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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人慢走     修妖狂途txt下载     修妖狂途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五十二章:唇舌之战(三)

    李明元身为两朝元老,其政治生涯有一大半更是在先帝的时期,又是谏官,怎么可能不知晓后宫里那些事情,更何况当时琼妃和棠妃的争宠纠纷闹得沸沸扬扬。

    先帝在棠妃逝去,琼妃也死后,变得愈发易爆易怒,喜怒无常,终日更加沉浸酒色,然而却往往只是逢场作戏的表面功夫,该给的宠爱照例还是有,但却再也没有琼妃在时的辉煌,更再也没有一个女子能似棠妃,也就是凌鹭的母亲那般入先帝的心了。

    当恭亲王开口失误时,李明元便知道他府上那个什劳子安悦郡主怕是从此与中宫无缘了。

    果不其然,凌鹭此刻面黑如那炉灶下的锅底,他见恭亲王跪在地上却一点怒气都未曾消下。

    “恭亲王,那这么说,你这女儿,朕是没什么理由降罪咯?毕竟照你所言,她是在早前与金氏嬷嬷学的规矩,是吗?”

    恭亲王擦了擦汗,那胡子围得他发热。

    “皇上,臣……臣……”恭亲王现在可真是苦不堪言了,本来当初金氏嬷嬷在琼妃出事后也照样在宫里作威作福的,他眼见这个老婆子如此厉害,这才将其请到府上,为自己几岁大的小女儿随意教授些规矩罢了,其实也没怎么认真,更何况才几岁的小孩子又如何能学到哪里去?不过是为了说出去好听些罢了,毕竟是跟宫里的人学的。

    谁知道,这金氏嬷嬷一回宫就被先帝顺藤摸瓜查出端倪,那老婆子也就死了。

    当时恭亲王抱着懵懵懂懂的小女儿在府上,还十分庆幸,幸好这金氏嬷嬷已经回去了,不然非得牵连到王府不可。

    哪成想,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他早就忘得差不多了,只是依旧把女儿受宫里嬷嬷学过规矩的事情挂在嘴边炫耀罢了。

    哪曾想今日正好撞到枪口上了,皇帝恨琼妃,顺带恨其中的所有帮凶,他有心帮女儿谋得好生活,结果一时间竟忘了动脑子思虑一番了。

    现在正好被皇帝逮住把柄。

    他只求皇帝莫要小题大做,不然好端端的突然降下罪名,他王府的妻儿可如何是好?

    恭亲王此时愈发后悔了起来。

    见恭亲王一副真的后怕的样子,凌鹭稍稍有些满意,但仍旧表现出一副恼怒的样子,他端坐在龙椅上,沉声道:“恭亲王,罢了,事情已过去许久,朕不想再提了,但你今日口出狂言,仍是有罪,念在你是先帝亲封的亲王爷,又实属无心之过,而且金氏也与王府并无过多巧合,实属巧合一桩,朕便不重罚于你,但是惩戒总该有的。朕便罚你于王府禁足一月,期间不得出门半步,近日的早朝你也不用来了,另再克扣王府俸禄一月有余之数,听明白了吗?!”

    恭亲王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着,“臣,臣领旨,叩谢圣恩!”恭亲王只好认下这突如其来的祸端,就连肠子都悔青了。

    他起身,正想告退时,就听凌鹭于高座上说道:“还有,你的安悦郡主,关于入主中宫一事,以后莫要提了。”

    恭亲王愣了,他抬起头,呆呆地望着皇帝。

    “……啊?皇上,这……”恭亲王脱口而出的疑问。

    “嗯?!”凌鹭警告一声,让恭亲王又跪了回去。

    “不,没什么,臣叩谢圣恩,便告退了,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恭亲王的语气中显然是满满的不甘心。

    解决了一个恭亲王,凌鹭心情大好,但他仍是一副乌云密布的样子。

    因为接下来还有一个更棘手的对手尚未与之开战,不过他有秘密武器,不用慌张。

    那便是……

    凌鹭翘了翘嘴角,余光瞥了瞥龙椅后的屏障。

    就在这里,一直沉默不语的海王爷突然站了起来,他一张冰山脸黑到底,只见他垂着眼眸对皇帝鞠躬道:“启奏皇上,臣突发不适,实在无心早朝,还望皇上见谅,容臣暂先退下,回府休憩,调养身体,待日后以便更好为皇上,为苍幽效犬马之劳。”

    他语调平淡,但凌鹭还是敏锐捕捉到他脖颈侧部的青筋。

    看来自己屡屡提到凌隐,已经让海王爷忍无可忍了,他又不好发作,估计是想回家去喷发对自己的怒火吧。

    凌鹭忽然觉得心中暗爽,他用指尖敲了敲龙椅的把手,思虑片刻,这才说到:“好吧,既然海王爷身体如此不爽利,那朕也不可再强求了,快先退下吧,等会下了早朝,朕一定会挑最好的太医和药材,一并送去王府。”

    “臣多谢皇上体恤,那臣先行告退了,愿吾皇千秋万岁。”

    他恭贺的语调便不如方才的恭亲王那般高昂了,凌鹭知道,海王爷心底根本不服气,他怎会真心实意恭贺自己长命百岁?他只怕巴不得自己早死才是呢。

    不过凌鹭还是愿意收下这句万岁,即使这不是真心的,但是最重要的是,现在是他坐在这龙椅上,那便最好了。

    两位位高权重的王爷一并离去,凌鹭顿时觉得轻松不少。

    他想了想,必须把事端提前了,可莫要让卫清忧在后头等太久,不然那腿都要麻了吧。

    凌鹭有些心疼。

    就在这里,李明元不负凌鹭所望,仍旧不依不饶地站出来,说道:“皇上,虽然二位王爷不在此处一同商议,但是力主中宫之事还是不得因此耽搁的。”

    凌鹭点点头,好似十分赞同的样子,“李爱卿所言极是,但是恭亲王府上那安悦郡主已不得考虑了,而海王爷府上又是小儿居多,还暂时未有女眷出世,朕实在不知道还有什么合适的人选可入主中宫了。”

    李明元一见有机会,眼中似放着无限的光芒一般。

    “皇上,臣有一个提议,不知是否得体?”

    “既然有选择,那卿家自然要快些讲来,朕也十分想知道的。”凌鹭笑了笑。

    李明元拢了拢袖子,说道:“皇上,臣认为,一国之母不止要才貌出众,琴棋书画,女红,礼仪,这些闺阁女子该懂得,自然要懂得更多,臣惭愧,但愿意自荐府上小女为中宫皇后。”

    “这……”凌鹭犹豫着,“毕竟是李爱卿的女儿,想必一定有过人之处,但李爱卿自荐,怕是会落人口舌?”

    李明元瞪大双眼,反驳道:“皇上莫要多想,朝堂之上,无私情,只论公事。”

    “爱卿说得有理,那不知爱卿推荐的人,有何过人之处?”凌鹭赞同着,并更加深入地询问道。

    李明元顿时来了精神,清了清嗓子说:“皇上,首先光论琴棋书画,臣的女儿可谓是样样精通,更是请了十里城外最好的女先生,自小便刻苦学习,陶冶身心,如今虽然不敢称一句绝顶,但不才,前段时间才夺了国都才女之名。”

    凌鹭一听,终于露出笑颜,“李爱卿继续说。”

    李明元继续说道:“而那规矩礼仪等方面,虽然不曾请过什么宫中德高望重的嬷嬷前来教授,但是也是请了都城中顶好的婆子来一步一步学起的,真真落落大方,闺阁女子典范!”

    “李爱卿如此用心栽培女儿,朕甚感欣慰。”凌鹭一副十分感兴趣的样子。

    李明元最后补充道:“不单如此,皇上,臣的女儿就连女则三十卷也是熟读于心,那些寻常女儿家喜爱的诗词歌赋自然更不用说了,皇上,若这样的女子都无法入住中宫,那还有谁可以呢?莫要因为是臣的女儿而忧虑闲言碎语,古来贤能者多是自荐的啊。”

    凌鹭一听,笑着摆了摆手,说道:“不,李爱卿误会了,朕怎会因为李爱卿自荐爱女而担心呢,爱卿的女儿如此才能出众,自然是不错的人选。”

    凌鹭不曾担心李明元计谋得逞,因为他眼尖地瞄到礼部尚书裴蔺正在淌着汗,暗自拽着李明元的手,可李明元却不为所动。

    凌鹭可不会忽略裴蔺眼中那异样的眼光,想必,他府上也有一个‘嗷嗷待哺’的女儿吧。

    古言曰,河蚌相争渔翁得利。

    凌鹭忽然觉得做一回渔翁是个不错的选择,他现在就要赌一回,他赌裴蔺虽然听令李明元,但关系自身利益,这个裴蔺却不会心甘情愿拱手相让,更何况是一生的富贵!

    他就要赌一赌,裴蔺那颗按捺不住的狼子野心。

    凌鹭思虑片刻,假装十分欢喜,他点了点头,说道:“既然如此,李爱卿的提议朕便纳下了,改日,让其进宫先吧,朕瞧一瞧,若真是如爱卿所言,这中宫的事宜,便差不多了。”

    在场所有人眼见李明元三言两语便有唾手可得的富贵,他们一个个都嫉妒得眼红。

    但谁让他是手段了得的李明元呢?

    众人也只能眼巴巴望着了,想着下了朝以后要赶紧巴结未来皇后娘娘的父亲才是!

    李明元红光满面,喜不自胜。

    “叩谢吾皇!皇恩浩荡啊!”说罢,他就要跪下。

    却被凌鹭制止,凌鹭一直在观察裴蔺,只见他的袖子都快被抓烂了……

    凌鹭忽然故意说了句:“朕有些想法,古来贤能的皇后抵得上许多,朕朝政繁忙,李爱卿的女儿又这般得体,想来日后定能帝后同心,苍幽定能更好,朕想了想,以后立了皇后,那便只有皇后罢。”

    此话一出,真是有人欢喜有人忧。

    欢喜的自然是李明元,但忧虑的便是躲在后头一脸惊愕的裴蔺了。

第一百五十三章:唇舌之战(四)

    李明元原本因为恭亲王抢占了先机,而恨得牙痒痒,但对方到底是个位高权重的亲王,皇帝刚登基根本不可能动摇其地位,所以李明元还以为这中宫之位自家女儿定然是要失之交臂了。

    正恼怒时,谁知道老天爷开眼,那恭亲王居然口出狂言,被皇帝斥骂一番,不过转眼间,便是一个天一个地的局势了。

    那恭亲王不但被罚了,而且连女儿安悦郡主也无缘中宫。

    谁知道,老天爷待他李明元真好,连那海王爷居然也主动告退!

    待他趁机提议时,竟不过三言两语就让皇帝心属自己的女儿了,现在这是什么福气?皇帝竟说……竟说纳了皇后,便只要皇后一人相伴了?!

    天公啊,这!这!这不是天要将那一生的荣华富贵白送给李家吗?!

    李明元喜不自胜,一张老脸连那胡子都在兴奋地抖动。

    然而一件事必有两极,李明元倒是乐了,却愁苦了站在他身后的礼部尚书裴蔺。

    裴蔺向来见风使舵,最狗腿这个李明元,他想着,树大好乘凉,只要自己把住李明元这块肥肉,定能给自己也带来不少的好处。

    此番劝皇帝立后娶妃,他也是早就做好了打算的。

    只要支持李明元的女儿成了当朝**,那他那疼在心尖儿上的闺女也定能进宫封个妃子,享享宫里的福气和皇帝无上的宠爱。

    到时候,后宫里的事儿又有谁说得准呢?

    说不定,以后反而是他裴蔺的女儿更受宠也不一定啊。

    若再争气,说不定还能生个一儿半女傍身,到时候纵然不入主东宫,那也是个荫封王爷的命运,那时,他裴蔺便可靠儿孙福享受一番了,还用得着再看这个李明元的脸色?

    他女儿纵然是皇后,可一个宠妃,也不容小觑!

    裴蔺心里好盘算,所以当李明元的女儿被皇帝钟意时,他也是开心极了。

    可谁曾想,老天爷偏偏要跟他裴家作对,让他一生无缘那些金银珠宝。

    皇帝不知道是如何昏了头了,居然说出只要纳皇后就罢了的话。

    那他的女儿呢?他女儿的妃位呢?那些唾手可得的富贵呢?

    难道皆是黄粱一梦,一番泡沫?

    不,不行!

    这怎么可以?

    他裴蔺终日在李明元面前伏低做小,卑微谨慎,现在好不容易有翻身的机会,怎么可以被轻易剥夺。

    裴蔺暗中拉了拉李明元的袖子,想要提醒他,有了好处莫要忘了他,皇帝不要纳其他女人不要紧,最起码也把自己女儿收了啊!

    大不了入宫后他让女儿先忍着去伺候皇后,待以后肚子大了再争气嘛。

    可谁曾想,这个李明元,好绝情!

    一听皇帝说这话,他高兴得找不着方向了,全然不顾及自己平日如何效忠他,竟一挥手将自己恳求的手拂掉!

    裴蔺呆愣地瞪大双眼,不可置信。

    他盯着李明元的背影,眼见他如此苍老,然而却面色红润,神采奕奕,那得意的嘴脸,让人恨得牙痒痒。

    裴蔺不甘心,真的很不甘心。

    凭什么?!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他裴蔺也是高官,怎么偏偏就要一个李明元挡在前面?

    裴蔺眼中逐渐折射出狠毒如蛇蝎的目光,他忽然有了一个大胆又疯狂的想法。

    既然无缘妃位,皇后之位只有一个,老天爷对谁都是公平的,若要荣华富贵,不铤而走险是不行的,幸福都是自己争取来的。

    裴蔺冷哼一声,既然他人不仁,就休要怪自己无义!

    裴蔺打定主意,侧过身子,走到李明元旁边的空位上,高声大喊:“且慢!”

    此话一出,众人的目光瞬间被吸引了过去。

    凌鹭眼瞅着裴蔺终于按捺不住,他笑了,看来,他赌赢了。

    李明元有些恼怒,紧要关头呢,皇上就要答应了,这个裴蔺怎么如此不懂事?好端端出来做什么?

    “回去!”李明元对着裴蔺小声呵斥道,脸上颇有不满。

    谁知裴蔺盯着他许久,却终是冷笑一声,侧过脸去再不理他。

    李明元挑了挑眉毛,“你疯了?!我说的话你听不见?!”他再度小声呵斥。

    然而裴蔺再次再未理会他了,只是自顾自对着皇帝说道:“启奏皇上,臣认为这样不妥。”

    李明元一听,瞬间倒吸一口凉气,这个裴蔺,说的什么胡话?不要命了?!

    他女儿的大好前程,这个疯子岂敢!

    然而这次李明元猜错了,正所谓狗急跳墙,裴蔺根本不是一个甘于人下的家伙。

    凌鹭装作一副疑惑的样子,问道:“爱卿认为有何不妥啊?”

    李明元连忙挡在裴蔺面前,赔笑道:“皇上莫要信,方才裴大人是身体不适i,说着胡话,皇上,还请容许裴大人下去休息吧。”

    裴蔺闻言,狠狠瞪了一眼李明元。

    老匹夫……!

    他连忙撞开李明元挡在身前的手,再度说道:“皇上,臣没胡说,方才的提议,确实不妥。”

    李明元险些站不稳,凌鹭来了兴趣,说道:“爱卿的话叫朕不懂,如何不妥,为何不妥?爱卿快说。”

    “皇上!”李明元正想阻止,却被凌鹭摆了摆手。

    “李爱卿莫急,待裴爱卿说罢你再补充不迟。”

    “不是……”李明元急疯了,他怎能不知道裴蔺想干嘛,无非是被逼急了也想捞一笔!

    裴蔺说道:“皇上,皇后固然好,但古来至今哪有君王只宠爱皇后的道理?长此以往,很容易使朝政分心,若只顾儿女私情,朝政定然动荡,到时候,**反而起不了协助君王的作用了;那立后娶妃是祖宗定下的规矩,充盈后宫也是为了延绵皇嗣,为国家开枝散叶,更何况,皇上威名远在,天下女子无不敬仰,若只纳皇后,而拒绝立妃,岂非寒了许多闺阁女子的心,皇上爱民如子,定然不忍心的,不如还是也立几个妃子吧,就算是为了堵住天下悠悠众口也罢,待日后,皇上若只敬爱皇后,臣绝无二话,但眼下,万万不可只纳皇后一人啊。”

    凌鹭似乎有些动摇,他摸索着下巴思虑着:“裴爱卿所言有理啊……朕不只是皇后的丈夫,却也是天下人的君王,这确实……”

    裴蔺一听,急忙笑道:“皇上,恕臣不才,臣家中也有一个相貌端庄,才气横溢的女儿,虽然平日里是闹了一些,但她一直对皇上思慕已久,愿进宫陪伴皇上,纵然只是封个品阶底下的,也是在所不惜,皇上,不如?”

    “放肆!”李明元气得双目赤红,这个吃里扒外的墙头草!

    “简直一派胡言!”李明元痛斥裴蔺,转而对皇帝说道:“皇上,万万不可啊!臣早就了解过那女子,毫无规矩,整日和房里的哥哥斗蛐蛐儿吆五喝六的,空有一副皮囊,怎可进宫?岂非扰了皇上清静?”

    裴蔺一听,老泪纵横,“李大人怎可这样说?那到底是小臣的女儿,那也是捧在心尖儿上的掌上明珠,得之不易,育之难矣,都说儿女是父母的心头肉,更何况还是个未出阁的女儿家,大人怎可胡说一气?”

    说罢,他暗自抹泪,成功让凌鹭皱了眉。

    李明元咋舌,连忙说:“你莫要演戏,欺君罔上!”

    裴蔺还是抹泪。

    李明元连忙说:“皇上,臣绝无此意,但若帝后能同心,该是多么难得的美言一谈啊,故有开国太祖携皇后共度一生,荣辱与共,从未对其他女子倾心,方才夫妇一体,创下后世基业,若女眷过多,难免生了祸害,皇上,难道先帝的教训还不够吗?”

    凌鹭知道,李明元是在暗示他,琼妃和棠妃的血腥教训。

    凌鹭暗自捏了捏拳头,好一个举一反三的李明元,屡屡提及亡去的母亲做什么?!

