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三剑
风芷凌至死都不敢相信,澜渊竟然会向她出手。
她看着穿透自己身体的逸尘剑,确认了面前的这个人,就是澜渊无误。她一字一字地说道:“师兄,你曾经,用这把剑教过我天星剑法……”
澜渊对风芷凌的话恍若未闻,猛地抽出了逸尘剑,又向风芷凌胸口狠狠刺了第二剑。
“唔……”
风芷凌身体随着剑身的拔出往前一倾,胸口的两个血洞流出汩汩的红色液体。
她努力地看着逆着苍白月光的澜渊的脸,只看到一片模糊的阴暗。
澜渊又狠狠地向她腹部刺了第三剑。
这三剑,每一剑都狠狠刺中她的要害,每一剑,都将她的身体彻底洞穿。
而澜渊似乎犹未能解恨,第三剑拔出之时,一脚把风芷凌踹倒在地,逸尘剑再次从她的身体划着血肉而出。
“你去死吧!”澜渊的声音夹带着彻骨寒意,他的身影在小石洞透出的冷光下拉的很大很长,将风芷凌完全覆盖在了漆黑的阴影之中。
澜渊拿出手绢小心地擦拭着逸尘剑上沾染着的鲜红血液,虽然看不见他的脸,却能感觉到此刻他脸上的厌恶与憎恨的表情。他看着倒在血泊中的风芷凌,犹如在看刚刚处理完的一只恶心的臭虫。
风芷凌终于停止了呼吸。
澜渊试探了她的脖颈处,确认她已然没了生息,阴邪地勾起嘴角,收起逸尘剑,转身向洞门口走去,起身打开了洞门的机关,走出了寒武洞。
寒武洞口没有太乙弟子把守,澜渊出了寒武洞后,没有回太乙宫,而是悄无声息地走进了一处无人的树林中。
皓月之下,他从耳后发丝间极其隐蔽的地方拔出了一根三寸长的银色长针,面部五官立即就像融化的蜡像一样发生了变化,慢慢浮现出一张完全不一样的面孔。逸尘剑也摇身一变,完全变成了另外一把长剑的模样。
寒武洞中,风芷凌的意识就像茫茫黑夜中一粒飘零的萤火,逐渐暗淡下去;伤口流出的血液覆在寒武洞的冰层上,被冻成一片红色的血冰;而她的身体也随着血液的流逝,渐渐失去了最后的余温。
真的,好冷啊。
大师兄,你原来是那么讨厌我吗?
你也觉得我是魔界妖女吗?
呵……
还记得小时候,你在飞来瀑前、练功石上,教我天星剑法……一招一式,那么有耐心呢。
还记得你带我飞遍太乙山,只为了完成我想和大家一样御气飞行的小痴想吗?
你送我的那只仙鹤,我一直都很喜欢呢。
那只兔子,我一直都好生照看着,可惜有一天被野狼叼走吃掉了,为此我哭了好几天,因为觉得没有完成答应你的事,而内疚了好久……
桐安城中,你对我说的话,我一字一句都记着,你说过,无论什么事,都会和我一起承担的。
可是你竟然,要亲手杀了我吗?
……为什么是你、杀了我?
嗯,也好,我终于,不用再内疚了。
师父,澜音师姐,师兄们,我来找你们了……你们会厌弃我吗?
来世再见了,我的太乙山。
太乙宫偏殿柴房中。
韩深解了定穴,破了柴房的封印,打晕了看守的太乙弟子,逃了出去。
仙盟大会时,他被澜真发现后跳窗出逃,又因为太乙山戒严而只好暂时躲了起来,在凌霄失败退出太乙山之后,才易容成巫白门一个叫贾洛的弟子,趁机混出了太乙山。
他对太乙山的结构已经摸的轻车熟路,出了太乙宫后便寻摸到了寒武洞,观察了片刻,发现见洞门附近确实没有人看守,才走过去找到机关打开了寒武洞的石门。
韩深进洞后一眼就看到了倒在血泊中、毫无声息的风芷凌。
“已经有人比我先下手了?”他纳闷道,忙走到风芷凌身边,用内力试探风芷凌的丹田之处,“还好,魔丹还在。看来前面的人只是取她的性命,我白白捡了个便宜。”
韩深立即双手运真气,试图将魔丹从风芷凌的体外吸引而出。
风芷凌身体已经凉透,本来已经命赴黄泉半路,却突然感受到丹田处被激起一股躁动的热气,那沉寂的魔丹突然高速运转起来,搅得她从死亡边缘中竟感知到了一种抽经捣腹之痛。
痛觉让她的意识开始复苏,重新燃起了濒死的危机感。
“不要,我不要死……”
在强烈的求生意识之下,她勉力睁开千钧重的眼皮,迷糊中,她看到了那个她咬牙切齿想要杀的人韩深,正在肆无忌惮地试图夺取她丹田的东西。
她将所有混沌的意识集中到丹田之处,魔丹被竟慢慢被她重新控制起来。
韩深本以为风芷凌早已死了个通透,没成想她竟突然复苏,还和不自量力地以濒死的微弱力量和自己的真气对抗。他哪里肯被一个活死人乖顺地制服,于是运起十分真气打向风芷凌。
风芷凌已经生死不顾,她自毁般地运起魔丹,释放出一股强大的煞气,把韩深轰然震开,韩深重重撞在了寒武洞的墙壁上,口吐鲜血重跌在地,五脏六腑都好似被震了个粉碎。
韩深没料到将死之人居然能把他打成这副模样,知道自己没有胜券,便赶紧夹着尾巴仓皇而逃。
“我、不、要、死……”风芷凌刚才的拼死一击,伤人三分,却自伤七分,她强撑着残存的意识,拖着满身鲜血的身体,一步步挪出了寒武洞,御最后一丝真气飞出了太乙山。
澜渊将温掌门的遗体安顿在灵安殿,又安抚了一番巫白门弟子的情绪,从温掌门的大弟子孟显之的客房中出来后,就向关押韩深的偏殿走去。
今日风芷凌误杀温掌门,与韩深有脱不了的干系。韩深此时出现在太乙山,又栽赃风芷凌在凡间杀人练毒,可是,他又是怎么知道这件事情的?巫白门发现尸体后,飞信传书给澜渊,澜渊立即召开临时仙门会议,并没有将此事提前外传。而韩深出现的实在太巧。
必须要想办法逼问韩深实情。
澜渊赶到偏殿,发现看守的太乙弟子被打晕,韩深早已不知去向,心道:不好!把那两人弄醒后,他即刻往寒武洞赶去。
石门已破,一地残血。
“风师妹!”
澜渊顿时分寸大乱,心如擂鼓,他尽全力压制住自己躁动不安的内息,观察了一下洞中的情形洞内的角落有一大片血迹,几丈外的洞壁下还有一滩飞溅的鲜血,他分别抹在手上闻了闻气味,心道:“半个时辰之前发生的打斗……也许风师妹没事,她一定没事……”
澜渊立即起身出了寒武洞,试图寻找出什么蛛丝马迹。
然而,除了破裂的石门,和大滩的血迹,再无任何其他痕迹。
澜渊连夜召来台、真、久、秋四位师弟到自己寝殿。
“什么!风师妹不见了?韩深也逃走了?”澜久惊道,“难道,风师妹杀了韩深,逃走了……”
“如果是风师妹杀了韩深,那么韩深应该死在偏殿的柴房中。可是柴房的门是从里向外打开的。而且,打斗是发生在寒武洞中,地上有两片血迹……”澜渊极力保持着冷静,说道,“我猜风师妹可能受了重伤,否则她不可能突然逃走。”
“师兄,这下怎么跟巫白门的人交代?韩深和风师妹都失踪了,就算再怎么解释,他们都很难相信……”澜台忧虑道。
“你们几个人,一定要派人尽快把韩深和风师妹找到。”澜渊道,“无论生死,都要给我立即带回太乙门!”
“是!”众人立即应声而去。
“尊主!”第坤扛着血淋淋的风芷凌,奔向了凌霄的寝殿,顾不上什么属下之仪,撞开凌霄的寝殿门就闯了进去。
“第坤,你找死……”凌霄正闭眼打坐,骂人的话没有说完,却眼见血人似的风芷凌,整个人立即如坠冰窖。
“羽凰!……这是怎么回事?”凌霄大声问道。
“属下奉尊主之命派弟子寻找小主人的下落,终于在去太乙山的路上发现了小主人,可是小主人受了重伤,现在人事不省,属下一着急就闯了进来,请尊主赎罪!”第坤跪道。
“行了,跪什么跪!赶快把人好生放在榻上!”
“是!”第坤还没跪稳,又立即起身,差点打了一个趔趄,才好生将风芷凌安放在凌霄的卧榻之上。
“小心!你要是摔了羽凰,我立刻取你狗命!”凌霄怒道。
“是!”第坤放稳了风芷凌,又跪在了榻边。
凌霄一脚踢开了第坤,骂道:“还跪他妈什么跪!赶快叫人把蒙医师叫来!你立即先取外伤药来!”
“是!”第坤从地上囫囵爬起,飞球似地滚出了凌霄的寝殿,叫人去请了蒙医师,又往丹药房奔去。
第四十七章 卜梦
风芷凌的三处剑伤,每剑都是为了取她性命而刺,若不魔丹护体,她又有一丝残存的求生意识,加上及时被发现,早因胸腹脏腑破裂、失血过多而亡。如今人躺在凌霄寝殿的榻上,皮肤苍白如纸,气若游丝。
凌霄用真气护住风芷凌最后的一丝气息,为了减轻她的痛苦,将自己的魔丹之气渡给了她几成,这样她就不会感觉到太疼。又叫人拿出了药房的千年人参,把最好的止血与愈合伤口的药材全都上了。
蒙医师花了一个多时辰用桑皮线替风芷凌缝合好伤口,敷好伤药。凌霄站在半透光的绢绸屏风外,一动不动地望着床榻方向,两只手在胸前交叉握拳,手指的骨骼紧绷着,模糊的人影下每一个细小的动作都牵动着他的神经,让他心焦难安。他一闭眼,想起了一年前在太乙山、他用扼魂锏刺在了风芷凌身上的情景,一想到当时她同样遭受过这样一番痛苦,他的心更加痛苦难当。
等待风芷凌醒来的时间,他一直坐在床榻旁边,眼睛一刻也没有合上过,仿佛他一闭上眼睛,眼前的人就会从他眼前消失。
风芷凌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偌大的寝殿中央、一张大红木榻上,床榻四周垂着金色的帏幔,凌霄正闭眼盘坐在宽大的床榻内侧,满脸的胡茬,显得憔悴的很。
凌霄似乎感觉道风芷凌的细微动静,也睁开了双眼,欣喜地抓住她的手:“宝贝,你醒了……”
风芷凌愣了愣,她从来没有见过凌霄这副紧张的模样,对那声昵称也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舅舅……”她轻声喊道,“手……疼。”
“哦,对不起,是我……我太用力了。”凌霄又赶紧松开她的手,轻柔地放回她身侧,动作小心翼翼,如同对待一件稀世珍宝一般。
“我……睡了多久?”风芷凌迷茫的问。
“五天。这五天我真是……度日如年。”凌霄说着,眼里居然泛出泪光。
“我又活了。”风芷凌努力咧嘴笑道,她忽然有些不忍心看到凌霄因为在乎她而流露出的脆弱,“我还真是,命大啊。”
“别笑。”凌霄见风芷凌竟然还笑得出来,有点恼火她不知道昏迷这几天,我这个舅舅是怎么过的吗?
手指在脸上一下一下的安抚着,风芷凌的脸被蹭的痒痒的,心里的一个角落竟如被棉絮触碰般柔软下来。
她没有想到,这个曾被自己当成仇人的舅舅,竟然这般的看重自己。
而陪伴自己从小长大的大师兄,却送了自己夺命三剑。
呵。
若不是提不上气来,她真想大笑三声。
“那个贺澜渊跑到魔界来质问,被我赶走了。”凌霄道。
风芷凌不知道澜渊是怎么来魔界质问的,也不知道凌霄是怎么把他赶走的,她不想知道,更不想去想任何关于澜渊的事情。
“嗯。”风芷凌随口应了一声,随后,又努力地笑了笑。
“我说了别笑。你好好休息,我去叫人给你弄些吃的,补身体。”凌霄欲从榻上起身。
“别走呃……”风芷凌连忙伸手制止,一不小心牵动了伤口,痛的叫出了声。
“不要动!”凌霄忙把她轻按在榻上,说道,“好,我不走。第坤”
风芷凌这时才看见凌霄手腕上有伤,问道:“你怎么受伤了?”
“小事。”凌霄不以为意,对风芷凌道:“你失血太多,身子很虚弱,必须好生静养,不要乱动,少说话,少忧心,只管好好休息。”
“嗯。”风芷凌点点头,闭上双眼养神。
她害怕一个人,害怕暗处的剑,害怕独自走在赴死的路上……有个真心关心他人在身边,她才能感觉到活着的心安。
长雪门禁室。
“竟然跑了……”司徒非看着墙上悬挂着的前一任掌门亥南水的画像,自语道,“为什么太乙门总是如此包庇这个魔界妖女?师父,是徒儿没用,这么多年都未能替您报仇……”
他拿起墙边檀木刀架上供着的一把赤金色大刀,满脸的愤怒焦躁:“这戮魔刀在长雪门封印了这么多年,到底有什么玄机……师父,为什么徒儿研究了十几年都参不透?难不成,它根本就是一把普通的刀,那些传说根本都是假的?”
司徒非为了重振长雪门,一直不停的探索戮魔刀的秘密,可始终没有任何的发现。他师父和原定接任掌门的大师兄同时被杀,根本没有来得及向他交代身后事,而这个只传与掌门接班人的秘密,他更是一无所知。
想到此处,司徒非顿时觉得被这把刀折磨的这十几年就是浪费光阴,耐心在此刻突然耗尽,他愤怒地挥起赤金大刀向地上砍去,准备毁了这把无用的刀,从此不再寄希望与此。
谁料戮魔刀与硬石地砖剧烈相撞的那一刻,火光四溅,刀刃毫发无损,而刀身刀柄相接处忽然震开,竟豁开了一个裂口。司徒非将裂口掰开,竟然从大刀上取出了一把小刀来。
“原来,戮魔刀的子母二刀竟一直连在一起?为何从未听师父和师兄提过?”司徒非奇道。
他取出了小刀,发现了小刀柄上有点松动,用力一拔,竟然打开了刀柄,从中取出了一张泛黄的绢帛来,上面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小字,并配上许多的刀法招式图,上书戮魔刀法。
“戮魔刀法?”司徒非顿时笑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原来戮魔刀法一直藏在这小刀之中!”
他将绢帛铺在桌案上,细细地看着上面的小字,上书:“戮魔刀法总诀:戮魔刀出,万刃皆破。摄魂引魄,斩妖戮魔。子母归一,阴阳相和。噬魂一族,供我驱策。……无碍无障,无视无闻。无我非我,功法始成。”
“噬魂一族,供我驱策……”司徒非默念道,“难道……”
司徒非似有所悟,旋即扬眉大笑起来:“好,很好!”
太乙山中,卜梦观内。
百年来卜梦观一直临太乙门而立,宫观建在太乙山清静峰中,这里翠柏掩映,山鸟啾鸣,白墙青瓦,迷香萦绕,像仙境中的小仙境。
风芷凌失踪第二日,澜渊心事重重地来到了卜梦观,观内弟子余幼微将他引进了清虚殿中。
卜梦观主陈素机已经焚香备茶,似乎早就在等着澜渊。
“贺掌门不必忧心,四年前我为她卜测过一次,她现在性命无忧。”陈素机为相对而坐的澜渊添上热茶,她似乎能洞穿澜渊的心思。
澜渊道:“陈观主请唤我姓名即可。”
陈素机与息鹤庭是多年的至交故友,情谊深厚,因此对于息鹤庭的弟子们而言,陈素机与他们的师伯长辈无异。
澜渊的手握着茶杯轻轻旋转,思虑着什么,陈素机也不主动问话。顿了半刻,澜渊才道:“澜渊此次过来,还想请陈观主再帮我一个忙……”
“你说。”陈素机道。
“澜渊想请陈观主为我风师妹卜测她的……归宿。”澜渊说完,又补充道,“我想知道,她未来是否会长留太乙山……”
“你知道,若本人不在,就算我法力再高深也无法卜测她的未来的。”陈素机饮着杯中茶,淡淡说道。
“澜渊知道。她本人既不在,就请陈观主焚香施法,劳动元神,为我卜测。”
“为你?你和她?”陈素机眉头一动,若有所思。
“澜渊惭愧,本不应该为了风师妹的事来劳烦陈观主耗损法力,可是最近发生了一些事,我心中实在不安……澜渊只想知道,风师妹会不会顺利回太乙门,我是否能如当初在师父面前承诺的那样,护她一世、正途……”
陈素机不再多问,只缓缓道:“好。”
澜渊忙拱手道谢。
陈素机从靠墙的柜中取出了一个木盒,从中拈出一根线香,又从柜中拿出一个紫檀底座的素面铜香炉,摆在面前的案几上,并让小女弟子把原来的香炉撤出了屋外,点燃了新取的线香。
“卜梦迷香已燃起,你闭上双眼,调息归神,心中思着你想要卜测的事情便可,余下的交给我。待我再叫你时,你才可睁眼。”陈素机重新回坐在澜渊对面,等澜渊按她的要求闭眼调息归神,便开始启动卜梦术。
迷香的白烟慢慢萦绕在澜渊周围,然后慢慢凝聚成变换的人影和各种图案,迅速地聚拢消散,一幕幕如同梦境中的场景快速变换着。
迷香燃尽之时,白烟逐渐散尽,人影消失不见。陈素机唤醒了澜渊。澜渊从一片混沌中回过神来,睁眼就看到陈素机因施法亏损元气而发青的脸色,忙内疚道:“陈观主辛苦了!”
陈素机手指结出归神手印,缓缓睁开眼道:“无事,我修养几日便好。”
澜渊点点头。
陈素机道:“虽然已经卜测出来了,但我不得不提醒你,有些事情提前知道了结果,并不一定是好事。”
“陈观主但说无妨,不管结果好坏,我都会接受,也会尽全力去兑现自己的誓言。”
“既然如此,又何必卜测?”
