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
百里宸脸上的笑容慢慢消散,展现出不一样的模样,没有了往常的温润亲和,随之而来的是深深的疏离感,让人不愿靠近。
额上的碎发湿了后堪堪遮住凌厉的长眉,却无法再削弱其中的凌厉,冷淡的栗眸微微敛着,遮住了里边的万般情绪。殷红的唇瓣没有勾起任何弧度。
此时的百里宸不像是百里宸,身上有着一种与世俱来的冷寂孤漠,那是一种遗失的古老特性,因为过于强大所以已经不需要陪伴,孤独是真正的强者才会有的。
百里宸身子慢慢下沉,她脸上的神情没有半分变化,一抹残影一闪,缠住百里宸,骂道:“你干什么?想死吗?还不划动几下?”
百里宸看着缠绕在手腕上的魂体,没有丝毫尴尬的说:“我不会游泳。”
百里香一愣,问:“那你刚才……”
“哦,你出来之前借用了你的灵力,你出来后因为有你在,沉不下去,你回去了又把灵力收了回去,所以我沉了。”
“那你为什么不说!”百里香有些埋怨地看着百里宸。要是她说了,她肯定会把灵力全部给她的。
见百里宸不开口,她又问:“你是不是活腻了啊?想死啊?”
百里宸看着百里香眼底显而易见的担心,心里一暖,她浅浅一笑,微微偏着头,轻声温柔说:“不是。只是看到你这样我真的很欢喜。”她不在乎所谓的生死,她在乎她。
百里香也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出了,她又感觉到眼底似乎又有什么涌上来了,她几乎忍不住了,百里香猛地一侧脸,不让对方看到自己的狼狈,语气恶狠狠的说:“你是不是傻的呀?你以为自己死不了呀?”
百里宸轻轻地叹了口气,伸手揽过百里香,虽然什么都没有抱到,但是这样的姿势让两人都有点晃神,仿佛回到了千年前的那个日子,没有祭堙的日子,只有她们。
“不怕。”
百里香拂开伸过来扳正她的脸的手,依旧别过脸不看百里宸。不怕什么?不怕死吗?可是她怕。
百里宸还是最先妥协了,她眨眨眸子说:“那你想怎样?阿宸都依你可好?阿香不要这样好不好?阿宸只想看阿香笑,笑起来的阿香是阿宸见过最好看的人。”
“哼,甜言蜜语。都不知道对多少人说过。”
百里宸手上动作一顿,呃……这话她好像真的对相伯惑之说过,不过此时的百里宸什么都不想,指尖扳过百里香的脸,轻轻勾勒着对方娇艳的杏眸,有些入迷地喃喃轻语:“阿香的眸子真的很漂亮。”
百里香严肃地拿下百里宸的手,对上对方疑惑的眼神,她极为严肃地说:“阿宸,你不是单单为我而活的,这样的你不是我想要的,你想想最初你是为了什么?百里宸为了什么?”
百里宸微微蹙眉。
见此,百里香吸了口气又说:“你想要尝试你不应该去涉足的东西。可是呢?我很高兴但同时我又很困恼和自责,你不应该把上万年的时间仅仅浪费在我身上,除此之外什么都不做,那不值得。”
不值得?百里宸有些晃神,她这算是上万年来都被人否定了吗?还是面前这个人,这个她一直以为百里宸这个身份存在的意义。百里宸忽然想问慕容:那她上万年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看着百里宸脸上的恍惚,百里香身影隐没,却是把灵力全部都给了百里宸。
百里宸就这样漫无目的地飘在地热之上,忽然看到头顶盘旋的银白色,她神经一松,眼前一黑,整个人浮在水上,双眸禁闭。手上紧紧地捉着一株植物,微微摇曳。
浓郁的腥臭味,恶心得让人忍不住将胃里的东西全部呕出来。
百里宸缓缓睁开眸子,将身上压着东西推开,她神色一凝,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的手上,暗黑暗黑的血,还有些许恶心的脓黄,她微微眯起眸子,眸子露出些许冰冷,她撑着那些东西站了起来,可能是泡了太久,手脚有些发软。
微微垂眸,身上的衣物也沾满了污秽,抬眸一望,一具具尸体映入眼帘。百里宸眸子极冷,扫了一圈,没想到自己又入死尸群。
因着地热的缘故这里的气温稍高,尸体腐烂得也快了很多,腐烂的气味随着百里宸愈发清醒的脑子愈发浓郁,百里宸厌恶地耸耸鼻尖。
忽然百里宸呼吸一收,屏息凝气,呆愣不动,不作任何活物应做的动作。的声音响起,一具较为完整的尸体猛地挺起,双手直伸,直直地从百里宸身边走过,没有什么举动。
待尸体已经走远了,百里宸眉目顿时一冷,看来这里便是那瘴气林的尸起的根源,她指尖轻轻地在空气中游动,一个图腾瞬间成型,映着百里宸的脸发出微微光亮,竟有些圣洁的怪异感。
她正准备出手,就听到一个声音:“命运。”
她动作一顿,眸子微微一眨,他?指尖一划,图腾瞬间消失了,原来之前的感觉没有错 真的是他,他到底是什么时候来的?百里宸眉梢一挑,却是什么也没有问,驱动着银白色的光团离开了这里。
无论怎样,他还是说对了一点,这个世界由不得她来改动,就算要改动,也不能做出不合这里的举动。
百里宸脸上神情不甚好,不仅是身上湿漉漉的衣服让她很不舒服,还有眼前这个……光团。
“你到底认不认得路,再来糊弄我的话就不是禁锢的惩罚了,我想毁灭你是不想的吧。”
光团似乎听懂了百里宸的话一明一灭的,最后弱弱地凑近百里宸。百里宸一挑眉,“你又认不得路了?”
光团一跳,百里宸倒是没有什么表示,只是将光团收了起来,顺便把手上这株没有交给相伯惑之的茯收了起来,有了灵力的滋润,这株茯不仅没有枯萎反而愈发生机勃勃。
百里宸这会其实已经走出了那处地热,甚至离瘴气林也很远了,但是恐怕还在墨家的管辖的范围内,所以这会儿百里宸只想赶紧出了墨家范围,毕竟自己可是算得上墨家的敌人了。
百里宸此刻身上灵力护体,倒是湿衣裹身也不觉得冷。她回忆了一下方向,又看了看山那边的积雪,依着积雪少的那边找了南方的大概位置,然后就知道了东边的位置。她脚一抬,往东边走去,是要走出云中山的感觉。
百里宸爬过一座山脉,在半腰时忽然往后退了几步,转头一看,就看到一个汉子坐在山路边,她眨眨眸子,最后决定还是朝着汉子走去。操着秦国这边的语言说着咸阳的方言,“打扰了这位大兄弟。”
那汉子似乎被吓到了,猛地一转身,便看到了脏兮兮的百里宸,身上还散发这恶心的腥臭,他不由得往后退了一大步,离得远远的。
对上百里宸略微尴尬的神情,他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憨憨地笑笑,他不是故意的,只是任何一个正常人遇上这种情况都会习惯性地避开。
百里宸也晓得自己现在的情况,于是她也隔着这段距离,平和地看着汉子。汉子一开始觉得这人甚是奇怪看着他干嘛,后来终于开窍了,问:“小兄弟啊,你这是怎么了?”
对于对方终于上道了,百里宸勉强能挤出个笑容,没想到这人那么得憨!“在下本是随着家中长辈一同回族中的,没想到途中于云中山歇息,随着几个家卫一起上山寻找食物,不想竟迷路了,还将自己弄成了这副模样。”
说着百里宸脸上露出一抹郝然,“不知大兄弟可否替在下指指路?”
说是请求,可是百里宸这番话却是强行套着人家指路,若是不帮,岂不是落得个毫无同情心的份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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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响虽然不大,但守在大门的墨家弟子还是听到了。他们纷纷警醒,手上拿起长枪,抬高声说:“什么人?”
“是我。”
百里宸瞄了一眼姬,看了看他什么也没有拿的手,低垂着眸子看了看地面,瞥见腰间长剑的剑穗,黄澄澄的,甚是亮眼。
她低声问身边的相伯惑之,“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嗯,那次他的举动有些不像失去了武功的人,况且他还会轻功。我想,恐怕这两人没有沟通好就换了身份。”
说着,相伯惑之轻声笑出。
“实在是太像了……”
“你们在哪里叽叽咕咕什么?还不赶紧进来!”姬刚刚跟墨家那些小弟子聊完天,发现后面没动静,他在前面一招呼,他站在微微张开了一条缝的大红木门,转身对着仿佛呆愣的百里宸和相伯惑之两人,低着脑袋的,不知在干嘛?
百里宸猛地一抬头,笑着挥挥手,“来了!”
“师兄,这两人也是吗?”守着门的墨家弟子眸子转溜溜地看着两人,不住地打量着。
姬点点头,“他们都是我的朋友,你们要好好招待他们,其中一个还受伤了,你去安排好他们,我先去找巨子大人。”
“好的,师兄那我就去了。”
“嗯,把人安顿好你让人来告诉我。”
第一百一十五章
百里宸眯起眸子,隐约间可以看到了山脚下些许人家,见此她加快脚步,感叹这会儿这雾倒是散了。没有了碍眼的雾,视野也清晰了不少。
汉子见百里宸走得那么快,不仅追上了他,还把他甩开了一大截,他也忍不住加快脚步,这一加快,又不知前面的百里宸为何慢了下来,两人就撞一块了。
汉子看着百里宸似乎要摔了,连忙急急地伸手扶住人。百里宸被那么一撞,本就发软的身子又走了那么长的路还真的受不住,一扶后,百里宸稳定身子,拿下汉子的手,对他笑了笑,“多谢大兄弟了,否则在下恐怕就得出丑了。”
见百里宸还有心情说笑他就知道这人没什么事了。于是汉子也憨厚的挠挠头,笑笑,“没事就好,”他显得很是高兴地伸手指了指远处的人家,回头对着百里宸说:“你看,咱们很快就到了。”
百里宸弯眸浅笑,两人又开始相安无事地赶路了,一个人领路,一个人跟着,倒是很是协调。
天色暗沉沉的,两人也刚好顺利走到人家的不远处,这回哪怕天黑了也看得清那那几户人家。汉子这个时候对百里宸说:“小兄弟啊!咱就到这里了,咱也得回家了,毕竟咱家那婆娘还在等着呢?那么迟了,那婆娘还不以为咱死在山里头了?毕竟这山里头啊,危险的很。”
百里宸微微偏头想了想,最后还是笑着点了点头。
汉子一高兴,跟百里宸打了声招呼就连忙转身跑了起来。忽然百里宸在背后喊着:“等等,大兄弟!”
汉子一愣住,回头问百里宸,“小兄弟你还有什么事?”
百里宸笑得暖暖的,“当然有啊。”话还没有开口时,百里宸在笑眯眯的时候手上的折扇就开始动了起来,速度极快地朝着汉子刺去。
汉子微微发抖,眸子直直地看着脖子上的折扇,隐约间在折扇边缘看到一闪一闪的银光,他吞了吞口水,紧张害怕地看着百里宸,就连说出来的话都有些不顺溜了,“小兄弟,你,你这是,这是干啥喽?”
没有躲?难道真的没有什么问题。百里宸抿唇眯眸甜甜一笑,“不想干什么?只是想知道大兄弟你想干什么?”
“咱,咱,咱想干,想干什么?”
“你问我,我怎么知道?”
汉子腿更抖了,哆哆嗦嗦的,脸上更是像是要哭了一样,“咱真的不知道啊?”
百里宸一偏头,露出个无辜的笑容,手上的动作却是更深一递,“正因为不知道才要问啊。”
百里宸唇边的弧度更大了,手上一松,汉子见此连忙退开几步。惊慌愤怒的眸子对上百里宸弯弯的眸子。百里宸折扇一合,笑吟吟地看着汉子脖子上的那道伤痕,眨眸一问:“大兄弟真真厉害。”
汉子不知百里宸话中的厉害为何物,只能警惕地防御这百里宸,眸子瞪得大大的,目不转睛的。
百里宸缓缓举起手,汉子一惊一乍地又是一退,这会儿倒是不在百里宸攻击的范围内了。百里宸脸上笑容一敛,语气倒是不曾改变,清润温和,“大兄弟不如明说,在下或许愿意帮大兄弟你呢。”说完,百里宸浅浅一笑,颊边露出两个小小的梨漩,一时,春风沐人。
汉子一抖,真的不知道百里宸在说什么,他支支吾吾地不知要说什么,脸都有些涨红,配着一张黑黝黝的脸显得几分滑稽,手不住地比划,想跟百里宸解释,嘴中呼出一阵阵粗气,额上竟然还冒出点点冷汗。“小兄弟,你听咱说……”
百里宸认真地点点头,双手相抱,时不时应声道:“嗯”,“哦”,“知道”。看着人差不多没什么好说了,百里宸一勾唇,微微凑近汉子,“还有什么吗?”