    凌鹭眯了眯眼睛,对李明元说:“那照李爱卿所言,非只纳皇后一人即可?”

    “是的皇上,江山社稷所需。”李明元说道。

    凌鹭说道:“那李爱卿可莫要反悔哦,倘若朕以后只纳皇后一个,而不娶妃或者是立旁的女子为什么昭仪,充容,爱卿都没有怨言?不再反对?”

    李明元隐隐觉得有点不对劲,但还是点了点头:“皇上圣明,臣正是此意。”

    “好!李爱卿真是朕的好臣子!”凌鹭彻底开怀了。

    裴蔺吓得手忙脚乱,倘若这次不成功,他一定会被李明元弄死的!

    他急忙说:“不,皇上,这怎么可以?!皇上!”

    凌鹭摆了摆手,劝导道:“诶,两位爱卿,莫要再争执了,你们都是为了朕着想,一番心意皆是忠于社稷、国家,朕知晓的,所以心领了,若因为朕而伤了你们之间的和气,朕可不愿意做这个恶人,不如这样,朕倒是有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能叫两位爱卿都满意。”

    李明元以为皇上要纳他女儿了,于是鞠躬道:“皇上请说。”

    裴蔺以为皇上也要纳他的女儿了,也鞠躬道:“皇上请说。”

    凌鹭那修长的指骨敲着龙椅把手,玩味说道:“这个办法就是,朕既不收李卿家的女儿,也同样的,不纳裴爱卿的女儿,这样你们的女儿都无需进宫,也就不必为此不快了,你们说这个方法岂非美哉?”

    话音刚落,李明元和裴蔺都傻眼了。

    这叫什么话?!……

第一百五十四章:唇舌之战(五)

    李明元和裴蔺皆傻了眼,他们都还以为是自己上了年纪了,耳朵出了岔子。

    李明元揉了揉耳朵,叹息道:“哎呀,这人不得不服老了,居然连句话都能听错。”

    裴蔺一听,也笑道:“是啊是啊,要不怎么说越活越回去了呢。”

    明明方才还争得面红耳赤的两个人,现在竟如此默契地装作听不见凌鹭的话。

    一时间两个人就当着众人的面在朝堂之上你好我好起来了。

    他们身后那些比他们官品低下的官员都眯着眼睛,不禁在额头处抹了一把湿哒哒的汗水,直道不愧是身居高官俸禄的人,那南园外的戏子只怕都没他们厉害的。

    凌鹭却也不恼怒,只是和颜悦色地又重复了一遍。

    “两位爱卿莫要妄自菲薄了,你们正值壮年,哪里有什么老不老,莫要再怀疑自己的耳朵了,听得真真的,方才朕所言,句句属实。”

    他轻描淡写间,只听得堂下‘扑通!’一声,竟是那李明元的小腿发软跌坐在地,裴蔺惊呼一声:“李大人!您还好吧?!”

    “啊哈哈哈哈!”凌鹭终于忍不住,朗声笑着,他见李明元面色都发红了,指尖顺势带去眼角几处水珠,“李爱卿太逗了!”

    “皇,皇上,臣殿前失仪了,还望恕罪。”李明元反应过来,立刻在裴蔺的搀扶下端正姿态。

    “哈哈哈哈,无妨无妨。”凌鹭摆了摆手,并无怪罪。

    李明元现在终于得知之前那隐隐觉得不对劲儿的感觉从何而来了,他也是久居官场的人,有些事儿也无需想太久,他眼下已然镇定自若,问道:“皇上,既然皇上为臣等着想,那这中宫人选,不知皇上心中可有数?”

    凌鹭等的就是此问,于是笑道:“虽然为免伤了卿家的和气,两家女儿都不采纳,但是中宫之位确实不宜再拖下去了,朕思来想去,倒是总算有了一个不错的人选。”

    说罢,凌鹭开始兴奋起来。

    “清忧,出来吧,让各位爱卿都见见你。”凌鹭是如此说,但却亲自下座,绕到屏障后头,他一进去,就见卫清忧眼眶发红。

    他立刻心疼地暗声问道:“傻子,好端端哭什么?是不是站太久了累着了?”

    卫清忧摇了摇头,一边把手交给他,任由他紧紧握住自己,一边回应道:“我在屏障后头听得真真的,难为你百般周旋,一步步套着那些大臣,竟是为了娶我,我如何不哭?”

    凌鹭笑了笑,一身明晃晃的龙袍让卫清忧好似做梦一般,“你真是傻子。”

    他仍是轻轻刮了刮她的鼻尖儿,见她鼻尖儿通红通红的,好不怜惜。

    “可不许哭了。”

    “嗯!”她爽快点头,倒是麻溜地抹去眼泪儿。

    凌鹭笑了笑,拉着她走出来,小心而谨慎。

    卫清忧一身淡黄色的花袄子,纯白打底,上头点缀着朵朵黄花儿,颤颤巍巍开放,显得怯滴滴而娇羞羞,一张小脸生得如城外绝美的那棵桃树,一抹朱唇似刚摘下来的苹果,那眼眸子黑而亮,仿佛整个夜空都容纳其中,偏生今日又挽了个飞仙髻,旁边插了根上好白玉打造的菊朵儿样式的玉簪子,耳环也是选的暗黄色花样式,衬得她好似娥子下凡,绝世无双。

    偏偏却也一套的黄色,好似跟一旁龙袍加身的皇帝是绝顶的一对璧人一般。

    卫清忧紧张极了,望着底下好多双眼睛盯着自己瞧,她愈发拘束,深怕被瞧出什么错处来。

    凌鹭却捏了捏她的手,以示安慰。

    裴蔺见状,呆若木鸡,他张了张嘴巴,却好半晌儿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见整个启祥殿都安静,凌鹭站着问道:“众位爱卿,怎么都不说话了?”

    李明元却是其中最镇定的那一个,他闷声道:“不知皇上想让臣子们说些什么话?”

    凌鹭又拉着卫清忧走了几步,“卿家们尽管畅所欲言。”

    裴蔺吞了吞口水,上前问道:“敢问皇上,不知这是?”

    凌鹭握住身旁的绝美女子,不急不慢说道:“既然领了人出来,自然是朕钟意的皇后人选。”

    当距离凌鹭这么近,听到他当着所有人的面这般宣布时,卫清忧还是手足无措一番。

    凌鹭却是不为所动,皇帝的威严好似一座大山,移不走也挪不开。

    裴蔺哑口无言,望着卫清忧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他一时间还反应不过来。

    李明元开口道:“皇上,这女子是何来历,又如何就能断定是中宫最佳人选。”

    “朕钟意的人,这个理由难道不是最好的理由吗?”凌鹭说道。

    李明元冷哼一声,说:“皇上恕罪,臣乃谏官,若君有不妥之处,身为谏官自当直言相劝,若皇上只是单凭这么一句话,就像让人心悦诚服,那恕臣直言,只怕日后中宫之位,必将形同虚设!”

    “放肆!”凌鹭大吼一声,却愈发显得李明元不卑不亢。

    凌鹭瞧了瞧,却又转怒而笑:“朕知道,爱卿都是一片赤诚忠心,但爱卿大可放心,这女子,定然配得上中宫之位。”

    “何以见得?”李明元反问一句。

    就在这时候,一个默默无闻的声音在大殿中响起,显得尤为突兀。

    “敢问李大人,不知道本相的女儿,卫家的掌上明珠,可担得起李大人种种质问?”

    此话一出,所有人的目光皆被吸引了过去,李明元盯着那人看,说:“卫,卫丞相?”

    出口的正是一直不说话的卫傅。

    李明元这才总算明白过来,卫傅原是在这里等着自己呢,难怪往日总是反驳自己的他,进殿以来却一直不说话,起初他还纳闷来着……

    卫傅站了出来,风轻云淡说道:“小妹不才,恰好姓卫,名清忧,诸位大人,我卫家世代忠良,对国家贡献良多,我卫傅官居正一品,丞相之位,帝皇恩赐堆满府邸,府中仆役数不胜数,家风良好,清流门第,殷实家底,现如今,再加上小妹貌美,皇上恩宠,不知这种种相叠,配不配的上中宫之位?担不担得起这皇后的名头?”

    他理直气壮,却也自信满满,腰板挺得硬,头上是稳当当的乌纱帽,身后是即将成为皇后的妹妹和妹婿皇帝。

    终于,那些五六品的小官员面面相觑,最终跪了下去。

    “臣等无异!”

    凌鹭满意地笑了,却还有裴蔺和李明元不跪。

    裴蔺此刻倒是不出头了,龟缩在李明元身后不吭声,但是仍鞠躬站着便是表明了态度。

    他,不服。

    李明元更是不必说了,他不服二字大大地堆积在脸上呢。

    “皇上,那若纳了这女子,是否要娶妃?”

    凌鹭挑了挑眉,反驳一句:“爱卿糊涂了,方才你还亲口对朕保证,朕若只纳皇后,你绝无异议来着。”

    李明元一听,差点一口气儿提不上来,他哪知道纳的不是自己的女儿啊?!

    狗屁保证!

    凌鹭瞧他一脸吃瘪的模样,差点就要憋不住笑了。

    凌鹭咄咄逼人道:“既然其他卿家都无异议了,那不知道另外三位卿家如何做呢?”

    卫傅率先跪了下去,说道:“吾皇圣明,愿日后帝后同心,苍幽千秋万代!万岁万岁万万岁!”

    裴蔺和李明元一时间显得十分显眼,却也很无助。

    裴蔺终是跪了下去。

    “臣,附议。”

    李明元眼望四周,偌大一个启祥殿,竟只自己一人孤身奋战了……

    李明元突然觉得心力交瘁,似湖面中那一叶孤舟。

    最后,他与凌鹭对视,就在凌鹭的注视下,笔直跪了下去。

    “臣,附议……”话语间,是浓浓的不甘愿和无奈。

    凌鹭朗声大笑,笑声在启祥殿中久久不散。

    他举起卫清忧和自己紧紧相握在一起的手,大声宣布:“朕,宣布,决议纳卫家女儿卫清忧为苍幽中宫皇后,此生只与皇后共度,再不娶妃纳妾,此召以天地为证,群臣相见,九五之尊,绝无妄言,愿普天同庆,即日起昭告天下,万民与之同乐!”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启祥殿跪倒一片密密麻麻的臣子,皆心存信仰,高声呐喊对国家对君主最真挚的祝福和忠诚。

    卫清忧眼眶通红一片,被凌鹭握住的手一直在颤颤巍巍地抖动着。

    她差点就要哭出来了,但是她竭力忍着。

    因现在身份终究是不同了,她不在是躲在卫家府邸上肆意胡闹放肆的卫清忧,从今往后,她是心爱男人的妻子,是皇帝唯一的皇后,亦是这偌大个苍幽国的**,天下女子效仿的典范!

    卫清忧暗自吸了吸鼻子,任由那激动的情绪埋没在群臣的高声呼喊之中。

    身旁是宠溺自己的目光,眼前好似瞧见启祥殿外天边的祥云,和一串串喜鹊的啼叫声。

    天色真好,晃得她眼前发晕,脑袋发胀,如梦如幻,不敢置信。

    终了,她转过头去,深情注视凌鹭,开口言曰:“凌鹭,我终于与你在一起了……”

第一百五十五章:你要娶她吗?

    当殷童与顾君酌重新回到国宗门时,已经是快一个月后的事情了。

    司马长老一早就接到了通知,特意携着全体国宗门弟子等在外头。

    当看到顾君酌牵着殷童出现在众人眼中时,司马长老眼中略微闪过一丝震惊,却也什么都没说,他很快冷静下来,脸上挂了一抹温和的微笑,像一个慈祥的长辈一般。

    殷童有些害怕,也有些紧张,她能明显感受到许多弟子看她时的眼光已与从前大不相同了。

    她知道,他们也知道,关于她是九尾妖狐后裔一事,大家都是心照不宣的。

    只是碍于顾君酌的面子,大家都十分一致地保守着秘密,将这件事局限于国宗门,而未大肆宣扬或被天下人知晓。

    毕竟国宗门的戒律中,最重要的一条便是不可多生口舌事端。

    国宗门的弟子还是十分忠心且老实的。

    当然像悠思这种的自然是个独特的例外,当所有人都去外头迎接顾君酌时,悠思又悄无声息回到了墓园之中。

    她已没再绑着公孙靖了,只是用了慕容黎教的一种特别的法术,将整个墓园封了起来,让公孙靖只得在墓园中活动。

    公孙靖坐在阿琦墓碑旁边,正在打扫那些杂乱丛生的草堆。

    见悠思回来,嘲讽道:“乖女儿回来了?怎么不继续在外头演戏了?”

    悠思面无表情说道:“顾君酌回来了。”

    不知为何,提起这个名字时,悠思那早已入了魔的心还是会忽然震动一下。

    但也只是转瞬即逝,所以她并未将这个微不足道的痛苦放在心上。

    公孙靖一听,脸上显现出喜悦之意,他斜着眼睛看着悠思,见她一进到墓园,便不再隐藏额间的魔族印记,那眉心间大片大片的黑红狰狞纹路,让他看了十分生气。

    “是吗,原来是我师兄回来了,你也知道害怕了,所以又躲回来了?可惜,我告诉你,我这个做父亲的如今已经没办法护着你了。”

    悠思冷笑一声,说道:“我从来没想让你保护我,我只效忠我的魔王主人,你算什么?”

    “但愿你日后还能这般得意,公孙悠思。”公孙靖连名带姓叫着自己往昔的女儿。

    悠思说:“彼此彼此,公孙靖。”她冷淡得就像一个没有心的野兽,连表皮上的肌肉都不曾牵动一分一毫。

    公孙靖看着眼前养育多年的女儿到头来居然一朝入魔,变得六亲不认,他便回头又看了看亡妻的墓碑,心底一阵阵的痛。

    他忽然心力交瘁,靠在阿琦的墓碑上休息。

    “你走吧。”

    “主人吩咐我,一旦顾君酌回来,我便不得再出来,免得破坏了主人的计划。”悠思说道。

    公孙靖淡淡地说:“那也罢了,但墓园这么大,别总在我眼前晃来晃去,我看见你眉心的纹路我便不舒坦。”他顿了顿,又说道:“至少别在你娘坟前这样做。”

    悠思一愣,忽然觉得太阳穴生疼,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她冷冷说了句:“不知所谓。”

    说罢,悠思还是转身去了别的地方呆着。

    公孙靖见她离去,便抬起头来,望着天空,叹息一声:“只怕是要变天了,师弟,但愿你应付得过来吧。”

    而后,他又对着亡妻坟墓自言自语:“阿琦,我教女无方,叫她变作今天这副模样,你可莫要怪我,我也难过。”

    公孙靖又趴在墓碑上,眼角滑落一些泪水……

    顾君酌一路上牵着殷童在司马长老的带领下来到了藏。

    众多弟子也紧随其后,一瞬间竟将藏围得水泄不通。

    顾君酌见状,对所有人摆了摆手,说道:“现在都什么时辰了,怎的还不去修习?通通跑来本尊这里做什么?”

    往日,所有弟子一旦听到顾君酌这样的问话,都会乖乖跑去规规矩矩地练习,然而此刻大家都面面相觑,一副不想离去的模样。

    顾君酌见状,皱了皱眉头,“你们有话说?”

    司马长老一见,便立刻喊道:“放肆!你们连师尊的话都不听了?!”

    顾君酌却冷静地摆了摆手,“无妨,长老,让他们说话。”

    司马长老一听,愣了愣,点点头:“是。”而后他对弟子们说道:“有什么问完快走!若不是师尊脾气好,你们这些兔崽子如此打扰师尊休息,真该一个个拎着耳朵受罚!”

    殷童见状,笑着摇了摇头,想不到这个司马长老的脾气只增不减。

    人群中,为首一个弟子贸贸然举了手,显得十分紧张的模样。

    殷童盯着他的脸瞧,只觉得这个人很陌生。

    显然他不过是一个微不足道的路人甲身份,也难怪殷童了,她往日不常与弟子们在一起练习,而自从进了国宗门又总是屡生事端,再加上她天赋异禀,自然没有时间也没有那个必要同普通的弟子一道修习。

    顾君酌挑了挑眉,问道:“你有话说?”

    “是的师尊。”那个弟子讲话有些磕磕巴巴的,“师尊,我,我只是好奇,敢问师尊,那是殷童师姐吗?”

    顾君酌点了点头,却又摇了摇头,“她确是殷童,却不是你们的师姐了,这也正是本尊要宣布的,从今往后,你们任何人就当你们的殷师姐从未出现过,本尊也从未收过一个叫殷童的人为大弟子,你们要把她当作一个全新的身份,今天,殷童是第一天到国宗门,你们明白吗?”

    “是!”众人愣愣地应了一声。

    殷童手心开始冒汗。

    那位弟子挠了挠后脑勺,“可是……师尊……我听说,殷童她,她是妖怪……”

    “是啊……是啊……”……

    此言一出,大家又开始恐慌起来。

    顾君酌眯了眯眼睛,“休得胡言!本尊带回来的,必然是好人,身为国宗门弟子,谁敢胡乱造谣,一律逐出国宗门!”

    殷童感觉她的手被顾君酌用力捏了捏。

    她心中有些甜蜜。

    那名弟子有些尴尬,又怯生生退了回去。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的,很快就学了乖巧,皆俯下身子去,对着殷童鞠躬拱手,齐声道:“殷姑娘好!”

    顾君酌嘴角这才扬起笑意。

    别的人他管不住,但他却敢打包票,在国宗门里,殷童不必担心什么闲言碎语,因为根本不会有人敢乱用嘴巴。

    殷童尴尬地笑了笑,以前受大家的礼是因为她是顾君酌的徒弟,没想到现在受了礼数,却是因为她是顾君酌的人,实在让她羞于面对众人了。

    从徒弟变成女人,这个身份转换得让人措手不及。

    忽然,只听人群中一个几岁大的娃娃站了出来,他穿了迷你版的国宗门弟子服装,吸允着手指呆愣楞问道:“那师尊是要娶她当老婆吗?”