“我……”澜渊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
“唉。我便直说吧。你与她,此生无缘。”陈素机直言道。
澜渊听言,手指一颤。
“陈观主的意思……”
“我说过,知道了结果未必是好事。”陈素机自然看出了澜渊的异样,便道,“我知道,你倾心于你风师妹已久,只是你自己一直不肯承认罢了。如今你既来请我为你们卜测,想必你也已经看清了自己的感情。我就与你直言相告吧。你与你风师妹,此生有情无缘,恐难善终。”
澜渊虽然做好了接受任何结果的准备,可是听到最后这句话时,还是忍不住脑袋一嗡,眼神虚晃了一阵。他紧紧捏着手中的茶杯,杯中的茶水被他窜动的内息惊起一层层波纹。
“澜渊,你既已启用潜龙剑,可记得潜龙剑法总诀要义?”陈素机问道。
“澜渊记得。”澜渊道。
不动无妄之念,不起淫邪之思。静守神元清通,动随造化起承。气守无息之息,丹固无神之神。内观无心之心,外观无形之形。剑指虚影之路,气念无法之门。无影即影,无物皆物。六欲不生,三毒寂殁。……
“你身为太乙门掌门、仙盟的首领,如今仙门安危系于你一人之手,希望你好自珍重。”陈素机说道。
“多谢陈观主提醒,澜渊自当谨记。”澜渊将茶杯微颤着递到嘴边,一饮而尽。
这杯茶,是他喝过最苦的茶。
第四十八章 了断
风芷凌昏昏沉沉地又挨过了三天,这期间醒了睡,睡了又醒,不停的地换药吃药,偶尔吃些清淡的粥食。凌霄每日为她输送魔丹之气以减轻她的痛感,蒙医师每日进出两三次,慢慢地,风芷凌开始恢复生气和血色。
这日,凌霄做在床榻旁边,亲自为风芷凌喂人参粥,在凌霄的规劝之下,风芷凌勉强吃了半碗。
“今日气色好了许多。”凌霄道,“你一直都不肯说发生了什么事。现在能不能告诉舅舅,到底是谁把你伤成这样?”
“当时天太黑,我……没有看清楚。”风芷凌道。
“以你现在的修为,也不是什么人都能伤得了你。”风芷凌这几日不愿意提及受伤的原因,凌霄自然会忍不住揣测其中缘由,他问道,“是不是仙门中人?”
“……是。”她再怎么隐瞒,也打消不了凌霄的疑虑,干脆承认了。
“我……杀了巫白门的掌门温岐年。”风芷凌又道,“当着许多仙门中人的面。”
“你要去杀人,为何不让舅舅陪你或者派人跟你一起去?你一个人去,怎么对付得了仙门那些老狐狸?”凌霄道。
“……我并非故意杀人,是被人陷害的。”风芷凌低沉道。
她把她离开魔界之后,怎么跟踪韩深、怎么被被韩深反跟踪、然后韩深欲杀他、又设计害她杀死温岐年的事情,简单跟凌霄说了。而被关寒武洞之后的事情她只囫囵地带过,只说自己当时被人暗算,冒险逃出。
凌霄咬了咬牙,道:“我必杀光五门七派的所有人,为你报仇。”
“舅舅……”风芷凌道:“不需要杀光五门七派的人,只需要抓住韩深一个便够了。他就那个诬陷我的人。”
“韩深还说,我杀了许多人用来炼神乌鼎的毒药,而恰好巫白门弟子在追捕韩深的过程中,发现很多的平民尸体,听说死状和十几年前我爹杀人的方法一样。韩深不知道中了什么毒,硬说是我给他下了神乌鼎的毒。这样一来,他们就觉得,我就是杀人练毒的凶手。”
凌霄既懊恼又愧疚道:“韩深此人,果然不应当久留。待我抓了他,必将他剥皮剔骨,千刀万剐,将尸体丢给飓风谷和无妄海的畜生们吃。”
凌霄又道:“虽然韩深陷害你该死,但是,由此也可见,仙门中人一个个全都不相信你。你是魔界的小主人,杀人的事不管你是有意还是无意,他们都不会替你分辩。仙门中人一直如此只要是天下的恶事,就必定是我魔界之人所为。与其说是被韩深所骗,不如说,他们根本就是先入为主的认定了你不是好人。”
风芷凌知道凌霄意有所指她心心念念的太乙门,竟然也不肯护着她。
“我师兄他们……”风芷凌试图替他们辩解,但又觉得毫无必要,只道:“他们毕竟十几年都待我如亲人一般。请舅舅不要因为此事去寻仇。我这三剑,就当做是……当做是,我与仙门,从此了断了。”
“羽凰,你可当真?你终于肯与仙门了断关系,从此留在魔界了?”凌霄握住风芷凌的双肩,有点难抑的激动。
“嗯,当真。”风芷凌点点头。
恐怕就算我不想了断,他们也早已容不下我。我如今是仙门眼中的魔界小妖女,巫白门的杀师仇人,又曾经害死过几百太乙弟子……还是大师兄一心想除掉的累赘。
“好,很好……咳……”凌霄的情绪突然激动,大口咳了起来,牵动了内息的波动。
这个小波动让风芷凌吃惊不小,因为凌霄的内息看起来很虚弱,如果不是刚才一直掩饰,风芷凌早就会发觉。
她轻声问道:“你的内息不稳,你受内伤了?”
“一点小伤而已。”凌霄道。
“你是……被潜龙剑所伤吗?”她想起那日凌霄说过,澜渊来过魔界,难道澜渊发现她逃走,竟追到了魔界?
他就这么想除掉我?
她道:“你伤的这么严重,还来照顾我,你赶快、回去替自己疗伤吧……”
“不是贺澜渊所伤。”凌霄说完,抬起眉毛问道,“羽凰……你,关心我?”
他看着风芷凌眼神里流露出真实的关切,就像是久旱逢甘霖的喜悦,眼角眉梢都开始不受控制地上扬。
“你快去疗伤吧。”风芷凌道,“我已经快好了,你不用天天这么守着……”
她看着凌霄因为自己随口的几句话这么高兴,心里很不是滋味。从自己最信任的人手中死里逃生出来,在自己最仇恨的人这里得到重视与呵护,让她一时难以接受。
“羽儿,”凌霄道,“我真的没事,只不过是这几天你受伤,我输送内力为你减轻一些疼痛,才有一些亏损,无碍的。你能好好的,我也算对得起你母亲在天之灵了。”
难怪她受了这么重的伤,除了觉得虚弱之外,并无特别的疼痛感。把这些疼痛都消弭,得耗费什么样的真元?
她想起曾经他问过第坤,凌霄与小时候的练羽凰关系如何,第坤说过
“尊主和小主人是最亲近的,情比父女。小主人流落在外的十几年,尊主时常挂念,经常会在小主人房中睹物思人。但尊主一直误以为小主人已死,经常自责不已,如今好不容易寻得小主人,自然会加倍对小主人好。”
风芷凌不由得苦笑。
她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便问凌霄道:“舅舅,我爹当年为什么要杀那么多人来练神乌鼎的毒?”
当年魔尊练明煊已经是天下第一,为何还要去练什么神乌鼎的毒呢?难道真是因为韩深当年,在他练功的时候给他下了一些神志不清毒,导致他失去理智,才胡乱杀人的吗?
凌霄叹口气,道:“这些事情,都是你出生之前的事了。当年,你爹娘成亲多年,一直未有身孕,但是你娘一直特别期盼能有个孩子。后来你娘终于有了你,你爹娘都高兴极了,便恨不得把你一辈子的每一步都筹划好了。可是多年来,仙门与魔界一直敌对,你娘担忧你出生后,仙门之人定会千方百计想要除掉你,而父母未必能护你一世,便心里难受的很,于是你娘便和你爹商议,为你炼化世上最强大的魔丹,让你出生以后,永远不被人欺负,一辈子都平平安安。”
“因此,你在你娘腹中才三个月时,你爹娘就开始给你练养魔丹。你爹为尚在腹中的你一步步炼入封仙卷八部魔经的真气,从你出生后,又用神乌鼎炼制的九九八十一种至阴至毒之药喂养你,其中有一味经常服用的药,名化阴易阳丹。要取四十九名孕腹中将生之胎儿,四十九名健康壮年男子及女子之血液、四十九名健康男女幼童之心脏、取天魔山之泉水,用神乌鼎炼制七七十九天,丹药乃成。此丹药炼制出来后,你爹娘每三日给你服用一次,一直到你五岁……”
不等凌霄说完,风芷凌忽然捂住胸口,侧身向床榻外干呕起来。
“羽儿,你怎么了?”凌霄紧张地替她拍了拍背,又替她倒了一杯茶漱口。
风芷凌摆了摆手,闭上眼睛靠在枕上,内心翻江倒海,无法平息。
男女之血液、未生之胎儿、幼童之心脏……自己吃了五年?
这还只是九九八十一种至阴至毒之药中的一种?
难道自己就是吃这些东西长大的吗?
据传练明煊杀人作恶无数,三界之人无不为之忌惮憎恶,现在她才听闻其中真相之一二,就已经如此难以接受。
“那么,”风芷凌睁开眼睛道,“后来魔界还用这种方法练毒吗?”
“自从你爹封印后,没有人再练过。”凌霄道,“我说的这些药引只是炼化阴易阳丹需要的条件之一,要练成,还必须又强大的魔界修为,整个魔界能做到的人也没有几个。”
这么说来,杀人的不是凌霄。风芷凌知道事情不是凌霄惹的,心里的石块放低了些。
韩深曾经是练明煊的近身随从,他位居地风水火四人之外的上魔使。
“所以说,韩深也可能,”风芷凌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他很可能效仿了我爹,用此法炼药,后来因为炼魔丹失败,才试图从我身上夺走我体内的魔丹为己所用?”
也就是说,韩深给锦扬吃的,正是韩深炼化阴易阳丹的失败产物,他用人试药失败之后,便和凌霄达成交易,他提供噬魂族、扼魂锏和许多仙门中的重要消息给凌霄,而凌霄答应借神乌鼎给他练毒。可惜不知道什么原因,他炼的毒又失败了,而他因为一直在逃避巫白门和太乙门的追捕,被迫自己试毒,才会导致中毒,头发变成棕红色。
这样说来,巫白门发现的四十九俱成年男尸,和四十九俱被剖腹的孕妇尸体,都极有可能是韩深的杰作,而他竟然则喊捉贼,将屎盆子全部扣在了不受仙门待见的风芷凌头上。
第五十章 连心咒
凌霄匆忙赶到地魔第十宫,见地上数俱铁人偶躺倒一片,飞剑暗器满地散落,一片狼藉不堪。而风芷凌正运着七绝绫在对着空无一物的房间乱打,招式凌厉,眼神里中似有跃动的异样火光迷离不定。
凌霄意识到风芷凌是真气走岔了,赶紧抢上前去制住她。
第十宫有许多的虚影对招,一不小心,就容易被虚影搅的真假幻真不辩而真气大乱。风芷凌此时已经闯过了第十宫,但是真气再体内上下乱窜,神魂溃散,失控之下将七绝绫的三刃裹着十分的杀气挥向了凌霄。
凌霄刚刚给噬魂族喂养了元气,有些内力不支,应对起风芷凌的凌厉杀招竟有些吃力。他默默感慨风芷凌进步神速的修为,又忧又喜。
但他必须制止风芷凌继续发疯,否则后果不堪设想。他躲避了两个回合,被刀刃划伤了手背,终于抓住了七绝绫,猛力一把扯过了风芷凌,趁她拼力挣扎分心之时,从她身后用左右食指和中指分别点按她的左右太阳穴,给她施了连心咒,然后用意念命她停止下来。
连心咒是封仙卷中的一门咒法,咒法一施,便可以连通心神。被施咒的人,会一心以施咒者的意志行事,虽然其他方面不受影响,可是一旦自己的想法与施咒人的想法有所不同,便会完全遵循施咒人的想法行事,如同施咒人的玩偶一般乖顺听话。
被施了连心咒后,风芷凌果然立即停下动作,乖顺地看着凌霄,两眼无神。
凌霄趁机将她扶地坐下,给她运输真气,顺通她倒逆的内息。
原来风芷凌是在闯宫之时,被困在了可怕的臆想中她想起自己从小吃过的化阴易阳丹是由上百人的性命炼制而成,那一个个的死人仿佛就站在她面前,他们披头散发、浑身血污,有肚子上被掏了个大洞的女人,五脏六腑都裸露在体外;有的尸体干瘪,眼窝塌陷,如同被抽干精血的干尸;有的是三五岁的孩童,他们心口空着一个碗大的血窟窿,血入喷注……所有人都朝她张开血盆大口,扑将过来,她怎么避也避不开,怎么打也打不跑,怎么杀也杀不完……
而偏在这个时候,澜渊在一旁冷冷的看着她,手持逸尘剑一直指着她的胸口,似乎在等着她随时扑在剑上。她害怕被剑刺伤,不敢靠近澜渊,但是那些可怕的血色尸体正在张牙舞爪地逼迫着她,她前后两难,无处可逃……
直到被凌霄唤醒,风芷凌的恐惧依然萦绕不散,她劫后余生般瑟缩着身体,混乱地喘息着。
“没事了……”凌霄轻声安慰着她,伸手去抚摸她的后脑勺,看见自己的右手掌心竟被幻色的白绫划出了血痕可见风芷凌的下手有多重他在自己身上抹干净血渍,轻轻地半拥着她,试图减轻她的恐惧。
风芷凌就着凌霄的手臂,一下子软软地扑进了凌霄的胸膛,酥声道:“舅舅……刚才,我以为我会死在那些幽魂手里……”
凌霄被风芷凌突如其来的温柔惊的一愣,这丫头,是在撒娇吗?
他的手虚拥着风芷凌,刻意不去触碰她,可风芷凌差点从他怀中滑落倒地,他只好伸出手握着她的手臂将她扶正。他低眉看着她惊恐受吓的模样,心突然就软了下来。
几个月来刻意避免与她碰面和接触,他以为这样可以令自己冷静下来,让所有的感情都回归到最初简单纯粹的亲情状态。
可是一触碰到她,感受到她的气息,如今还紧密地靠在了自己的怀里,凌霄的情感就无法自控地像奔腾的野马一样驰骋开来。
他缓缓伸开手臂,放肆地环住了风芷凌,让她舒服地依偎在自己怀里,一种从未有过的满足感从心底深处油然而生。
“羽儿,不用怕……有舅舅在,一定会保护好你,不会再让任何东西伤害你……”凌霄低声道。
“舅舅会保护我一辈子吗?”风芷凌轻声问道。
“舅舅一定会保护你一辈子……就算你有一天嫌舅舅烦了,舅舅也会跟在你身边守护你。”凌霄急切地回答道。
这份承诺,十几年前他也许诺过,可是他却没有能做到,这十几年来,他无数次想要重新再来一次的机会,曾在心里来回反复的翻腾过许多遍,如今终于有机会说出口,只是,心境却有些微妙的不同了。
“好,你不许反悔。”风芷凌道。
“舅舅绝不会反悔。舅舅只是怕,总有一天,你会离开舅舅,随自己的心上人而去……”凌霄低声呢喃,更像是在自言自语。
“羽凰不会有心上人,羽凰心里永远只有舅舅一人……”风芷凌双手勾住凌霄的后颈,将下巴俯在凌霄的右肩。
第坤在门口看着,此时便知趣地转过身去。
凌霄一顿,心道:为什么羽儿突然变得如此乖顺?
是连心咒?
连心咒最不能骗人,她所说的每一句话,正是施咒者此时内心深处最隐秘的渴望啊。
他的心跳不自觉的加快,他的嘴唇蹭过风芷凌的鬓边耳际,酥麻的感觉让他浑身忍不住患得患失的战栗,他突然极度地奢望眼前人就这么永永远远的在他怀里,他会把十几年积攒的爱全都弥补给她,会加倍的爱护她,而这种感情,是完全排他的,独占的,霸道的……
他把风芷凌打横抱起,风芷凌也没有排斥,任凌霄将自己抱回了乘鸾院的床榻上,然后安心地闭上双眼歇息了。
凌霄恋恋不舍地看着风芷凌的面容,这几个月来压抑着的悖逆的情感就像千军万马扬起的浓尘,将渺小的自己淹没在狂澜之中。他抚摸着风芷凌的脸,心中默默想道:什么贺澜渊、蓝城奕,全都消失吧,羽凰丫头,你心里从此就只有舅舅一人,可好?你一辈子留在舅舅身边,可好?
矛盾使他趋于疯狂,他一面用亲情的理性试图再次压抑这种狂悖的念头,一面又为自己找借口我只不过是为了实现对姐姐的承诺,我只是单纯地想要照顾好她最心爱的孩子……
他的头突然涌起密密的阵痛,像是对他那隐秘的罪恶之欲的惩罚。他逼迫自己松开了手,艰难地结起咒印,准备为风芷凌解咒。
风芷凌却似乎感觉到什么,突然睁开眼睛伸出双手抓住了他,轻声说道:“舅舅,不要……”
连心咒种这咒法伤人伤己,一般是用来应急,施咒一时半刻就应解咒,否则自身修为会受到数倍的反噬,得不偿失。
凌霄情急之下给风芷凌施了连心咒,没料到自己如此贪念她的温软和依赖,他准备解咒的双手结印此刻停在半空中,被风芷凌那声“不要”彻底攻坚了最后的意志,终是没有下手。
若是羽儿一辈子都能乖乖地听我的话……
凌霄平时是不太喜怒于色的人,自从风芷凌三剑伤愈后,他的精神时不时的恍惚,而如今更多了几分狂躁,动不动就处置人。
虬龙教教主苏门越送来一个仙门修士,此人用易容术混入虬龙教中,试图打探魔界的消息,被苏门越及时发现,凌霄见到此人后,将他大骂了一通,然后就丢给了训风去喂养飓风谷的魔犬了。
第坤因为没有抓到韩深,只得到了韩深已经逃到北域去、远离了中原之地的消息,凌霄为此重重地训斥了他,让第坤倍感压力。
风芷凌那日说想吃冻姜豉蹄子,她随口说了句厨子做出来的口味略绵软了,凌霄竟然让人将主责厨子丢进了无妄海里,活活被食人鱼撕裂分食,海面被人血染红了一片。
自从风芷凌突然从寒武洞中消失,澜渊一直派人调查原因,并请各仙门配合调查韩深的下落,却没有韩深的任何消息,这个人就像是突然蒸发了。而澜渊在寒武洞中出后山的路上亲自细细勘察了许多遍,只在一株矮松树上捡到了一根长而微卷的发丝。除了能判断这根发丝不是太乙门弟子的之外,毫无头绪。
贺山派又发现了一批尸体,成年女尸四十九俱、男女幼童各四十九俱,女尸血液流干,男女幼童心脏被挖空,死亡时间与巫白门发现的四十九俱成年男尸和四十九俱被剖腹的孕妇尸体的死亡时间接近。光看死状,便想像的到当时这些人被活活沥干血液或生取心脏时的情景是多么的残忍可怖。
仙门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依然惊起不小的波澜。
贺山派掌门况辽一向是个小事化大的人,将此事在仙盟会上大肆渲染铺陈了一番,认为如果不尽快找到魔界的凶手,十几年前的仙界惨剧很快就将重演;而且话里话外就认定风芷凌就是凶手。
很不幸他的预感是对的,因为不久后,贺山派就遭到了建派以来从未有过的灭顶之灾。
在连心咒的控制下,风芷凌在面对凌霄时,变得从未有过的温柔缱绻。凌霄逐渐沉迷于连心咒带来的美好假象而不能自拔,他本可以长时间辟谷,为了陪伴风芷凌,他每日三餐都到乘鸾院与她一起用餐,更将封仙卷和神乌鼎的经书毒经一部部全部亲自教给她,甚至连处理魔界事务时,也会将她带到天霄殿坐着。
地风水火四魔使逐渐察觉到凌霄的变化,那日火离在天霄殿说道:“我还记得十几年前,前任魔尊和尊后,也都会同时坐在天霄殿处理魔界大小事务,如今小主人也颇有当年尊后的风采了!”
