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8 替死鬼
夜幕降临，城市结束了一天的忙碌，开始进入属于夜晚的狂欢，有些地方反而比白天更加热闹起来，但是也有一些例外的地方。
信逸大厦一共三十八层，全部属于铃一企业。这个位于行业尖端的企业管理十分自由，但是也有一些十分令人费解的规定，比如大厦建筑中的任何东西都不能轻易移动，天黑之后不准任何人加班，八点之前，所有人必须从大厦离开，就连保安也不能进入。虽然这些规定都十分古怪，但是一点也不影响铃一企业辉煌的成就，和在商业圈中举足轻重得地位。
而在天黑之后，位于市中心得信逸大厦就成了独特的一角，和周围热闹的景象看上去格格不入。
但是今天，在大厦中却隐隐约约传来了亮光，一个身材纤细的女子拿着一个手电筒，正在小心翼翼地在办公室寻找着什么。
周围熟悉的陈设让我的前进毫无阻碍，但是我已经在这里找了半个小时，却没有看到半个水鬼的影子，大厦中一个人也没有，安静得可怕。
我手中拿着一把桃木剑，在又找寻了一圈之后，我停了下来，难道说水鬼附在人身上离开了？
不行，我今天一定要把水鬼抓住，不能让他伤人！可是整层楼都找遍了，就是没有水鬼，究竟躲到哪里去了？
我皱起眉，对了，还有一个最可能的地方没有找！我再次打起精神，转身朝着今天早上险些发生命案的地方走去。
公司的厕所十分整洁，地上铺着洁白的瓷砖，进门就是一面巨大的镜子，对面的气窗没有关，一阵阴冷的夜风迎面吹来。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水鬼曾经在这里差点杀了人，一进来我就感觉到这里格外阴森，连忙将灯打开。
天花板上的风闪了两下，亮了起来，光明驱散了一部分寒气，我收起手电筒继续往前走，想起以前看的恐怖电影，大多数都是发生在卫生间里，不由觉得恐怖起来。
我鼓起勇气，从第一个隔间一个一个找起来，一直走到了最后也没有发现水鬼。
“难道真的跑了？”我皱起眉，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有些失望。也是，它怎么会等在这里让我来抓它？只能明天上班的时候再看看了。
我走到洗手台洗了洗手准备离开，突然看到镜子里的自己，突然觉得有哪里怪怪的，但是却又说不出来是哪里怪。
抽出纸来一边擦手，我一边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究竟是哪里奇怪呢？
就在我盯着镜子陷入思索的时候，电灯突然闪烁了几下熄灭了。周围似乎一瞬间就冷了下来，我想要去重新开灯，可是一抬脚就停了下来。
地上有水。
经过前面几次的遭遇，我对所有出现在地上的水都十分敏感。外面的路灯从气窗照进来，洗手间内并非伸手不见五指，我抬起头，镜子中的我脸色苍白。
水龙头中突然涌出大量的水，哗啦啦地留着，很快就将水槽住满，还不断从水槽中溢出，泼洒在地面，不一会儿的时间，地上就开始积水，我的双脚都淹在水中。
水龙头我刚才明明已经拧紧了。我皱起眉，却发现水怎么也关不上，反而越流越大，地上的水也越来越多。
水鬼，生活在水里！我脑海中突然冒出一句话，心中巨骇，拔腿就往门外跑。可是我刚抬起脚，脚踝就被一股力量拉住了，我低头一看，一直乌黑的手不知从哪里伸出来的，死死拉着我的脚，手上传来的寒气冰凉入骨。
刚好没过脚踝的水中，一个人影渐渐浮现出来，刚开始是漆黑泛着绿光的头发，然后是被长发盖住的脸，只能隐隐约约看到一只漆黑的眼睛，肩膀上也挂着几串水草，随着她的出现，空气中也漂浮着水草的腥臭味，瞬息之间，仿佛置身于湖泊之中。
我一看到她出现，用力踢了一脚，但是对方的手更加用力，五指上长长的指甲深深嵌入皮肤之中，传来阵阵刺痛。
水鬼的头以一种十分诡异的状态扭曲着，散开的头发露出了森白的嘴唇，高高抬起的嘴角显示着她十分得意。我自己送上了门，能不得意吗？
“来替我死......快点下来吧......来......来......”
诡异的音调带着浓浓的水汽，像是有某种魔力一样，不断驯化着我的反抗。我在心里不断嘶吼，不能被她拖下来！不能！不能！但是身体却仿佛不受我控制，意思也越来越薄弱。
水鬼的声音还在继续，身体再次慢慢沉入水中，我被她拉住，也跟着陷了进去。明明洗手间里的水只有脚踝这么深，但是随着我渐渐下沉，就像没有底一样，竟然一直没到了膝盖。
腿窝碰到水传来冰凉的感觉，将我涣散的意思稍稍拉回，我眨了眨眼睛低头看去，只见脚下早已经不是瓷砖，而是深不见底的寒潭！
幽深的水下仿佛还有游鱼经过，墨绿的水草漂浮晃动，恍若实景。而在我的周围，早就不是我熟悉的卫生间，高大的灌木，静谧的树林，另一边还有陡峭的山坡。
这里......不是袁泰山吗？
我再次看了看，果然，周围的一切都变成了袁泰山的样子，也就是这只水鬼的老家，难道她想要这么把我拉过去？
我顿时一个激灵，不知不觉间，水已经没过了我的腰部，我残存的意识彻底拉了回来，疯狂地开始挣扎，一边拍打着手。清澈的水面之下，我能清晰地看到那只水鬼抓着我，脸上露出得意而又诡异的笑容，仿佛在告诉我，我死定了，以后永远都会留在水中，成为她的替死鬼！
“不！”我放声大喊，手指突然碰到了一个东西，是我的桃木剑！
我想也不想迅速抓了过来，深吸一口气潜入水中。水鬼没有想到我竟然会自己追上来，愣了一会儿，我提着桃木剑杀了上去，剑刃将水从中间割开，留下一串水泡。
水鬼之前就试过我手中梭子的厉害，一看到桃木剑吓了一跳，但是并没有放开我，而是扯着我在水中来回躲避。我被他拖着甩开甩去，口中的空气溢出一点，再不逃脱，我就会先一步被淹死，成为她的替死鬼！
我不断踢着腿，想要将它甩开，一边用桃木剑凌乱地砍着，没想到我毫无招式的攻击竟然让她松开了手。我趁机划水，浮出水面。
“离渊！救我......”
但是还没等我喊完，脚踝再次被抓住，我被迅速拖入水中，猛呛了几口水，桃木剑也从手中甩了出去。
我一下水，一头撞上了那只水鬼，水波拂开了她的头发，能看的出她的五官还算清秀，只不过眼睛中透着邪气和死气，正咧开嘴唇对着我笑，阴森恐怖，明明是在水中，我却感觉听到她那诡异的笑声直接在脑海中响起，刺激着我的神经。
我仓皇想要后退，但是对方锋利的手指紧紧按在了我的头上，指甲陷入头皮中，力气之大，仿佛下一秒，我的头就会被她挤爆！
不行！决不能让你得逞！我突然看到她肩膀上有个奇怪的突起，眼前一亮，我的梭子！
那天在会议室的时候一手扎了上去，甚至没来得及拔出来我就昏了过去，没想到竟然还在她身上！
我扭动着身体，朝梭子伸出了手，手指才碰到就迅速将其拔出，水鬼痛得发出一声哀嚎，但是却并没有松开我，反而将我的头扣得更紧了。
我头痛欲裂，拼尽全身力气，直接将梭子扎在了她的胸口。
火焰冲天而起，滚滚黑气从水鬼被刺中的地方流出，周围的水慢慢流动起来，速度越来越快，迅速形成了一个漩涡，将我甩了出去，摔在地上。
我抬起头四处打量，虽然黑暗，但是我很明显能认出周围的东西，这里是公司的洗手间，我回来了。
另一边趴着黑漆漆的一团东西，不断翻滚着，一个头一样的东西猛地抬起来，黑暗中露出一只森白带着血丝的眼睛！
是那只水鬼！
我想要后退，但是却像是被钉在了地上，连动一下手指都没有力气，水鬼越来越近，她似乎也受了重伤，手脚并用，朝着我一步一步爬过来，画面仿佛那部我很久以前看过的电影，贞子。
我尝试着用力，却还是一动也不能动，近乎绝望地看着眼前步步逼近的水鬼，眼前似乎已经浮现出水底暗无天日，冰冷而又寂寞的生活，难道我真的要成为它得替死鬼？
离渊呢？
我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但是现在却连开口都做不到，只能在心中疯狂地呼唤着他的名字。
水鬼似乎察觉到了我的状态，喉咙里发出尖锐的笑声，放慢了速度，动作变得不急不缓下来，就像是猫在逗弄已经确定不能逃跑的老鼠一样，玩够了然后再残忍杀死。
我瞪大了眼睛，只能看着她一步步走来，倒数着死亡的步伐，仿佛有声音在脑海中尖叫，震得我双耳嗡嗡作响。
“离渊！”不知道是不是心中的念头太过强烈，我抖动着嘴唇，竟然真的喊了出来。
巨大的呼唤声在卫生间中不断回响，仿佛有数十个人一同在呼唤着离渊的名字。
泪水在眼眶中打转，我几乎要放声大哭。水鬼注意到我的异样，加快速度朝我扑了过来。
我吓得紧闭上了眼睛，等了一会儿却没有受到任何攻击，正在我刚要睁开眼睛之时，一个饱含着浓浓占有欲的温柔声音在我身边响起。
“娘子，我在。”
079 救救我
一听到这个声音，我甚至没有睁开眼睛就放声大哭起来，哭了两声又抹了抹眼泪，眼眶中含着泪，看到水鬼已经停在原地，似乎被定住了，只有那双眼睛还阴森恐怖，盯着我的视线寒芒毕露。
“你去哪里了？不是说我把鬼引出来，我们一起抓吗？”我说着说着，眼眶中又涌出泪水，还好身上脸上都是水，看不出来。
我心里一阵委屈，要是离渊来晚一点，或者是我最后没有叫他，可能就真的是自己来送死，被拖下水变成了她的替死鬼，永远生活在水下。
“抱歉，我刚才遇到了一点事。”离渊满脸愧疚，拉住了我的手，表情看上去似乎比我更加痛苦。
我又抬手擦了擦眼睛，心里却对刚才的事情还存着恐惧，转头看向那只水鬼。
“她该怎么办？”
刚说完，气窗上晃过一道手电筒的光。
“糟糕，被人发现了，我们快走。”一定是刚才我叫离渊的声音太大，被人听到了，虽然说任何人都不能在天黑之后进楼，但要是被人堵住了出口，我迟早会被人发现。
离渊拿出一个塑料瓶来，往里面灌满了水，放在水中轻轻摇了摇，像是带着某种魔力，被定住的水鬼瞬间化成一天黑气飘了进去，他将瓶盖拧紧，手指一动，塑料瓶连同里面的水鬼就都消失了。
离渊拉住我，抬手一挥，我身上湿透的衣服瞬间变得干燥。
“先回去，把溪鬼的事情拷问出来。”
直到凌晨，我们两人才终于回到了家中，离渊一进门就将那个塑料瓶拿了出来放在桌上，我心中的恐惧已经在路上散去了不少，走过去一看，再次被吓了一跳。
小小的塑料瓶中，水鬼正站在水中央，就像是被缩小了一样，凌乱的头**浮在水中。我才刚刚凑近想要看清楚，水鬼就凶狠地扑了上来，只不过因为瓶子的阻隔，没能得逞。
我后退了一步，虽然知道她伤害不了我，但还是有些害怕。
“是溪鬼告诉你我的是四阴之体的吗？”我伸手戳了戳瓶子，但是里面的人并不回应我。
“你为什么跟着我？”我又问了几个问题，但是水鬼一动不动，就是没有反应。
离渊走过来，将瓶子拿起来，冷冷威胁道：“不说我就把你定在阳光下，让你灰飞烟灭！”
水鬼明显抖了一下，被离渊的话吓到了，态度也缓和下来，离渊满意地将瓶子重新放在桌上，转头看向我，声音柔和下来。
“问吧。”
我点点头，语气严厉了一些，颇有些狐假虎威的感觉。
“是溪鬼让你来找我的吗？”
水鬼摇了摇头，凑上前来求饶。“饶了我吧，我只是再也忍受不了水里的寂寞和痛苦了，这是我第一次害人，对不起，水鬼的生活你想象不到，黑暗，阴森，冰冷，每一天都是折磨。”
对于她的话我倒是没有怀疑，这只水鬼若是真的杀了人，现在也不会是水鬼的，而且她也一定是被人拖下了水，淹死了，才成为了别人的替死鬼。这就是水鬼的悲哀，因为自己也是别人的替死鬼，要想从水底出去，就必须将其他人也拉下水，这分明就是一条逼迫别人犯罪的道路。
“为什么世上会有水鬼？这样杀人的鬼怪不会被约束吗？不是说有很多地府的人在管理着世上的鬼怪，不让他们杀人吗？”
离渊站在我身后，语气中不含一丝情绪缓缓道：“世上的规矩总是会存在漏洞，有漏洞就能有机可乘。其实根本没有人会去在乎世上的人会不会被鬼杀死。他们真正在乎的，只不过是阴阳守恒，只要不超出这个范畴，大家都会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生一人，死一人，一人成鬼，一鬼生人，天理循环，只要能抓住这个规律，就不会有人来插手。水鬼就是抓住了这个漏洞，将活人拉入水中，自己得到投胎的机会，属生一人死一人，天上的神不管，地下的差不问，人间则是管不了。”
我听完心中仿佛压了一块石头，再看看被关在瓶子里的水鬼，按照这个漏洞，若是心恶的人变成了水鬼，很快就能找到一个替死鬼，但若是心善不愿杀人的，可能就要在水底住在很长一段时间。鬼魂不死，那就是无穷无尽的时间。
“你变成水鬼多长时间了？”
水鬼眼中露出几丝迷茫，摇了摇头。“不记得了，水下暗无天日，根本不能分辨时间。”
“离渊，难道就没有什么办法吗？”
离渊蹙起眉来，细细思索着，过了一会儿才说道：“世上第一只水鬼不知从何而来，不过应该早就已经投胎转世了，其他地方的水鬼也学着它的办法转世，袁泰山内的水鬼不知道已经经历了几代。”
我叹了一口气，几百几千年来都没有水鬼能够摆脱这个怪圈，怕是根本就没有机会。
离渊将手掌放在我的头顶，安抚地摸了摸，笑着说道：“你别担心，我之前说过，虽然阴阳之内有必须遵守的规矩，但是还有漏洞可钻，只要守住阴阳平衡，她就能离开水底，转世投胎。”
“可你刚才不是说要生一人，死一人，水鬼如果要转世，就必须找到一个替死鬼代替自己困守水底吗？难道真的要让她也去找一个人当替死鬼？”如果是这样，不就和之前一样了吗？就算是眼前水鬼成功转世，还有会新的水鬼诞生，千方百计想要找替死鬼，再次陷入无尽的循环。
“为夫没说替死鬼一定要是人啊。”
“不是人？那还能是什么？”我懵了，记忆中可没有出现过水鬼会拉动物和植物下水的。
“天地之间阴阳大守，并非仅限于人和鬼，而是包括着三界中所有生灵，一棵草，一片云，一粒土，都起到了让阴阳守恒的作用，只不过水鬼只将人作为猎物，是因为人是最能填补空缺的，阴阳互换，才不会出现纰漏。”
我隐隐约约知道了离渊话中的意思。“你这么说的意思是？”
离渊瞥了一眼瓶子里的水鬼，对方经他这么一点拨，早就已经知道了其中的原理，正眼睛放光地盯着他。
真是一只聪明的水鬼。
离渊的目光重新放到我身上，说道。“只要我们在其中做一些准备，取代水鬼的可以是一棵草，一朵花，甚至是一粒土。”
我恍然大悟，竟让还没有这样的空子可以钻。“原来如此！那我们就快点行动吧。”