    此言一出,大家皆被吓得目瞪口呆,司马长老见状更是吓得连忙丢掉龙头拐杖,伸手去捂住那小孩子的嘴巴。

    他对着顾君酌强颜欢笑道:“师尊莫要恼怒,无知小儿,童言无忌,当不得真。”

    说罢,将孩子交给旁的人带走,但是不得不说,这个小孩子倒是讲出了众人不敢问的问题。

    顾君酌对于这个问题,只是笑而不语,却紧握住殷童的手,与之深情对视。

    一瞧这气氛,有些事情便不言自喻了,所有弟子看着顾君酌这样,脸上都一副‘我明白我明白’的异样表情,惹得殷童人生中第一次觉得脸颊发烫。

    司马长老见状,摸了摸胡子,呵斥众人:“还看?!问师尊问的还不多吗?去去去,一个个都给本长老扎基本功去!”

    大家一听,吓得三五成群,一溜烟儿都跑没了。

    顾君酌这才拉着殷童进了藏,司马长老捡起龙头拐杖紧随其后。

    待坐落稳定,已是耽搁了不少时间,房里照例是必备的焚香和沏茶。

    顾君酌的住处向来典雅清冷,却又高贵安逸。

    殷童瞬间安心许多,也放松许多,待顾君酌沐浴更衣完毕后,她也去将外头受的一身风尘都收拾干净,再出来,是一套淡蓝色的厚裙子。

    顾君酌则是一身洁白的里衣外加一套灰色的长袍,衬得他身形修长。

    此时,司马长老已经饮了一壶茶水了,他见二人坐下,便沏了一壶新茶。

    “长老久等了。”顾君酌说道。

    司马长老摇头,替他倒茶:“师尊说笑了,等等也无妨,师尊住处如此清静,等多久都不碍事。”

    顾君酌笑了笑,饮下一口茶水。

    司马长老搓了搓手,“师尊莫要气恼,方才那小孩子,是在您不在的时候,从外头遇到的,听说是买菜的厨子见他穿的破破烂烂,便捡了回来,一问,连爹娘都不知是谁,好像流浪惯了,便顺手收了做个底层的弟子。”

    “挺好的,本尊不怪他,这也是缘分,便让他好好在这里住下吧,多一个小娃娃的饭菜也不妨事。”

    司马长老喜出望外,说实话,他十分喜欢那小孩。

    他长这么些岁数,未曾娶妻生子,实乃人生一大憾事,所以他其实有意收了那孩子,好好养在身边,就像顾君酌从前养了殷童一般。

    想来有个小孩在身边,他也能不那么孤独。

    谁曾想,还没实施呢,顾君酌就回来了,此事也罢,再放一放吧……

第一百五十六章:所谓代价

    殷童在司马长老面前显得十分规矩,她连喝口茶都有些拘束。

    司马长老见状,笑道:“想不到你这小女娃再回来,倒是乖了许多,瞧着现在的模样,倒和当时在玄武殿上险些要将房顶都给掀翻的时候大不相同。”

    殷童一听,略低了头,“长老不嫌弃我,还肯让我和师尊回来,我已经很感激了,从前是我不懂事,如今又哪敢再放肆?”

    司马长老满意地点点头,“从前师尊待你一直很好,我总不知缘由,现在看来你倒是个明白又通透的姑娘,其实就照你三番四次奋不顾身救师尊的份儿上,我早已无话可说了。”

    殷童拽紧衣裳,“可我始终是……还望长老莫要见外。”

    司马长老摆了摆手,“诶,世间万物尚且有好坏之分,只要你安分守己,且一心一意对师尊,对国宗门,莫要轻易在人前显露身份,想来平安度过一世也没什么难事,你从小到大都是以人的身份自居,现在反倒不自在个什么劲儿?”

    殷童顿时豁然开朗,只觉得顿悟许多,“我常看书上有句话说得好,说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现在想来就是说得此刻。”

    闻言,司马长老抚摸着白胡子朗声大笑起来。

    殷童终于不再扭扭捏捏,浅笑着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颇有一股豪爽风范。

    顾君酌见她如此,摇摇头说道:“三言两语你便本性暴露了,可如何说你好?”

    殷童一听,吐了吐舌头,略显俏皮之态。

    顾君酌嘴角弯了弯,只觉得一颗心软成了一望春水。

    司马长老面色红润,慈祥之态尽显,他对顾君酌说道:“师尊,打算何时昭告天下?”

    “长老是指……”顾君酌问道。

    司马长老说道:“师尊不知晓?自然是您与殷童小女娃的好事了,总不能叫她一辈子躲躲藏藏在国宗门里吧,既然天下都知晓了师尊已然无大徒弟,也是时候让女娃娃出面以全新的身份陪伴左右了,凡事都得当个名正言顺不是?”

    顾君酌点了点头,说道:“长老思虑甚远,于本尊想到一块去了。”

    殷童闻言,只觉得心里甜丝丝的。

    终于,只道苦尽甘来了,她再不用顾虑颇多,也不用藏匿左右,可以堂堂正正与她的心悦之人在一起了!

    殷童眼角有些酸涩,但是现在气氛如此好,她忍着不想落泪。

    好好的,哭个什么劲儿?

    殷童愈发笑得开朗,只叹佳人美矣。

    顾君酌继续说道:“长老莫要为本尊担忧了,此事,本尊已心中有了主意,自然会为童儿着想,办得妥妥帖帖。”

    殷童抿唇微笑,轻柔一声:“多谢……”

    “你我之间,无需言谢。”顾君酌对着她,一双眼睛只装得下她一人。

    殷童低头不语了。

    司马长老挑了挑眉,“若要**,至少也等我走后再说吧,人老了,可看不得这些你侬我侬的玩意儿。”

    顾君酌虚咳一声,“长老说笑了,此番外出时间如此长,却是因私人一事,劳烦长老为本尊看顾国宗门,打点上下,着实辛劳一番,本尊多谢长老了。”

    司马长老敬了他一杯茶水,茶水甘甜,入口之处,香气扑鼻,阵阵舒畅。

    “对了,此番让师尊和殷童女娃来藏一聚,是因着还有一事要相告。”

    殷童见司马长老一副人逢喜事精神爽的模样,调笑一句:“长老如此高兴,那字儿都写脸上了,要告诉我们的,一定是好事吧。”

    司马长老摸了摸胡子,神秘莫测道:“若你们知晓了,一定更欢喜。”

    “何事?长老快说。”殷童这辈子最怕被人吊胃口了,只要什么事儿明明可以知晓偏偏却无法知晓,她便一颗心被刺挠得痒痒,好似许多只伸着利爪的猫儿在调皮地抓着她的小心肝似得。

    司马长老说:“你们那个朋友,凌鹭凌公子,还有那生得好极了的女娃子,那个卫清忧卫姑娘。”

    “他们怎么了?”殷童继续追问道。

    司马长老说到这里却又停顿了,只是似变戏法一般从怀中掏出一份东西放在小桌子上。

    殷童连忙拿起来瞧,只见是一张纹着金边的红纸,她展开来,定睛一看,细细阅读,越看,脸上也愈发堆积了笑意。

    惹得顾君酌也忍不住瞥来几眼了。

    她看完后,一张红纸轻巧放下,“你每每神通广大,倒不如猜猜是何事?”

    顾君酌无奈地笑了,他将茶杯放下,说道:“你这是要考我了?”

    “考你便如何?你不敢吗?”她对着他,说话向来是大胆的。

    顾君酌也只得应下,“好,那让我猜猜。”他盯着她手里的红纸背面看,不过片刻,他便好似了然于心,端起茶水不紧不慢抿了一口,这才继续说道:“看来是某些人好事将近,福运高照了。”

    殷童一听,惊得放下手中红纸,那上头字迹她可是用手掌盖得严严实实,他如何知晓?

    殷童挑眉惊叹一声:“你,你怎么?”

    “那红纸就连背面也镶了金边,而且那玉玺的盖印都渗到背面了,又选得正红色,想来唯有姻缘之事才可如此用,那封是来请我们走一趟苍幽的吧?”

    顾君酌不慌不忙,将心中所猜悉数告知。

    殷童吓得将红纸递给他,并说道:“我可真是不知如何说了,一猜一个准,给你看吧,真的就是你说的那样。”

    司马长老大声笑道:“你这女娃娃,师尊如何神通广大你又不是不知晓,到底从前叫了许久的一声师傅,若没这七窍玲珑一般的心思,哪能每回你犯了错,都准确无误给你兜着?”

    殷童一听,终是一张脸红了个半边。

    “长老莫要打趣了,从前我不懂事,实在不好再提什么。”殷童说道。

    司马长老笑眯眯的,也不继续说了。

    女儿家到底要点脸面,这些事情他活了这些岁数还是知晓的。

    顾君酌接过那张红纸,定睛一看,片刻后才又缓缓合上。

    原来上头是凌鹭的亲笔书信,告知了他与卫清忧的婚事,册封皇后大典,以及帝后成婚的日子,都在上头写得明明白白,说是请他们两个务必到达现场观礼,末了是苍幽皇帝历来的玉玺盖印。

    那用力之大,足见凌鹭定是带着笑意认认真真盖得端正的。

    殷童见他面无表情,一时也猜不出个所以然来,他的心思藏得深,表面功夫又一向做得好,她与他相处多时却每每都绞尽脑汁,所以到最后也是逼得他亲口说出来才是真。

    旁人总说就算说出来也不一定就是真心话,但殷童却不怕,她知道,他不会骗她的。

    司马长老瞧出了殷童的欲言又止,于是聪明地站起身来,拄着龙头拐杖,朝顾君酌微微鞠躬道:“师尊,我在这里待得太久了,眼下师尊方才回来,还有诸多要交代的事要交接的事没妥当完毕,不如我先下去办了吧,若耽搁太久也不好。”

    “那好,长老慢走。”顾君酌就要起来,却被司马长老压住,笑道:“师尊莫要送了,还是与殷童这女娃子谈事情要紧,苍幽那边可等不得。”

    顾君酌闻言,淡淡地点了点头,“好吧。”

    待司马长老带着一脸贼兮兮地笑意离去后,顾君酌摇头,见殷童眼睛亮晶晶望着自己,说道:“你瞧,连司马长老都笑话你了。”

    殷童轻笑一声,“非也非也,长老那是笑话师傅脸皮薄呢。”

    顾君酌捏住她的鼻尖,“你放肆。”

    殷童悄然打下他的手,鼻尖有些发红,粉粉的十分惹人怜爱,她提起裙子站起来,竟走前两步一屁股坐到他怀里,双手顺势环住他的脖颈。

    “还有更放肆的呢?师傅尝尝?”殷童话语间带有些许撒娇的意味。

    顾君酌抱住她的腰身,她身上的香味淡淡的,十分好闻,顾君酌额前一缕发落下。

    他宠溺望着她,“愈发没规矩,你是吃准了我不罚你吗?小心改日真要狠狠罚一顿。”

    殷童却忽然认真说道:“事到如今,经历了这么多事情,我才明白,若能与师傅在一起,叫我受什么惩罚我都愿意。”

    “哦?”顾君酌起了兴趣,“那你倒是说说,若真是要让你付出些代价,你愿意挨哪些惩罚?倒要让我好好瞧瞧你的真心意。”

    殷童皱起眉头,一副陷入苦思的样子,她倒是真的认真在思考。

    顾君酌一瞧,心中颇有些感动,这个一向想事情没个深入的小丫头片子,倒是真的全心全意为他了。

    他见她小小的脸上皱起眉头,那一对好看的眉拧在一块儿,在他眼中只觉得刺眼,他忍不住伸手抚平她的眉心,正想安慰她一句,想着若是真的想不出来便不要想了。

    反正也不是什么好事,惩罚这事儿多不吉利,他可不许她胡言。

    然而,就在顾君酌再度环住她的腰,正想脱口而出方才想好的安慰的话时,却见殷童一副茅塞顿开的样子,她灵机一动,惊叹一声:“我想到了!”

    “嗯?”顾君酌疑惑一声。

    却见殷童一本正经地说道:“若真叫我付出代价,想来唯有许久不让我喝酒便是最恶毒的诅咒了吧!成!若真如此,便叫我一辈子……哦不不不,半辈子喝不得一口美酒!”

    顾君酌:“……”

第一百五十七章:甜蜜日常

    最后,顾君酌自然会乖乖答应殷童,一道去赴约苍幽。

    想到又要见到凌鹭,顾君酌只觉得太阳穴一跳一跳的,这个男人,说要和卫清忧举办婚礼便办了,可谁知道他心里是不是还有殷童。

    说实在的,如果可以,顾君酌绝不愿意殷童出现在凌鹭面前,因为他知道,不管凌鹭和谁在一起,殷童始终是凌鹭心里的一个痛,而让凌鹭痛苦的人,便是自己了,那个和殷童在一起的自己。

    可偏偏……

    顾君酌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一席红纸,只觉得如烫手山芋。

    他叹了一口气,还是搂着殷童踏上了前往苍幽的旅程。

    国宗门照例是交给司马长老,看着司马长老依依不舍的样子,殷童心头一暖。

    以后世上,又多了一个关心自己和顾君酌的人了,真好。

    三天后,按照日子,他们踩着点到达了苍幽国。

    按凌鹭的说法,一共要待十天的时间,前三天准备封后大典,而后歇息两天与民同庆,最后五天用来准备婚礼。

    然而,说是十天,当顾君酌和殷童进了国都后,一边前往皇宫一边聊天时,才知晓也并非如此。

    马车里,殷童吃着方才在小吃摊买的酥皮小卷,说道:“怎么不止十天?”

    顾君酌为她倒茶,悠悠说道:“你忘了之后是什么日子了?”

    殷童脑袋一顿,一时半会儿还真有点想不起来,她转而向顾君酌投去疑惑的眼光,嘴巴却一刻也不停,一袋糕点都被她吃没多少了。

    顾君酌将温热的茶水递给她,而后说道:“眼下已是一月份了,末尾转接二月,你说什么日子?”

    殷童这才恍然大悟,一时激动,却险些被呛到,幸好顾君酌未卜先知,一杯茶水早已备下,殷童这才解了口中堵塞。

    待缓过神儿来,殷童胡乱拍了拍嘴巴,结结巴巴道:“是过,过年啊?”

    “嗯。”见顾君酌点了点头,殷童眉眼弯弯,“那感情好,往常过年总在白启山上,虽然有你在,但多少冷清了一些,现在下了山,可以在国宗门过个好年了,还有许多白启山上没有的年货和吃食,一定更好玩!”

    顾君酌喝着茶,“你这贪玩贪吃的毛病真是过了多少年岁都改不掉。”他说这话时,微微透着一股无奈,但眉宇间尽是宠溺。

    殷童翘了翘嘴角,“过年难道师傅不开心?”

    “你开心便好。”只要殷童开心,顾君酌就开心。

    殷童自然知晓他的心意,笑了笑,摸到嘴角还有残留的糕点渣滓,忽然玩心大起,马车里空间隐秘而封闭,殷童说时迟那时快,一屁股挪到了他身旁,忽而纤纤玉手捧起他俊俏的脸庞。

    只听得“啵!”的一声,再一转瞬,殷童已笑得贼兮兮揉搓着嘴角,而顾君酌捂着侧脸只觉得上头飘着淡淡的糕点香气。

    “你这狐狸,惯会胡闹!”顾君酌轻轻拍去侧脸的糕点渣子,声调略略提高,但殷童眼尖儿地发现对方耳根子浮起一抹红晕。

    “师傅真可爱。”殷童调侃道,她那模样活像调戏了良家妇女的山贼匪类,惹得顾君酌斜眼一瞥,警告道:“待到了皇宫,再收拾你。”

    说罢,顾君酌又恢复了常态,一副儒雅君子的模样。

    殷童暗暗吐舌,只道自己一时情急,竟不想却惹了祸端,估计这小气的男人是不会怎么轻饶了她的。

    糕点吃完了,她有些无聊,见顾君酌捧着一本古籍在看,她索性撩起帘子往外看。

    只见马车悠哉悠哉走得慢,一路上,大街小巷皆是张灯结彩,红红火火一片好不热闹。

    殷童只觉得这场景有些眼熟,忽而想起下山时第一次在苍幽遇着凌鹭,那时候也是家家户户都洋溢着喜庆和欢乐。

    那时候,她没有通行证,被官兵追杀,而他却是被皇宫里那桩不情愿的婚事逼得出逃。

    相遇之下,竟是借着苍幽二皇子订婚的名义,相识相知。

    一晃眼,他已要成亲了……

    殷童笑了笑,只觉得满眼的红十分舒心。

    瞧着每个人脸上都挂着欢喜的神色,殷童也忍不住笑出声来。

    顾君酌抬了抬眼,问道:“什么事?”

    “没什么,只是觉得时间过得好快,这一下子,他竟要成亲了,我替他高兴。”殷童说道。

    顾君酌蹙了眉,“你舍不得?”

    “我舍不得什么?”殷童问了一句,揣摩一瞬,忽而反应过来,于是放下帘子,坐到他身旁,轻轻捏了捏他的脸,“怎的还吃醋了?我心里有谁,你还不知晓吗?怎么,莫不是嫌方才我亲得不用力?瞧瞧,诶,不会啊,挺用力的,这脸上都起了小红印了。”

    “莫要胡说。”顾君酌垂下眼眸,浓而黑的睫毛遮住眸中情绪,但耳根子更红了。

    殷童喜欢他这模样,只道好生有趣,她索性耍起无赖,躺在他腿上开始睡觉。

    闭着眼睛,她缓缓说道:“凌鹭是我下山后第一个遇到的朋友,他帮过我许多,看着他幸福,我自然高兴,你知道吗?”

    “嗯。”顾君酌发出鼻音,指尖在她脸上轻轻摩挲。

    她的皮肤极好,似那羊脂玉般白皙通透,此刻马车里空间封闭,她脸颊两侧起了绯红,显得十分可爱,闭着眼睛浅眠的模样,乖巧而顺从。

    “你睡着的样子,看不出来是狐狸,倒感觉是只兔子,乖得很。”他一边笑道,一边替她撩拨散乱的刘海,将其都拨到两侧,露出一个饱满的额头,见上头附了一层薄薄的汗,他便顺势拿起汗巾帮她擦拭。

    而后弯下腰去,轻巧落下一个吻。

    殷童嘴角翘起,不言不语。

    顾君酌轻轻摸着她的侧脸,一下又一下,马车内照例焚着两人都爱闻的竹叶香,味道清淡撩拨着彼此的鼻息,瞬间,马车外百姓的喧闹声似乎都听不着了。

    两人只顾着享受这难得的安逸。

    他瞧见她吃剩下的糕点纸袋,轻笑一声,“睡吧,待到了皇宫再叫你,等会我叫车夫停一停,为你再买些吃食,好备在马车里?”

