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风波再起(一)
天微亮,沉睡了一夜的龙都开始苏醒。
在达达的马蹄声中,一列队伍从驿馆出发,向着城门口方向前进。
队伍中,那华贵低调的马车陈列其中,如同来时一般,充满了静穆之感。
司徒烈在马车中正襟危坐,一身黑色蟒袍张扬而奢华,俊美的脸颊没有任何表情,只一双眸子不知看向何处,略微有些失神。
行走的马车突然停了下来,许是停得太急,车身有些晃荡。
“爷,是五皇子!”遗风的声音从窗口传了进来。
司徒烈像是早已预料到,目光一闪,车帘便被一旁的侍从拉开了。
只见凌奕坐与高头大马上,身边跟着几个侍卫,冰冷肃穆。
“烈王爷,本宫受皇命,特意来此送王爷一程。”说完,凌奕的眼中多了几丝从前不见的得意。
本来接待使臣的事情都由凌炎来做,可如今凌炎被罚,凌奕被重用,自当接替了凌炎的一切事宜。
看着凌奕得意的样子,司徒烈的眼底多了几分不屑,“有劳五皇子,还请转告您父皇,多谢他的款待。”
“那是自然,烈王爷速来与我皇兄交好,只是这次皇兄有事,所以临时只得让臣弟来送行,还请烈王爷莫要怪罪才是。”
司徒烈听着,眸光一挑,“五皇子才智过人,深得皇上欢心,被重用也是必然的。”
凌奕听着,脸上的笑容更深了,觉得司徒烈是个相当识大体的人,“有了烈王爷这话,奕自然更加努力才是,请烈王爷一路保重”
司徒烈点点头,以示礼貌,车帘便被放了下来。
看着使臣的车子已经出了龙都,凌奕便跨步上马,狂奔而去。
萧府一夜灯火通明。
当天边的第一抹阳光射出的时候,门外面匆匆跑进一人。
“大人,烈王爷以及煜太子一行人均已经出了龙都。”
听到侍卫的禀报,萧崇终于从凳子上站了起来,目光炽热看向一边站立着的三位儿子,“今日,我们萧家将助炎儿拿下东晋的天下!”
声音激昂,振奋人心,一边的儿子们早已整装待发。
东晋的天下有一半都是萧家拿下来的,在他们看来,这次就只是拿回自己的东西而已,既要助凌炎坐上皇帝的位置,更要稳住萧家百年的基业。
凌炎看着几个舅舅,心中对于皇权皇位的向往达到了极致,与其活得小心翼翼,何不让自己成为那掌握生杀大权的人。
此时的凌炎心中早没了什么父子之情,甚至是亲情在他看来都是一文不值。
寒心看着城中竟然有兵马调动,就知道定是有大事发,再看见走在队伍最前方的那一位好像是萧家的庶子,便对整件事猜到了大半。
于是匆匆换了一身衣服便出门了。
此时凌奕正在家中和身边的幕僚下棋。神情专注,眉头紧皱,手中的棋子却迟迟不落下,想了又想。
忽然,一把飞刀从纸窗中,飞射而进,插在了屋中的柱子上,手法干净利落。
那幕僚看到飞刀,心中顿时大惊,直呼“有刺客,有刺客。”说着,将凌奕推在了身后,一副忠心护主的模样。
外面的侍卫听见叫声,匆匆冲了进来,却只见到凌奕和那幕僚两人,屋子中再无其他人。
凌奕倒还冷静,推开幕僚,走到柱子旁,将飞刀用力拔了下来。只见飞刀地下插着一张纸,上面仅仅写了“东宫有变,速带人,进宫。”
凌奕一下子反应过来,急忙差人将以宗大人为首的一众大臣请进了府中。
东晋皇宫中,一切正常,
凌雄俯首桌前,仔细看着手中的奏折,时不时提起笔细细批阅。
御书房的门被轻轻推开,只见丽妃身着一身素衣,端着个托盘,缓缓走了进来。
听见脚步声,凌雄慢慢抬起头来,看到丽妃清秀的穿着,秀美的倩影,有些赏心悦目,“爱妃怎么来了?”
丽妃轻巧地走到凌雄身边,将手中的托盘放在一边,端起里面的一碗羹汤,“皇上,您一直在批阅奏折,累了吧,来喝碗参汤补补,顺便休息片刻,这可是臣妾特意给您做的。”
看到丽妃善解人意的模样,凌雄放下了手中的奏折,接过丽妃递过来的羹汤,看都没看,便一口喝了下去。
“以后,这种事让下人干就好了,你又何必辛苦呢?只是,这羹汤的味道怎么与往日有些不一样呢?”
丽妃收回视线,走到两步之外,笑意盈盈地看着凌雄,道:“因为”
话还未说完,原本紧闭的书房门便被打开了,门口的太监被一脚踢了进来,趴在了凌雄的脚旁边。
那太监倒在凌雄脚边,脸色苍白,吐了几口鲜血便昏了过去。
凌雄顿时一惊,瞬间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怒目看着外面,“谁这么大胆子?”
粗重的脚步声越来越清晰,只见凌炎一身劲装走了进来,身上的寒意太浓,勾起一阵冷风。
看到凌炎走了进来,凌雄似乎并不惊讶,“炎儿,你想干什么?”
凌炎没说话,看向凌雄的眼中是从未有过的猖狂,抬手便掀翻了盛满奏章的桌子。
这一动作无疑惹恼了凌雄。凌雄虽说疑心很重,可是对于国事那是相当重视,现如今这么多奏折被砸到地上,心中的怒火可想而知。
“放肆,你到底想干什么?”凌雄看着满地奏折,朝着凌炎吼道。
若在平日,听到凌雄发火,凌炎早跪在地上,浑身颤抖,求饶命了,可如今,凌雄的发火再起不到任何震慑作用。
只见凌炎转身将一边的桌子以及书架上的藏书统统推翻在地,动作迅速,力道十足。
顷刻之间,整个御书房变得狼狈不堪。
凌炎做完一切之后,再次踱步到凌雄面前,将一卷圣旨扔了过去,“盖上章,你就可以休息了!”
凌雄将圣旨打开,浏览了里面的内容,眼睛越睁越大,怒火越来越旺盛,“好大的胆子,你竟敢逼宫!来人,来人”
“别叫了,外面没人,都被撤走了。”凌炎冷冷地说道。
凌雄没想到凌炎胆子这般大,朝着隐藏在暗处的暗卫吼道:“给朕拿下这个不孝子。”
话音才落,几具尸体便从大殿房梁上坠了下来,砸得一地鲜血,脸色惨白,看来早已断气。
“都跟你说了,没人了!”凌炎冰冷的声音再次传出,眼中透出了些许不耐烦。
第九十一章 风波再起(二)
凌雄大惊,指着面前的凌炎,“就这么个胆敢弑父的孽子,也配做皇帝!”
凌炎却顿时大笑出声,“我配不配,现在已经不是你说了算了?是吗?”说着,看向了一旁丽妃,眼中的笑意更甚。
从凌炎进来开始,丽妃便站在一边,冷眼看着这两父子的对话,自己如同外人一般,漠视一切。
凌炎对着丽妃的一句询问,瞬间让凌雄眼中升起了熊熊怒火。
“你们”话还未说完,凌雄只感觉一口血气上来,忍不住喷薄而出。
大片鲜血从嘴中喷出,洒落一地,凌雄身体摇摇晃晃,跌落在后面的凳子上,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看着那一身素衣的丽妃。
“为什么?”似乎不甘愿,凌雄大声喘息着,断断续续问道。
丽妃看了一眼凌雄,微微一笑,抬步缓缓走进了凌炎。
凌炎伸开左臂,将丽妃拥入怀中,露出了丝丝胜利的微笑。
丽妃乖巧的窝进凌炎怀中,抬起眼眸看向了苟延残喘的凌雄,“在你身边多年,我的心中始终放不下太子,你明明知道我自小属意太子,为何偏偏要招我进宫?”
一想起自己在豆蔻年华却被一道圣旨宣进宫中,在这冰冷的尔虞我诈中苦苦求生存,丽妃就觉得愤怒,她恨,恨这个摔碎自己梦的人,不然自己早就进入太子府中,何必绕这么大一圈。
凌雄看着这个美貌依旧,却分外陌生的女子,只觉得一阵好笑,自己防范无数,却阴沟里翻了船,栽在了一个女人手中,真是不甘啊!
“朕对你百般宠爱,你却联合太子毒害朕?你这个毒妇!”凌雄不甘地吼道。
丽妃瞧着凌雄挣扎的模样,心中真是一阵舒坦,“都快死到临头了,你以为自己还高高在上吗?要不你求求我,兴许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我可以求太子多留个全尸。”
施舍的语气,讽刺的笑颜,深深刺痛着凌雄的双眼。
“炎儿,朕可是你的父皇?”拥着最后一点希望,凌雄竟然朝着凌炎开口,企图用亲情来打动凌炎。
凌炎听到“亲情”两个字,冷哼一声,“父亲?你也配当父亲?在你眼中,只有天下,哪来的儿子?不过也是迎着你的教导,我才明白什么都靠不住,只有手中的权力最可靠,这点,我总算是继承了您。”
最后一句加重了语调,一下子气的凌雄再次吐了几口鲜血,终是支撑不住,从凳子上滑到了地上。
此时门外突然冲进一个身影,直奔凌雄。
“皇上,您不要吓臣妾,你撑着,臣妾即刻去传太医。”萧皇后一下子扑到在凌雄身边,用尽力气,扶起凌雄一半身子,双眼通红。
看着身边的人,凌雄微张的双眼中写满了歉意,颤颤巍巍抬起右手,摸向了一旁的萧皇后,张口欲说什么,却发不出声音来。
萧皇后看到凌雄这般样子,一下子急得泪流满面,“皇上,您撑着,撑着”说着,试图扶起凌雄的身子,可是试了几次却还是没办法。
看着萧皇后焦急的脸庞,凌雄眼前浮起了那日初次见面的样子。
也是在这样的晴朗的天气,手拿风筝的娇俏女子,穿梭在林间,那一颦一笑便印在了心中,也是从那时起,自己心中住进了这么个倩影,一晃竟然好多年。
“对,不,起。”终于吐出了这么三个字,凌雄倒在了萧皇后怀中,紧紧闭上了双眼。
感受着怀中的人慢慢变冷,萧皇后愣在了原地,不知道自己该干些什么,顿时有些手足无措。
最后,将凌雄紧紧抱在了怀中,用尽全身力气,想要抓住些什么。
凌炎也没料到萧皇后竟然会进来,有些惊讶。急忙放开了怀中的丽妃,走到了萧皇后的身边。
“母后,您还好吧?”凌炎知道萧皇后受了刺激,小心翼翼地问道。试图伸手抚慰自己的母亲。
凌炎的手还未碰到萧皇后,便被萧皇后一把甩开了,“我有没有说过不准伤害你的父皇。你有多大野心,我不管,可是你怎么能杀了你的父皇,那可是你的父皇!”萧皇后歇斯底里的吼声,惊得凌炎有一瞬间的错愕。
侧眼望去,只见丽妃还在一边,萧皇后将凌雄的尸体放在一边,起身走向了丽妃。
丽妃看到萧皇后一脸恨意地看着自己,知道事情不妙,急忙朝着凌炎喊道:“太子,太子救我。”
听见丽妃的呼喊,凌炎站起来,快步走到了丽妃身边,问道:“母后,母后您想干什么?”