离渊将激动的我按下来，失笑地看着我。“先等等，要想成功，还需要准备几件东西。既然水鬼是在袁泰山出现的，我们需要重新回到那里，而且，就算是将她从水底放出来，她心中存怨，不能投胎。”
“存怨？”我看了看那只水鬼，鬼魂心中有所执念，地府不收，则不能投胎，必须解决了心中的执念，放下一切才能转世，这就好像是之前周雯雯、朱奇和王石几人，他们一心想要为自己报仇，将事实真相公布天下，才会迟迟留在人间，只要凶手得到惩罚，他们就能投胎。
但是害这个姑娘成为水鬼的也是水鬼，早就已经转世投胎了，现在不知道已经过了多久，怎么可能找到？不过就算不能投胎转世，能够将她从水底救出来也不错，这样一来，也不会有人被水鬼害了。
“你叫什么名字？”
“严灵竹。”严灵竹似乎也知道自己能转世的机会渺茫，看上去有些失落，五官不再狰狞，褪去了脸上诡异的表情和恐怖的气氛，她也只不过是一个十分清秀的姑娘，看上去也才二十出头的样子。
“你真的不认识溪鬼吗？”或许是因为前几次都是着了溪鬼的道，我现在一看到鬼就觉得和溪鬼有关，
“溪鬼？我没有听过这个名字。”严灵竹思索了一会儿，再次摇了摇头，看来这次真的是溪鬼无关了。
“既然你不知道我的身份，为什么这么远从袁泰山跟着我过来？”这也是我所疑惑的地方，这么执着的鬼我还是第一次见，而且水鬼不能离开水，她竟然能从那边一直跟过来。
严灵竹低下头，表情愧疚。“那天你用那个法宝扎了我一下，我疼得厉害，就跟着你过来了，一时鬼迷心窍，心想你这么厉害，就算变成了水鬼一定也有办法，就把你当成了我的目标。”
这个理由倒是让我有些哭笑不得，没想到她倒是歪打正着，还真的遇到了知道怎么破除水鬼身份的人
“我们先将你从水底放出来吧，趁着这段时间，你好好想想，拉你下水的水鬼什么样子，还有你心中的执念到底是什么？”
我说完转过头看向离渊，只不过他却挑起了眉，说道：“娘子整颗心都放在了她身上，还以为把为夫忘了呢。”
我脸上一烫，离渊这样子，让我觉得他似乎是吃醋了，是一只水鬼的醋，而且对方还是个女的，而且还是当着她的面，我看了一眼严灵竹，发现她正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似乎没有注意到离渊刚才说的话。
而离渊还生怕我看不出来一样，开口道：“为夫吃醋了。”
我脸上又是一烫，红着脸小声抱怨。“你胡说什么呢？”
离渊目光一暗，微凉的手贴上了我发烫的脸，凑上前来，低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娘子脸红的样子真好看。”
080 四十三年
我抬手想要推开他，但是却被离渊拉着手腕拥入怀中，紧接着脸就被抬起，离渊的脸越来越近，，双眼落在我的唇瓣上，我盯着他，目光突然扫到桌上的瓶子，注意到严灵竹的状态有些不太正常，连忙将离渊推开。
“严灵竹，你怎么了？”
瓶子里的严灵竹痛苦地不断翻滚，头部撞击着瓶子，双手抱着头，指尖的利爪不断伸缩，扎进自己的头里，不一会儿的时间，她的头已经变得残破不堪，整片头皮都被掀开，露出了里面森白的头骨。
这样的状态一直持续了大约十分钟，她才渐渐平静下来，只不过身形看上去更加虚幻，变得更加透明，仿佛随时会消失一样。
整个瓶子中都充斥着她的头发，连带着一块块青乌的头皮漂浮在水中，看上去十分恐怖，严灵竹头上被自己抓得皮开肉绽，一直从头顶延伸到脸上，五官也支离破碎，她安静地坐在水里，等待着伤口自己复原。
“你没事吧？”我看着她痛苦了十分钟，从一开始的惊骇变成了现在的麻木，小心地问着她：“难道成了水鬼之后，每天都会经历这样的痛苦吗？”
“不是。”严灵竹的声音十分虚弱，抬起头，已经彻底分了家的两只眼睛动了动，落在我和离渊的身上，若有所思。“我看到你们这样......似乎想起了一些东西......让我很痛苦。”
“你想起生前的事情了？”我惊喜万分，这么一来还能找到她以前的家人，或许能对她转世投胎有所帮助。
严灵竹蹙起眉，表情十分犹豫。“想起了一些。”房间里再次陷入沉默之中，她显然并不想多提，只是过了一会儿才自言自语。“他不会的。”
我听到她这句话，并没有多问，只是和她商量着，趁着这段时间病假还没有结束，直接去一趟袁泰山，将严灵竹身上水鬼的身份摆脱。
第二天下午，我带着瓶子里的严灵竹出发前往袁泰山，离渊天黑之后自己再赶过来。距离上一次来这里只不过四五天的时间，没想到我再次回来了。开车的司机竟然记得我，可能是上次车上的争吵给他留下了印象，我一上车就热情地和我打了招呼。
“姑娘，你这么快就又来玩了？”
“不是，我这次是来办事的。”
现在不是假日，车上的人不多，我拿着东西走到了后面，只需要两个小时之后就能抵达袁泰山了。
我将装着严灵竹的瓶子取出来，看到严灵竹还是意志低沉地坐在水中，什么反应也没有。自从上次她说她想起了一些以前的事情之后，她就一直闷闷不乐，对什么事情都没有反应。
能让她变成这样，八成和她心中未了的心愿有关。不过既然她不愿意说，我也不好问，只能将她重新放好。
“你休息一会儿吧，很快我们就能到袁泰山了。”我小声对她说了一句，周围几个人马上转过头来，诧异地看着我，见我身边没有人，还以为我是疯子，迅速转过了头。
我没有理会他们，而是闭上了眼睛休息，今天晚上还有很多事情要做，要先养好精神。
袁泰山风景秀丽，紧挨着一个城镇，发展还算完善，除了一些公司的年终活动和家庭聚餐，平时会有很多年轻的男女朋友到这里来游玩以增进感情。
今天这里的人不多，只有几对情侣在游玩，我直接走到了遇见水鬼的水涧边，正想要看看水底，一个苍老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
“姑娘，这里的水很深，你靠的太近容易滑下去。”
我转过头，看到身后有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先生，穿着一身讲究的西装，手里捧着一束漂亮的百合，脸上带着浅浅的笑，看上去很有绅士风度。
“谢谢，我只是想要看看这里的水有多深。”我歉意地笑了笑，向后退了一步。
老先生走上前来，站在水边，浑浊的眼睛里写满了故事，看着瀑布上不断哗哗落下的水。“这里的水很深啊，我以前下去过，一直没有碰到水底。尤其是这几天刚好是夏天，瀑布因为连日来的雨水暴涨，下面可是深不见底啊。姑娘，你自己一个人到这里玩？怎么不找一个男朋友带你一起来呢？你看大家都是成双成对。”
老先生指了指周围几对情侣，我心想，离渊倒是想现在就跟着我过来，但是我担心他被阳光灼伤，让他晚上再来，我可不是孤单一个人。
但是我不能说我约好的竟然是个鬼，只能笑着说道：“可是老先生你不也是一个人吗？”
老先生笑着摇了摇头，“我可不是一个人。”
看来老先生也是和其他人一起来的，是和自己的老伴，还是家人？
我看到他手中捧着一束花，好奇地问道：“老先生，您这是？”
老人浅浅一笑，满是皱纹的脸上露出幸福的滋味。“我来祭奠我的爱人。”
他脱下了头上的圆帽放在胸口，将手中的鲜花整齐地放在水边，我这时才注意到，就在水池的周围，还有很多已经枯萎腐烂的花朵，也全部都是百合，看上去年代久远。
这些花难道都是这位老先生送的？
“老先生，您为什么将花放在这里？难道这些花都是您留在这里的？”我指了指周围已经将水涧围成一圈的百合花，惊讶地问道。
老先生转头看了看整个水涧周围，脸上的笑容缓缓加深，目光变得深远起来，似乎陷入了回忆当中。“已经四十三年了，我在这里送花已经四十三年了，没想到都已经这么多花了。”
苍老的声音隐隐发抖，说到最后的时候带上了一些哭腔，我惊讶地转过头，还以为他哭了起来，没想到老先生只是垂目了一会儿，再次抬起头来，眼睛中已经带上了笑意，开怀地笑着说道：“我天天在这里放花，还好今天没有被管理卫生的管理员看到，不然肯定会骂我一顿，不行，我得赶快离开，不能被他抓到了。”
说完，老先生十分精神地转过身疾走两步，回过头来，手中的圆帽放在胸口，对着弯下，十分绅士地说：“有缘再见，美丽的小姐。”
我有些诧异地看着他迅速离开，风风火火的态度看上去就像一个老顽童，但是行为举止又是十足的绅士，还遵循着老一套的作风，只不过看这水涧周围不同腐烂程度的百合花，也猜到他心中必定有一些沉重的故事。
现在距离天黑还有一段和时间，我干脆在水涧边走了走，才没走几步，一个穿着黄色衣服的人就走了过来，手臂上带着红色的臂章，上面写着“管理员”三个字，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一张国字脸十分严肃，嘴角下沉，一看就不好相处。
他直接走到水涧边，不满地看了看地上新鲜的百合花。
“又在这里放花！看来真的是病好了，老毛病又犯！”说完，他转头看向唯一一个站在水涧边上的我，我被他严肃的目光看得有些紧张，连忙摆手。
“不是我放的。”
中年人不屑地转开头。“哼，我当然知道，那家伙天天来这里送花，还真当这旅游景区是墓园了不成！”
我听到“墓园”两个人，心中一动，问道：“大叔，能请问你这满地的百合花是怎么回事吗？”
“你问我，我怎么知道，只不过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头，闲着没事干，天天跑来增加我的工作。”中年人十分不屑，双手背在身后，也不打扫地上的百合花，转身走了。
我看着满地的百合微微一笑，这人虽然看上去很凶，但是真的很温柔，地上这么多的百合，很明显是很多年来累计出来的，要是没有中年人的放纵，绝对会变成现在这样子。
究竟是什么事情，竟然能让那个老先生连续每天雷打不动地送来百合，还一直坚持了四十三年呢？
天色渐黑，袁泰山的情侣渐渐离开，最后只剩下我一个人，我将瓶子拧开放进水涧中，一团黑影缓缓飘出，过了一会儿，严灵竹从水中浮了出来，失落的目光在看到岸边的一束百合时微微一亮。
“送花的人又来了。”她游到水边，双手放在岸上，看着地上漂亮的百合花，终于露出了几天以来的第一个笑容。
“你见过那个老先生？”我好奇地问。
“原来是个老先生啊，不过已经这么久了，他肯定已经变老了。”严灵竹晃动着双腿，水面出现了几条波纹。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这里有人会送来百合花的？”
严灵竹歪着头想了想，十分高兴的样子。“刚开始的时候没有，不过很快就有了，你看，那些都是他送的，虽然我从来没有见过他，但是那人以前每天都会来送花，我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看到百合花了，还以为那人不会来了，没想到今天竟然又看到了。”
我被她的话一惊，按照老先生的说法，他已经在这里送花送了四十三年，这么说，严灵竹至少在水里已经待了四十三年？或许时间更长？
四十三年的时候，她竟然一直都住在水底，没有伤害一个人的性命！
081 执念
我皱起眉，在水边蹲了下来。
“严灵竹，你之前说想起了一些以前的事情，究竟是什么事情？”
严灵竹动作停了下来，身体缓缓下沉，想要逃进水里不想回答。
我连忙叫住她：“严灵竹，你要是还想投胎转世，你告诉我，你想起来的事情一定和你的执念有关，只有破除执念，才能转世投胎。”
严灵竹的动作停了下来，只有半个头露出水面，幽幽开口：“其实，我一点也不恨他。”
我皱起眉，想要问得更清楚一些，但是严灵竹已经不愿意开口，过了一会儿，离渊赶到，我只好放弃了询问的念头，准备先将她救出来再说。
离渊站在水边，我走过去，看到他两手空空，不由想起他之前说的话，难道要就地取材，是要用那边的石头，还是用这边的小草？
“你打算怎么救她出来？”
离渊邪笑着看着我，微微低头凑在我的耳边：“娘子想知道，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
我下意识地看了严灵竹一眼，见她没有异像，还双眼炯炯有神地看着我们两人，更是害羞，干脆退了一步，拉来距离。
“待会儿我自己看。”
离渊挑了一下眉，手指虚空一抓，指尖突然出现一根银白色的五叶草，浑身雪白，像是结上了一层霜花，晶莹剔透，与此同时，我感觉到周围的温度也下降了一些，我从来没见过这样子的草，不过既然是离渊拿出来的，一定不简单。
“这是什么？”我忍不住问。
离渊转过头，无声地说道：“亲一下。”
我移开眼睛不看他，却一直注意着他的动作，只见他拿着那株奇怪的草走到水边，对水中的严灵竹说道：“冰魄草能代替你成为水鬼的替身，我将它放在水中，由你亲自将其种在水底，它会继续生长，寿命极长，此后千年，不会有人发现这里的水鬼已经不见了。”
我悄悄看了一眼那株草，十分惊讶，没想到它竟然这么神奇，能活上千年，还不会被人发现它成了水鬼的替身。没想到我只是看了一眼，竟然刚好被离渊刚好抓个正着，带着戏弄的目光睨着我。
既然都已经被抓包，我干脆也走了过来。“那现在就开始吧。”
严灵竹点点头，接过那株冰魄草，瞬间被冻得抖了起来。
“好冷。”
她冷得厉害，迅速一头扎进水中。刚才我见离渊拿着的时候没有任何反应，没想到那株小小的草上面竟然有这么大的寒气，就连在冰冷的水底住惯了的水鬼也难以承受。
我看了看漆黑的水底，已经看不到严灵竹的影子里，不小心却发现离渊正看着我。
“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我摸了摸脸，什么也没有发现。
离渊盯着我，黑亮的眼睛中仿佛淬了星光，可以和天空中漫天的星辰媲美。“娘子应该亲为夫一下才对。”
“什么？”我一头雾水，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离渊向前一步，已经紧紧贴住了我的身体，一本正经地说：“为夫说过，亲我一下，我就会告诉你那株草的名字，现在娘子知道它的名字了吗？”
我张大了嘴，虽然离渊确实这么说过，但我可没有答应，而且那株草的名字，不是他自己告诉严灵竹的吗？我只不过是碰巧听到了。
看到我的反应，离渊微微眯起眼睛，压低了声音。“难道娘子想赖皮？”
“不是，可是我......”