百里宸刚才明显没有听汉子在说些什么,汉子一恼,深深地吸了口气,再憨厚的性子被百里宸这人也搞没了,但憨厚的人还是很憨厚的,“小兄弟,咱跟你说……”
百里宸歪头眨眨眸,“你还是摸摸脖子再跟我说吧。”她明显没什么耐心陪人玩了,有些刻薄地笑了笑。
汉子闻言,小心地伸手摸了摸脖子,不摸不知道一摸便被吓着了,他摸到了翻起的皮肉,最糟糕的是,再看看手,什么都没有。缓缓抬眸对上百里宸似笑非笑的脸,他朝着百里宸憨憨地笑了笑,下一秒飞快地转身就跑。
百里宸舌尖一顶,心里想着:你跑啊,你跑啊。身上灵力一提,倏地一下便没了影子,再几下便追上了汉子。对上对方惊讶的眸子,她甜甜一笑。
折扇一展搁在对方的脖颈上,眸子眨呀眨呀,蛊惑似的说:“跑啊,继续跑啊。”
汉子一憨笑,挠挠头,脖子往后一仰,百里宸动作一跟进,笑眯眯地看着他。汉子说:“咱跑什么?咱不跑。小兄弟把这扇子挪开点好不?大兄弟我就怕一不小心就这样了,咱家里还有七十岁的老母,三岁孩儿。”
百里宸不放松,只是笑了笑,“七十岁啊,真是够长寿的。三岁小儿啊,一定很可爱吧。”百里宸下颔一扬,“既然这般,大兄弟还是老实点吧。”
“这皮肉倒是韧得很。”百里宸伸手触了触汉子脖子上的伤痕。
“易容术?”
见汉子不回答,她煞有介事地点点头,“哦,看来也是了。”
她喃喃自语:“这易容术神奇的很,既然连皮肉也能仿造,”手上捏一捏,“跟真的一样。”
思此,百里宸手上折扇更深深一递,看着慢慢翻起的皮肉,唇边露出满意的笑容。
“真好。”
至于好在哪里就没有人知道了,汉子微微打了颤,觉得百里宸脸上的笑容人得很。
汉子想哭了,他艰难地朝百里宸露出个笑容,“小兄弟,你听咱好好说行不?”
百里宸笑笑,“行啊,你说着,我也听着。”
汉子看着那把折扇,曲了曲膝盖,“小兄弟那你能不能挪开一下?”
百里宸笑眯眯的,“不能。”
这算什么啊?汉子内心的痛苦无人知啊。
突然,汉子伸手指了指百里宸后面,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大声喊着:“小兄弟,你快看!”
百里宸撇撇嘴,这是骗小孩吗?还以为她会信?
百里宸弯着眸子,好脾气地说:“你就不要耍什么……”花招了。
后面的话百里宸没有说出来,她折扇往后一挡,急速转身,躲到汉子后面,脸上扬起明媚的笑容。腿一抵,踢到汉子的膝盖处,汉子不由自主地弯下膝盖,百里宸立马擒住汉子,左手掐在汉子的脖子上,右手拿着折扇,遥遥一指前方。
映入眼帘便是一张布满刀疤的脸,百里宸毫无惧意,眼里也没有半分探究,“你是什么人?”
“放开你手上的人。”
对方的声音极其的沙哑,像是好多把锯子在相互摩擦,难听得很,甚至发音也极为不标准。
百里宸眸子一眨,还有可能不是秦国人。
“痴心妄想。”
见百里宸不肯放人,刀疤男直接提着大刀朝百里宸杀去。
百里宸连忙避开,原以为他会顾忌一下这汉子,没想到这刀疤男杀起来什么都不顾,好几次差点把汉子也伤到了。百里宸这下更艰难了,不仅要护着自己不被那把大大的大长刀给伤到外,还要堤防着汉子也被误伤。
汉子这时捉住了一个时机,趁着百里宸将他推开避免大刀伤到他的后背,自己也免不了往一旁闪退,避开虎虎生风的大刀,他连忙施展轻功溜走。
百里宸眼底一片阴翳,该死的。她不想跟刀疤男纠缠了,也使出轻功欲要追上汉子,可是后面刀疤男接着大刀够长,差点伤了她的后背,百里宸只好放弃追汉子,身子一翻,折扇刁钻的一刺。现在是刀疤男措不及防了。
百里宸有些恼怒,下手也越来越狠辣,每一次出手都是往要害刺去,毫不留情。
刀疤男猛地往后一退,一口鲜血吐出。
他见此不妙,连忙使出轻功欲要逃跑,百里宸怎么会让人跑了,折扇一飞,打在刀疤男的后背一处,刀疤男凶眸一瞪,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乓的一声倒了下来,大刀哐的一声也掉落在地。
百里宸冷冷一笑,上前踩了一脚刀疤男。
她拍拍衣袖正准备下山的时候,脸色倏地一下变得有些难看,她摸了摸衣袖,发现空空如也,百里宸咬住唇瓣,那茯恐怕是被刚刚那汉子偷走了。她伸脚又踹了一脚刀疤男,手上折扇一翻,飞快往刀疤男刺去,目标是刀疤男的脖颈。
一个木盒子袭来,恰好打在百里宸的折扇上,百里宸翩翩一转身,折扇大开挡在身前。
汉子趁机跑回来抱起刀疤男跑路,前几步,还有些踉踉跄跄,这家伙也太重了吧。
百里宸眸子一冷,飞身拦住两人,忽然汉子抛出一株植物。
百里宸不由得伸手接住,低头一看,不是茯,他耍人。
不过转瞬间,汉子已经抱着人使轻功走了。
看着两人的身影,那熟悉的步伐,百里宸垂眸忽而一笑,“云桑。”
第一百一十六章
“要是本宫晓得那乐趣,那柳儿可就没有用武之地了。”
荣华抱起柳儿的娇躯,从隔层抽出了一匹水红色的绸缎裹住柳儿,对着外面吩咐:“南乡馆。”
华丽的马车转头驶向上京城的一处。
女子的娇喘、男子的低吼、摇床微微发出的吱呀声交错混杂,仿佛空气都弥漫着一股糜烂的暧昧气息。
“啊”
荣华坐在隔壁喝着茶,旁边的人皆羞红了脸,低着头不敢吱一声。
柳儿将身上喘息的男子推开,直接裹上荣华给的那匹水红色的绸缎,走出内室,便看到荣华坐在那里。
柳儿欢喜地欲要缠上荣华,连身上的绸缎都顾不上,荣华将人推开,就在这时,柳儿身上绸缎掉落在地,露出一具布满了青红痕迹的娇躯,光裸裸的,随便裹上件长袍的萧公子一出来便看到如此风景。
荣华示意萧公子将人收拾好,柳儿不高兴地任萧公子为自己穿上衣裙。
“再来?你是不是想一直待在南乡馆的床上?”
荣华起身出了居室,看也未看那个萧公子,萧公子虽然不知道荣华是谁,但是也知道是自己惹不起的人。
“殿下不喜?”
“世家的公子难道比不上一个出来卖的小倌?”
“柳儿可攀不起那些贵公子,况且柳儿早就不是清白身子了。”
荣华将人扔进马车,对上那水光泛泛的眼,荣华问:“你恨吗?”
“殿下问得是什么?是害得奴家变得如此浪荡的人吗?要是这样,奴家已经不恨了,因为殿下将他们全都杀了呀!”说着,柳儿笑得极为狐媚勾人。
“不是我,是大邺的军队,本宫只是刚好经过那里留你一命罢了。”
“那也是殿下啊!”
荣华坐上马车,低声吩咐道:“柳儿,你该南下了。”
柳儿顿时一凛,俯首跪地,“属下领命。”
一说完,柳儿又变回一副勾人的模样,又开始缠着荣华,荣华照样面不改色地将人推开。柳儿嗔道:“殿下如此,真不知以后殿下的夫君会怎样?”
荣华冷笑,“你觉得本宫需要那些东西吗?”
回宫换了件宫装,荣华给吕征传话,说她要见明贞帝。
这时陈皇后过来,荣华将落霞殿的人遣了出去,“儿臣参见母后。”
陈皇后拉着荣华坐下,“煜,你心中可有人选?”
看来父皇是真的要为她选驸马了。
“父皇怎么说?”
“今日你父皇生气了,我原本想拖延一下时间,没想到你父皇说‘为煜定封号也是这样,真不知道你这个做皇后的是怎么想的?以前说及笈时定封号,到了及笈礼,又要说嫁人再定,你以后是不是想说待生了孩子再定?’,煜,你说你父皇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母后,别担心,”荣华抓住陈皇后的手,“这件事我们就不要管了,看父皇如何定夺。”
“可是,那事关皇儿你的一生啊!”
荣华有些厌烦,她撇开头,“母后,不过是个男人,还影响不了孩儿的一生。”
陈皇后看着荣华脸上的冷漠与无所谓,心里想着,难道她当初的一个私心竟让她唯一的孩子变成现在那么不近人情,热衷权势。
“母后,儿臣要去见父皇,母后可要一同前往?”
陈皇后点点头。
“皇上,皇后娘娘和公主来了。”
明贞帝放下手中好的奏折,“宣。”
“父皇。”
女儿家般的叫声,可以很容易地听出来人的欢喜,让人觉得是个天真烂漫的小姑娘。
明贞帝慈爱地笑了,“皇儿,过来。”
“臣妾参见皇上。”
明贞帝摸了摸荣华长长的黑发,转眼看了一眼陈皇后,有些冷淡地说:“皇后也来了,坐吧。”
“谢皇上。”
荣华眯着凤眸不高兴地说:“父皇怎么能这么对母后呢?”
“皇儿。”明贞帝看了一眼荣华,荣华立即不做声了。明贞帝递给陈皇后一个册子,“你带回去看看吧,朕与皇儿有些事要说。”
陈皇后展开册子,发现里面是一些世家公子的资料,她起身离开,“臣妾先下去了。”
明贞帝摆摆手。
明贞帝看向自己这个嫡女,还是一副女儿家模样,他叹了口气,“荣华,你若还当自己是荣氏皇族中的一份子,就让父皇看看我们大邺的皇女到底是怎样的?”
荣华不解地皱皱眉,“父皇说的是什么?为什么儿臣听不懂?”
明贞帝深深地看了一眼荣华,递给荣华一个明黄色的册子,“你看看吧 ”
荣华顺从地打开册子,越看她脸色越不好,最后荣华凤眸一瞪,大叫:“这是谁写的?竟然怎么说儿臣?简直胡言乱语!”
“煜,若不是见了这册子,朕也不敢相信,朕的乖乖女儿竟然觊觎朕的龙椅!”说到最后,明贞帝一怒,拍案而起。
荣华一跳,“父皇!您这是不相信儿臣?”
“哼!”看着眼前一脸无辜可怜的脸,明贞帝更是恼怒,他竟然被自己的女儿牵着鼻子走,“朕不怪你!但你千不该万不该跟朕玩花样!”
荣华跪下,俯首在地,语气恳切地说:“父皇,儿臣万万不敢啊!这是谋逆啊,”荣华抬起头,眼里含泪,“父皇,您难道连儿臣都不信吗?”