萧皇后满眼恨意地望着丽妃,对于凌炎的问话置若罔闻,一步步逼近。
凌炎站在一旁,试图伸手去拉住萧皇后,却没想到萧皇后反手抽出了凌炎腰间的佩剑,一箭刺穿了丽妃,动作迅猛有力。
待丽妃反应过来时,自己的胸前已经插着一把长剑,鲜血在不断往外冒。
“生前他百般宠爱你,如今你自当去陪他才是。”萧皇后说完这么一句话,便迅速抽出了插在丽妃胸口的佩剑,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丽妃躺倒在血泊中,看着凌炎的眼中竟然是一抹讽刺的笑意,他明明可以阻止,却没出手。
只怪自己太天真,以为他对自己的心还亦如当年,现在才发现,什么都变了,只是自己还活在从前的记忆中。
他的几句甜言蜜语就哄得自己心花怒放,为他甘愿成为轼帝的千古罪人,当年自己被宣进宫,他连只言片语的安慰都没有,现如今又怎么会回头呢?只怪自己太天真,可笑,真是可笑。
凌炎看到丽妃被长剑刺穿,倒地不起,只是冷冷看了一眼,那眼中是刺骨的冰冷,亦如看到陌生人一般,然后转身,朝着门口走了出去。
丽妃只看到一个决绝的背影,最终在失望中闭上了眼睛。
第九十二章 风波再起(三)
当凌奕带人赶到皇宫时,在门口便被萧崇拦了下来。
“五殿下,皇上传旨今日除太子殿下以外,任何人均不得进宫,违者格杀勿论!还请您不要为难微臣。”萧崇说着,伸手拦住了凌奕的去路,眼中的敌意显而易见。
凌奕知道事情不对,满脸怒色,“让开,本宫要进宫,要是父皇怪罪下来由本宫一人承担。”说着,朝前迈了一大步,打算闯进去。
萧崇知道拦不住凌奕,便瞬间拔出腰间的佩剑,大声说道:“五殿下还请不要为难属下!”说着,做出了一副进攻的架势。
凌奕后面跟着几位大臣,看到萧崇拔出剑,怒气冲冲的样子,有些畏惧,毕竟这萧崇的手段,老臣们也见识过,只怕逼急了,真的会做出点什么。
凌奕眼看再这么耗下去,皇上肯定凶多吉少,便大亨呵斥道:“好大的胆子,你竟敢拦本宫!让开!”
萧崇伟岸的身躯直接堵住了凌奕的去处,身边的侍卫均是剑拔弩张的模样,眼看双方就要开战,却被一道声音打破了局势。
“五弟是想干什么?是想造反吗?”凌炎从里面走了出来,阴冷的面庞再添了一层寒霜。
看到凌炎,凌奕只得屈身朝着凌炎行了一礼,“皇兄,臣弟只是想见父皇一面,可不知这萧大人为何苦苦阻拦。”
凌炎看了一眼萧崇,回道:“父皇病重,有些事需交代,不想多人进宫,是避免节外生枝,五弟该谅解才是。”
说完,眼神一示意,萧崇便再次将门口给堵得严严实实,水泄不通。
寒心正欲进宫一探究竟,还没到宫门口,便被一人拦住了去路。
只见,苏浅月一脸笑意地看着寒心,眼中的气焰无比嚣张。
“让开,否则本公子让你的花容月貌不复存在。”寒心抬眼看着苏浅月,抬起手指在她的脸上比划了两下。
苏浅月虽然笑容依旧,可是心中却有丝丝惧意再往上窜,“这次本公主就怕你没这么大本事了!”硬着头皮,苏浅月还是将嚣张的话说出口。眼神一直穿梭在寒心的手边,害怕寒心突然之间拿出龙渊,真的画花自己的脸。
“哦,是谁给你的自信,能说出这样的话?”寒心眯起眼睛看着苏浅月。
在旁算着是否该在此时解决这麻烦的女子,以免整天不安分,还到处惹是生非。
突然看到什么,苏浅月眼中的惧意消失的无影无中,朝着寒心大声说道:“今日就是你的死期了,冥殿的叛徒!”
后面的几个字让寒心的眼中瞬间迸发出滔天的杀意,自己真的对这女人太仁慈了。
身后一股冷气袭来,是死亡的气息,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好久没这样的感觉了,寒心在苏浅月的眼中看见了自己背后的那一件黑袍,依旧冰冷,依旧惊悚。
“叛徒,你竟然还活着?”一股沙哑的声音传来,让人头皮发麻。
寒心再熟悉不过,这是冥夜的声音,自己从小听了无数遍,此生都不可能忘记。
就是这股声音,一次又一次威胁自己拼命厮杀,一次又一次命令自己变得冷血。
一直都知道这一天会来临,可没想到竟然来的这么快。
寒心转身,映入自己眼帘的依旧是那个不变的身影,就像幽冥的使者,来勾魂一般。
冥夜看到寒心将手移动到腰间,发出一阵笑声,那声音就像要将嗓子撕裂一样,让人听来毛骨悚然。
“听说龙渊认了你做主人,今日就让本尊看看你的本事。”
话音才落,冥夜便以诡异的速度移动到了寒心身边。
一股腐尸般的异味让人想呕,宽大的帽檐遮住了冥夜的容貌,看不清真实的模样。
寒心不敢掉以轻心,因为她知道,站在自己面前的是怎样一个怪物,他有着不见天日的外貌,还有着高深莫测的武功,以及阴险毒辣的手段。
只一瞬间,寒心便感觉到一股强大的杀气扑面而来,还没反应过来,肩膀上便被划破了几道,溢出了条条血迹,看着有些狰狞。
寒心知道今日能不能活命就看天意了,自己放手一搏兴许还有些生还的机会。
于是抽出腰间的龙渊,正面迎上了冥夜。顿时两道身影在半空中大打出手,硝烟一片。
冥夜内力强大,身手诡异,时时能避开寒心手中的龙渊。化解了寒心的招式,眼看着寒心慢慢处于下风。
苏浅月躲在角落看着寒心变得吃力,面上一喜,不禁暗暗说道:“今日便是你的死期,等你死了,龙渊自然便是本宫的,敢跟本宫抢东西,只有死路一条。”
司徒烈坐在马车里,有些心绪不宁。拿起一边的书卷,也看不进去半分。眼前时时浮现的都是寒心的一颦一笑,挥之不去。
第九十三章 生死之情(一)
“停车!”司徒烈的声音传出,遗风立刻抬手示意,原本疾走的车队顷刻之间停了下来。
遗风原本走在最前面,听到司徒烈的声音,急转马头,快速来到了马车旁,恭敬地问道:“爷,有什么事?”
“给本宫备马?你们先走,本宫还有点事,处理完,自会回玄武。”说着,身体已经急不可耐地出了马车。
弹指间,身形闪动,已稳稳坐在了不远处的白色良驹上。随手一甩,马鞭狠狠敲打在了马背上,马儿吃痛,狂奔而出。
只见通体雪白的马背上,稳坐一位黑衣蟒袍的绝世公子,刺破空气,带着风声,片刻便消失在了路的尽头。
宫墙之内,局势紧张,宫墙之外,杀气扑腾。
冥夜强大的掌风带着浑厚的内力再次袭来,寒心急忙侧身,再次避开了危险,可明显动作已经开始缓慢,虽然没受伤,手臂的衣服却被削掉了一缕,要是再慢些,只怕手臂便废了。
冥夜看到寒心鬓边的汗珠,呵呵一笑,那嘶哑的声音带上了些许嘲讽,“要是你现在跪下求饶,或许本尊还能留你个全尸。”
寒心用力地紧了紧手中的龙渊,强忍着发麻的手臂,平静地说道:“你做梦!”
听见寒心的话,冥夜深深吸了口气,撕扯着嗓子道:“既然你存心找死,本尊就成全你!”
站在角落的苏浅月看到寒心有些颤抖的身体,喜上眉梢,从袖中摸出一把匕首,看了又看,盯着寒心有些苍白的脸,眸光中闪过丝丝狠辣,自言自语道:“今日本公主一定要把你这张狐媚的脸给毁掉,看你如何再来勾引别人。”
眼看冥夜身形闪动,寒心眼角一瞟,便看到了站在角落的苏浅月。于是用尽力气,飞身而来,瞬间便站在了苏浅月的面前。
苏浅月原本还沉浸在自己的幻想里,却被寒心浑身的冰冷一惊,眼神晃动,还没来得及跑,便被寒心稳稳卡住了脖子。
冥夜紧随而来,却被寒心微微捏紧的五指镇在了五步之外。
“你要是再过来,就得给她收尸了!”缓慢冰冷的声音从寒心的嘴里传出。
只见冥夜并未因为寒心的话而收敛,而是准备再次抬起手掌,运足内力。
苏浅月看到冥夜的动作,急切嘶叫道:“冥夜,你可不能动手,要是伤了本宫,我父皇不会放过你的!”
冥夜似乎没听到苏浅月的话,竟然抬起脚往寒心所在的方向走来。随着冥夜步伐的迈进,寒心的五指越捏越紧,苏浅月不可置信地看着冥夜,脸涨得通红,感觉自己胸腔中的空气在流失,呼吸越来越急促。
“本尊最讨厌别人威胁,今日本尊就送你们一起上路。”话音才落,强势的掌风扑面而来,寒心反应极快,用力一甩,便将苏浅月甩向了冥夜。
苏浅月被掌风击中,砸向了几米远,昏死过去。
寒心也没落得什么好处,被震得倒退了好几步,气血上涌,一口鲜血喷薄而出,原本颤抖的身形再次摇晃了几下,又被寒心一咬牙给稳了下来。
冥夜看到寒心已经身形不稳,伸出五指,用力一吸,寒心便感觉到手中的龙渊正在挣脱自己的手掌。
颤抖的手中已经开始泛出血珠,寒心依旧咬紧牙齿握住龙渊。随着冥夜加深内功,空中的微风开始扑腾,空气就像被拧住一般,吹腾起无数落叶枯枝。
寒心已经感觉自己的手臂开始发麻,知道再这样下去,只怕自己的手臂非废掉不可,可是心中的意念一直在支撑着自己,决不能放掉龙渊,绝对不能。
眼看寒心迟迟不放手,冥夜的耐心似乎已经被耗尽,大喊一声“找死”,便踏破空气而来,寒心感觉自己的整个胸腔都是火辣辣地疼,已经无力还击。
握着龙渊的右手只听得一声响动,便无力地垂了下去。龙渊被一吸,稳稳落在了冥夜的手上。
眼看冥夜那结实狠辣的一掌即将落在自己身上,却迟迟没有疼痛。寒心再难支持,应声倒地,却落进了一个坚实的怀抱。
朦胧间,只隐约看到那冥夜被连连击退,转身逃窜的背影。而自己靠着那冰冷的身躯,却实实感觉温暖和心安,轻轻闭上了眼睛。
梦中,寒心又回到了那个温暖的家,寒冷牵着自己和寒影,在府中的花园中玩耍。
陈氏站在不远处,微笑着看着自己。
寒影依旧还是那个古灵精怪的模样,时不时拍拍自己的头,大声笑道:“寒心是个小笨蛋,小笨蛋”
兵部侍郎府还是干净简洁的模样,虽然不是富丽堂皇,却充满了温暖和欢声笑语。
这是梦吗?就算是梦,寒心也不想再醒来。
银川城内,东方盛坐在上座,斜靠在龙椅上,一身金色龙袍,光芒熠熠,邪魅无比的脸颊上,一双丹凤眼眸光闪烁,看着手中的书信,眼中的光芒一寸寸变冷。
整个大殿静得可怕,身边的侍卫连呼吸都尽量在减弱,以防触及到上座那位。
“冥殿?很好,很好。”东方盛轻轻抬起手中的纸,伸向一旁跳动的烛火,纸张挣扎了几下还是被点着了,随着那火光闪动,一封书信在闪亮的火光中逐渐熄灭,化为灰烬。
“薛二,去查查这冥殿的老巢在哪?朕不想再听到它的名字了!”东方盛平静的语气就像在述说着天气一般,可紧绷的神情却显露了此刻的不悦和担心。
薛二恭敬地领命,便出了大殿。
门外进来一位太监,小心翼翼看了一眼东方盛,看到东方盛脸色难看,急忙趴下,用细腻的嗓音说道:“启禀皇上,夏将军求见。”
东方盛听到“夏将军”三个字,脸色一沉,冷声说道:“他来干什么?”