    “嗯,甚好。”她果然没睡,只是离入眠也不远了,眼下正是迷迷糊糊的时候,却偏生还听得见他在说些什么。

    顾君酌也往后靠了靠,他不困,于是捧起放在一旁,方才只翻了一半的古籍继续阅读。

    他没有告诉她,他为她,还悄悄带来了国宗门的桃花酿,是他亲自酿的,埋在那树下许久了。

    若叫殷童知晓,定然气得跳脚。

    枉费她日夜寻找,却是什么好酒都找不到,若是嘴馋了,也只得偷摸着去厨房找那煮菜的烧酒喝,却不知,那酒最是火辣,惹得她好几天嗓子都是沙哑的。

    却谁曾想,她的心上人埋了好几坛好酒,藏得极深,便是为了防一只偷盗惯了的小狐狸。

    顾君酌想到她到时候看到车子里和那贺礼一道放着的酒酿,又气又喜的模样,便忍不住笑得眼睛弯成了一道月牙般的弧线。

    那书倒是捧在他手里,只是看得是什么,上头具体写了什么内容,却也有些恍惚了。

    待彻底清醒过来,顾君酌暗骂自己一声,何时心智愈来愈不坚定了?

    以往自己看书,可从不走神的。

    他低头一看,只见某女还枕在他的腿上睡得毫不自知。

    他心一气,忍不住伸出两根手指夹起她脸颊上一坨肉,捏了一捏,直捏得她在梦境中仍是蹙起了眉头,他才觉得心中平衡许多,这才肯放开她脸上那无辜的肉肉。

    待一放开,瞧着那本就粉嫩的脸颊如今更是通红一片。

    他又于心不忍,伸手替她摸了摸,揉了揉。

    殷童似乎是觉得舒服极了,沉睡时忍不住愈发蹭着他的手掌,他手里头有一两颗薄茧子,却是极为舒适的。

    一瞬间,也不知是不是情不自禁,殷童估计自个儿也不知晓吧。

    顾君酌却是眼睁睁看着她头顶上变化出一对毛茸茸的洁白的狐耳,顾君酌暗道不好,撩开她的头发一瞧。

    好嘛,果然那对人耳朵消失无踪了。

    顾君酌愣了一愣,却也无可奈何,这丫头,未免太相信自己了,若换作旁人,她这沉睡中便化出妖相,可如何是好?

    担心之余,却也是满满的喜悦。

    顾君酌又怕她将那几条尾巴变出来,那这马车里可要遭殃了。

    于是手臂往一旁一捞,将一条毯子往她下半身盖去。

    但索性,殷童还算自制,只不过是变了一对耳朵出来罢了。

    顾君酌又继续看书了,忽而似想到什么,一边看一边往外头喊了一句。

    “劳驾,如今到哪里了?”

    车夫听后,回答道:“客人,如今正在那典雅轩外。”

    “典雅轩?做什么的?”顾君酌一边问着,手已翻了一页。

    车夫继续回答:“那是卖姑娘家胭脂水粉,钗环首饰和漂亮衣裳的地方,国都里出了名的,有钱还不一定买得到的好地儿。”

    “是吗?”顾君酌瞧着殷童身上这一件,已经有些脏了,而且自己从未替她置办这些女儿家的东西。

    于是他小心翼翼放下她,换了个枕头给她睡。

    自己则下去挑东西。

    那典雅轩名不虚传,好东西许多许多,晃得他一个大男人眼花缭乱的,幸而有那店家的给指路,而他自己也不算毫无审美品位,竟是误打误撞真的挑了好几件漂亮的料子和首饰,便一道打包带走了。

    出来后,顾君酌又瞧见旁边一个摊子,老伯在卖着松软的米糕,他挑了挑眉,一瞬间,手里便又多了几个袋子。

    待再度回到车里,已经是过去一炷香的时间了。

    “车夫,驾车吧。”顾君酌说着,将她再枕在自己腿上,这过程中,她竟是一点醒的迹象都没有,果然是只懒狐狸。

    “好嘞!客人坐稳当咯!”那车夫高喊一句,马车再度缓缓前行……

第一百五十八章:那都过去了

    时间一晃便晃到了晌午时分,此时,苍幽宫殿之内,皇帝歇息办公的主殿里,只见一干的宫女太监正在为皇帝凌鹭更衣。

    领事太监小竹子拿着浮尘在一旁笑道:“皇上今儿个特别好!”

    “怎么个好法?”凌鹭此时心情极好,他脸上堆满了笑意,竟舍得与个太监打趣起来。

    小竹子自然知道今天是什么重大的日子,皇帝高兴,如何说些玩笑话都不会受到惩罚,于是竟学起坊间那媒婆子瞧大姑娘一般,说笑道:“皇上比往常更俊些了。”

    凌鹭一听,斜眼望了他一眼,惹得小竹子又紧张了起来,片刻后,他才爽朗大笑,小竹子也就松了一口气。

    凌鹭抖了抖袖子,“更俊些自然是好,等会清忧瞧见了会高兴。”

    小竹子点了点头,表示十分赞同,“是了是了,皇后娘娘自然欢喜。”

    “清忧准备得怎么样了?”凌鹭问道。

    小竹子想了想,便禀报了起来,“皇后娘娘还在梳妆,皇上有所不知,那钗环首饰可复杂多了,今日又是顶顶重要的日子,哪个好看的金贵的都不能少了,奴才瞧着皇后娘娘可累了,还很紧张,那脸上刚施了粉黛,转眼又因为淌了几滴汗水,还得重新补上,皇上,娘娘恐怕是早不得了,不过也幸好,眼下虽是晌午,但距离好时候还差点,大臣们估摸着连门都还没出呢。”

    小竹子口齿伶俐,头脑清楚,分析话来头头是道,将过程讲得细又不绕人,凌鹭一下子就听明白了,也总结得很到位:“清忧现在忙极了吧?”

    “是啊皇上,莫急了,您既已更衣完毕,不若让底下人烹些吃的垫垫肚子,等会耗时,估摸着会误了午饭。”

    听小竹子说完,凌鹭抬头望了望天色,摇头说道:“清忧都吃不得,朕躲在这里清闲个什么劲儿,别准备那些了,等会别吃了后反而积食,那才是误了正事,你且去烹些香茶来,朕润润嗓子,再将放在案上的奏折捧过来,朕闲着没事一道给批了才轻松。”

    小竹子应了下去,他刚吩咐完手底下的人,转而要去捧些奏折来时,却被外头一道声音给喊住了。

    “若是要等我那妹妹,未来的皇后娘娘,那索性与我说说话便好了,好不容易因为今日的封后大典免了早朝,既然能清闲一刻,便应该睡多一会儿,现在倒好,早早起身又有什么用?你换回衣服那么快,瞧瞧,现在在这等了,幸好我估摸到了,一道过来陪你。”

    能随意不拘礼节同皇帝说话的人,自然是当朝丞相,和皇帝似哥们爷们一般的卫傅了。

    如今主殿内都是皇帝的人,自然不拘小节。

    卫傅额头还流着汗,踏着露水来的,身上有些湿气,颇有几分风尘仆仆的意味。

    凌鹭一听这些话,嘴角就笑开了,他喊住小竹子,说道:“不用捧奏折来了,如今有个自愿的来同朕说话了,你且带着人都先下去吧。”

    “小竹子遵旨。”小竹子垂下眼眸,规规矩矩领着所有人退出了主殿,侯在了外围看门。

    凌鹭见四下无人,也索性不拘着,大腿打开,盘腿而坐,一副武将做派,那好不容易弄摆平的龙袍,只消这么一下子,又起了许多褶皱,可十分苦了等会还要再来弄一趟的宫人们。

    卫傅走进来,一屁股坐下,也不客气,拿起另一个被子就给自己倒水喝。

    “方才我可听见了,你叫了人去烹些香茶,听者有份,我可得讨要一杯来喝。”卫傅难得不再那般刻板冰冷。

    凌鹭指骨敲了敲桌子,“如今已是国舅的人,何必还沦落到什么讨要茶水的地步?若是喜欢,回头赏你个半十斤的,你爱窝在你府里天天喝个遍也是随便你,别忘了来上早朝便好。”

    凌鹭轻轻松松驳了回去,听得卫傅心窝子高兴。

    一个是妹子出嫁,一个是即将娶到老婆,两个大男人彼此间头一次如此心有灵犀的红光满面。

    卫傅却是笑而不语,眼中闪烁着神秘的光芒。

    就在这时,下头的人来敲门,是小竹子,只听他在门外恭敬喊道:“皇上,香茶烹饪好了,可要奴才送入?”

    “不必了。”卫傅抢了话头,自顾自站起来,走去门旁,打开门,“交给我吧。”

    “奴才告退。”小竹子又没了声儿。

    卫傅端着东西走了过来,嘴巴不停:“今日高兴,便为你端一次茶水。”

    “别啊,若这是在坊间,该我这个妹婿给你这个舅子端茶递水才是。”凌鹭接过茶盏。

    卫傅坐了下来,也拿起来吹凉些,“你自己都说了,这是在宫里,能一样?”

    “是是是。”凌鹭求饶地赔笑,撵了撵茶叶子便往嘴里送。

    “嗯?怎么同往日的茶不太一样,今日的比之还要再香甜几分,往昔的,那多少还是有一两分苦涩之感,便已经称得上香茶二字了,可此刻的,罢了,我再饮一口,着实好喝。”

    卫傅不急着喝,笑道:“好喝吧?”

    “自然。”凌鹭狂点头,像那许久未曾喝水的人一般饮得很快。

    卫傅索性放下茶盏,笑而不语。

    凌鹭愣了,“你怎么不喝?”

    “你猜猜,这是谁准备的?”卫傅神秘兮兮的模样,让凌鹭突然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茶水自然是下边的人备下的,你倒是,做什么贼兮兮的?有话快说。”凌鹭问道。

    卫傅清了清嗓子,悠哉悠哉说道:“茶水自然是宫人烹煮的,但那茶叶可不简单。”

    见凌鹭不说话了,卫傅也不兜圈子,直接说道:“国宗门的人送来的。”

    “咳咳咳咳!”凌鹭险些呛个半死,一瞬间便面红耳赤的。

    卫傅嗤笑一声,笑看好戏,“我就猜到你会如此激动。”

    “你个害人精,说话兜兜转转!”凌鹭好不容易缓口气上来,再度虚咳两声,却也不想喝那茶水润嗓子了,任由它自个儿缓过来,一听说是国宗门的,凌鹭只觉得那茶好似在嘴里又苦回去了。

    凌鹭皱了皱眉,“哪里来的国宗门的茶叶?我怎么不知晓?”

    卫傅挑了挑眉,“自然是国宗门送过来的,听说金贵着呢,那边派人专门去了一趟白启山,就刮来这么一些,全放在其他贺礼里头一道送来了,路上检查的时候我顺道摸出来的,知道是好货色,别放在国库里喂老鼠,咱们现在无事,正好煮了喝掉。”

    “我看你就是存心的。”凌鹭面无表情,心思杂乱。

    白启山他听过,第一回遇见殷童的时候就打听过,那是顾君酌和殷童相处多年的地方,也是殷童自小长大的地儿。

    凌鹭心里一跳一跳的,“他们……”他犹豫了。

    卫傅瞥了他一眼,这回倒是拿起茶盏开始喝了,“既然贺礼都送来了,人自然也不会慢到哪里去的。早上驾着辆顶好的马车刚进了国都,悠哉悠哉地走着,倒是也不急,一路上东买买西看看的,经过我丞相府,停在了旁边一家典雅轩去,我手下人可瞧见了,下来的正是姓顾的,买了好多女孩子用的衣裳首饰,还有香甜的吃食,这才又回了马车。”

    卫傅报告完毕,却未曾瞧见凌鹭握着茶盏的小尾指抖动得厉害。

    凌鹭还是沉默不语,卫傅叹了口气,“你若是现在后悔娶我妹子,那也……那也来不及了!”他说罢,似有怒意。

    凌鹭恍惚过来,苦笑一声,摇头道:“你说得什么浑话,我哪里说我后悔了?”

    “都写脸上了,你还是放不下那个国宗门的女子。”卫傅冷眼一瞧。

    凌鹭也同样叹息一声,“没什么放不下的,只是……只是想起一些往事,入了神罢了,这茶水既然如此好喝,待会再叫小竹子继续烹煮,也温一壶给清忧备着,待典礼过了后,我们三人一道歇歇。”

    卫傅将茶水一饮而尽,“我知道,到底是真心实意喜欢过的姑娘,又是实打实头一遭,你为她奔波诸多,到头来阴差阳错和我妹妹修了正果,你心底还是有一块地方放不下那个殷童的,只是,你要明白很多事情不单单是感情左右,还有责任二字。”

    凌鹭点了点头,“我知道,我都知道,所以我没有负清忧,我也会爱她,你放心,我心里的位置,会尽数清理干净,留给的自然是你妹妹,她待我很好,我怎会负她。”

    卫傅笑了笑,“有你这些话,我多少放心了,待会当着我妹妹的面,你同那殷童,可当心些,若叫我妹妹落泪了……”他的话里带着威胁。

    凌鹭抬眼瞧了他一下,“你才是当心点,你若打我,你妹妹跟你没完,你若打殷童……”

    凌鹭一副‘你疯了’的表情。

    卫傅险些忘了,殷童身边还有一个顾君酌,那可是个实打实护犊子的。

    凌鹭又补了一句,“还有,他到底是国宗门的师尊,天底下多少人听了他的名声就吓得发抖,还是苍幽的国师,先帝爷亲封的,你多少尊重些,别一口一个姓顾的,天底下姓顾的多了去了,那能一样吗?”

    卫傅摸了摸鼻子,“这可不是你对待情敌的方式。”

    “我说了,那都过去了……”

第一百五十九章:只把喜来报

    苍幽历朝历代以来,但凡册封皇后,皆是在那观云楼举行册封典礼。

    此刻正是晌午时分,已到了册封的吉时,这时辰皆是由钦天监花了几个夜晚不眠不休夜观天象,而后又经过种种精心计算,方才计算出来的。

    若是误了,便是触了夫妻,可是要受大惩罚的,故而文武百官有的乘着轿子,有的自府上出发骑着快马,反正一个接着一个陆陆续续的,最后几乎都是掐着点到达了那观云楼。

    当李明元和裴蔺结伴而来时,许多官员都自动让出了一条道儿给他们。

    李明元今日面黑如那炉灶底下的锅灰炭霉,较之以往更为面无表情和冰冷。

    一看就是不好惹的模样,裴蔺跟在他后头,往日该是阿谀奉承的,今日却也出奇安静极了。

    两人不言不语的,一时间,诸多官员显得提心吊胆。

    苍幽官员制度,一级管一级,制度等级分明,别看皇帝统领百官,但说到底平日里问话都是直接叫的像卫傅、李明元、裴蔺这种不过略低的官员,实在不济也是换个角度去问问两位王爷。

    朝堂之上绝不可能放着一品大官不管,转而冷不丁去问那些底下的五六品小官吧?

    故而像李明元这种才是那些更低一级的官员真正的主子,皇帝不过是明面上要守规矩罢了。

    待下了朝,哪里惹得人家不舒坦了,人家小黑屋给你这么一关,你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皇帝哪会记得你是老几?等会被人家随意搪塞个理由,你怎么死了都没人知道,反正还会有别人顶上你的差事。

    这也不难知晓为何历朝历代总会多多少少有那些结党营私的勾当了,没办法,这就是人性,也是官场,牵一发而动全身,那可不是开玩笑的,谁不紧着自己的利益和性命?

    故而当李明元今日闷闷不乐的时候,底下那些人也是紧张兮兮的。

    深怕哪个不妥当就被当做出气包了,一时间也没人敢上前请问,只是三五成群聚作几个小团体恭敬听命在一旁。

    就在两位诰命大臣装模作样时,两位皇亲大驾光临。

    海王爷仍旧是那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恭亲王今日也是脸色好不到哪里去。

    想他此刻算起来,是还在禁足期的,但是皇帝封后大典,他也不能不来啊,而且他成日被拘在府里,那些府上的下人和婆子女使虽然明面上恭恭敬敬的,可是背地里那些嘴巴嘀嘀咕咕的可厉害了,他个暴脾气罚了又罚,却也还是挡不住人言可畏。

    搞得他在府里几乎快被憋死了,连那些来伺候的小妾都怎么看怎么不顺眼,给又拧又掐的撵回去了。

    现在好了,本想趁着封后大典出来透透气,而且露个脸给皇帝瞧瞧,到时候皇帝心情一好指不定就把自己的禁足给免了。

    谁知道,当恭亲王差了一个管家和贴身小厮进宫去请求皇恩时,皇帝虽然是答应了,可带回来话的管家还说,皇帝虽允了自个儿这一日的假期,可是待彩头过了后,禁足要延长几日!

    恭亲王一听,气得差点没晕过去,险些就不能来这封后大典了。

    他暗骂自己小看了这个从小看着长大的新皇!

    如今来了大典,但那脸色能好看吗?才怪……

    主殿偏殿,凌鹭和卫傅一道来了,只见外头站着三五个宫女,凌鹭便走了进去,卫傅则在外头等候。

    推开门,那可不得了了,宫女的数量简直是外头的好几倍。

    十几八个的将那内室的梳妆台围得那叫一个水泄不通。

    一群女子喧闹不停,手忙脚乱,颇有几分菜市场的风范。

    凌鹭挑了挑眉,重重咳了一声,以提示这些人,他这个皇帝,皇城之主的到来。

    这一声咳嗽成功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所有人都停了手里的动作,转而使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珠子瞧着凌鹭。

    皇帝来了,她们一时间也没反应过来,只是呆愣在原地,那手举着各种东西还停在半空中。

    只有其中的主角卫清忧还被围在里头急切地喊道:“你们别楞了,等会大典就要开始了,我哪里还未处理妥当,你们倒是弄啊?”

