐之时说的话,那时候我是跟在顾泉身旁的。现在,就当一切回到了最初罢。
可是,一切再不能回到最初了,周家齐显然很不喜欢我喊他周先生,也不喜欢我用那种眼神看着他,眉头都皱到了一块儿,紧握着我的手,很紧张的跟我道歉:“小桐,我错了,你别这样好不好,我答应你,以后再也不跟你发火了……咱们以后再也不吵架了好么?”
“以后?还有以后么?”我打断了他的话,无力却冷到了极致:“周先生的以后还是去和郁小姐谈吧,祝你幸福!”
我甩开他的手,忍着疼痛猛的坐起来,然后……我接着做了件很神经质的事儿,我把另一只手上的吊针抽了,血液从针眼里流出来。
周家齐没有想到我会做出这种丧心病狂的举动,其实我自己也没想到,我想我是疯了,针眼并不会流太多的血,只是冒出了那么一点儿,就像一朵梅花,娇艳欲滴。
不知为何,我竟希望血一直一直流,就这么流到死。周家齐一把抓住我的手,大声的喊:“医生!医生!”
明明没有多大个事儿,周家齐却紧张兮兮的,我倒没有什么感觉,心痛的感觉已然让我麻木了,我看着周家齐笑着问他:“怎么样,是不是觉得血液染成的花很美,我告诉你,血流出来也很疼……真的很疼,疼到多看一眼都如刀割。”
我一直在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我告诉周家齐很疼很疼,可是我开始不知道我在说什么了?我到底在说什么?我甚至有点儿无法自控,这种情况,好似比许多年前更严重,至少那个时候我还能控制我自己,可是此刻,我却忍不住对着周家齐笑,我明明在笑,眼泪却蔓延了整张脸,心那么那么的痛,痛到几乎无法呼吸。
很久以前,我不愿意接受周家齐,也就是怕自己再承受不住什么,尽管我希望我能承受得住。
终究,我还是承受不住,周家齐死死的把我抱在怀里,我拼命的在他怀里挣扎着,笑着笑着就哭了,哭得歇斯底里。
“小桐,小桐,不要这样!小桐……”周家齐抱住我,在我耳边一遍遍的喊着我的名字,我仿佛听到了他在哭,周家齐是哭了么?
他会哭的么?他原来是会哭的,他在哭什么?我在他怀里挣扎累了,便问他:“你哭了么?你在哭什么?你是在哭……额,你家里死人了是么?”
我已然分不清眼前的人到底是谁了,我知道,我的病……复发了,并且比以前更严重,我已经无法控制自己了,我真的不想变成这样,可是……一切都不在我的预料之中。
我不知道眼前这个男人为什么要抱着我,我喜欢他身上的味道,却又讨厌他看我的眼神,之后的许多天,他都会来,每次来都会一遍遍的说:“小桐,小桐……”
他每次喊小桐之时总会看着我,我时常在想,小桐是谁?小桐是他的爱人么?为什么每次他喊小桐之时,眼眶都会湿,我也不想知道小桐是谁,我只希望这个男人能够离我远点儿,每次看见他,我就觉得心上有一根针在扎着一样,这个人……他身上是带了暗器么?……
我正满脑子疑惑,门口忽然走进来了一个女人,女人身后还跟着一个蓝眼睛,高高大大的男人。
“雨桐……”女人刚走进门就哭了,她走过来握住我的手问我:“雨桐,跟姐姐回家好么?”
回家,回家是不是就可以离开这个地方了,一想到可以离开这里,我就很兴奋:“回家?是不是就是可以离开这里……,不用再看到他?”我指着那个每天喊小桐的男人,很高兴的问眼前的女人。
068 家的温暖
女人点点头对我笑:“是啊,回家了,就不会看到这个男人了。”
“那……我们回家吧?我们什么时候回家?”我只想离开,离开这个每天盯着我掉眼泪的男人,我就不明白了,一个大男人做什么每天掉眼泪,我每天吃那么多药,苦得要死,我也没有掉半滴眼泪啊。
男人的看着我的神情有点儿慌乱:“小桐,小桐,不要离开好么?小桐……”
小桐,他又开始叫这个名字了,小桐到底是谁?当然,我没有兴趣知道,我只想离开这里,我不想呆在这个满是药水味儿的地方。
我想回家,我想我爸爸妈妈了,这些天这个男人都拦着我不让我走,虽然他对我……还算挺好,可我总觉得他不是好人,反正我就是不喜欢他……
比起这个男人,我更喜欢那个女人。因此我没有搭理他,只兴奋的问女人:“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回家?”
“咱们现在就回家。”女人对我笑着,笑得很温柔……,尔后便开始收拾东西,然后将那些东西递给旁边那个长得极其像****的男人,又对我道:“走吧,来,穿好衣服,咱们回家。”
我点点头,跟着女人走出了门。那个男人看着我的目光很奇怪,似乎夹杂着泪水。一个男人到底哭什么?我不喜欢爱哭的男人,所以我也不喜欢这个男人,更不喜欢记得他的名字。
尽管,他已经告诉我过很多次,我还是记不得,隔天就会忘得一干二净,他又不厌其烦的告诉我,然后我又忘记,就这样周而复始的。
直至出门的那一刻,我忽然想起来了,这个天天来看我的男人,他叫周家齐,他嘴里时常喊的小桐就是我,李雨桐。
至于我和他之间的关系,我们是男女朋友,现在变前任了。我看着他笑了,无声道:“周家齐,再见,再也不见……”
我不知道我这回又能清醒多久,而在我清醒之时,我只想告诉周家齐,我再不想见到他,我永远永远都不想再见到他。
如果时光可以倒流,我多希望我这一辈子都不要遇到周家齐,我希望我能阻止那一场夺走我父母的车祸。我想要的,只是一个普通的童年,一个普通的青春期,一场普通的恋爱。
不普通的人生很精彩,却不见得美好,倘若没有这样精彩的人生,我也没有如此极端的性子,更不会因为被周家齐三番五次的伤了心便发了疯。
其实发疯这种事,最初都是装疯卖傻,很多年前我曾经差点儿疯了,可我走出来了,因为那个时候只有我一个人,我想我若是疯了,也没有人会在意。
倘若在未来没有遇到周家齐,大约我也不会发了这么一场疯。我嘴上将所有的罪过都归咎于他,可我心里却很明白,不全是他的错。这种事情放在正常人身上,顶多就是吵架,第二天分道扬镳,大概没多少人会像我这样,大半夜的要离开,因为这点儿刺激就疯得无法控制自己。
我心里明白,周家齐只是其中的一部分原因,其实更多是我心里积压了多年的痛,自卑,童年的阴影,以及过去被小三,在ktv里被人欺负的痛。于是我用自己的极端与尖锐,逼疯了自己,狠狠的扎痛了那颗本就不太坚强的心。
韩夕挽着我的胳膊,拉着我上了一辆黑色的轿车,对我温和笑道:“雨桐,回家了。”
“韩夕姐,你为什么要帮我……”清醒之后,我便认出了眼前的女人,她就是韩夕,她为什么要帮我,还带我回家,难道是因为……那个轮椅上的男人?