瞧着荣华这副模样,明贞帝有些动摇,毕竟是自己宠了那么多年的嫡女,但很快燃起的的更大的怒火,不过二八年华便如此懂得揣测人心,正是这副模样才使得她要什么,他都给她,若有一日,要的是朕坐的这张龙椅呢?明贞帝竟对自己的嫡亲女儿产生了深深的忌惮,心比天高,事未成,甘愿俯首称臣,其心智不逊其兄弟,甚至身为女子,更胜一筹。
“荣华,朕会给你找个好驸马,你从现在到出嫁就随着你皇祖母修修心、养养性子。”
荣华一惊,抬起的脸上慢慢流下泪水,模糊了视线,长眉一蹙,凤眸一敛,唇角扬起个苦涩的笑,似乎不相信一直以来如此疼爱自己的父皇会这样对自己,她张张嘴,想要说些什么,最后只能无力地瘫在华贵的地毯上,口中喃喃念叨:“父皇,父皇……”
明贞帝心下一跳,看着这样毫无生气的荣华竟无法将话说出口,只能一甩广袖,转身出了清宁殿。
荣华脸微微抬起,脸上悲痛不再,细长的凤眸一闭,双手撑地慢慢起身。
进来一个小内侍小心翼翼地问荣华:“殿下,您……”
荣华看着小内侍,脸上鲜有地露出些许憔悴,她摆摆手,越过小内侍先出了清宁殿。
“殿下。”
荣华转头,眼露疑惑。
小内侍有些为难,但还是躬身说:“皇上有旨,还请殿下随着奴婢走,太后娘娘已经在等着殿下了。”
皇祖母已经等着了,恐怕今日之事不是突发事件,而是早有预谋。
荣华拂了拂衣袖,层层叠叠的宫服显得几分威严,“走吧。”
“喏。”
冉冉香气环绕在大殿内,一个老妇人跪坐在蒲团上,手中佛珠滚动,口中念念有词,双目闭上,面上神情**肃穆,慈眉善目与上头供奉着的佛祖倒是相得益彰。
候在旁边的一素色宫裙的妇人轻声道:“太后娘娘,殿下来了。”
太后仿若没有听到,手中佛珠依旧是不急不慢地滚动。半响,太后才停下手中动作,睁开双眼,一丝精光乍现。
妇人连忙扶起太后,太后将手中佛珠缠绕在腕上,扫了眼妇人,“净心,你将人带到偏殿去。”
“喏。”
净心轻声退下。太后回身看了看上头的佛祖,虔诚地念叨着:“佛祖保佑。”
荣华接过净心递上的茶盏,随手放在了手侧,抬眸问净心:“皇祖母呢?”
“回禀殿下,太后娘娘还在礼佛,”她笑着朝外看了一眼,“不过看这时辰也到了。殿下只需再耐心等上片刻。”
“无妨,只是母后那边。”
净心一福身,“此事殿下无须担心,皇后娘娘早已知道,东西也都备好了。”
荣华沉默地拿起茶盏,轻轻地抿了口。净心恭敬地侯在一旁。
“太后娘娘驾到。”
荣华放下茶盏起身福身,“孙儿给皇祖母请安。”
旁边的净心下蹲身子,头颅垂下,“奴婢见过太后娘娘。”
“都起来吧。”
太后手搭在一个老内侍手臂上,脸上露出个慈爱的笑。荣华连忙上前扶住太后,老内侍恭敬地退开一旁。
太后拍了拍荣华的手,笑眯眯地说:“哟,哀家的小煜长大喽,懂得疼人喽。”
荣华甜甜一笑,头靠在在太后身上,糯糯的声音:“皇祖母~”
太后摆摆手,让净心他们退下去,拉着荣华坐下来,捏了一把荣华的手,“你做了什么惹得你父皇那么生气?竟让你来陪哀家这老婆子礼佛。”
荣华一听,垂着头,瘪着嘴,“父皇要给孙儿指驸马。”
太后将茶盏一推给荣华,“煜,你是该嫁人了。”
荣华不说话,只是不服气地看着太后。很快,眼眶就红,她咬咬唇,小手蹂躏着宫服,盯着那处一眨也不眨,“我不想随便嫁给别人,我见都没见过他们。”
“有你父皇在,你担心什么?”
“嘉淑姑姑呢?”
太后听到“嘉淑”两字就有些晃神,又对上自家孙女红了的眼眶,她心一软,慈爱地搂过荣华,让她靠在自己身上,威严的眼却是落在殿外的一处,那里长着一棵茂盛的雪松,尖尖的冠顶。
“煜,不会的。”
太后没有看到荣华脸上讽刺的笑容,帝王家最是无情,当年嘉淑公主名动上京,最后还是落了个孀居公主府的结局,孤独一生。
荣华抱住太后,
第一百一十七章
吱呀一声,门开了。
相伯惑之看着百里宸一身绣着青竹的浅色袍子,心下一松。
刚刚回来的双林却是疑惑的问:“你这人怎么穿我家公子的袍子?”适才他不在到底发生了什么?
百里宸尚未开口,相伯惑之就冷着脸说:“双林。”
双林自知自己越矩了,只好不甘心地瞪了一眼百里宸,瘪着嘴扭扭头,低着脑袋一声不吭。
百里宸说冤啊!又不是她,干嘛总是瞪着她,果然是刁奴!
双林进了内室,自是看到那盘带了血的水以及脏兮兮的衣物,本想问到底怎么回事?难道这血是公子的?可是一想起刚刚的事,只好焉焉的端起盆子,卷起那脏了的衣物,对上相伯惑之,“公子,我去倒了这水,烧了这晦气。”
相伯惑之颔首,百里宸对于烧不烧没什么意见就也任由双林去了。
相伯惑之一心想要将适才那一幕翻页,趁着百里宸还有些反应不过来就说:“我适才的卦象有几分不对劲。”
果然,百里宸立马将自己被喷了一身血的倒霉事不知丢在哪里去了。
“如何?”
其实若是相伯惑之好端端的,恐怕她还真的不信,预知先机这种违背天命的行为怎么不会被命运所打压、克制,她已经见过很多这样的事,最终的结果又有几人能安享一生,能免于奔波已经是好的了,像相伯惑之这种已经是上天眷顾的了。
“你的命格是短缺的。”
说着的时候,相伯惑之那双黑漆漆的眸子静静的看着她,奇怪的是不带任何惊讶。
“哦,”百里宸了然,“然后呢?”
“你欲所知亦模糊不清。”
百里宸冷漠的笑了笑,起身正欲离开。
不过如此,既然如此,她还浪费时间在这里干吗?
“等等。”
百里宸驻足,却不曾转身。
半晌才听到相伯惑之疲倦的声音传来,“你,你想要的东西,我,我身上好像有。”
说完,相伯惑之已用完了全身的力,整个人瘫在轮椅上,一张清华卓绝的脸微微扬起,黑漆漆的眸子里生无可恋。
百里宸眸子一睁大,露出不敢相信。
他说什么?
百里宸失态地猛地一转首,栗色的发丝打在脸上,微微发疼。
“什么意思?”
但是此刻的百里宸却是无比的冷静,待触到相伯惑之的绝望后,又是一愣。
她说:“什么意思?”
相伯惑之仰首看着头顶的房梁,“不仅是我,还有公孙雪篁。”
说着,相伯惑之终于转头看向百里宸,唇边勾一抹青涩的笑容,干净而纯粹。
“你见过他吧?”
此时的相伯惑之看起来很轻松,黑漆漆的眸子闪起清亮的光辉,仿若夜空中的星辰,配上那张脸真的有把人窒息的美丽。
他很美,百里宸一直知道,相伯惑之的美超越了男女,值得任何人为之沉沦,称之为仙姿毫不夸大,甚至百里宸可以说,如此清颜哪怕在仙界也是被众人追捧的存在。
“那你为何如此?”如此一幅解脱的模样?
百里宸还是问出来了。
“因为,”相伯惑之眸子静静的看着百里宸,说出的话却令百里宸不由得微微一退。
“因为我们的魂魄也是残缺的。”
“所以呢?”
百里宸忽然很佩服自己还能如此冷静。
“为了活下去,修补残缺我们的魂魄,我们师傅,即纵横一派如今的门主截取了他人的魂魄是我们活到现在。”
“逆天之术。”
“嗯,你可知为何公孙雪篁总是养着他那些毒花?”
“为何?”
相伯惑之笑了笑,正准备开口,却被百里宸拦住了,“等等,我不想知道了。”
相伯惑之果然不再说了,百里宸抿起唇瓣,“你,你可否让我看看?”
“好。”
百里宸一步步靠近相伯惑之,相伯惑之感知她的靠近,身体不停的颤动,眸子不由自主地紧紧闭起,百里宸说:“你莫要担心,我不会触碰你的。”
听到百里宸的承诺 ,相伯惑之才勉勉强强控制自己不再颤动身子,但眸子还是闭得紧紧的,温软的睫毛不住的颤抖,在眼皮处投下一片淡淡的青影。
百里宸双手 轻轻悬浮在相伯惑之额上,栗色眸子闭上,识海飞快旋转,存在在百里宸识海的百里香未等百里宸说话就开始惊呼,“阿宸,是,是它!”
“我知道了。”
百里宸气息一收,退开几步,话语从没有的冷凝,“相伯惑之,我没有资格取出你身上的残魂,但终究有一天那些破残零碎魂魄会全部回到我的手里,那一天绝对不远,或许是明天也说不定。”
相伯惑之清雅一笑,“惑晓得。”
难道此次来到秦国并非祸事而是幸事,谁怎知竟有一魂一分为二分别藏匿于相伯惑之与公孙雪篁身上,难怪她一直感应不到,因为太弱了,再加上已经有一小部分被人同化了,染上了别的气息,所以她才会生生的放过公孙雪篁。
不过怎会如此的巧,难道有人在帮她?是谁?百里宸忽然想起那日初到秦国的那道气息,顿时眸子微微眯起,一会儿才将目光重新投向相伯惑之。
若不是她身上下了禁制,她不介意杀生取魂,姜姓,相伯一氏,名惑之,越国人,时年二十有一,幼年师从纵横一派,陌上如玉素手掌乾坤,孤竹青、罗伞转,颜惑一纸薄命数,身残端坐竹屋上,一占一观了却天下事。
最后一解,命绝三十不过。
百里宸深深的看了一眼相伯惑之。
“可有他法?”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这修魂之术听起来虽玄乎不已,却非无解决之法。”
“其一,就是我一直都在维持活命的原因,吸纳特殊的魂魄来修复自己的魂魄,不过为了不会在后面出现纰漏,需要吸纳至少比残缺的魂魄还要多上二有一的碎魂。”
“其二,尝试纵横一派自古传下的古残方。”
“残方?”
“嗯,这也是为何多年来未曾有人敢用此方的缘故,据师门记载,用过此方的有三十七人,其中活下来的……”
相伯惑之掩袖遮面,“无一人。”
“你可否愿意做那第三十八人?”
“试试?”
百里宸暖暖一笑,眸子轻弯,对上相伯惑之清华的容颜,“我愿助你一臂之力。”
“可否替我在左边书架倒数第三层的右四格右侧取出那卷竹简,中间夹着一卷丝帛。”
百里宸依言顺利取出了那卷丝帛,微微一抬眸对上相伯惑之黑漆漆的眸子,“打开吧。”
百里宸顺从的打开看了看,“古残方。”
“嗯。”
百里宸微微一摇头,“可是我并不识得里面的草药。”
“无妨,有我。”
百里宸眉目一软,“相伯先生此话何意?”
“此方有几味药出自云中山,我会向大王秉明情况,与你一同去哪云中山。”
百里宸皱眉,默不作声。
“惑可否唤你一句,阿宸?”
百里宸身子微僵,她也是唤我阿宸。
“可。”
相伯惑之清雅一笑,“那阿宸唤我相伯即好,无需如此疏远。”
“相伯。”
“可是你的身体……”
“阿宸莫要担心,我自己的身体不知道,不到三十是不会垮的。”
百里宸和相伯惑之皆沉默了,两人都不是话多之人,百里宸微微敛眸,“相伯今日是我冒犯了,还请见谅,时候已不早了,来日定当赔礼道歉。”
“好,双林,送百里郎君出上颍苑。”
双林不情不愿地走了进来,微微一福身,“百里郎君随我来吧。”
临走前,百里宸回首问:“那你究竟看到了什么?”