    凌鹭一听这话,笑着虚咳一声,走了过去,“皇后如此用心,倒真是让朕龙心大悦,来,让朕看看,朕的皇后有多漂亮。”

    “啊?”卫清忧实在未曾想到凌鹭会突然过来,她吓得慌忙用那宽大的袖子遮住脸,“别别别,你先站住,可不许过来!”

    “为何?”凌鹭问道,却还是听话地停在了原地。

    “因为,因为我还没有弄好,你先出去吧。”卫清忧语气中带着点软音。

    凌鹭一听便听得出来,他又开始走了,“原来朕的皇后是害羞了,无妨,你多不好看朕也欢喜。”

    此话一出,惹得周遭的宫女们都忍不住掩着嘴偷偷笑着乐着。

    卫清忧咬了咬唇,这才缓缓放下袖子,只露出侧脸,却连头也转不过来。

    后脑勺那盘着卫清忧的三千青丝,光是看个背影都能知晓满头的琳琅翡翠,美艳动人。

    凌鹭有些迫不及待,于是握着她的肩头使其身子转了过来,一瞧,那佳人满脸羞红,垂眸欲滴,十分可人。

    只瞧那头发今日盘的极好看,头顶挽椎成髻,两鬓缓长,以泽胶贴而抱面,鬓发两侧别着两簇淡金色簪花,左边一个蝴蝶钗,右边一支白玉玲珑簪,余下还有好几朵大小不一的宫花绒花,有的仿了牡丹,有的防了芍药,美不胜收,远远望去,乌黑中透着金耀,让人目不暇接。

    再往下望去,卫清忧今日着了一身的凤袍,淡黄色的里衣裙被一套金罗蹙鸾华服所包裹着,领口袖口皆绣着细细密密的牡丹花,用的是典雅轩日夜赶工的金线绸缎,正头纹了一只被祥云包围的凤和一只被百鸟朝拜的凰,凤凰相聚,亲密无间,更衬整体雍容华贵,不盈一握的腰肢配了一条左右缝制七彩炫目流苏,中间镶一颗橙红色的玛瑙玉石的暗花鎏金腰带,便更衬她身形似柳,步步生莲。

    凌鹭惊呆了双眸,领着她的手缓缓站了起来,只瞧一双白玉般的纤纤玉指嫩滑若那被春意融化了的清泉,凌鹭握在手里便一刻也舍不得松开了,再看,那手腕上更是搭了一对玉环,里头含着星点翡翠,通透而翠绿,搭上她姣好的肌肤,更显美雅。

    卫清忧一张鹅蛋脸,两侧的颊肉恰到好处,下巴又尖了一些,肌肤赛雪,白皙如羊脂玉,一对细长经过精心描摹的柳叶眉,一双杏眼原本伶俐灵动却偏生被那恰到好处的眼妆勾勒得多了几分媚眼如丝,眼波含情,悄然流转,鼻头略圆润,却挺而不钝,上头似乎方才被脂粉带过,浮了几颗粉儿却芳香扑鼻,无伤大雅,像是落雪后不小心停在她鼻尖儿上一般,一张朱红小嘴轻抿过红纸,红而不艳,红而尊荣,娇羞若滴,仿佛那刚上了水珠的果子,惹得人忍不住去采摘,两鬓发贴着脸蛋,似二月春风,点缀恰好,媚意天成,气质若兰若水,温情流露,迷乱芳心,迷乱情意。

    或许是穿了这美极了的衣裳,点缀了满头的珠宝钗环,卫清忧走得实打实的小心翼翼,举手投足间竟婀娜多姿,又不失皇后气派。

    凌鹭如获珍宝,围着她转了一圈又一圈,上下打量一番又一番。

    惹得卫清忧轻轻咬牙,“你做什么?晃得我难受……”

    “朕的皇后如此赏心悦目,难道还不许多瞧一瞧?”凌鹭调侃了一句。

    卫清忧咬了咬唇,小巧贝齿玲珑可人,“你打趣我……”

    难得瞧见她羞羞答答的样子,凌鹭只觉得新鲜又有趣,心里头像被谁轻轻拧了又捏一般,难受极了,痒痒呲呲的十分痛苦又欢乐。

    “你这头发盘的漂亮,像那坊间唱剧的小娘子,但装饰了这满头的珍宝,又比之高贵许多。”凌鹭认真打量着,却听卫清忧扶了扶额头散了一丝的发儿,说道:“我是听方才出去换水的老嬷嬷说的,说这叫抛家髻,不过换了几股辫子,却也是大致那个样式,往常宫里也有妃子盘这样式,再插上满头的点翠十分好看,不过今日是封后大典,虽然起了趣儿也扮这发型,但却不能按照贵妃、妃、嫔级的模样去装扮了,非得装扮这些金灿灿的物件不可,不然是大不敬。”

    凌鹭点点头,“那些臣子最见不得有人污了吉祥气,这么做也确实不错,没事,装了皇后该用的东西更好看了。”

    卫清忧羞红了脸,假装听不见,“原本是要再按凤冠的,但是你偏要成亲和封后分开办制,所以那凤冠便留到几日后再按上。”

    凌鹭嗤笑一声,“迫不及待要嫁?”

    “胡言!”卫清忧羞得找不着方向。

    凌鹭握紧她的手,却忽而神态认真了起来,他拿出一个盒子递给卫清忧。

    卫清忧眨巴眨巴眼睛,“这是何物?”

    凌鹭神秘兮兮的样子,“打开看看?”……

第一百六十章:我会在尽头等你来

    卫清忧还是在凌鹭的注视下慢慢打开手中的锦盒,只见那锦盒里头赫然躺着一支普通的木簪子。

    卫清忧用指尖捻起那簪子,只见上头已有些许刮痕,看样子有些年份了。

    她有些疑惑,待看向凌鹭时,凌鹭却握紧她的肩头,同她一起盯着那簪子瞧,卫清忧发现,凌鹭看这簪子时,眼中带着难得的柔意。

    “这是我母妃生前最心爱的物件。”一句简单的话语,便解了卫清忧心中所问,也揭示了这木簪子的重要性。

    卫清忧忽然双手小心翼翼将其捧在手里,再不敢忽视什么。

    凌鹭见她如此,不免笑出声,“它确实旧了些,但到底是木头做的,不像那些金贵玩意儿,你若是不慎摔了,我也知你是无心的,不会怪你的,而且这簪子也轻易坏不了,你瞧,过去这么多年,上头也不过是有些痕迹罢了。”

    “为何不找人重新修缮?”卫清忧问道。

    “有些东西,旧一些或许更好,再新,那也已经不是原来的了。”凌鹭眼中有些落寞。

    卫清忧知道,他一定十分思念他的母亲。

    卫清忧干笑两声,“这一定是先帝爷送的吧?”

    据卫清忧所知,先帝爷很喜爱凌鹭的母妃,若不是琼妃……棠妃一定能与先帝相爱许久的吧?

    就在卫清忧陷入少女美好的猜想时,凌鹭却冷笑一声打断了她的泡沫。

    “哼,母妃的东西向来珍贵,哪能是他送的?”凌鹭的态度让卫清忧有些捉摸不透。

    凌鹭愣了愣,“朕吓到你了?”

    卫清忧摇了摇头,凌鹭叹息一声,对周遭那些竖着耳朵偷偷听话的一干人等说道:“全部人都退下吧。”

    这些人本来想着或许能听到有关宫闱的一些秘事,谁知却忽然被皇帝硬生生打断,不免多出几分遗憾和失望,但现在江山早已改朝换代,皇帝也换了人,谁都珍视自己脖子上那颗脑袋,便也就都乖乖退了下去。

    凌鹭见四周无人,拉着卫清忧重新坐下,“父皇若是要赏,也绝不会赏个木的,且父皇向来只欢喜母妃那些华丽又外在的东西,却又哪里了解过母妃私下的难处,旁人都说他有多爱她,可我知道,他不过是爱母妃比琼妃更貌美的皮囊,还有更解风情的脾性罢了。”

    “棠妃娘娘的难处?”卫清忧问道。

    凌鹭说:“世人都道我的母妃进宫是来享福的,不但生下了皇子,还得到了帝宠,连琼妃这样的人物都被压了一头,却又有谁知道,母妃进宫前,其实在家中过得很艰难,她是庶女,外祖父偏心,外祖母又被正房害死了,下人们都看不起她,母妃生得貌美,那些堂兄哥弟总是时常来言语欺负她,却也无人帮她,母妃的聪明通透、才华横溢,不过都是为了活下去给逼出来的,原本进宫商定是嫡女,但父皇历来喜美色,脾性喜怒无常,那嫡女又与旁人有了私情,便换了我母妃,可谁知道,母妃一朝得宠,还生了子嗣,于是家族的人厚着脸皮个个要依着靠着……”

    卫清忧从不知晓这些事情,她越听越觉得不可思议。

    “这……这……”她有些结巴了。

    凌鹭自嘲一声,“你也觉得可笑吧?后来的事情你也知道了,琼妃疯魔,害死了她,而我也没了母妃,自母妃死后,那些族中的人便衰落了,后来也不知是不是报应,我还未当皇帝之前,他们便子孙病的病,死的死,最后已经没落到,搬出国都了。”

    “可他们不是算半个皇亲吗?”

    “在我没登基之前,谁瞧着我都只觉得我是个没有野心,只想游山玩水当大侠的没用二皇子,他们甚至根本都没考虑过我的价值,所以索性自我放弃,离开了,再加上我母妃的事情在宫闱中算是禁止提起的,这皇亲有与没有没什么两样。”

    说罢,凌鹭将锦盒收起来,“这些事还是母妃从前的乳娘告诉我的,这簪子也是她交给我的,只可惜,她走得早……清忧,今日是封后大典,想来母妃瞧着我如今过得好,也会很开心的,现在我把这簪子交给你了,也算是替母妃尽一份心意。”

    卫清忧百感交集,“我怎能收下,我……”

    如此贵重的物件,她诚惶诚恐。

    凌鹭拍了拍她的手,“不怕,母妃若还在,也会愿意的。”

    卫清忧见他如此说,忽然心中有了力量,她深深盯着这木簪子,而后果断将它戴到头上去。

    那旧了的木簪子穿插在乌黑发丝中和那一堆琳琅满目之中,显得异常突兀。

    凌鹭吓了一跳,“怎么戴上去了?快,拿下来,以后喜欢再戴,今日是封后大典,对你十分重要,这簪子不合适。”

    卫清忧抑制住他的手,摇头说道:“母妃会高兴的。”

    她也称呼一声母妃了,凌鹭忽然红了眼尾。

    “清忧,谢谢你……”

    “凌鹭,你放心,我以后会是个很好的皇后,也会是一个很好的妻子的。”

    她真心的话让凌鹭忽然将她拥在怀中,他闭着眼睛靠在她的肩上,显得疲倦而安逸,仿佛在大海中漂流了许久的孤舟,终于找到安稳的港湾一般。

    就在两人温存的时候,外头一个宫女前来敲门。

    “禀皇上,娘娘,凤舆到了,宁公公已在催了,还有卫丞相,也来询问状况。”

    “好,就来。”凌鹭抬起头,依依不舍离开了那温柔乡,随口答了一句,而后,他拉起卫清忧站了起来,将自己衣裳上的褶皱抚平,又替卫清忧也做了这些细枝末节。

    他紧紧握住她的手,“待会你上了凤舆,便与我不同道了,我会先绕别的路直接去观云楼和一干大臣一起等你,等会连你哥哥也要与我走,不能陪你的,你乘着凤舆会随着宫女走那长道,再自己下来踏着阶梯上那观云楼,如此漫长,怕不怕?”

    “说不怕,当然是假的,但是你不是在那尽头等我嘛,有你在,我便不怕了。”为青年公寓说这话时,嘴角一直带着笑意。

    凌鹭也笑了,“好,我会在尽头等你来的,我的皇后。”

    ……

    观云楼,李明元身旁的裴蔺悄悄看了一眼李明元,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思虑许久,他终是小心翼翼试探道:“李……大人?”

    方才喊了一个称谓,便被李明元斜眼瞪了,“闭嘴!”

    “这……”裴蔺擦了擦汗,只觉得此刻真可谓是骑虎难下了。

    李明元冷哼一声,“莫不是裴大人觉得,此刻你还配与本官再说话了?若真如此,那倒是要叫本官好生敬佩了,那脸皮着实厚了一些。”

    裴蔺哪能不知晓李明元的弦外之音,但为了自己日后的官途,他唯有装作听不懂。

    “大人这是哪里的话,下官实在听不懂啊。”裴蔺袖子紧了紧。

    李明元却被他这装傻充愣的态度激得气急,便对着他暗声怒斥起来。

    “你还敢说?!若不是你这吃里扒外的东西,在朝堂之上,关键时刻,突然调转风头转而反抗本官,与本官唱反调,如今的封后大典岂会便宜了别人?!想那卫家是什么东西,也配与本官的女儿争?若不是你早存有狼子野心,并非真心效忠本官,又怎会着了他人的道,中了皇帝的局,现在为他人做了嫁衣!”

    裴蔺心里那个气啊,想这李明元明明先抛弃了他,抛弃了他女儿的荣华富贵,听到皇帝的许诺便一心一意只为自己女儿着想了,当父母的谁不想为为自己的孩子多争取一些?他哪里又能知道那是皇帝的盘算?

    现在一步步细细想来,原来自打皇帝静悄悄回宫那一刻,那棋局便已布置得天衣无缝。

    可叹他们不过都是皇帝为了与卫家结亲的棋子罢了。

    想到这里,裴蔺冷汗如下,暗道皇帝谋算之高,心思之细,实在比先帝还要厉害了不知道多少倍。

    至少先帝还算贪图美色,有弱点可循,可新皇如今想来只会独宠卫家的了,现下根本是毫无破绽的……

    裴蔺咬牙切齿,仍是不罢休凑到李明元跟前。

    “大人,下官知罪了,以后再也不敢了,从今往后,下官定然为大人马首是瞻!”

    “算了吧!裴大人的忠心,本官可无福消受!”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若一个人犯了一次错,要再想让人相信他,势必要付出更多。

    裴蔺重重闭上眼眸,许诺道:“近日下官新得了一件宝贝,是那南海的千年宝珠,较之最好的夜明珠还要再上乘许多,可谓是价值连城,本来渔民是打算充公的,但是下官……现如今,它是大人所有了。”

    李明元一听,摸了摸自己的胡须,一副神态自若的样子,全然没有了方才那怒气冲冲,恨不得要吃人的模样。

    “好吧,好吧。”李明元似乎是思虑了许久,这才一副勉勉强强的模样,“既然裴大人如此有心,那本官念在你以往忠心种种,再信你一次也无妨,只是那南海宝珠得尽快送往本官府邸。”

    “是,多谢大人!”

    裴蔺擦了擦汗,唉,偷鸡不成蚀把米,这次可简直是亏大了,该死的李明元……!

第一百六十一章:生病

    就在李明元狠狠坑了裴蔺一把之后,只听得那观云楼高席之上,由许多层阶梯堆积而成的观云台,赫然传来一声熟悉的太监高喊之声。

    “皇上驾到!”小竹子自从升任为那宫中的管事太监之后,对这些事情是愈发地得心应手,这喊叫声便是他‘千锤百炼’出来的,喊得尖而细,比那早起打鸣的公鸡还要雄赳赳气昂昂,简直是中气十足了。

    恭亲王瞧了一眼小竹子,忍不住冷笑一声,对着身旁的海王爷说道:“你说说,这小太监原先不过是个胆小不经事儿的,本王先前进宫是也偶然瞧见过一两次,一看就是个不成器的东西,哪成想,如今被提拔成了掌事太监,这差事便办得如此妥帖,不仅对皇帝唯命是从,而且这做事的派头可大多了。”

    海王爷冷冷看了恭亲王一眼,“你就料定你这么厉害,看人如此准?你说不成器就不成器?皇帝不是傻子,若真是没用的,也不会提拔起来了,而且,说不定在皇帝心里,那不成器的才是最好的,也省的内官勾结外臣,形成歪风邪气。”

    恭亲王如何听不出海王爷的指桑骂槐,他挑了挑眉,“若本王结党营私,那你就能好到哪里去?你也没少做盘算,本王知道,五皇子谋逆,在你海王爷心里,一直是根刺,咱既然明人不说暗话,你也别拐弯抹角骂人,省的自讨苦吃!”

    “闭嘴!”海王爷怒道,对于凌隐他一直心有不甘,绝不容许恭亲王嚼口舌在自己面前说三道四。

    恭亲王心里畅快不少,他冷冷瞧了海王爷铁青的脸色,倒是真的闭上嘴巴不再说什么了。

    但海王爷心里却被他气得不轻……

    随着小竹子的声响,皇帝穿着一身气度不凡的龙袍缓慢走了出来。

    他身形挺拔,眉眼俊朗,配上胸前由金线绣成的五爪真龙,十足的气度。

    既见了皇帝驾到,文武百官自然是乖乖跪下,磕头叩见。

    “参见吾皇,愿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臣服的声音在那观云楼久久而不得散去,震耳欲聋,凌鹭满意地坐在了龙椅之上。

    李明元刚抬起头直起身子,便瞧见不知何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卫傅,他一脸镇定,好似未曾晚来一般。

    裴蔺见状,凑到李明元耳边,小声问道:“奇怪了,卫丞相何时来得?”

    “哼!趁着叩头的功夫堂而皇之走进来,这还不容易?”李明元冷哼一声。

    裴蔺继续问道:“他何必如此晚来,今天可是他妹妹的大日子。”

    李明元斜眼看了他一下,“皇帝如此晚来,他也如此晚来,你说呢!蠢货!”