韩夕诧异的盯着我片刻,惊喜道:“雨桐,你……你认得我了。”
我苦笑:“现在还认得,过一会儿就不知道还能不能认得了。”
是啊,过一会儿我会不会突然发疯,我自己也不知道。韩夕笑得很温柔,轻拍着我肩膀道:“没事的,回家了,很快就会好起来,不要害怕。”
“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还是忍不住问道。
韩夕叹了口气,看着我问:“还记得,我曾经与你说过,我让宋鸣帮忙找我堂妹么?其实他早就找到了,在我告诉你,我让宋鸣帮忙找我堂妹之时,便已经确定,你就是我堂妹,只是……为了你的安全,一直没有告诉你。如果我知道你会受了……这种伤害,早该告诉你了。”
也许,我就应该猜到了,韩夕无端端的就告诉他们家的破事儿,我第一次被被绑架,她救了我,第二次差点被绑架,还是她救了我,如若没有什么原因,她无端端的帮我做什么?就是行侠仗义,也不能那么赶巧吧。想来,就是早已经注意到我,所以才能及时出手相救。
而当初宋鸣见我被绑架,敢贸然前往,多半也是早早的就通知了韩夕。一路上,韩夕和我说了很多,许是因为没有见到周家齐的缘故,我一直都很平静,也能控制得住自己。
反正大概把那些个关系捋清楚了,韩三爷,也就是我亲爷爷,叫韩景渊,那个坐在轮椅上的男人,则是韩夕的父亲,我的大伯,我爸爸的孪生兄弟,叫韩若霖,十多年前被仇家暗算,两条腿就废了。至于为什么要对外宣称死亡,韩夕也没和我说。而我爸爸……原本叫韩若冰,小时候因为和我爷爷一起被仇家追杀,不幸走散。十几年前本来是要来见我爷爷的,却在半路出了车祸,夫妻二人都去世了。
然后后来很久才找到我,却碍于仇家太多,一直不敢相认。
总之就是很复杂,她一下子和我说多了我也记不住,更是无法消化。韩夕便没有和我说太多,只告诉我安心养病。
车子一路开到了一处大院子,进门处就有两排人守着,当然,不想电影里演的那么凶神恶煞,或者神乎其神的,就是一群身材健硕的正常男子,反正……看着就是很能打的那种。
我跟着韩夕一路走进了院子里,走了好一段时间,才在一栋洋楼外面停下脚步,进入那栋洋楼时。我胆战心惊的,进门之后,看到坐在大厅沙发上的韩三爷,我更是有点儿后怕,还有坐在他身边的中年男人,让我忍不住多看了两眼,他长得实在太像我爸爸了。
韩夕拉着我坐在他们对面,低声对我道:“快叫人啊。”
我起身,小心翼翼的看着眼前的老爷子和中年男人道:“爷爷好,大伯好。”
面无表情的中年男人笑了,点点头。
老爷子则是一改淡漠,满脸的和蔼慈祥:“总算是回家了,孩子,不用怕,以后要是有人欺负你了,就回家告诉爷爷,咱们韩家的孩子可不是随便让人欺负的。”
老爷子微微叹了口气:“哎!当初要是知道你在外头会受这么多苦,就该早把你接回来的……”
言语间,老爷子竟然掉了眼泪,那个长得和我爸一模一样的大伯忙开口劝老爷子:“爸,你可别这样,孩子都回来了,您说您都多大岁数了,还在孩子面前……”
言罢,他抬头对韩夕说:“小夕,先带妹妹下去休息。”
韩夕在家里和外面的样子是大相径庭,在家里她就是一个真真的乖乖女,对着我,就是那种邻家大姐姐,总之就是能把人给照顾得很好的那种大姐姐。
许就是因为她照顾的好,我很快便恢复了,带上最初发病到恢复,也就两三个月的时间,其中,我有三分之二的时间都是糊涂的,隐隐约约记得,似乎家里人帮我过生日了,也不知道是我太糊涂做了梦还是真的有帮我过生日。
无论如何,我在这个家里待着还算是开心,因为在这里,有永远不会抛弃我的亲人。我完全康复之时,是在国历一月末,也就是农历的十二月末,天气已经转冷。
韩夕说是天气冷了,非得拉着我出去买衣服,也许是因为之前的那些事儿,我还是有些无法走出来,也不太愿意出门,整天就窝在家里,盯着书桌上那仙人球发呆,偶尔会继续画着我那本尚未完成的绘本。
这一年比前些年都冷,整个雁城被白雪覆盖,我家院子里头也是,一大早的起来就看见扫地的阿姨在扫着院子里的雪,马路上也有雪留下的痕迹,路边的树枝上沉甸甸的雪,轻轻一摇,便落了满地。
我和韩夕一路颠簸,总算是到了商场。我似乎好久没有逛过商场了,其实想起来也没有多久,也就几个月,可却觉得像是过了半个世纪那么久远。
商场里的人颇多,大都是来办年货的,我和韩夕慢吞吞的逛着,不知不觉便到了卖珠宝的区域。我想起了我爸爸之前是做这行的,便不觉低下头来看。
“夕姐。”一个熟悉的声音传入我的耳中,让我心中猛的一颤。
韩夕紧紧的挽着我的手臂,温声道:“别怕。”
如果不是在商场里碰到周家齐,我大约已经快将这人给忘了,至少,将他埋在了心底的最深处,到自己也找不到的地步。
陪同周家齐左右的自然是戴了墨镜的大明星郁明珠,看她腹部平平,大约肚子里的孩子是没有了吧。
见了我和韩夕在一起,她不免惊讶,却没有说话。倒是周家齐,他还挺自然的对我道:“小桐,好久不见。”
069 人情淡薄
人与人之间的感情就这样淡薄么?除却亲人以外,没有人会无端端的对你好,若是幸运的,或许会遇到一两个知心朋友。我是幸运的,也是不幸的,我这辈子有太多的不幸,童年的不幸,感情的不幸。
我讨厌怨天尤人,自己心底里却就是这样一个人,伤春悲秋,怨天尤人,期期艾艾,我到底……是为了什么?
对着眼前这个我曾经深爱,却伤害我至深的男人,我努力的挤出一抹笑容,语气不自觉的淡漠:“好久不见。”
周家齐眼底里掠过一丝愕然,是我的淡漠让他愕然么?倘若我见了他,就痛到发疯才算正常么?
我已经为他发过一次疯,再不愿有第二次,避免重蹈覆辙唯有离得他远远的,收起自己那颗脆弱的心,收不起来,便让伤疤将它层层包裹,包裹到坚硬而密不透风。
周家齐愕然过后,便是他一贯的厚脸皮,将我伤到了这样份儿上,他还能笑着对我们发出邀请:“夕姐,小桐,过几天我生日,有空来玩儿么?”
“小桐刚刚康复不久,实在不适合那种场合,我们就不去了,谢谢你的邀请。”韩夕对他说话也变得很客气,看着他的眼神却是寒到了骨子里。
韩夕是话里有话,拐弯抹角的告诉他,你把人给伤成这样了,还有脸邀请人家参加你生日宴会。
这一瞬间,我觉得我其实是很幸福的,至少我现在是幸福的。前头的十几年,我过得很苦,而今,一切的苦难都过去了,我还有家,我还有家人。
仗着有个能为我遮风挡雨的姐姐,有个不惧怕恶势力的家,好像……我们家就是恶势力,总之,无论如何,我神经质的放肆了一回,堆着满脸虚伪的笑容对周家齐说:“我身体不好,周先生的寿宴肯定是去不了了,不过周先生的丧宴,倒是有机会参加的。”
可想而知,周家齐的脸色有多难看,神情尴尬至极,站在他身边的郁明珠手不自觉的拽紧了,看得出来,她想发火,奈何韩夕在,她不敢发火,就是没有韩夕在,她也未必敢发火。
我第一次感觉到,家里有点儿底子就是不一样,对付周家齐和郁明珠这种人,就得无耻的欺软怕硬。
“小桐……”周家齐大概是又想和我说什么虚伪的话。
不等他开口,我便拉着韩夕道:“姐,咱们走吧,我不喜欢这里的味道。”
“好。”韩夕那双明眸美目略含笑意,柔声作答。
转身之时,我都可以想象得到背后那一对男女脸上的神情。和周家齐在一起那么久,我还当真学到了一些东西,对于贱人,面子里子都不留,他们本身就不要脸,何必要给他们脸,假脸贴上去只会让人更恶心。
走出了一些距离,韩夕忍不住笑了,问我道:“舒坦了?”