我还想解释，但离渊已经拉住了我，半威胁地说道：“若是娘子还不行动，为夫就要自己动手取了。”
看着越来越近的五官，我连忙伸手挡住他。“等等！我、我还是自己、自己来吧。”
离渊眼中露出满意的笑意，站直了身体，好整以暇地等着我。我做贼心虚地看了看水涧之中，见严灵竹还没有上来，倾身凑上前，嘴唇刚要碰上他的，一个发颤的声音突然伴随着哗啦啦的水声响起。
“好冷啊，我已经种好了，种了那株草之后，水里变得好冷啊。”
严灵竹回来了！
我一急，想要抽身后退，但是离渊哪里肯罢休，伸手拦住了我的腰，将我往前一带，一手将我的脸托了起来，低头封住了我的唇。
周围瞬间安静了，我被他一系列的动作吓得忘了反抗，被他按在怀里亲了一遍，要不是想到严灵竹还在周围，肯定不会这么轻易就结束。
我好不容易从离渊身上离开，嘴巴已经被亲得红红的，有些害羞地看着严灵竹，低声道：“觉得冷就快上来吧，现在你可以离开水了。”
还好严灵竹并没有多问刚才的事情，而是高兴地从水中飘了出来，落在地上，挥挥手让身上的水全部消失，忐忑地等了一会儿，更加惊喜。
“真的没事！我不是水鬼了，我再也不用待在水里了！谢谢你们，太好了。”
看到她这么高兴，我也露出一个笑容，看了看手表，现在还是晚上十点多，回家的车已经没有了，只能在这里住下来，还好袁泰山的旁边就是一个镇子，有不少旅馆。
严灵竹高兴了一会儿，来到我身边，犹豫着开口：“曲唱，你能不能再帮我一件事情？”
我一边看着手机里的地图中有没有合适的旅馆。“什么事情？”
严灵竹脸上浮出一层红晕，眼睛发亮，看上去像个情窦初开的少女，搅着衣摆。“我想看看那个每天在水边送花的人，我今天看到他了对不对？”
“那个老先生？”
严灵竹重重地点点头。“我以前每天在水底的时候，傍晚都能看到水边的百合花，每天都会有，要不是有这束百合花，我可能会先一步在水底崩溃。我很想看看那个人的样子，但是担心自己会吓到他，所以每次都躲在水里，现在我既然能出来了，我想看看他到底是谁。”
“好，我们先找地方住下来，问一问人就带你去。”以那位老先生的四十多年如一日的行为，这里应该有不少人认识他。
“有了，我们就去这家的，竹屋。”我点了点屏幕，这家旅馆网友评分很高，价格亲民，而且十分亲近，旅馆也很有特色，最重要的是就刚好在附近，很快就能到。
走了五分钟，我就看到了这家旅馆，门口就种着两簇翠竹，夜风吹过传来沙沙的声音，门边竖着一块木头，上面简单地刻着两个字竹屋。
我抬脚走进去，进门又是一片竹子，沿着一条曲折的林荫小道走到尽头，眼前出现了一拍竹屋。 “还真是竹屋啊！”我有些惊讶，在我住的地方，是绝对没有人会用这么大的土地来建造这样的房子，就算是有，价格也贵得惊人，但是这里的房价甚至比其他普通旅馆还要便宜一些。
“有人吗？”我打量着这一整排的竹屋，空气中都漂浮着淡淡的竹子清香，正在这时，熟悉的声音突然响起。
“这不是袁泰山的小姑娘吗？看来我们很有缘，这么快就又见面了。”
是下午遇到的那个老先生，没想到刚才严灵竹才说想要见见他，现在就在这里碰上了。之前他说已经在这里住了四十多年，这么说这个竹屋就是他开设的？
“小姑娘，你是来住宿吗？”老先生笑眯眯地走上前来，“又是只有你一个人啊。”
我笑了笑，转头看跟在我身边的离渊和严灵竹，却发现严灵竹从老先生出现就一直盯着她，似乎十分惊讶。
想起刚才严灵竹让我帮的忙，我笑着说道：“今天下午的时候看到你在袁泰山的瀑布下放百合花，我差点就被管理员当成了你呢。”
我这话的意思，就是想要告诉严灵竹，眼前这位老先生就是每天来送花的人，严灵竹显然也意识到了，表情更加震惊，夹杂着痛苦和绝望的情绪，身形开始剧烈晃动起来，不一会儿就消失不见了。 我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转头询问地看了一眼离渊，他只是微微摇头，表示无碍，让我不用担心。
老先生顺着我的视线看了看，却什么也没看到，却没有多问，只是带着我们往里走。“我带你们进去吧，让这么漂亮的姑娘受到误会，是在太不该了，晚些时候我会送上这里的特产作为歉礼。”
看到他这么内疚，我十分歉意地摆了摆手。“其实并没有太大的误会，那位管理员似乎认识您，知道是您送的花，歉礼就不用了。”
“请不要剥夺我对漂亮的姑娘送礼的机会。”老先生微微一笑，将我带到了房间的门口，递给我一串钥匙，继续说道：“况且我说的特产并非袁泰山的特长，只有我的竹屋才能品尝到。”
我盛情难却，只能点点头。“既然如此，那就多谢了。”
进了屋，我才着急地问离渊。“刚才严灵竹是怎么回事？”
离渊看上去一点也不担心，只是淡淡地说道：“灵体受到情绪波动，等她心情平静下来就会出现的。”
既然他这么说了，我也放松下来，只不过刚才严灵竹是看到那位老先生之后才变成这样子，难道他认识那位老先生？
我心中隐隐有一个猜测，但是没有得到证实不敢说出来，不过现在看来那位老先生和严灵竹之间一定有什么联系。
082 和男友一起喝
我将房间里看了一圈，洗漱之后，严灵竹才出现，所在角落里一动不动，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打击。我看了一眼离渊，他倒是没有什么反应，对严灵竹的状态并不关心。
我本来还担心她的状态会过几天才出现，现在现身倒是正好，我走过去问她。“严灵竹，看你的样子，你似乎认识那位老先生？”
严灵竹抬起头来看了我一眼，目光幽怨，痛苦和不甘夹杂，却和以前一样，一个字也没有说，将头埋得更低。
看到她这个样子，我心中更加肯定她和那位老先生之间必定有多联系，只不过以往我遇到的鬼魂都是迫不及待地告诉我事实真相，让我帮他们伸冤，帮他们转世投胎，像严灵竹这样的我还是第一次遇到。她不说，我却更加好奇起来，但是还没等我多问，房门就被人敲响了。
“姑娘，是我。”
老先生的声音在外面响起，我看了一眼严灵竹，果然，一听到老先生的声音她就消失了，心中更加疑惑，到底是什么事情能让她如此逃避，如果她不说出来，就算是知道她投胎转世的关键就在老先生身上，我也根本帮不上忙。
我走过去将门打开，门外站着穿着西装，戴着礼帽的老先生，他手里拿着一个盘子，里面当着陶瓷做成的酒壶和几个酒杯。“这是我自己酿造的青竹酒，还请姑娘品尝。”
洁白的陶瓷上画着三两枝竹子，小巧可爱，看了让人心喜。
“谢谢。”
老先生站在门口，十分有礼地说道：“姑娘只身一人，这酒可以带回家中，和男友一起喝。”
我有些惊讶他竟然知道我依旧有了男友，只不过我身边这位的关系可是比男友还要更深一层。老先生笑了起来，解释道：“我是过来人，人生在世，聚少离多，姑娘应该珍惜眼前人才是。”
原来他误会了，还以为我和男朋友闹了别扭出来散心，我扭头看了一眼离渊，点点头。“我知道，我和我老公的感情很好。”
“原来姑娘已经结婚了。”
我点点头，注意到离渊在听了我的话之后目光如炬地盯着我，眼神中的灼热几乎要将我烫伤。
老先生抬头大笑起来。“是我误会了，那姑娘你休息吧，我先回去了。”
我走出了门，目送他离开，却看到他走到楼梯口的时候，身后晃过一道黑影，那黑影的样子似乎是严灵竹。
她跟去了？
我担心她会伤害老先生，刚要追过去，却被一只手拉回了房间，房门咔一声被关上，我被离渊压在门上，他似乎带着火焰的目光牢牢地盯着我。
“你......”
离渊的双手将我禁锢在门上，炙热的目光让我的后半句话消失在喉咙里。
他浅浅一笑，眼中洋溢着喜悦，倒映出我的样子，仿佛天地之间只有我一人。“这是娘子第一次叫我老公，为夫很开心。”
我沉溺在他的视线中不能自拔，回忆着以前的事情，似乎当着他的承认我们之间的关系确实是头一回，不过在我看来这只不过是一个称呼，竟然能让他这么高兴。
看到他这个样子，我心中也不由自主泛起一阵蜜意，连忙移开目光说道：“刚才我看到严灵竹跟着那位老先生出去了，会不会有危险？”
“这个时候，娘子还有心思去担心别人。”离渊的身体贴近上来，虽然没有温度，却让我更加紧张。
“我和你在一起，不会有任何危险，当然要担心严灵竹。”我红着脸小声说道，不知不觉间，我对离渊已经十分信任，只要有他在的地方，我就一定会相安无事，他就像一把在我头顶撑开的保护伞，一直保护着我。
离渊嘴角勾了起来，对我微微一笑，离我更加近了。“娘子这么信任为夫，为夫很惭愧。”
“惭愧？”我诧异地抬起头，难道他还会让我受伤？
看到我的表情，离渊的笑容中多了几分邪佞，伸手将我打横抱起来。我眼前一花，紧接着被轻轻放到了床上，脸上滚烫，此时此刻，我当然知道刚才离渊话中的意思，羞得抬不起头来。
“娘子害羞的样子，为夫很喜欢。”
我低着头，小声抱怨。“你有什么不喜欢的？”
没想到却被离渊听到了，他当真仔细想了想，我忐忑地等着他的回答，过了一会儿他才看向我。
“娘子的一切，为夫都爱不释手，娘子的一切，为夫都喜欢。”
我心中一震，离渊的目光太过炙热，似乎能直接看透我的灵魂，在我心中留在一个不可磨灭的烙印。
“你真的这么喜欢我吗？”我心中再次点燃希望，仿佛被他蛊惑一般将心中一直以来的困扰问了出来。“你真的喜欢我这个叫曲唱的人吗？”
离渊微微一愣，并没有立刻接话，我刚刚抬起头的心瞬间跌入低谷，离渊知道我这句话的意思，曲唱不是楚沐翎，曲唱就是曲唱，我就是我，并不是任何人的替代品。但是他并没有回答，我慢慢缩了起来，双手环抱着膝盖，不愿再看离渊，生怕他脸上的表情会再次让我伤心。
但是离渊显然不愿意看到我这样，他走过来托起我的脸，逼我看着他。“抬起头看着我。”
我呆呆地看着他，心中更加脆弱，心中不断有一个声音在告诉我，离渊喜欢的是楚沐翎，不是曲唱，我只不过是楚沐翎的替代品。这个念头让我心如死灰，几乎要哭出来。
离渊轻轻叹了一口气，低头在我的眼睛上落下一吻。
“不要哭，我最不喜欢的，就是你为我流泪。”
我心中好不容易建起的堡垒轰然倒塌，溃不成军，泪珠从眼眶中滚落，一发不可收拾。
离渊的吻频频落在我的眼睛上，脸上，擦去了我的泪水和泪痕，说话的声音仿佛叹息，无奈而又宠溺。
“该拿你怎么办呢？我的娘子，我的曲唱，你并不是任何人的替代品，你是我的妻子，我的一切。”
我擦了擦眼泪。“为什么亲我？”
“因为我爱你。”
我抬起头，仿佛一瞬间直接从地狱直接抵达天堂，没有长长的台阶，没有让人等到厌烦的过度，一击即中，直达心田。
离渊抬手擦了擦我脸上滚滚落下的泪珠，懊恼地说：“为什么还在哭？”
我捂着眼睛，声音有些模糊。“高兴。”
离渊再次叹了一口气。“娘子竟然会怀疑为夫的爱，应该惩罚才对。”
我错愕地抬起头，离渊脸上淡淡的笑容仿佛融化了坚冰，漫长寒冬之后的第一抹暖阳不过如此。
他倾身上前，将我困在胸膛和床榻之间，低头落下一吻，又是一吻，缠绵悱恻的轻吻将我的大脑再次搅和成浆糊，我微微抬起头，接受着他的爱。
严灵竹一晚上都没有出现过，我知道这一点之后竟然还有些庆幸，还好她没有回来，不然刚好撞到昨天晚上的情况，就真的没脸见她了。
第二天一早，我还是有些担心老先生和严灵竹，循着走廊一直找到了大厅。一走进来就被墙上挂着的几幅画吸引了视线，有的是古老的黑白照片，有的是画像，有素描有油花，还有一两张丹青，上面画的都是同一个人，一个年轻的漂亮女人。
我打量着这些照片，心中更是惊骇，这人不是严灵竹吗？怎么会挂在旅馆的墙上，而且大大小小有二十几张画，每一张都是她！有抬头笑着的，有低头思索的，还有的在哭泣，在发呆，很明显，这些都是和她十分亲近的人才能画出来的，张张都栩栩如生，跃然纸上。
其中最大的一张是一幅油画，严灵竹穿着一身淡青色的老式旗袍，脸上画着精致的妆容，脑后的麻花辫放在了胸前，额前还蓄着齐刘海，对着看到的每一个人都浅浅一笑，三分羞涩，七分娇俏，恍若民国走出来的少女。
“这是我的妻子。”苍老的声音突然传来，我转过头，是那位老先生，同时，我也看到严灵竹正跟在他身后，脉脉含情地看着他，眼底仿佛有化不开的哀伤。
苍老的手抬起来摸了摸油画中的女子，老先生语气伤感，仿佛瞬间老了十岁。“很漂亮，不是吗？”
我看了一眼他身后的严灵竹，发现什么反应都没有，眼中仿佛只剩下老先生一人。
我心中一动，四十三年的磴口，一瞬间仿佛有了答案，这位老先生和严灵竹之间跨越生死的感情让我艳羡。“您能和我说一说您和这位姑娘的事情吗？”
老先生似乎经常会听到这样的请求，他并没有迅速答应下来，而是抬手摸了摸墙上的油画。“我最喜欢的是这一幅。”
这幅油画看上去已经有些年代了，但是主人保管的很好，就算佛魔也隔着玻璃，不会弄脏损坏，看得出画的主人倾尽了心力在这幅画上。画上的严灵竹和现在跟在老先生身后的水鬼完全是两个人，若不是脸长得一模一样，根本辨认不出来。
“都是些陈年往事了，若是姑娘想知道，我倒是可以告诉你。”老先生缓缓在椅子上坐下，目光始终落在墙上的照片上。“是我，对不起灵儿。”
083 往事如烟
四十三年前，袁泰山还没有成为旅游景区，那时候这里还没有现在这么繁华，穷乡僻壤的镇子上，只要在街上有几家店面就算得上是大户人家。彼时镇子上最有钱的两户人家，一是高家，占据着镇子上最大的商铺，在其他地方也有不少生意，另外一家，就是严家，镇子中大半的田地都是他家的，两家可以说是各占一头，旗鼓相当，只不过两家人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结了怨，一直不和，每一年都在私底下相互比较着。
今年显然是高家更胜一筹，几年前出门求学的高家小儿子今年回来了，去大洋彼岸流了洋，吃了洋墨水，长得风度翩翩，一回来就引起了镇子上所有待字闺中的少女的注意。而严家有两子一女，可惜两个儿子都不争气，只有小女儿严灵竹十分聪慧，不过高家老人认为女子无才便是德，并未让她上学，而是等着年纪到了，准备过两年就将她许配给另外一户人家，以扩大家中的产业。
严灵竹虽然聪慧，但因为家中管束鲜少出门，这次听说有人在袁泰山画画，画的还是从未见过的油画，她本来就对这些事物十分感兴趣，偷偷出了门，朝着袁泰山走去。
高家小子高逸川穿着一身西装，白色的衬衫搭配深蓝色的马甲，脱下来的西装外套正搭在椅子上，侧着脸坐在瀑布前的样子仿佛一幅画卷。他正在专心致志地临摹着眼前的景物，周围已经围了不少姑娘，各个都穿得十分讲究，脸上还化了妆，美眸如花地看着坐在瀑布下的青年。
严灵竹鲜少出门，对于镇上的事情知之甚少，还不知道眼前让自己心动的男子就是严家世仇的小儿子，站在瀑布前的姑娘她倒是认识，是隔壁的小姑娘。
别人都是在看人，严灵竹却是在看画，她盯着高逸川在纸上画了一会儿，响起以前确实听一些人说过油画这种东西，但确实是第一次见，要是能靠近一些就好了。
她虽然这么想，但是却不敢靠近，一直站在亭子里看着他画了一幅又一幅，直到日落西山，天色也沉下来，围观的姑娘们被他一个一个劝了回去，严灵竹还是没有上前。
正在她犹豫的时候，高逸川却走了过来。
“姑娘，我能为你画一幅画吗？”
严灵竹呆了呆，其实对方早就看到她了，这个看上去十分害羞的小姑娘躲在亭子里，足足看了他一个下午，应该是也想让他画画吧。
但是严灵竹却摇了摇头。“不用了。”
高逸川还以为她是害羞，笑着说道：“没关系的，我已经帮很多人画过了。”
严灵竹还是摇了摇头，只是看着远处那些画画的工具说道：“我不用你帮我画画，但是可以让我看看你是怎么画油画的吗？”
高逸川有些惊讶，这么几天来他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要求，当然同意了。
两人在瀑布边一直坐到了夜幕降临，严灵竹才依依不舍地离开，莫名其妙消失了一个小屋，她一回到家就受到了父亲的责骂，但是过了两天，她又忍不住到了袁泰山，高逸川果然在哪里等她。
“我前两天没有遇到你，还以为你不来了。”
严灵竹还是盯着那些画画的工具。“你能教我画画吗？”
“当然。”
从此之后，两人天天会到袁泰山的瀑布，若是高逸川在画画，严灵竹便坐在一旁等着他，若是没有人，高逸川就开始教严灵竹画。一段时间下来，严灵竹已经学得有模有样，两人也情愫暗生，虽然不知道对方的身份，却早就已经私定终身。
只不过纸包不住火，两人的事情很快就传到了高家和严家人耳中，严灵竹被带回了家中，准备择日就将她迅速嫁出去，高逸川也被高家关了起来，禁止他和严家来往。
但是两人早已经认定了对方，无论家人如何威逼利诱，就是不愿意离开对方，严灵竹甚至是以死相逼，严家没有办法，将人捆了想要直接拜堂成亲。可是成亲当日，高逸川不知道怎么做的，闯进了家中，硬是将严灵竹带走。
两人来到瀑布边，身后是紧跟而来的高家和严家的人，只要被抓回去，将会嫁作他人妇，而高逸川也会娶了其他女子，他们绝不愿看到对方和其他人共守此生，别无他法，宁愿死也不想被抓走天涯一方。她们相约来世再见，竟然纵身齐齐从瀑布跳了下去，沉入水中。
我震惊地听到老先生缓缓说着以前的故事，故事中的高逸川就是他本人，而与他相爱的，就是此刻站在他身后的严灵竹。难怪他会每天在瀑布下面送花，应该就是送给严灵竹的，难道这里的墙上，全部都是严灵竹的画像，就连这竹屋的名字，这些竹子，一切都有了原因。