    裴蔺愣了愣,暗骂自己一声,竟忘了卫傅深受皇恩,现下妹妹又成为了皇后,估计和皇帝早就好得快要同穿一条裤子了吧。

    估摸着刚才还不知道是如何谈心闲聊后悠哉悠哉来的,可叹他还问李明元。

    也难怪李明元要生气了。

    裴蔺咬了咬牙,忍不住盯着卫傅的背影狠狠挖了一眼。

    卫傅皱了皱眉,忽而觉得背上似被一阵微风吹过。

    他悄然吸了吸鼻子,看来下次出门要记得再多穿一件了。

    所谓是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他身为丞相,可不得轻易得病。

    就在卫傅发呆胡想的时候,底下一个会些拳脚功夫的随从一脸严肃小跑上来,那随从生得矮了些,又跑得隐秘,所以未曾惊扰了朝臣,只是来到卫傅身边,自他手里塞了一张纸条就又匆匆跑走了。

    卫傅皱了皱眉,往常这么重要的时刻,他身边的人不可能如此不懂事,贸贸然上来失礼,看来定是发生什么事了。

    他连忙将手中的纸条打开,待细细看了片刻后,他抿了抿唇,叹了口气。

    只道自己乌鸦嘴一张,看来以后不得再随随便便说些什么病来病去那不吉祥的话了。

    现在倒好了,自己没生病,倒是别人生了病了。

    他摇了摇头,将那纸条藏进怀中,自己小跑上台阶去到凌鹭身边。

    众臣子自然不理解卫傅的行为,眼下就要到皇后过来的时辰了,这好端端的是要做什么?

    李明元自然不喜这样冒犯吉时的行为,但是对方是向来小心谨慎的卫傅,他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自然也不敢冒冒失失地轻举妄动。

    便也只得眼睁睁看着卫傅跑了上去。

    凌鹭当然也不太明白卫傅这突如其来的行为,但见卫傅神色凛然,眉头紧锁,自然也不敢轻视。

    “怎么了,眼下就要到清忧过来的时辰了,你这是做什么?”凌鹭问道。

    卫傅在他耳边言语几句后,凌鹭一颗心便忐忑不安了。

    “你说什么,她病了?!不,这好端端的怎么会生病?你不是说,早上还瞧见他们的马车过来吗?”凌鹭焦急地问道。

    卫傅摇了摇头,说道:“我怎么可能知道,那生病的事情,说来就来,再加上如今天气冷了,而且马车里我们也不知道具体的情况,说不定早就病着了呢?你放心,我的人自他们进国都后一直都暗中照看着的。”

    凌鹭自言自语道:“难道……难道是因为特意来这一趟,这才病了吗?都怪我……”

    卫傅有些不悦,“这和你有什么关系?别忘了你现在要关心的是谁。”

    凌鹭看了卫傅一眼,他忽然想到卫清忧,那个一直为他好的女人。

    他咬了咬牙,“现下他们在哪里?”

    卫傅说道:“看那样子,估计是不会进宫来安顿了,现下暂住在离宫不远的驿馆之中。”

    “驿馆向来是给跟宫里有牵连的人住的,他们冒冒失失进去,可不是银子的问题。”凌鹭有些担心。

    卫傅提醒他道:“你忘了,某人身上的国师证明令牌,可是先帝爷亲赐的,既然来了苍幽,不可能不带吧?难道这还不够?估计那令牌一丢,驿馆中上好的客房就得立时腾出来了,连那掌事的估摸着都腿软呢。”

    即使这么说,凌鹭还是不放心,他思来想去着。

    “不,不行!我还是不放心!”

    说罢,他转头对身旁一直听候差遣的小竹子吩咐道:“小竹子,你去走一趟宫外那驿馆吧,找一个姓顾的贵人,进了面后,你就说你是朕派来的即可,查看一番,回来同朕细细禀报,知道该怎么做吗?”

    小竹子点了点头,“皇上且放心,奴才这就替皇上走一趟,务必将情况打探个一清二楚,以慰龙心!”

    “好,去吧,若办得好,朕重重有赏!”凌鹭说道。

    小竹子一听,喜不自胜,连忙告退后去办事了。

    卫傅摇了摇头,“你现在已经不是从前的你了,你现在有太多责任,且要分清情况才好。”

    “你放心,我就是派人去看看而已,毕竟是好不容易请来的,国宗门那地方你也知道的,既然是在国都病的,关心一二不为过吧?”凌鹭说得十分妥当,倒一时间叫卫傅驳不得什么了。

    卫傅叹息一声,“好吧,你明白就好,我下去了,你快些,吩咐底下人叫我妹妹过来了,我瞅着,时间好像有些过了。”

    “好,我知道的。”凌鹭说道。

    ……

    驿馆内,上好的客房中,顾君酌正坐在床边替殷童盖被子。

    殷童看上去有些虚弱,不如方才在马车中活泼了,但还是笑道:“怎么急成这样?我又没出什么事。”

    顾君酌一听,捏了捏她脸颊上的肉,“什么叫没什么事?若真的有事,第一个饶不了你!”

    “你可太过分了,若真有事,我那时候也是病人了,虚弱着呢,你还舍得打我骂我不成?”

    “你敢有事试试看,看我敢不敢!”顾君酌真的有些生气了。

    殷童干笑两声,“其实我连自己是怎么病的,何时病的都不太清楚,明明刚才在马车里,我还挺精神的,真的,我说得是真的,我当时真的没觉得有哪里不舒服,你刚才也看见的,我吃糕点吃得多开心啊。”

    顾君酌想了想,说道:“估计一路来早就受了点风了,只是你体质好,压着还没发作而已,方才又吃了点东西,也就看上去没什么事,但是一旦睡了,又睡得沉,又睡得舒服,一松懈,醒来就头疼脑热的了。”

    殷童仔细听完他的话,“噗嗤”一声,打趣道:“师傅不用去请大夫了,分析得如此头头是道,还要那医者做什么?他们要小心师傅抢了饭碗才是。”

    顾君酌瞧她这样子,还有力气说说笑笑,便愈发心疼。

    “小狐狸,这次就算了,快些好起来,下次再当着我的面生个什么大病小病,当场罚你!”

    殷童转了转眼眸,“是,徒儿谨遵师命!”

    说罢,她自己又憋不住笑,躺在床上咯咯咯身子抖个不停。

    顾君酌见状,也被她这模样弄得不免忍俊不禁,他终是心软,摇了摇头:“你啊……”

    就在这时,只听得外头有伺候的人前来敲门,问道:“大人,大夫请来了,另外,外头有人找您。”……

第一百六十二章:嘴斗小能手

    顾君酌也不是很惊讶,只叫外头伺候的人将大夫和那要来找自己的人一道引进来,他自己则不慌不忙起身去为自己和殷童倒水喝。

    殷童笑道:“师傅不是惯会用那治愈术吗?随便帮我治治便好了,何必引来什么大夫,说不定,他还不如你呢。”

    顾君酌淡淡说道:“往常,也就我自己给你治了,可是你自从上次于山洞中割了许多心头血后,我的心总是惴惴不安的,还是叫给看看吧,说不定有些潜在的毛病,就是得民间这些望闻问切才瞧的清楚。”

    知晓他是紧张自己,才不敢随意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殷童心中喜悦,也就乖乖躺在床上等待诊治了。

    门不多片刻便自外头推了进来,只见一个穿着深蓝色长褂,留着山羊胡子的老人走了进来,那步履阑珊的模样,让殷童都担心是不是最该诊治的人,反而是这个大夫才是。

    而紧随其后的,是一位身穿橙红色官装,手拿洁白浮尘的男子。

    两人一道一前一后的走了进来,殷童很自觉,伸出手腕去,那老者便熟门熟路坐在床边,眯着眼睛缓缓将一块方巾放在她的手腕上,而后搭上两根手指,开始摇头晃脑地诊治了起来。

    顾君酌瞧着这样,也就放心多了,于是抬眼去瞧那拿着浮尘的男子。

    那人见着顾君酌一身不凡的气度,抖了抖身子,恭敬报道:“奴才参见国师。”

    顾君酌许久未听见这称呼,一时间有些缓不过来,倒是殷童觉得十分亲切。

    这一声国师,喊出来,就好像回到了从前第一次去到苍幽皇宫,被当时还是二皇子的凌鹭身边那未婚妻郡主罚跪的情景。

    那时她六神无主,连装昏迷这种不入眼的手段都使上了,而就在她忐忑不安之际,就是顾君酌这个所谓的苍幽国师及时来到自己身边。

    想到这里,殷童不免笑出了声。

    这一笑,空中的氛围顿时有些变化,只听那正在替她诊治的老者虚咳一声,严肃地说道:“姑娘莫要走神,不若影响了结果,吃亏的是自己。”

    顾君酌一听可能危及殷童,当下转过头去,眯了眯眼瞪了殷童一下。

    殷童见状,抿了抿嘴,讪讪将脑袋埋入被窝中了,只留个手腕给那老者搭脉。

    顾君酌这才满意,便又去直视那宫里出来的。

    “原来是皇宫来的人,不知来到驿馆,找本尊何事?”

    那太监客气地笑道:“国师……”然而再喊一句,便被顾君酌打断了。

    顾君酌:“莫再叫什么国师,此番是代表全体国宗门来道贺的,还是唤一声顾师尊吧。”

    躲在被窝里的殷童又想起当日,也是这驿馆外,凌鹭与顾君酌呛声时,顾君酌这厮也是拿了这句话来堵他。

    她便又要笑了,但是想到那医者一本正经的模样,殷童便忍不住打了个冷战,想了想,最终还是咬着牙死死忍着。

    于是便可以看到被窝里一坨鼓起来的东西一抖一抖的甚是得趣,宛如那筛糠一般。

    这太监公公倒也不慌不乱,只是点了点头,说道:“是,那奴才便敬您一声顾师尊。”

    “如此甚好,你且说说你来作甚?”

    “回顾师尊的话,奴才是宫中的内官,现下在皇上身边当差,作一个掌事太监的位置,您可唤奴才一声宁公公,奴才此番前来叨扰师尊休憩,是得了皇上的指令来的。”

    顾君酌有些不解,“宁公公说笑了,此刻正是封后大典,而本尊也早已差了消息进去,本尊带来的人正巧病了,今日怕是去不得观礼了,虽然有些可惜,但也只能等到几日后帝后大婚再前去祝贺。”

    宁公公也就是小竹子,小竹子说道:“顾师尊放心,皇上就是知道了此事,这才派奴才前来这驿馆走一趟的。”

    顾君酌听闻,不禁眯了眯眼,但脸上仍是不动声色,只是端起温水喝,以便遮盖面容神色。

    “既然是皇上派宁公公来的,那不知还有何事?”

    小竹子笑道:“皇上担心师尊,也担心师尊带来的人,恐有什么地方怠慢了贵客,便差奴才来瞧个安心罢了,师尊放心,若有什么需要,可随时差遣,就算叫那宫里最好的太医来或是那最名贵的药来,想来皇上也是愿意的。”

    小竹子不是傻子,虽然皇帝与如今的皇后一副琴瑟和鸣的模样,但方才卫傅一报信,皇帝便急得火烧眉毛的,小竹子便觉得有些猫腻。

    现下来到这驿馆,瞧了瞧顾君酌,又瞧了瞧躺在床上的殷童。

    他在宫里长年累月,见的事情多了去了,当下也就猜出了些什么。

    看来自己这主子,皇帝大人,感情的地方有些复杂啊。

    小竹子便也斗胆替凌鹭补充了一二,因为他相信,皇帝真是愿意送最好的医者和药材前来的。

    然而顾君酌却脸上已起冷意,他放下茶杯,“宁公公,本尊从前做得你们苍幽的国师,那也是见了不少事情,其中便有不少是一些自作聪明的宫人擅自揣测主子的意思,死的人自然不计其数。宁公公既然做到掌事太监这位置,想必十分不容易,有些话该掂量掂量,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别来一句模棱两可的话,‘想必皇上是愿意的’,呵,以后这种话还是回去问问你家主子才好开口。”

    小竹子一听,额头瞬间淌了汗水,他支支吾吾道:“顾师尊,这……这……”

    顾君酌却没打算放过,“若是你家主子没这意思,但你又胡言,到时候,你可得摸摸你有几个脑袋够用,宫里最好的太医,最名贵的药材,如何使用,如何差遣,你眼下真能保证你就能送来本尊这里吗?”

    小竹子手中的浮尘差点就要掉了,他吞了吞唾沫,心道:这男人怎比皇上还要可怕许多?!

    末了,顾君酌又冷声补充了句:“但是,若你家主子真有这意思,那你便替本尊带句话回去。”

    “顾师尊请……请说。”小竹子哆哆嗦嗦问道。

    “叫他别咸吃萝卜淡操心,如今既然是皇帝,又有了皇后,就好好享福,别没由来乱关心不该关心的人,有本尊在,死不了的。”

    顾君酌说罢,那小竹子吓得顿时两腿发软就要跪了下去,只见他哭丧着一张脸,哀嚎道:“使不得使不得,这可使不得啊,顾师尊这话,奴才怎可带回去?若是让奴才带这话回去给皇上,奴才便真要大难临头了,到时候,便真的是有无数个脑袋也是不够砍的呀!”

    顾君酌笑了笑,“宁公公不必慌张,你说完后,补一句是本尊说的,也就行了,总不会丢了性命的。”

    总不会丢了性命?!这叫什么话!

    那万一龙颜大怒,随便开口就来这个大刑伺候那个大刑伺候的,那肯定会丢了半条命去的,和死了也没啥区别吧?

    小竹子眼珠子滴溜溜地转,十分纠结。

    顾君酌却也不再逼问什么,只是弯腰捡起他因为害怕而松手掉在地上的浮尘。

    “宁公公,以后出门在外,东西要拿稳当些?”

    “好……好的。”小竹子抖了抖嘴唇子。

    就在这时,那位替殷童诊治的老者开口道:“这位先生,老朽已诊治完毕,您怎么说?”

    “有何结果?老先生请来这边坐,喝口茶水慢慢说。”顾君酌一听,立刻打起精神,嘴上挂着笑,迎着那老人坐了下来。

    就在那老者与顾君酌汇报的时候,殷童悄悄从被窝里伸出一个脑袋,她瞧了瞧小竹子,笑着朝他招了招手。

    “过来,过来呀。”殷童说道。

    顾君酌余光瞥了她一眼,但并未开口打断什么。

    小竹子有些惊讶,他偷偷看了看顾君酌,又看了看殷童,指了指自己,用嘴型问道:“我?”

    “是,就是你,过来。”殷童笑道。

    小竹子思虑片刻,拿着浮尘还是慢慢走了过去。

    殷童露出一双眼睛滴溜溜盯着他看,笑道:“你就是凌鹭新使唤的人吗?”

    “是,是的。”小竹子下意识回到道,但转眼一想,又吓到了,“这,你,姑娘怎可随意说皇上名讳?!”

    殷童一听,嗤笑一声,“不碍事的,他与我一向直呼姓名。”

    “……啊?”小竹子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殷童也不去注意他惊愕的表情,只是继续自顾自问道:“唤你一声宁公公是吗?我且问你,你可知道凌鹭身边伺候的小青?”

    “小青姐姐?知晓的。”小竹子老实回答着。

    殷童一听,眉开眼笑,“那她如今怎么样了,在凌鹭身边当差当得好吗?怎么今天是你来,不是她来?”

    小竹子总算明白了,这个女子和凌鹭身边的小青相处得很好,方才又敢直呼凌鹭的姓名,只怕在凌鹭心中是个极为重要的人罢。

    他不免又抬眼去瞧了瞧一旁和那医者交谈的顾君酌,心中有些唏嘘。

    原来自家皇帝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啊。

    他回答殷童:“姑娘放心,小青姐姐这段时间回老家去照顾生病的亲戚了,相信待过两日帝后大婚,姑娘进宫去一定能见到。”

    “是吗?那太好了,许久未见,我十分挂念她,若她提前回宫了,待我问声好吧?”

    小竹子点了点头,“这是一定。”

    见顾君酌已然起身道谢医者,并送至门外,小竹子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连忙说:“姑娘好好休养,奴才既然已得了回话,这便要回宫去复命了,姑娘保重。”

    “好的……”殷童笑着目送小竹子离开,然而门一关上,却正对上顾君酌一双冰冷的眸子……

第一百六十三章:关心则乱

    见小竹子一副神色匆匆,慌张兮兮的模样,整个就一落魄鸭子,哪来方才来时神色中夹杂着的些许得意之色?

    殷童正百思不得其解时,忽而眼睛一斜瞥到了一旁同样送走那花白胡须老大夫的顾君酌。

    她这才明白过来小竹子逃之夭夭的原因。

    只见那镇定自若的某个男人,一双眼睛几乎要眯成缝隙,嘴角向下,彰显出一副苦相,‘我很不爽’这四个大字正巧便洋洋洒洒摆在他俊朗的五官之中。

    挤兑得那些眼鼻子嘴的都要毫无地位了,可偏偏就是能让殷童如此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他的不喜于色。

    殷童挑了挑眉,正想掀开被子去哄一哄某个小心眼的男人。

    谁知那两根手指才夹起被褥的一角,就被顾君酌一双突然抬起的眼眸察觉得一清二楚,只听得一声不大不小的呵斥。

    “躺下!”这句话不过是雷声大雨点小的,于殷童而言简直是不痛不痒,但她到底还是乖乖放下那两根企图‘为非作歹’的手指儿了。

    顾君酌终于舍得挪动他那两条金贵的腿,站了起来,走到殷童身边,又坐了下去,细心地替她盖好被角,却始终一言不发。

    殷童见状,苦笑着去扯他的衣袖,“好端端的,你这是做什么事?也没什么招惹你的啊,怎的一副苦瓜相,简直比外头丢了孩子的娘们还要让人难受。”

    顾君酌一听,反讽一句:“怎么,你也替我难受,也知我难受?”

    殷童语塞,片刻后才又重新开口:“那是自然,你难受就是我难受,你不舒坦自然也就是我不舒坦,咱们一条心,我自然十分重视的,你说呢?”

    末了那句问话,包含着诸多撒娇和求饶,一句顶千万句,让顾君酌一颗心瞬间软了一半,但却还是远远不够的。

    “既然你与我一条心,那自然该知道我难受些什么,不舒坦些什么才对。”顾君酌平静地说道。

    殷童咬了咬嘴唇,忽然唉哟了几声,顾君酌一听,连忙回过头去,却恰好捕捉到她悄悄在偷着注视自己,一副做戏的样子。

    顾君酌冷哼一声,“无病**……”

    “……哪里的话,哪里的话。”殷童干笑两声,只好收起自己从小话本里学到的‘病西施’小伎俩,“我是真的病了,连大夫都请来了,而且封后大典也不得去,怎能是无病呢?你说是吧师傅。”

    不提封后大典还好,这一提,便如同火上浇油一般,顾君酌立刻斜眼瞪了她一下,吓得殷童连忙将身子连同脑袋一道又往被窝里缩了缩。

    事实证明,顾君酌生气起来,很严重,很可怕!