那太监极为懂眼色,再次开口道:“启禀皇上,清溪郡主是跟着夏将军一道来的,现已跪在门外,等候皇上传召。”
东方盛眸光一闪,直了直身体,“宣。”
太监受命,大声喊道:“宣夏将军,清溪郡主觐见。”
话音才落,只见大殿门口缓缓走进挺拔的夏齐将军,后面还跟着一身粉衣,千娇百媚的的夏清溪。
第九十四章 生死之情(二)
“微臣(臣女)参见陛下!”随着大殿内回荡着一阵声音,夏齐将军和夏清溪已经站在了殿内,朝着上座的东方盛跪下行礼参拜。
东方盛抬眼看了一眼夏齐将军,眼中的诡谲一闪而过,平静地说道:“平身。”
夏清溪在起身时偷偷抬眼打量了上座的东方盛一眼,映入眼帘的依旧是那无比耀眼的天之骄子,身着龙袍更添了许多王者的贵气,宛如那夜空中最璀璨的星辰,让人无法移开眼眸。
东方盛觉察到夏清溪**的眼神,眉中一抹厌恶闪过,却朝着夏齐将军说道:“夏将军不知有何事要启奏?”
夏齐将军伏低身子,再次参拜,“陛下一向金口玉言,不知答应微臣的事可还算数?”
虽说料到夏齐将军此次进宫的目的,可没想到他竟然如此直接,东方盛随意扫了一眼立在一边的夏清溪,只见她粉嫩的脸颊上越发添了几分羞涩。
“自然算数!”东方盛知道既然避不开就直面而上。浑厚的嗓音再次响起:“夏将军为朕立下汗马功劳,自然要百般嘉奖才是。朕知道,夏将军不在意金银财宝,高官爵位,一直放不下的就是清溪郡主的婚事。”
话音才落,夏清溪听到自己的名字,面上一喜,小脸越发红了。夏齐将军朝着东方盛再次参拜,“陛下深知臣意,所以臣”
“夏将军放心,朕知道清溪郡主秀外慧中,才貌双全,必得寻一位极佳公子才能匹配,朕欲将她许配给尚书之子白耀南。那白耀南文武双全,家世显赫,一表人才,跟清溪郡主真乃天造地设的一对,不知夏将军意下如何?”东方盛适时开口,打断了夏将军的话。现在这一席话更是将夏将军即将脱口而出的话挡在了腹中。
夏清溪原以为自己终于能达成所想所愿,没想到自己真是异想天开了,原本心中的期盼被东方盛狠狠泼了一盆冷水,从头凉到了脚。
夏齐将军听到东方盛的话,第一时间转头看向了一旁的夏清溪,只见夏清溪脸色泛白,身姿有些摇晃,看来是被气得不轻。
夏齐将军看到女儿此番模样,眼中闪过一抹心疼,却也庆幸,女儿亲耳听到东方盛拒绝的话,该死心了吧!一入宫门深似海,他从不希望自己的女儿卷入那些宫廷争斗的是是非非当中。也许这样的安排是最好的。
夏齐将军正欲谢恩,却被夏清溪抢先一步,“多谢陛下隆恩,不过臣女早有心上人,与这白公子怕是有缘无分了,还请陛下体恤臣女父亲的苦心,让臣女拥有选择夫婿的自由,臣女感激不尽。”说完,跪下,朝着东方盛重重磕了几个头。
夏齐将军不忍女儿痛苦,只得再次跪下:“还望陛下能成全小女的心愿。”
东方盛看着底下两人,只得点点头,“也罢,夏将军一生为圣天辛劳,又只有一女,就依将军所言吧!”
看着两父女离开大殿,东方盛的眼中竟然出现了点点杀意,依照夏齐将军的作风,是不可能善罢甘休的。
才回到家,夏清溪便将自己锁在了房间中。
夏齐将军听得里面一阵乒乒乓乓的响声,不住地摇头叹息。自己女儿的心愿,他何曾不知道,可现如今的东方盛早已不是当年的毛头小子,他是一匹狼,一匹可以随意撕碎任何人的狼。
自己在那场宫变中,看清了形势,站对了位置,才保得将军府现在的平安。虽然在旁观者看来,自己为东方盛的荣登大位立下了汗马功劳,可自己知道,就算当时没有自己,东方盛依旧能够拿下银川城,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夏清溪看着镜子中的自己,依旧美艳动人,可却无法走进东方盛的心,便一阵恼火,抡起手中的镜子狠狠摔在了地上。
“为什么不行?为什么?我哪里配不上你!”嘶吼的声音回荡在一片狼藉的房间中。
一切归于平静。
房间的门被拉开,夏齐将军急忙上前,却看到一脸冷漠的夏清溪,木讷地走了出来。
“父亲,我要嫁给东方盛,你得帮我。”夏清溪低沉着嗓音说道,“他虽是皇帝,可是朝堂还多需要大臣们支撑,如果大臣联名上奏让皇帝选后,他必得这样做。我贵为世家小姐之首,自然会是最好的选择。”
看着女儿已经魔咒,夏齐将军随即拒绝道:“溪儿,你何必执着呢?后宫的日子不好过,平平淡淡,快快乐乐一生不好吗?”
夏清溪听到父亲的话,一瞬间嘶吼道:“如果不嫁给他,女儿宁愿去死?难道您真的想失去女儿吗?”
一想到自己心心念念的人未来会将其他人搂在怀中肆意怜爱,夏清溪感觉自己快不能呼吸,所以自己绝对不能容忍出现这样的情况。
瞧着女儿一脸的笃定,夏齐将军无奈地转身离开了,却飘来一句“但愿你不要后悔。”
夏清溪眼中的死灰瞬间复燃,原本清澈的眼眸早已被狠辣而取代。
一辆马车疾驰在路上,由于速度太快,车轮已经发出了木头碰撞的阵阵响声,马儿已经跑得气喘吁吁,却依旧在快速向前。
司徒烈坐在马车上,拿起鞭子一次次甩在了马背上,回头往马车中一看,原本冰冷的容颜再添了一层寒霜。
只见寒心静静躺在马车中,小脸苍白如纸,双眸紧闭,嘴唇由于缺水已经开始起皮。只有那浅浅的呼吸略微有生命的迹象。
看到无论怎样驱赶,马儿的步伐也无法加快,司徒烈只得停了下来,让马儿休息。自己随即转身折进了马车中,轻轻托起寒心的上半身,放在怀中,将一旁的水壶打开,倒出些许水,再用一旁的丝布轻轻沾水,小心翼翼擦拭寒心的嘴唇。
那动作像是抚摸一件珍宝似的,温柔细腻。
第九十五章 生死之情(三)
昏睡中的寒心似有感应,睫毛轻微抖动几下,却无法睁开眼,又再次昏睡过去。
司徒烈面上一喜,却转为焦躁,看着寒心苍白无血色的小脸,心中闪过一抹心疼,随即将寒心重新放下,拢了拢被子,确保寒心的睡姿比较舒服,才出了马车。
马车再次奔跑在了路上,急奔的马蹄尘土飞扬,由于速度太快,鬃毛在风中弯成各种弧度。
五天后,一辆风尘仆仆的马车停在了药仙谷的门口。
只见此处山谷地势偏僻,极难发现。
而紧闭的大门早已沾满灰尘,时不时有几只蜘蛛爬过,留下大片的丝网。
司徒烈跳下马车,抬眼环视了四周,最终将目光定在了门上的匾额上,只见上面龙飞凤舞地写着三个大字“药仙谷。”
“司徒烈求见云仙子老前辈,还望前辈能赏脸一见。”司徒烈的声音不大,可由于四周太过于安静,以至于不大的声音在此时有些突兀。
话音落,四周依旧静的可怕,落满灰尘的大门没有任何开启的样子。
司徒烈冰霜的容颜再添寒意,可是一想到车中的人儿此时危在旦夕,只得压下气息,拢住寒意,再次开口道:“司徒烈求见云仙子老前辈。”
话音落,只听闻空中传来一阵笑声,“哈哈哈,没想到玄武堂堂的摄政王爷,竟然也能有如此委屈自己的时候。”
话音才停,一旁的树林中顿时惊起一阵鸟鸣,鸟儿们像是受惊,四散奔逃,一时间宁静被打破,倒显得热闹多了。
“烈有事相求,还望前辈能赏脸一见。”听到云仙子的话,司徒烈也不在藏着掖着,直接说出了此行的目的,“烈的一位朋友被人重伤,还希望前辈能施以援手,救救她,烈感激不尽。”说完,还朝着药仙谷的大门拜了一拜。
“能得摄政王如此屈就,只怕不仅仅只是朋友吧!况且你这位朋友心脉具断,内脏俱损,只怕回天乏力了,还是请回吧!”云仙子的话飘荡在空中,却依旧没见到任何人。
司徒烈一早便知道寒心的伤情,所以一路上都在用自己的内力护着寒心的心脉,争取早日来到药仙谷,因为他知道,这世上能救寒心的,只怕仅此一人了。
司徒烈回头往马车的方向看了一眼,目光中的黯然再添几许,“只要前辈愿意出手相救,无论什么要求,烈都可做到。”坚定的语气,一度让云仙子迟疑了片刻。
“也罢,世间难得痴儿郎,就看在你的痴心上,老夫愿意救上一救。”话音才落,伴随着灰尘的落下,只见原本紧闭的大门,顷刻之间缓缓开启。
映入眼帘的是满院的药草,知名的,不知名的,种类太多,简直无法数清。
药架旁立着一位小个的老头,一身素衣,满头白发,身板却依旧硬朗。正忙着将手中的药草不断分类规整,看到大门开启,朝着门外的司徒烈看了一眼,“烈王爷应该知道老夫的规矩。”
司徒烈转身走向马车,将车中的寒心轻轻抱起,小心翼翼地抱出了马车,走进了院子。寒心似乎一直在昏睡,紧闭的双眸自那一日颤动的睫毛后,便没了动静。呼吸也越来越浅,就像一瞬间便会停止。
“前辈的规矩,烈自然知道。奉千金,寻药材,允承诺,烈都可答应。”
云仙子看到司徒烈毫不犹豫便答应了所有要求,顿时一喜,“这千金呢,老夫倒是不担心,毕竟烈王爷富可敌国,区区千金又何足挂齿,只不过这药材却难得,只怕需要烈王爷亲自去拿才是。”说完,眼中算计一闪而过却没逃过司徒烈的眼睛。
论药材,这药仙谷中不计其数,就算是外面罕见的药物,这谷中也能如数家珍。想到这,司徒烈对云仙子即将说出的话已猜到大半。
“老夫想要的这味药材,恰恰也是这位受伤的姑娘最需要的药引,那就是蛇山中蛇王守护多年的灵胆草,老夫相信,烈王爷应该听过。”
灵胆草世间只此一株,长在蛇山,被世代蛇王守护,具有起死回生的功效。
多年来,为了得到此药,无数人丧命蛇山,连尸骨都找不到,都说被蛇山成千上万的蛇给吞了。
“怎么了?害怕了?”云仙子像是故意似的,语气中带上了点点嘲讽。在他看来,世间的人,多自私,怎么会有人愿意用自己的命却换别人的命呢?就算是夫妻,愿意真心为对方付出的又有多少?况且是司徒烈,身居高位,家财万贯,一世荣华,岂会为了这区区女子,赔上自己的命?就算马上拒绝,也在情理之中。