只不过当初他们相约同生共死，现在却只有严灵竹一人死了，而高逸川却活了下来。
我隐隐约约知道其中一定还有原因，等着高逸川继续说下去，他脸上浮现出悲痛的表情，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本来说好要一起死，没想到我却活了下来，是我对不起灵儿，是我对不起她。我只不过是一个贪生怕死之徒，我不该啊！我只求快些死去，若是在奈何桥上能遇到灵儿，她定不会原谅我了。”
严灵竹终于动了动，抬起头来，我看到她脸上已经满是泪水，滚滚落下，却还没有落在地上就已经消失不见了。
听了这样的故事，我心中仿佛压了一块巨大的石头，高逸川沉浸在悲痛中不能自拔，严灵竹站在他身后，漆黑的头发无风自动，散发出一缕缕杀意，眼睛牢牢地盯着毫无防备的高逸川。
“原来严灵竹不是被水鬼抓走，而是自己变成了水鬼，心中放不下的执念，竟然是高逸川，同生共死，同生共死，没想到面对死亡，还是有人害怕了。”回到了房间，我心中更加失落，不知道严灵竹是怎么样的心情，变成水鬼之后看不到跟随自己跳下来的人，只身一人在水底待了四十三年，心中的希望一点一点被黑暗和冰冷碾碎消失，这是一种怎样的悲伤。
就算是后来她想起了以前的事情，也只能跟在高逸川身后，刚才严灵竹身上浮现出的杀气，她心中恐怕是想要将高逸川杀了的吧，这么多年的怨恨，纵然还有爱，也无法维续。
“那现在该怎么办？”总不能让严灵竹就这么杀人吧？严灵竹在水中做了四十三年水鬼都没有杀人，难道真的会杀了自己已经爱入骨髓的高逸川？
离渊倒是并不觉得困扰，只是淡淡地说道：“因果循环，这是高逸川当年自己欠下的债，严灵竹等了四十三年，当初的承诺，是偿还的时候了。”
面对一人一鬼之间的纠缠，我别无他法，心中更加难过，隐隐觉得其中还有什么被隐瞒的事情。刚好听到外面有人的争吵声，走出来一看，竟然是一个记者带着摄像机要来采访高逸川，但是却被高逸川拒绝了，直接赶出了门，这种事情似乎经常发生，就连路上的行人也不以为意。
“今天我们一定要将这个采访拿到手，这么好的故事一定能引起很多人的共鸣，既然他不愿意说，那我们就去问问另外一个人。”那个记者和摄影师说着，我走过去，他们带着东西朝袁泰山赶去，我也跟在身后。
没想到两人找到了袁泰山的那个管理员，向他追问关于竹屋高逸川的事情，但马上就被管理员态度不好地赶跑了。两人离开之后，我才走过去，看到管理员一边抱怨一边工作，好奇地问道：“大叔，那两个人是来采访竹屋主人的吗？”
管理员昨天见过我，对我态度还算好。“可不是吗？每隔一段时间就有人会来，都已经是陈年往事了，有什么好报道的。”
“我听说高先生以前似乎和一个姑娘约定要一起在袁泰山殉情，不过他最后害怕了，就退缩了，这样的事情为什么还有这么多人争着报道？”我更加疑惑，在我看来，这样的事情并不值得推崇，也完全称不上唯美。
管理员皱起眉，转头看向我。“是他这么告诉你的？”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态度会变成这样，像是我说错了什么一样，只能点点头。“你怎么知道？”
“那个老头子，每次都是这么和别人说的，什么他胆小怕事，就逃走了，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宁愿别人都误会他，四十三年了，还是老样子。”
管理员放下手中的扫帚，洗了洗手，看上去十分不满，我听完之后十分惊讶，连忙问他：“那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严灵竹死了，而他却活了下来？”
“你怎么知道我小姑叫严灵竹？”
严灵竹竟然是眼前这位管理员的姑姑！我惊讶地打量着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他和严灵竹一点也不像，难怪我以前没有认出来。
他见我不回答，也没有追问，只是在椅子上坐下，倒了两杯茶，袅袅烟雾从茶杯中飘出，让管理员严肃的脸软化，带上了一些伤感，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将四十三年前的真相说了出来。
084 真相
管理员将四十三年之前的事情讲完，已经到了日落西山的时候，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照耀在他苍老的脸上，经历过岁月洗礼的中年人一脸伤感，谈起以前的事情心中还是久久不能平静下来。
“明明不是他的错，那个老家伙却自责了四十多年，到现在都不能释怀，他其实才是最想跟着姑姑死去的人。”
我沉浸在他讲述的故事中不能自拔，听到他这句话，猛然想起之前严灵竹看高逸川的样子，还有她身上隐约浮现的杀意，突然站起来，把腿往回跑。
严灵竹，千万不能杀他，不然那你会后悔的！
夕阳越来越低，最后慢慢落入山间，收回了最后一丝余晖，我一路狂奔，脑海中却不断浮现出刚才管理员告诉我的事情。
“高逸川是最想死去的人，四十多年来的每一天，无时无刻不在盼着他能死去，但是他不能。”
“高家给他下了一个命令，一个请求，让他想死都死不了！”
四十三年前，袁泰山的瀑布中曾经发生过一次惨案，一对情侣被家人逼迫，双双殉情从瀑布上跳下来。本是想要同生共死，没想到造化弄人，等高家和严家赶到的时候，派人将两人捞了上来，严灵竹身单体薄，就这么死在了瀑布下面的水潭中，而高逸川身体较为强壮，救上来的时候还留着一口气。
高家连夜将他送进了医院，终于从阎王手中抢回了一条命，只不过高逸川直到半个月之后才终于醒来，他醒来之后看了看所有人，问的第一句话，就是严灵竹，问她在哪里，现在怎么样了。
高家的人见他的状态不太好，担心他知道严灵竹已经死了的消息会再次自寻短见，便告诉他，严灵竹也被救了起来，不过被严家送到了另外一家医院，两家人已经同意两人成亲，只不过要等他们的身体彻底好起来。
高逸川喜不自胜，以为他和严灵竹九死一生，两家人终于同意，当然答应了下来，安心在医院养病。高家的当家不让他和严灵竹见面，他就每天写一封信，央求他的妈妈带出去给严灵竹，高老夫人爱子心切，不敢告诉他真相，只能每日每日替他送信，只不过出了医院，就转手将信纸烧了。
高逸川又在病房中住了几个月，春去秋来，可无论他怎么请求，他们就是不让他和严灵竹见面，他渐渐起了疑心，有一天趁着病房里没人偷偷跑了出去，来到了另一家医院。
但是严灵竹早就已经在几个月之前死在了瀑布中，他怎么可能找得到。到了医院，还有不少人认出了他，一看到他过来就上前问候，但是当他一问起严灵竹的事情，他们就支支吾吾说不出来。他又去问了医生，最后才知道严灵竹早就已经死了，高逸川心如死灰，转身爬上了医院的楼顶想要跳下去生死相随。
只不过还没等他跳下去，高家人就赶到了，高老夫人在下面呵斥了几声，见高逸川没有反应，也跟着爬了上去，那日两人在楼顶上的对话下面的人听得清清楚楚。
高逸川摇摇欲坠地站在楼顶的边缘，双眼中了无生意。高老夫人劝他下去，他只是摇了摇头。“我答应灵儿，要和她同生共死，现在她已经死了，我不能独活，迟了九个月，不知道灵儿还会不会等我，她一个人在那奈何桥上，会不会觉得寂寞？没有人和她一起画画，没有人和她聊天。”
高老夫人颤抖着走上前来，这个平日里十分温婉的女子，看到自己最疼爱的小儿子一心要寻死，更是心如刀绞，老泪纵横。“逸川！这都是娘的错，要不是娘瞒着你，你也不会现在才知道，是娘让他们不要告诉你的，但是娘不后悔，你是娘的儿子，娘不忍心看你就这么死了啊。严灵竹是死了，但是人死不能复生，你不能抛弃娘和亲人自寻死路啊！”
但是高逸川整颗心都已经跟着死去的严灵竹离开，对高老夫人的话充耳不闻，反而又上前了一步，半只脚已经悬空，身体摇摇晃晃，仿佛只要一阵风吹过都能将他吹下去。“九个月的寂寞，不知道灵儿是怎么熬过来的，她肯定生我的气了，她虽然生气，但是一定还在等着我，如果我现在跳下去，一定还能遇到灵儿。灵儿，等我，不要生我的气，我这就来陪你！”
“逸川！你不能跳！你跳了要娘怎么办？你心中，难道就只要那个严灵竹吗？”高老夫人看到高逸川的动作尖叫起来，深吸一口气走到了边缘，看着失魂落魄的小儿子泪如雨下。“好，既然你担心她会等你，她会难过，那就让娘去道歉，这些都是娘的错，娘会去求她，让她高抬贵手，不要带走我的孩子。”
高逸川浑身一震，终于清醒过来，震惊地转头看向自己的老母亲，想要上前阻止她，但是高老夫人已经纵身从高楼上跳了下来，只留下一句话。
“我的儿，娘用自己的命求你，我会让严灵竹等你五十年，这五十年，你不能死！”
嘭地一声，高老夫人砸在地上，一双赤红的眼睛牢牢地盯着楼顶上的高逸川，像是在求他答应自己的请求。
从那一天开始，高逸川再也没有寻过死，只不过却终身未娶，每当有媒婆来说亲，他就会笑着说自己已经娶妻，每天一到下午，他就会穿上自己最好的衣服，拿上一束百合花来到瀑布边。
我的脚步再次加快，离开之前，管理员最后一句话仿佛还在我的耳边回荡。“自从我当上袁泰山的管理员之后，有一次听到他在瀑布边说，灵儿，已经十年了，还有四十年我们就能见面了。”
灵儿，已经十五年了，你在等我三十五年好吗？
灵儿，已经二十年了，时间过得很快不是吗？你应该没有忘记我吧？
灵儿，十年后，我们就能见面了，不知道娘有没有告诉你，我这次可能会迟到一会儿，你一定要等我。
灵儿，你一定和以前一样好看，但是我已经老了，只有七年了......
高逸川在瀑布边的一言一语不断浮现在我的脑海中，他怎么会知道，自己送出去的百合，真的送到了严灵竹的手中，自己的一言一语，也真的传到了严灵竹的耳中，严灵竹在等着他，从来没有离开过。
但是这段等待决定不能以这样的结局结束！
我伸手推开门，气喘吁吁地冲进了“竹屋”，里面一个人也没有，我抓过一个客人劈头就问。“高逸川，老板在哪里？他在哪里？”
那人似乎被我的样子吓了一跳，抬手指了指楼上，我冲了进去，在楼梯看到了坐在角落里的严灵竹，她四肢蜷缩在一起，看到我走上来，目光有些惊慌。
“曲唱......”
我心头一沉，上前想要将门推开，却发现门被反锁了，推了几下纹丝不动。
“离渊！”我抬头喊了一声，一道黑影瞬间出现。
我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拉住他，指着那扇门着急地说：“高逸川把自己锁在里面了！”
离渊走上前来，伸手在门上一拧，刚才我怎么也打不开的门一拉就开了，我还没有进去，就闻到了一股浓浓的天然气的味道，高逸川竟然要自杀！
只见他躺在床上，穿着我第一次看到他时身上的那身衣服，礼貌就放在手中，神色安详，脸上还带着浅浅的笑意。
“快去把窗户打开！”我大喊一声，离渊抬手一挥，卧室里的几个全部被打开，新鲜的空气灌进来，房间中的气味渐渐变淡，我打了急救电话，高逸川嘴唇发紫，但还没有死，似乎天不绝他，四十三年前他没有死，今天也死不了。
严灵竹站在门口不愿意进来，看到床上垂死的老人再次落下泪来。
过了一会儿，救护车及时赶到，高逸川被送上了车，我临走前看到桌上还放着一个信封，等医院中打开了这封没有署名的信封。
打开这封信的有缘人，谢谢你发现了我。
我这一生称不上平顺，上半生作为高家小子备受宠爱，骄纵放肆，幸得一生所爱，但命运捉弄，却只能生离死别，我这条命是用娘的命换来了，我答应了她五十年不寻死，但是我没有做到，我不是一个好丈夫，也不是一个好儿子。
这四十三年来，我无时无刻不在思念着灵儿，我的灵儿一定还在等着我，每每午夜，我都会惊醒，若是灵儿不等我了怎么办？若是奈何桥上等不到我，她会不会伤心，会不会独自喝下了孟婆汤，就此忘了我？
我害怕了，恨不得就此相随，但是娘的请求让我更加痛苦。
我不愿再等了，灵儿，我回来陪你。娘，我下一世再来偿还您的恩德，下一辈子，我一定会做一个好儿子。
逸川留
看完这封信，我心中久久不能平静，没想到高逸川还是忘不了严灵竹，宁愿寻死也想要看到她。严灵竹跟着救护车来到了医院，正站在病房的一角，目光一直落在床上的高逸川身上。
085 被刁难
“我本来是想要杀他的。”严灵竹像是在自言自语，表情更加悲痛。她脑海中浮现出自己在高逸川房间里看到的画面，那个年过六旬的人早就已经不是自己记忆中那个帅气的青年，脸上斑驳的皱纹仿佛和她隔着一个时代。
正当她准备动手的时候，这个年迈的老人附身在她的照片上轻轻落下一吻，苍老的声音带着浓浓的眷恋和伤感。
“灵儿，我想你了。”
就是这六个字，让严灵竹溃不成军，紧接着就看到高逸川打开了煤气灶，安详地躺在床上。
他想要死，想要来陪自己，严灵竹知道，但是她突然改变了注意，她想要去将煤气阀关上，但是却连碰都碰不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的脸色一点点发白，生命一丝一丝地流走。
还好他没有死，就像是以前那次一样，老天不愿意带走他的命。严灵竹突地笑起来，眼前突然出现一张纸。
我将高逸川留下的信递给严灵竹。“你看看吧，四十三年前的事情，并非是你想的那样。”
接过去看了看，迅速将上面的几行字看完，诧异地抬起头，手中的信纸飘落在地上。
“这是怎么回事？”
“高逸川不是怕死，而是他的娘亲用她的命，向高逸川求了五十年，五十年之后不能寻死。高逸川的娘子最后代替他跳了楼，答应他会在黄泉路上找到你，想你请罪，让你等她的儿子五十年。只不过你那个时候已经变成了水鬼，当然遇不到她。”我缓缓将事情的真相说了出来，严灵竹震惊地看着我，眼中的泪水仿佛断了线的珍珠不断落下。
“不，不会的。”她摇了摇头，似乎拒绝相信这件事情。
我叹了一口气，转头看向床上的人。“高逸川的为人，你应该是最清楚的，是不是真的，你心中应该知道。”
严灵竹眼神微动，看着高逸川的目光仿佛穿过了千山万水。
“可是，我该拿他怎么办呢？我们似乎永远都不被人祝福着，永远会生不能在一起，就连死了也不能相随。”
严灵竹幽幽地叹了一口气，我心中也十分感概，但是却别无他法。
一直守到了半夜，高逸川终于醒了过来，只不过他知道自己还活在人世之后十分失望，苦笑起来。我看了看站在床边的严灵竹，说道：“高先生，我知道你的心情，但是人生在世，若是轻易寻死，肯定会让你的亲人和朋友伤心。”
高逸川低着头，我犹豫了一会儿，终于说道。“你想看到严灵竹，并非一个办法也没有。”
他猛地抬起头，震惊地看着我。“你怎么知道灵儿？”他之前提到严灵竹的时候都是称呼她为灵儿，对我为什么会知道她的真名，他十分诧异。
“因为我见过她。”我小声说道。
“你是说......灵儿没死？”高逸川激动得差点跳起来，又被我挡住。
“不是，严灵竹已经死了。”听完这句话，高逸川脸上的惊喜瞬间消失，变得颓丧，仿佛失去了一切希望，我继续说道：“我见过严灵竹的灵魂。”
严灵竹震惊地瞪大了眼睛，浑浊的双眼看着我，像是在看一个怪物。我微微一笑，第一次听说的话肯定会怀疑，就和当初的我一样。
“事实上，她就在这个房间之中。”
几天之后，高逸川终于出院，他兴冲冲地回到了竹屋找到了我。
“姑娘，我现在已经出院了，你之前答应我的事情，是不是可以实现了？”他眼睛里放着光，看上去根本不想一个将近古稀的老人，脸上带着微微的红晕，激动的样子就像是即将看到自己的爱人。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过了四十三年，他终于能再此一次看到心中的灵儿。
“当然可以，我找的东西今天也刚好到了。”我笑着说道，看着眼前的高逸川换上了最好的衣服，听到我的话之后又急急忙忙地回了房间，再过来的时候头上已经戴了一顶礼帽，看上去十分绅士。
他犹犹豫豫地问：“姑娘，灵儿现在是什么样子？是不是还很年轻？”他听人说人死后悔一直维持着死去时候的样子，那灵儿一定还和以前一样，但是自己已经变老，彻底被岁月蹉跎，变了颜色。
我转头看了一眼角落里，笑着对他说道：“严灵竹刚才说，在她心里，你永远是在瀑布下教她画画时候的样子。”
高逸川一震，抬手擦了擦眼角，声音发抖。“姑娘，我已经准备好了。”
我将准备好的犀牛角点燃，淡淡青烟飘散在空气中，站在角落里的鬼影，在青烟晃动中缓缓出现。
“逸川。”严灵竹一头长发垂腰，含羞带怯地轻声唤道。
高逸川双手止不住地颤抖，眼前的女子，就是他记忆深处的人儿，还是和他们认识时候一模一样。
“灵儿。”他走上前想要拉住严灵竹的手，但是手刚刚碰到对方就扑了空，他诧异地停了下来。
“犀牛角只能让你看到她，但是不能碰到。”我解释道。
高逸川激动地点着头。“够了！够了！”
今生今世，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还能在看到严灵竹，从来没有想过还能有此时此刻的相遇。只不过本来以为已经进入地府，甚至是已经转世投胎的人，现在却站在自己面前，高逸川十分诧异。
“灵儿，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应该已经......”