我点点头:“的确舒服了不少。”
韩夕拍拍我的肩膀:“舒服了就好,要是不舒坦,姐让翊哥哥找个理由揍他们一顿……直接给打残废了,看他们还出来蹦达……”
“那倒犯不着。”我不觉笑了,韩夕其实并不像外面的人看来那么女王,那么的强悍,或者说那么有距离感。
平日里的她,也只是一个普通女人,会讲八卦,会看偶像剧,会想着法子捉弄别人。只是,偶尔她会坐在院子里,对着一盆花发呆,就像我对着我卧室里的仙人球发呆一样。看着看着,她就哭了,我看见过好几回,尤其是最近,每天早上起来,我都能看见韩夕坐在院子里的秋千上,她总爱穿一件雪白的大衣,围着一条红色的围巾,尽管那条围巾看上去已经很破旧了。
我也从来没有问过她,不知如何开口,也不想去触碰她心里的伤。
每个人心里都有属于自己的故事,或许是伤情的,或许是美好,总归,那都是属于自己,而不愿意轻易让别人看见的故事。
我的故事,我将它藏进了《我的寂》里,用我喜欢的方式,宣泄了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情感,也算是释放了抑郁与痛。
在家的温暖下,渐渐的就已经不那么痛了,大年三十那一天,偌大的韩家都弄得喜气洋洋,小洋楼外挂上了灯笼,我觉得有些不伦不类的,韩夕说:“爷爷就喜欢咱们中国传统的东西……”
爷爷时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便是:现在的年轻人啊,喝了点儿洋墨水就忘本儿了。
他口中的年轻人不光是指我们这一代的,还有沈浩严他们,以及顾泉他爸爸他们,这些人在他嘴里都是小兔崽子。
每每听到爷爷说他们小兔崽子,我心情就格外的好。
大年三十这天,雪比前些日子来得更密实,我家院子里的枇杷树上,积雪沉甸甸的,好似要将那棵本就不是很茁壮的歪脖子枇杷树给压折了似的。
院子里亦是白雪恺恺,犹如小时候我妈口里的童话世界,似梦似幻,我身着红色的棉衣,站在雪里,看着漫天飞雪,脸上凉悠悠的,我却觉得很舒服。
站了一会儿,我又进屋去,刚刚在雪里站了,再回到屋子里便会格外的暖和。
屋子里喜气洋洋的,还有很多烟花炮放在客厅里,韩翊和韩夕正在打理着,爷爷和大伯则是坐在那儿很悠闲的看电视。
我也跟着去帮忙,忙忙碌碌的,一直到了下午两三点才算是忙完。到了下午五六点,又得忙着准备火锅,一大家子围在一起吃火锅的感觉,一定很温暖。
所以,菜什么的也得自己准备,我和韩夕一起准备,韩夕是典型的上的了厅堂,下的了厨房。我就在旁边给她打下手,打下手什么的,我也觉得开心。
我们两个人正弄着,韩翊忽然走了进来,附在韩夕耳边说了些什么,韩夕脸色微变,待韩翊走出去之后,才走过来对我道:“周家齐来了……”
顿了顿又说:“在客厅里,想见你一面,你要是不想看到他,我去打发他。”
见我?他要见我做什么?周家齐那个死缠烂打又无耻之极的家伙不会瞎闹吧?在韩家,他也不敢吧,我想了想,还是决定去见他。
我不知道他见我还想做什么?可是我不见他又能如何,以后总还是会有交集的,韩家是在道上混的,但还是要做生意,商人们,不管如何都会有交集的,避都避不开。
周家齐脸皮特别厚,我爷爷根本不给他好脸色看,他还一个劲儿的在旁边和我爷爷谈经论史,我出去的时候看到的是周家齐在旁边给我爷爷读历史书的情景。我爷爷开着电视,根本就没有在听,但还得让他念。
见了我,爷爷才面无表情道:“行了,别念了,兔崽子,我告诉你,你要是敢对我孙女说什么奇怪的话,我让你竖着进来,横着出去。”
我在心里为我爷爷拍手叫好,有个这种霸气的爷爷,貌似也很不错啊。我走过去,喊了声爷爷。
我爷爷点点头,继续面无表情:“小桐啊,若是有人敢欺负你,你一定要回家告诉爷爷,你要他断腿,爷爷绝对不会要了他的命的。”
哈哈哈哈,我差点儿没笑出来,我爷爷这意思太明显了,就不把你整死,把你整残。周家齐他舅舅虽是沈浩严,却也不能把我爷爷怎么样,说白了,他得均衡金家和韩家的势力,倘若我们家倒了,金家独占半边天,怕是要给他惹出不少事儿来,在他的管辖内要是治安太差,他的乌纱帽也就不保了,指不定还得遭遇点儿什么给逮到监狱里去。
总之啊,他们这些人是勾心斗角的,关系复杂得很。
我坐在我爷爷身旁,点点头道:“嗯,我知道的。”
“知道就好……”我爷爷扫了周家齐一眼,周家齐起身,我也起身跟着走了出去,一路走到了院子里。院子里的积雪厚厚的,一脚踩下去能踩出深深的印子。
我拍去秋千上零落的雪,很自然的坐上去,神情淡漠:“有事么?”
“小桐,我之前……我真的不是有意的……”周家齐眉头紧皱:“你也知道,我当时也就是说的气话,我没想到你会……”
他现在跑过来说这番话是什么意思?找我和好么?我打断了他的话,讥讽道:“没想到我会发疯么?我告诉我就是这么个疯子,所以离得我远点儿,别对我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否则我不保证你会不会横着出去,我爷爷刚才说什么,你也听到了。”
我第一次感觉,原来有家人撑腰的感觉是这样的,我不怕会失去周家齐,也不会再因为他给的一点儿温暖就跟他和好。说白了,我觉得我不那么缺爱了,这么说起来好像有点儿没良心,但事实就是如此,对周家齐,我也找不到良心了。
周家齐站在我旁边,神情很悲伤:“我知道,我当时因为明珠和你吵架,是我错了,可是我和明珠真的只是朋友,那天在商场,我是……我是想帮你买新年礼物,我又怕你不喜欢,所以叫上明珠。”
说着,他摸出了一个首饰盒子,很精致的盒子,朱红色的,我冷眼扫着那个盒子:“礼物?我不需要?还是拿去送给郁明珠吧,我瞧着你们俩倒是很般配,你要是觉得害得我发病对不起我,那就别出现在我眼前。你放心,我不会拿郁明珠怎么样的,你可以走了。”
“雨桐,你别这样好么?”他把盒子往我手里塞,我不喜欢他触碰我,便接了过来,然后狠狠的扔出去,对他笑道:“现在礼物也收了,你不用觉得有愧于我了,滚吧。”
周家齐看着我,张嘴想说什么,我的手机忽然响了,我拿起了一看,是……宋鸣,他怎么这个时候给我打电话了,我记得我生病的时候他偶尔会来看我,但是我好了之后已经好一段时间没联系了。
我颇感疑惑的接通了,手机那头半响没有声音,我喂了两声,才传来宋鸣颤抖而悲伤的声音:“雨桐……洋洋……死了……”
070 追悔莫及
洋洋……宋鸣是说……潘洋洋死了么?潘洋洋怎么会死了?宋鸣不是会胡说八道的人,而且他的声音……他哭了。
“到底怎么回事,你在哪儿?”我第一反应是确定宋鸣在哪儿,他对潘洋洋的感情,是很深很深的……,我看得出来,如果潘洋洋死了,他会不会做出什么傻事来?