第九十六章 生死之情(四)
岂料司徒烈目光平静地如一汪温泉,低头看着寒心苍白的容颜,“前辈说笑了,应付这区区几条蛇的本事,烈还是有的。”
说到这,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云仙子,“只是”,话还未说完,却被云仙子打断了。
“烈王爷只管去!至于这女子,让她多活些时日,老夫还是做得到的。”
司徒烈点点头,“那在烈未归的日子里,还烦请前辈多多照顾。”说完,抱着寒心走进了药仙谷安置病人的屋中。
许是路途太赶,身体太累,这一夜竟然睡得格外踏实。
晨曦中,只见一抹俊逸的身影从药仙谷中匆匆而出,利落上马,消失在了山谷小路的尽头。
蛇山地势险峻,常年烟雾缭绕,山中瘴气环绕,只要稍不注意,就被困死在里面。等瘴气散尽,就是大片蛇出没之际,所以无论是什么时辰,这里都是凶险之地。
经过两天赶路,在黄昏中,司徒烈来到了蛇山。
才到山脚,一股恶臭的味道扑面而来,司徒烈看着这漆黑一片的山,目光中是从未有过的坚定。
许是尸体腐烂的臭味,再加上蛇身上的异味,只感觉整座山阴森得紧。
天才黑,山上开始起雾了。原本还能辨析的小路,一下子被白色的浓雾包裹在了里面,远远看去,映入眼中的只有漆黑一片。
胯下的马儿像是预知到了危险,步伐迟疑。
司徒烈从怀中拿出一块月白色的锦帕,角落绣着的那一个“星”字透漏了它的主人。
将锦帕围在了眼睛上,司徒烈手执佩剑,拍马而起。
侧耳倾听,循着轻微的风声与山中的响动,司徒烈竟然以极快的速度移动。
出神入化的轻功,在短短时间中,只听的风声便移动数里。纵然山间的浓雾不散,瘴气弥漫,却对司徒烈没有任何影响。
飘动的身影显得有些诡异,却朝着山北面的位置呼啸而去。
耳朵轻动,司徒烈手中的佩剑却却瞬时出鞘,划破空气,直直刺入了对面的那颗大树中。
只见那树约有五丈高,却不见任何绿色。叶子早已落光,只剩下光秃秃的枝条。这树该是长了百年,粗大的根茎深深缠进石头中。远远看去,树枝上只有些黑乎乎的东西,似动非动。
司徒烈立在几丈之外,却迟迟没动。只见原本安安静静的大树开始颤抖,那枝条上黑乎乎的东西突然之间活了起来,伸直了身体,不想,却是无数黑蛇。随着树枝抖动,全部苏醒。
在树枝上不断蠕动,攀爬。
大树越抖越厉害,轰然一声,随着司徒烈的佩剑飞出,大树的树干竟然裂成了几半。原来树干早就内空,里面早已经被密密麻麻的蛇堆满,五颜六色,长短不一。
随着大树倒塌,纷纷开始活动。而大树后面竟然出现了偌大的洞口。
司徒烈微微侧耳,只听得一阵稀稀疏疏的声音,飞身而起,恍惚之间便入了山洞,没有任何迟疑。
才如洞中,司徒烈便停了下来。闻得一阵呛人味道,却顿时感觉空气抖动,几个侧身,只听得一阵掉落的声响。
只见几条浑身黑紫的毒蛇没有碰到司徒烈的身体却狠狠砸在了地上。
司徒烈拉下了眼睛上的锦帕,却顿时将一道闪着暗芒的目光收尽了眼中。
这山洞竟然一方通向悬崖。而月光将山洞洒满银霜。
借着月光的亮度,只见那一道凶狠来自一条体型庞大的巨蟒。巨蟒浑身雪白,身体蜷缩,将一株闪着光亮的草木圈在了其中。
感受到了司徒烈的敌意,一下子睁大眼睛,怒目而视。直起的身子足足有几丈高,俯视着地上 的一切。
司徒烈冷眼看着眼前的巨物,浑身喷薄出铺天盖地的煞气。
白蟒伸展身体,猛然只见张开血盆大口朝着司徒烈袭来。
司徒烈反应极快,几个闪身躲闪开来。
不满司徒烈的成功逃脱,白蟒甩动身体再次袭来。这次身体伸展的幅度更大,那巨大的尾巴就像千金的巨绳甩了过来,司徒烈一跃而起,俊俏的轻功中,身体竟然腾空跃起,扑向了白蟒头部。
而白蟒的尾巴再次甩空,狠狠砸在地上,将地面甩出了一个大坑。而白蟒竟然安然无恙,可想而知它的皮有多厚,要是强攻,注定吃亏。
眼看白蟒被激怒,全身散开,追逐司徒烈。
司徒烈看到时机已到,抽出佩剑,翻空而上,朝着白蟒的眼睛便狠狠刺入。伴随着巨蟒的嘶吼,一股鲜血喷洒在空中。
巨大的疼动感使白蟒肆意翻滚乱甩。粗重的尾巴不断拍打在山洞的四周。由于力道太大,山洞四周的石头纷纷滚落,眼看再这样下去,只怕山洞会很快崩塌,司徒烈朝着那角落闪光的灵胆草而去。
在漆黑的洞中,那草却发出阵阵耀眼的光芒,吸引着无数小蛇攀爬而去。眼看蛇越来越多,司徒烈知道再不下手,只怕会是徒劳无功。
避开巨蟒的碰撞,司徒烈飞身而来,手中利剑挥洒,大堆的小蛇被挑落一边,眼看目的即将达到,司徒烈再不迟疑,伸手欲拔出灵胆草。
在手指刚触到的一瞬间,一股钻心的疼瞬间袭来。司徒烈抽回手,只见小手指上缠绕着一条绿油油的小蛇,只有手指般大小,却有着两颗细长带齿的毒牙。由于小蛇的身体跟灵胆草长得实在太像,根本无法分辨。
小蛇的毒牙狠狠穿透司徒烈的右手小指,根本没有任何松口之意。
司徒烈左手挥剑,迎头割断了小蛇的头颅,可是那凶狠的毒牙依旧没松。
那发疯的白蟒已然靠嗅觉探索到了司徒烈的方位,眼看此地不宜久留。司徒烈反手一指,封住了自己右手的血脉,阻止毒液蔓延。
伸出左手将灵胆草拔起,收进了随身的布包中。眼看山洞即将倒塌,司徒烈在不迟疑,运足内力,瞬间出了山洞,看着那偌大的洞口被不断滚落的石块紧紧封住。司徒烈已经顾不得手指的疼痛,急忙转身,下了山。
心中的牵挂就像那缠绕不断的线,无论身在何方,线的那一头都能时刻牵住自己。
第九十七章 一指之恩
带着一身风霜与寒意,司徒烈快马加鞭回到了药仙谷。
云仙子看到鬓角带着风声的司徒烈,颇有些意外,原以为这司徒烈怕要月半时日才能回来,没想到却只短短四天就将这灵胆草带了回来,想来这司徒烈的武功该有多高。
“你受伤了?”云仙子看到司徒烈脸色有些苍白,虽然跟去时一般无二,可是微微入鼻的血腥味却暴露了。
“无碍!”说着将手中的灵胆草递给了云仙子。
“这是你要的灵胆草,还希望前辈能信守承诺,出手相救。”说着,司徒烈抬起左手将一株闪光的植物递了过去。
云仙子顺手将药草接住,转身回了药庐,却飘来一句话,“你那手指只怕要废咯!”
司徒烈听到云仙子的话,却眉头都没皱。只是微微动了动右手的手指,却发现小手指根本没有知觉。
“还不进来,是不是不想救这姑娘了!”空中再次飘来一句话,牵动了司徒烈的步伐。
才进屋便看到云仙子早已准备好一只浴桶,桶里堆满了各种药材,杂乱的药香飘荡在整个屋子中。
“将热水灌满整个木桶”云仙子朝着司徒烈说道。
司徒烈依照云仙子的吩咐,急忙打水照做。
看着那进进出出的司徒烈,云仙子只觉得一阵好笑与惊讶,从来只闻这名满天下的司徒烈冷若冰霜,杀伐决断,却不知原来竟然还有这样的一面。那指点天下的手,也有为这女子烧火提水的时候,那高高在上的气势,却也能为这女子放下身段,想来这女子在他心中也该是特别的。
看到浴桶已经加满热水,热气腾腾。云仙子将那灵胆草熬好的汤药倒进了浴桶中。原本清澈的水,一下子呈红色,红得艳丽。
“把那女子放进去吧!”
听到云仙子的话,司徒烈一瞬间的发懵,“把她放进去?”
云仙子伸手捏了捏发白的胡子,“你不是想救她吗?她被极其邪恶的内功所伤,又耽误了这些天,要是再不清毒,只怕回天乏力了。这灵胆草既能清毒,又可以修复她的内伤,你还在等什么?”
说完,头也不回地出了房间。
司徒烈走到寒心身边,看到寒心依旧苍白的小脸和紧闭的双眸,眼底闪过丝丝心疼和挣扎。
细细凝视了寒心片刻,司徒烈轻轻伸手将寒心扶起,缓缓拉开了寒心的腰带,原本整齐的衣服一瞬间松散开来。
一向沉稳的司徒烈竟然有些紧张,毕竟从未与谁有过这般亲近的时刻。
寒心轻轻依靠在司徒烈的颈肩,微弱的鼻息时时喷洒在司徒烈的脖子处,痒痒的。
“阿星,不要怪我。”说着,司徒烈稍稍用力一扯,只见寒心月白色的外衣滑落,露出了大片白皙的皮肤。
嫩滑白皙的皮肤上却有无数大大小小的刀伤剑伤,一个个印记深深烙入了司徒烈的心中。
“你到底受了多少苦,才弄得这满身疤痕?”说着,司徒烈抬起五指轻轻滑过这一个个伤疤,像是在细数寒心曾经经历过的岁月。
柔软的指尖触碰,寒心像是有感应,几经挣扎,还是无法睁开眼。头一垂,再次昏睡了过去。束发的发簪随着低垂的头颅掉落,满头青丝顿时散开,好似一朵开放的青莲。清新中带了丝丝妩媚。
看到如此模样的寒心,司徒烈有一瞬间的惊艳,却转为了担心。
不再耽误时间,司徒烈抱起寒心便走进了浴桶。轻轻将寒心放入桶中,任由她的身体浸泡在了无数药材中。
司徒烈不敢有一瞬间的松懈,时刻观察着寒心的变化。
“要是弄好了就出来,不要一天去盯着人家看。”云仙子的声音从外面传来,惹得司徒烈一瞬间的不自然。
出了房门,司徒烈看到云仙子站在药架旁,正在仔仔细细地挑弄着他的药草。
“她要在这药浴中泡多久?”
云仙子没回答,反而说道:“你这手还要不要了?世人都以为那蛇山的白蟒是蛇王,其实不然。那寄生在灵胆草上的灵蛇才是毒百倍。凌胆草要以灵蛇的胆汁喂养才能存活,而灵蛇则需要吸食这灵胆草的草汁才有毒性,两者是离不开的。”
似是感受到了司徒烈的杀气,云仙子却转身直视道:“不要那么生气,老夫没说,只是觉得你不会为了那姑娘去蛇山,多说也无益,却不想,你竟然也算是一痴儿。还义无反顾地拿回了灵胆草。”
司徒烈看着云仙子那似笑非笑的样子,却瞬间明白了什么。
“那冥夜是你的徒弟吧!”