“我跳下瀑布之后就在水中变成了水鬼，并未到黄泉。”严灵竹摇了摇头，缓缓将自己这四十多年来的事情都说了一遍，高逸川听后久久不能言语。
“没想到你竟然一直都在我身边，上天待我太残忍，竟然让我们一直相伴，却不能相知。”
严灵竹浅浅一笑，缓缓说道：“上天待我已经不错，不然我此刻已经不知道投胎何处，哪里还能和你再相见？”
高逸川点点头。“上天待我不薄！灵儿，我从没想过还能看到你。”
两人虽然不能碰到对方，但是仅仅能看到对方就已经满足，我看着他们的样子十分羡慕，腰上突然一紧，离渊出现在我的身后。
我心中一暖，转头看向他。
“羡慕吗？”离渊在我耳边轻声说道。
我点点头，跨越四十三年的爱情，怎能不让我羡慕？
“不过四十三年而已，我们会比他们更长。”
我转过头，定定地看着离渊，他嘴边带着浅浅的笑，像是对我许下了一个诺言。“无论是四十三年，还是一百年，两百年，甚至是千年万年，都无法割开我们之间的牵绊。无论你躲到哪里，我都能第一时间把你找到，将你娶进门成为我的娘子，做我永生永世的新娘。”
我心中微动，第一次点了点头。
昏暗的房间中，严灵竹轻轻地靠在高逸川肩膀上，就像是能碰到对方一样，周围的景色似乎晃动起来，我仿佛看到了在四十多年前的袁泰山下，飞流直下的瀑布旁，一个身穿西装的青年正在专心致志地教导着身边的女子画画。
第二天，我和离渊便离开了袁泰山，犀牛角的使用方法我已经教给了高逸川，从此之后，他能一直和严灵竹在一起。原来严灵竹心中的执念不是心爱的人的背叛，也不是自己这么多时间以来的孤单，而是在等待着，在黑暗和冰冷中执着地等待着自己的爱人。
离渊说，只要高逸川死后，她心中的执念散去，两人就能相携投胎，终于能继续他们四十三年前的誓言。
奈何桥上，两人能一同走过，来世，也必定能再遇到。
重新回到了公司，我心中已经变得释怀了很多，严灵竹和高逸川能相爱相守这么久，我和离渊之间一定也能做到！
只不过不知道是不是我太久没有到公司，才刚刚到公司的第二天，麻烦就找到了我头上，这个月的工资，被克扣了大半，最后到我手中只剩下了五百块。
五百块！别说交房租，就连吃饭都不够，我记得当上组长之后，我的月工资已经涨到五千，没想到竟然缩水了这么多！
我看着工资卡上的数字十分惊讶，小陈似乎知道我的心情，中午吃饭的回收为难地说道：“这也没办法，你忘了吗？我之前和你说过的，那个季雅芳的哥哥是人事部经理，虽然不能随意开除人，但是暗中动一些手脚对他来说十分容易。”
我皱起眉，虽然说着这个月以来我确实请过很多次假，但是就算会减去一部分工资，也不可能会只剩下五百，更何况有好几次都是王总直接帮我请假的，几个企划案也做得十分出色，财务部这么做，一定是受到人指使。
我转头看到坐在对面的季雅芳，她注意到我的视线，语气尖锐地笑着说道：“哟，原来你还在啊，前几天没看到你，还以为你已经走了呢。”
她的声音不大不小，一瞬间就让整个办公室都安静了下来，所有人似乎都在看着我和她之间会如何，我啪一声将手中的文件放下，对着季雅芳微微一笑。
“我请假之前交给你的工作，你做好了吗？”
她显然没料到我会这么说，惊讶地看着我。“做、做好了。”
我点点头，看上去并没有将她刚才嘲讽的话放在心上，只是伸手将她整理的文件拿了过来。
086 明争暗斗
所有人都等着我和季雅芳之间的明争暗斗，但是我却并没有让他们如愿，只是随手翻看了手中的文件，抬头看了一眼季雅芳，她整个人都紧绷起来，似乎只要我一说她，她就会马上反击。
“还行，其中还有一些小问题，回去重新改好之后再交给我。”我指了指文件上的几个地方，重新还给她。
见我没有刻意刁难，季雅芳倒是有些诧异，但很快就翻起白眼，态度十分不屑。
等她走之后，小陈才小声对我说道：“曲唱，你刚才怎么不趁机好好教训教训她，你现在的工资会变成这样肯定就是她在背后耍幺蛾子呢。”
我摇了摇头，淡淡地回答：“工资的时候我会亲自去问财务部，公是公，私是私，不能混在一起，以她现在实习生的身份能把文件做成那样已经不错了。”
“曲唱啊，我这么说你可别不高兴，我看这个季雅芳倒不是省油的灯，就算你不刁难她，她以后也会给你使绊子的，你可小心了。”小陈瞥了一眼季雅芳，我见她弯腰站在我身边嚼舌根的样子十分眼熟，倒是和以前她跟在林潇潇身边时候的样子有些相似，以前我不是也经常会看到小陈在和林潇潇打小报告吗？
看来小陈见风使舵的性格倒是一点都没变，从以前开始，她就经常会将自己看不惯的人的小报告告诉林潇潇，让林潇潇帮她铲除对手，我之所以会知道这些，是因为我当初也曾经受到过她的排挤，不过看她的样子，她似乎还以为我不知道，想把对林潇潇的那一套放在我身上。
不知道这个季雅芳是哪里惹到她了，还想要借助我的手来教训她。听了小陈的话，我只是无所谓地笑了笑。
“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是不是因为她还不清楚了，等我去一趟财务部才知道。”
听到我这么说，小陈才讪讪地离开，看我的视线中带着不满和不屑，还真当我没看到一样。
中午，我还没吃饭就直接去了一趟财务部，财务部的小李和我是同期进入公司的，关系还算不错，看到我一来就将我迎了进去。
“曲唱，你今天怎么有时间来财务部了？”小李对我十分热情，现在正是吃饭的时间，部门里没有几个人，她拉着我来到了茶水间，将门关了起来，这才小声地问：“你是不是因为上个月工资的事情来的？”
我点了点头，小李果然十分了解我，她会知道这些，应该是我的工资经过她的手。
“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的工资缩水了这么多？”我好奇地问。
小李皱起眉，又担心地看了一眼门口，小声说道：“曲唱，本来你的工资是我经手的，但是前几天突然被经理拿走了，她说以后由她亲自来处理。前天我看到你的工资单也吓了一跳，这个月你一共请假五天，按照公司的规定，你根本不用扣这么多工资，但是拿到手的时候就只剩下这么多了，我本来还想找个机会和你说一说，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找来了。”
我明明记得我这个月请假了很多次，少说也有十天，怎么到小李这里就只剩下五天了。我心中好奇，直接问了出来。“五天？我怎么记得有很多次我都没有来公司？”
“啊，那个啊，有几天你确实是没有到公司来，王总说是他带你一起出去见客户了，这就不算在请假之内。”
我更加惊讶，没想到王总连请假都帮我打掩护，难道真的是因为喜欢我？这感觉实在有些怪异，我摆了摆手，似乎这样就能把心中的感觉挥去。“你们经理说了我被扣工资的地方是哪里吗？总要给我个理由吧？公司扫地的阿姨都一个月三千，我竟然只有五百块。”
我皱起眉十分不满，若是扣得有理有据，我也心服口服，但是现在却是被没有任何理由地被克扣工资，这次要是不问清楚，没准下一个月也只有五百，下下个月可能就只有三百了。
一文钱可以难倒英雄好汉，我可不想自己辛辛苦苦工作，却不能拿到相等价值的工资。
“我们经理什么也没说，我也不敢问，她可是经理，我只不过是一个小职员。”小李语气愧疚，似乎是觉得自己不能替我出气，也不能替我讨回公道十分难过。
我知道她的心情，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她。“没事，我待会儿自己去问，你们经理什么时候回来？”
“待会儿应该就要回来了，刚才有人找她出去吃饭了。”
我点点头，心里惦记着工资的事情，也不着急吃饭，反而在沙发上做了下来，安心等着那位经理的到来。
又等了半个小时，财务部的人已经重新投入工作中，小李曾经来劝过我让我先回去，但是被我拒绝了，既然今天已经打定主意要解决，就一定要等到人。
终于，走廊外面传来了一阵说话声，我注意到办公室中的人都紧张起来，料想过来的人应该就是财务部的经理，也站了起来。又过了十分钟，一个穿着套装的女人才姗姗来迟，一头火红的卷发，浓妆艳抹，一路娇笑着，走在她身边的是一个身材中等的男人，长得和季雅芳有些相像，应该就是季雅芳的哥哥，人事部经理。
看到这两个人走在一起，我心中颇有一种狼狈为奸的感觉，直接走过去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请问是季经理和徐经理吗？”
两人抬头看了看我，看他们的样子应该是认识我，财务部的徐经理斜睨着我，语气尖锐。“这不是我们公司的大名人曲唱吗？你这是找我？还是找季经理？”
“我是来找徐经理的。”我不冷不淡地说道，同时还看了一眼季雅芳的哥哥，看他的样子倒是十分老实，并不像是会在背后耍阴谋的人，不过知人知面不知心，我还是小心一些为好。
“来找我的啊。”徐经理说了一声，转过头对着季雅芳的哥哥娇滴滴地开口：“季经理，看来我还有些事情需要处理，以后我们再细聊。”
季经理点点头，看向我。“我的妹妹是季雅芳，应该和曲唱小姐在同在一个部门，还请你多多照顾她。”
“我会的。”我不知道他这句话有什么其他更深一层的意思，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
季雅芳的哥哥一走，徐经理就从包包里拿出了一支烟点上，深深吸了一口，突出重重烟雾。“你有什么问题？进来说吧。”
进了办公室，她直接将包包仍在桌上，走到办公桌后面坐下，夹着香烟的手放在桌上。“你是想问你的工资问题？”
“没错。”我点点头，因为我不喜欢香烟的味道，并没有走过去，而是距离她有几步远。
徐经理只是冷冷笑了一笑，斜倚在椅子上。“很好，我没有什么要解释的，你不来上班，我扣你工资，这是理所应当的。”
我皱起眉，十分有条理地说道：“一整个月中，我请假的次数只有两次，一共五天，就算将这五天的工资全部扣除，也不会只有区区五百块，况且我在请假的时候，我负责的企划也没有出现任何纰漏，甚至生病在家的时候也一样在工作。”
“你在家里工作不工作我怎么知道？要是每一个请假的人都来告诉我，他在家里工作，那我是不是还要给他发工资？呵呵，曲唱，你是不是以为公司是你家的。”
对于徐经理的冷嘲热讽，我狠狠皱了一下眉，但是很快就舒展开来，面无表情地反驳：“我并没有说公司是我家的，只不过按照公司的规定，就算我请了假，我的工资也应该是现在的八倍甚至是九倍！”
徐经理冷笑了一声，弹了弹手上的烟灰，阴阳怪气地说道：“就算你这么说，财务部的经理还是我，而不是你，不高兴的话，可以去和王总告状啊。都已经是结了婚的女人还在外面勾三搭四，你家里的老公知不知道？看你的样子还算老实，没想到竟然会做出这种事情，我真是佩服。”
“我和王总没有任何关系！我早就说过我已经结婚，而且我很爱我的老公。”本来以为上次当着大家的面说明了自己已经结婚的事实之后就不会再有谣言，没想到竟然出现了新的，而且比上次还要难听。
徐经理这是料定我不会告诉找王总，才会这么肆无忌惮地说出来。确实，要是我真的告诉了王总，还不知道他们会怎么说我，但是既然应该是我的工资，我就绝对不能放弃，就算不能找王总，也有其他方法！
“你这一套骗别人还有用，对我来说根本不起作用，我劝你还是赶紧滚回你的办公室，不然这次还有五百块，下次我一毛钱都不会给你！”徐经理狠狠拍了一下桌子，五官渐渐狰狞起来，与此同时，办公室的门被人送外面推开了，半个身子探了进来。
我和徐经理同时转头看去，一眼就认出了门口的人，竟然是王总的助理。他此时一手扶在门把上，另一只手里提着食盒，目光在徐经理脸上扫了一圈，重新落在我身上。
“抱歉，我刚才敲门里面没有人回答就进来了。”
087 泄密者
他这话是对我说的，直接无视了办公室的主人徐经理，他身为王总的助理，无论是身份还是职位都比徐经理要高上好几层，一个徐经理他还不放在眼里。
徐经理被他的态度气得脸色涨红，却不能发作，只能好声好气地问道：“刘助理，您怎么来了？”
但是刘助理根本不理会他，而是看向了我。“曲小姐，请问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他刚才肯定已经听到了徐经理的话，很明显的态度就是只要我告诉他，他就能为了摆平一切。我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徐经理，看到她的脸色瞬间惨白，担心地看着我，似乎很怕我会真的告状。
财务部虽然在公司中十分重要，但是很少会有人来这里，对于前段时间我和王总的事情她也听说了一些，但是两个部门隔的又远，她也从来没有见过刘助理，乍一看到他还真的吓了一跳。
助理一直看着我，见我不说话，还以为我被徐经理吓到了，将门推开了一些，说道：“从刚才我就一直在找曲唱小姐，没想到您竟然在这里，现在已经将近一点了，请用餐吧。”
我点点头，转过头对徐经理说道：“那我就先走了，至于今天的事情，我会调查清楚，还请徐经理有所准备。”
她碍于刘助理在场，并没有说话，只是对我笑了笑，却笑得极为难看，
我跟着刘助理出了门，还没走出财务部，他就再次问道：“曲唱小姐，是刚才那位有意刁难你吗？你放心，我受到总裁的吩咐，要是有任何人对您有不好的举动，都可以将其处理掉。”
他的语气十分平静，就好像自己说的只不过是十分寻常的事情，也不知道他所说的处理掉究竟是什么意思。我摆了摆手，无意增加与王总之间的纠葛。
“不用了。这件事情我自己会处理，不用麻烦你了。”刘助理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是被我打断。“而且你下次也不用给我送吃的了，我以后中午会自己出去吃饭，不过这次就算了。”
我接过他手中的食盒，好奇地问道：“对了，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我电话问了公司里每一个部门的前台。”
竟然每个部门都问了一遍，我不禁汗颜，果然是总裁的助理，做事一丝不苟，不过这样一来，搞得我每次吃个饭都弄得大费周章。
“下次不用这样了，我会自己去吃饭的。”想起刚才徐经理的话，我再一次说道。
但是刘助理却不为所动，前几次我已经提过这件事情，但是都被他用各种理由拒绝了，没想到这次他似乎是早就做好了准备一样。
“是总裁让我给您每天送饭的，他说如果您不吃，下次他就亲自送过来。”
在脑海中想象了一下王总亲自给我送饭的情形，我连连摇头。“算了算了，那还是你送吧，不过不用送到我的办公室，这样吧，时间一到我就到走廊，你那个时候给我就好了。”
不过天天被总裁的助理这么送饭下去也不是办法，刚才徐经理的话不是空穴来风，这件事情还需要亲自和王总谈才行。
“对，还有一件事情，你能把王总的电话给我吗？”
听完我的要求，刘助理看上去十分惊讶，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吃了王总这么多午餐，竟然还不知道他的电话号码确实有些奇怪。
但是刘助理并没有多问，只是点了点头。“好的。”
回到了办公室，小陈就迎过来问事情怎么样了，我随意地摆了摆手，说已经找到了头绪便没有多说，她谈听不到消息，不满地转身走了。
过了一会儿季雅芳把修改好的文件递给我，我翻开看了看，已经比第一次好多了。“不错，可以了，你休息吧。”
她似乎十分惊讶，瞪大了眼睛看着我。“就这样了？”
“就这样了。”我淡淡地说道，一回来就忙碌着手中的工作。
没想到季雅芳竟然还不满意，“别以为你这么说我就会觉得你是个好人！”
我抬起头，不明白她这话是什么意思，紧接着就看到季雅芳转身走了，脸色看上去很不好。
这是怎么回事？我心中更加好奇，就算是厌恶也应该有个前因后果，但是自从我遇到季雅芳的第一时间开始，她就一直对我恶语相向，我却是一头雾水。
当天晚上下了班，我回到家中，见离渊不在，有些心虚地拿出王总的电话号码给他发了一条消息，说明了以后不用送饭的事情，等了一会儿却没有等到回复，反而是离渊回来了。
我正按着手机坐在沙发上，他突然从身后出现，吓了我一条，也许是心里有莫名的心虚，我迅速将手机收了起来，他似乎是看到了，伸手揽住了我的肩膀。
“娘子在藏什么小秘密，不想让为夫知道？”
我转头看着离渊含笑的脸，犹豫了一会儿，老老实实地将手机拿了出来。
“是我们公司的王总，他现在每天都让助理给我送午饭，我正要发短信拒绝他。”
离渊扫了一眼手机，眼中多了一抹光。“那个王总喜欢娘子？”
我皱起眉，这件事情，王总也曾经说过，他似乎确实是喜欢我，不过当着离渊的面，我没有开口。
离渊等了一会儿没有等到我的回答，又问：“那娘子喜欢他吗？”
听到这句话，我着急地站起来，连忙解释：“你胡说什么呢？你明明知道，我心里只有......只有你而已。”
说着说着，我的脸就红了起来，后半句话迅速变小，细弱蚊蝇。
离我极近的离渊明明听到了，却故意问：“娘子的心中只有谁？为夫没有听清。”
我感觉脸上更烫了，声音微微提高了一些，却还是很小。“只有你，只有你而已。”
离渊微微一笑，漆黑的眼中仿佛闪耀着一片星光，伸手将我揽进怀中，带着浓浓满足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听到了，娘子说，心中只有为夫一人。”
我脸上火烧似的烫，紧贴着离渊的身体传来一种说不出的感觉，让我整颗心都仿佛飘在了空中。
王总的回信我等了一晚上都没有等到，只能希望他看到了，不会再来打扰我。和离渊说明了王总的事情，见他并没有生气而且十分信任我，这让我松了一口气，心情大好，别人怎么看我我都不在乎，只要离渊相信我就好。
我沉浸在离渊的宠溺中不能自拔，瞬间就将王总的事情跑到了脑后，却不知道另一场风波正要缓缓拉开帷幕。
第二天，我一进公司，就看到部门里已经忙翻了天，我抓过一个人。“怎么回事？你们在做什么？”
“曲唱！曲唱你终于来了！”那人一看到我就高声叫起来，其他愁眉苦脸的人也仿佛是看到了救星一样看着我。
“到底怎么回事？”
“曲唱，你知不知道，你做的企划案泄露了！今天早上，另一家公司已经提前公布了企划，和你的几乎一模一样！现在整个部门都乱了套，他们都是是你......”