相伯惑之微微一僵,半晌,看着百里宸远去的身影,静静的坐在那里。
百里宸安然无恙的回到了偏殿,期间见了嬴治一两次,那媵人自从上次找不着人就整天寸步不离的跟着百里宸。
将惑宁也曾进宫与她谈过几次话,大多数都是叫她莫要担心,她很快就可以出去了,将惑府已经在南蛮之地派遣去了不少人数,也已经有了消息,想来也很快就可以找到那草药送回秦国了。
每次百里宸都是浅笑不言,只说了一句“也请上卿大人和将惑公子莫要过于忧虑。”便端茶送客。
旨意终于下来了,百里宸伏首跪地,“草民定当不辜负大王的期望。”
“那就请郎君领旨吧。”
“是。”
百里宸起身接过圣旨,浅浅一笑,给宦官塞了袋重重的刀子,乐得宦官乐呵呵地顺带告诉了她一些别的事。
启程的前一天晚上,百里宸想着,那么就剩下二十二天了。
前往吕梁山脉的队伍十分庞大,浩浩荡荡的十多辆马车,一队骑兵。
百里宸轻轻放下帘布,一张脸半隐半现,稀疏的光斑散在脸上,难得阳光照在脸上,百里宸不由得眯了眯眸子,远远眺去,入目,便是那延绵的山峦,一座又一座,脸色不甚好。
毕竟时间急迫,整个车队都是马不停蹄的赶着路,虽然说间歇有几次,可是这几天的奔波劳碌令百里宸不堪忍受。
再加之这几日她一直窝在马车上,不曾外出,竟是连几句都未曾说过。
随她一同出行的媵人自是知道的,说:“小郎君,喝口水吧,奴婢瞧着很快就到了。”
“嗯。”
百里宸忽然侧目问道:“俪夫人怎样?”
为了出什么意外,不能及时医治俪夫人,秦王嬴治竟允了相伯惑之将俪夫人也带出来。
“奴婢不知。”
百里宸微微一颔首,一时无言。
第一百一十八章
“通关文谍。”
百里宸顺从地将一份薄薄的东西递上去,守卫看了看,撤开长枪,摆摆手,将东西还给百里宸就让人走了。
百里宸笑眯眯地将东西收在衣襟内,问道:“大人,小民要远行,偏生不认路,想找个人带着,敢问这哪里有这样的地方啊?”此时的百里宸已换了一套衣服,干干净净的。
一面说着,百里宸往守卫怀里塞了几把刀子,守卫掂量一下手里重量,刀子相碰发出清脆的声音。
“这倒也不难,出了城再行一公里的路有一处歇脚的地方,那里多的是商队在那休整。若是要找人不如寻个商队,对好路一块,也安全的很。”
收了钱,守卫倒是好说话的很。百里宸谢过守卫,照着守卫指的方向走了两刻钟便看到了那地方。
那地方算得上是一茶铺,简陋的很,架着几根粗粗的竹子,随便摆着几张长凳和方桌,旁边堆着茅草,瞧上去是给牲畜歇脚的。也正是,好几匹骡子和马都拴在哪里,时不时抬抬蹄子,扒扒土,吐一口粗气。
百里宸没想到在这里竟然见着了熟人。
还是桠最先瞧见了百里宸,她兴奋地跑过来。
“郎君哥哥!郎君哥哥!”
百里宸转眸看去,嫣然一笑,“娅。”
一旁拉着桠的秧也看到了百里宸,对上百里宸明媚的笑容,她微微一恍惚,郎君还是这样,她竟觉得身不在人世而处于神仙待的地方。
桠挣开秧的手,跑向百里宸,百里宸捏住桠的小手,慢慢走向秧。
桠抬头看着两人,脸上露出可爱的笑容,她最喜欢秧了,她也最喜欢郎君哥哥了,因为秧是对她最好的人,郎君哥哥是她见过最好看的人。
“秧姑娘。”
秧忍不住脸上一红,声音也特别的小,“郎君。”
百里宸没有像以前那样对秧做出令人误会的行为,先前算得上是寄人篱下,再加上她习惯性对旁人好来谋求自己的利益,但是她已经跟秧说了那番话,如今更不可能误导别人。这姑娘生活在底层,却还是保持着一颗赤诚之心,给她一种相似的感觉,让她想起曾经的百里香,一样是这样,无论对什么人都是给予最赤诚的付出,不带任何目的,不像她。
想到这里,百里宸低头一笑。
“郎君。”
百里宸放开桠,秧连忙揽住桠。百里宸微微退开几步,与百里宸保持一定的距离,不会太近给人误会,不会太远给人疏离感。
“你们怎么在这里?”
秧是个敏感而聪慧的女子,她眸子一黯。但很快,她就扬起甜甜的笑容,“主上的决定我们这些下人怎么知道?”
秧知趣的没有问百里宸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百里宸笑问:“不知秧姑娘可否向你主上大人引见在下?”
秧一瞥百里宸,“郎君这话像是不识我们。”
百里宸微微一扬颔,“礼节罢了。虽说出门在外,但是礼不可废,昔日往来不过云烟。”
秧看着百里宸脸上的笑,弧度恰好,给人如沐春风的感觉,那是她无论怎么学都笑不出来的,她再一次认识到了他们之间的区别。郎君说的对,他们不过是有了一两次的交集,那并不能说明什么,甚至连他们认识都说不上。
“郎君随我来吧。”
桠看着两人的互动有些惘然,确实能感受到这两人不是很亲密的感觉。她不甚高兴,但是她无能为力,只能嘟着嘴不满地看着秧,她不敢这样看百里宸,只能看着秧了。
秧被桠看得一头雾水,她疑惑的问:“桠,你怎么了?”
桠不说,只是转开了眼不看秧,秧更疑惑了,只是碍于百里宸在旁边她不好意思再问。
百里宸抿唇一笑,她倒是知道这小丫头片子在想些什么,真是人小鬼大。
“老丈。”百里宸微微一拱手。
老丈看到百里宸也有些惊讶,“百里郎君?”
百里宸微微一颔首,“正是。多日不见,老丈别有无恙?”
不愧是一家之主,老丈虽然有些惊讶,但还是笑吟吟地看着百里宸,“托小郎君的福,好得很。只是不知小郎君怎会在这里?”
一时间老丈心里千回百转,难道是特意来找他的?还是说其他什么的?不过一念之间,老丈脑海里已过了数十个猜想。
百里宸微微一勾唇,“晚辈本是出来历练,所以拜访完将惑大人也算是完成了父上的嘱咐,既然这样也到了再次启程的时间了。”
老丈听着百里宸这么一说,脸上有些兴奋了,有些急迫地问:“不知小郎君接下来要往何处?”
“晚辈这次是准备回楚国了。”既然已经有人以为自己是楚国人了,她也不否认,那就说是楚国算了。
“小郎君这是想要回国了?”
百里宸笑了笑,“正是。不过晚辈来的时候道经韩国,此次想绕魏国再回楚国。”
老丈一抚掌,脸上红光,“我这正要去南方做一单生意,小郎君不如一块?也好有个照应。”
一听百里宸微微一挑眉,心里想着刚好,但是口上却是回拒:“行不得行不得,恐怕会耽误老丈您的行程,晚辈此次回国是为了祭祖事宜,难免会有些仓促。”说着,百里宸摇了摇头。
祭祖,那可是大家族才有的事。老丈听了,更是热情,连忙说:“不麻烦不麻烦,这怎么行不得呢?我看就好得很,”见百里宸似乎要说些什么,老丈连忙一拍胸口保证说:“小郎君就这样,我们绝不耽误你的行程。”
说着,老丈朝外吼了一声:“秧,你进来带小郎君下去歇歇。”
秧踏踏踏地进来了,老丈笑眯眯地对着百里宸说:“小郎君你先歇一晚,我们明早立马启程,你就不必担心了。”
百里宸有些无奈的点点头,跟着秧下去了。
这一路倒是和百里宸想的一样,相安无事,只是除了总是在眼前晃的一女子以外。
百里宸放下手中的东西,抬眸一笑,问:“荇阏姑娘可是有什么事?”
荇阏自从那一次见了百里宸可谓是一见倾心,尤其是又见了那么多的郎君,唯独百里宸的容颜和身份得她欢心。
“听祖父说,郎君要回楚国了,是不是这样?”
对于荇阏的问话,百里宸不是好高兴,但还是很好脾气的笑着回答:“正是。”
“小女母亲也是出身楚国大族,若不是母亲身体不宜远行,这次也应该随着商队一块南下。小女一直听母亲讲起大族风俗,心生向往,只是恐怕这次也没有机会见识到那种场面。”
“那真是可惜。”
荇阏微微一皱眉,这怎么和她想的不一样,他不应该来安慰一下她怎么样的吗?这样她也好接下去啊。荇阏扯出个娇羞的笑,声音软软的,“不知郎君以后能否给小女讲讲这些风俗?”
“楚地风俗吗?令堂不是出身大族的吗?既是贵女出身,归宁也不是难事,日后女郎定有幸亲自见见。”
荇阏脸上笑容一僵,不知说些什么为好。
见此,百里宸顺势说:“这车马劳顿的,女郎也累了吧?瞧着脸色不甚好,女郎还是回去歇歇吧,不要伤了身子。”
荇阏很艰难地说:“好。”
“下去前,百里宸还笑着对她说:“替我向令堂问候一下。”
对此,荇阏只能憋屈的笑着回答:“多谢郎君。”
其实百里宸也不算骗荇阏,这车马劳顿的,她的确有些累了,因为身处陌生地方还是心怀警惕,不得安睡,所以百里宸从出了地热到现在都没有好好歇歇。
“何时可以到楚国。”这商队已经走了二十多天了,可以说是马不停蹄。
驾车车夫回头看了一眼百里宸,操着一口齐国方言,“郎君说啥?”
齐国人?百里宸顺溜的也用齐国官话又问了一遍,毕竟她还真的不会那些方言。所幸的是车夫听懂了,操着方言,也就是土话说:“郎君还要很久呢!”
百里宸艰难地听一半猜一半,她当初跟在公子苏恒身边也只听过齐国官话罢了,这些土话她还真的不会。百里宸努力的也学着车夫说话的方式,力求让对方听懂自己的话,“那还有多长时间才可以到达楚国?”
“郎君问的是这个呀!这快赶慢赶的最少也要一个来月。”
百里宸微微皱眉,一个来月,那就是说到楚国也就到春天了,她忽然想起一双含泪的杏眸,她还记得自己答应过陈姬的要求,这是要毁约了吗?
“可有更快的路?”
“最近的路就是这条路了,郎君。”
百里宸微微一摇头,“不是最近而是最快。”
车夫有些听不懂百里宸的话,最近的路不就是最快的吗?
百里宸似乎看懂了车夫在想些什么,勾唇缓缓一笑,“有时最近的路不一定是最快的路。”
百里宸那么一说,车夫倒是想到了一条路,“有是有的,下奴以前有个一样是驾车的交好,他曾经跟下奴说过一段为主家经历,只不过是从韩国绕过魏国去往楚国的,”车夫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摇了摇头,“不过,郎君恐怕走不了。”
“为何?”
“魏国官道。”
“先前你们不是走过宛城的官道吗?为什么这次不行?”
车夫脸上露出为难的神情,“宛城刚刚发生战乱,混乱的很,也没有什么人管,所以才可以的。”
百里宸想起公子苏恒的失职,煞有介事地点点头,然后又想到人家魏国现在安定的很,当然不会出现官道没人管理的局面,甚至在乱世中更是管理严格。
第一百一十九章
听了车夫的话百里宸一直想走官道,可是让她去跟老丈说,她是不会说的,毕竟她不以为老丈会为了她去与魏国官员打交道,除非她身上有什么可以让老丈心甘情愿自己去。
百里宸垂眸浅浅一笑,什么都不想,仰躺在车厢内,看着头顶简陋的木板,粗略的刷上了红漆,甚至能看到木刺。她伸手掂一掂,确实够不着顶,差那么一点,百里宸见此,弯眸失笑。
荇阏又来了,百里宸只能说着姑娘真是有毅力。只是除了前几天好像就再也没见过秧和桠了。
“郎君,我做了一些吃的,您尝尝。”
百里宸看着荇阏手里端着的碗,在看向那双白白嫩嫩的手,最后对上荇阏殷切的眸子,百里宸似笑非笑地赞了句:“女郎的手生的甚是好看。”
荇阏脸一红,低头也看了看自己的手,然后害羞的看着百里宸,还微微别开一点点。
百里宸接过碗,给面子地尝了一口,甜汤?虽然她不是很喜欢甜的东西,但还是笑着赞了句:“好甜。”
“郎君喜欢?”