云仙子原本微笑的脸一下子绷紧了,“你要是不想毒发身亡,就只能砍掉那小手指了。因为灵蛇的毒只有灵胆草能解,而整颗灵胆草刚刚倒入了那姑娘的药浴当中。”
“素闻云神医有一徒弟,爱上了自己的师娘,被逐出师门,想来就是那冥夜了。”司徒烈不紧不慢的话,却让云仙子的脸色变了又变。
“你是在恩将仇报!如果老夫不救那姑娘,那姑娘必死无疑。”似乎被触碰到了逆鳞,云仙子大声呵斥道。
司徒烈听着云仙子的话,却冷冷回道:“前辈会救的,因为烈料想,前辈是想让烈帮前辈杀了冥夜作为此时前辈出手相救的最后一个承诺。”
笃定的话,让云仙子一瞬间微愣,自己当真是小看了这司徒烈,忘记了他依旧是那名震天下的摄政王,一切都逃不过他的眼。
“没错,老夫要王爷答应的事,就是杀了冥夜。”
司徒烈向着寒心所在的屋子看了一眼,“可以,只要前辈能救活屋里的那位姑娘,烈自会如前辈所愿。”
“你的手”云仙子的话还未落,只见司徒烈抄起一旁的匕首,挥向了自己右手的小指。顷刻之间,一道血痕洒落,一节发黑的小指被瞬间砍断。
漆黑的血喷薄而出,滴落一地,只见原本碧绿的小草沾染了血,一瞬间便死亡了。
从头至尾,司徒烈都没哼一声,只是略微摇晃的身体泄漏了这个男人的断指之痛。
云仙子看到司徒烈的举动,竟然升起了些许敬意,急忙拿起一旁的药草给司徒烈止血包扎。
第九十八章 寒心苏醒
“世人都说烈王爷最是无情,却不想这王爷的情都给了这位姑娘。”云仙子灵活的双手几下便将司徒烈右手的断指伤痕包扎完毕,忍不住连连感叹。
司徒烈那俊秀的脸颊上,自始至终紧皱的眉头就没有舒展过。
“她多久能醒来?”还是忍不住,担心地问道。
云仙子朝着寒心所在的屋子看了看,“五个时辰!灵胆草的所有药效均会被吸收。只是这女子的伤势太重,只怕就算醒来,也要静养三月有余。”
司徒烈听到云仙子的话,心头的不安总算是压下了几分。轻轻收起了自己的手,朝着寒心的房间走去。
房间中那硕大的浴桶内,寒心稳坐其中,紧闭的双眸一如既往。只是苍白的小脸竟然微微浮起了丝丝血色,显得眉眼甚是好看。香肩外漏,锁骨凸显,一头青丝散落两边,别是一番姿色。
桶中大量的药材将身子遮了个严严实实,不断沸腾的热水升起层层热气,打湿了两鬓的丝丝秀发。
司徒烈从没像如今这般细细观赏过一个女子,不知不觉竟然露出了丝丝痴迷。
似是觉察到自己的失态,急忙转身,脸上竟然浮上了片片红晕,走出外室,坐在了一边,稳稳守护着里面的人儿。
圣天皇宫。
薛三脸色阴沉,才进御书房,便急忙跪下,“公子,我们派出人围剿冥殿,却不想还是让冥夜逃脱,属下该死,请公子处罚。”
只见书案后面埋头作画的东方盛轻轻放下手中的画笔,一双绝美丹凤眼细细打量着自己的作品,“寒儿可有消息了?”
薛三抬头看了一眼上座的东方盛,小心翼翼地说道:“据探子回报,寒心姑娘被司徒烈救走后,便杳无音讯。而烈王爷一行的随从回到了玄武,对外宣称烈王爷染病,闭门谢客。可是据可靠消息,烈王爷并不在府内。”
“你是说,寒儿一直跟司徒烈在一起?”东方盛云淡风轻的声音传出,却让薛三呼吸一怔。
自从东方盛即位以来,感觉性格大变,似乎变得比以前更加阴晴不定,稍有不慎,便是身首异处之祸。
“属下失职,未能查得寒心姑娘所在何处,请公子处罚?”
听见薛三的话,东方盛微微眯眼,“自去领罚吧!”
薛三急忙领命,躬身退出了御书房。
这几日,朝中大臣联名上奏,要东方盛为圣天基业考虑,立后封妃,充盈后宫。每日的奏折中,每每提到的都有这事。
东方盛一想到这事,眉间的怒火便肆意狂烧,没想到这夏齐将军竟然还留了一手,稳稳留住了圣天的一半虎符,还以先帝特封的辅政大臣堵住了悠悠之口。
只怕在此时,一时半会儿是无法完全收回兵权。
恰在此时,门口太监通报,“启禀陛下,清溪郡主求见!”
东方盛知道目前朝中的异口同声的“立后”,该是夏齐将军促成,现在夏清溪来宫中,只怕是来谈条件。
“宣!”
太监授意,急忙出了御书房。
不一会儿,门口走入一抹倩影,一袭粉色纱裙勾勒出玲珑有致的身材,裙摆处那飘洒的雪花图案格外亮眼,外披一件对襟白纱长披,广袖的设计自是飘逸。满头珠翠分外妖娆,粉扑扑的小脸宜喜宜嗔。手中还拎着个小巧的食盒,款款走来。
看着邪魅无双的东方盛,一双媚眼更是要滴出水来。
“参见陛下!”动听的声音犹如百灵般悦耳。
东方盛移驾到一旁的青梨木椅上,随手一靠,半躺而卧,“平身。”
“不知郡主到宫中所谓何事?”
听到东方盛的询问,夏清溪顿时一喜,“陛下日夜操劳为国,要注意身体才是。臣女听闻这雪蛤银贝汤最是补身,特意做了,来给皇上补补身子。最近臣女跟着一位西域厨娘学了些时兴的点心,皇宫中的御厨应该也少见过,顺道拿来,给皇上尝尝鲜。”说着,将一旁的食盒轻轻递给了随侍的太监。
东方盛看着夏清溪一副亲热的模样,却依旧淡淡地说道:“郡主还真是有心了。这些事,多交给御尚坊的御厨就是。”
夏清溪瞧见东方盛的态度也不恼,话风忽转,“臣女有件事想询问皇上,还望皇上能屏退左右。”
看着夏清溪终于说道正题,东方盛随手一摆,一旁的随侍太监急忙退出了御书房。
“盛哥哥,你能娶我吗?”夏清溪迫切的目光直视着东方盛。
东方盛对于她的问话丝毫不觉得奇怪,毕竟眼前女人的目的从一开始就在直接明显不过。
“不能。”东方盛剪短直接的话就像一把匕首,深深将夏清溪的心划开了一道口子。
“为什么?为什么?我跟你自幼一起长大,多年的情分还不够吗?”夏清溪倔强地看着东方盛,不死心地问道。
“因为不爱。”
夏清溪一时震惊,这些年东方盛身边并没有什么亲近的女人,顶不过有个个端茶送水的丫鬟,
难不成自己忽视了什么?还是他心里有人了?不行,他这辈子只能是自己的,只能是。
夏清溪微愣过后,却是一阵轻笑,“不要紧,现在不爱,只要你娶了我,会爱上我的。”
东方盛看着下首有些痴狂的夏清溪,再次开口道:“朕不会娶你。”
云淡风轻的语气,就像在述说一句玩笑话一般简单。
“你会娶我,而且心甘情愿。”说完,夏清溪痴迷地看了一眼东方盛,便稍稍欠身行礼,出了御书房。
夏清溪笃定的话让东方盛心中闪过一丝异样的担心,眼前这个癫狂偏执的女子只怕早已没了理智。
夕阳西下,司徒烈看着浴桶中的寒心脸色恢复正常,苍白的嘴角也有了些许生气,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些许。桶中的水早已散去热气,原来猩红的颜色也变得浑浊,想来这灵胆草确实起到了作用。
司徒烈从怀中掏出那珍藏的锦帕,轻轻遮住双眼。
伸手将寒心从浴桶中抱了出来,放回了床上。
手上细腻的触感,让心头勾起一丝异样。
摸索着给寒心胡乱套了件衣服,便急忙拉起一旁的被子给寒心捂得严严实实。
做完了一切,司徒烈才发觉自己竟然忙出了一身汗,当真比当年学武还要紧张。
寒心清浅的呼吸似乎比昨天要重了些。一瞬间跳动的睫毛竟然叩击了司徒烈的心房。
在司徒烈的注视下,那紧闭的双眸竟然缓缓睁开了眼睛。一双清亮的眸子异常灵动,清澈逼人。
第九十九章 我们俩(一)
司徒烈看着那透彻的眸子,心中堆积多天的雾霾瞬间散开,紧绷的嘴角终是勾起了异样的弧度,“你醒了?”
尽量控制的声音在这个安静的房中依旧显得有些高昂。连自己都有一瞬间的惊奇,自己何时变得这般小心翼翼。
寒心只感觉自己做了一场好长的梦,梦中只是觉得身体好累,却一直有一道温柔的声音时时萦绕耳边。
“我睡了好久吗?”长时间没说话,寒心的声音有些沙哑。
司徒烈看着寒心有些朦胧的睡眼,竟然觉得分外可爱,不禁伸出手去,轻轻将寒心眉间的发丝捋向耳边,“是啊,你要是再不醒,我都打算将你扔进河里去喂鱼了!”
略带调侃的话瞬间让空气中回荡着些许轻松。
寒心俏皮的双眼眨巴眨巴,没想到这冷冰冰的男人也有如此幽默的时候,不禁有些诧异,难不成自己睡了一觉,这司徒烈便改性了。
瞧着寒心不说话,司徒烈以为寒心又是哪里不舒服,急忙询问:“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让我看看。”
说着,一着急,便伸手去拉寒心的被子。
寒心一瞬间反应过来,自己好像不穿着衣服,看到司徒烈伸过来的手,急急忙忙将被子裹得更紧,“司徒烈,你在干什么?把你的爪子收回去。”
瞧着寒心那急切的模样,司徒烈才想起,这寒心似乎不穿着衣服,于是眸光一转,眼中回荡着些许笑意,“你的衣服都是我脱的,还有什么不好意思?”
寒心记起自己昏迷之前好像是被冥夜重伤,而现在身体虽还有疼痛,却感觉呼吸顺畅了不少,想来这司徒烈定是为自己诊治过了,对他还有些感谢。
却不想这司徒烈竟然扒光了自己的衣服,也不知道他到底看到了多少,现在如今再听着司徒烈一说,寒心的小脸一下子有些泛红。
不自然地低吼道:“司徒烈,你这个流氓。”
司徒烈感受到了寒心的羞涩,却像是故意似的,“就你那干瘪的身材,都没有几两肉,也没什么看头,我都不记得什么样了。”
寒心顿时气结,嘟囔道:“你最好去洗洗眼,否者长鸡眼。”自己无论装扮的多像男人,骨子里都是个女儿家,对于别人的评价或多或少都有些在意。
在寒心低声言语的时候,却只见司徒烈早已将一杯温水递了过来,“喝点水吧!你已经很多天没进食了,干哑的嗓音真难听。”
这么一说,寒心才顿时觉得自己的胃里早已空空,饿得咕噜噜直叫,要是自己再不醒,只怕不是被冥夜打死,是饿死的。
看到司徒烈递过来的茶杯,寒心想伸手去接,才惊觉自己不穿着衣服,要是伸出手,不是看见了吗?一时有些踌躇。
司徒烈看到寒心的表情,便顺势坐到了床沿上,将寒心连人带被扶了起来,将杯子轻轻凑近了寒心唇边,温柔的说道:“喝吧!”