“是我什么？”我皱起眉，似乎已经猜到了他接下来要说什么。
“都说要么就是你泄露了企划，要么就是你偷了他们的......”
我皱起眉，看了所有人一眼，只见他们都盯着我，目光中分明写的就是我的错，我心中一凛，沉声道：“那份企划看过的人不止我一个，你们一般以上的人都见过，就算真的是有人泄露了，你们也同样有嫌疑。”
一人心中似乎不满，小声地反驳，却传进了我的耳朵里。“我们是有嫌疑，但昨天我们都还没有听说其他公司有这个企划，今天他们就公布了，万一不是泄露的，而是他们的企划被人偷了呢？这个企划可是你一个人做的。”
我心口一冷，如同寒风阵阵吹过，看着眼前几个人的目光冷得心如死灰，没想到他们就是这么看我的，当初我做这个企划的时候，没有一个人来帮我，企划成功之后为了抢功劳。每个人都想要来参一脚，现在一出了事情却撇得比谁都干净！
我伸手扶住了桌子，感觉自己的心正在被一层一层地封起来，声音越发冰冷。“我做的企划我自己知道，公道自在人心，这件事情我会给大家一个交代，至于企划为什么会被泄露，我也一定会彻查！正如刚才我说的，在场的每一个人，都难逃嫌疑！”
所有人都皱起眉来，不满地看着我，我知道我刚才的话一定让所有人心里都不是滋味，但是我心里比他们更痛，既然要撕破脸，我也不在乎。
冷着脸走到椅子上坐下来，我抬起头扫了一眼所有人。
“工作！”
他们这才坐了下来投入自己的工作中。
还没到中午，公司的人就离开询问关于企划案的事情，我知道所有人都在听着我们的对话，几乎有问必答，最后他们临走前，我对他们，同时也是对在场所有人说道：“这份企划一定是外泄了，待会儿我会将我做企划的资料全部拿给你们，你们看了就知道，这个企划，是我亲手做出来的。”
两人点点头，并没有多问就转身离开了。
我转过身，看到所有人怀疑的目光，纵然是身穿铠甲也心中一痛，不想再看到他们这样的眼神，拿着水杯朝茶水间走去。
088 我爱他
我正泡着咖啡，身后茶水间的门突然被关上了，我还以为是小陈，转头一看没想到是季雅芳。
“曲唱，企划案真的是你泄密的？”她倒是直率，一进来就直接问我这句话。
“我说不是你信吗？”
季雅芳撇撇嘴，靠在墙上不咸不淡地说：“我信没有用啊，关键是他们要信你。”
季雅芳这话也就是说她相信我？我好奇地看了她一眼，决定还是把心里得疑惑问出来。“我记得我之前和你并没有什么交集，为什么你第一次见我的时候就对我不满？”
她好好看了我一会儿，似乎在犹豫要不要开口，过了很久才终于说道：“你还记得林潇潇吗？”
我当然记得，对于这个人我印象太过深刻了，不过不知道她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她还是林潇潇的朋友亲人，是来报仇的？但是看她的样子并不像。
“记得。”
听了我的回答，季雅芳皱起眉，目光探究地看着我，似乎有什么不解的地方。“有人和我说，林潇潇会疯就是因为你。”
“林潇潇疯了？她什么时候疯了？”我记得当初警察到了之后还有新闻报道了出来，人赃并获，林潇潇和陈同勇两个人都被关了起来，由于事情离奇，还专门请神经科医生来诊断，但是两人确实没有神经上的毛病。
季雅芳也瞪大了眼睛，十分惊讶。“可是她和我说，就是因为你偷走了她的企划，还凭借着总裁和你的关系处处打压她，她才会被逼疯得......”
“胡说八道！”我紧皱着眉打断她，虽然早就觉得我和季雅芳之间有什么误会，但是绝没有想到竟然会是这么回事，竟然将事情全部颠倒黑白，把我完全描绘成了一个加害者，实在太荒唐了。“明明是她做组长的时候偷走了我的企划，莫名其妙消失去整了容，最后重新出现，处处找我的麻烦，要不是因为总裁调查清楚，我才是被冤枉的那个人！”
季雅芳同样也十分震惊，没想到事情的真相竟然完全相反，由于两个人的差距实在太大，她目光有些怀疑地看着我，似乎在分辨我话里的真实性。
不过听了她的话我心中却更加冰冷，林潇潇的事情当初闹得沸沸扬扬，差不多整个公司的人都知道，那人这么告诉季雅芳，还是故意挑选我不在公司的时候造谣，一定是故意的，想要制造我们之间的误会，是想要铲除我？还是想要铲除季雅芳？
“不过这些事情都是谁和你说的？”
季雅芳也意识到了这件事情的严重性，放低了声音。
“小陈。”
正在她说话的时候，茶水间门口走来一人，竟然就是小陈，她还以为季雅芳是在叫她，探进头来。
“怎么了？”
“没事，没事。”季雅芳一看到她，摆了摆手拿着水杯迅速离开。
见她一走，小陈就朝我走了过来，说道：“曲唱，你怎么还和她在一起？别看她长得清纯就相信她了，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我点点头，别有深意道：“是啊，知人知面不知心，我以后要提高警惕才行。”
过了一会儿，公司管理层传来了消息，让我们部门就这次企划案外泄的事情进行开会，我将资料都取了出来，这是一个好机会，能够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证明自己的清白。
会议室中已经有不少人正在等待，这个企划案背后是数亿的资金，公司对其十分重视，我心中早有准备，但是其他几个职员走进来的时候看到这么大的阵仗显然被吓到了。
我将所有人扫了一眼，看到坐在最后面的竟然是王总，想起昨天一直没有等到的短信，我不由多看了他一眼，只不过他脸上还是冷冰冰的，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次的事情在生气。
“这次是事情，王总也十分关注，曲唱，你就好好把这次的事情说清楚就好。”一个经理还算和颜悦色，对我十分亲切地说道。
我点点头，将手中的资料分给他们，说道：“这是我做企划时候的资料，里面记录了我每一次工作的时间和过程，现在市场上流传出来的另外一份企划，只不过是我当初做的第一个方案，你们可以看我的资料。我后来在这个基础上更改了很多项目，里面都有记录，而另外那个公司的方案只不过是一个空壳子而已。”
好在我有备无患，做企划的时候因为担心电脑会突然奔溃，还一边做了记录，将每一个步骤都记录了下来，有了时间作对比，现在市面上的企划明显是在我之后出现的，这已经能证明一切。
“不过这只能证明我并没有剽窃别人的方案，但是我想另一个公司的人不可能这么碰巧，能和我的思路一模一样。这份企划一定是遭到了泄密，从我接受这个工作之后，接触过这份企划的人除了在座几位经理和王总，我们部门的还有小陈，小李，季雅芳......”
我一一将所有接触过企划的人都点了出来，被点到名字的人都不满地看着我，就算不回头我也能感觉到她们愤怒的目光。
“好了，我们知道了，企划泄密的事情我们会调查清楚，你们可以先回去工作了。”
我转过身，跟着其他人正要出门，正在这时，一直坐在角落里不说话的王总突然叫住了我。
“曲唱，你等一下。”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我，探究的，不满的，嘲讽的，比比皆是。
“好的。”我点点头，停了下来。
王总站了起来，对着其他经理说道：“你们也出去吧。”
等到会议室中只剩下我们两人，我才好奇地问道：“王总是想说昨天晚上的事情吗？”
王总移开我们两人之间的椅子，朝我走了过来，和离渊极为相似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是不是我的行为对你造成了困扰？”
我心中暗想，虽然的确有些困扰，但是我总不能这么直接和总裁说吧？只好道：“不，只不过我觉得王总这样的人可以找到更好的女人。”
“你不喜欢我？”王总又向前走了一步，每走一步就说出自己具有的资本。“我应该比你老公有钱，我也比他有地位，我从来没看到他来送你上下班，我比他更加体贴，你老公有什么好的？”
我正要回答，没想到他后面的话却让我有些不满，离渊确实没有王总有钱，没有王总有地位，也不能接送我上下班，可是这一切都是因为他是鬼，就算再爱我也做不到，和王总根本就不是一条路上的人。更何况，就算离渊再差，我喜欢也只有离渊而已。
“王总，你说得没错，我的老公却是很多地方都比不上你，但是他是我的老公，我爱他，只是这一点就已经足够了。至于王总你，请你以后不要再让助理给我送饭了，我从今天起，每天都会带我老公的便当来上班，我老公可是很会做菜的。如果没有其他事情我，我就先走了。”
我微微点头示意，不想继续在这里多留，没等他回答就转身离开了会议室，没有看到王总眼睛发亮地看着我，目光中的柔情缠绵似水，和离渊是多么相似。
“真是的，怎么能这么说离渊！”我还在忿忿不平，出了会议室之后并没有直接回到办公室，而是来到了楼梯间发泄我的不满。
电梯普及之后，楼梯就很少有人使用了，但是公司每天还是会有人来打扫，我以前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到这里来发泄，安静的环境也让我很喜欢。
一想到刚才王总的话我就十分不满，虽然这些地方离渊比不过他，但是论武力，肯定还是离渊比较厉害，毕竟他可是从地府逃出来的厉鬼。
想到这里，我心情终于好了一些，伸手去拉门，却发现楼梯间的门被锁上了。我摇晃着门锁，从缝隙中看到门把手上被人用一根铁棍彻底卡了起来，根本不能打开。一个黑影同时迅速从走廊里跑开了，一定就是把我关在这里的人。
那个背影十分熟悉，我几乎一眼就认了出来，只不过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先从这里出去。不过就算是把这里的门锁了起来，我也能从上面一层离开。可是才走上一层台阶，周围的墙壁也跟着扭曲起来，晃动了几下又变成了原来的样子。与此同时，我能明显感觉到周围的温度下降了一下，呼出一口气瞬间在空气中变成雾气。
我下意识地挺住了动作，手摸上了腰间，却发现今天没有带那把梭子，我心头一沉，瞬间感觉什么东西抓住了我的脚踝，低头一看，竟然是一截已经变成骨头的手从墙壁中伸了出来，手臂上还带着腐肉，蛆虫钻来钻去，有几只还滚落在地上。
我顿时一阵反胃，抓着栏杆和墙壁中的恶鬼角力。墙壁中的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在我拉了几下之后竟然慢慢露了出来，看上去像是腐烂了一半的尸体，身上一半是骨头，另一半还是腐肉，两排牙齿没有了嘴唇的暴露裸露在外。
我有些后悔早上出门的时候没有带上那些法器，不然也不会这么被动。恶鬼不断发出桀桀的笑声，突然那用力一拉，对着我的小腿一口咬了下去。
089 骷髅
钻心的疼痛让我惨叫了一声，但是这里距离办公室很远，就算是我叫破了喉咙也没有人会发现，亲眼看着恶鬼抓着我的小腿，从我腿上撕下来一口肉，咀嚼了两下之后吞了进去.
看到眼前的画面，我不知从哪儿来的力气，一脚将那只骷髅踢开爬了起来，忍着脚上的剧痛向上跑去。骷髅桀桀的笑声不断在身后响起，我不敢停下来，只能继续往前跑，但是很快就再次被抓住。
膝盖磕在台阶上传来刺痛，就算不用回头，我也能感觉到骷髅就在我的头顶，膝盖传来的疼痛让小腿一阵酥麻，根本站立不起来。我低着头，感觉脸上一痒，伸手抓了抓，竟然摸到了几条蛆虫！从骷髅身上落到了我的脸上。
我连忙甩开手里不断蠕动的虫子，正要爬起来，骷髅突然抓住了我的头发，扯着我的头发将我拉了起来。
刺耳的小声就在我耳边响起，像是直接钻进了我的脑子里，将我的大脑搅和一片，我顾不得骷髅身上的腐肉和蛆虫，伸手抓住了他的手骨。黏腻怪异的触感让我差点吐出来，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挣扎间，我上衣的外套松开了几个纽扣，一道金光突然冒出，迅速将我包裹起来，就像是一个光圈一样，骷髅一时不备，被光圈迅速弹开，砸在墙上，发出咯咯的声音。
我惊慌地低头一看，腰带，对了，我还有一个腰带！那道刀疤脸道士给我的腰带，因为溪鬼的出现，离渊让我每天都放在身上，我竟然完全忘了这回事！
那腰带上冒出了一股金光，将我牢牢包裹起来，我见骷髅被弹开，拔腿就跑，一瞬间忘了身上的疼痛。可是才没跑几步，身边就出现了一团黑气，那些黑气像是会腐蚀一样，一碰到墙壁，墙皮就剥落下来，栏杆也开始融化，发出滋滋的声音。
黑气不断翻滚，从里面伸出了一声手，似乎想要来抓我，但是一碰到我周围的金光就瞬间消散，这么尝试了几次，虽然迟迟不能突破金光的防御，但是我能明显感觉到保护着我的金光在减弱，而黑气却在增加。最重要的是，我的路被完全堵住了。
骷髅慢慢从黑气中走了出来，不断发出尖锐的笑声，操纵着手上的黑气不断拍打在光色光罩上，发出脆弱的啪啪声。
我再次退了几步，想要冲破黑气的包围，但是很快就被拖了回来。
眼前这只鬼和以前我遇到的不太一样，要比他们厉害得多，实在难以想象竟然是我十分熟悉的那个人做出来的。
只听啪的一声，金色光罩在骷髅的敲打下应声而碎，我不想坐以待毙，大吼一声准备冲出去，但是很快就被团团黑气困住，连手指都动弹不得。
骷髅抬起手抓住了我的肩膀，指骨深深嵌入皮下，我皱起眉，却看到骷髅右眼中慢慢爬出了一只小鬼，看上去只有婴儿拳头大小，身后拖着长长的尾巴，脑袋奇大，头顶只有一只眼睛，不过光是眼睛就占了它脑袋的三分之二。
我从未见过这样的怪物，却能清楚地看出她白色的眼睛里带着笑意，顺着骷髅的手朝我爬了过来。
这应该就是控制骷髅的东西。
小鬼抬起头看着我，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音，看着它这样子，我心中升起一股恐惧，却动也不能动。
那只小鬼已经爬到了我的肩膀上，顺着我的脖子继续往上爬。我心惊胆战，却不知道它究竟要做什么，就连心跳都瞬间停止，屏住了呼吸，仿佛下一秒就会昏厥过去。
小鬼的身上带着刺骨的冰冷，停在了我颈边的大动脉上，不一会儿的时间，我就感觉全身的血液也跟着变得冰冷刺骨，寒气冲天。
它究竟要做什么......