    至少对殷童来说是这样的,便如同那天大的祸事降临到身上一般,其下场按殷童的脑子转悠来转悠去最终会憋出这么一个词语惨不忍睹!

    顾君酌说道:“还提什么封后大典?就这么想去?”

    “不想不想,那自然不想,有师傅陪伴,去什么去,不去了不去了,八抬大轿请我我也是赖死在这里都不肯去的,是吧是吧?”殷童讨好似的傻笑着,刻意露出八颗精致小巧的贝齿,让顾君酌将那紧皱着的眉头总算是松动了几分。

    顾君酌继续说道:“我实在是不明白,你既然是天天思我念我如此紧要我,且日日与我在一起,几乎是寸步不离,你倒是自己说说看,怎么你病了,那贴身伺候的就得被派过来紧巴巴盯着你瞧?”

    殷童嘟囔一句:“那心和头都长在旁人身上,我实在无能为力去控制什么啊……”

    她颇有些委屈,心里不免怨了几分凌鹭,这关心来得真是太不是时候了。

    顾君酌:“说得好,我也想知晓知晓,你有如何厉害的本事,能叫皇宫里当家做主那位如此念念不忘,不是说好来请我们观礼的吗?今日封后大典,女主角自然是另有他人,他还魂不守舍六神无主,一心牵挂远在驿馆的你,简直可恶至极!”

    说罢,顾君酌猛地将拳头砸在床边。

    殷童被吓了一跳,“你好端端的这是做什么?!”她急得连忙从被窝里弹出来,夺过他的手仔仔细细查看起来。

    顾君酌愣了一会儿,逐渐恢复了冷静,便又按下她去。

    “做什么?躺回去,我不过轻轻砸了一下,不碍事,吓着你了?”

    “何止?!”殷童气极了,“你总爱拿我的软肋来开玩笑!你砸坏你自己,是要我病得更重一些,是吗?!”

    见她真的生气,小脸憋得通红,想起她还头疼脑热在身,顾君酌再也不敢轻视,连忙将自己心里那点儿别扭都抛之脑后了,转而去哄了那只气急败坏的小狐狸了。

    “你若是真的紧张我,便不敢这么逼我欺负我!”殷童说罢,眼角有些泪水,“你若是心里不舒坦,我再不管了,随便你跑去苍幽皇宫里闹个够,反正你权势滔天,法术又那么厉害,连魔军都能以一挡百的,你爱怎么发泄怎么发泄,我不想知晓了,但你别老这么摆着张臭脸给我!我又没和他怎么了,他也要娶亲了,不过派个人来关心我一下,你这也要怪我那我真不知道怎么办了,你干脆,你……你干脆别和我在一起得了!”

    说罢,她气鼓鼓的,“反正我们也还没拜堂成亲,你若是不喜欢了,心里不舒坦了,你趁现在赶快拍拍屁股走人,我绝不说你什么,大不了你回国宗门,我自己在这里养病,待我病好了我就去和他们知会一声,就说此番我是一人来祝贺观礼即可!”

    顾君酌听罢,见她哭得泪人一般,急的连忙把人搂进怀里,手掌一边在她后背轻轻拍着抚着,一边柔声细语地道歉:“是我错了是我错了,是我小心眼,以后再不这么说你了好不好?你别气你别气,我道歉,我向你郑重地道歉,以后我再不拿那莫名其妙的醋来酸你了,童儿说得对,本就是他自己心思不牢靠,咱们过咱们的,跟他再无关系了,好不好?”

    殷童原本是泪珠一串接着一串滴落的,而后顾君酌轻声细语地哄着她劝着她,道歉的话一句接着一句直往外冒出去。

    说得那哭泣的声音渐渐的转变为小声的抽泣声,而后越来越低了,紧接着就变成那似有似无如那蚊子嗡嗡声儿一般小的吸鼻子的声音了。

    顾君酌叹了口气,“其实我自然知晓你的心意,只是我太害怕了,童儿,你不知道吧,当日,他曾私下向我宣战,说日后若当了皇帝,要娶了你当皇后的,那时候,我真是又恼又气,却又不能要了他的命,连封了他的嘴也使不得,现在想到他心里可能满满当当还是你,说不定哪天会使了什么手段来争抢你,我若一个不慎,输了,你与他走了,你……你去做了他的皇后,到时候,我怎么办?你要我怎么办?”

    顾君酌心里也委屈,殷童是自己的女人,但凡一个正常的男人,又有哪一个会愿意待自己的女人来参加情敌的婚礼?

    纵然那人已娶了旁的女人,可一想到还有谁惦记着殷童。

    顾君酌这一颗心便刺挠得厉害,十分得不舒服。

    殷童靠在他怀里,抽了抽鼻子,活像一个委屈巴巴得不到糖果的小娃娃,她抹去眼角碍事的泪珠,忽而往他脖颈处轻巧亲了一口。

    顾君酌忽而感受到那被一个小脑袋窝着的地方凑上了一张软软糯糯湿乎乎的小嘴,一颗心早已软成一汪春水了。

    他将她搂得更紧了,一个劲儿地说着对不起。

    毕生所学,那长年累月看的书籍,都恨不得在此刻全部派上用场,只道能让这小狐狸崽子一个劲儿地消了气才是最要紧的事情。

    然而片刻后,却听殷童对他小声地说道:“我知晓你心里不舒坦,那醋坛子打翻了,酸味必然方圆十里都得遭殃,你气极了发作在我身上,我也无话可说,一个巴掌拍不响,说到底,凌鹭当初对我有心意,我多少察觉了一些,但是我从始至终一颗心都是扑在你身上的,我也不好,早知道今日会害的我们吵架,当初便该及时将他的想法扼杀在摇篮里的。”

    “我应该多和他说清楚,感情的事情不能勉强,更何况,他今日确实不妥了,他明知道你在我身边我定然无碍,而且今日是他与清忧多么重要的日子,何故要派个地位高的公公来,引人误会不说,若被有心人查探到了,必然是说也说不清的祸害。”

    “你放心,我好好养病,待我过两日他们两个成婚,我会当面与他说清楚的,我们从来只是朋友,撑死也是最好的朋友,绝不可以也绝不可能雷池半步,若他是真心爱着清忧的,必然会知晓其中利害,断了一些过往的留恋,若是他不过为求自己一个心安,却平白无故误了清忧终身,也留个刺在我们心里,那我狠话便要当着面让他知道知道!”

    殷童说罢,顾君酌沉默良久,而后方才叹了一句。

    “他不过,关心则乱罢……

第一百六十四章:帝皇的宠爱

    苍幽国,观云楼上,此刻,小竹子未在凌鹭身边待着,故而为了不误着时辰,底下的人直觉找了个等级只比小竹子低了那么一星半点儿的来临时顶上。

    只听得凌鹭身边一个陌生的小太监尖着嗓子眼儿,高声呐喊道:“时辰到!迎中宫!”

    凌鹭坐在龙椅之上,深呼吸了好几次,那眉头方才舒展开来。

    听到这个声音,他抖了抖衣袖,端正好腰板,目光凝视远方。

    只见得远处隐约出现一个模糊的小黑点,接着,随着小黑点的移动,愈来愈近了。

    卫傅瞪大了一双眼睛,紧张地盯着远处。

    那是他疼爱了大半辈子的妹妹,是父母临终前托付于他的珍宝,亦是整个卫家的希望,如今眼瞧着她得以过上比之常人要好上不知多少倍的生活,卫傅的心中只觉得酸酸的,却又很开心。

    恭亲王眯了眯那原本就不大的眼眸,盯着离得越来越近的卫清忧看,他挑了挑眉,抖着胡子说道:“哼!这中宫之位多方势力你争我夺许久,谁知道到头来却是便宜了一直以来安稳的卫家,实在叫人不甘心!”

    海王爷一听,冷讽一句:“就算不是卫家,也还会是旁人,依照本王的看法,让卫家吃了这块肥肉,总好过李明元那老家伙吧?不然到时候前朝后宫可就都是他的天下了,你说呢恭亲王。”

    恭亲王思虑片刻,赞同道:“你说得也不无道理,反正皇帝从头到尾就没考虑过其他人,大家不过都是皇帝联合卫家所需要的棋子罢了,反正结果如何,总归不是李明元那只贪得无厌的饿狼就好了。”

    海王爷冷笑一声,不再说话了,他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只希望赶快结束这场对他而言毫无意义的封后大典,而后赶快回府去。

    反正只要是凌鹭这小皇帝在位一天,他纳哪个皇后娶哪个妃的,于海王爷而言不过都是不打紧的。

    谁道其人总对旧主念念不忘呢……

    凌鹭位于高位上,只觉得时间十分难熬,如坐针毡,随着卫清忧的凤舆被底下抬着的四个宫人缓缓送了过来,凌鹭那颗焦躁不安的心才慢慢平稳了下去。

    他重新乖乖坐在了龙椅上,嘴角带着向上翘起的弧度。

    下一刻,只听得那小太监再度喊了一声:“观云楼台阶已到,退去凤舆!恭迎凤驾亲踏观云阶梯!”

    于是,只见凤舆旁边挂着的两侧金灿珠帘被里头一只似柔荑一般的手缓缓掀起。

    众人都想在今日一睹皇后风采,便眼巴巴地都飘着一双眼睛去瞧。

    先头自然大家都是一致的,皆只瞧得着那刚伸出来的手,十指尖如一场春雨过后方才冒出来的笋苗儿,那手腕似白莲藕一般滑腻,只瞧这么一眼便能浮想联翩这手的主人是多么的完美,

    众人忍不住再度要瞧上几眼,却只听得龙椅之上,那观云台许多台阶的最上头,传来一声不轻不重的虚咳之声。

    众人立刻心领神会,同时老老实实将那双企图不老实要瞎看来瞎看去的眼睛都服帖妥当地收了回来。

    笑话,那可是当今皇帝,这在场的诸位官员哪个不是要听命之?

    脖子上那颗连得毫无缝隙的脑袋瓜子可还要不要了?!

    凌鹭提醒完那些不懂事的大臣后,这才心满意足地‘一刻也不能放过’去盯着那凤舆。

    只见那凤舆之外,除了挂了珠帘的一双手之外,紧接着是一个穿着华丽凤袍的曼妙身躯出现在众人眼中。

    大家不免都屏住了呼吸,纵然文武百官早已于当日早朝时见过了这位未来的皇后娘娘。

    但当日是当日,当时卫清忧不过身着了一套简单大方的黄色衣裳,美则美矣,却远不及今日珠翠满头,凤袍加身要来得更加入眼。

    卫清忧心里头紧张极了,她和大家一眼,同样是怀揣着一颗忐忑不安的心,走出来时,她一瞬间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处。

    只知道耳边是嗡嗡嗡的嘈杂之声,眼前所见甚至都模糊极了。

    偏生哥哥卫傅不得在自己身边,连凌鹭也不可以在自己身边帮扶。

    方才凌鹭问她怕不怕自己一个人时,她本是信誓旦旦说不怕的,可偏偏到了这里,满打满算数十双眼睛亮晶晶都盯着自己,一个两个的又都不知道是盼着自己好呢还是盼着自己出错。

    她便一颗心跳得厉害,连带着那藏于层层衣袍之下的小腿肚子也是开始发抖得厉害。

    可是从今往后,她是皇后了,她是这苍幽最尊贵的女子了,她便不得害怕,也不得出错。

    尤其是今日,若是出了纰漏,便是打了凌鹭的脸,也是得意了旁的小人。

    想到这里,她强撑着挺直了腰板儿,提了提有些过长的衣裙,端庄的,一步步地走着。

    忽而,身旁被一个力量扶持了一把,她心里头吓了一跳,但脸上仍是面不改色。

    只用一双勾勒了牡丹花汁作点缀的眼眸去侧眼轻轻瞧了瞧。

    却见到一个伶俐又低着头的小宫女额头淌着汗扶住了自己,卫清忧瞧着她陌生,不免心中警惕了一番。

    但她还是任由着这个小宫女扶住自己,只瞧得这宫女生得模样端正清秀,嘴角挂着疲倦的笑意。

    卫清忧满腹疑问,也不知道她是何时钻出来的,方才伺候于凤舆两侧的宫人明明没有她的。

    而这小宫女贴她贴得近,倒是主动开口于耳旁,解了卫清忧的疑惑。

    “娘娘不必担忧,奴婢是常年伺候在皇上身边的小青,眼下担了那主殿掌事姑姑的职位,之前家中有事回了一趟,娘娘不知奴婢也是常理,现下奴婢赶了回来,娘娘便依仗着奴婢吧,奴婢扶您上那观云梯。”

    卫清忧当下才放心一二,小青是凌鹭身边的贴身伺候,这件事卫清忧也是有耳闻的。

    她小声说道:“可那观云梯不是要我自己上去吗?”

    “娘娘,以后不得再称‘我’了。”小青提醒了一句,“放心,旁人不可以,奴婢可以,奴婢的娘是皇上从前的乳母,这在宫廷里是谁都知晓的事情,娘娘心里害怕,奴婢帮扶一把,看谁敢说个不字,娘娘若不信,只管大胆交给奴婢,等会若有大臣出来反对,皇上定会堵回去的。”

    “我……”卫清忧想起小青的提醒,“本宫不敢冒险,还是本宫自己去吧。”

    她眼瞧着底下的宫女早就在众目睽睽之下撤了那凤舆,一条通天大道除了两旁盯得她眼巴巴的臣子们,好像就只有小青和她自己了,她心里可愈发害怕了。

    小青笑道:“娘娘,这规矩小青自然知道,但是,是皇上派人差了奴婢连夜赶回来的,就是知道娘娘一定会心慌,所以,娘娘就等着看吧。”

    卫清忧恍然大悟,怪不得方才凌鹭在主殿前要问自己一个人怕不怕,纵然自己说不怕,他嘴角还是挂着一抹神秘的笑意。

    原来早就防备了一招在这里等着,看来自己有时候可不得再逞强了。

    眼下幸好凌鹭料事如神,备了个小青帮忙,不然自己非得上了一半那观云梯就怕得跌倒不可,那样的话岂非又给了那些大臣机会?

    若是未来皇后在册封大典之日被当众又给废除,另立新的人选……

    卫清忧不敢再想后果了,因为那不必说,一定是滑天下之大稽的事儿。

    裴蔺在一旁眼瞅着这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小宫女,忽然扶住了皇后,他皱着眉头对李明元说:“李大人,您瞧瞧,那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贱婢实在胆子大了一些,这历代以来,一直是皇后独自上的观云梯,这才合礼数,可瞧着这阵仗,难道那贱婢要扶住皇后两人上去不成?”

    李明元笑道:“定是皇帝宠爱,所以才授意如此,可却偏偏抓了个话柄送到我们面前,这件事就交给你了。”

    裴蔺一听,笑道:“那是自然,下官这就……”

    “诶,不急。”李明元抖了抖胡子,“还是待那卫家的上完了观云梯再说,礼数要做足了,咱们才好有理,待那贱婢和那卫家的一道上了观云梯,众目睽睽之下,证据确凿,难道你还怕跑了不成?”

    “是是是,还是李大人思虑慎重,下官真是佩服,佩服。”裴蔺常年跟在李明元身边,那拍马屁的功夫可是学了一套又一套,那用起来也是称得上一个得心应手,直夸得李明元心中舒畅。

    李明元瞧了瞧站在皇帝身侧的卫傅,不禁愈发兴奋。

    若是能在今日让卫家的不痛快,那李明元回府后可真要喝上好几壶美酒了。

    恭亲王在一旁也看到了这一幕,眼见着许多臣子早已将不满写于脸上,那议论纷纷的声音也此起彼伏的,恭亲王便心中生了疑惑。

    他对海王爷说道:“这观云梯除了皇后,其余女子都是没有资格上去的,皇后身旁那个小女子是怎么回事?若是她也能上那观云梯,岂非滑天下之大稽?”

    海王爷笑道:“你再瞧仔细些。”

    恭亲王便眯了一双眼睛去瞧,只见皇后卫清忧身旁的宫女身着与其他宫女不同的桃红色宫装,那头饰也别的更加大方,瞧着就比旁的宫女要更高级一些。

    他皱了皱眉,说道:“是个掌事的姑姑?确实是不同,但也逾越不到皇后去啊,这观云梯可还没能让个掌事姑姑去吧?”

    “那可不是普通的掌事姑姑,那是主殿的,你还不明白吗?”海王爷又补充了一句。

    恭亲王略微动了脑筋,惊愕一声:“皇上身边那个小青姑娘,不是说回老家探亲了吗?怎的今日会突然……莫非是皇上的意思?”

    “这皇后根本未有在宫中有什么贴心的心腹,她眼下哪来什么势力,若不是皇帝的意思,哪个宫女或是哪个掌事姑姑敢如此胆大包天,在今日胡来?定是皇帝怕皇后心慌做的准备,那是帝皇的宠爱,自然要交给贴心的人去做,瞧着这小青火急火燎赶回来,一上来连知会都不用就直接站到了凤舆身边,想来是早就准备好了的。”

    恭亲王摸了摸下巴,早上刚剃干净的胡子,只留下些胡渣子有些刺手。

    “那也不妥的……”

第一百六十五章:母仪天下

    恭亲王说:“那也不妥啊,依照本王看,估计等会李明元那老家伙又要按捺不住了吧。”

    恭亲王眼睛尖,老早就看到李明元和裴蔺那一伙子人蠢蠢欲动的模样了。

    却听身旁的海王爷嗤笑一声,说道:“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如今苍幽谁最大?”