凌霄被火离的话提醒,他开始想着,要让羽儿名正言顺地与他并坐在天霄殿的首座上,两人携手掌管魔界四域三教,就如同多年前的魔界二尊一样……
第四十九章 变化
魔界派了三教的人到处追踪韩深的下落,但此人就像人间蒸发了一般,竟然毫无消息。
这日是朔日,第坤手里小心翼翼地捧着一个黄桃木盒,等候在凌霄寝殿外。
“尊主,你出来了。”第坤对推门而出的凌霄说道。
凌霄神思有些恍惚,半晌才回了一句:“何事?”
“尊主怎么了?好像不太舒服。”第坤微觉有异,便问道。
“无事,刚刚练了扼魂锏,有些乏而已。”
“噢。尊主命属下做的东西,已经好了。”第坤将木盒恭敬地呈上给凌霄,郑重解释道,“这便是请了极好的画师在小主人熟睡时所画的画像、之后又请匠人将小主人的天姿容貌画在了此物上,精心制作而成,属下已经看过,这回您定会满意。”
凌霄接过木盒,打开一看,点头道:“不错。”
凌霄看着木盒里面精致的小玩意,嘴角不自觉微微扬起,片刻后盖上木盒,问道:“羽凰人在哪?”
“小主人自从伤好之后,勤于练功,现在正在第七宫闯宫呢。”
伤才好,就这么拼命,真是……跟她娘的性子一样,要强的紧。凌霄有些担心,又感到欣慰。
“我去看看她。”他拿着木盒准备走出寝殿的院子,又转身问第坤道,“戮魔刀的下落有线索了吗?”
第坤回道:“还没有。”
“必须尽快找到戮魔刀。”凌霄道,“贺澜渊的潜龙剑法只会越来越强,想要对付他,我们必须比仙门先一步找到戮魔刀。只有打败贺澜渊,仙门才会分崩离析,一击而溃。”
“是,尊主。我会让三教的弟子加派人手、让仙门的探子也加紧调查。”
“呃……”凌霄听到了轻微的一阵**声,是从乘鸾院方向传过来的。他二话不说,立即飞出了自己的院子,落在了乘鸾院中。
他紧张过度,没有敲门,直接就推门进入了风芷凌的屋子。
风芷凌浑身大汗淋漓,正脱开了自己的衣襟,露出了右肩到锁骨处的一道半尺多长的深深的伤口,伤口血肉模糊,像是钝器所伤。她坐在椅子上,桌上摆着几个药罐,她正准备给自己上药,听见有人推门,忙将衣服往上拉,结果碰到了伤口,痛呼出声。
“怎么了?”凌霄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忙大步走过去,将手中的木盒放在桌上,一时也忘了男女有别,抓起风芷凌的手制止了她试图掩盖伤口的动作。
“刚才闯地魔宫时被铁人偶的铁鞭打伤了,皮外伤,不严重。”风芷凌用左手护在了裸露的伤口前。
“这么深的伤口,你说不严重?为什么不让蒙医师过来替你疗伤?”凌霄嗔道。
“听说蒙医生回她师父那里去了……”
“啊,好像是。”凌霄点点头,“……地魔宫太危险了,以后你还是不要去闯宫了。”他拿起药瓶将药粉撒在伤口上,伤口上顿时冒起一层白烟。
“嘶……”风芷凌吃痛,手紧紧掐住自己的大腿。
因为刚才地魔宫的一番恶斗,也因为伤口太疼,她满头的大汗打湿了头发,前额鬓角细碎的毛发贴在脸上,脸颊红红的,眼睛泛着晶莹的水光,吃痛的表情格外惹人爱怜。
凌霄上好药粉,又取了包扎用的白布条准备替风芷凌包裹伤口,突然意识到,如果需要把伤口裹好,必须让风芷凌将右臂的上衣都脱下才行。
他看着风芷凌的裸.露的右肩,拿着白布条在手里突然呆住了。刚才没有敲门就闯进风芷凌的房间,看到她有伤在身也未多想,而现在她衣衫不整,自己身为男子,好像有些不便。
风芷凌本来有些不好意思,后来发现凌霄只关心伤势,便不再扭捏,干脆坦然地让他上药。
这会见凌霄呆住,她看了他一眼,问道:“怎么了?不会包扎吗?”
凌霄的脸平常看起来就是一副凶巴巴的冷脸,沉默的时候尤其让人畏惧,不敢靠近,风芷凌见他冷冷地瞥了一眼自己,好似别扭地别过头去,心道:难不成我说错话了?
凌霄侧着脸,将布条放在桌上,道:“我叫泽芜来帮你。”
说完,猛地起身,出了房门。
泽芜给风芷凌包扎好伤口,便离去了。
风芷凌将凌霄送给她的桃木盒内的大眼萌物,取出来摆在了圆桌中央。
那是一个自己模样的不倒翁。大概有两个拳头大小、如同一只鹅蛋一般,模样憨厚有趣,前后两面画着自己不同的表情,一面的自己身穿水绿色的衣裳,嫣然地微笑;另一面的自己身穿绛红色衣裳,俏皮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微张着圆圆的嘴巴。两侧还有细细的发辫垂落,头发柔软如同真人的发丝,发顶用小颗珍珠、水晶、玉石制作了一些极小的发簪饰物,珠光闪闪,极为细腻。
风芷凌对这个不倒翁爱不释手。她想起凌霄曾经说过的会送自己一个自己模样的不倒翁,却没有想到他一直记着,还花心思请人做的这么精致。
第二日,她拿着不倒翁去找凌霄,准备对他道声谢。
自从风芷凌对凌霄的包扎水平提出质疑后,凌霄就没再来乘鸾院看望她的伤势。
“尊主不在,昨天晚上去敏安殿了,一直没有回来。”凌霄寝殿的侍从说。
为什么去敏安殿?难不成是凌珑的忌日?
风芷凌好奇,轻手轻脚地进了敏安殿。
门关着,风芷凌在外面贴窗静听,里面一点动静都没有。她透过半透明的窗纱往里面看,看见一个高大的人影正站在供桌前,像是认错一样低头垂手而立,静默无声。
“谁?”凌霄直到看到了风芷凌的人影投在了窗纱上,才意识到有人。
风芷凌内心喟叹道,是我的行迹掩藏得太好,还是凌霄太入神了?换做平时的话他早就发现有人了。
“是我,舅舅。”风芷凌索性推门进去,“你在这里做什么呢?”
凌霄见到风芷凌,好似被抓到什么似的,变得紧张起来,他侧对着风芷凌,手指不自觉地蜷起,脸一动不动地望着供台的方向,冷言道:“你怎么来了?”
“我本来去你寝殿找你,听说你来这里了,就过来看看。”风芷凌拿起手里的不倒翁,微笑道,“谢谢你送给我的不倒翁,我很喜欢,模样很像我,做的很精致。你一定花了不少心思吧?我……”
“我让第坤随便做的,不用谢我。”凌霄冷冷地打断了风芷凌热情的声音,道,“我还有事,先走了。”
风芷凌看着凌霄从她身边走过,眼神直接跨过她,微抬着头出了门,留下了一阵冷风。
“怎么回事?昨天还好好的,今天为什么对我如此冷淡?”风芷凌心中纳闷,“就因为我说他不会包扎吗?”
自那以后,凌霄也不再出现在乘鸾院,风芷凌在天霄殿见过忙碌的凌霄,在地魔宫闯宫时瞥见过一闪而过的凌霄,但是,她很少再与凌霄照面,仿佛凌霄的所有活动都刻意地避开了她。
乘鸾院的厨子倒是一直都很贴心地做着她爱吃的饭,再也没有出现什么热洛河、山瑞鳖、眼镜蛇之类的食物。
风芷凌从极致的失落痛苦中获得凌霄亲人般的关爱,如今这份关爱似乎有些飘摇不定,她的心随着有些不安。
好在最难熬的那些日子已经过去。那三剑给她的伤就好像隐秘的过往,被她藏在了角落。慢慢地,她不再有怨怼,变得更加的平和淡漠在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前,如果她有机会杀死凌霄,或者练明煊,她也极有可能会痛快下手,不是吗?
只不过,她和澜渊的情分,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她心中有奢望,希望自己尽快变强大,总有一天,要让搅乱三界安宁的恶人全都得到应有的惩罚,让十几年前仙魔之间的恩恩怨怨都理清,让所有过往的仇恨全都埋葬。
为了奢望成真,她将所有的情绪,好的坏的,全都放在修炼法术上,关于凌霄的突然冷漠,她也不再多想凌霄除了不见她,不再亲自教她练功,平时的一应照应全都如常,他甚至多派了几个人来乘鸾院服侍她,并且也经常会去地魔宫悄悄看她练功的情况。
风芷凌自从突破了第七宫,就像是突然开窍一般,闯宫的进度突飞猛进。其他人都是在第七宫卡住,再难进入下一宫,而她似乎在高宫级更加的游刃有余,短短三个月,她就突破了第九宫。
地风水火等人都被她的进步惊呆了。
又是一个望日,午时,凌霄照例在密室中给扼魂锏喂养元气。黑色的幽灵从扼魂锏窜出,这些被封印三百年的噬魂族幽灵,散发着阴寒的幽光,重重叠叠充斥着整间密室。
不知怎的,这些幽灵突然变得躁动不安,突然间,有一只最大的幽灵从凌霄的头部右侧撞了进去,又从左侧飞出,而其他的幽灵毫无章法地吸取着他的真元,扰得他真气大乱。他将体内的真气送入扼魂锏,把噬魂族幽灵压回了锏中,却觉得神识突然有些恍惚不定。
两个时辰后,凌霄出了密室,这时第坤匆忙来报:“尊主,小主人从昨日进第十宫后,一直没有出来……”
第五十一章 灭门
“化阴易阳丹哪是那么好练的。”凌霄带着风芷凌在魔界四域西边的青蟒山上射鹿,他站在一片巨岩之上,撑开一把黑漆金边的犀角弓,搭上羽剑,眯着一只眼俯瞰着山林里一只梅花鹿的动静,“韩深虽然跟了你父亲五年,但你父亲从未让他接触过封仙卷上的功法,这也是我放心借给他神乌鼎的原因。”
“舅舅是说,没有封仙卷上的功法,化阴易阳丹就一定炼不成?那么依此反推,只要懂封仙卷上的全部功法,就肯定可以炼出神乌鼎中所有的毒?”风芷凌认真地问道。
“你说的对。只不过,封仙卷上的功法,不是所有人都练得了。”嗖的一声,凌霄一箭射了出去,“如果练过魔界之外的任何功法,再来练封仙卷的高阶功法,会真气不容,气血倒逆,轻者走火入魔,重者丧命。”
“又没有射中眼睛,舅舅。”风芷凌看着刚飞出去的箭,肯定了地做出了判断,“舅舅近日好似功力有所懈怠。”
这一箭果然只落在了梅花鹿的背部,而且刺的不深,那鹿被惊吓后带着羽剑就逃进了密林之中。
“你来。”凌霄对风芷凌说。
风芷凌挽了一张紫漆弓,搭上羽箭后毫不犹豫地将箭射.出,羽箭划过气流,穿过稀疏的树冠,正正射中了大半身躲在灌木中的那只受伤的鹿的左眼,眼珠爆裂的声音顿时被放到无限大,清晰可闻地传入风芷凌耳中,她感到有种难言的不适,但很快被满意的笑容所替代。
侍从们动作熟练、手脚麻利地来到那被射中的雄鹿旁,准备取走这只可怜的猎物。他们看到细长的羽箭从鹿的左眼洞穿头部,从右眼珠刺出,箭头又没入一棵小树干内寸许,鹿无法挣扎,只剩下凄厉的呦鸣侍从们对此情此景已经习以为常。
“你以后可要比舅舅强很多倍了。”凌霄欣慰地说道,并没有因为自己在风芷凌面前屡屡失手而难堪,只是对自己的功力退步微觉讶异没有想到连心咒的反噬如此严重。他将风芷凌的弓接过来,和自己手中的弓一起递给了身后的侍从。侍从接过弓箭,就又立即退出了三丈以外,唯恐碍了两位主人的眼。
“今日在这山里跑了一天,可乏了?不如去温泉谷泡泡吧,解乏又能养元气。”凌霄道。
“我看舅舅更需要去温泉谷泡一泡呢,”风芷凌笑道,“或许下一次射箭就能准一点。”
温泉谷里有十几处温泉,当年练明煊为了讨凌珑欢心,将原有的一个小温泉亭扩建成了一座温泉宫。
凌霄近来又着人将温泉宫再次扩建,修成了一片由廊桥连接十几处温泉池的建筑群。
风芷凌身穿柔白色薄中衣,赤脚榻进了一处蝴蝶形状的温泉池中。
此泉名为蝴蝶泉,因为温泉滋养得周边花草繁茂,常常引来各色的蝴蝶在温泉上方翩翩飞舞,便将此泉池应景地修成了蝴蝶形状。
舒适的水温、氤氲的水汽让风芷凌有些昏昏欲睡。她刚闭上眼睛,突然听到嘶嘶的异样声响,循声一看,居然看到了一条棕色褐纹的蛇从草丛中弹出了脑袋,正昂着头朝她吐着蛇信。
“啊……”风芷凌吓得躲到了温泉的另一侧,她不怕凶兽猛禽,却特别惧怕任何蛇虫类动物她十来岁时曾在太乙山不小心被毒蛇咬伤,差点丧命,因而留下了巨大的心里阴影。
那蛇正要毫不客气的探头爬上前,凌霄已经湿漉漉地提剑赶来,两下挥剑将它砍成了四截。
风芷凌扭头不敢看那蛇的残尸,腿有些发软。
“刚才在青蟒山是还是百兽克星的神箭手,怎么转眼就怕起小动物来了,”凌霄刚才被风芷凌的一声惊叫吓的不轻,此刻却想笑,“羽儿怎么竟怕起蛇来了?小时候你可是什么都敢用手抓、用嘴咬的啊。”
“舅舅,这可是剧毒的短尾蝮……”风芷凌的眉头皱着,撅着嘴,示意凌霄把蛇尸尽快处理走。
“你随我一起去旁边的池子泡吧,待我让人把这里方圆五里的蛇虫全部清干净,到时候你就可以安心地一个人泡了。”
“好。”风芷凌不敢独自一人了,她慢慢地从池中站起,踉跄了一下,凌霄忙过去扶起她。
两人循着掩映在草木间的曲折廊道走了半刻,一起来到凌霄刚才泡的泉池边。
“这水怎么是冷的?”风芷凌刚迈进去一只脚,便又缩了回来。
“冷泉对元气复原更有效,”凌霄道,“你不喜欢冷泉,那我们就换一处热泉池吧。”
“不用。”风芷凌说着,一步步踏进了冷泉池的阶梯中,“我今天跟舅舅试试这冷泉。”
“嘶……”水深最终到风芷凌的胸口,她被冷意刺激,忍不住出声。
这冷泉不比凡间普通冷泉,它寒意刺骨、冷意直达人体经脉每一处,若换做凡人,抵抗不过一个时辰便会因受寒而四肢麻痹瘫痪。
“你第一次泡这冷泉,会有点不适,”凌霄也入了池中,靠近风芷凌,一手抓住她的手臂,尝试着传递一点温度给她。
凌霄身穿的金色蚕丝中衣浮在水中,和风芷凌白色的中衣触碰在一起,随着水波晃动,放佛两个旖旎的舞者在跳一支难舍难分的双人舞。
风芷凌将手掌搭在凌霄的手背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摩挲着,试图分散被冷意侵袭的注意力。
“还冷?”凌霄察觉风芷凌紧绷着肢体,便干脆绕到她背后,用手臂轻轻环住了她,温热的胸.膛靠近她瘦削的腰背。
风芷凌慢慢放松了四肢,伸开手臂平放在水面上,闭上眼睛,靠在了凌霄胸口。
凌霄就这样抱着风芷凌,稍稍低头就能用下巴碰到她的头顶,他闻到了她发间散发着所独有的迷人气息,思绪开始不受控制地翻涌。
他贪婪的想要闻到更多,于是将鼻子凑近了风芷凌的侧颈间,那气息更浓了,而这对他,无疑是致命的吸引
终于,他没有控制住,用嘴唇含住了风芷凌的冰凉的耳垂。
“舅舅……”风芷凌显得错愕和惊慌,她显然被凌霄突然起来的越轨动作吓到在连心咒的强烈作用下,这正意味着凌霄此刻内心矛盾的挣扎。
而风芷凌的内心深处,也有一丝抗拒情绪在某个角落滋生,可是,却被连心咒牢牢地压制。
“不可以……”风芷凌轻声拒绝道。
凌霄的身体开始有了反应,他就像一头困顿已久的猛兽终于可以自由地捕杀猎物一般,密密麻麻地吻着风芷凌的耳垂、侧颈,一边用手拨开了风芷凌左肩的衣领,嘴唇滑向她裸|露的左肩,双手紧紧地捏着她的肩骨,好像生怕她会从自己怀中挣扎逃掉。
风芷凌的眼神空洞洞的,看不出任何的愉悦或痛苦,仿佛笼罩着一层不通透的迷雾。
“羽儿……”凌霄边吻边忘情地唤着风芷凌,他情难自抑,想要得到更多他干脆将她的中衣从肩上退落至腰间,上身只剩下一抹白色的肚兜挂在胸|前,而她光洁的手臂和背部肌肤完全地暴.露在冷泉中,令她不由得打了一个寒噤。
凌霄将自己的上衣撕|扯开,让自己胸腹完全贴在风芷凌的背上,肌|肤柔滑的触感让他心满意足地叹息了一声。
两个人体温互相传递,冷泉中泛起了一股隐秘的热|潮。
“不可以的,舅舅……”风芷凌掰开凌霄的手臂,挣扎着转过身来,看着凌霄向后退开两步,“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我们怎么可以……”
风芷凌看了看自己退下的衣衫,突然伸手捂住了两侧太阳穴,仿佛感觉到某种东西在突突地从太阳穴往外挣扎。
“羽儿,我……”凌霄看着风芷凌湿漉漉的头发凌乱地贴在脸上,虽然她眼神中只有茫然纠结,凌霄却只看到了无辜和诱|惑,他不管不顾地上前抱住风芷凌,放肆地吻住了她的唇。“我不要当你的舅舅,我要当你的心上人,羽凰,我想要你……”
“唔……”这个吻让风芷凌脑海中闪过许多画面,这种感觉既熟悉又陌生,她不自觉的唤道,“大师兄……”
凌霄被这一声叫唤刺激得血气上涌,眼里像是要泣出血来。他猛地将风芷凌推到冷泉池边,一手扶住她柔软的腰,一手托着她的后颈,让她紧贴在自己身上,报复般加深了他的吻。
连心咒又如何?我只要她是我的,任何人都别想从我身边把她抢走……
“你心里只可以有我一个……”凌霄离开了他的唇,命令道,“我,凌霄,才是你最在乎的人!”