潘洋洋又怎么会死呢?宋鸣平时的沉稳都完全消失了,他声音沙哑哽咽道:“洋洋死了……洋洋死了……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宋鸣似乎完全失控了,一直在喃喃自语,我顿时也慌了,他这种状态,是极其容易做出偏激的事儿,我急急道:“你在哪儿,你告诉我你在哪儿?到底发生什么事儿了?”
“西林雪山。”宋鸣的声音颤抖的厉害,许是因为太过寒冷,而他现在又受了打击。
“你别挂电话,咱们保持联系。”我担心要是一挂了电话,宋鸣就寻短见了,心里面七上八下的。
话说完,我便往屋子里去,我得告诉爷爷他们一声,让韩翊开车过去应该会快一点。
然后又叫了几个人跟在后面,以免在那种偏僻地方遇到了袭击什么的。而且西林雪山的路也不好走,夏天还好,到了冬天就是韩翊这样的大男人走起来也很费力气。
周家齐在旁边看着我打的电话,虽然他没有听到电话是谁打来的,但听我刚才那一番话,还有我的神情也就知道手机那头的人出了事儿。
他也跟着我进了屋子,我也顾不得什么,慌忙的就和我爷爷说了,又告诉韩夕,我爷爷也着急了,急忙喊了韩翊开车,看得出来,他是很担心宋鸣的。
如此,我和韩翊便急匆匆的出了门儿,韩夕则在家里陪着爷爷,一个劲儿的安慰他。
我们开车到西林雪山,最快还是得一个小时,西林雪山在郊外,还不知道那附近有没有积雪呢。反正,现在还是先出门儿吧。
“雨桐,出什么事儿了?”周家齐跟着我们一路走到了车库,才问我。
说实话,我觉得他去了也没什么用,况且,宋鸣不一定想让别人看到他悲痛的样子,所以我也只带了韩翊。
因而我也不想搭理周家齐,只冷声道:“和你没有关系,你要没事儿,你就先走吧。”
周家齐根本没有要走的意思,我坐在后座上,他跟着就挤了上来,手里还捏着刚才被我扔掉的那个盒子,在我旁边说:“小桐,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关你屁事!”我心急如焚的,他还在旁边问东问西,我也就忍不住发了火:“周家齐,要不是因为现在很着急,我一定会让你横着出韩家!”
闻言,周家齐没有在问话,只是脸色很不好看,他倒是不是害怕,可能是因为我的语气,伤了他的心,他有心么?我想大概是伤了他的自尊。
他现在这么屈尊降贵,百般委屈的,真的是因为他心里有我?恐怕不是吧,我深深的怀疑他是怕我们家对郁明珠做点儿什么吧,还是想着利用我的身份做点什么。反正,我已经不相信他所谓的真心了,他丫就是个混帐东西,能有什么真心?
我也开始找不到真心了,如今的身份,我觉得我有点儿分不清到底谁对我是真心的,谁是因为我的身份而接近我的。
就拿宋鸣来说吧,一开始他就是因为我的身份接近我的,而后其实对我也没有像他说的那样爱上我了什么的,他的心里至始至终都只有潘洋洋,当初对我说那么一番话,恐怕也是因为我的身份,我的身份能帮到他很多。
但这件事情上我没有什么感觉,我也没有因此就恨上宋鸣什么的,至少他是把我当朋友的,到最后也是尊重我的选择,没有算计我。那个时候他若是算计我,利用我对他那种愧疚心算计我。
西林雪山在雁城附近,很是偏僻的地方,到了冬天也是极容易积雪的,就是城里和附近其他郊区什么都没有雪,那里也是白雪恺恺,因此得名。
如今的西林雪山更是被白雪所覆盖,银装素裹,倒当真是一片美景,可要前往山上,却是寸步难行,积雪堆积的很厚,每走一步,都能踩出一个深深的脚印。
山里的寒风更是折磨人,寒气从入鼻腔,这种地方车又开不上去。
韩翊递给我一根棍子道:“小桐,宋鸣在哪儿。”
“在山顶上。”
“那好,你跟着我,小心点儿。”韩翊的声音总是低沉沉的,他的话并不多,平时我也很少见他说话,韩翊的声音和他的神情一样,总是冰冷冷的,眼神亦是如此,我唯一见他眼神有变化之时,便是看着韩夕之时,柔和了许多。
对着我,他自然是平常那样冰冷,让我不觉生畏,小心翼翼跟在他身后,跟着我们来的人也拄着棍子一路跟着。
不知道是不是爷爷吩咐了,还是韩翊忘了,他没有准备周家齐的棍子,周家齐要是想跟着我们上去,只怕是不容易。
我也不想他跟着我们,拄着棍子对周家齐刀:“周先生,这些事情本来就和你没什么关系,我看这路,你也上不去了,你还是回去吧。”
对着周家齐我总是话里带刺,仿佛已经成了习惯,他脸皮子厚,并不在意,只淡淡道:“你都能上去的地方,我怎么就上不去了?”
呵呵,他是想感动我还是怎么着?罢了,他愿意怎么着怎么着,反正和我没关系,他就是死在山上了也是他的事儿,伤心的人也只是他们周家的人和郁明珠罢了。
我冷眼扫视他:“你若是愿意跟,你就跟着罢。”
话说完,我便跟上韩翊,韩翊走在前面,我觉得莫名的安心,我倒没有忽然暗恋他什么的,只是,他这个人总给人一种很安心很可靠的感觉,虽然他不爱说话,他两个月说的话,估计就能顶上我两天的,一点儿也不夸张,韩翊就是这样一个……高冷的面瘫。他还有点儿像……****,我们一路爬到了山顶,整整爬了三个小时。
等我们找到宋鸣之时,已经是八点半,微弱的电筒灯光下,我看到宋鸣面无表情的坐在雪里,紧紧的搂着面无血色的潘洋洋。
潘洋洋……死了,她真的死了,她的死时还是蜷缩着的,我的脑海中瞬间浮现不久前她来找我时的模样,还有当我与她说宋鸣心里还有她之时,她脸上惊喜的神情,怎么……会……,我忽然也想掉眼泪了……
宋鸣死死的抱着潘洋洋,脸色煞白,他的头上身上,全是白雪,潘洋洋的身上却一点儿也没有。宋鸣的眼神那么绝望,我试着靠近,喊他:“宋鸣。”
“洋洋死了……”宋鸣忽然抬头看着我,浑身颤抖沙哑着嗓子说:“雨桐……洋洋死了,是我……害死了她,都是因为我……”
宋鸣的情绪十分不稳定,不过现在这种状况,还是先离开的好,如果在这山上待一晚上,明天想下山就更难了,这山上又没什么遮风挡雨的地方。
我蹲身温柔道:“先回去好么?”