百里宸放下甜汤,没有说喜欢还是不喜欢。荇阏有些着急,又问:“郎君不喜欢?”
百里宸摇摇头,不说喜欢不喜欢,只说:“这糖太腻了,我先前在家时,家里人专门派人从一些南蛮荒化的地方带着那里的糖回来给我制食,甜而不腻。”
这么一说,荇阏感觉自己的甜汤顿时就拿不出手了,她收起碗,笑盈盈地说:“郎君家里人倒是宠着郎君。”
“宠着?”百里宸仰头大笑,“这算得了什么?不过是些制食的糖罢了。若这就是宠着了,那岂不是连下人都宠着了?我适才跟你说的糖家中除了我,并没有多少人喜欢,糖久了就会潮了,所以剩下的都给那些在厨房帮事的下人分了。”
荇阏收紧手,捏着碗,笑着跟百里宸福福身,便出了车厢。
百里宸撩起帘布,看着荇阏走远,转头对着车夫说:“晚上歇息时,你就不用守着了,你和其他人聊聊吧,反正这里那么多人不会有什么危险。”
听了车夫的话百里宸一直想走官道,可是让她去跟老丈说,她是不会说的,毕竟她不以为老丈会为了她去与魏国官员打交道,除非她身上有什么可以让老丈心甘情愿自己去。
百里宸垂眸浅浅一笑,什么都不想,仰躺在车厢内,看着头顶简陋的木板,粗略的刷上了红漆,甚至能看到木刺。她伸手掂一掂,确实够不着顶,差那么一点,百里宸见此,弯眸失笑。
荇阏又来了,百里宸只能说着姑娘真是有毅力。只是除了前几天好像就再也没见过秧和桠了。
“郎君,我做了一些吃的,您尝尝。”
百里宸看着荇阏手里端着的碗,在看向那双白白嫩嫩的手,最后对上荇阏殷切的眸子,百里宸似笑非笑地赞了句:“女郎的手生的甚是好看。”
荇阏脸一红,低头也看了看自己的手,然后害羞的看着百里宸,还微微别开一点点。
百里宸接过碗,给面子地尝了一口,甜汤?虽然她不是很喜欢甜的东西,但还是笑着赞了句:“好甜。”
“郎君喜欢?”
百里宸放下甜汤,没有说喜欢还是不喜欢。荇阏有些着急,又问:“郎君不喜欢?”
百里宸摇摇头,不说喜欢不喜欢,只说:“这糖太腻了,我先前在家时,家里人专门派人从一些南蛮荒化的地方带着那里的糖回来给我制食,甜而不腻。”
这么一说,荇阏感觉自己的甜汤顿时就拿不出手了,她收起碗,笑盈盈地说:“郎君家里人倒是宠着郎君。”
“宠着?”百里宸仰头大笑,“这算得了什么?不过是些制食的糖罢了。若这就是宠着了,那岂不是连下人都宠着了?我适才跟你说的糖家中除了我,并没有多少人喜欢,糖久了就会潮了,所以剩下的都给那些在厨房帮事的下人分了。”
荇阏收紧手,捏着碗,笑着跟百里宸福福身,便出了车厢。
百里宸撩起帘布,看着荇阏走远,转头对着车夫说:“晚上歇息时,你就不用守着了,你和其他人聊聊吧,反正这里那么多人不会有什么危险。”
听了车夫的话百里宸一直想走官道,可是让她去跟老丈说,她是不会说的,毕竟她不以为老丈会为了她去与魏国官员打交道,除非她身上有什么可以让老丈心甘情愿自己去。
百里宸垂眸浅浅一笑,什么都不想,仰躺在车厢内,看着头顶简陋的木板,粗略的刷上了红漆,甚至能看到木刺。她伸手掂一掂,确实够不着顶,差那么一点,百里宸见此,弯眸失笑。
荇阏又来了,百里宸只能说着姑娘真是有毅力。只是除了前几天好像就再也没见过秧和桠了。
“郎君,我做了一些吃的,您尝尝。”
百里宸看着荇阏手里端着的碗,在看向那双白白嫩嫩的手,最后对上荇阏殷切的眸子,百里宸似笑非笑地赞了句:“女郎的手生的甚是好看。”
荇阏脸一红,低头也看了看自己的手,然后害羞的看着百里宸,还微微别开一点点。
百里宸接过碗,给面子地尝了一口,甜汤?虽然她不是很喜欢甜的东西,但还是笑着赞了句:“好甜。”
“郎君喜欢?”
百里宸放下甜汤,没有说喜欢还是不喜欢。荇阏有些着急,又问:“郎君不喜欢?”
百里宸摇摇头,不说喜欢不喜欢,只说:“这糖太腻了,我先前在家时,家里人专门派人从一些南蛮荒化的地方带着那里的糖回来给我制食,甜而不腻。”
这么一说,荇阏感觉自己的甜汤顿时就拿不出手了,她收起碗,笑盈盈地说:“郎君家里人倒是宠着郎君。”
“宠着?”百里宸仰头大笑,“这算得了什么?不过是些制食的糖罢了。若这就是宠着了,那岂不是连下人都宠着了?我适才跟你说的糖家中除了我,并没有多少人喜欢,糖久了就会潮了,所以剩下的都给那些在厨房帮事的下人分了。”
荇阏收紧手,捏着碗,笑着跟百里宸福福身,便出了车厢。
百里宸撩起帘布,看着荇阏走远,转头对着车夫说:“晚上歇息时,你就不用守着了,你和其他人聊聊吧,反正这里那么多人不会有什么危险。”
听了车夫的话百里宸一直想走官道,可是让她去跟老丈说,她是不会说的,毕竟她不以为老丈会为了她去与魏国官员打交道,除非她身上有什么可以让老丈心甘情愿自己去。
百里宸垂眸浅浅一笑,什么都不想,仰躺在车厢内,看着头顶简陋的木板,粗略的刷上了红漆,甚至能看到木刺。她伸手掂一掂,确实够不着顶,差那么一点,百里宸见此,弯眸失笑。
荇阏又来了,百里宸只能说着姑娘真是有毅力。只是除了前几天好像就再也没见过秧和桠了。
“郎君,我做了一些吃的,您尝尝。”
百里宸看着荇阏手里端着的碗,在看向那双白白嫩嫩的手,最后对上荇阏殷切的眸子,百里宸似笑非笑地赞了句:“女郎的手生的甚是好看。”
荇阏脸一红,低头也看了看自己的手,然后害羞的看着百里宸,还微微别开一点点。
百里宸接过碗,给面子地尝了一口,甜汤?虽然她不是很喜欢甜的东西,但还是笑着赞了句:“好甜。”
“郎君喜欢?”
百里宸放下甜汤,没有说喜欢还是不喜欢。荇阏有些着急,又问:“郎君不喜欢?”
百里宸摇摇头,不说喜欢不喜欢,只说:“这糖太腻了,我先前在家时,家里人专门派人从一些南蛮荒化的地方带着那里的糖回来给我制食,甜而不腻。”
这么一说,荇阏感觉自己的甜汤顿时就拿不出手了,她收起碗,笑盈盈地说:“郎君家里人倒是宠着郎君。”
“宠着?”百里宸仰头大笑,“这算得了什么?不过是些制食的糖罢了。若这就是宠着了,那岂不是连下人都宠着了?我适才跟你说的糖家中除了我,并没有多少人喜欢,糖久了就会潮了,所以剩下的都给那些在厨房帮事的下人分了。”
荇阏收紧手,捏着碗,笑着跟百里宸福福身,便出了车厢。
百里宸撩起帘布,看着荇阏走远,转头对着车夫说:“晚上歇息时,你就不用守着了,你和其他人聊聊吧,反正这里那么多人不会有什么危险。”
听了车夫的话百里宸一直想走官道,可是让她去跟老丈说,她是不会说的,毕竟她不以为老丈会为了她去与魏国官员打交道,除非她身上有什么可以让老丈心甘情愿自己去。
百里宸垂眸浅浅一笑,什么都不想,仰躺在车厢内,看着头顶简陋的木板,粗略的刷上了红漆,甚至能看到木刺。她伸手掂一掂,确实够不着顶,差那么一点,百里宸见此,弯眸失笑。
荇阏又来了,百里宸只能说着姑娘真是有毅力。只是除了前几天好像就再也没见过秧和桠了。
“郎君,我做了一些吃的,您尝尝。”
百里宸看着荇阏手里端着的碗,在看向那双白白嫩嫩的手,最后对上荇阏殷切的眸子,百里宸似笑非笑地赞了句:“女郎的手生的甚是好看。”
荇阏脸一红,低头也看了看自己的手,然后害羞的看着百里宸,还微微别开一点点。
百里宸接过碗,给面子地尝了一口,甜汤?虽然她不是很喜欢甜的东西,但还是笑着赞了句:“好甜。”
“郎君喜欢?”
百里宸放下甜汤,没有说喜欢还是不喜欢。荇阏有些着急,又问:“郎君不喜欢?”
百里宸摇摇头,不说喜欢不喜欢,只说:“这糖太腻了,我先前在家时,家里人专门派人从一些南蛮荒化的地方带着那里的糖回来给我制食,甜而不腻。”
这么一说,荇阏感觉自己的甜汤顿时就拿不出手了,她收起碗,笑盈盈地说:“郎君家里人倒是宠着郎君。”
“宠着?”百里宸仰头大笑,“这算得了什么?不过是些制食的糖罢了。若这就是宠着了,那岂不是连下人都宠着了?我适才跟你说的糖家中除了我,并没有多少人喜欢,糖久了就会潮了,所以剩下的都给那些在厨房帮事的下人分了。”
荇阏收紧手,捏着碗,笑着跟百里宸福福身,便出了车厢。
百里宸撩起帘布,看着荇阏走远,转头对着车夫说:“晚上歇息时,你就不用守着了,你和其他人聊聊吧,反正这里那么多人不会有什么危险。”
第一百二十章
墨家的小弟子爽快地答应了。姬给了百里宸一眼,百里宸对他笑笑,示意他放心。姬转身从小门缝里钻了进去。
百里宸弯着眸子看了看憨憨的墨家小弟子,浅浅一笑,她倒要看看这墨家的人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墨家小弟子跟旁边一起守门的小伙伴打了招呼后,就朝百里宸他们走来,憨憨一笑,摸着脑袋,“我叫应从,既然你们是师兄朋友,就跟我来吧,记住不可以随便乱走,否则师兄也保不了你们。”
“嗯。”百里宸点点头,扶着相伯惑之也跟着钻进那条小小的门缝。百里宸细细地看了看那仅通一人的门缝,应从见了,热情的说:“现在是特殊情况所以难免有些怠慢了,还请见谅。”
“没关系,只是。”百里宸伸手欲要摸摸那大门,应从一惊,没想到百里宸那么出乎人意外,谁会无端端的去摸什么大门啊?他正准备叫着拦下百里宸,不料想百里宸手到了半路忽然又放了下来,硬生生逼的应从已到喉咙口的话又咽了回去。
这墨家以机关术闻名,想来这大门也不容小觑,她还是谨慎点为好。百里宸笑着一回头,便撞上应从怪异的表情,她眉梢一挑,这是怎么了?
应从瞧着对方无辜的表情,只能讪讪一笑,“适才您想说些什么?”
“哦,你叫我百里即可,”百里宸眯着眸子纯纯一笑,“至于刚才吗?我就想问问这门啊”百里宸微微凑近应从,满意的看到对方微微避开,眸子亮亮的小声说:“是不是,有什么玄机啊?”
相伯惑之好笑的看着百里宸看着慌乱不知说些什么的应从而显得无措的小模样而眸子却愈发弯弯的,眸子里含着狡黠的光辉。
“这,这……”这是不能说的!应从想哭了,这人好难伺候啊!师兄,你给了我一个大大的麻烦啊!