寒心只觉得自己一下子被拥住,鼻息间都是司徒烈身上的味道,耳边温柔的声音让人有些沉醉。
张开嘴,将一杯温水喝了进去,自己有些干涩的喉咙瞬间得到了缓解。
看到寒心喝完了杯中的水,司徒烈竟然伸出手往轻轻摸了摸寒心的额头,说道:“真乖。”
然后将寒心放回了原来的位置,还顺便将被角拉整齐,确保寒心都能盖住。
司徒烈的动作让寒心一度觉得,自己就像小狗,表现好了,得到了主人的夸赞。
“你躺一会儿,我去给你弄点吃的。”说着,司徒烈便出了房间。
看到门被关上,寒心环顾四周,最后将目光定格在了一旁的衣服上,便伸手想将衣服捞过来。
才一动手,寒心只觉得身体四肢就像散架一般,胸口的疼痛让她不禁蹙起了眉头,“这冥夜果然够毒辣,那日要不是这司徒烈及时赶到,自己只怕早就是一缕亡魂了。”
一想到这冥夜,寒心就恨得牙痒痒,自己几次栽在这魔头手中,只怕得另想个招来对付他才是。
费了九年二虎之力,寒心终于将衣服穿在了自己身上,依靠着一旁的墙壁,慢慢起身,缓缓走到了门口。
拉开房门,一股浓重的药香扑面而来,只见满园的药材种类繁多。
寒心刚想出去,却看到司徒烈已经来到了门口,一身秀蟒的锦袍贵气十足,那俊朗的容颜依旧耀眼,只是手中端着个与身份很不相配的托盘。
看到寒心倚靠在门边,眉头一紧,“怎么起来了?你的身体还没好,不宜走动。”
说着,三步并成两步走进房中,将托盘放在了一边的桌子上,再次走到寒心身边,将寒心拦腰抱起,抱回了屋中。那熟练的动作像是早已做了千百遍。
坐在床上的寒心,看着那将鸡汤一勺勺喂给自己的司徒烈,竟然有些诧异。这司徒烈身份尊贵,竟然为自己洗手作汤羹,还如此悉心地照顾自己,难不成有所图?按理说自己那点家产跟摄政王府比起来,简直塞牙缝都不够。
司徒烈瞧着寒心那轱辘轱辘转动的眼睛,灿然一笑,“多喝点,把你喂胖了,能多卖点钱。”
“原来烈王爷还缺这点钱啊!”说着,寒心还是将司徒烈凑上来的一勺鸡汤稳稳喝了下去。
随意一撇,便看到司徒烈包扎的小指,问道:“你的手怎么了?”
司徒烈拿勺的手微微一怔又恢复原样,“为了给你做煮鸡汤,被刀切的。”
寒心看着司徒烈那一脸的不以为然,竟然有些感动,无论这司徒烈安的是什么心,可是不可否认的是他救了自己。
瞧着寒心的模样,司徒烈却话锋再转,“怎么?感动啦!要不以身相许来报答吧!说不定本宫一高兴,便收了你哦。”
嬉戏的话,让寒心好不容易积蓄起来的那一点感动,瞬间化为乌有,“把你的肉切了炖汤喝,说不定更有营养。”
才说完,寒心便看到司徒烈拉起了自己手臂的衣服,伸到了自己面前,“吃吧!你不是说,我的肉更有营养么?”
寒心瞧着司徒烈那欠扁的模样,顿时一喜,张开嘴便咬了下去。
司徒烈没想到寒心真的下得了口,眉头一皱,“你还真咬啊!”
寒心狠狠咬了一口,才松开嘴巴,只见原本麦色的手臂上,两道牙印异常醒目。
第一百章 我们俩(二)
瞧着自己手臂上醒目的牙印,司徒烈却是一阵摇头轻笑,“你啊。还是吃不得一点亏!”
司徒烈本就生的俊俏风流,现如今一笑当真是天地黯然失色的风华。寒心一瞬间的炫目竟然有点呆愣,急忙低下了头。
司徒烈早已觉察到了寒心的异样,故意似的,一下子挨近寒心耳边,轻声道:“啊星要好好休息,快些好起来。今晚星空很美,明日定是个好天气。明天,我带啊星出去走走,晒晒太阳也好。”
司徒烈温热的呼吸直接喷洒在寒心的耳边,温柔的嗓音像是魔咒般,令人入迷。
寒心原本有些微红的小脸上更添了几丝害羞,一下子如熟透的苹果般,让人想一亲芳泽。
司徒烈却在寒心慌神之际,在寒心的额头上落下一吻,青涩而甜蜜。
突然袭来的触碰令寒心的心怦怦直跳,都不敢再看司徒烈一眼。
坐直身子的司徒烈也有些不知所措,虽说爱慕自己的女子不再少数,可是自己真正愿意去接触的却也只有寒心一个,如今这般亲密倒有些生涩得紧。
寒心一直低垂着眼睑,不知接下来要说句什么。料想自己现在在司徒烈眼中就像那只缩着头的乌龟吧!
“你好好休息。”才说完,司徒烈却再次抬手轻轻揉了揉寒心额头的发丝,便抬脚走出了房间。
随着一声关门的声音,房间中原本有些紧张热闹的氛围一下子冷静下来,寒心用眼角小心翼翼地朝门口看了一眼,只见房门紧闭。紧张的心一下子平静下来。
只感觉一阵好笑,自己活了两世,竟然还未尝过情爱的滋味,要是说出去,总让人笑掉大牙才是。
寒心躺在床上,眼前总是浮现司徒烈那俊逸的容颜。许是最近睡得太多,竟然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好不容易睡着,却连梦中都是那司徒烈,或说,或打,一举一动皆是他的身影,弄得寒心一觉醒来只觉得越发累。
晨曦中,太阳已羞涩半脸挂在了天边。
山中的动物总是醒的比较早,各种啼鸣回荡在山谷中,平添了些许热闹。
寒心才睁开眼,却只见床边一人正专注地看着自己,吓得寒心一骨碌爬起来,却牵扯了身上的伤,疼的一阵龇牙咧嘴。
司徒烈看到寒心抽气的声音,急忙问道:“是不是伤又疼了?”
寒心顺着掀开被子的动作,避开了司徒烈伸过来的手,虽做的悄无声息却还是难逃司徒烈的眼睛。
司徒烈却也不恼,寒心才坐起,准备下床,便被司徒烈拦腰抱起,吓得一阵惊呼,“司徒烈,你要干什么?放我下来。”
司徒烈却不接寒心的话,径直将寒心放在了一旁的软榻上。只见软塌边的桌子上早已摆放着两样清淡的小菜以及一碗素粥。
“你伤还没好,食物不宜油腻,快吃吧!”
寒心瞧着桌上的早饭,有些怀疑地问道:“你去哪弄的?不会是自己做的吧!”
从昨日醒来,寒心便没看到司徒烈的任何手下,而且这里环境清幽又安静,应该是个极其隐蔽的地方,不像是还有什么人。
司徒烈看到寒心质疑的眼神,淡淡说道:“是我做的。多年不做,也不知道,味道是否可以。”
这话就像一颗坚硬的石子用力抛进了寒心的心,激起了层层涟漪。
世人都只知司徒烈绝顶聪明,武功了得,身份尊贵,却不知这人到底经历了什么,那看似金贵的手指却也曾经做过无数寻常百姓做的事,甚至做得更好。
寒心不再搭话,拿起一旁的勺子,大口大口喝起粥来,只觉得这粥的味道很特别,似乎比平时喝的更加香甜。
却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外面进来,声音越来越大,最后只见一人立在了门口。
寒心抬眼,却看到那素衣的白胡子老头,看了一眼寒心后直直盯着司徒烈,炽热的眼神似要喷出火来。
“司徒烈,我关在柴房的赤乌呢?”
寒心一阵莫测,这赤乌是什么东西?
只见司徒烈眼神一晃,“什么赤乌?你的赤乌不见了,干嘛要来这里找?”
云仙子瞧着司徒烈一阵事不关己的样子,顿时有些生气,“我明明看到厨房有毛?红色的毛?”
“毛?”司徒烈故意摆出一阵思索苦恼的样子,最后想了半天,回了一句,“那是鸡啊?我在院子外边捉来的。阿星伤没好,需要补身子,我就给炖了!”
“什么?炖了?”云仙子一下子愣住,像是被气得不轻,呼吸有些急促。
“那可是我养了五年的赤乌,用多少上好药材喂出来的赤乌,你竟然炖了它?”
司徒烈瞧着云仙子被气得有些绯红的脸,再来了一句:“你昨晚不是也喝了汤吗?还说味道不错。”
寒心静静听着两人的对话,终于将这件事情理清楚了,深深看了司徒烈一眼,凭着司徒烈的见识,怎么会不知道云仙子口中的赤乌,只怕是故意的。
云仙子像是受到了莫大的打击,有些呆愣地转身,嘟囔着:“我的赤乌,我的赤乌”
眼看寒心也吃好了,司徒烈再次将寒心抱起,稳步走出了房间。
经过几次的触碰和各种“意外”,寒心也对这司徒烈无感了,任由着司徒烈抱着出了房间,反正自己的伤没好,被抱着兴许还能走快些,否则只怕会以龟速慢行。
在屋中呆了好多天,才出门,寒心顿时觉得空气清新,到处绿色,一片生机勃勃的景象。
小院不大,却到处都是药草。有些不知名的药还开了很多花,独是一道景色。
司徒烈抱着寒心来到了小院一角。只见这个角落栽着几棵大树,而树中间竟然稳稳扎好了一个结实的秋千,秋千的两头牢牢绑在树上。茂盛的树枝将秋千的上方遮住,坐在这里可谓相当凉爽,视野又好。可以看出,扎秋千的人花了多大心思,才找了这么个好地方。
司徒烈缓缓低下身子,将寒心放在了秋千上,动作极尽温柔。
寒心坐在秋千上,看了又看,眼底的喜欢呼之欲出。
“刚刚那个老头是谁?”寒心一想起刚才云仙子的表情,就有些忍俊不禁。
“他叫云仙子,是这里的主人!”司徒烈说着,确认了寒心已经做稳后,轻轻推动着秋千的绳索,秋千便轻轻摇晃起来。
“云仙子?那位传说中的神医?”寒心有些不确定地问道。
司徒烈鼻息间淡淡地“恩”了一声,算是回应。手却一直轻缓推动着秋千,寒心的身子随着秋千不断晃动。
没想到司徒烈竟然将云神医的赤乌炖了给自己补身子,要是那云仙子知道司徒烈是故意的,只怕会暴跳如雷。
第一百零一章 我们俩(三)
在这么个世外桃源,惬意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
寒心有那么一瞬间不想再去面对世事,在这里隐居下来,无论外边是战争还是纷乱,只想自私地呆在这,笑看繁华,也该是人生一大幸事。
岁月一晃,已经过去一月有余。
这些天,寒心被司徒烈悉心照顾,身体恢复的相当快。从前苍白的脸色早已恢复了红润,也不知是否是吃了那赤乌的缘故,整个人活力四射,精力旺盛,要不是偶尔胸口还有些余痛,都快忘记自己受过伤了。
寒心是高兴了,可是那云仙子自从赤乌被宰,整日愁眉苦脸,原本还能将怒气指向司徒烈,可自己也喝了那赤乌的汤,却是事实,现如今就算埋怨也有些不合道理了。
索性整日蔫在一边,也不说话,就在黯然伤神。
司徒烈倒是无所谓,只要寒心的身体恢复,他就高兴,其他事都入不了他的眼。
这日午后,司徒烈照旧在饭后和寒心散步在林荫小道上,温煦的日光照在林中,一阵暖意。
寒心看着这满树的野果颜色娇艳,味道该是极好,要是能顺便摘些回去,也好哄那云仙子,省得他整日紧皱眉头,一副大难临头的样子。
寒心眉间的主意没逃过司徒烈的眼睛,还没到寒心行动,只见一阵风疾过,司徒烈稳稳站在了那果树的枝丫上。
伸手,将最大的那几个果子稳稳摘到了自己手中,还朝着寒心晃了晃,“这果子看着艳丽,只怕酸得很。”
说着,身形一动,瞬间又站在了寒心面前,将手中的红果子递了过来。
清风吹过,却见一团黑影猛然袭来,速度之快,就像那离弦的箭。似有破晓飞天之势。
司徒烈余光一闪,手中的果子朝着那黑影抛去,还未等寒心看清,便只见那团黑影从空中跌落下来,砸在了司徒烈面前。
寒心朝着黑影看去,原来是一只鸽子。只是这鸽子通体黑色,很是少见。
司徒烈伸手拿起黑鸽,从它翅膀底下寻出一张卷起的信笺,打开看了看,眉间闪过些许阴沉,一转即逝。
寒心在一边寻思着,这黑鸽只怕是玄武的信鸽吧!定是有事,才这样着急的飞鸽传书。
从自己醒来,司徒烈已经在这药仙谷陪着自己逗留了月半有余,他身为玄武的摄政王,该是耽误了多少事。
想到这,寒心有些内疚地看了司徒烈一眼,“司徒烈,我的身体也好得差不多了,要不我们出谷吧!这里虽然清静,可是时间久了也怪无趣的,再说,我都有点想念我的凤仙楼了,也不知这段时间流烟又给我赚了多少钱?”