“是我……害死了洋洋!”宋鸣眼中的泪水夺眶而出,望着我哭得歇斯底里道:“洋洋是我害死的!如果我对她好一点,如果我每没有说那种混帐话,她就不会来这里,她也不会冻死在这里,都是我……都是我的错……”
男儿有泪不轻弹,一个男人能不顾旁人的眼光,哭得肝肠寸断,可想而知他内心是有多悲痛,有多绝望。
看着他掉泪,我也忍不住掉了泪,宋鸣在这个世界上早已没了亲人,唯一最在意的人恐怕就是潘洋洋了,从他的话里,听的出来,潘洋洋之所以会来这里,以至于冻死,和他脱不了干系。
也许,直至潘洋洋死亡,他才知道他有多在意。人就是这样,在的时候不知道珍惜,甚至恶语相向,用尽一切法子去伤害对方,直至失去后才懂得珍惜。如今他是追悔莫及,可惜人已经去了,他后悔又能如何,不过是痛苦。
宋鸣的痛苦,有一部分也是他自己造成的,然而,这种痛,却比旁人伤的要更痛。
“宋鸣,先回去吧。”我不会安慰人,这种时候就是安慰,也没有什么作用。
连我都想哭,别说是宋鸣这个当事人了,在他百般伤害潘洋洋之时,也许从来没有想过,他是那么的在意她。
我一时间有些忍不住,便起身撇过脸去,刚好对着周家齐,我也没想太多,哭了便哭了,周家齐走过来想握住我的手,我立即转身,现在对着周家齐,我恶心他,和他纠缠太多,我也是身心疲惫。
如果不是宋鸣出了这种事儿,我指不定真的会让周家齐横着出韩家,对于他,我当真是已经没有心可言了,我见了他就恶心他。他比顾泉更让我恶心,对于顾泉,我只是不甘心,我只是觉得太痛,非得报仇。倘若我和顾泉分手,早早的走了,他也不会拿我怎么样。
我还真没遇到过周家齐这么死皮赖脸,又恶心的人。
“她不是冻死的,她是……被人捂住嘴,窒息而死的。”一直未曾说话的韩翊,忽然盯着宋鸣怀里的潘洋洋,韩翊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冰冷,听不出情绪。
可却让我们这些站在旁边的人情绪起了波动,尤其是宋鸣,他睁大了眼睛,悲愤而吃惊道:“你……你是说,洋洋是被人谋杀的?”
001 若如初见
韩翊微微点头,沉声对宋鸣道:“先回去吧。”
宋鸣面如死灰的抱着潘洋洋早已冰冷的僵硬的身体,沉默了一会儿,费力的抱着潘洋洋起身。因在雪中待得太久,又一直保持着那个姿势,宋鸣的脚已经麻木,刚刚站起来,便重重的摔了下去。
最终,还是由几个同行的兄弟搀扶着他下山,潘洋洋的尸体则是由几个男人轮流背着,尽管宋鸣有千百个不愿意,可人都已经死了,他总不能一直那么抱着她,连带着自己也死在这儿吧。宋鸣的如果再冻上一阵子,就是不冻死,他的那一双腿也得废了。
冻伤腿而导致截肢什么的案例有很多,宋鸣也不是不明白,潘洋洋死了,他不愿意接受也得接受。也许……是韩翊的话让他回到了现实,除去爱,能让人活下来的动力便是仇恨。此刻支撑宋鸣活下去的动力,怕是两者皆有。
爱与仇恨可以蒙蔽人的眼睛,也能戳破挡在在人眼前的海市蜃楼,宋鸣许就是在后者的驱使下,接受了现实,沉默着与我们一起下了山。
下山比上山更难,我们到凌晨十二点才下山,回家之后已是凌晨一点多。
潘洋洋的尸体被放在床上,她的脸白得可怕,据宋鸣所说,潘洋洋告诉他,他所作的一切胡心婷都知道,与他说了很多很多,最后还与他解释当年和陆教授的事情。
宋鸣却都不信,他心知潘洋洋一心想回到他身边,当时便随口说:“你要是能去西林雪山山顶上待两天,也许我会相信你的话,前提是……你没死在那儿。”
他说的只是气话,他以为潘洋洋那样的聪慧的女子,她自然是不会去的,安知在西林雪山待上两天,就是带了食物,也极其容易冻出病来。
可是他忘了,在爱情面前,潘洋洋是盲目的。有人说,爱情不是生活的全部。对,爱情的确不是所有人的全部,它是某一部分人的全部,所以才会有人为了爱情要死不活的。恰好,潘洋洋就是这部分人其中之一,她去了西林雪山。到了那里,潘洋洋还打过电话给宋鸣,告诉他,她会在那里等他两天,倘若他不来,她就会离开,永远不会再回来纠缠他。
当时宋鸣并未在意,直到两天之后,他拨通了潘洋洋的电话,一直没有人接听,他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我可以想象得到宋鸣当时的心情,大概就像当初我知道周家齐出了车祸生死未卜的感受是一样的,宋鸣赶去的时候,看到的只有潘洋洋的冰冷的尸体。
宋鸣是哽咽着与我们说完这些的,他的脸上写满了懊悔与痛苦,眼睛里含着泪水,一直看着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潘洋洋。
韩翊说,潘洋洋死了不到十六个小时,也就是说,宋鸣赶过去的时候,潘洋洋才死了没多久,那个害死她,并且伪造出她被冻死的假象的凶手,应该才离开没多久。
我们现在查,很容易查出线索。
大年初一,新年的第一天,本该一家子围着吃火锅,放烟花儿,而我们却是围着一具冰冷的尸体。潘洋洋的死肯定是不能报警的,一旦报警,只怕宋鸣也会卷入其中,还得从潘洋洋背后扯出多少事来呢。
当然,我们在这儿查,也得扯出许多事情来,所以我撵了周家齐走。
周家齐一路被我推到院子里,他的脸色不大好看:“你干什么呢?”
“周先生,你要是没事就回家去吧。”我站在那棵枇杷树下,指着院子的出口对他道。
树要皮,人要脸,可惜有些人他就不是人。譬如周家齐,倘若是别人对我这样,我想我一定会立刻走人,绝对不会像周家齐这样死缠烂打。
他还很忧郁的叹气:“小桐,我知道,当时是我不对,可我当时是说的气话,你也是知道的。我对你,你难道还不知道么?”
呵呵呵,真是个贱人啊!气话?郁明珠怀孕了,他瞒着我去陪着他,甚至为了她和我吵架,逼得我……如果不是太痛,我也不至于会疯癫。想来,如果不是他逼疯了我,我也不至于这么快就回家,也算是因祸得福吧。
我觉得我现在过得很好,他还要恶心巴拉的跑来纠缠我,真他妈以为自己是情圣呢!我啪的一巴掌甩他脸上,怒目相视:“我知道个屁!我知道你丫就是个混蛋王八蛋!自以为大情圣的种猪!少他妈在这里恶心罢了的膈应人,你滚不滚!你要不滚,我让人抬你出去!”
前不久我还爱他爱得死去活来,万万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这么厌恶他,厌恶到多看一眼都嫌烦。
种猪大概是被我骂得伤了自尊,也有些火气了:“小桐,我跟你说过很多遍了,我和明珠只是朋友。”
他这话我已经听了许多遍了,越听越可笑,只是朋友?朋友有事儿没事儿上床?朋友还打电话挑衅女朋友,丫要不是周家齐和郁明珠关系亲密,郁明珠也不会长了脸挑衅我。
李雨桐,你又想这么多做什么?反正以后都不可能了。我瞪着他,冷若冰霜:“你和她是朋友还是**,或者是别的什么红颜知己,都跟我没有关系。周家齐,我再说最后一遍,不要再来纠缠我!滚!”我指着出口,双眸怒视着他。
“李雨桐,除非我死,否则,我绝对不会放弃。”呵呵,这不要脸的贱男人话说的还挺励志的。
我忍不住发笑:“怎么,你以为你这样说我就怕了么?还是你以为我们过去的感情像宋鸣和潘洋洋那么深?我告诉你,就是你死了。我也绝对不会掉一滴眼泪。没错,过去我是很依赖你,我是很怕失去你,那是因为我缺爱,现在我不需要了,所以……再也回不去了,明白么?你要是非要去死,我也绝不阻拦,我知道,你们周家也算是有头有脸,有权有势,你还能用方司衍威胁我。我告诉你,你要是敢动方司衍,我也会让你心爱的郁明珠生不如死。动你不容易,动她还不容易么?就是不要她的命,搞的她身败名裂,毁容什么的还是很轻松的。要不要试试看?”