应从眸子滴溜溜地转了转,忽然瞥到一旁看好戏的相伯惑之,却仿佛看到救星一样,殷勤的看向相伯惑之,喊着:“郎君,郎君,我扶着你吧。”说着,向相伯惑之伸出了手。
百里宸连忙挡在相伯惑之前方,朝着应从摆摆手,“不用了,不用了,我来就好。”
应从疑惑地看了百里宸一眼,不明白对方为什么不愿意让他扶着。相伯惑之脸色不甚好的,甚至连应从看也未看一眼,应从顿时觉得,此人太高傲了,一看就是很难接触的人,于是下意识的与相伯惑之多了几分疏离。
百里宸一挑眉,就是要这样的结果,墨家这边的人她来挡就好了,最好不要扯上相伯惑之,毕竟这人在秦国可是很有名望的,若是因此被发现了,可就得不偿失了。
应从缩回手,往前走了几步,“你们跟我来吧,记得要跟紧哦!不要走丢了,还有,还有……”
应从一大堆还有还有,听得百里宸左耳进,右耳出,脸上挂着微笑,头不时地点点,看得应从对百里宸心生好感,已经没有人像这位小郎君一样愿意听他说那么久的话了,还是没有一脸无耐厌烦的那种,他,好感动啊!
一路过来,百里宸眸子染上几分慎重,这墨家恐怕不是他们想的那么简单。与一般建筑最大的不同,这里几乎没有什么植物,也就是说少了很多隐蔽的地方。栋梁房柱简洁利落,鲜少有什么铭文与镌刻,深色的木材,温润的触感。
每隔着十几里,就伫立着一个高高的望台,上面是一口大大的铜钟,四角翘起的房檐像是要展翅高飞的鸟。这里极为空旷,百里宸想着恐怕是给那些墨家弟子操练的地方,这到是极为方便,随时随地,只要一出来便可以找到一块空地,无论是晨练还是切磋,这场地都足够的大。不过,百里宸想着,那些空地上中央的大水缸又是怎么回事?
“哦,”听到百里宸的疑问,应从笑了笑说,“这是我们墨家的传统,不仅是用来防住走水时的损失太严重,也是用来锻炼弟子的机变能力,让弟子在这里训练时要时刻警醒不得将水缸打破,否则可是要将这里所有的水缸全部挑满水。”
百里宸一笑,这墨家倒是有趣。
一路上百里宸他们遇上了不少墨家弟子,应从都跑去和他们打招呼,看来这憨憨呆呆的小子挺受欢迎的,人缘不错嘛?那些弟子一听他们是姬带回来的人都以礼相待,纷纷向他们行见面礼,当然百里宸免不得也回礼,也他们攀谈几句,如此一来,百里宸给他们留下的印象极好,至于相伯惑之,一副要死不死的傲娇样当然是抛了几个冷脸,以至于,相伯惑之顶着一张清绝高华的脸也没有几个人敢跟他说话,都是敬而远之。
如此来来往往费了不少时间,不过,百里宸以为这些墨家弟子也太纯良了,说话又爽快直接,她跟那些心肠又黑又长的人呆太久了,竟不晓得那些单纯人的可爱之处,真是可惜!
相伯惑之靠在百里宸身上,百里宸转眸抬头,“相伯,你怎么了?”
相伯惑之脸色苍白,眸子微微闭起,轻声喃喃道:“阿宸,阿宸。”
百里宸一愣,她以为那日不过是玩笑,说唤她阿宸,这一路上却是唤她百里,此刻阿宸阿宸的唤着,她竟有些晃神,不由控制的又想到那张明媚的笑脸。
百里宸出乎意料的冷静,半转身半搂住相伯惑之,“嗯,我在。”
“阿宸,药!药!”
百里宸眸子微微闪动,立即对着目瞪口呆的应从说:“赶紧给我们找个房间!”
应从一时反应不过来,这这,这两人不都是男子吗?竟然搂搂抱抱如此亲密,难道,难道是有龙阳之癖?越想越可怕!
看着一直没有反应的应从,呆呆的站在那里,不知在想些什么。百里宸有些没有那么多的耐心了,提高声音,“应从!赶紧给我们找个房间!”
“哦哦哦!”应从反应过来了,这位长得尤其好看的郎君似乎有些不对劲,脸色白白的,怪是吓人。他连忙跑在前面,“这里,这里,很快就到了。”
一到房间,百里宸抱着相伯惑之踹开房门将人轻放在床上,倒来一杯水,按照相伯惑之所说的在他的怀里取出一个精巧的瓷瓶,倒出里边的药就着水让相伯惑之吞下去。
好、剽、悍!应从默默的将伸出一半的手收了回来,不过他就喜欢那么直爽的人!
服下药的相伯惑之脸色立即恢复正常了,百里宸坐在床边,转头对着站在门口不知所措的应从说:“劳烦应从你把我们关上门,我和他有些话要说。”
“哦哦哦!我知道了!”应从砰地一声合上了门,百里宸听着对方远离的脚步声,脸色不甚好看的看着相伯惑之,问:“你这是和上次一样?”
“嗯,我药也不多了,必须尽快尝试那个残方。”
“我知道了。”百里宸将瓶子抛回给相伯惑之,相伯惑之接过瓶子放回怀中,他忽然看着百里宸的侧脸,“阿宸,让我看看你的脸好吗?”
“不好!”百里宸一口回绝,她听着阿宸阿宸的心烦的不得了!
“你脸好了没有?”
百里宸知道相伯惑之说的是那次被姬的剑划伤的那次,她低头拎了拎姬的剑,终究还是放缓了语气,“并无大碍。”
“我看看,伤得也不重,为什么那么久都没有脱落?”
百里宸转头死死的盯了相伯惑之几眼,对上对方黑漆漆的眸子,顿时都没气了,她妥协的凑脸过去,闭上眸子,一副死猪不怕热水烫的说:“你看吧。”
相伯惑之的手慢慢的触上百里宸的脸,百里宸睁开眸子,看着相伯惑之认真检查划伤的样子,那双黑漆漆的眸子全都是她自己,她微微偏头,但很快就被相伯惑之给扳了回去,“不要动。”
虔诚。百里宸想了很久才想出能表示此刻相伯惑之的心情。她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他们这些人最缺的就是虔诚,因为他们一般都以自己为中心,在他们心里,这世上就算有神,那也是他们自己,除却他们自己,没有人能可以操控他们的命运。为什么会虔诚呢?百里宸又不懂了。
那处划伤的地方已经结上了淡淡的薄膜,碰到的时候有一些发皱,让人忍不住将它揭开,于是相伯惑之皱着眉提醒道:“不要随意揭开,要等它自己脱落。”
“嗯,我知道了。”
“先前进来的时候用冰擦了擦对伤口不好,这几日你就不要碰水,就算要碰,也要用温水拿毛巾轻轻地触触就好,不然很容易溃烂。”
“知道了。”百里宸觉得没有相伯惑之说的那么可怕,她一转眸,就对上相伯惑之幽深的眸子,“我最讨厌不遵医嘱的人了。”
百里宸扯扯脸皮,你要不要那么厉害?!
皮革。呼啦啦。
第一百二十一章
无论是做人还是什么,要有一种觉悟,世界没有一种情感是时间所抹不去的,时间尽头的死亡会给你狠狠的教训,一切莫过于此,该消失的就不应再留下任何痕迹,否则伤害的不仅是别人,更会是自己。于此,就这一生也给自己一点洒脱,不要说一些傻话,就算要说,也不要当着全世界说,譬如:我爱你,我一辈子都爱你!免得徒惹耻笑。
我已经在这里飘荡了很久,久到我连自己叫什么都忘了,看着那座桥上无数毅然决然的身影,却没有一个是我心中所想要的。
孟婆再一次端着一碗汤来到我面前,“喝吧。”
我摇摇头。
孟婆走了,这是我第几次看着她这样的离开,我不记得了,只是很多很多次。
又是一道鬼魂,他有些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里,看到我竟有些激动,询问我:“请问这里是什么地方?”
我好久未说过话,想要开口,却发现只能发出支支吾吾的怪声,他很有耐心,一直等着我,直到我终于能勉强说出一两句话来。
刚要开口时,孟婆出现了。我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看着他喝下孟婆汤走远,最终我还是什么也没有说,整个孟庄除了孟婆就依旧还是我。
忘川河里叫嚣的鬼魂,依旧屹立在奈何桥畔的三生石。
我不知道又过了多久,又来了一个鬼魂,她在哭,但我却无动于衷,孟婆出现了,却和往常不一样,她问我:“你想离开了吗?”
我不知道该怎样回答,我也忘了该如何说话,我只知道我要等,等着那一个人的出现。
即使我不知道那个人到底是谁,我和往常一样摇了摇头。
孟婆又问:“最后一次了,你再不走就再也走不了了。”
我还是摇了摇头,转身离开。
孟婆悲哀地看着我,喃喃自语:“真是可惜了如此大的功德,若不是如此浪费,下一世定是富贵滔天,福运过人。”
我听到了,不知为何心生寒意,我疾步回头,走到孟婆面前。
孟婆欣喜,询问道:“你愿意了?”
我悲伤地缓缓摇头,蠕蠕嘴唇,艰难地说出个一言半语:“不,那,那个人,他,他,他……是不是……早已,离,离开了!”
我的语速极快,却含糊不清,孟婆费了大劲才弄明白,却抿唇不言。
天机不可泄露。
我心里晓得,答案已在心头过了好几遍,如此吗?
孟婆不言,却点了点哭泣的鬼魂。
我猛地往后退了退,不敢相信地看着那个哭泣的鬼魂,我问:“是他?”
孟婆点了点头。
忽然,我冲向忘川河往下一跳,浸入河水前我仿佛听到孟婆的惊呼。
冰冷的河水渗透进我的肌肤,无数冰冷的鬼魂拉扯着我,意识消失前,我仿佛看到一男子温柔一笑。
“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
归来的路我已丢弃了,花儿也败了。
还有,你也不在那了。
我忘了,你也不曾记得了。
你已经无数次经过那奈何桥,喝了无数碗孟婆汤,可是我都不曾认出。
曾经的誓言将我禁锢在这黄泉无数天日,可却抵不过一碗孟婆汤……
我不愿了,哪怕沉眠于这忘川河中也不愿见你生生世世地轮回。
无论是做人还是什么,要有一种觉悟,世界没有一种情感是时间所抹不去的,时间尽头的死亡会给你狠狠的教训,一切莫过于此,该消失的就不应再留下任何痕迹,否则伤害的不仅是别人,更会是自己。于此,就这一生也给自己一点洒脱,不要说一些傻话,就算要说,也不要当着全世界说,譬如:我爱你,我一辈子都爱你!免得徒惹耻笑。
我已经在这里飘荡了很久,久到我连自己叫什么都忘了,看着那座桥上无数毅然决然的身影,却没有一个是我心中所想要的。
孟婆再一次端着一碗汤来到我面前,“喝吧。”
我摇摇头。
孟婆走了,这是我第几次看着她这样的离开,我不记得了,只是很多很多次。
又是一道鬼魂,他有些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里,看到我竟有些激动,询问我:“请问这里是什么地方?”
我好久未说过话,想要开口,却发现只能发出支支吾吾的怪声,他很有耐心,一直等着我,直到我终于能勉强说出一两句话来。
刚要开口时,孟婆出现了。我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看着他喝下孟婆汤走远,最终我还是什么也没有说,整个孟庄除了孟婆就依旧还是我。
忘川河里叫嚣的鬼魂,依旧屹立在奈何桥畔的三生石。
我不知道又过了多久,又来了一个鬼魂,她在哭,但我却无动于衷,孟婆出现了,却和往常不一样,她问我:“你想离开了吗?”
我不知道该怎样回答,我也忘了该如何说话,我只知道我要等,等着那一个人的出现。
即使我不知道那个人到底是谁,我和往常一样摇了摇头。
孟婆又问:“最后一次了,你再不走就再也走不了了。”
我还是摇了摇头,转身离开。
孟婆悲哀地看着我,喃喃自语:“真是可惜了如此大的功德,若不是如此浪费,下一世定是富贵滔天,福运过人。”
我听到了,不知为何心生寒意,我疾步回头,走到孟婆面前。
孟婆欣喜,询问道:“你愿意了?”
我悲伤地缓缓摇头,蠕蠕嘴唇,艰难地说出个一言半语:“不,那,那个人,他,他,他……是不是……早已,离,离开了!”
我的语速极快,却含糊不清,孟婆费了大劲才弄明白,却抿唇不言。
天机不可泄露。
我心里晓得,答案已在心头过了好几遍,如此吗?
孟婆不言,却点了点哭泣的鬼魂。
我猛地往后退了退,不敢相信地看着那个哭泣的鬼魂,我问:“是他?”