司徒烈知道寒心确实喜欢这药仙谷,如今这般说,只怕是不想耽误自己,顿时有些怜爱地摸了摸寒心的额头。
“啊星,跟我去玄武吧!”司徒烈的话,一下子让寒心想起那日临别时,他曾说过,下一次再见,他定会将自己带回玄武,没想到这“下一次”竟然来得这么快。
“可是”寒心的话还未说完,便被司徒烈打断:“要是不去玄武,那我们就在这药仙谷再呆几个月,直到你的伤完全康复,否则我不放心。”
说是没感动,那是骗人的。
寒心知道这司徒烈对自己确实有些特别,可是这特别中到底夹杂着几分喜欢,她自己也不知道。他这次对自己的恩情也不是短短几句谢谢就能报答的,索性跟他去玄武玩玩也未尝不可,说不定能找个合适的时机报了恩,也算了却一桩事。
“好啊,就去玄武,反正我也没去过,索性就去玩玩。”
司徒烈原本还在想是否应该将寒心打晕带走,没想到寒心这么爽快就答应了,顿时有些高兴。
夜色中,只见一个高大的黑影,身形敏捷地回了冥殿。
坐落在自己眼前的,再不是巍峨高大的宫殿,而只剩下断壁残垣,和战斗后的衰败。
冥夜没想到,自己多年心血一瞬间毁于一旦,昏黄的眼眸都快滴出血来。
“东方盛,不报此仇,本尊枉为人。”冥夜一声大吼,激起一阵炸响,悲愤的声响回荡在殿中,久久才散去。
一个月前,大片杀手袭击冥殿,武功卓绝,手段狠辣,血洗了整个冥殿。冥夜虽功夫极高,可对方人多势众,最终不敌,只能逃去,几经查访,才知,那黑衣人乃是东方盛派来,给他的贴身侍卫报仇的。
冥夜大惊,不曾想这东方盛看似薄情,却着实对这冥殿的叛徒不薄,为了他,不惜要整个冥殿陪葬,还有那日司徒烈的神情,满是着急,想来,这几人只怕确实存在着某些关系。
空气晃动,冥夜还未曾闪身,便被强大的剑气逼退两丈之外,可想而是来的是何等高手。
“交出来?”轻柔的声音袭来,压根不像是那剑气的主人。温润的嗓音中夹杂着点点寒意。
冥夜抬眼,只见一人身形俊朗,黑巾覆面,手持一把鎏金长剑,站在三步之外。满身贵气,却独有自己的潇洒不羁。
“阁下是谁?为何入我冥殿?不以真面目示人,难不成是哪窝中困顿的宵小鼠辈?”
对方却不搭话,只翻动长剑。寒冷的剑身泛出阵阵戾气,似有毁天灭地的气势,却再次重复道:“交出来!”
对方再三强调,冥夜顿时明朗,“想不到阁下也想将龙渊占为己有。”
那黑衣人目光再冷,“你并非龙渊主人,留在身边,也是无用,还不快快交出来!”
冥夜一想起这龙渊便有些恼。自己虽得到了,可那龙渊自那日后便如同废铁,再没了原来的气势。
“想要龙渊,自己来拿!”冥夜说着,朝黑衣人袭来,两道身影在冥殿中大打出手。身形漂浮,电光火闪,原本就已经满目疮痍的冥殿更是落魄不堪。
几个回合之后,冥夜不敌,渐渐落入下风,所幸想逃跑,却被对方一掌劈中,身形摇晃,险些丧命。在对方要下杀手时,将龙渊交了出来。
却在黑衣人伸手去拿龙渊时,使了个移形换影的招,逃得没了踪影。
黑衣人看着手中的龙渊,脑中顿时浮现那笑颜如花的人儿,那日还喊着要喝桃花醉。才几日,便重伤不见。也不知受的伤好了没有。
第一百零二章 跟我回家
一早,寒心便没看到云仙子。平日老喜欢徘徊在药草堆中的身影,竟然没出现。
寒心原想,司徒烈宰了云仙子辛辛苦苦饲养的赤乌给自己补身子,总归有点对不起他。要是能做些什么弥补一下,心理也舒坦些。
况且他们就要离开药仙谷了,打扰了这么久,也该道谢一声才是。
这不,一大早,寒心便起床做了早点,候在了一边。
司徒烈正在小院中练剑,虽到了这避世的地方,练武却从没松懈下来。
灵巧的身形在院中腾起扑飞,或击,或打,或挥,或舞,每一招都淋漓尽致,不由让寒心大开了眼界。如此招法,真是可令对手避无可避。
瞧着司徒烈练得投入,寒星也不忍打扰,便循着云仙子的房间走了过去。
平日这个时候,那老头子早就在药地中,侍弄着他的花花草草,一分钟都舍不得休息,他总说,这些药草在早晨的生长是最茂盛的。所以一般都是早上培土浇水。
寒心来到云仙子的房前,只见那房门紧闭。想来怕是前辈最近累了,要休息懒散些。
怕是昨晚的风有些大,那紧闭的窗子竟然半敞。寒心怕打扰,只从窗子看了一眼,只见屋中并无一人,索性抬手推门进入。
屋子干净整洁,被褥未曾动过,想必屋里的人早就出去了。
寒心有些疑惑,刚转身,便碰到了寻着过来的司徒烈。
“前辈不在,怕是出去了?”
司徒烈环视了屋中一圈,看到屋子某个角落,“只怕是去采药了!平日放在那的药篓也不在。”
寒心会意,只得悻悻出了屋子。
正午时分,原本晴朗的天气一下子乌云密布,刮起了狂风。
寒心急忙将晒在院子中的各种药材,急急收了回去,这可是云仙子的心肝,要是被雨淋湿了,只怕又是一阵长吁短叹了。
才过半刻,电闪雷鸣,天空下起瓢泼大雨。
这大雨越下越大,丝毫没有任何停息之势。寒心立在窗前,竟有些担心,也不知这云仙子会在何处避雨。周边山势险峻,这般大雨,只怕会引发滑坡。
这云仙子再厉害,也不过是个大夫,并没多高深的武功,就算会,也不过是些拳脚轻招,而且年岁已高,体力有限。
想得有些入神,突然感觉身上一暖。寒心低头,只见自己身上何时多了一件素色披风。那披风边角绣有几株兰花,清秀典雅,真似活的一般。
“别老站在窗边,雨天湿气重,你的身子才刚好,要是感染风寒,就不好了。”司徒烈将披风稳稳披在寒心身上,一双眼眸却从未离开过寒心的身上。
寒心转头,朝着司徒烈投去一道感谢的眼神,顺便伸手将披风捋顺了些。
“不用担心,我出去看看,那云神医应该会在对面的山上,因为这季节,是赤乌繁衍的好时节,赤乌难寻,他只怕会因此迟迟逗留在山上。”司徒烈说着,不放心了看了寒心一眼,却还是走了出去。
临出门之际,却仍不放心地嘱咐道:“你就待在这里,不要到处乱跑,等我回来。”
寒心浅浅一笑,沁人心脾之感,投向了司徒烈一记“你放心”的眼神,开口道:“我知道了,你路上小心。”
大雨泼洒,雨声滔天。司徒烈坚实的背影缓缓变小,最后化为一个点,消失在了寒心的视线中。
也许是最近的朝夕相对,已经开始成为一种习惯,寒心的心竟然随着那消失的背影,变得有些沉闷。
“寒儿,该回家了!”一道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回荡在空气中,令寒心神情一紧。
还未转身,自己周身的血脉均被封住。扑鼻的玉兰花香充斥在身后,自己便落入了一道坚实的臂膀中。
“东方盛!”寒心不禁开口,脑中思索着要如何应答。
话音才落,只见一个高大的身影便映入了寒心的视线中。
依旧是邪魅到令人疯狂的容颜,一身紫色锦缎长衫独具风采,相比以前,只感觉眼前的人浑身散发着逼人的贵气。
东方盛移步来到寒心面前,一双漂亮的丹凤眼紧紧锁住眼前的人儿,眉宇间的笑意星星点点,“寒儿在外多日,有些顽皮了,该回家才是。”
寒心眸光一闪,知道今日只怕得跟东方盛走才行,否则又是一场恶战,急忙开口道:“帮我把穴道解开,我才能走啊!”
岂料东方盛会心一笑,对于寒心的答案很是满意,却话风一转,“听说寒儿受了重伤,只怕还未恢复。”说完,便将寒心打横一抱,出了药仙谷。
在临走时,一把扯下了寒心身上的披风,随意扔在了一边。
一路上,寒心都在想,要如何知会司徒烈一声,否则他只怕会误会了。
没想到东方盛的马车早已停在了药仙谷后面。才出来,薛三和薛五早已恭候在此,架起马车便驶离了此处。
看到这情景,寒心早已对整件事了然大半,只怕这一切都是东方盛做的吧!
雨滴纷纷,敲打在马车顶上。疾驰的骏马发了疯似的,奔向远方。寒心周身穴位被点,无法动弹,只得听着马蹄阵阵,心中有些失落。
三个时辰之后,司徒烈终于找到了被困在山洞中的云仙子。只见偌大的山洞去却被一棵倾斜的大树活活挡住了出口。
看到司徒烈的身影,云仙子原本还有些抱怨的心思顿时烟消云散。
回到药仙谷,却无寒心半点影子,只看到躺在地上的披风,孤零零耷拉在一边。
屋子已经变冷,想来屋中的人已走多时。
司徒烈看着空荡荡的房间,眼中原本的炽热早已熄灭,自嘲一笑,“她还是走了,原来说什么都是骗人的。”挺拔的身姿却添了许多落寞。
这么多年,原想,自己不再是一个人,看来奢求的温暖真的是短暂的。到头来,自己还是一个人。
在漫漫大雨中,只见一人策马前行,马蹄飞溅,带起一阵寒气。雨水泼洒,淋湿一地忧伤。
第一百零三章 控制
马车上,寒心看到那坐在一边假寐的男子,心中不免有些怒气。从药仙谷出来已经两日了,自己周身穴道被死死封住,动弹不得。
感受到寒心的视线,东方盛紧闭的双眸轻轻张开,如水的眸子中只倒映出寒心稳坐一边的身影。
“怎么了?饿了吗?”东方盛轻声开口。
寒心看到东方盛会错意,不满地说道:“解开我的穴道。”话语中是从未有过的寒意。
东方盛听出寒心的不满,却满不在乎道:“你还是这个样子比较安分些。”说着,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再次闭上了眼睛。
寒心呼吸一沉,只觉得这次东方盛的到来总带着些怒气,也不知自己到底是哪里得罪了他,当时在东晋分别的时候还好好的,后来收到他的信件,心中的内容都是一些问候或是嘱咐之类的话,也没见出什么事,怎么这次一来,就成了这般?