我几乎只能坐地等死，紧接着就看到小鬼摇晃着身后的尾巴，尾巴尖十分锋利，闪着寒光，对着我的脖子就要扎进去！
我惊恐地看着它，正在此时，只听身边轰隆一声巨响，一阵猛烈的寒风出来，楼梯间中的黑气瞬间被飓风吹散，我身体一软，跌坐在地上，却还能明显感觉到那只小鬼还在我的脖子上！
我朝着巨响传来的方向转过头去，黑气散开，离渊满身寒气地站在上方，我刚要开口叫他，却看到他抬起了手，手中一团尸气仿佛沸腾了一般朝我甩了过来。
我吓得迅速闭上了眼睛。
轰！又是一声巨响，仅仅就在我的耳边响起，我睁开眼睛，看到距离我脖子只有几厘米的墙上已经裂开了一个大洞，那只小鬼被打成了几瓣，尾巴上锋利的倒刺还在闪烁着寒光，要是这东西真的扎进我的脖子里，还不知道我还有没有命活着。
我心有余悸地站起来，离渊迅速将我扶住，担心地看着我。“你没事吧？”
我低头看了看刚才被骷髅咬了一口的小腿，却发现上面什么伤口也没有，难道是幻术？
“没事。”
地上裂成几片的小鬼似乎并没有彻底死去，其中一片不断抖动着，突然跳了起来，重新长出手脚和尾巴，迅速钻进墙里消失了。
“该死的......”
在小鬼消失的同时，一个声音同时响起，我瞪大了眼睛，这个声音我似乎在哪里听过......
我转过头和离渊对视了一眼，他显然也有和我一样的感觉。
“溪鬼！”
“溪鬼！”
没错，我想起来了，之前在林潇潇家中的时候，我和离渊都曾经听过溪鬼的声音，和这个声音一模一样。
走出了公司，没想到外面竟然已经快要天黑了，公司里的人都已经走了，最后只有我一个人有些狼狈地出了公司，保安看到我的时候本来还想抱怨几声，但是看到我身边的离渊就马上换了一副面孔，将我们送了出去，他肯定又把离渊当成王总了。
“我在家等不到你，就过来这里找你。”离渊伸手抱住我，心里还有些后怕。
环住我的手臂不断收紧，我伸手拍了拍他的手被以作安慰。
“我来迟了。”离渊低头在我的头发上落在一吻，语气十分愧疚。
“不是你的错，要不是我自己一个跑到楼梯间，也不会让她得逞，况且我也没出事。”虽然我一想起刚才的情况还是有些担心受怕，但是看到离渊这么自责，我还是笑着安慰他。
“溪鬼一日不除，你就一天不能安全。”离渊握紧了拳头，对溪鬼忍无可忍，但是却一直住不到她。
我点了点头，这个溪鬼还真是无孔不入，也不知道是从哪儿招来这么一个对手，死缠着我不放。“不过这次的事情，我应该知道是怎么回事。”
我想起在楼梯间从门缝里看到的那个背影，语气也沉重起来。
第二天一早，我按时来到了公司，还没进门就看到小陈正站在门口似乎在等人，看到我的时候十分惊讶，脸上写满了不敢相信。
我走过去对她坦然地笑了笑。“早上好，小陈，你看到我怎么这么害怕？”
小陈笑得有点难看，脸色不好地摇了摇头。“没，没有。”
我微微一笑，轻声说：“你是不是以为我今天不会来上班了？”
“怎么会呢？”小陈笑了笑，伸手想要来拉着我，但是却被我不着痕迹地避开。
我装作没有看到她脸上的表情，拿着东西往前走。“走吧，快迟到了。”
进了公司，季雅芳就在电脑上问我昨天下午怎么突然提前下班，我把昨天被关在了楼梯间的事情告诉了她，当然没有说遇到了恶鬼，只是说后来好不容易有人救了我。她神秘兮兮地告诉我，昨天她曾经问过我去哪里了，但是小陈告诉她，我已经下班了。
我看着电脑上的回复，抬头看了一眼从刚才开始就一直看着我的小陈，一注意到我的目光，她就匆匆转过头，明显的做贼心虚。
企划案泄露的事情还在调查中，我手中的工作暂停了一段时间，公司的决定是要重新写一个企划，顶替之前的。
中午的时候，我把离渊准备好的便当拿了出来，这是今天早上离渊亲自给我做的。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回事，昨天我才刚刚和王总表明了态度，说离渊会给我做饭，没想到他就像是未卜先知一样，一醒来就看到他放在桌上准备好的饭菜。
我来到阳台，正准备吃饭，却看到一个熟悉的人从公司走了出去，虽然距离很远，但我还是能从她的行为动作一眼就认出来那人就是小陈。
最让我好奇的是，就在她走出来之后，又有一个人跟在她身后走了出来，就是那天我在财务部遇到的徐经理，今天她依旧穿着一身红色连衣裙，手里拿着皮包，动作十分妖娆地走出了公司。
我正盯着他们两人，走在后面的徐经理突然转头朝我的方向看了一眼，虽然我知道她看到我的几率很小，但还是下意识地迅速躲了起来。
她们两人竟然认识？
我放下了手中的东西，紧跟着他们的脚步走出了公司，但是等我下楼的时候两人早就不见了。我盲目地找了一圈，正当我没找到人要回去的时候，透过餐厅的窗子，我看到她们两人就坐在里面，不知道在说什么。
090 相互勾结
我小心地推门进去，悄悄坐在了他们旁边，这里的餐厅桌子之间都有被矮墙和花草隔了起来，就算我坐在旁边她们也不会发现我。
才刚刚坐下，两人的对话声就传了过来。
“你不是说只要把曲唱关起来，你就能让她永远回不到公司吗？怎么她今天还是来了！”小陈气急败坏的声音响起来，或许是不担心我会到这里来，她的声音肆无忌惮，没有丝毫掩饰，我听得清清楚楚。
昨天我在门缝中看到的背影就是小陈，不过现在我听到她这么说，更加确定了心中的想法。
“你着什么急！虽然这次没有成功，但以后还有的是机会，小不忍则乱大谋，难怪你一辈子都只会是个小职员，就连曲唱都能爬到你头上作威作福！”徐经理语气中带着满满的嘲讽，看来对小陈十分不屑。
小陈听了她的话也不敢反驳，过了一会儿才说道：“你当初答应我的，只要曲唱走了，我可以坐上她的位置，你可别忘了。”
“哼。”徐经理冷冷地哼了一声。“当然，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组长，这有何难？”
“好，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你只管等我消息，我这段时间有点事情，等了解之后就会来帮你。”
“好，那我就给她找点小麻烦。”小陈的语气中带着一股我不熟悉的阴森，就算是隔着一面矮墙我也感觉到阵阵寒气。
两人说完之后并没有多做停留，而是直接出了餐厅。
等到两人彻底离开，我才站了起来，紧紧皱着眉头。
没想到小陈和财务部的徐经理竟然认识，而且还是他们两人计划将我困在楼梯间，听他们刚才的对话，两人之间徐经理才是做决定的人，她和溪鬼又是什么关系？
而且小陈对付我，是因为想要坐上我的位置，那徐经理又是为了什么？财务部经理和我应该没有半点关系才对。
我心中越想越疑惑，回到公司之后刚好看到小陈正坐在我的位置上，我心里突然冒出一个想法，之前企划案泄露，是不是也和小陈有关？
小陈看到我走过来，放下了手中的东西，对我露出了一个亲切的笑脸，我却看了心中发冷。要不是刚才在餐厅中听到了他们的话，现在我可能还相信着小陈。她的心思究竟藏了多深，竟然能一面想要害我，一面还能对我谈笑风生？
“曲唱，你去哪儿了，怎么现在才回来？”小陈站起来亲切地拉着我的手，一面朝我身后看去。
我淡淡地笑了笑。“我刚才去吃饭了，你有事找我？”
“也谈不上什么大事，只不过就是想要问问，你的工资要回来了没有，要是没有你这段时间怎么吃饭啊。”
小陈的样子十分担心，我却已经知道了她心中的想法，心情并没有半点波动。“还好，我之前还有一些存款，吃饭倒是不成问题。”我看了一眼小陈的样子，试探着说道：“不过我上次去找了徐经理，她态度强硬，我想着要不要和王总说说看，或许能帮上忙。”
果然，小陈听到我这么说就紧张起来。“你要告诉王总？这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我反问道。
小陈拉着我的手，劝说道：“你看王总每天这么忙，你以前不是不喜欢让别人帮忙吗？”
但是我却表现出十分坚定的样子，想要看看小陈的态度。“我最近的想法改变了，现在连饭都要吃不上了，就算不喜欢也没有办法。”
“要不你还是去再找一趟徐经理看看，没准就成了呢？这次我陪你一起去吧。”
听到她这么说，我瞬间警惕起来，难道两人是想要把我引到徐经理的办公室一起对付我？
我下意识地摸了摸身上的腰带，这条腰带之前被那只骷髅唤出的黑气打碎，但是回到之后离渊告诉我，腰带上金光形成的保护罩是可以循环的，只要补充了能量之后就能使用，而它需要的能量也只不过是阳光而已，现在早就已经恢复了之前的状态。早上出门的时候，离渊还让我带上了那把梭子，不过仅凭着这些，是对付不了这些他们的。
小陈已经推着我继续往财务部走，我担心地四处看了一眼，办公室里的人都忙着工作，并没有人注意这边，就算注意了也只会以为小陈是在帮我的忙。
我被她推着出了门，知道从这里出去之后必有危险，怎么也不过去了。
“还是算了吧，等我告诉王总之后，让他帮我处理。”
小陈拉了我几下，见我不愿意过去就停了下来，听到我这么说却是冷冷一笑。“王总，王总，听你这语气，要说你和他没什么，我还真是一点都不相信。”
听到她突变的语气，我抖开她的手后退了一步，警惕地看着她。只见小陈脸上已经不是刚才那副情谊深重的样子，而是完全换了一副面孔，眼睛从上向下睨着我，嘴角带着讥讽，头高高抬起，仿佛在她眼前的我只不过是一个即将死去的人。
“你能坐上现在的位置，也是从王总的床上拿来的吧？”
我皱起眉，认识小陈这么久，第一次听到她用这么难听的词语说话。“关于这件事情，我已经解释过，而且陈总也出面证明，这只不过是谣言。”
“呵呵，你们两个说的话，谁会信？只要你晚上在王总床上吹吹枕头风，他当然会听你的，只不过也不知道王总究竟是什么眼光，竟然会看得上你。”
看到她彻底变了态度，我也不想再假装，也冷下了脸。“你想说什么就说吧，我要回去了。”
说完，我转身要走，可还没走出两步，小陈充满寒气的诡异声音就在耳后响起。
“你以为你还走得了吗？”
这声音就像是紧紧贴着我的耳朵说的，一股凉气顺着我的脖子窜起，让我全身的汗毛都倒立起来。
我连忙回头看去，小陈不知何时已经走近，我一转头，她整张脸就紧紧的贴着我，突然放大的五官带着邪气，高高提起的嘴角像是一个危险的预告。我朝四周一看，不知何时，周围竟然一个人也没有，我竟然被她带到了一个死角！
我想要后退，但是小陈却突然伸手抓住另外我的肩膀，瘦削的手指像是一根枯枝一样，抓的我生疼。
“我在公司七年，本来我一直以为等林潇潇走了之后，我就能坐上组长的位置，没想到半路竟然杀出了一个你，你到公司不到一年！才一年！你知道我等了这个位置多久吗？就因为你！都是因为你！”
小陈越说越疯狂，长长的头发无风自动，抓着我的手突然变成了锋利的爪子，上面还带着浓密的黑毛。我震惊地发现小陈的脸上也开始出现了黑毛，越长越多，最后整个将她的五官盖住。
长长的毛发根本不属于人类，只不过眨眼的时间，眼前的人全身已经被黑毛覆盖，看上去没有半点人的影子，倒是更像是一只野兽！长长的獠牙从下颚探出，粘稠的口水顺着牙齿滴落在地上。她的眼睛已经彻底变成了兽瞳，圆得像个铜铃一样的眼睛里有一条绿色的竖瞳，两只耳朵变长，从头发中露了出来。
小陈四肢着地，已经完全变成了一只不知名的野兽！
亲眼看着一个活生生的人变成了一只野兽，我震惊地后退了一步，但是小陈紧紧跟了过来，她虽然身体变成了怪物，但是还能口吐人言。
“组长的位置是我的！”
小陈一边吼叫着扑了过来，我转身跑了几步，但是根本跑不过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周围竟然一个人也没有，我只好停下来，拔出梭子和她对峙起来。
但是我知道，以我现在的状态，要是对方只是一个人还好，要是动作敏捷的野兽根本毫无胜算。
小陈也并非一下子就扑上来，而是对我大吼了一声，一团黑气从她嘴里吐了出来，在地上滚动了几下。黑气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拉扯着一样，很快就变成了几只小鬼，比小狗大不了多少，只到我的膝盖，但是动作奇快，一出现就迅速朝我冲了过来。
我手中的梭子根本扎不到他们，但是就在他们靠近的时候，一直放在身上的腰带像上次一样冒出一道金光，将他们挡在外面。
小陈不满地走过来，獠牙上的口水落在地上瞬间将地面腐蚀出一个窟窿。我还来不及后退，她突然一跳，张开血盆大口朝我咬了过来。
锋利的獠牙和金色光罩碰撞发出巨大的声音，我直接被震了一下，推出几米远。小陈磨了磨牙，见我一点也没有受伤再次扑了上来，口中不断吐出黑气，地上的小鬼越来越多，全部朝我爬了过来。不一会儿，金色光罩上就已经爬满了小鬼，挡住了我的视线。
小陈口中的獠牙不断撞击在光罩上，仅仅就在耳边响起的声音随时提醒着我，再过不久，就算是光罩也会很快破碎，到时候这么多只小鬼，再加上小陈，我更加难以逃脱！
但是眼前爬满了小鬼，我根本看不到外面的情况，要怎么逃。
正在我着急万分的时候，头顶突然传来一声让我身体发冷的声音，在小陈的不断撕咬下，光罩裂开了一条缝！
091 驱鬼之血
小陈也察觉到光罩裂开了，兽瞳中露出一丝绿光，更加疯狂地撕咬着，我攥紧了手中的梭子，准备在她冲进来的时候给她致命一击！
我紧紧盯着眼前的小鬼和小陈，突然一道血光划过，还没等我反应过来，那些趴在光罩上的小鬼就惨叫着变成了黑气，瞬间消失在空气中。我眼前豁然开朗，惊喜地看过去，还以为是离渊来救我，却看到了一个几乎不可能在这里出现的人。
小陈突然发出一声嘶吼，一阵黑烟从她背上升起，她愤怒地转过身，我看到她背上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灼烧出了一个大窟窿，但是里面不是在流血，而是在不断冒出黑烟。
季雅芳的哥哥站在前面，他紧紧握着右手，左手也按在右手手臂上，皱着眉看着眼前的小陈。但是以现在的样子，他根本就认不出眼前的野兽就是小陈，只是在看到我的时候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很快就把目光放到了野兽身上。
小陈背上的伤口估计就是被他弄出来的，她愤怒地左右迈着步子，似乎在估量着对方的实力，很快就扑了上去。
季雅芳的哥哥看上去并不是像是孔武有力的人，反而相当斯文，带着一副眼镜，但是看着已经变成野兽的小陈扑过来却一动不动，表情十分镇定地看着她。
我担心地看着他，正准备上前帮忙，却看到小陈扑上去的同时，季雅芳的哥哥突然将紧握的右手往空中一甩，一条血丝顺着他的手心飞出，同时血光闪现。
就是刚才驱散小鬼的血光！
那条血丝像是有意识一样落在小陈身上，顿时将她的身体灼烧出一个长长的伤口，她痛苦地嘶吼了一声落在地上。
我震惊地看着眼前的变化，不知道季雅芳的哥哥这是什么招数，还从来没见过。
小陈还想再攻击，但是每次还没等她靠近，那血丝就在她身上留下伤口，试了几次之后，她只能落荒而逃，一会儿就跑得没影了。
季雅芳的哥哥并没有追上去，而是走到我面前，目光在我的腰带和梭子上扫了一眼。
“你没事吧？”