孟婆点了点头。
忽然,我冲向忘川河往下一跳,浸入河水前我仿佛听到孟婆的惊呼。
冰冷的河水渗透进我的肌肤,无数冰冷的鬼魂拉扯着我,意识消失前,我仿佛看到一男子温柔一笑。
“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
归来的路我已丢弃了,花儿也败了。
还有,你也不在那了。
我忘了,你也不曾记得了。
你已经无数次经过那奈何桥,喝了无数碗孟婆汤,可是我都不曾认出。
曾经的誓言将我禁锢在这黄泉无数天日,可却抵不过一碗孟婆汤……
我不愿了,哪怕沉眠于这忘川河中也不愿见你生生世世地轮回。
无论是做人还是什么,要有一种觉悟,世界没有一种情感是时间所抹不去的,时间尽头的死亡会给你狠狠的教训,一切莫过于此,该消失的就不应再留下任何痕迹,否则伤害的不仅是别人,更会是自己。于此,就这一生也给自己一点洒脱,不要说一些傻话,就算要说,也不要当着全世界说,譬如:我爱你,我一辈子都爱你!免得徒惹耻笑。
我已经在这里飘荡了很久,久到我连自己叫什么都忘了,看着那座桥上无数毅然决然的身影,却没有一个是我心中所想要的。
孟婆再一次端着一碗汤来到我面前,“喝吧。”
我摇摇头。
孟婆走了,这是我第几次看着她这样的离开,我不记得了,只是很多很多次。
又是一道鬼魂,他有些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里,看到我竟有些激动,询问我:“请问这里是什么地方?”
我好久未说过话,想要开口,却发现只能发出支支吾吾的怪声,他很有耐心,一直等着我,直到我终于能勉强说出一两句话来。
刚要开口时,孟婆出现了。我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看着他喝下孟婆汤走远,最终我还是什么也没有说,整个孟庄除了孟婆就依旧还是我。
忘川河里叫嚣的鬼魂,依旧屹立在奈何桥畔的三生石。
我不知道又过了多久,又来了一个鬼魂,她在哭,但我却无动于衷,孟婆出现了,却和往常不一样,她问我:“你想离开了吗?”
我不知道该怎样回答,我也忘了该如何说话,我只知道我要等,等着那一个人的出现。
即使我不知道那个人到底是谁,我和往常一样摇了摇头。
孟婆又问:“最后一次了,你再不走就再也走不了了。”
我还是摇了摇头,转身离开。
孟婆悲哀地看着我,喃喃自语:“真是可惜了如此大的功德,若不是如此浪费,下一世定是富贵滔天,福运过人。”
我听到了,不知为何心生寒意,我疾步回头,走到孟婆面前。
孟婆欣喜,询问道:“你愿意了?”
我悲伤地缓缓摇头,蠕蠕嘴唇,艰难地说出个一言半语:“不,那,那个人,他,他,他……是不是……早已,离,离开了!”
我的语速极快,却含糊不清,孟婆费了大劲才弄明白,却抿唇不言。
天机不可泄露。
我心里晓得,答案已在心头过了好几遍,如此吗?
孟婆不言,却点了点哭泣的鬼魂。
我猛地往后退了退,不敢相信地看着那个哭泣的鬼魂,我问:“是他?”
孟婆点了点头。
忽然,我冲向忘川河往下一跳,浸入河水前我仿佛听到孟婆的惊呼。
冰冷的河水渗透进我的肌肤,无数冰冷的鬼魂拉扯着我,意识消失前,我仿佛看到一男子温柔一笑。
“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
归来的路我已丢弃了,花儿也败了。
还有,你也不在那了。
我忘了,你也不曾记得了。
你已经无数次经过那奈何桥,喝了无数碗孟婆汤,可是我都不曾认出。
曾经的誓言将我禁锢在这黄泉无数天日,可却抵不过一碗孟婆汤……
我不愿了,哪怕沉眠于这忘川河中也不愿见你生生世世地轮回。
第一百二十二章
那年春光正好,筛滤过的光影交错照映在你的脸上,一笑,仿若经年……
“殿下。”
夏侯善水缓缓回头,艳丽晃人的颜色恍若能把人魂也给夺去。
“何事?”
却不料,殷红的唇瓣吐出来的言语是如此的冰冷。
冷得让人忍不住打颤。
尖声尖气的宦官弯着腰,高声喊着:“陛下有令,殿下此行乃是磨砺,万不可如往常那般家仆拥护。”
这话说的可是直接打在夏侯善水脸上,夏侯善水腰间软剑一出,寒光乍现。
“不过个阉人罢了,也敢如此对本殿说话?”
鲜红的血珠一点点的渗透出来,宦官终于慌了神,两条小腿不住的打着颤,“殿,殿殿,殿下。”
剑锋一撤,待宦官回过神时,夏侯善水已出了这深宫当中,策马奔向南蛮之地。
高高的城墙上,明黄龙袍男子登高远眺,目送那道身影渐行渐远。
风中呢喃:“珍重。”
风飘过,一散而尽,不余任何痕迹。
与夏侯善水而言,帝王之心莫过于此!
南国春光,正是一年好时光,拂柳微风,吹得人心都醉了,暖曛曛的阳光照耀在街头小巷里,也照不进夏侯善水心中的冰寒。
夏侯善水原本想着一路直奔南蛮之地,不作停留,谁知那马水土不服,竟死在了中途,她只好在这小镇上稍作停留。
“你这黑心的,昨日还是二两银子,怎到了今天就要五两银子了,你是不是看我好欺负?”
“诶哟,小少爷啊!昨日那是那个,这个一直都是五两银子的。”
“不能够,二两银子你要不要?不要我就走了!”
“诶诶额,小少爷啊你别走,行行行,二两就二两。”
本来这是极为平常的事,也引不起夏侯善水的注意,只是那声音分明是两个男的,而且是在胭脂水粉铺,再而且那个买了东西的男子出来时恰好撞上了夏侯善水。
夏侯善水脸色不好地看着衣袍上的胭脂水粉,刚一抬眼就对上对方愤怒的眼光,夏侯善水闪过一丝惊艳,好一张精致美丽的脸!
“你谁啊?赶紧赔我东西!”
夏侯善水不想和这男子纠缠下去,适才听他说话就知道他是那种特别难缠蛮横吃不得亏的人,掏出一锭十两的银子往前一抛,迅速离开了此地。
子虚呆呆地接过银子,诶?好是爽快的女子!
子虚伸口咬了咬银子,顿时喜意涌上眉梢,真的是银子!一张脸笑成了花儿。
于是子虚哼着小歌儿,把地上的胭脂水粉捡起来,起码还能用上一用,不能浪费啊!只可惜大多数都撒在了女子的衣上。
夏侯善水往后看了看,幸好没有追上来,她还真怕那男子追上,死缠着不放。
天慢慢地黑了,夏侯善水却在勾栏院前驻足。
没错,她今晚准备在这里投宿。
其实她从皇城出来一直都是在这类地方投宿,因为自她出了皇城以来不知遭了多少次刺杀,她可不想连个安稳觉都睡不了。
“诶哟,好俊的娘子!敢问娘子您是来找相公的呢?还是说……”
老鸨暧昧地掩唇一笑,身上那劣质的香粉味令夏侯善水敬而远之。
“一间上房,找个最漂亮陪我喝喝酒解解闷就好。”
老鸨大红的唇一咧,“好勒,娘子跟奴家来吧。”
“是你!”
两人异口同声。
夏侯善水没想到她和他那么有孽缘啊!男的还买胭脂水粉,原来是小倌儿。
老鸨八卦的眼神在两人身上扫来扫去,“哟,娘子认识啊?”
夏侯善水本想让老鸨将人遣走,却对上那瞪得圆溜溜的眼,说出的话弯了个弯:“老鸨你出去吧!”
老鸨只好讪讪地走了,出去前还好心的替他们关上门。
子虚开口骂道:“你刚刚是不是想让我走?我难道不好看吗?”
很好看。
夏侯善水细细端详面前男子的面容,圆溜溜的杏眸,细弯的柳眉,纤长翘翘的睫毛,黑亮的青丝,白皙的皮肤。
嗯,夏侯善水煞有介事地点点头,从善而流地回答:“很好看,比女子还要好看。”
顿时,子虚就怒了,“说什么呢?你这人到底会不会说话?”
夏侯善水狭长的丹凤眼往上一扯,手放在腰间,只要这人再吼一句,她立马了解他,想她身在高位十来年还未有人敢如此放肆!
子虚被夏侯善水那冷厉的丹凤眼吓得一言不发,连忙笑着为夏侯善水倒了杯酒,“诶,姑娘刚刚是我太暴躁了,给你陪不是啊!”
夏侯善水接过酒却没有喝,子虚又开始瞪眼了,“你喝不喝?”
这幅模样,倒令夏侯善水失笑,“你叫何名?”
“子虚。”
子虚?如此名儿倒不适合面前这男子,简直像个爆竹,一点就炸。
“你到底喝不喝?”
夏侯善水见他竟如此坚持,“我喝不得酒。”
子虚不屑,“喝不得!你来这地方干吗?”
语气中明显是不信。
夏侯善水也只是笑笑罢了,却是一滴也不沾。
转眼间,夏侯善水已经在这里待了十来天了。
又是夜晚,夏侯善水回头看了看已经自个喝成头猪的子虚,腰间软剑出锋,泛着冰蓝的寒光,一双狭长的丹凤眼里是属于上位者的冷漠无情,连申问一番也未曾,夏侯善水直接将那些不自量力的人全部送下地狱了,殷红的血珠从剑锋滑落,剑面竟不沾染半丝血迹。
忽然夏侯善水步伐微顿,檀香。
一双眼愈发冷清,夏侯上若你狠心,枉她夏侯善水生在皇室竟也抵不上你一个快出了五服的旁支来的心狠,真是白白浪费先祖的教导!
带夏侯善水将人处理完后,子虚已经醒来了,一见着夏侯善水就嚷嚷道:“你又将我灌醉,真是不厚道,亏我当你为好友。”
为友?夏侯善水一笑。
“你道如何?”
子虚亮亮的眼睛凑过来,“给我十两银子!”
“好。”
夏侯善水伸入衣襟,动作却一愣,呃,没了?
在子虚亮亮的杏眼之下,夏侯善水只好尴尬地将腰间的玉佩取下朝子虚扔去,“给你。”
“哇,好漂亮的玉佩啊!你说值多少银子啊?能不能够我赎身了啊?”
夏侯善水冷笑,也得看有没有人敢要!别说赎身,拿着这玉佩子虚到了皇城也是被人供着的份,夏侯上若你不是要吗?如今她就把这玉佩给了个妓子!
那年春光正好,筛滤过的光影交错照映在你的脸上,一笑,仿若经年……
“殿下。”
夏侯善水缓缓回头,艳丽晃人的颜色恍若能把人魂也给夺去。
“何事?”
却不料,殷红的唇瓣吐出来的言语是如此的冰冷。
冷得让人忍不住打颤。
尖声尖气的宦官弯着腰,高声喊着:“陛下有令,殿下此行乃是磨砺,万不可如往常那般家仆拥护。”
这话说的可是直接打在夏侯善水脸上,夏侯善水腰间软剑一出,寒光乍现。
“不过个阉人罢了,也敢如此对本殿说话?”
鲜红的血珠一点点的渗透出来,宦官终于慌了神,两条小腿不住的打着颤,“殿,殿殿,殿下。”
剑锋一撤,待宦官回过神时,夏侯善水已出了这深宫当中,策马奔向南蛮之地。
高高的城墙上,明黄龙袍男子登高远眺,目送那道身影渐行渐远。
风中呢喃:“珍重。”
风飘过,一散而尽,不余任何痕迹。
与夏侯善水而言,帝王之心莫过于此!
南国春光,正是一年好时光,拂柳微风,吹得人心都醉了,暖曛曛的阳光照耀在街头小巷里,也照不进夏侯善水心中的冰寒。
夏侯善水原本想着一路直奔南蛮之地,不作停留,谁知那马水土不服,竟死在了中途,她只好在这小镇上稍作停留。
“你这黑心的,昨日还是二两银子,怎到了今天就要五两银子了,你是不是看我好欺负?”