周家齐这厮翻来覆去也就那么几招,他很擅长玩儿苦肉计,柔情戏,也能卑鄙无耻的抓了弱势者威胁。我今天也就把话和他说明了,他要再这么恶心人,咱俩就鱼死网破。
我骨子里就是个浑球,对付贱人我一浑到底,周家齐似乎有点儿不能接受,大概是我过去对他太好了,突然这样,他有点儿接受不了。那双好看的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我,半响才道:“你真的会做出那种事?我不信!”
他是不到黄河不死心么?我蹲下身子,触摸到地上寒彻入骨的雪,捡起一块比雪还要冰冷的石头,起身笑看着周家齐。
砰!石头砸破了周家齐的脑袋,血液顺着他的额头往下流,滴在雪地上,红艳艳的。我笑看着他:“现在信了么?”
血腥味儿弥漫了周围的空气,周家齐额头上的血覆盖了他半只眼睛,我看也没有看他一眼,将沾染了血的石头扔在地上,转身往屋子里走去。
我的心好像变得像那块石头一样,结疤了了,而且结得好厚好厚,厚到坚不可摧,随意那么一挥,就可以狠狠的伤了人。
再见了,周家齐。你伤我的,今天我全部还给你,以后老死不相往来。我笑了,笑着笑着,眼泪顺着眼角流了出来,呵呵。
我心说:瞧瞧,李雨桐,有些事情就得简单粗暴,把他往死里整,他还能虚伪至极的深情以对?明明是个没有心的负心汉,偏偏总要把自己伪装成一副痴情人的模样。恶心啊恶心……
走进屋子,韩夕正在检查潘洋洋的尸体,宋鸣面无表情的坐在一旁,整个人看上去萎靡不堪,想起初见之时,他还意气风发的,如今却是这副模样。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若只如初见该多好,是不是就不会有痛,不会有悔了呢?可惜,人生永远不会只如初见,那不过是梦罢了。
“她的指甲缝里有东西!”韩夕一开口,我们几个人急忙凑上去。
韩夕戴着手套,手里夹着一点儿类似于毛线的东西道:“这应该是凶手留下的,毛手套上的丝线……”
韩夕话还未完,韩翊便打断了:“不对,小夕,现场我看过了,处理的很专业,杀死她的人是专业的,而且是蓄意谋杀,早就盯上她了,只是一直在寻找契机而已。这个人是个女人,作案手段相当高明,雁城的验尸官,也未必能看得出来。这毛线,恐怕是对方故意留下了误导我们的。现场处理的一丝不苟,又怎么会犯这种低级错误呢?”
韩翊这话,很是鄙视雁城的验尸官啊。当然,听上去也很专业,韩夕说过,韩翊是很专业的,让他办案,可比某些警察靠谱得多。
韩翊皱着眉头道:“我看,我们在她身上是找不到太多线索的,宋鸣,你知道她家在哪儿么?”
宋鸣没有说话,只微微点头。第二天一早,我们便到了潘洋洋的住处,她所居住的是一个很小的单身公寓,大约四十多平米,很简单很温馨。
一进门,宋鸣就盯着茶几上的杯子看,杯子旁边放着镜子,那种很廉价的镜子,就是外面有一层塑料膜的两块钱的。
宋鸣拿起镜子,三下两下就扯开上面的塑料膜,那下面……竟然……竟然有一张纸,很薄,很小,上面密密麻麻的写满了字。
002 不得善终(推荐票满加更)
我们几个人的目光瞬间被那张纸给吸引了去,如果不是有什么原因,应该没有人会无聊到藏一张纸在镜子与塑料膜的夹缝里吧。
宋鸣在某些方面很了解潘洋洋,比如潘洋洋的一些习惯,我们几个人进来都是先看柜子里,茶几下面什么的,唯有他去看那镜子。肯定是发现了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结果还真有不对劲儿的地方,潘洋洋弄一张纸,上面写了密密麻麻的字儿,指不定就是早料到了些什么,所以……留遗言。
难不成,这上面真的遗言。我还在揣测,韩翊已经用手机把那张纸上面的文字给拍下来了,然后接着放大了,还果真是遗书?说长也不长,只是密密麻麻的写在那张便条纸大小的薄纸上,乍一看内容颇多。
实际上也就是那么几句,写的是:
鸣,为证明我爱过你,你创剧痛深我将弥补,我会存在于你左右,尽管你如电光朝露,多年来我依视你如我生命中的唯一,我曾经翻箱倒柜,只因你存在我心里,如今我已去,永远的守护你,不要伤心,许是我命该如此。
看完之后我颇为困惑,不就是一封留给爱人的遗书么?做什么弄得这么神秘,好像是怕有人发现似的。
不光是我困惑,宋鸣也困惑了,就连韩夕也是满脸疑惑,唯有韩翊拿着手机盯着上面的字似乎在思索些什么。
韩夕蹙眉问宋鸣:“宋鸣,你和她之间有没有什么特殊的暗号?就是那种别人不懂的暗号,比如,就像把东西藏在镜子这种习惯,别人所不知道的习惯。”
闻言,宋鸣陷入回忆中,尽量的在回忆着。既然这字条是潘洋洋留给宋鸣,那么其中肯定有别人所不知道的,只属于他们两的联系。如果这张字条只是一封普通的遗书,并且还是死前对爱的告白的遗书,那潘洋洋根本就没有必要用那种奇怪的方式给藏起来。
所以,这张字条里肯定有什么秘密。
我们几个人都陷入沉思中,起初我怀疑是藏头句子什么的,可藏头的那几个字连起来好像根本就是狗屁不通。
潘洋洋那间狭窄的公寓里忽然又变得安静,静寂许久之后,宋鸣忽然站起来道:“我……我知道了……韩翊,把你刚刚拍的图片给我看一下!”
韩翊思考了半天也没想出个一二三来,见宋鸣似乎想到了什么,赶紧把手机递给他。宋鸣看着手机屏幕片刻,一脸肯定道:“就是……就是这样,洋洋曾经说过,她从上高中开始就有一个文学梦,她喜欢写武侠小说,她也喜欢写藏头诗有一次……她告诉我,人家都写藏头诗,她偏不,她要写句子,而且还不藏头,是递增,就是每一句话,往后推一个字。比如,第一句是第一个字,第二句是第二个字,以此类推。”
我去!他们还玩儿这种文字游戏,如此连起来看,字面上的内容好像是:鸣,证据在电视柜里!