“没事。”我注意到他的目光，但是却更加好奇他刚才击退小陈的招数，好奇地看着他紧紧握住的右手问：“你刚才那个血丝是什么？”
季雅芳的哥哥摊开手心，里面什么也没有，到时有一个小小的红点，像是一个伤口，但是他却并没有解释，只是说道：“没想到你也会驱鬼。”
“不，我不会驱鬼，这些只是一个道士给我的。”我笑着解释道，一边将东西收了起来，问道：“你是道士？”
季雅芳的哥哥也摇了摇头。“不是。”
我见他不想多说的样子，点了点头转身要走，走了两步又转头看去，却发现季雅芳的哥哥已经不见了。
“真是奇怪的人。”
下午在办公室中我再也没有看到小陈，不知道她受伤之后跑到了哪里。回家之后我把今天的事情告诉了离渊，他到时并没有怎么在意小陈的事情，而是对季雅芳的哥哥十分感兴趣。
“他的血能驱鬼。”
“驱鬼？”我好奇地看了看自己的手心，我因为是四阴之体，血肉只能吸引各种鬼怪，没想到这世上竟然还有能驱鬼的血脉，刚好和我相反。
离渊点了点头，一边思索着一边说道：“有一族的血脉，传男不传女，能驱鬼，鬼触碰到就会消失，和你之前说的一样，这个人应该就是具有这种血脉。”
我回忆着今天下午的样子，那些小鬼确实是在一片血光之中消失的，季雅芳的哥哥身上的血丝一落到小陈身上就迅速将她的身体灼烧出一个窟窿，果然和离渊说的一模一样。
“那小陈该怎么办？她怎么变成了一只野兽？”想起下午亲眼看着小陈突然变成野兽我还有些震惊，这已经远远超出了我的想象。
“确实有几种办法能将一个人变成野兽，只不过这个过程十分痛苦，她宁愿变成怪物也要抢夺你的位置，她已经被利欲蒙蔽了心神，我明天和你一起上公司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还会来上班吗？”
“会。”离渊肯定地说。
第二天，离渊藏身在我的包包里跟我一起到了公司，等上班时候已经过了将近一个小时，小陈才姗姗来迟，她脸色有些发白。
小陈注意到我的目光，看向我的时候皱起眉，十分不满的样子。
我仔细观察着她的样子，看到她身上已经看不到一丝昨天野兽时候的样子，那些黑毛也全部不见了，只不过从她身边路过的时候还能闻到那股烧焦的味道，是从她背上传来的。
过了一会儿，我走到小陈身边。“小陈，你跟我过来，我有事要和你说。”
小陈似乎也很惊讶我为什么会这个时候找她，但很快点了点头，跟着我来到了偏僻无人的楼梯间。她一边打量着周围，一边冷笑着。
“你还敢找我来这种地方，真不知道该说你蠢呢，还是单纯？”
我并不理会她的话，只是问道：“那天是不是你把我关在了楼梯间里？”
“是又怎么样？”小陈看了我一眼，我发现她的眼睛和以前已经有些不同，时不时会幻化出兽瞳的样子，怪不得刚才她一直低着头，就是怕被人发现。
“既然知道是我，还敢和我来这里，你还真是傻得可以。”她一步向前，瞬间和我拉近了距离，一双绿色的眼睛紧紧的盯着我。
我伸手扶住了栏杆，心中难免有些害怕，但是我知道离渊就在周围，他不会让我出事。“你认识溪鬼？”
“溪鬼？溪鬼是谁？”小陈皱起眉，看上去并不像骗我的样子。
“是谁教你招鬼的？”
“你不用知道，就算你知道了也没用，反正过了今天，你就要死了。”
小陈朝我伸出了手，手背上迅速长出黑毛，很快就变成了野兽的样子。我向后退了一步，手中握紧了梭子，但是还没等我出手，离渊突然出现。
死气在他手心中不断汇聚，小陈乍一看到他，还以为是王总，动作一顿，但是很快就扑了过来。
离渊手不轻不重地一甩，死气飞出，缠绕在小陈已经变成野兽的手臂上，只听到几声咔咔的声音，她的手臂就像是折断了一样朝相反的方向弯曲。
小陈尖叫了一声，仿佛遭遇了极大了痛苦，很快，她身上也开始慢慢长出黑毛，眼看就要变成一只野兽。
“我劝你还是不要化形，你食的兽心正在侵蚀你的身体，再化形一次，你就会永远变成野兽。”离渊冷冷地开口。
但是小陈根本不相信他，她迅速变身成了一只野兽，被折断的手在地上拍打了几下，竟然恢复了。她一遍嘶吼着，一遍左右徘徊，意识到自己不是离渊的对手，突然张开大嘴故技重施，突出了几团黑气，黑气瞬间变成了之前我见过的小鬼。
离渊将我揽到了身后，冷冷一笑。“雕虫小技！”
他轻轻一甩袖，一阵冷风吹来，虽是冷风，但是却锋利得如同利刃，瞬间将地上的几只小鬼割成数瓣。
小陈震惊地看着他，惊讶道：“你不是王总！”
“他当然不是。”我在离渊身后说道，伸手拉住了离渊。“我之前就和你们说过，我有老公。”
小陈不敢相信地看着离渊，兽瞳里满是震惊。“你不是人！”
离渊根本不理会她，问道：“溪鬼在哪里？”
“我不知道什么溪鬼！”
小陈明显害怕了，她根本不是离渊的对手，想要逃，但是离渊哪里肯让她走。
她才刚刚转身，一团死气就瞬间将她包裹起来，那些死气就像是在啃咬她的身体一样，顿时浑身传来剧痛。
“我不知道，不知道什么溪鬼！”她承受不住这样的剧痛，不断叫喊着，喊着喊着就变成了野兽的嘶吼。
离渊皱起眉，见她还是不说正要换一种方式，封闭的楼梯间却突然走进来一个人。
“得饶人处且饶人。”
我转头看去，来人是季雅芳的哥哥！只见他还是一身西装，带着斯文的金丝边眼镜，眼睛看也不看小陈，但确确实实在为她求情。
离渊瞥了他一眼。“她还算是人吗？”
“放了她吧。”季雅芳的哥哥走上前来说道。
离渊不为所动，我悄悄在他耳边说道：“他就是我和你说过的，昨天救了我的人。”
离渊这时才终于看向他，过了一会儿将手收了回来。
“你会后悔的。”
季雅芳的哥哥看了一眼地上的小陈，轻声道：“你走吧，别再害人。”
小陈几乎站立不起来，眼睛死死地盯着我和离渊，我从她的眼睛里看不出丝毫悔改，隐约间觉得她不会就此罢休，但是既然离渊都要让她走了，便没有开口。
季雅芳的哥哥同时也在打量着离渊，从进来的一刻，他就知道对方非人，但是因为离渊的实力超然，并没有擅自动手。
“我是季项明，请问你是？”
离渊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问道：“你的血能驱鬼？”
季项明的瞳孔猛然紧缩，看到我之后释然了一些。“没错。”
离渊盯着他，准确地说是盯着他身上流动的血液，直接说道：“给我一碗你的血。”
092 野兽
季项明显然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要求了，他十分冷静地看着离渊。“为什么？你应该不需要才是。”
他的目光慢慢移到我的身上，问离渊：“你是给她要的？”
“给我一碗你的血。”离渊并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牢牢地盯着他，见他没有反应忽然勾唇一笑。“或者我自己来取！”
说完，他身形突然一晃，从地上消失，再次出现时已经来到了季项明的面前，右手呈爪直接朝他的脖子抓去。
季项明身上的血虽然能够驱鬼，但是却根本不懂怎么与鬼缠斗，在看到离渊的第一眼，他就知道对方实力不容小觑。指尖突然冒出一根小针在手心一扎，随着他手臂的摆动，一条血丝已经顺着他手心的血管飞了出来，朝着离渊而去。
离渊动作突然一顿，一动不动任由那条血丝落在自己身上，手臂瞬间被这神奇的血液灼烧出痕迹，他并没有觉得痛苦反而眼睛发亮地看着他。
“果然能驱鬼！”
季项明紧紧皱起眉，知道自己上当了，离渊就是想要引他用血，好验证他的血脉是不是真的，现在他眼睛发光，脸上写满了对血液的势在必得。
我虽然也看出了离渊的计谋，但是看到他身上被血液灼烧冒出一股黑烟，想起小陈昨天背上的大窟窿，心中更是着急，拉着他的手臂看了看。只见他的衣服已经被彻底灼烧出几个窟窿，皮肤上也留下了伤口，就和之前被太阳灼烧过之后的样子很相似。
“离渊，你没事吧。”
离渊转过头对我安抚一笑。“我没事。”
我心里多少也能猜到离渊想季项明要血的原因，多半也和我这个四阴之体有关，只要有了这种血液，就算有鬼找来也多了一种傍身的法宝。
“你们要我的血做什么？驱鬼？可是你本来就是鬼，我的血于你来说并没有作用。”季项明好奇地分析着，通常想要他血液的人只有两种，一是道士，要他的血是为了驱鬼，二就是有人会用他的血来制作一些东西，虽然不知道是什么用途，但是绝对没有好事。
他一边在心里估量着对方的意图，一边按住了自己的手心，随时准备发动攻击。
“他是为了我。”我突然说道。
季项明的目光落到我身上。“为了你？”
“没错，我.......”我正准备解释，离渊突然伸手拉住了我，不想让我继续说下去。
“给我一碗你的血，是你自己拿过来，还是我来取？”
季项明皱起眉，丝毫不受威胁。“你自己也会受到我血液的侵蚀，如果你硬要取，我就算流干身上全部的血液也会将你杀了。”
“那就要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离渊右手一震，一团死气从手中喷涌而出，很快就汇聚成一片，本来就狭窄的空间瞬间变得逼仄。
季项明从身上摸出了一把刀压在自己手腕上，脸上的表情一如既往地平静，只要离渊一发动攻击，他就会割断自己的血管，到时候喷涌出的鲜血能让两人两败俱伤。我注意到他的手腕上有无数条斑驳的伤口，看来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式，他似乎已经做过无数次了。
他的表情十分决然，相信只要离渊一动，他就能迅速动手，这种冷静实在让人胆寒。
“离渊，算了。”我在最后关头拉住了离渊，对他摇了摇头。
离渊转头看向我，似乎在疑惑为什么我会突然拦住他。
“算了吧，只要找到溪鬼就好了。”这一切都是溪鬼造成的，只要找到溪鬼就能杜绝恶鬼来找我的源头，而且这段时间我总觉得我们距离溪鬼已经很近很近了，相信很快就能抓住他。
眼前的季项明身上含着的是万里无一的驱鬼血脉，要是死了，没准在这一代就灭绝了。
离渊还有些犹豫，但是看到我十分坚持，只好放弃，手腕转动间，释放出的死气已经慢慢回到自己手中。
“错过了这次，他要是躲起来就找不到了。”离渊的话让季项明瞬间黑了脸。
“我不会躲起来，还是那句话，要是你们要来找我拿血，没问题，但你们自己也要做好一起死的准备。”季项明性情刚烈，目光炯炯地看着我和离渊，说完就转身离去了。
我伸手拍了拍离渊的手背以示安慰。“算了，我现在更担心另外一个问题，你刚才说小陈这次变身之后就再也变不回来了？”
“她吞噬了兽心，身体和意识早就已经被腐蚀，变身的次数有限，我想教她变身的人一定没有告诉她这一点。”
我点点头，还是对自己心里的直觉十分在意。“那你说她今天会去哪里？我们找到她，也许还能一起找到溪鬼。”
离渊一听也有道理，抱着我就要离开公司，却被我连忙拦下来。
“等等，现在先别出去，还有一件更加重要的事情。”我指了指离渊手臂上的伤口，衣服下的皮肤已经散发出烧焦的味道，看上去伤得很重。
“我帮你包扎吧。”
离渊显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伤口，听到我这么说轻轻点了点头。
好在这个公司很大，就连在公司内部也有超市在出售着各种各样的东西，我买来了纱布和药水，看到离渊已经规规矩矩地坐在椅子上，一双眼睛盯着我仿佛在发光。
“谢谢娘子。”
我脸上一红，凑过去将他手臂上的袖子直接剪开，仔细给他上药，最后在用纱布一层一层裹起来。做完了这一切抬起头来，正好撞进对方的眼睛里。
“怎么了？”我愣了一下，看着他的眼睛忘了动弹，声音轻得好像是怕打破了现在的宁静。
离渊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看着我的目光尽是宠溺。“我记得，为夫好像和娘说过，就算是人间再好的药也不能治疗为夫身上的伤口。”
我眨了眨眼睛，想起来了。“啊，我忘记了！”
可是看着已经被我包成个粽子的手臂，我有些不知所措，难道还要让我重新拆开？我皱起眉拿手臂上的纱布没办法。
离渊手指轻轻一挥动，刚才被我剪开的袖子就重新恢复原状，将我裹起来的纱布盖住。
“要不我拆了？你裹着会不会觉得难受？”我担心地看着他，因为人和鬼不同，我不知道他会不会觉得不舒服。
“有一点。”
我一听更是着急，拉着他的手想要拆纱布，却被离渊揽入怀中，抬起头，他正笑意吟吟地看着我。
“虽然确实有一点不习惯，但这是娘子给我戴上的，我一定会好好珍惜。”
珍惜？有什么好珍惜的？不就是纱布吗？又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我瞥了离渊一眼，脸红红地转开。“又不是没送过你东西，纱布有什么好珍惜的。”
这句话不说还好，一说离渊当真仔细想了想。“娘子确实是还没有送过为夫什么定情之物。”
这仿佛有些委屈的语气让我我一瞬间有些后悔，这是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啊。
“我又不是不送......”
“那为夫就等着娘子的礼物了。”
我低着头，几乎要将头缩进脖子里，感觉头顶被离渊轻轻落下一吻，整颗心都被翻搅得一塌糊涂。
夜幕降临，我和离渊才终于出发来到了小陈位于市区的房间，和我一样，小陈虽然工作了七年，但却还是一直住在狭窄的房子里。
离渊抱着我从阳台轻轻落入房间里，这里漆黑一片，没有开灯，但就算是这样，我也能闻到空气中浮动着的腥臭味，这股味道就像是我以前养过的一只小狗身上的味道，在这股味道之后，还有一丝淡淡的焦臭味。
我顿时警惕起来，这个味道我也在小陈身上闻到过。
离渊和我对视了一眼，同时朝着卧室走去，只不过才刚刚走出几步，黑暗中就传来了属于野兽的低吼声。野兽的嗅觉十分敏感，似乎是察觉到了自己的领土被入侵，发出声音来警告对方。
就连习性也越来越像野兽，看来和离渊说的一样，小陈已经越来越像野兽了。
“小陈？”我对着吼声传来的方向喊了一声，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反而传来越来越大的怒吼声。
离渊将我拉到了身后，我同时也将梭子拿了出来防身，刚好就在我将梭子拿出来的同时，黑暗中突然闪过两点绿光，一只巨大的黑色野兽伴随着愤怒的吼叫冲了出来。
野兽的样子和我下午在公司看到的小陈一模一样，只不过她身上的人性已经越来越少，变得更加像是一只野兽。
“曲唱，你还敢来！”
她一边嘶吼着扑过来，却根本不是离渊的对手，还没等她靠近我，就被离渊一只手擒住后背，四两拨千斤地甩了出去，砸在墙上发出巨大的声音。
小陈被摔得不轻，在地上挣扎了一会儿才爬起来，突然仰头发出一声长啸，纵身从窗户跳了下去。
我走到阳台一看，看到小陈已经站在了路面上飞快奔驰着。
夜晚野兽的嘶吼声让周围的邻居都亮起了灯，咒骂声和惊恐的声音不断传来。
“大半夜的，是谁在鬼吼鬼叫！”
“刚才是什么声音？不会是野兽吧？”
“动物园的老虎跑出来了？还是先报警吧。”
我和离渊对视了一眼，不敢多在这里停留，也从阳台跳了下来。
“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