凌霄心底里那丝薄弱的矛盾情绪终于被潮涌的情|欲打败,他变得笃定和疯狂,他确定自己绝不能容忍羽儿心里有别的男人,他想要永远霸占着她,生生世世都只能和他在一起。
“不……”这时风芷凌意识深处泄露而出的惊慌,她不停用手拍打着太阳穴,而意识就像一只困于笼中的鸟雀,不停煽动着翅膀试图逃脱牢笼,却只能停留在原地。
凌霄看着风芷凌的眼睛,抓住她的手制止她,一遍遍加重语气说道:“羽儿,宝贝,你是我的,看着我,说,你愿意,做我的女人……”
“我……我愿意……”风芷凌的眼神从慌乱变得迷离,最后的反抗意识被连心咒完全侵蚀。
凌霄就像得到了鼓励,他的吻越来越肆意狂乱,放肆地吮|吸着风芷凌的唇.齿舌.尖,他的手在她背部来回摩挲,终于被炽|热的感情冲昏了头脑,他将手伸进了她的肚|兜中……此刻他已全然忘记了自己是谁。
正在神魂颠倒间,他突然停止了动作。
他看到歪歪扭扭的白色肚兜下,露出三处剑伤疤痕,突兀而清晰地留在她的左胸|口和腹部,那伤口似乎要灼伤他的双眼。
凌霄粗糙的手指一一滑过那三道凸起的伤疤,恨恨道:“你明明可以不留疤的,为什么?你是不是知道是谁是凶手?你是想要护着他,还是想要有朝一日,去亲自报仇?”
他神色变得狰狞,情绪突然急转,满身的欲|火转而变成满腔的怒火。
“不要、不要报仇……”风芷凌神志不清地说道。
“你差点命丧黄泉,却叫我不要报仇?你可知,仙门的人根本不值得你回护说情!……如果不是他们,你根本不可能从我手中被抢走,姐姐也不会死!这一切都是因为仙门那帮该天杀不得好死的混蛋!”
凌霄难以抑制心中的怒火,他扶着风芷凌突然从温泉中飞出了水面,替风芷凌将衣服穿上,道:“我们现在就去一个个的收拾五门七派那帮该死的仙士!”
凌霄说杀便杀,趁着初升的月色,携风芷凌、带着地风水火四人,杀气腾腾地闯入了贺山派结界,踢烂了贺山派的宫门,连夜将贺山派所有在派弟子,全部屠杀个一干二净。
“羽凰,此人便是火烧我们天魔宫的仇人。”凌霄指着不停跪地求饶的况辽,对风芷凌说道。
风芷凌二话不说,抽出锁灵鞭往前一送,径直刺向了况辽的心口,况辽当场便横死在锁灵鞭下。
两个闯过地魔第十宫的魔界高手,展现了魔界最残暴嗜杀的一面,下起手来是惊人的干净利落。
一夜之间,贺山派便成了一个尸山血海。
第五十二章 封尊
凌霄的怒火随着贺山派的灭亡得到了一定程度的缓解。
回到天魔宫时是拂晓时分,他拉着风芷凌的手站在天霄殿首座镶嵌着七彩宝石的黑玉雕龙椅前,看着能容得下两人同坐的宽大椅身,回想起曾经并坐在这里共同处事、琴瑟和鸣的魔尊夫妇二人,那时他只能站在首座台阶下方,与明艳倨傲的尊后凌珑面对面,距离咫尺却又遥不可及。
此刻,他眼角的血脉跳动突然加快,他郑重地扶着风芷凌上了几级台阶,让她稳坐黑玉雕龙椅上,自己退后几步回到台阶下,看着风芷凌冲他微微一笑,时空交错间,他仿佛看到了雕龙椅上独坐着的凌珑对他笑,朝他伸出双手,他紧张而又兴奋地走上阶梯,微笑着的凌珑的面孔慢慢地被风芷凌的面孔替代,随着他的靠近、两人的距离一步步缩短,直到他站在了风芷凌的面前,牵着她的手,坐在了她的身边,他终于第一次感觉到前自己多年来的情愫得以安放。
“羽儿,舅舅准备封你为魔界女尊,你觉得如何?”
第二日,贺山派被一夜灭门、贺山掌门况辽死于锁灵鞭的消息,就传遍了仙门各派。
仙门震动,人心惶惶。
仙界与魔界的仇恨,再次被推向顶峰,而曾经被众人亲眼看到用锁灵鞭杀人的风芷凌,再次被推到了风口浪尖,成了仙门的首号仇敌。
七派的实力不比五大仙门,本就势弱力薄,如今都开始战战兢兢,唯恐下一个被灭门的就是自己。
有个人却在暗处勾起了嘴角。
太乙山九天殿中,澜渊坐在首座上,身旁左右侧立着台、真、久、秋四人,殿内集齐了从四方匆忙赶过来的仙门诸派掌门,都摆出一副凝重的脸色,齐齐看着说话的澜渊。
“先师曾嘱咐我,不到仙门存亡之际,不得使用潜龙剑。上次为了对抗镇元石、保全仙门,情急之下启用潜龙剑,实是万不得已之举。”澜渊道,“我若随意使用潜龙剑,恐怕有违先师遗命。”
“贺山派被灭门,仙门已经到了存亡之际。”宿山派掌门庄纪酉铿锵有力地说道,“如果贺掌门不启用潜龙剑,我们此次围攻魔界,恐怕没有胜算。”
庄纪酉是个额发童颜的“老头”,总是满脸红光、精神抖擞,如果只看面容身姿,说他正值壮年也有人信,可他顶着那一头一丝不苟的银发,说他三百岁也过得去。没人知道他到底多少岁,只知道宿山派建派百十余年,他是第二任掌门。
“练羽凰都要封女尊了,她下一步,是不是要像她爹那样,闯入仙盟大会,挨个的挑衅五门七派的掌门,将仙门全都踩在魔界脚下?到时候,仙门就会像十几年前一样,没有丝毫的喘息之地,只能任凭魔界蹂躏!”长雪门司徒非道。
“如今我们镇元石和潜龙剑在手,对付魔界尚有余地,倘若任由他们肆意发展下去……”眉山派掌门佟青雪说道。
“魔界封练羽凰为魔界女尊,很明显是想向三界昭示,练明煊与凌珑的后人还活着、而且已经重新回归执掌魔界。他们行雷霆手段灭贺山派,多半有为这个新女尊立威的意思。接下来怕是又要掀起一场天大的腥风血雨了。”
“魔界这么明目张胆的向我们示威,我们怎么能放纵不管?”
“还有上一次那些尸体……”
……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都是在逼迫澜渊启用潜龙剑和镇元石,在授封大典那日围攻魔界,对付练明煊和风芷凌。
“各位掌门都言之有理。贺掌门,虽然练羽凰曾经是太乙山弟子,可如今她回了魔界,马上要被封为魔界女尊,而且锁灵鞭确实在她手中,就算况掌门不是她杀的,也不影响我们对付魔界。到时候我们再当面问清楚,到底练羽凰是被逼回魔界还是自愿的,我们也不会随意诬陷了她。”阊吴门傅一舟语气不紧不慢地温声说道。
这回,连一向温和好说话的傅一舟,也支持围攻魔界的计划。他这么一说,澜渊若是再替风芷凌维护,就好像是公私不分,不顾大局了。
澜渊知道,这一次他难再违逆众仙门之意了。
澜真回到屋内,从床底下摸出一个空酒坛子捧在手中,呆呆看着。坛子上面写着蒲州桑落酒几个字,桑落酒三个字尤其显眼。
“风师妹,你真的变了吗?”澜真自言自语地问道。
“尊主,小主人年纪尚小,恐怕三教的许多人都还不认识她呢,何不再多等两年,也不必急于一时嘛……”火离站在天霄殿内,对凌霄道。
火离毫无顾忌的回答令凌霄十分不悦。
第坤和泽芜站在火离左右,察觉凌霄的眼神变得不耐,立即同时看了火离一眼,而火离也不全然是个傻的,收到左右飞来的余光警示后,急忙改口道:“……不过小主人天资过人,又在仙盟大会上救过大家,而且亲手杀死巫白掌门温岐年和贺山掌门况辽,如今修为已经几乎与尊主比肩,授封女尊自然是当之无愧、众人拜服的!”
“传我口令,召三教教主携教众八月十五同集天魔宫,参加羽凰的授尊大典。第坤,由你总览大典的一应事宜,其他人务必全力配合。此次大典必须要隆重。我要让天下人都知道,羽凰授封女尊的事。”
离八月十五的封尊大典越来越近,凌霄的性子也变得更加喜怒无常,思维变得奇怪而跳跃,地风水火追随凌霄多年,从来没有像最近几个月怎么胆战心惊。
只有面对风芷凌,他才展现出稀有的好脾气。
只要风芷凌一刻不在他身边,他便脾气暴躁,一点小事就大发雷霆。
“尊主,属下听人来报,仙门已经知道了封尊大典的事……”第坤低头对凌霄禀报道。
“我就是要他们知道。”凌霄道。
“拒手下探查的消息,他们好像准备有所行动……”
“嗯。”凌霄随口应了一声。
“我们一夜之间灭了贺山派,属下担心,他们会来报复……”换做以往,面对凌霄冷冷的应声,第坤不会再说下去,可现在他总觉得必须要把自己的忧虑给凌霄说明白。
“怎么,我凌霄怕他们报复不成?”凌霄皱了皱眉。
“尊主,属下是担心仙界若是联合起来围攻我们,到时候就会陷入被动,毕竟您的《天魔经》还没有练成,而贺澜渊又有潜龙剑和镇元石在手,所以,是不是该先有个什么御敌的计策……”
“第坤,你是在替我拿主意吗?”凌霄眼角一斜,冷冷道,“交代你的事情办得一塌糊涂,胆子倒见长了!”
第坤忙连声道不敢。
“我说过什么?韩深是害羽凰的凶手,封尊大典之前,我是要拿他来血祭示众的!你是怎么办事的?只知道他往极北之域逃走了,那人呢?……戮魔刀也没有任何消息!我再给你七天,如果再抓不到韩深,我就把你丢进赤炎山去烧成灰!”凌霄突然把天霄殿内的桌椅屏风掀翻在第坤面前,怒气冲冲就像要把天霄殿的屋顶掀掉一般。
“是,属下知错,属下会再加派人手全力抓捕韩深……”第坤第一次见凌霄对自己如此大动肝火,忙唯诺跪地。
“全力抓捕?”凌霄质问道,“你之前都是在敷衍了事吗?!”
“尊主,属下……”
“不要再给我找借口!给我滚,滚!”
第坤忙起身,准备退出大殿。
“回来!”凌霄一声呼喝,第坤又折了回来,“如果封尊大典的事情你再出什么纰漏,你就等着被大卸八块吧!”
第坤低头应承,见凌霄不再说话,才敢退出了天霄殿。
封尊大典如期举行,风芷凌一身紫色的盛装华服,面容冷峻、气势逼人,与她平时的形象判若两人。她与身穿衣襟是金色烛龙纹的玄色袍衫的凌霄一起,并做在通天殿的首座上这正是当年练明煊与凌珑共同所坐的地方接受着魔界众弟子们的跪拜大礼。
通天殿是天魔宫最大最高的宫殿,专门用来举行重要的仪典和魔界盛世。此时殿内集齐了魔界三大支教虬龙教、九教、星月教,以及魔界本部诸多主职魔众,把大殿塞的满满当当,人声鼎沸,喧闹却不失严整。
此时授封大典已经接近尾声,众人跪在殿台下齐声敬贺道:“恭贺女尊回归,尊主神通天地!魔界一统三界,千秋万代!”
“封尊大典礼成!”第坤面对着众人高声喊道。
凌霄拉着风芷凌的手站了起来,心满意足地想道:“从今天开始,她与我并肩而坐,天下人都会知道,她是魔界最尊贵的女尊,是我凌霄身边的女人。”
“舅舅在想什么?”
“我在想,从现在起,我们永远都不会分开了。”凌霄笑道,“从此,天下人都会惧你、怕你,你是魔界名正言顺的女主人。”
此时,一名弟子匆匆从外面入殿,对第坤说了些什么。第坤脸色一变,对那人说了几句,那人又连忙跑出殿外。
然后轻步往首座台阶上走去,对凌霄耳语了几句。
“怕什么,我现在就去会会他们。”凌霄轻蔑地勾起嘴角,径直从侧面出了通天殿。
风芷凌跟在凌霄身边。
“羽儿,你留在天魔宫。”凌霄道,“我去去就来。”
“是仙盟打过来了?”风芷凌问道。即便第坤说话时可以用了功力弱音,还是被风芷凌听见。
第坤点点头。
“那我在这里等舅舅。”风芷凌对凌霄的要求总是无条件遵从的。
第五十三章 除魔战
连心咒一旦超出一定的距离,效力就会有所减弱。
凌霄走了几步,突然改变了心意,牵着风芷凌的手道:“羽儿,你还是跟着舅舅一起吧。”
魔界四域外,留风坡上,埋伏在这里的魔界弟子正在对付浩荡而来的仙盟大军。
第坤跟了凌霄多年,隐隐约约察觉到凌霄有些异样,他私自做决定在留风坡做了安排,及时阻挡了仙盟的入侵。
凌霄赶到时,魔界弟子已经被仙盟合围,到底来人为首的是贺澜渊。
风芷凌看到了澜渊,心底涌起难言的揪痛,仿佛一个被遗忘的伤口再次被揭开,却发现伤处从未复原。
凌霄落在留风坡上时,依然紧紧牵着风芷凌的手。
澜渊的眉头微皱,他有种不好的感觉。
凌霄的动作不像是普通的保护,而像是对某种主权的宣示。
一个舅舅,需要这么亲密地紧紧攥着外甥女的手吗?
这一刻,两个男人的眼神已经暗自交锋了几个来回。
而风芷凌的眼神复杂而又混沌。
“今日是我魔界的封尊大典,怎么,你们是来拜见我魔界女尊的吗?”凌霄挑衅地问道。
仙门各派的人已经对凌霄骂声成片,凌霄丝毫不放在眼里。
“凌霄,你抓走我太乙门的弟子,请你立即把她交出来。”澜渊镇静地说道。
“太乙门弟子?哈……”凌霄大笑道,“羽凰从小被你们偷走,我还没有跟你们算账,现在她是回到魔界,继承她本该有的身份,有你太乙山什么事?”
澜渊一直看着风芷凌,等着她说些什么,可是她安静地站在凌霄身边,面无表情地看着虚空处。
从寒武洞失踪后,风芷凌再也没有用传音螺联系过他,卜梦观主陈素机说过的话让他每日都心煎难熬,他想道:她是在怪我,温岐年被杀那日,我不该不信任她,将她关在寒武洞中吗?所以,才一气之下回了魔界,成了凌霄的傀儡?
“凌霄,你为何要屠贺山派满门?”澜渊强压着难言的失落,他问的是凌霄,看着的却是风芷凌。
“贺山派十三年前火烧天魔宫,早该有如此下场。”风芷凌终于开口,“况辽能死在我的锁灵鞭下,是他的造化。”
“风师妹,你在说什么?”澜久在一旁不可置信地大声问道。
“练羽凰,看来你比你爹娘还要冷血噬杀!”庄纪酉同时说道。
风芷凌无意搭理他们,她扭头看着凌霄,显得一往深情。
“舅舅,他们好烦呢。”
凌霄在风芷凌的额头轻吻一下,道:“很快就烦不到我们了。”
这个貌似无意却亲昵刻意的动作让所有在场的人都受到不小的刺激。
这已经不是令人误解的亲密牵手,而是名副其实的暧昧亲吻。他们忘我的对视,就好像天底下只有他们两个人,所有在场的人只不过是天地间的一幕背景。
仙门中人想:魔界之人果然行事狂悖,行颠倒伦理之事而毫无羞耻之心!
魔界弟子们想:尊主封女尊原来是这层意思?
“凌霄!”澜渊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那一瞬间他想到了太多让他难以接受的可能性。
“一对狗男女!”仙门中人啐道。
“贺掌门,既然都自认杀人作恶了,你还等什么呢?”司徒非说道。
说完,司徒非挥剑刺向了风芷凌他总是控制不住想要第一个杀了她不过离被风芷凌用锁灵鞭抽成躬身虾才几个月,他的招式就变得凌厉凶狠了许多,看得澜渊一愣。
凌霄用扼魂锏替风芷凌出挡住了司徒非的剑,和他缠斗在一起。
长雪门的弟子们也都立即扑向了刚赶来的魔界弟子。
澜渊准备飞身到风芷凌身边,把她带走,没料想风芷凌却对他挥出了锁灵鞭,他惊住了:“风师妹!你……”
“贺掌门,这里可没有你的什么风师妹。”风芷凌冷冷地说道,手中的锁灵鞭缠住了澜渊伸出的右手。
仙魔两方众人全部加入了混战。
面对风芷凌的咄咄逼人,澜渊迟迟不肯拔剑,他心中想道:不能再任由她这样下去……必须问清楚她这几月到底发生了什么。
澜渊将风芷凌引到结界附近,慢慢离开了混战大军。他卖了一个破绽,令风芷凌差点击中了他,然后假意躲避不小心闯破了结界,风芷凌自然追了过去。两人一起落入了飓风谷中。
凌霄唤来第坤火离,摆脱了葛崇、司徒非、傅一舟三人的钳制,立即跟了过去。
“风师妹!”澜渊落在了飓风谷底,风芷凌的锁灵鞭依然紧追不舍,澜渊被逼的左右躲避,左臂中了一鞭,他徒手抓住了锁灵鞭,急切地问道,“你还在怪我吗?那日在寒武洞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风芷凌听到寒武洞三个字,倏地愣住,手中的锁灵鞭力道松了松。
两把扼魂锏突然横空飞至,刺向了澜渊胸口,澜渊被迫松开了手。
凌霄落在了风芷凌身边,收回了扼魂锏。
“舅舅。”风芷凌封尊大典的宽大紫袍礼服在身,站在一身金色衣襟玄色衣袍的凌霄旁边,如同人间临朝的二圣。
“宝贝”凌霄故意唤了风芷凌幼时的小名,将她揽在怀里,挑衅地看着澜渊。
“凌霄,你到底对风师妹做了什么?!”澜渊始终认为,他的风师妹不可能杀人,不可能就这么背叛仙门,这里面肯定有问题。神乌鼎和封仙卷的邪术奇毒多如牛毛,风师妹心无城府,极其容易被凌霄控制利用她一定是被迫的。
“羽儿如今是我的心上人,你说我对她做了什么?”凌霄邪魅地笑道。
这一句话信息量巨大,令人止不住遐想。
“你是她舅舅!”澜渊失控道,“你简直禽兽不如!”