后面好像就连不上了,看起来,后面的两句并没有可以隐藏什么的意思,总的连起来是:鸣,证据在电视柜里,如今我已去,永远的守护你,不要伤心,许是我命该如此。
潘洋洋早就料到了自己会死,所以早就留了一手,用了自己爱人才能读懂的方式去留下线索。
有些东西,也唯有最在意的人才会懂,就如潘洋洋把纸张藏在镜子和塑料膜的夹缝里,用递增的方式去留下线索。如果不是最了解她的人,根本就不会想到这些。
宋鸣呆了两秒,慌忙的打开了电视柜,潘洋洋家的电视柜还算是大,里面装了一堆光碟,最上面放的是邓丽君的歌曲碟片,宋鸣拿起那张碟片道:“洋洋最喜欢的就是邓丽君的歌曲。”
说着,拿出了里面的碟片,看上去似乎和平常的碟片也没有什么分别,当我们放进影碟机里,电视屏幕里显示出潘洋洋那张柔美的脸之时,我们才意识到,这张碟片的确和普通的不同。
电视屏幕里的潘洋洋穿了一件鹅黄色的长裙,一头披肩长发,看上去应该是在去年八月份拍的,也就是在她来找宋鸣的时候。
她脸上挂着笑容,可眼神却让人看了就想掉泪,屏幕上的女子贝齿微露,笑得很温柔:“鸣,你看的这段视频的时候,我大概已经走了,我相信你一定会找到这盘光碟的,你一定找到了吧。不要难过,其实从我回来找你的时候,我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了。
不光你相信不相信,我都要告诉你,我和陆教授真的什么都没有,当初是你的阿姨,胡心婷逼着我离开你的,陆教授因为胡心婷的逼迫搞得家破人亡,我爸爸也失踪了。
我不知道胡心婷下一步会做什么,我也不知道那些人接下来会做什么?我也知道,我早晚会死,因为我知道的太多了。
所以,我不想死的没有价值,我已经搜集了胡心婷当年和顾家合谋害得你家破产的证据,还有胡心婷派人杀害吴丽丽的证据。最后,还有胡心婷害死雁城局长长子沈风的证据,沈风不是飞机失事的,他乘坐的私人飞机,被人动了手脚,背后的主谋就是胡心婷。那些东西,我都放在以前我们住过的出租屋里,你还记得么?就是我们学校附近的出租屋,我一直租着,你去了便能找到。
鸣,不要难过,好好的活着。不要用那些邪门歪道的法子去报仇,那些人,让法律去制裁他们,鸣……你……你每天都要开心,一定要开心……”
屏幕里的女子说着说着,已是泪痕满面,却还是努力挤出笑容:“如果,李小姐在你身旁,我想拜托她。”
她闭了闭眼睛,深深的鞠躬,抹着眼泪脸上的泪水道:“李小姐,如若你身边还没有人,那么拜托你照顾宋鸣,谢谢你。”
随后屏幕便是漆黑一片,宋鸣呆呆的站在电视机前,眼泪一颗颗的掉着,根本无法控制,整个人也瘫坐在地上。
他再次崩溃了,一个男人为了一个女人而连连崩溃,可见这个女人在他心里有多重要,而且这个女人还在默默的为他付出,从来都不曾多言,只是默默的帮助他。在最后的日子里,想同他说几句话,他却总对她恶语相向,一次次的伤害她。
如今宋鸣想起这些事,一定是恨透了自己,他捂住头,泪水滴在地板上,滴答滴答的。
我和韩夕他们无声了走出去,也许,宋鸣需要一些空间,属于他和潘洋洋的空间。
宋鸣在里面待了好几个小时,出来的时候面上不带一丝的悲伤,仿佛是有意藏了起来。
几天之后他带回了证据,潘洋洋搜集的证据真的很齐全,而且她真的很聪明,她知道沈浩严会为了平衡金韩两家的势力,而不去动金家的人,进而不去动和金家关系密切的人,这些人里自然就包括了胡心婷。
所以潘洋洋才搜集了胡心婷害死沈风的证据,如此,沈浩严不管如何都不会放过胡心婷。
顾家也因此遭受了牵连,并且扯出了一起子蓄意杀人案,往日里无法告破的案子,也连连侦破。
胡心婷被判了死罪,顾家的两个老头子也丢了性命,金家也是元气大伤,搭上了好些人,蹲大狱的蹲大狱,枪毙的枪毙,苏家也跟着受了牵连。只是不如顾家那么严重,也……不似沈寂那么伤情。
胡心婷和顾欣荣他们被判决那一天,我看到了顾泉,看到了沈寂。顾泉和他妈妈煞白,顾泉他妈妈听到宣判顾欣荣兄弟俩死刑之时,几乎快晕过去了,顾泉扶着他妈妈,眼睛里早已没了过去的嚣张,更没了光彩。
沈寂和沈黛坐在一起的,坐在我和宋鸣这边儿的,他只静静的望着胡心婷,并没有说话,胡心婷在被宣判死刑之时,整个人都崩溃了,完全处于疯癫状态,看也没有看沈寂一眼。
做在我身旁的宋鸣仿佛松了一口气,望着几个被押解的背影,我心里忽然有一丝难过,这些人,活了大半辈子,却都被仇恨,贪婪而蒙蔽了双眼,最后硬生生的把自己逼向一条死路。
走在歪路上,无论走的多风光,最后却都还是不得善终。这一次,金家的老头子也差点儿被牵连进去,如若不是沈浩严为了牵制我们韩家,恐怕早就把金家瓦解了,金家的老头子只怕早早的便枪毙了。
在这一刻,我忽然明白我爷爷,还有韩夕他们明明知道我父亲的死是金家和周玲合谋的,却为何不报仇了,因为韩家手下的兄弟还要活命,倘若金家倒台了,韩家也离死不远了。有些事情,就是那么无奈,明明知道是谁害死了自己的亲人,却半点办法也没有。
走出法庭之时,我忽然有点儿担心,都说黑道上的人不得善终,我真怕有一天韩家也会如此……我怕我会失去亲人。
“小桐……”走到门口之时,一个男人叫住了我,是沈寂。
我和沈寂也好一段时间没见面了,现在见到沈寂我也不觉尴尬,只觉是见了老朋友。
我们两人一路走到了附近的公园,随意的找了个位置坐下来,这一瞬间我觉得好像回到了许多年前,那时候我和沈寂就是找个小公园坐着,也觉得很幸福。虽然那个时候,他只是个小混混,我只是个穷学生。
沈寂坐在我身旁,长长的叹了口气:“真没想到,你是韩三爷的孙女,你觉不觉得咱俩很像罗密欧与朱丽叶。”
003 物是人非
沈寂还越来越文艺了,我忍不住笑:“咱俩又不是情侣,顶多就是展昭和白玉堂。”
“你是白玉堂?”沈寂笑看着我。
我点点头:“按道理说,我应该是白玉堂。”
顾家和胡心婷的案子折腾下来也是两三个月,转眼之间已是四月。真没想到,许多年以后,我还能和沈寂坐在公园里开玩笑。
沈寂望着湛蓝的天空,长长的叹了口气:“有时候,我还真想做回当年那个小混混,现在,没有以前快乐。”
沈寂的神情渐渐变得忧郁,也没管我是不是在听,只自顾自的说着:“小时候,我幻想过无数次见我妈妈的情景,可我从来没有想过,会是这样的情况下见面。我记得小的时候,我妈妈不是这样的……”
“你妈妈走的时候你才两三岁,你能记得什么?”我很不配合的说了这么一句话,听起来,真是伤人。而沈寂呢,他就是需要这种伤人的话打击打击,太正经的安慰反而对他起不了多大作用。
树上的落叶飘下,掉在沈寂的脸上,他有些不耐烦捻去,苦笑道:“好像是这样啊,哎,你说她都知道我在雁城,她为什么不来看我?仇恨,真的比我这个儿子还重要么?”