“诶哟,小少爷啊!昨日那是那个,这个一直都是五两银子的。”
“不能够,二两银子你要不要?不要我就走了!”
“诶诶额,小少爷啊你别走,行行行,二两就二两。”
本来这是极为平常的事,也引不起夏侯善水的注意,只是那声音分明是两个男的,而且是在胭脂水粉铺,再而且那个买了东西的男子出来时恰好撞上了夏侯善水。
夏侯善水脸色不好地看着衣袍上的胭脂水粉,刚一抬眼就对上对方愤怒的眼光,夏侯善水闪过一丝惊艳,好一张精致美丽的脸!
“你谁啊?赶紧赔我东西!”
夏侯善水不想和这男子纠缠下去,适才听他说话就知道他是那种特别难缠蛮横吃不得亏的人,掏出一锭十两的银子往前一抛,迅速离开了此地。
子虚呆呆地接过银子,诶?好是爽快的女子!
子虚伸口咬了咬银子,顿时喜意涌上眉梢,真的是银子!一张脸笑成了花儿。
于是子虚哼着小歌儿,把地上的胭脂水粉捡起来,起码还能用上一用,不能浪费啊!只可惜大多数都撒在了女子的衣上。
夏侯善水往后看了看,幸好没有追上来,她还真怕那男子追上,死缠着不放。
天慢慢地黑了,夏侯善水却在勾栏院前驻足。
没错,她今晚准备在这里投宿。
其实她从皇城出来一直都是在这类地方投宿,因为自她出了皇城以来不知遭了多少次刺杀,她可不想连个安稳觉都睡不了。
“诶哟,好俊的娘子!敢问娘子您是来找相公的呢?还是说……”
老鸨暧昧地掩唇一笑,身上那劣质的香粉味令夏侯善水敬而远之。
“一间上房,找个最漂亮陪我喝喝酒解解闷就好。”
老鸨
第一百二十三章
百里宸脸上的笑容慢慢消散,展现出不一样的模样,没有了往常的温润亲和,随之而来的是深深的疏离感,让人不愿靠近。
额上的碎发湿了后堪堪遮住凌厉的长眉,却无法再削弱其中的凌厉,冷淡的栗眸微微敛着,遮住了里边的万般情绪。殷红的唇瓣没有勾起任何弧度。
此时的百里宸不像是百里宸,身上有着一种与世俱来的冷寂孤漠,那是一种遗失的古老特性,因为过于强大所以已经不需要陪伴,孤独是真正的强者才会有的。
百里宸身子慢慢下沉,她脸上的神情没有半分变化,一抹残影一闪,缠住百里宸,骂道:“你干什么?想死吗?还不划动几下?”
百里宸看着缠绕在手腕上的魂体,没有丝毫尴尬的说:“我不会游泳。”
百里香一愣,问:“那你刚才……”
“哦,你出来之前借用了你的灵力,你出来后因为有你在,沉不下去,你回去了又把灵力收了回去,所以我沉了。”
“那你为什么不说!”百里香有些埋怨地看着百里宸。要是她说了,她肯定会把灵力全部给她的。
见百里宸不开口,她又问:“你是不是活腻了啊?想死啊?”
百里宸看着百里香眼底显而易见的担心,心里一暖,她浅浅一笑,微微偏着头,轻声温柔说:“不是。只是看到你这样我真的很欢喜。”她不在乎所谓的生死,她在乎她。
百里香也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出了,她又感觉到眼底似乎又有什么涌上来了,她几乎忍不住了,百里香猛地一侧脸,不让对方看到自己的狼狈,语气恶狠狠的说:“你是不是傻的呀?你以为自己死不了呀?”
百里宸轻轻地叹了口气,伸手揽过百里香,虽然什么都没有抱到,但是这样的姿势让两人都有点晃神,仿佛回到了千年前的那个日子,没有祭堙的日子,只有她们。
“不怕。”
百里香拂开伸过来扳正她的脸的手,依旧别过脸不看百里宸。不怕什么?不怕死吗?可是她怕。
百里宸还是最先妥协了,她眨眨眸子说:“那你想怎样?阿宸都依你可好?阿香不要这样好不好?阿宸只想看阿香笑,笑起来的阿香是阿宸见过最好看的人。”
“哼,甜言蜜语。都不知道对多少人说过。”
百里宸手上动作一顿,呃……这话她好像真的对相伯惑之说过,不过此时的百里宸什么都不想,指尖扳过百里香的脸,轻轻勾勒着对方娇艳的杏眸,有些入迷地喃喃轻语:“阿香的眸子真的很漂亮。”
百里香严肃地拿下百里宸的手,对上对方疑惑的眼神,她极为严肃地说:“阿宸,你不是单单为我而活的,这样的你不是我想要的,你想想最初你是为了什么?百里宸为了什么?”
百里宸微微蹙眉。
见此,百里香吸了口气又说:“你想要尝试你不应该去涉足的东西。可是呢?我很高兴但同时我又很困恼和自责,你不应该把上万年的时间仅仅浪费在我身上,除此之外什么都不做,那不值得。”
不值得?百里宸有些晃神,她这算是上万年来都被人否定了吗?还是面前这个人,这个她一直以为百里宸这个身份存在的意义。百里宸忽然想问慕容:那她上万年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看着百里宸脸上的恍惚,百里香身影隐没,却是把灵力全部都给了百里宸。
百里宸就这样漫无目的地飘在地热之上,忽然看到头顶盘旋的银白色,她神经一松,眼前一黑,整个人浮在水上,双眸禁闭。手上紧紧地捉着一株植物,微微摇曳。
浓郁的腥臭味,恶心得让人忍不住将胃里的东西全部呕出来。
百里宸缓缓睁开眸子,将身上压着东西推开,她神色一凝,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的手上,暗黑暗黑的血,还有些许恶心的脓黄,她微微眯起眸子,眸子露出些许冰冷,她撑着那些东西站了起来,可能是泡了太久,手脚有些发软。
微微垂眸,身上的衣物也沾满了污秽,抬眸一望,一具具尸体映入眼帘。百里宸眸子极冷,扫了一圈,没想到自己又入死尸群。
因着地热的缘故这里的气温稍高,尸体腐烂得也快了很多,腐烂的气味随着百里宸愈发清醒的脑子愈发浓郁,百里宸厌恶地耸耸鼻尖。
忽然百里宸呼吸一收,屏息凝气,呆愣不动,不作任何活物应做的动作。的声音响起,一具较为完整的尸体猛地挺起,双手直伸,直直地从百里宸身边走过,没有什么举动。
待尸体已经走远了,百里宸眉目顿时一冷,看来这里便是那瘴气林的尸起的根源,她指尖轻轻地在空气中游动,一个图腾瞬间成型,映着百里宸的脸发出微微光亮,竟有些圣洁的怪异感。
她正准备出手,就听到一个声音:“命运。”
她动作一顿,眸子微微一眨,他?指尖一划,图腾瞬间消失了,原来之前的感觉没有错 真的是他,他到底是什么时候来的?百里宸眉梢一挑,却是什么也没有问,驱动着银白色的光团离开了这里。
无论怎样,他还是说对了一点,这个世界由不得她来改动,就算要改动,也不能做出不合这里的举动。
百里宸脸上神情不甚好,不仅是身上湿漉漉的衣服让她很不舒服,还有眼前这个……光团。
“你到底认不认得路,再来糊弄我的话就不是禁锢的惩罚了,我想毁灭你是不想的吧。”
光团似乎听懂了百里宸的话一明一灭的,最后弱弱地凑近百里宸。百里宸一挑眉,“你又认不得路了?”
光团一跳,百里宸倒是没有什么表示,只是将光团收了起来,顺便把手上这株没有交给相伯惑之的茯收了起来,有了灵力的滋润,这株茯不仅没有枯萎反而愈发生机勃勃。
百里宸这会其实已经走出了那处地热,甚至离瘴气林也很远了,但是恐怕还在墨家的管辖的范围内,所以这会儿百里宸只想赶紧出了墨家范围,毕竟自己可是算得上墨家的敌人了。
百里宸此刻身上灵力护体,倒是湿衣裹身也不觉得冷。她回忆了一下方向,又看了看山那边的积雪,依着积雪少的那边找了南方的大概位置,然后就知道了东边的位置。她脚一抬,往东边走去,是要走出云中山的感觉。
百里宸爬过一座山脉,在半腰时忽然往后退了几步,转头一看,就看到一个汉子坐在山路边,她眨眨眸子,最后决定还是朝着汉子走去。操着秦国这边的语言说着咸阳的方言,“打扰了这位大兄弟。”
那汉子似乎被吓到了,猛地一转身,便看到了脏兮兮的百里宸,身上还散发这恶心的腥臭,他不由得往后退了一大步,离得远远的。
对上百里宸略微尴尬的神情,他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憨憨地笑笑,他不是故意的,只是任何一个正常人遇上这种情况都会习惯性地避开。
百里宸也晓得自己现在的情况,于是她也隔着这段距离,平和地看着汉子。汉子一开始觉得这人甚是奇怪看着他干嘛,后来终于开窍了,问:“小兄弟啊,你这是怎么了?”
对于对方终于上道了,百里宸勉强能挤出个笑容,没想到这人那么得憨!“在下本是随着家中长辈一同回族中的,没想到途中于云中山歇息,随着几个家卫一起上山寻找食物,不想竟迷路了,还将自己弄成了这副模样。”
说着百里宸脸上露出一抹郝然,“不知大兄弟可否替在下指指路?”
说是请求,可是百里宸这番话却是强行套着人家指路,若是不帮,岂不是落得个毫无同情心的份上。
这汉子看起来是个脑子不太灵活的,一听到百里宸问他路,他就高高兴兴的替人指了路。只是百里宸认真地看着汉子,脸上露出一抹“原来如此”的笑,看得汉子有些心虚,又挠挠头,问:“那个,小兄弟啊,你是不是还有什么问题呀?”
百里宸只是笑笑不说话,她在想这人该不会耍她玩吧?直走左转再左转再再左转……这一直下去不就是个方圆!
百里宸很温柔地笑了笑,“不如就劳烦大兄弟领一趟吧。出了云中山在下定会好好报答大兄弟的。”好好两字被百里宸咬得重重的。
可是汉子仿若听不出一样,好脾气地笑着倒是好好地替百里宸领起路来。一路下来,百里宸微微一挑眉,这就是所谓的左转再左转。虽然两人都没说,可是百里宸知道对方不对劲。
她忽然跑上前头一拍汉子的肩,拉住汉子的手,汉子被这一番动作弄得连忙甩开百里宸的手,猛地往后退开,瞪大了眸子看着百里宸,双手护胸,警惕地大声喊着:“你你!你想干什么?咱告诉你,咱可是不怕你的!”
见此,百里宸扫了扫这汉子的脸,又到脖子,胸膛,腰,一路往下。唇角一扯,轻微地露出点讽刺,这人哪里看出来自己身上有哪一点值得她去惦记的。
汉子被百里宸扫得心慌慌,转眼看着又要大声嚷嚷了。百里宸笑着先说:“大兄弟太拘谨了,这样可没有什么美人愿意理会大兄弟。”说着,百里宸朝着汉子促狭地笑了笑。
汉子一下子放松了,继续带着百里宸赶路。没看到百里宸跟在后面若有所思的神情。
身体健实,骨骼粗硬,手掌厚大长着厚实的茧,茧的位置也符合一个乡野汉子的身份,如此倒是没有什么不对之处,那他又为什么一开始要特意给她指出错的路,莫非是不想惹事?百里宸唇角一扬,那就更不对了,若真的是这样,他完全可以认认真真地给她指一条看起来毫无问题的错路,毕竟山野之人对这里比她熟悉多了。可是这人偏偏玩戏般指了条路。
想着,百里宸勾起个温润可亲的笑容,那就是冲她来的喽。百里宸又不知从哪抽出一把折扇,嗤的一声将其展开,挡住下半部分脸,眸子弯弯的。若是指的是对的路她倒也不妨跟他玩玩。
“大兄弟是是住在这里的吗?瞧起来对这里地势熟悉得不得了。”既然对方摆的是这样一个人设,她也毫不遮掩,直愣愣地问出来了。
“是啦是啦,咱就是住在山脚的。”
百里宸偷偷一笑,“是吗?那我为什么上山时没有看到人烟?”
前面的汉子脸上神情一愣,不知作何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