“是舅舅又如何?这里是魔界,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还轮不到你个仙门中人来说三道四。”凌霄得看着澜渊气急败坏的样子,愉悦的紧。
纵是因为连心咒的作用才让羽儿如此乖顺,他也极其享受这份极致的美好。如果就此同羽儿相伴一生,那和真情相爱有何不同?
“风师妹,你告诉我,你和凌霄,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澜渊看着风芷凌,期待着不一样的答案。
“贺掌门,我和舅舅心意相通,他说的,便是我说的。”风芷凌幽幽说道,“贺掌门若是心有疑虑,不如,亲眼看看?”
风芷凌说完,踮起脚尖,吻住了凌霄的唇。凌霄配合地撬开风芷凌的朱唇贝齿,在她柔软的舌尖挑弄吮吸,两人吻得难舍难分,全然不把澜渊放在眼里。
“够了!”澜渊受到了极大的刺激,他忍无可忍地挥剑刺向了凌霄。
风芷凌立即用锁灵鞭缠住了逸尘剑。
“风师妹,为什么……”澜渊握着逸尘剑的手竟然开始微微发抖。纵是再不相信风芷凌是自愿回归魔界,刚才的一幕也让他绝难接受当着他的面和另一个男人亲吻,为什么她如此残忍?
“风师妹……我再问你一句,况辽到底是不是你所杀?”
“是。他火烧天魔宫,该死。”风芷凌的眼神空洞无物,仿佛海底的幽谷。
“你,再说一遍。”贺澜渊的手抖得更加厉害了。
“贺山派况辽,是我用锁灵鞭一鞭刺死,怎么,难道你们仙门竟愚蠢到连伤口都辨认不出了吗?我杀了况辽,杀了温岐年,接下来我会一个个杀死五门七派的所有人,包括你!”风芷凌猛地将锁灵鞭抽回,九节鞭在空中划出一道凌厉的弧度。
“羽儿,贺澜渊和他师父息鹤庭都是杀死你娘的凶手,你现在就杀了他,亲手为你娘报仇。”凌霄贴在风芷凌耳边说道。
风芷凌握着锁灵鞭,看着澜渊失神的表情,没有动手。
“杀了他。”凌霄双眼紧盯着风芷凌,命令道,“拿起你的锁灵鞭,杀了他……”
“不,不要……”风芷凌心底响起了一个微弱的拒绝声音。
“杀了他,为你娘报仇!”凌霄不断加强的连心咒控制。
“我不能杀大师兄……”
“羽儿,你是魔界女尊,他是仙门弟子,你们注定是仇人。杀了他!”
风芷凌被两个完全相反的声音淹没在意识的困境中,一个逼着她手刃仇人,一个却告诉她不可伤害眼前人一丝一毫。
“杀了他,杀了贺澜渊!”
意识混乱之中,风芷凌骤然出手,挥鞭直刺在贺澜渊的胸口。
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这一鞭她是如何打出去的。
贺澜渊被锁灵鞭击得往后一退,全然没有躲避,生挨了一鞭,
锋利的九节鞭刀尖没入他胸口正中央,深深扎进了他的骨肉之中。鞭身逼人的金属寒光狠狠刺痛了他的眼睛。
他抬起头,看着风芷凌那陌生的狠绝表情,大笑出声。
风芷凌被他的动静怔住了。
他左手握住锁灵鞭猛力一拽,不顾皮肉之痛将风芷凌拽到了他身边,一边又祭出了潜龙剑,启用了潜龙剑的龙吟沧海剑阵,霎时间将凌霄困在了剑阵中。
澜渊趁机抱着风芷凌闯进了飓风谷的密林中。在一棵大树旁停了下来。
他伤的很重,靠着树干,看着他最心爱小师妹,痛心问道:“风师妹……这到底是为什么?……你说过喜欢我,愿和我厮守一生,我不相信你都是骗我的……”
风芷凌看着澜渊伤口溢出的血,欲伸手去摸仿佛这伤口扎在了自己身上,她觉得莫名的疼。
澜渊伸手握住锁灵鞭,用力拔出了胸口的刺刀,鲜血飞溅而出,溅了风芷凌一脸。风芷凌的心随着澜渊猛力拔刀的动作一颤,随后伸手擦了擦自己的脸,又盯着手中擦下来的血污,一眼不眨地看着。
“凌儿……咳……”澜渊猛然咳了几声,吐出血来,“是凌霄,都是他逼你的,对不对?……我最了解你,你不会骗我的,你也不会随意杀人……”
风芷凌的心兀自毫无着落地绞痛着,他看着澜渊苍白的脸色,无意识地伸手替他擦掉了嘴角的血。
这个动作让澜渊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他一把抓住了她的手,混乱地喘息着。
风芷凌没有挣扎。
第五十四章 解咒
“凌儿,你说句话……”
“大师兄……我、我好难受……”风芷凌挣开澜渊的手,突然双手抱头,不停地拍打着太阳穴。
狂乱的意识在她脑海中不停的斗争纠缠,噬咬着她的思想,压制着她的情愫,她看不清真相,分不清爱恨,只觉得刚才那一鞭如同扎在了自己心上,疼得她根本直不起身来。
澜渊见状忙抓住她的双手,看着她痛苦挣扎的神情,心疼地抱住了她。
“是不是凌霄给你下毒了,他逼迫你做的,是吗?你刚才说的话……你和凌霄的事,都不是真的,是吗?”澜渊急不可耐的求证道。
“我杀了况辽……我心里只有、只有舅舅……”风芷凌艰难地重复着曾经说过的话,又忍不住按住了太阳穴,“大师兄,我……我的头好痛,心也好痛……”
两种声音在风芷凌的脑海激烈地斗争,她拼命想把那不属于自己的意识赶出脑海,双手的力量已经不足以做到痛苦挣扎之下,她右手抓起锁灵鞭的刺刀,往自己的太阳穴狠狠扎去。
澜渊意识到她出手时立即松开怀抱抓住了她的手腕,然而刺刀还是刺进了她的皮肉,渗出了血渍,随后锁灵鞭哐当一声被澜渊拍落在地。
若澜渊再迟缓刹那,她这一下不知道会扎进去多深。
风芷凌浑身颤抖,跌坐在地。
沾血的锁灵鞭,澜渊苍白的脸色、忧虑绝望的神情、以及差点致命的鞭伤……
没入太阳穴的一刀,就像打开了她意识囚笼的门。
她的意识终于在翻江倒海的混乱中,慢慢恢复。
我到底,都做了些什么?
她还记得上一次头脑清醒的时候,她正在闯第地魔十宫。当时她突然感觉到有无数的血尸向她袭来,她陷入极度的恐惧……后来的记忆,就都开始模糊,混乱。
她依稀记得当时凌霄好像突然出现在地魔宫,她不知怎么靠在了凌霄怀里。
后来,冷泉池中,凌霄吻了她,剥开了她的衣衫,两人第一次过了界。
然后是屠杀贺山派满门……今日,她又莫名成了天下皆知魔界女尊。
就在刚才,她和凌霄,竟当着澜渊的面亲热拥吻……
而所有的事,她似乎都是心甘情愿的,没有任何逼迫她……
一切全都如此荒谬绝伦。
她颤抖着手捡起脚边的锁灵鞭,澜渊蹲下小心翼翼地护着她,生怕她再做出自残的事。
她看着锁灵鞭上的血污,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大师兄,你当日,为什么不多刺我几剑,为什么不杀了我……”一抬眼,她已泪流满面。
“凌儿,你在说什么?你怎么了?不要哭……告诉师兄,凌霄对你做了什么?”澜渊双手抱着风芷凌的手臂,轻轻抹掉她的泪水。
可现在不是悲伤自怨的好时候。风芷凌支起身子站了起来,她早练成了乾坤袖,抖动着双手从袖中拿出了一个蓝色的药瓶,低声道:“伤口太深,你靠在树上,我给你上点药。”
风芷凌为澜渊的伤口小心翼翼倒上药粉,一直沉默着。
突然像是感应到了什么,她拉起澜渊起身就走。
“赶快出去,凌霄追来了。”
陷入潜龙剑阵的凌霄面对环绕他的数十个虚幻的剑影,应对不暇,不小心背部中了一剑。然而澜渊离开的时间一长,剑阵效用就渐渐变弱,凌霄终于找到机会,逃离了剑阵,往风芷凌和澜渊逃走的方向追去。
风芷凌拉着澜渊轻易地飞出了飓风层,落在了结界外。
不远处仙魔两方的人混战一团,刀光剑影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真气杀阵。澜渊见台真久秋四人和许多仙门弟子都受了大大小小伤,连几位掌门也都有受伤,仙门已经落於下风,情况不妙。
澜渊正要赶去相助,凌霄正好追了出来,挡住他的去路。
潜龙剑回到了澜渊手中。
“凌霄,”风芷凌眼神清明地喊了一声,“放他走。”
凌霄一愣,他明白了什么:“羽儿?”
他还是对澜渊出手了。
两人很快打斗在一起,各自怀揣强烈的恨意,每出一招都是凌厉无比。
凌霄的功力这几月明显退步,刚才又受了剑伤;而澜渊的潜龙剑法却更加熟练了,风芷凌看得出来,凌霄不是澜渊的对手。
果然,凌霄左腹又中了一剑。
虽然凌霄作恶无数,可风芷凌还是不想让他死。
她取下腰间七绝绫,手握刺刀的一端径直飞出白绫,缠住了凌霄的脖颈,用力将他甩了出去,重重摔在地上。
这一摔,凌霄脏腑受损,吐出血来。
可是也因此避开了澜渊对他的致命一剑。
“你现在,连我都打不过,何况潜龙剑?”风芷凌落在他身边,所有的依恋与痴迷都已经不复存在,她面色清冷,无奈的看着他,“不要再做无谓的反抗了,舅舅,听我一次,从此以后,收手吧。”
“你封我为女尊,我说的话,有点效用的吧?”风芷凌说完,运真气对凌霄打一掌下去,“一切就此结束吧。”
凌霄想要说些什么,却被风芷凌一掌击昏过去。
她看着澜渊,轻叹道:“走吧。我会给仙门一个交代。”
风芷凌未做片刻停留,径直来到了混战一团的留风坡,澜渊随着她身后。
“住手!”她大声喊道。
她快速地挥出七绝绫,将魔界的几个主力战将一个个都缠住脖颈,丢出了战场之外,但并未重伤他们。
她的一声断喝和闪电般的一系列动作,令魔界的众弟子全都停了手,仙界弟子也都看得呆住。
魔界女尊啊。这还真不是虚名。
“魔界弟子全都退回,不得再出手!”风芷凌运气大声说道,她的声音带着几分生涩却不失震慑的力量。
魔界弟子们还都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但是女尊的命令,他们不需明白,必须遵从。
要知道,今日的封尊大典上,凌霄可当众宣示众人:“从此以后,羽凰的命令,就是我的命令;若有人违逆羽凰,就是违逆我!”
风芷凌盯着地风水火四人和三教教主带着众人准备退散。
“想逃?可没有那么容易!”司徒非杀的正兴,他不依不饶地冲向前去,就要对正在后退的一个可怜的魔界小弟子下杀手。
“司徒掌门,住手!”澜渊喊道,他正要用逸尘剑挡住司徒非的剑。
可风芷凌比他出手还快。她运七绝绫缠住了司徒非的手臂,司徒非却灵巧地飞出了手中的剑,试图砍断看似脆弱的白绫。
七绝绫本就不是普通白绫,一般刀剑轻易砍不断,而它的韧度也会随着主人的修为程度变强,司徒非的剑刃划过白绫,白绫只是软软地变换了姿势,毫无损伤。
幻色的白绫碰到司徒非佩剑的时候,绫身浮起异样的光,风芷凌敏锐地察觉到不同凡响的剑气不像是一把普通的配件能修炼出来的剑气。
“司徒掌门,几个月不见,你的剑锋利了许多。”风芷凌收回七绝绫,不愿再与他缠斗。
司徒非的脸色微微变化,他说道:“为了给师父和师兄报仇,我十几年来日日修练,一日未曾懈怠!”
风芷凌挑了一下嘴角,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意思却很明显十几年来他修为一直没有什么进步,如今短短几个月却突然变强,难不成是突然开窍了?相信所有仙门弟子都会感到奇怪吧。
不过她没有继续找麻烦的意思。
她看了一眼司徒非,转而面向所有的仙门中人,运气说道:“各位掌门,都请罢手吧!再继续打下去,只会造成更多无谓的伤亡。仙盟浩浩荡荡的杀向魔界,不就是为了对付杀人真凶吗?杀死况掌门的人是我,灭了贺山派也是我的安排。我这就随你们回去,任由仙门处置,大家都不要再打了。”
“女尊,”第坤呢喃道,“不要……”
火离、泽芜、训风都无一例外地劝着风芷凌。
“你们闭嘴,”风芷凌回头看了他们一眼,“我现在自愿随仙门回去,你们从此乖乖待在魔界,不要再出来生事。”
地风水火不敢再出声。
澜渊在一旁眼看着风芷凌将责任劝揽在了自己身上。她本可以不必如此的。
她还是想护着凌霄。
“练羽凰,你想得太简单了。贺山派四百多在派弟子,你带人将他们屠杀得一个不留,如今你说不要再打,便不打了吗?”眉山派佟青雪说道。
“那你想怎么样?”风芷凌问道。
佟青雪正要回答,澜渊却答道:“好。”
“贺掌门,你是什么意思?这个妖女杀人,她有罪是定然的,但是凌霄和四魔使等人也都作恶多端,难道就这样放了他们吗?”司徒非带着怒意问道。
第五十五章 自缚
第坤趁人不注意,悄悄地退到人群外。
风芷凌若有若无地瞥了一眼,假装没有发现。
“我可以在此保证,从此以后,魔界不再搅乱三界,为祸仙门。”风芷凌掷地有声地说道。
“小妖女,你的保证,有何可信之处?”司徒非冷笑道。
“我会对所有魔界弟子下命令,从此遵守诺言,绝不搅乱三界,为祸仙门。不过,我想你们还是不会相信,所以,”风芷凌平静地说道,“只要你们把我带回去,关押起来,魔界投鼠忌器,就不会轻易对仙门动手。”
“不可以!”人群外突然传来凌霄的声音。
原来第坤发现风芷凌出现而第坤却不见了,于是偷偷找到了凌霄,弄醒了他。
凌霄醒来后,第一时间冲到风芷凌身边,试图阻止风芷凌。
“舅舅。”风芷凌的眼神里泛着光,她知道事情到了这一步,必须要有所牺牲,才能熄灭仙门的怒火、平息这场战局。她一字一句问道,“我在你心里,到底算什么人?”
凌霄已经知道,她的连心咒应该解了。
可是她竟然会这样问,又是为什么?
凌霄抱着微弱的幻想,剖白道:“你是我最重要的人。”
“比我娘还重要吗?”风芷凌继续问道。她低下了头苦笑了一声。她不想这么做,可是,她别无他法。
凌霄没有想到她会这样问他曾在无数个日子里回想起他与凌珑相依为命的那些的时光,回想起随着他的成长,凌珑从虬龙教的教主、一步步走到魔尊练明煊身边,成为练明煊的妻子,成为魔界至尊的尊后,还生下了可爱的女儿练羽凰;尽管如此,他从未奢望过别的什么,只求守着她一辈子的幸福,便觉得心满意足。
他曾在无数个夜里幻想着如果凌珑还活着该多好,他会看着她恣意的活着,有个爱她的男子,有几个可爱的孩子,他会对她的每一个孩子都视如己出,疼他们就像疼她一样。
可是每日幻想破灭,梦醒时分,他只会陷入无尽的悲伤。
……她不会再回来了,她永远的离开了,随着天魔宫那场大火,连尸体都化成了灰烬;而她唯一的骨血,也因为自己的无能,被人夺走杀害。
他隐忍十二年,为的就是替她和她的孩子报仇。
他差一点就做到了,而差的那一点变数,正是因为她唯一的骨血
他不禁想,羽儿是怎么发现的?
难道她以为,我对她的感情,都是因为把她看成了她的娘亲吗?
……凌霄想到这里,他激动地抿了抿嘴唇,颤声道:“羽儿,我爱的人只有你一个……”
“我只有你了……”凌霄补充道。
所有仙门中人哗然,嗤笑、嘲讽、谩骂,此起彼伏。
澜渊不自觉地将手指蜷起。
算是满意的答案吧?
风芷凌避开了凌霄的眼神,道:“我知道你一心想要为我娘亲报仇,可是,这么多年你活在仇恨里,可曾开心过?我娘亲经死了,可我还活着。我不希望你,再因为仇恨,而将自己置身于危险和杀戮的境地。”
“如果你再继续执行自己的复仇计划,总有一天,悲剧会重演,而我,会死在你复仇的路上。”
“这是你想看到的吗?”
这时,凌霄手中的扼魂锏突然泛出难以察觉的黑雾,随着凌霄的手掌爬上他手臂,最终蔓延至头部和全身。
“不可能!”凌霄的表情突然变的凶恶,他大声说道,“我不会让你死,也不会放弃复仇,更不会让你被仙门的人抓走!”
凌霄手持扼魂锏,突然的愤怒让仙门弟子如临大敌,然而这就是这几个月来凌霄的状态情绪变化无常,总是突如其来的暴怒。
当时风芷凌被连心咒控制,整个人是迷茫的状态,分辩不出自己的真实思绪,也分辨不出别人的情绪变化,因此对凌霄的喜怒无常毫无察觉。
而此刻凌霄的情绪突变,让她觉得不正常凌霄虽说不是个好脾气的人,却也不至于如此情绪失控的。
“舅舅!”风芷凌用七绝绫将凌霄缠住,拽到了自己身边。
“羽儿!”凌霄挣扎着想要逃脱,“你别阻止我!我不会放过仙门的任何一个人,我要他们全都死!”