可是无论发生了什么,也不该把自己当做犯人一样。
“东方盛,你到底发什么疯?我说了会跟你回圣天,你为何还要这样?”寒心看着东方盛那霸道的模样,气就不打一处来。
寒心的话似乎没什么作用,东方盛依旧闭目假寐,连睫毛都没眨一下。顿时有一种一锤打在棉花上的感觉。
马车在路上狂奔了好几天。一路风尘,终于到了银川城。
一路过来,寒心有种恍惚的感觉。虽说经历了宫变,换了皇帝,可是这银川城依旧是那繁华的模样,热闹程度似乎更甚从前了。想来,这个东方盛即位后还是将圣天治理的不错。
马车一路向前,径直来到了宫门口。
还没停稳,只听见薛三的声音传来:“爷,夏将军站在宫门口。”
东方盛眉间闪过一片杀意,“直接进去。”
寒心看了一眼东方盛,只见他从回到银川开始,就是一身戾气,脸颊的柔和早已被坚毅取代,只怕这银川城的局势也没好到哪去。
门口的侍卫看到薛三在驾车,都不敢阻拦。马车才到门口,便急忙跪下行礼。
只有那夏齐将军目光直直定在马车上,看到马车来到跟前,大声参拜:“参见陛下,陛下一路风尘,回宫后要多多休息才是。”
“停车!”东方盛听到夏齐将军的话,眼中冷意再现。
薛三急忙将车帘掀开一角。
东方盛抬眼扫视了一圈,低声说道:“夏将军是在这等朕的吗?”
跪在一旁的夏齐将军伏低身子,“听闻皇上有事离开圣天,臣担心皇上安危,夜不能寐,早早在此等候,恭迎皇上回宫。”
像是听见笑话一般,东方盛嘴角一挑,“夏将军消息果真灵通。”这次出行,东方盛是秘密离开,这夏齐将军却对此了如指掌,还将自己何时回宫时间都掐算的如此准确,只怕早已在宫中安插了不少人。
为了一个夏清溪,这夏齐将军果然是何事都做的出来。现如今只怕连东方盛带回寒心的事都知晓了吧!
果不其然,夏齐将军微抬头,朝着东方盛再次跪拜道:“皇上路途奔波,早些回宫休息吧!臣看到皇上安然回宫,就可以放下心来,道校场去继续操练兵马,毕竟圣天的安危离不开皇上,更离不开这上百万的兵马!”
最后一句话,夏齐将军故意抬高了声音,想来是故意说给东方盛听的。
薛五捏着长剑的手指一紧,朝着东方盛说道:“爷”
后面的话,被东方盛抬起的手打断了,“回宫。”
夏齐将军看到渐渐走远的马车,神情是从未有过的嚣张。
这次,只怕由不得东方盛做主了。朝臣联名上奏,要求皇上选妃,这次东方盛必须得照做。将夏清溪立为皇后是最好的选择。
下了马车,寒心看着眼前金碧辉煌的宫殿,只见宫殿匾额上大大地写着“碧霄殿”三个字。
寒心有些诧异,想来东方盛只是把原本在恭亲王府居住的碧霄阁改成了如今的碧霄宫。
望着那四面高墙,就像牢笼一般困住了无数人的一生,寒心只觉得有些压抑。自己向往的是自由的天空,不想成为笼中鸟。
“可以解开我的穴道了吗?”
东方盛微微侧眉,手指轻动,一瞬间,寒心只觉得身体轻松了不少。
“从今以后,你就住在这!”说着,东方盛示意寒心跟上,便抬步走进了殿中。
碧霄殿分为正殿和偏殿,正殿为东方盛的居所,寒心的卧室被安排在了偏殿。
东方盛离开几日,朝堂中有大堆事要处理,才回殿中,便进书房去了,并让薛五带寒心去安排好的住所。
才进到自己房间,寒心瞬间大惊。只见房中的一切摆设竟然跟以前在王府听风院的房间一样。甚至连自己随手挂在帐边的铃铛都还在。
只是现在的心境或许早已不复从前了。
看到寒心微愣,薛五开口道:“在你离开银川后,发生了许多事,公子也变了很多。不过,公子将你的房间保护得很好,他说怕你回来不习惯,一直不让任何人动你房间的东西,后来公子住在宫里,也将你的房间一并移了过来。”
后面薛五说的话,寒心已经听不清了。
望着眼前熟悉的一切,曾经发生的一幕幕又在眼前闪过,无论是在枇杷树下的初见,还是那马背上低声鼓励自己的神情,亦或是朝着自己射箭时的坚定,甚至是离别时的拥抱,寒心突然有些彷徨。
一个人的心其实很小,小到只能容下那一个身影。
自己来到这异世,得到了寒冷夫妇的疼爱,却太过短暂。幼时那生死一线的温暖,也快到眨眼即逝。到了王府,那人人称谓的冰冷无情之人却给了自己坚实的后背,一度让自己沉沦。
可是那一个为了救自己,辗转求医,低头求药的身影却总在眼前挥之不去,要说是爱,那算吗?
寒心触摸这屋子中的一切,心思却早已飞到了那在遥远国度的人身上,也不知自己的不辞而别是否显得太过无情?他现在是否会想起自己。
爱情这种东西,宛如烈酒,喝过以后即刻上瘾,不醉过一场,总是不甘。
第一百零四章 夜半情仇
出去几天,东方盛桌上的奏折早已堆成了山,要是不及时处理,只怕那些老臣又该寻出各种缘由来上奏了。
一下午匆匆而过,星辰早已爬上了树梢。
寒心在屋子中坐了一下午,脸上的神情由犹豫换成了坚定。匆匆起身,收拾包袱,趁着夜黑,便出了偏殿。
由于身体还没康复,寒心没法运功,索性依着自己身体瘦小灵活以及敏锐的洞察力,迅速绕过殿中经过的宫女太监,以及巡视的士兵,溜出了碧霄殿。
依稀记得路线和大致方向,寒心循着自己有些模糊的记忆,来到了皇宫偏门。
虽说是偏门,却也是御尚坊运送食材和柴火以及一些闲杂物品的必经之路,所以门口依旧站立着一队侍卫,对于进出的马车细细盘问。
若是没受伤,寒心只需借着轻功从城墙攀爬而过,可如今只一运功提气,胸口便疼的厉害,想来那云仙子没骗人,说是最低要休息三月有余才能恢复,倒真是一句实话。
偏门时不时有马车通过,都是运送些宫中的泔水之类。
寒心躲在角落,一直在寻找适合的机会。
等了半天,终于看到一辆马车进宫,只见赶车的是个彪形大汉,随同进来的还有两个半大小孩。
马车来到门口,便被拦了下来,“什么人?”一旁的侍卫上前盘问道。
那大汉赶紧下车,朝着侍卫们双手叩拜道:“军爷,草民是来给宫中御尚坊送应季的蔬菜的,还请军爷通融。”说着,双手又朝着那侍卫拜了拜,一脸的讨好模样。
那侍卫看到大汉的穿着一身粗布麻衣,顿时有些蔑视,根本不理大汉的话,朝着一旁的其他侍卫们吼道:“仔细查看,要是混进什么可疑人物,可是死罪。”
话音才落,只见一旁的几个侍卫抽出随身佩刀朝着车上的菜胡乱插了几下,便对视摇头,准备让马车进宫。
不想那盘问的侍卫竟然眉头一喜,朝着大汉说了句:“慢!只怕要将篮子拆开了查,说不定藏着什么毒害他人的东西呢?这菜可是皇上要吃的,要是有什么纰漏,我们可担当不起。”说着,便打算将几篮蔬菜倒在地上。
大汉看到那侍卫的动作,顿时一急,忙喊道:“要是被弄坏了,可怎么吃啊,只怕这一季又是白干了。”说着,便想上去阻止,却被侍卫抽出亮堂堂的剑下了一跳。
眼看侍卫就要掀翻菜篮,那大汉急得满头大汗,浑身摸便,终于从怀中摸出了几两碎银子,颤颤巍巍地递到了侍卫面前。
那侍卫将银子拿到手中掂了掂,终于心满意足地住了手,让大汉的马车进了门。
寒心在角落中狠狠看了那侍卫一眼,忍不住嗤之以鼻。
不大一会儿,马车便从御尚坊出来,准备出宫。寒心看准时机,趁着拐角的黑暗,瞬间一滚,滑到了马车底下,牢牢抓住了马车的车轴。
这次,门口的侍卫看到是刚刚才查询过的马车,也不怎么细查,只随意看了一眼,便打算让马车出去。
眼看马车就要出宫门,寒心悬着的心终于是放下了一些。
“慢!”后面传来一声熟悉的声音,寒心才放下的心又再次悬起来。
“参见薛统领!”一众门口的侍卫分分跪下行礼。寒心听到不是东方盛,终于轻轻呼了口气。
寒心屏息静听,只听见薛五的声音再次传出:“皇上有旨,偏门看守疏于职守,即刻处罚。”
话音才落,只听得一声拔剑声,那刚刚趾高气扬的侍卫,便应声倒地,血洒一片。头颅滚动几番,落在了一边,吓得赶马车的大汉惊呼出声。
众人一阵抽气,都不敢抬头。
风声之见,只见一人踏风而至。紫色长袍在月色中更添了几分神秘,魅惑的五官有些冷,随意扎起的发丝随着风声轻轻浮动。
“怎么?还不出来吗?”东方盛的声音突然传来,令一众侍卫更是一惊,也不知是何许人,竟然惊动皇上亲自来拿。
寒心不知这东方盛是否确定自己在这,也许刚刚的做法只是障眼法,目的就是引诱自己现身。
“要是再不出来,只怕这些放你走的侍卫,包括那带你出去的人都得死。”东方盛温柔的话语却带着冰冷刺骨的杀意,让寒心大惊。
想来这东方盛应该已经知道自己在这了。寒心索性从车底滚了出来。虽然姿势有些狼狈,可动作也还迅速。
那赶车的大汉看到车底爬出个大活人,吓得脸色煞白,急忙跌跌撞撞下车。趴在地上,大喊饶命。
寒心从地上爬起,看着一脸笑意的东方盛,竟然有些胆怯。没错,就是胆怯。因为每当这东方盛笑得越灿烂的时候,证明他越生气。
“大晚上的,你要去哪?”
寒心知道自己这次肯定惹得东方盛生气了,索性直接说道:“我想离开。”
“去哪?去找司徒烈?还是慕容煜?”轻柔的话语却带上了寒意,东方盛目光中的焦急与温暖逐渐消失。
寒心一度哑然,因为自己要去哪,确实不知道,只是自己不想呆在宫中,像囚犯一样被看管起来。
寒心的哑然在东方盛眼中却是对自己话的默认,心中的愤怒一下子攀爬而起。
恍惚之间,身影已经来到了寒心背后。
寒心伸手去抵挡,却被东方盛轻轻抓住,反手一指,寒心的抬起的手便无力地垂落下来。
身子一虚,便往下倒去。自己的内力全被封住,几大要穴均被点。
东方盛伸手一揽,将寒心揽进了自己怀中。
“为什么?”
“因为,我想你永远呆在我身边,一辈子。”
话音才落,东方盛便抱起寒心朝着碧霄宫的方向匆匆而去。
天知道,他看到空荡荡的房间,心中有多着急,她的伤还没好,就算出了宫门,只怕也难出银川城。
薛五看到东方盛抱着寒心离去的背影,朝着跪在地上的一众侍卫说道:“忘掉今日你们看到的一切,否则什么后果,你们应该知道。”
侍卫们一个个急忙点头,越发伏低了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