仇恨,真的很重要么?我也在心里问过自己许多次,对于周玲的仇恨,对周家齐的恨,我始终都不能放下。尽管我不太愿意承认我恨周家齐,可事实的确是如此。
他在我痛苦脆弱的时候走进我的生命里,却原来不过是为了带过我更多的痛苦。对于沈寂这个问题,我还真有点儿回答不上来,我摇摇头:“你这问题,还真有点儿为难我。”
“唉,算了,不想了,反正我对她也没什么感情。”沈寂这是典型的自我安慰,说完还加了一句:“我还是对我外婆比较有感情。”
其实沈寂心里是很在意他妈妈的吧,以前我们俩在一起的时候,他可是经常提起他妈妈,他都不知道他妈妈到底是个什么性格,到底是个什么人,光听他外婆说。于是沈小混混就在心里把他妈神话了,他妈在他心里就像维纳斯女神一样美丽,和雅典娜女神一样智慧,总之就是完美女人。
梦和现实果然是有很大差距的,这种差距还真是让人大跌眼镜啊。沈寂的梦算是破灭了,而且灭得彻底。我很豪迈的拍拍他肩膀说:“沈小混混,你要是想她,就去看看她,无论如何,她也是你妈对不对?虽然,我真的很不喜欢她,也觉得她是罪有应得,但是呢,你不一样,你和她的身体里留着一样的血液,这是永远也改变不了的事实。”
话说到这里,我忽然觉得自己还有那么一丁点儿文学细胞呢,说不定在未来,我还会成为一代哲学家呢。
沈寂显然也觉得我说的很有道理,他点点头道:“好像是这样啊,没想到你还有这层觉悟,以前你可是老和你舅妈吵架,还老想着怎么整死她,唉,人啊,果然会随着时间改变,我变了,你也变了。”
许是年纪大了,沈寂越来越多愁善感,我也叹气道:“是啊,岁月不饶人啊……我们都老了……”
噗……,沈寂当时就没忍住笑了出来:“那咱俩算不算是白头携老呢,可比罗密欧和朱丽叶幸运多了。”
“白你个头啊!神经病啊你!”我下意识拍打他的肩膀,顺带的甩给他一记白眼,自己却忍不住笑了。
兜兜转转一圈儿,还是发觉沈寂这人最可靠,心理最健康。可惜啊,他是我初恋,可惜啊,我对他已经没感觉了……,否则我一定倒追他,然后嫁给他。
唉,我俩的身份也当真是不匹配,警匪永远是宿敌,也不知道沈寂这些年交过几个女朋友,我也是无聊,更是想放松一下心情,也想着让沈寂也放松心情,冲他挑眉道:“小子,你后来交给几个女朋友啊?”
沈寂皱眉:“什么小子!没礼貌!我可比你大,而且这种事儿是随便问的么?”
我伸出一根手指指着他不鼻尖,凑过去微眯着眼睛:“难道你没交过女朋友!你交了男朋友!哎呦喂,真没看出来,你还有这种爱好,幸亏当年你把我甩了,不然我嫁给一个死基佬,多惨啊!”
许久没有同人开过这样的玩笑了,没想到,过了许多年,我竟能如此欢乐的调戏初恋男友,我也实属大奇葩啊。
沈寂没有我奇葩,他黑了脸:“瞎说什么呢?我是直男,纯正的直男!”
我是直男,纯正的直男。好像,这句话周家齐也说过,那个时候我带着满心的伤口调戏他是基佬,给自己找乐子,他义正辞严的纠正我对他错误的认识。想要走出过去的影子,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
于是,我继续找乐子,再给自己找乐子的同时,也算是给沈寂找乐子了,我盯着他,一本正经的说:“基佬都是这样的,总是故意强调自己是直男,就是怕别人看穿。诶,你后来不会真的没交过女朋友吧?”
沈寂实在受不了我了,皱着眉头跟我介绍起他的女朋友们:“谁说的,交过三个,第一个是我爸同事的女儿,警校毕业的,我俩一起在国外留学,刚开始处的好好的,后来她非得要让我考警校,我一大把岁数了我还考什么警校,就这么分了。第二个是个胖妞,每天骚扰我,最后我受不了,就和她在一起一个月,然后……伤了她的心,就分了。第三个,是个外国姑娘,她非得要我倒插门儿,我不愿意,后来我俩吵了两句,她给我推湖里去了,你知道的,以前我不会游泳,差点儿没淹死,被人捞上来之后我就果断和她分手了。分手之后,她还老来纠缠我,我就回国了,后来的事儿,你也都知道了。我就管公司啊,以前是沈黛哥哥在管……”
话题一旦扯到这种悲伤而尴尬的地方,就没有人愿意说下去。于是我接着话茬说起来我那些前任们:“我十七岁那年,因为怀了孩子,后来堕胎,基本算是毁了。我敲破了隔壁张大妈的脑袋,偷了我舅妈五千块钱和金银首饰离家出走了。遇到的第一个男人是我在餐馆打工时,对面儿银行上班的职员,我和他谈恋爱谈得很开心。忽然有一天,我被人揍了?”
我睁大了眼睛看着沈寂问:“你知道为什么吗?”
他摇摇头,表示不知道,我笑着说:“因为那个男人已经结婚了,我当了人家的小三儿,所以被他老婆带人揍了,后来住院的时候那个男人还来看过我,我可是个有自尊的人,于是我让他滚蛋。”
我叹了口气,继续说下一个:“我第二个男朋友,是我插画班的老师,他说他喜欢我青春的气息,后来我上班了,他又喜欢上了别人青春的气息。我啪的一巴掌拍他脸上,问他是不是特别青春有力!然后……我俩就彻底掰了。第三个,你也认识,就是顾泉。第四个,你还是认识,周家齐……”
说到周家齐,我发觉我有点儿说不下去了,因此便没有说了,忽然就安静了。
“小桐,如果不是因为我,也许,你不会遭遇这么多的不幸。”良久之后,沈寂满怀歉意的对我说。
我笑笑:“和你没关系,都是我自己有眼无珠,你知道么?现在想起来,我最不后悔的就是遇见你,你可比他们都诚实多了,如果九年前的我再次遇见你,兴许我会死皮赖脸的,哭着喊着嫁给你呢!”
许是因为我之前对沈寂的态度总是不冷不热的,我说了这么一番话,沈寂便有些愕然,有点儿不可置信的看着我。
我摊摊手道:“我就是说说而已,没有要追你的意思,你别吓着了!”
沈寂不甘被我逗,立即反驳道:“瞧你说得,我要是追你才会把你吓着吧。你之前见了我还泼我一脸水,后来在牛肉面摊见了我就像是见了鬼似的。”
“诶!咱们去牛肉面摊吧!”被沈寂这么一说,我忽然很想去那里了,现在去那里,还真是不一样的感觉。
闻言,沈寂欣然应允:“行啊!那卖牛肉面的大妈可是咱们老乡,味道正宗的很。”
一场说吃就吃的牛肉面,我和沈寂一个局长的儿子,一个黑道大佬的孙女,我俩就这么在大庭广众之下,上了一辆出租车,走了十多分钟到了牛肉面摊儿。
冤家路窄这词儿当真是没错儿,当初我躲沈寂的时候在这地儿和周家齐一起碰上沈寂,这会儿我和沈寂一块儿吃牛肉面,又碰上了周家齐。
周家齐自从上次被我用石头砸了脑袋之后就再也没骚扰过我了,这会儿他跑这里来做什么?他还真是来吃牛肉面的,他那种势力的人才看着不上几块钱的牛肉面呢。
他身边还带了两个美女,没有郁明珠,看着挺风骚的,大长腿,大胸部,长相很艳丽。他还很土豪的说:“随便吃,我请!这家是我吃过最好的……”
两个美女投以嫌弃的目光,脸上却还是装出很高兴的样子。我瞟了周家齐一眼,狗改不了吃屎的卖肾男……
忽然,他转过头来,满脸幸灾乐祸:“诶,沈寂!你也来吃牛肉面啊!听说你妈妈今天被判了死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