风芷凌见到凌霄如同一头疯牛般想要杀入仙门弟子当中,当即给了他胸口一掌,定住了他,又飞速用右手的两根手指点在他身体经脉穴位各处,只听见先是一串串类似筋脉断裂的声音,然后好像是有股强大的真气从风芷凌闪电般流向凌霄身体的声音,凌霄就像被**了一般,失力向后倒去。
风芷凌顺手扶住了他:“对不起了,舅舅。”
风芷凌看了第坤一眼,后者已经被她一系列的动作惊呆小主人,哦不,女尊,这是要大义灭亲吗?
他接受了风芷凌的示意,忙过去扶着凌霄,用内力弱化声音传递道凌霄耳朵里:“尊主,你怎么样?”
凌霄眼神里露出茫然的失落,没有回答。
刚才第一次轻易被风芷凌打晕,是因为对她毫无防备;这一次是他没有想到,羽儿竟然会对他下这种手。
“没有想到,短短几个月,妖女的功力竟然变得如此厉害。”仙门中有人说道。
“各位掌门,我刚才的建议,你们不妨认真考虑一下。”风芷凌调整了紊乱的气息,抚平自己的表情,才终于又面向仙门中人,开口说道,“你们也看到了,我在凌霄心里的分量有多重。只要你们把我囚禁起来,凌霄是不会向仙门动手的。”
凌霄瞪大了双眼看着风芷凌。他对她的心意,难道只是她用来交换的筹码吗?
“羽儿……你就,这么恨舅舅吗?你非要残忍的离开我吗?”他愤怒、失望,他以为她是因为连心咒的事情生气,才如此说出如此刺痛他的话。
而这些看在仙门眼里,倒让他们多相信风芷凌一分。
风芷凌立即点了凌霄的哑穴他的话不能再多了。
“……刚才我已经用真气,封住了凌霄的修为,而且,也把我的七成真气度给了他。”风芷凌继续说道,“如果我不是自杀而是被人杀死,或者,如果有人想要取他性命,在面临切实的生死关头之时,他的封印就会自动解除,而且会同时拥有我度给他的七成真气,到时候,他应该会有足够的能力自保。”
风芷凌的修为本已经和澜渊、正常的凌霄都不相上下,如果凌霄再拥有她的七成真气,那他岂止能够自保?
澜渊听到这里,心情越发的沉重。
为了护凌霄的性命,她竟不惜以自己为人质,用七成真气为他加持。
凌霄却如同被锁灵鞭缠住了整颗心,越勒越紧。
也就是说,如果羽儿自杀,我的封印就永远无法解除,而我若想去仙门救她,她就以自杀相威胁,逼迫我不敢下手;为了保住她的性命,我只能忍气吞声,不再对付仙门;
如果是我自己找人假意攻击我,我的封印也无法解除,因为只有在遇到真实的生死危机才可以解除封印。
为了惩罚我,她宁愿一生都被囚禁在仙门之中吗?
“有人奇怪为什么我的修为突然精进,要知道我在太乙门浑浑噩噩十几年,一点修为都没有。”风芷凌眼神放空,假装漫不经心,不去与任何人的眼神对视,“其实,我不但修为进步极快,我伤愈能力极强,你们轻易杀不死我。若是现在你们非要取凌霄的性命,我也绝不会同意,免不了大家又要大打一场,到时候,死的人更多。我相信你们也不想看到更多人做无谓的牺牲吧。”
“牺牲我一个,大家都相安无事,是最好的结局。”风芷凌道。
“好。”澜渊沉默良久,开口道,“既然你已经决定了,那就依你所说。从此仙魔之间不再起无谓的杀戮,也是众仙门弟子的夙愿。”
“不过,希望魔界再答应一个小要求,”这时阊吴门的傅一舟开口道,“神乌鼎和封仙卷,必须交给仙门保管。”
凌霄自然是不肯的,他看着风芷凌,希望她不要再答应他们。
“好。”风芷凌却不假思索地同意了。
说完,她从乾坤袖中拿出了两件圣器自从凌霄对她用了连心咒没多久,凌霄就放心地将圣器交给了她,以便她随时修炼掷给了澜渊。
“我答应有一天会把圣器给你,我做到了。”她想。
“练姑娘果然爽快。”傅一舟语气中有些许赞叹之意,“既然如此,我们仙门也不应该再僵持,这就退出魔界附近。希望能如练姑娘所说,从此两厢安好。”
傅一舟从乾坤袖中拿出了一根红光的绳索,又道:“这是缚仙索,如果练姑娘不介意……”
风芷凌知道了傅一舟的意思。既然是心甘情愿做囚徒,就应该心甘情愿受缚,以免除声音仙门弟子的忧虑。
她扭头对第坤说了一句:“照顾好舅舅,看好魔界。”便起身离开了魔界人群中。
第五十六章 受审
凌霄不能言不能动,这是他自仙魔大战以来,最受挫的一次经历。
他再一次的失去了她。
风芷凌被缚仙索蚕茧似的捆绑,由澜真押着,同仙门各派的掌门人和核心弟子一起,回了太乙山。
与其说是押解其实澜真就是一路轻轻的扶着她,右手托着她的肩臂,并未对她动丝毫力气。
澜真只极轻地说了一声:“风师妹,我们回去。”
太乙宫中,风芷凌被缚仙索牢牢捆着,面对澜渊,站在九天殿的中央。
“练羽凰,今日你既然自愿认罪,那么今日便索性将你所犯的恶一并陈述,好为无辜受害的人陈冤。若我们今日所说的罪名说的都是属实,你可愿意接受惩罚。”说话的是阊吴门掌门傅一舟。
澜渊看了一眼傅一舟他想过有人不会这么轻易地放过风师妹,没有想到,傅一舟竟然是第一个提出惩罚的人。傅一舟在仙门中一向具有宽宏慈悲之心,他尚且如此,那么,在场的其他仙门又会作何反应?
傅一舟好似没有看到贺澜渊的眼神,继续对风芷凌道:“据我们所知,你至少有恶行三件:其一,杀死巫白门掌门丰岐年,并连夜逃逸;其二,携魔界弟子屠杀贺山派弟子,亲手杀死况掌门;其三,为了炼制神乌鼎毒|药,杀死数百名无辜平民百姓。以上三件,你认是不认?”
“我从来没有练过神乌鼎的毒|药,更没有因此滥杀过一个平民。”风芷凌道。
“被剖腹取子的临产孕妇、被沥干血液精壮男子和女子,失去心脏的男女幼童,每种尸体都是四十九俱,死法和当年练明煊所做的一模一样,如果不是你,还能有谁?”巫白门新任掌门孟显之问道。
“是韩深。”风芷凌冷静地答道道。
“韩深?”孟显之有点吃惊,立即问道,“你有何证据?”
韩深是孟显之二师弟,他们死去的师父温岐年曾让孟显之派门内弟子四处寻找他的下落,为的就算捉他回门派问罪。
难道除了蓟城的虐童案,他这个师弟竟然与魔界还有藕断丝连的牵扯?
“韩深曾经潜伏在我爹身边多年,深得我爹的信任,他对神乌鼎练毒的手法是知道不少的。凌霄曾经借过神乌鼎给他,是我亲眼所见。”风芷凌道。
“你是说,韩深和凌霄有来往?”傅一舟问道,“韩深早已背叛仙门了吗?”
“扼魂锏镇压噬魂族的地址,就是韩深透露给凌霄的。他们之间一直都有联系,韩深曾经在蓟城为非作歹,他用神乌鼎炼制的毒|药害过凡人,被害过的人尚在蓟城,你们可以去查问。”风芷凌道。
澜渊听着风芷凌据理辩解,心里紧绷的弦渐渐松了些。他就怕风芷凌不作辩解,什么都认在自己头上,那样他还真不好办了。
“蓟城的事,我当时和风师妹在一起,当时我本来捉住了韩深,可是后来被他逃了,我当时发现他竟身负魔界功法,此事我也曾经跟丰岐年掌门提起过。”澜渊看了一眼孟显之,道,“孟掌门,你应该曾听你师父说过吧。”
“韩深在蓟城为恶的事,师父的确和我说过,也曾派我去捉拿这个背叛仙门的不肖弟子。”孟显之回了澜渊,又看着风芷凌,“可是就算如此,也证明不了后来的那些人都是韩深杀的。”
风芷凌道:“你们又有什么证据证明是我杀的?当年我爹为了炼制神乌鼎的毒|药用这种手法杀人是不假,可是这就能说明后来这些人都是被魔界所杀吗?”
孟显之被风芷凌反问的无话可说。
“你回魔界之后,功力突然大涨,听说你以前没有半点修为,可是回到魔界短短两年的时间,你的功力竟然到如此境界。如果不是有神乌鼎的毒相助,你的修为怎么可能突飞猛进?”此时司徒非接话道。
“就是就是……”有人应声附和。
“既然没有证据,便不能硬说是我杀的。你们不如把韩深抓来,和我当面对质。”风芷凌道。
韩深早就去了北域蛮荒之地,无人能寻他的踪迹了,风芷凌是知道的。
“好,第三件你既然不认,就暂时不议。也就是说,前两件,你是认的,对吧?”孟显之说道。
“我认。不过”风芷凌道,“温掌门的死不是我有心为之。当时我想对付的人是想要取我性命的韩深。我因为中了韩深的奸计,才失手杀了温掌门。”
“哈,哈。”司徒非突然笑道,“好一个巧言善辩的妖女。韩深现在人不在此地,你就把罪名一概推给他,若不是我们亲眼见你用锁灵鞭刺死了温掌门,你是不是要说温掌门是韩深杀的了?一会儿你是不是还要说,况掌门的死,也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风芷凌道:“我所说句句属实。温掌门虽不是我故意杀死,但确实死在我手里,我没有替自己摘清罪名的意思。况掌门……”
风芷凌停顿了片刻,继续道:“的确是我杀的。”
澜渊黯然。
澜台、澜真、澜久、澜秋均是面色沉沉。
“倒是个敢作敢当的,和你爹果然一个脾气。”傅一舟道,“既然你承认了杀人,为了给众人交代,就须接受惩罚,若只是关押,恐怕平息不了仙门的愤怒……”傅一舟道。
“傅掌门且慢。”司徒非看了一眼澜渊及台真久秋等人,打断了傅一舟的话,澜久还以为他要替风师妹说话,没想到他说道道,“我记得去年的仙盟大会上,她曾经说过,太乙山几百名弟子的死,和她有关。今日既然是问罪,何不把这件事一齐说清楚?”
澜渊心中咯噔一下,他没有想到司徒非竟然还会重提此事。
风芷凌听言,心中一颤,差点站立不稳。
是啊,还有这么一桩命案。她竟差点忘了。
她怎么可以忘了?
八百多位太乙弟子命丧太乙山,和她有脱不开的关系,师父和几位师兄,也都是因她而死。
她低下了头。
司徒非见她低头不言语,继续说道:“莫非你当年就勾结魔界凌霄,背叛了太乙门……”
“我从来没有背叛过太乙门。”风芷凌抬首道。
该来的终究会来,也好,不如就将此事一次性了结吧。
“是我……是我害死了他们。”沉默了片刻,风芷凌终于开口道,“当时……”
当时凌霄手持扼魂锏、带着许多人攻入太乙山,师父本来因为受重伤在闭关,却不得不出关迎敌,却因为重伤在身被凌霄杀死。大师兄此前也受了严重的内伤,因此不敌凌霄手中的扼魂锏,也被凌霄所害……还有澜音师姐、澜其、澜昊师兄他们都死在扼魂锏下。
她本来是想这么说的。可是她突然改变了注意。
好不容易让他们不对凌霄起心思,现在不该再节外生枝。
“当时,我身体里的突然有一股奇怪的力量突然失控,爆发出强大的煞气,现场所有的人,不管是太乙弟子还是魔界弟子,都被我体内爆发的煞气震裂五脏六腑而死……”
“师妹……”澜渊一度试图打断阻止她。
风芷凌坚持说完,澜台澜真澜久澜秋四人,一个个满脸的不可置信,全都齐刷刷看向澜渊。
“……后来我用魔丹救了贺掌门,便离开了太乙山。”风芷凌毫无感情地陈述着,仿佛在说一件遥远的、发生在别人身上的事。
“奇怪的力量?”司徒非、傅一舟、葛崇、孟显之,都是一惊。
“为何你体内会有奇怪的力量?”傅一舟问道。
“这个,你们可以去问我爹。”风芷凌带着深沉的颤音,尽量保持着冷漠地情绪说道,“……我从小长在太乙门,也从来不知道我体内有这种力量,直到凌霄攻入太乙山时这股力量失控,我才第一次知道。”
“掌门师兄,风师妹说的,都是真的?”澜久颤抖着声音问道,“师父,还有澜音……澜其、澜昊、澜可、澜谨,和八百多太乙弟子,都……都是风师妹……她杀的?”
“风……师妹,你,你……”澜台已经惊得话也说不出来了。
“不可能……不会……”澜真不停摇头。
澜秋眼里只有惊讶,说不出话来。
“风师妹,此事并不是你……”澜渊开口说道。
风芷凌冷笑一声,抬头看着澜渊,道:“贺掌门,上一次在寒武洞中,您在我身上刺了三剑,每一剑都刺是致命伤,要不是我命大,恐怕早就命丧黄泉了。我如今终于认罪,您应该开心才是。”
澜渊听得一片恍惚,寒武洞中,三剑?……为什么她要这么说?她不可能随意说谎,那难道是?
有人冒充了他想要杀死风师妹,而那个人,极有可能就坐在这九天殿中……
他很快想起他千辛万苦找到的那根头发……
澜渊一时思绪翻涌,他想过有人对风师妹不利,却没有想到,竟有人敢冒充自己,在太乙门他的眼皮子地下,做出这种事。
“……放心,杀人本该偿命,有什么惩罚,我都会受着。只要你们不杀死我,我舅舅就会受钳制。”
风芷凌并非不愿意去死,她所犯的错,已经让她无面目再容于三界之中;她只是希望她的活着,能维持仙魔之间短暂的和平,尽她可能地弥补因为她而带来的杀戮和过失。
风芷凌也并非就不怕死,她想好好的活着的,像十二年的太乙山时光那样简单而快乐的活着……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走着走着,她就走到了一条没有退路的死路。
第五十七章 惩罚
“八百多条性命,你想怎么了结?”傅一舟身后的一位弟子,叫做程闻肃的,突然面无表情地开口,他尤其加重了前半句。
此人听说是傅一舟这几年新收的弟子,青年年纪,一直不苟言笑,脸色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也不大主动与人说话,安静而又冷漠。
澜渊今日在仙魔会战时几乎没有看到他的身影,而现在他却和另一个弟子站在傅一舟的身后,可见此人在阊吴门的重要程度。他看了程闻肃一眼,而后者的眼神里,有些微不可察的躲避之意。
傅一舟不动声色地瞥了程闻肃一眼,本想接着说话,巫白门的孟显之却已经开口对风芷凌道:“我师父是亲手被你杀死,纵然你说是韩深陷害,可是杀人的是你的手。你又怎么给我们巫白门一个交代?”
“我有罪。对巫白门、对贺山派、对……太乙门。我听凭在座各位处置,心甘情愿,绝无半句怨言。”风芷凌道。
“好,”司徒非道,“听说太乙门灵修台上的火铜鼎,专门用来惩罚背叛仙门、有杀戮之罪的仙门弟子。你既然是太乙弟子,如今手上这么多条人命,那么理当受七七四十九天火铜鼎之刑。”
“不行!”澜真听到这里,失控地脱口而出。
“好。”风芷凌同时答道。
孟显之在上一次仙盟大会上比试曾输给了澜真,对他印象很深刻。他看了一眼澜真,眼底掠过不满的神色。
澜渊的脸色一直都是沉郁的,他维持着表面冷静,心境因为风芷凌提到的寒武洞刺杀一事波澜未平,却又被火铜鼎之刑这几个字刺痛了耳朵。
“风师妹,寒武洞中刺了你三剑的人,不是我。”澜渊突然开口道。
风芷凌听言,切切实实地愣住了。
“冒充我的人居心叵测,他算准风师妹对我毫无防备。他这么做,可能有两种目的,其一,他就是想杀了风师妹;其二,他想逼迫风师妹回魔界,从此与仙门决裂,视太乙门为仇敌。而看结果,似乎正是顺了他的意。”澜渊的语气平静,话里话外却有阵阵冷意,“当时五门七派的人齐聚太乙山,这人敢在我太乙山做这种事,不管是何原因,都是对我太乙门的漠视,对仙门的挑衅。”
澜台这时候明白了什么,他虽然也被风芷凌害死太乙山八百弟子的真相震惊得许久反应不过来,却是一个头脑清晰的人,他忙接过澜渊的话说道:“此人定是擅易容术,而且是对我大师兄的言行颇为熟悉之人。这么说来,我们仙门中人,竟有叛徒?风师妹之所以沦落魔界,此人脱不开干系?”
“能用易容术冒充贺掌门的人,”傅一舟疑惑道,“恐怕天底下没有几个吧?”
澜台回答道:“傅掌门,您说的有理,我们掌门师兄修为高深,剑术精湛,一般人难以模仿。只不过,当时风师妹被关在寒武洞中,那里寒冷幽闭,风师妹必须要分出真气抵抗洞中的寒意,功力本就会减弱,在加上光线不足,风师妹又极其信任大师兄,因此这个人的易容术只要不露出太大的破绽,就很容易把风师妹骗过去。”
风芷凌回想起当时的情况,不正是如此吗?
她身心俱疲的时候,大师兄突然来看她,逆着微弱的光影,大师兄突然说出那种决绝的话,她当时沉浸在悲痛中,哪里还顾得上看清楚眼前人的每个细节?
细细想来,澜渊的太乙剑法已经炉火纯青,修为又极高,那人的出手时的功力确实弱了几分。当时她还以为澜渊只是不屑于用十成功力而已。
“我记得,长雪门尤擅易容术。”澜真冷不防说道。
司徒非不悦道:“澜真,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当时五门七派都在太乙山,行凶的人,极可能是当时在场的人。”澜真道,“此人对风师妹恐怕早就怀恨在心。司徒掌门,你说呢?”
司徒非没想到澜真如此指向明显地逼问他,他怒道:“今天我们抓妖女回来,是因为她杀人作恶,刚才,她亲口把桩桩罪行都认了,可没有任何人拿剑架在他脖子上逼迫她。寒武洞中的事,完全是另一件事,何必现在提出来,转移大家的注意力?莫非你们太乙门,还想包庇这个妖女不成?”
孟显之本就对太乙山暧昧不明的态度感到不满,此时也显得失去耐心,不悦道:“贺掌门,练羽凰杀人之事跌板钉钉,我们今日还是先将此事了结罢!”
傅一舟也劝道:“正是。练羽凰不受惩罚,难以定仙门弟子之心。调查凶手的事,不急这于一时。届时阊吴门定当全力配合。”
各派掌门一个个都是同样的意思。
“七七四十九天的火铜鼎之刑,乃是惩罚仙门中大恶之人。风师妹被人刺伤,被迫逃离太乙山,沦落到魔界,着并非她的本意。”澜渊坐在九天殿的首座上,那张大大的楠木椅上,却让他觉得拥挤而又难以喘息,他缓缓说道,“贺某在此向各位替风师妹求个情,请各位对她减轻处罚……”
“哎,贺掌门,练羽凰可是太乙山八百弟子的凶手,又杀了两大仙门的掌门,带人灭了贺山派上下四百多弟子,此等恶行,竟还算不上大恶吗?贺掌门从前都是明断是非,冷静克制的,”傅一舟温和的劝道,用词却都犀利如刀,“如今却变得如此感情用事,一心偏袒于你的小师妹,这可会寒了许多人的心啊。”
“何况刚才,练羽凰自己已经同意了火铜鼎之刑。”傅一舟强调道。
……
风芷凌的心本来就像无妄海的水那样沉静无波,此刻却如同油锅一般的沸腾。
原来寒武洞中的事情和大师兄没有任何关系……
而自己却做出那么多令他失望的事。
我已经没入深渊,断不能再让他被连累。
“贺掌门不过是念在曾经十几年同门的情谊上,才替我说了几句好话。”风芷凌道,“可惜,你和他们一样,都曾经是我的杀母仇人。这份仇恨,我永远都不会忘。”
澜渊看着风芷凌的眼睛,他看到了她眼神里没有一丝犹豫的闪烁,只有坚定的仇恨。
在这么多人的目光下,澜渊的眼神只能是直白的,他也不能再替她说什么,否则只会让别有用心的人更加针对她。
“好。”澜渊答应了。
澜真不可置信地望向澜渊,澜台、澜秋也都露出担忧的神色,而澜久还沉浸在风师妹害死太乙山八百弟子的悲痛中,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太乙宫正门外的灵修台上,正中央是一个八卦台,八卦台正中央立着一个九尺高、五尺宽的圆形铜鼎,铜鼎终年染着熊熊烈火;八卦台四周有四根铜柱,铜柱身上缠着粗壮的铁链,就像是铜鼎的护卫一般森严而立。
火铜鼎位于灵修台上,在一个八卦台的正中央,大约九尺高、六尺宽,铜鼎内燃着熊熊烈火;八卦台四周有四根铜柱,铜柱身上缠着粗壮的铁链,就像是铜鼎的护卫一般森严而立。
火铜鼎的火终年不灭,赤红色火焰跳跃不息。然而火焰的温度却与周边的空气无异,铜鼎壁也如同灵修台上的白玉石砖一样,毫无炙热气息。
风芷凌小时候,曾在入夜时分偷偷爬上高大的铜鼎上,用匕首叉着鸡腿在火上烤,烤了一晚上,铜鼎的火焰都成了蓝色,鸡腿还是血淋淋的生肉。她当时的总结是,这个火鼎不过是个不怎么好看的摆设,里面的火搞不好只是人为设的一个幻影。
可今天她终于知道火铜鼎的真正用处了。
她被四根铜柱上的铁链捆绑着肢体,吊在在火铜鼎的正上方,火焰就在她的脚下,无声的灼烧着她的双脚,她发现脚底的血液开始不受控制地沸腾,然后带着灼烫的温度,慢慢地爬上她的双腿。
那是一种,每一滴血液都在体内翻滚,沸腾,灼烧,腐蚀的痛。
她的衣衫都完完整整的,可是,随着灼烧的血液向上流动,那些青色的血脉就像被烤熟了一样,变成了饱满的赤红色,粗细相间、密密麻麻地在皮肤下织就出人的红色血网。
血网不停地向上蔓延,火焰也跟着往上蔓延。
风芷凌从始至终都没有再看澜渊一眼。她眼瞳里簇拥着赤红的火光,像极了曾经赤红眼瞳的时候。她不敢再看自己将会变成什么可怕的样子,于是闭上了双眼。
一个时辰后,火焰完全覆盖了她,而她,也彻底变成了一个红色的怪物。
血液里就像有亿亿万万根针在刺她,那灼热就像是要把她全身的皮肉烧灼成灰。可是她是清醒的,她无法让自己昏迷,也无法控制自己的痛感。
难言灼痛就那么反复煎熬着她,直到半夜,才突然有了异样的变化。
子时一到,铜鼎的火焰慢慢转成了蓝色,刺骨的寒意从脚底扎了进去,血液就像是被冻成了寒武洞的冰。红色血网被蓝色密网覆盖,灼热的疼痛被刺骨的寒冷替代。
在一热一冷的交替下,风芷凌的真气在体内毫无章法地游走,似乎要将她的胸口顶破,这无疑令她雪上加霜。
如此冷热反复,令人发狂的折磨,要持续七七四十九天。
风芷凌已经没有过多的想法,只求凌霄千万不要她现在的境况。
在将风芷凌绑在火铜鼎之上时,澜渊顺手在火铜鼎上方设了一个观微境,能实时查看火铜鼎上发生的一切。
他盘坐在房间内的打坐台上,用真气在面前划了一个圈,打开了观微境。
不过看了一眼,他便关掉了。
第五十八章 故人
“澜音……”
澜久独自在房内喝着闷酒,十几个酒瓶东倒西歪地散落在桌上地下。
白天风师妹的话就像阴魂不散的幽灵缠绕在他耳边不走。
澜音,原来是死在了她手里。
他爱慕澜音八年,然而澜音心中只有澜渊一人。澜音为澜渊默默付出,而澜渊对澜音只有同门之谊,从未动情。所有的太乙弟子都知道,他们的大师兄澜渊心中只有太乙门和三界,澜久也曾多次委婉地劝澜音不要再执着于澜渊一人。
当年,澜久终于鼓起勇气向澜音表白,澜音没有接受他,后来有一天,澜音回答他说,我考虑一下……明日答复你好吗?
而他和澜音却永远不再有明日。
这个从小调皮捣蛋、活泼可爱的小师妹,亲手杀死了他此生最在意的心上人,扼杀了他默默期许多年的一段痴情。
她还害死了师父,害死了他们朝夕相处的三师兄澜其、五师兄澜昊、老九澜可、老十澜谨,以及八百多位太乙弟子……
她是魔界妖女,一个根本不应该出现在太乙门的人。
第二日,天还未亮,澜秋就向来到澜渊房门口禀道:“掌门,风师妹她不见了!”
澜渊匆匆来到灵修台,只见火铜鼎上的铁链散落在四根铜柱上,被铁链捆绑的风芷凌早已了无痕迹。
各仙门的人都还在太乙山,此时听闻消息也都赶了过来。
“昨晚是怎么回事?”澜渊问道。
为了防止意外,昨晚由太乙门、阊吴门、巫白门、长雪门、昆山门各自派了一位弟子守在灵修台上,结果竟然还是发生了这种匪夷所思的事,而且毫无预警。
“我们昨晚被迷烟迷晕了,醒来的时候,练羽凰已经不见,只留下了这张字条。”巫白门的弟子说道。
澜渊走近火铜鼎,发现铜鼎上边缘贴着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人已被我带走,蓝城奕。”
字迹是真气所写,在场的人都看得出来,此人修为高深。澜渊右手一挥,字条落入了手中。
“是他。”澜渊说道。
昆山门的葛崇脸上有遮掩不住尴尬的神色,他从澜渊手里接过字条,轻轻一运动,上面字迹便随之烟消云散。
“这上面残留的真气确实是他的……我是真的不知道我大师兄他……”
“葛掌门,蓝城奕十几年前就与师门不和,如今隐居在外,与昆山门也鲜少来往,他所做的一切,并不代表昆山门的态度。”澜渊对昆山门的事情是清楚的,他没有必要去迁怒于不相干的人。“只是不知道他将风师妹带到哪里去了,葛掌门可有他的下落?”
葛崇忙答道:“我也不知道他人在那里,但我可以试着联系一下他……”
“那就劳烦葛掌门了。”澜渊道。
委婉清丽的箫声断断续续地传进了风芷凌耳朵里,她终于从梦魇中醒了过来。
她一睁眼,看到的是一间熟悉的屋子,屋角的案几上,点着熟悉的香,月色浸染着半透的纱窗,银色的光朦胧地漏进屋子里。
蓝城奕也没有敲门,直接推门而入,直接和刚好坐起身来准备下床的风芷凌对视。
他步伐顿了顿,将箫别在身后,嘴角扬起了笑,走到了风芷凌身边。
“我又救了你一命呢,”蓝城奕抬起眉角眼梢,笑道,“真不知是你幸运还是我幸运。”
“你为什么救我?我要回去。”风芷凌掀起薄被就要下床,蓝城奕也不阻止她,看着她哒哒哒地往门口走去。
“你现在回去,会让贺澜渊很难办的。”蓝城奕不紧不慢地说道,“他一心想放你,你就这样辜负他的一番心意?”
“你说什么?”风芷凌正准备买出门槛,当即停下了脚步。
“火铜鼎上,贺澜渊暗自设了观微境,我救你的过程,他必定看得一清二楚。”蓝城奕道,“他修为不低于我,你觉得,我为什么能轻易地把你从太乙山带走?”
风芷凌顿了顿,也不和蓝城奕绕弯子,直言道:“可我走了,会连累他。”
“你以为回去受罚是赎罪,其实,不过是为仙魔之间再添仇恨罢了。到时候你不想看到的事情还是会发生。”蓝城奕看着她的背影说道。
“……你并非故意杀人,为什么要顶着委屈承担一切?你自己不去证明自己的清白,谁又帮得了你?这样做只不过是放纵真正的恶人逍遥法外罢了。”蓝城奕的话还是那么的直接,一针见血,“韩深还没有被抓到,寒武洞中想杀你的人你也不知道是谁,你只有活着,才能有机会对付你的仇敌,找到背后的暗手。”
蓝城奕走到风芷凌身边,打开了一把折扇,故作深沉地扇着。折扇朝外的扇面上画着三株梅花树,树下有一位舞剑的绿衣女子,身影娇小,红发飘飘。
风芷凌没有留意蓝城奕的折扇,只是兀自思考着他方才说的一席话。
蓝城奕应该是知道了仙魔混战、以及九天殿中的审问的事。或许从混战之时起,他就隐匿在了哪个角落看到了一切。而以澜渊的修为,不可能察觉不到他的存在。
终于,风芷凌转身开口道:“你在字条上留了自己的名字,不是把麻烦惹到自己头上了吗?”
“我怕什么麻烦。仙门人都知道我离经叛道,他们要是来找我,我有的是办法应付。”蓝城奕不以为然,又看着风芷凌的眼睛,凑到她耳边说道,“怎么,你担心我啊?”
“蓝仙师好心救我,我自然是担心给您添麻烦。”风芷凌和他站在并不宽敞的门口,被他的耳语弄的有些不适,便迈出门槛,走进了院子中央。
蓝城奕看着她的侧影从眼前晃过,发丝拂过他的指尖时,他挥扇的动作停止了片刻,心里升起异样的麻感,连呼吸都跟着凝滞了半刻。
风芷凌迈进院子,走进了静谧的月色中。月光洒在她乌墨色的长发上,泛出银白的光泽,一半的头发用一条紫色的绸带绑在脑后,剩下的散乱地落在胸.前肩臂。那宽大的紫色外袍早已经被蓝城奕脱下,现在她只穿着贴身的紫色的绮罗交领裙,衬托着她窈窕丰盈的身姿这已经不是蓝城奕当年救回的那个身量未满的红毛小丫头了。
她美的令这天隐阁的花草树木亭台楼阁全都黯然失色,仿若这玉盘似的圆月将光华全都倾泻于她一人身上,连天隐阁清冽的寒风都吹出了丝丝甜意。
而她却恍然不知。
她立在院子里,回头看了一眼眼神飘忽的蓝城奕,道:“怎么,蓝仙师后悔救我了?”
蓝城奕叹了口气,又端出了一副满不正经的模样,凑上前去,道:“上次分开的时候还叫我城奕哥哥,怎么现在又叫蓝仙师了?唉,一年多不见,不说声想我也就罢了,竟然这么生疏起来。”
“您救过我,又是我长辈,我该对您敬重一些才是……”风芷凌把“敬重”二字可以加重,自从听说了蓝城奕曾经追求过自己的亲娘,风芷凌再见蓝城奕,心里便和以前不同了。
蓝城奕打了一个趔趄,用扇子抚了一下自己脸,道:“谁是你长辈?我看上去很老吗?”
“蓝仙师风华正茂,俊朗不凡,怎么会老。”
“那你叫我,城奕哥哥。”
“……蓝仙师,这不太好……”
“叫城奕哥哥。”
“……”
“没有想到这么久不见,蓝仙师还是这么思维跳脱,喜欢开玩笑。”风芷凌道,“可惜我实在是没有心情陪您玩闹。”
“谁跟你玩闹,我可是认真的。若是你非叫我蓝仙师,我是不是也应该叫你一声女尊?”蓝城奕抬了一下眉,幽幽说道。
风芷凌的一个伤疤就这么被蓝城奕没心没肺似的撕开,她无奈的苦笑一声。
“你也认为我是魔界女尊么。”
“怎么,魔界女尊不好么?想当年你娘……可是非常喜欢自己尊后的地位呢。”蓝城奕道。
“我和我娘不一样。”风芷凌道,“我们本就是两个不同的人。也请蓝仙师,不要再将我和她,混为一谈。”
风芷凌故意将语气加重,她想暗示蓝城奕,你喜欢我娘,可别分不清感情,我可不是她。
蓝城奕果然不再说话,只是自顾自地勾嘴笑着,仿佛一尊凝固的笑面仙。
风芷凌想起昨日仙盟大会上,凌霄受了重伤又被她封印了修为,尚不知情况如何。她沉吟片刻,对蓝城奕道:“今日多谢相救。我要回趟魔界,改日再来好好致谢。再会,蓝仙师。”
风芷凌说完,便御气飞走了。
“哎”蓝城奕喊了一声,却没有阻止,“说走就走,这脾气真是……一点也没变呢。”
风芷凌通行魔界四域无阻,她悄悄地回了魔界,进了天魔宫。
“四魔使他们都守在这里做什么?”她悄悄落在凌霄寝殿的院墙上,却发现四位魔使都面色难看、愁眉苦脸地杵在凌霄寝殿门口。
“一天了,尊主还未出来……”第坤正说道。
“尊主不会有事吧?”火离道。
风芷凌突然落在四人面前,问道:“舅舅怎么了?”
“见过女尊!女尊您怎么……您回来了?!”四魔使既惊又喜,忙同时拱手施礼。
风芷凌示意他们免礼,等他们回答。
“尊主他……”第坤吞吞吐吐。
“尊主在密室,”训风道,“可能有危险……”
第五十九章 反噬
第坤眼神复杂地看了一眼训风,却也没有阻止他说话。
风芷凌闻言立即推开凌霄寝殿的门,见寝殿外外室内室都无人,于是直接走到从内室的一面墙前,打开了密室。
在风芷凌的默许下,四魔使都跟了上来。
五人进了密室的通道,通道有二丈宽,大约走了十几步,眼前便又是一睹石墙,风芷凌伸手按在了右侧的石墙上,石墙便又向内开了一扇门,出现了一样宽的通道,又走了十几步,便进入了一间幽闭的屋子,房间四壁点着几盏蜡烛,衬托得里面阴阴森森。
天魔宫有许多这样的密室,这间密室风芷凌不是第一次进,每次都是来去自如,轻松随意。
然而这一回,她却被密室的景象震惊了。
满屋子漂浮着密密麻麻血红的眼睛,涌动着无数个形状诡异的黑色幽灵,发出了层层叠叠的噬咬声,听得风芷凌头皮发麻。这个房间似乎充满了无数个张开的血盆大口,正在不停地噬咬着跪在地上神志不清、抱头挣扎的凌霄。
“噬魂族!?”风芷凌曾经和澜渊一起对付过几只噬魂族的幽灵,因此见过这些可怕的东西。
骤然见到这么密密麻麻的噬魂族幽灵,她被震惊的不知所措。
“尊主!”第坤见状第一时间冲了过去,其他三人也跟着闯进去,试图和噬魂族对抗。
“别过去!”风芷凌喊了一声,却晚了一步,四魔使已经被幽灵吸了进去,困在房间的中央。
“一旦被这些噬魂族缠上,你们的三魂七魄就会慢慢被他们吞噬替代,从此永远摆脱不了他们了!”风芷凌道。
“你们立刻静坐下来,不要抵抗,心中什么都不要想!”
四魔使听言立即照做。
风芷凌从震惊中缓过神,凝神施展内力,双手往前一推,对准凌霄身边噬咬的幽灵打过去,顿时听见此起彼伏的刺耳尖叫。幽灵们受痛,突然散开,聚集起来就要冲向风芷凌。
风芷凌见状,情急之下立即聚合丹田之力,顿时一股前所未有的杀气从体内推出,将聚集的幽灵们顷刻打散。幽灵们似乎觉察到它们不是这股力量的对手,于是忙撤身而回,钻进了墙边案几上摆着的两把扼魂锏中。
扼魂锏散发出黑色幽光,然后幽光渐渐收拢,扼魂锏恢复如常。
密室内顿时空荡安静了,如同经历了一个了无痕迹的噩梦。
凌霄昏迷了过去,风芷凌走过去将他扶起,喊了几声“舅舅”,未见回应,于是便与他合掌,将自己的内力输送到他体内,大约一炷香的时间后,凌霄醒了。
“羽儿……不要离开我……”凌霄神志模糊地喊道。
“舅舅,你怎么样了?”风芷凌问道。
“贺澜渊,我要杀了你……”凌霄依然自言自语。
风芷凌皱了皱眉,对四魔使道:“把他扶到寝殿去休息吧。”
四魔使将凌霄扶出密室,安置在寝殿内的床榻上,便准备退出去。风芷凌跟在他们身后,叫住了他们:“先别走。跟我说说,我舅舅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坤低头道:“尊主命我们不能说。”
风芷凌双手交叉在胸前,冷声道:“都这样了,还有什么不能说的?难道你们想看着他死吗?”
第坤把头埋的更低了。
“火离,你说。”风芷凌只好转移目标。
“我是真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火离挠头道。
“泽芜?”
“女尊,属下也不知情……”
“训风,你说。”风芷凌看着训风。
训风看了一眼第坤,道:“我们说出来是为尊主好,女尊如今已经回来了,说不定能够想到办法呢?到时候尊主怪罪下来,我和你一起担着便是。”
“舅舅若是怪罪,我替你们拦着。”风芷凌道。
第坤犹豫了半晌,终于道:“既然女尊已经看到了,属下也只好违背尊主的意思,向女尊坦白。尊主与噬魂族立了契约,让噬魂族寄身于两把扼魂锏内,这才魔化了扼魂锏,让两把锏变成了极厉害的杀仙凶器。只是,尊主必须每月的朔日、望日以自己的真气供养噬魂族,每次供养真气之后,尊主的内力就会大降。”
凌霄关于魔界的一切事务,都没有向风芷凌隐瞒,唯有供养噬魂族的事情没有告诉她事情,只说是每到朔望日便需要炼扼魂锏。
风芷凌曾经听蓝城奕说过,大概猜到了扼魂锏和噬魂族之间可能有着某种内在联系,没有想到,凌霄竟用自己的真气供养噬魂族,那岂非是拿自己的生命在做噬魂族的养料?
如果只是供养,那么最多就是内力受损,可是今天他们看到的,可完全不止是这么回事。
“那今天的事情,又是怎么回事?这只是真气供养吗?我若再迟一步,恐怕他从此就失去神志,完全被噬魂族控制了!”
“禀女尊,属下真的不知道……”第坤低头道,“尊主的事情,也不会全部告诉属下……”
“难道是因为我……”风芷凌心中犹疑道,“可是,我只是封印了他的修为,不至于到这个地步……”
风芷凌知道再问也无用,只好让四魔使先走了。
风芷凌坐在凌霄寝殿外室守了一夜,快天亮时,凌霄终于醒了。
他大伤初愈,真气流失,没有察觉到外室的风芷凌,而风芷凌却第一时间察觉凌霄苏醒,穿过层叠的木屏风隔断,走进了内室。
“好些了吗?”风芷凌在屏风前站定,轻声问道。
“羽凰?”凌霄抬头,双眼从迷茫中露出惊喜的光,“昨天晚上救我的人,真的是你?”
“是我。”风芷凌淡淡道,“对不起,怪我把……”
“我就知道,你不会真的不想见我……”凌霄踉踉跄跄地站起身。
风芷凌往前迈了一步又停了下来,温和而又疏离地说道:“你别动!昨天你元气伤的很重……”
“我没事……”凌霄一步步挪到风芷凌身边,问道,“他们没有对你怎么样吧?”
“除了你,还有谁会对我怎么样?”风芷凌偏过头,避开凌霄炽热的眼神。
“你还生我的气?我……”凌霄心念一动,即刻觉得头昏目眩,伸手扶额。
“我说过叫你先别动。”风芷凌无奈,只好把他先扶回榻上躺好。
她看着虚弱的凌霄,终于还是被心软占据了上风,她深吸一口气,将真气凝结在手中,在凌霄的几处大穴上快速点按了几下,凌霄浑身筋骨一软,所有的真气血脉这才又通畅起来。
“堂堂魔界尊主,竟然虚弱至此,叫那些属下门见了,恐怕有损威望。”风芷凌道,“我已经替你解封了,你调动元气调息试试看。”
凌霄坐起来,尝试着运转内丹,果然已经恢复。
“羽凰,你不会走了吧?你会留在我身边,留在魔界的,对不对?”凌霄眼巴巴地看着风芷凌问道。
风芷凌垂眼,没有回答。
“嗯?”凌霄急切地看着她。
风芷凌反问道:“那你是否心甘情愿从此放弃复仇,向仙门认罪道歉,承诺魔界从此与仙门井水不犯河水?”
凌霄神色一暗,立即变脸道:“绝无可能!”
“那你到底要怎样,才肯停止复仇?”
“我必须为你娘报仇!”
“就算你报了仇,我娘也活不过来了。”
“即使如此,不报仇难以解我多年心头之恨。”
“你……”风芷凌气的站了起来,道,“我看你根本不是为了报仇,你是为了你自己,为了称霸三界,为了让世人都臣服于你……”
凌霄愕然。
然而他转念一想,却发现风芷凌说的似乎没错,他的确有让仙门跪拜、三界臣服的野心。然而……
“为什么你就是不肯理解我的用心?我更希望你能跟我一起……”
凌霄眼中露出凌厉神色,他暗自将意念汇集在双手掌心。
风芷凌看了他一眼,道:“你想再对我用连心咒不成?”
“也不是不可以。”凌霄手中的光团慢慢凝聚。
“你……”
凌霄趁风芷凌不注意,双手食指中指分别向风芷凌两侧的太阳穴点去。
风芷凌怎么也没有料到,凌霄竟然说做就做,一时不察,伸手去格挡,还是慢了一刻,右侧的太阳穴依旧被凌霄击中。
“凌霄!你竟然偷袭我!”风芷凌立即向后退开三尺,凌霄却紧紧相逼。
风芷凌顾念凌霄刚大伤未愈,因此不愿出手太重。
而凌霄却心意坚决,身经百战,知道如何掌控出手之间的力道技巧,因此将风芷凌逼得步步后退,一时反抗不及。
“你再逼我,就别怪我不客气了!”风芷凌怒道。
风芷凌见凌霄完全没有停下的意思,便狠心闭眼运内丹打了一记重拳在凌霄胸口,顿时凌霄被震出一丈开外,口吐鲜血。
“为什么一定要闹到这个地步!”风芷凌恨道。
虽然如此,她还是走到凌霄身边,道:“你现在连我都打不过,又怎么对付得了潜龙剑!”
见凌霄如此狼狈,风芷凌心有不忍,便屈身将他扶起。
凌霄前一刻还虚弱不已,下一刻便面露狠色,双手对准风芷凌的太阳穴点了下去。
凌霄偷袭成功,风芷凌软身倒在了凌霄肩上。
“人心凶险,你总是太善良。”凌霄叹了口气,双手环抱着风芷凌,又侧身咳出了一口血,伸手拭去了嘴角的血渍。
“你如今的修为进步如此之快,只要你我同心,我们便没有什么好惧怕的。我们一起杀光那些仇人,让三界臣服于你我脚下,岂不是好?”
“舅舅……”风芷凌双手抱着凌霄的头,手指轻轻抚摸着他的额头两侧,柔声道,“连心咒会消耗你的真气,你又刚刚被噬魂族反噬,你这样做,值得吗?”
“噬魂族……噬魂族可能已经被其他什么东西控制了,我如今一次次被噬魂族反噬,再这样下去,恐怕命不久矣。所以,我们要赶快拿到戮魔刀或者潜龙剑,砍断扼魂锏,才能斩断我和噬魂族之间的契约……”
“舅舅和噬魂族之间的契约?为什么舅舅不直接解开呢?”风芷凌睁着大眼睛看着凌霄,不解地问道。
“我和噬魂族结的元神契约是死契,除非我死,或者扼魂锏断,否则契约永远不会解。”
“原来如此。”风芷凌突然起身,脸色恢复如常。
“羽凰,你……你要去找潜龙剑?”凌霄茫然问道,眼神却突然柔和了许多。
风芷凌伸出双手,将食指中指对准凌霄的太阳穴一点,道:“刚才对不起了,舅舅。”
凌霄眼神突然清明过来,恍然道:“你刚才对我施了连心咒?”
“为了防止舅舅再对我用连心咒,我昨夜已经把连心咒和解咒心法都修习了。”
原来风芷凌刚才第一次被凌霄右手击中太阳穴的时候,就已经有了防备,便用了解咒心法,阻止了凌霄的施咒,假装被凌霄控制。又趁凌霄不注意,双手抱着凌霄头的时候,给凌霄施了连心咒,让他说出了与噬魂族缔结契约的实情。
“羽凰,你竟然已经……这般厉害了。”凌霄道。
“舅舅,我说的话,你不妨再考虑考虑。以你现在的状况,再战仙门,也只会吃亏。”风芷凌毫不客气地说道,“何况,我随时可以对你用连心咒,控制你的心智,让你按照我说的做。或者”
风芷凌停顿片刻,冷冷道:“我可以把你软禁起来,让你再也不能出来为祸作乱。”
凌霄听言,大笑起来。
“别以为我是在开玩笑。”风芷凌知道他不相信,她尽量摆出一副凶恶的语气说道,“你现在又被我打成重伤,神乌鼎和封仙卷也不在身边,没有七天,你的伤势好不了。我就等你七天,你慢慢想想。”
说完,风芷凌点了凌霄的昏穴,让他昏睡过去,又给他渡了真气,将他安放在榻上。然后进了密室,取了两把扼魂锏,径直离开了天魔宫。
第六十章 断锏
澜久拿着一个酒壶,一个人在太乙后山闷闷地走着。曾经他送过一把弩给风芷凌,带着风芷凌在这山林间玩耍,射山鸟、捉野鸡、十几年的师兄妹情谊,都是真真切切的。
而她,亲口承认自己害死了太乙门八百弟子,害死了他心爱的澜音。
他靠在一棵松树下,大口的灌着酒。
林间突然传来细碎的声音。他警觉地屏息凝神:太乙宫后山,有谁会贸然来此?
太乙门中,除了贺澜渊,澜久的仙法修为一向最为出色。近年来澜真的修为也提升很快,慢慢比肩澜久。两人的天耳通术,都是极有造诣的。
他循声望去,只见一抹绿色的身影,正悄悄地穿梭于树林间。“她为何会在这里?手中还拿着两把扼魂锏?”
澜久抛开酒瓶,移步幻影,转眼就挡在了风芷凌面前。
“你不是被蓝城奕抓走了吗,为何又出现在这里?”澜久冷冷地开口问道。
“澜久师兄?你怎么会在这里?”风芷凌在火铜鼎中被炙烤了一夜,本就伤了元气,又加上在魔界一番纠缠,此时已经不足七分真气了。她本来取道太乙后山是因为这里一向荒无人烟,此刻冷不防碰见澜久,一时措手不及。
“这里是太乙山,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
“澜久师兄,我……我是想找大师兄……”风芷凌闻到了澜久身上熟悉的酒气。
澜久盯着她手中的两把扼魂锏,道,“大师兄说了,寒武洞中刺了你三剑的人,不是他,怎么,你还是不信,现在是想来报仇吗?!”
“不是,我……”风芷凌慌忙解释。
澜久不等风芷凌分辩,抽出袖中的信号箭,就要向天发出去。
一旦信号箭一发,附近太乙弟子看到后就会迅速聚集于此。风芷凌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于是立即挥出七绝绫,打掉了澜久手中的号箭。
“你……看来,你真的是来……”澜久说着,又要发第二只箭。
风芷凌情急之下,左手一掌真气推出,将澜久击晕了。
“对不起,澜久师兄……”
风芷凌忙过去扶住澜久,将他藏在了一堆草丛中,道,“我只是找大师兄帮个忙……两个时辰后你就会醒过来,原谅我。”
风芷凌安置好澜久,又用枯草干枝盖住他,便起身继续往太乙宫走去。
树林中有一双眼睛目睹了这一切。
片刻后,风芷凌又折回,弄醒了昏迷的澜久,却点了他的定穴和哑穴。
“风师妹!你到底想干什么!”澜久内心喊道,然而他发现自己开不了口,也动弹不得,只能怒目圆睁,盯着风芷凌。
风芷凌阴沉沉地笑了,道:“澜久师兄,既然被你发现了,我就只好取你性命了。临死之前,我也不妨告诉你,让你做个明白鬼我过来找大师兄,是为了同他言归于好,我要让他相信我是无辜的,我要让他因为相信我而身败名裂,我要整个太乙山成为仙门的笑柄,你说,这样是不是很有趣?等我玩够了,再灭了太乙门,杀光五门七派,为我死去的娘亲报仇!”
风芷凌一字一句,极尽邪魅,好似太乙门只是她手中的一个小猎物。
澜久闻言,自太阳穴往脖子处的青筋尽显,一股血气涌上了双眼。
风芷凌用一把扼魂锏抵着澜久的胸口:“我就先送你上路,再慢慢对付贺澜渊。不要怪我,这可是你自找的。”
风芷凌手中运气,将一把扼魂锏猛力刺入了澜久胸口。
“什么人?”林子里突然传来一个声音,澜久的眼里露出一丝希望的光。
是澜台……二师兄,快来救我!澜久心中呐喊。
风芷凌听见人声,立即拔出扼魂锏,脱身逃走。
澜久胸口流出了汩汩的血液,染红了他的白衣。
澜台立刻赶到澜久身边,看见一抹熟悉的绿色身影仓皇逃走,他即刻俯身解开了澜久的穴,止住了他伤口的血,仓皇问道:“是谁伤了你?”
“是风师妹!快拦住她!”澜久穴位一开,立即开口道。
澜台却愣道:“风师妹?你说刚才刺伤你的人是……真的是她?”
“她拿着扼魂锏,要对大师兄不利,我们……咳咳……我们赶快回去阻止她……”澜久道。
澜渊从飞来瀑练剑结束,回到了自己的寝殿,立即察觉到有人的气息。
“谁?”
风芷凌现身道:“大师兄,是我。”
“风师妹?你怎么……”澜渊惊喜道,“你怎么回来了?”
风芷凌提着两把扼魂锏,低声道:“我来……是想借师兄的潜龙剑一用。”
“你借潜龙剑做什么?”澜渊疑惑道。
“掌门师兄,千万不要听她的!”此时澜台扶着澜久推门进了澜渊的院子,澜久高声喊道。
“澜久师兄?你、你怎么受伤了?”风芷凌问道。
“你还装!”澜久刚才喊的太过动力,牵动了伤口,却还是忍不住大声喝斥道,“这伤,不就是你刚才用扼魂锏刺的吗?若不是二师兄及时赶到,我早就死在扼魂锏下了!”
“澜久师兄,你在说什么?我什么时候用锏刺伤你了?”风芷凌不解道。
“果然演得一手好戏!刚才,在太乙后山将我打晕的人,莫非不是你!”澜久怒道。
“我……”风芷凌一时语塞,她确实打晕了澜久,可是……
澜渊见此时非同小可,忙问道:“澜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师兄,风师”澜久打住了这个习惯性的称呼,然而其他的称呼他又一时没接受,只好省略了,“她刚才鬼鬼祟祟地出现在后山,被我发现了,我本来想发号箭通知大家,可是她却把我打晕……”
澜久把刚才风芷凌对她所做的事从头到尾细致地讲述了一遍,又燃起满腔怒火:“幸好二师兄及时赶到,她才逃走了!”
澜渊神色凝重,他看了一眼澜台,问道:“澜台,你看到了吗?”
“我赶到的时候,风师妹已经用锏刺伤了澜久,一看到我,她拔腿便跑了,为了救澜久,没有去追,被她逃走了。”澜台道。
“大师兄,我没有……”风芷凌摇头道。
“刚才,你有没有去后山?”澜渊盯着风芷凌,问道。
“我……我是去了后山,我遇见了澜久师兄,把他打晕了,藏在草丛中……”风芷凌解释道,“可是我并没有刺伤澜久师兄……”
“扼魂锏天下只有两把,现在就在你手中。风师妹,现在撒谎,还有什么意义?”澜台失望地问道。
澜渊看着风芷凌手中的扼魂锏,问道:“风师妹,你刚才说要借潜龙剑,那你告诉我,你借潜龙剑,是为了什么?”
风芷凌本想借走澜渊的潜龙剑,悄悄地将扼魂锏斩断,再将潜龙剑还给澜渊。如今突然出现这样的变故,她借剑的用意却变得更惹人怀疑了。
可她不能说出借剑是为了断锏,否则是将凌霄至于危险境地;她也不能硬抢潜龙剑,一来未必抢的过,二来,她也不想伤害眼前的任何一个人。
三个人的眼神逼迫着她,她手中的扼魂锏紧了紧,脑子里打定了一个主意,便决定放手一试。
“澜久师兄,你为什么要污蔑我!”
风芷凌双手举起两把扼魂锏,眼神凌厉,作势向澜久刺去。
澜台正在澜久身边,竟同时被风芷凌握着扼魂锏的满身煞气逼得往后退了好几步。
澜渊脑子里飞快地过着
风师妹,她竟又回了天魔宫?凌霄居然把扼魂锏都给了她……她煞气十足,下手狠厉,两把扼魂锏若刺向澜久,澜久焉能有命在?
眼看扼魂锏就要刺中澜久,霎时间,澜渊拔出潜龙剑,飞身挡在了澜久面前,叮当一声,银白色的潜龙剑重重地横挡在两把通体玄黑的扼魂锏上,顿时金光四射,扼魂锏竟然应声断裂,从风芷凌手中猛然震开,其中一把断裂的锏刃划过了风芷凌的右肩,随着一声痛呼,断锏跌落在地。
两把仙门圣器的较量,若是持兵刃的人真气深厚平稳,自然能运起圣器对抗自如,不会轻易损伤圣器。
澜渊出手之后,才意识到,风芷凌刚才那看似致命的一击,只是用了虚招,她并没有运半点真气在扼魂锏中,她用真气逼退了澜台澜久,只是为了营造一个她全力以赴的假象。
她只是为了让澜渊祭出潜龙剑,砍断她手中的扼魂锏。
她做到了。
整个太乙宫都听到了刺耳的金属撞击之声,澜台澜久都被这股声音振得耳鸣不已,内息大乱。
而风芷凌,被重重地甩在了院子中央的石桌上,腰背撞在石桌边缘,顿时腰椎断裂,全身筋脉都受了重伤,喷出一大口血来。
“风师妹!”澜渊简直不知道刚才那一幕是怎么发生的,他却以为她用了十足的真气,因此自己也用了八成内力去格挡……
澜渊迈步到风芷凌身边,将她抱在自己怀里,坐在石凳上,立即运内力给她护住经脉。“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与此同时,断裂的四截扼魂锏中突然飘出了许多黑色的幽灵,发出了此起彼伏的噬咬声,然后迅速聚集在一起,飞出了院外。
“这是,噬魂族?凌霄竟然把噬魂族封在了扼魂锏中?难怪扼魂锏的煞气会变得如此重……师妹,你,你是想借潜龙剑,放出噬魂族吗?”澜渊眼看着噬魂族从断锏内涌出,挤满了整个院子,更加疑虑地看着风芷凌。
“噬魂族……”
风芷凌挣扎着起身,推开澜渊,欲追随噬魂族而去,她必须要弄清楚噬魂族背后的秘密……然而澜渊很快追了出去。
风芷凌追着噬魂族的方向,脚步虚浮地往前走了几步,摔倒在地上,澜渊回头看了他一眼,回头将她带上,两人一起往南方御气飞去。
澜久元气受损的声音从他俩身后飘来:“掌门师兄,风师妹已经变了,她已经不是以前的她了……妖女心机叵测,你不可以轻信她啊!”
“师兄,我没有……没有刺伤澜久师兄……”风芷凌站立困难,只能依偎在澜渊身上,虚弱地说道。
澜渊知道澜久和澜台的为人,断然不会撒这样一个大谎来栽赃风师妹。而风师妹却说她没有做……
“大师兄不相信我?”风芷凌看到澜渊犹疑的眼神,心中一冷,露出失望神色。
“为什么扼魂锏会在你手里?凌霄他,对你说了些什么?”澜渊轻声叹道,“风师妹,我真的很想相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