    “自然是皇上最大。”恭亲王老实地回答道。

    海王爷点点头,“那不就结了?咱们这个皇帝可做得最舒坦了,上没有太后压制,你也知道的,棠妃早就身亡,就算日后复了名声,那也不过是块供奉在宫祠的牌位,这下嘛,又没有压制皇权的叔叔兄弟,先帝的孩子本就不多,统共也就那么几个,一两个夭折,一两个早死,再一两个于当日的夺位之战中身亡,剩下一两个又被皇帝早早做好了防备,被封去了偏远之地做个不大不小的藩王,连个屁都不得放,你瞧瞧当日立后一事,他哪里怕了李明元这些诰命大臣了?照样该堵的堵,该骂的骂,就连咱们这两个王爷,本王不过是早年先帝恩宠封的异性王爷,连亲王都没有,比不上你,那你呢,既是先帝兄弟,又是独一个的亲王,皇帝怕了吗?当日早朝,你被罚禁足的时候也自己都想不到吧。”

    这番话,直把恭亲王说得老脸通红,不敢出气。

    海王爷说得话将他心里头都摸得透透的,皇帝可不就是没把他这个恭亲王放在眼里吗。

    恭亲王擦了擦额头的汗,不敢去看海王爷那双闪烁着精光的眼睛。

    只觉得此人心思实在叫人摸不清猜不透。

    只听海王爷继续说道:“既然皇帝最大,那胆子也大,腰板儿也硬,你觉得,李明元今日闹得起来?皇帝既然授意了小青帮扶着皇后,就是堂而皇之告诉众人,他就是要宠着皇后,谁敢说一个不字?你等着看吧,李明元那些若是聪明也就忍了,若是自以为是,想动卫家一根汗毛,或是想闹得今日天翻地覆,谁都不好看,皇帝自然不会再和和气气笑着说话了。”

    恭亲王心中一惊,问道:“难道又要像早朝那般辩驳个没完,那不正好上了李明元的当?若误了好时候,从早辩驳到晚,这个皇后的脸可就丢大了!”

    海王爷斜眼看了恭亲王一下,一副‘你是白痴吗’的疑问。

    “今日如此重要的日子,你能想得到的,皇帝想不到?要不然你就是皇帝了。”

    恭亲王吓得示意他噤声,“海王爷,此话可不得胡说。”

    他这个亲王可还想做呢。

    海王爷笑道:“你既然想得到,皇帝自然会比你多想一步,他自然不会再像往日那般同李明元辩驳个没完没了,李明元本就是谏官,嘴皮子厉害,况且今日可不是早朝,是封后的典礼呢。”

    恭亲王急了,“那皇上到底要出什么招数能够既让那掌事姑姑安稳扶着皇后上观云梯,又能让李明元那厮老老实实闭上嘴巴?”

    海王爷叹息一句,“你是不是忘了一些事情?”

    恭亲王懵懵懂懂的模样让海王爷一副‘孺子不可教也’的神色,只好耐着性子回答道:“皇帝先前只是个二皇子,也不过有一些得力的心腹和势力而已,可到底上不得台面,后来,夺位大战中,先帝一怒之下不是封了他一个御林军长,调派的是国都和皇宫所有的军士,再后来,上位后,收归了兵权,这里外的权利皇帝都收得妥妥帖帖的,眼下没有战役,朝中总是文官当事,并未封什么厉害的将军或是武官,也就没有分出兵权,这都还在皇帝手中呢,你说,有了这些足够撑腰板的东西,皇帝岂能怕了你我或是李明元?先前每回早朝总是让李明元辩驳个没完,那不过都是皇帝耐着性子,不想撕破脸皮,毕竟如今到底是皇帝了不是,那李明元又受了先帝差遣,皇帝这才给了几分薄面,但是今日,若是李明元还以为皇帝好欺负,以为自己事事都能出来掺和,那皇帝可不会再客客气气的了。”

    恭亲王思虑片刻,忽而想到了什么,瞪大双眼道:“你是说……”

    “文官到底是文官,那靠的都是皇帝的庇佑和一张厉害的嘴巴,哪比得上真刀真枪来得直接,今早本王接到暗报,宫中一支御林军副队已经报了兵器库拿了兵器,暗中待命了。”

    海王爷都说到这份儿上了,恭亲王自然也不是傻子,他惊叹一声:“皇上好厉害……也是,兵符尽在手中,还管李明元那张破嘴?”

    恭亲王想到往日早朝上,自己总是仗着亲王的身份摆着架子,在皇帝面前耀武扬威,什么事儿都要驳了皇帝的脸面,说上一嘴,可是皇帝从来都是笑呵呵的一张好脸皮,也从未怪罪什么,就是前几日,最重的也不过是这段时间的禁足。

    他心中还对皇帝存有希冀,想着到底自己是先帝的兄弟,现在看来,可真是好险,幸好自己还未和李明元那般自以为是,不然皇帝那笑里藏刀的本事,可就不是禁足那样简单了吧……

    想到自己王府中可人的王妃和一干儿女,恭亲王不免又抹了一把汗水。

    心中也愈发感激海王爷今日的点破,不然自己岂非要一直不知所谓下去了?

    那不知何年何月,自己也要面对皇帝手底下那些藏得极深的军队了。

    恭亲王瞅了一眼对面的李明元,忽然明白了许多。

    谁聪明谁蠢,全在皇帝思量之中……

    就在恭亲王和海王爷说嘴的功夫间儿,凌鹭已经能看到卫清忧了,只见小青正笑着慢慢搀扶着她上观云梯。

    他心中愈发激动起来,站在他身旁的卫傅笑道:“瞧我妹妹今日如此好,你开心了吧?亏你想得出来,叫了小青回来帮扶她,不然我瞧她刚下凤舆便抖得厉害,一定会出事。”

    凌鹭满脸笑意,显得愈发玉树临风,丰神俊朗,“小青是同我从小一起长大的,她办事我最为放心,要不是我一早料到你们兄妹俩都是一个脾性,最爱逞强,岂非今日真要丢脸了。”

    卫傅挑了挑眉,对这句话既不否定也不肯定,只是转了话题去堵凌鹭。

    “小竹子去了驿馆那么久,你就不担心?”

    凌鹭抬眼不轻不重看了他一眼,卫傅赶忙撇过头去。

    凌鹭这才说道:“在主殿之上,我早就说了,那都是过去的事了,她病了,我差遣小竹子过去一趟也是做足了礼数,况且我也不是什么混账,那些吃着碗里瞧着锅里的事我做不出来,我若还存了心思,既得罪了你,也得罪了国宗门那位,横竖讨不得好处的事情,我凭什么要做?我方才一瞬间乱了方寸那也是一瞬间的事情,既然小竹子去了我也就自然放心了,现在你妹妹就要到我跟前了,难道还想些有的没的吗?若真如此,我早就和小竹子一同去了,还安稳主持这封后大典作甚?”

    卫傅挠了挠鼻子,不再作声。

    只见他们说话的功夫,卫清忧和她身旁的小青已经出现在他们面前了。

    卫清忧一瞧见凌鹭,便笑着低下头去,也不敢抬眼,只是脸上绯红一片。

    小青慢慢放开卫清忧,对凌鹭福了福身子,“皇上万安,奴婢任务完成,已成功将娘娘带到皇上跟前儿了,请皇上安心开始册封仪式。”

    凌鹭站了起来,笑道:“辛苦小青了,回头朕会使些得力的人和钱财安顿好你老家那边的事情的。”

    小青点点头,“多谢皇上恩赐,老家那边有皇上帮扶,定然不必奴婢再担忧什么了。”

    说罢,她默默退在了卫傅身侧。

    凌鹭心里头激动,握住卫清忧的手,叹了一句:“怎么手这样冷?朕瞧着这凤袍是薄了一些,待会儿礼数完了,回主殿去,朕唤人上些好的炭火,再叫小青煮了甜甜的银耳羹给你暖暖身子?”

    卫清忧只觉得男人的手宽大而有力,握住她的手暖意十足,让人安心。

    “干什么这么麻烦,回头我多添些衣裳就是了,别还劳着小青姑娘。”

    凌鹭不依:“这怎么行?听朕的话罢。”

    卫清忧幸福地点了点头,一副小鸟依人的模样。

    两人话毕,只听得小太监再度高声呐喊:“礼毕!吉时到!册封中宫宝印!”

    小太监喊完,只见一个宫女便挪着小碎步将手中捧着的一个纹着金耀凤凰和牡丹花的夺目方盒小心翼翼献上。

    凌鹭正要拿起,就听底下一个声音响亮响起。

    “皇上且慢!”

    凌鹭嘴角微微一翘,连眼睛也不抬就知道是谁在说话。

    他手下动作不停歇,“裴爱卿所为何事?有什么话待私下说罢,如今这时辰不得耽误。”

    裴蔺见皇帝已经将那方盒拿起,不多时便露出了一个小巧精致又雍容华贵的皇后凤印,愈发着急,“皇上,皇后不可授印!”

    此话一出,众人瞪大眼睛去瞧裴蔺,恭亲王和海王爷却是十分默契得彼此互看一眼。

    卫清忧吓得有些脸色发白,她看了看小青。

    到底是出事了。

    她见凌鹭的手顿了下来,去看了裴蔺,忽然觉得心中难受。

    看来自己这皇后果然要当不成了,她又抬眼去看了看自家兄长,却见卫傅一脸淡然,嘴角还难得挂着笑意。

    卫清忧忽然又有些摸不著头脑,这唱的又是哪一出?

    凌鹭挑眉问道:“裴爱卿所言何意?”

    就当裴蔺要再度说话时,只听卫傅忽然开口,“裴大人说话可要过一过脑子,好好想一想,别没由来的惹了皇上不快。”

    裴蔺心一顿,“卫丞相说笑了,下官忠君爱国,所言都是为了皇上为了国家,何来什么狂言能令皇上不快呢?”

    凌鹭说道:“这样最好了,裴爱卿,你有什么话,可真要想清楚了再说。”

    他闪烁着寒光的眼眸让裴蔺吞了吞喉中唾沫,裴蔺悄悄去望了望李明元,却见后者闭着眼睛没有任何动作。

    他只好硬着头皮继续说话:“皇上……”

    可喊了一句而已,却又被凌鹭打断:“对了,朕还想起有些人没有来到这封后大典观礼,实在不妥,不如待他们上来后,裴爱卿有什么话再说也不迟?”

    裴蔺愣了愣,却也不再言语,心头直有疑问,还有何人……?

    海王爷嘴角上扬,不动声色。

    只听得皇帝凌鹭高喊一句:“御林军副小支队何在?”

    此话一出,李明元闭着的眼睛突然睁开,眼中惊愕之色悄然划过。

    他看了看皇帝,又看了看后头,果然,不多片刻。

    数十个整装待发,腰佩长剑,身穿黄金盔甲的士兵小跑着上了这观云楼,他们长靴武装着重量十足的金片,前边戴了沉甸甸的甲胄,跑起来仿佛那观云楼都震了震。

    吓得有一些文官险些脚底发软跌坐下去。

    卫清忧眼瞧着忽然发生的一切,不可思议地看了看身旁龙袍加身的男人。

    男人一脸森然,侧脸英俊不凡,直叫她芳心暗动。

    待那领头的士兵跪了下去,高喊的声音如那震耳欲聋的钟声,直敲人心。

    “属下等参加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高喊的声响仿佛要将那天都捅破一个窟窿,身旁的裴蔺不过区区一个礼部尚书,他抬眼瞧了瞧皇帝,忽然想起当日多位之战中,皇帝浴血奋战,如死神降临踏入启祥殿中,将一向高傲而不可一世的五皇子凌隐收拾得毫无还手之力的场景。

    他吓得背后凉意渐起,忽然发觉自己做了一件何等愚蠢的事情。

    “皇,皇上……”他哆哆嗦嗦喊了一句。

    李明元深吸一口气,在一旁对着裴蔺小声呵斥:“还不快退下,不要命了吗?!”

    这次,裴蔺倒真的要听李明元劝告一声了。

    只见凌鹭笑眯眯说道:“裴爱卿,现在还有何话要说?对了,朕记得你方才说什么来着,皇后怎么了?”

    “回皇上……”裴蔺欲哭无泪,“臣下是想禀告皇上,臣身子欠妥,想早些回府休养……没说皇后娘娘怎么呀……”

    “哦,是这样啊,那裴爱卿早些说呀,朕岂会不允?”凌鹭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样子让卫清忧用袖子挡了挡嘴角,省的等会要笑出声来。

    裴蔺苦着一张脸哆哆嗦嗦下了观云楼。

    李明元气得胡子直发抖,但看着眼前那些威武不凡的将士,他也只好憋着一口气了。

    凌鹭拿起那沉甸甸的凤印,高喊一声:“众人听令!朕今日于此观云台上亲拿苍幽凤印,念卫家女儿卫清忧秉德柔嘉,持恭淑慎,于今时今日苍幽三十六年一月十日册封卫氏为本朝皇后,愿日后帝后同心同德,众卿等持节行礼,更愿苍幽千秋万代,日月昌盛,天下兴荣!”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观云楼上,包括卫傅小青,包括不甘心的李明元,和两位心怀鬼胎的王爷,更包括那些盔甲在身的将士,统统跪下高喊着。

    当卫清忧手捧凤印与凌鹭一道看着底下所有臣服自己的人时,她忽然觉得心头涌动了无数的力量。

    她反手握住凌鹭,却让凌鹭有些惊愕,但随后笑容满脸。

    二人一个身着龙袍,一个身着凤袍,卫清忧持着凤印昂首挺胸,与凌鹭一起平稳说道。

    “众卿,平身!”

第一百六十六章:贼心不死

    此番来苍幽一共应了十天的日子,头两天顾君酌和殷童紧赶慢赶总算是进了国都,结果第三日,总算等到封后大典来临,殷童却又好巧不巧病的不轻。

    其实病不病的,殷童自己哪能不知道,这妖精的身子哪来那么多的脆弱不堪?

    偏生顾君酌就是要她好好躺着,而后小竹子来了一趟,殷童被顾君酌弄得大哭了一场,这倒是好,真的病得更重了。

    发着烧说着胡话,比当日在山洞中顾君酌烧得还要发烫许多。

    急得顾君酌抓了好几个厉害的大夫来开了四五副药,把了不知道多少次脉象,殷童这才哼哼唧唧醒了一大半。

    这么耽误的功夫,十天一瞬间就消磨殆尽了。

    好不容易到了最后一日,那正好就是第十日的期限,殷童前半夜忽然惊了个不大不小的噩梦,一瞬间失了半个枕头,出了一身晦气的汗水,那病症居然好了许多。

    待第十日早早起床,竟活蹦乱跳的跟没那回事儿一般。

    顾君酌闻言,抖了抖眼皮,直骂她是为了上赶着进宫去看凌鹭那厮的婚礼,病都给活生生逼退了。

    明明殷童之前已经哭诉一番,这家伙保证许久,结果这一瞬间又是吃醋起来。

    那醋坛子一打翻,酸味估计能飘到皇宫里去。

    殷童特意挑了件玫红色的衣料,甚至抿了一口红纸,扫了两颊淡红,整个人精气神好了不少,连带着也像极了郊外开得正好的腊梅树。

    惹得顾君酌心中一阵荡漾,愈发不想她去皇宫了。

    殷童叹气道:“你别胡说了,来这十天就是为了封后大典和那婚事,结果磨磨蹭蹭就剩这么最后一天了,如果什么都不看就回去,不禁驳了好友脸面心意,还平白浪费了这一遭,讨不得好处的事情我可不做。”

    顾君酌冷哼一声:“既如此,权当带你出来游山玩水也不行?”

    殷童翻了个白眼:“算了吧,游山玩水还病了一场,划算个什么劲儿?而且若真是要游山玩水,你哪会真的选来苍幽?”

    殷童看顾君酌如今提起苍幽,就恨不得狠狠捏个碎才带劲儿。

    顾君酌没话说了,于是只好被娇美的小娘子不情不愿地牵着进了那苍幽皇宫。

    坐在马车里二人都能感受到大街上热闹的场景,更别提目的地皇宫了。

    那更加是红火一片,既是皇后,又是帝后大婚,正红色自然用得得心应手,理所当然。

    殷童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宫里四周,险些觉得自己就要融为一体了。

    都还没过年呢,这派头都快赶上了。

    顾君酌本就喜爱素色的衣裳,穿上身去能衬得他风姿卓越,可叹今日好日子,被殷童缠得拉着一张脸换了套紫红色的里袍,外套了一件棕色的长衣相匀,同他往日的风格可谓是大大的背道而驰。

    眼下眼前都是红晃晃的一片,扰得他眼前难受,险些要发脾气。

    殷童连忙塞他又回了马车里,好在皇宫场地大,又有专门的道路供马车穿行,殷童人不用出来,只要一亮那手里端得稳当的国师令牌外加国宗门徽章,那守门的侍卫险些就要跪下去了,托了洪福,一路上更是畅通无阻。

    那些宫女太监全都低着头做人,没人敢来放肆。

    马车也就一路上慢慢悠悠到了凤宸殿门口。

    ……

    主殿里,皇帝凌鹭今日是正红色的衣袍,袖口和领口分别镶了耀眼金边作点缀,胸前是用细密金线绣上去的金龙,虽然金耀闪烁,却和大体上的红色相得益彰,融合甚恰。

    小竹子自打那日回来后就病在了床榻上,凌鹭听完皱了数次眉头,来报的人只说宁公公自说不碍事。

    后来皇帝亲临床榻,小竹子才慌慌张张下了床,被凌鹭威严一番后,便哭哭啼啼说是被吓的。

    凌鹭一听,没多说什么,只让其好好休养,便回了宫殿。

    今日第十日,小竹子好不容易回到主殿身边伺候,刚要进门,下边人就气喘吁吁跑来通报。

    不过在小竹子耳边言语一番,小竹子险些两腿发软就要躺回床上去了。

    幸好凌鹭在外头听到喧闹声,一瞧小竹子的样子便宣了他进来。

    小竹子这也就免了回到温暖被褥里头的好时机。

    皇帝悠闲的样子和小竹子慌张的样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凌鹭翘了翘桌榻,“说吧。”

    小竹子思量再三,还是老老实实回禀道:“回禀皇上,底下人传话说,国师……啊不是,国宗门顾师尊进宫了。”

    凌鹭没有睁开眼睛,“到哪里了?”

    “马车驾到了凤宸殿门口,被小青姑姑引了去偏殿等候了。”

    凌鹭是知道卫清忧推了小青去凤宸殿招呼的,故而还是没有睁开眼睛。

    空气中一下子陷入了安静的气氛,好半晌儿,小竹子大气都不敢出一个,忽而又听到一个声响。

    “国库里前段日子,蛮荒部落进贡了好不容易猎来的雪莲,还有保存在冰窖里的鹿血冻,你等会清点后送过去,能吃就吃,不能吃熬成汤水送去,对了,朕记得那里头还存了几坛子国公府送上来给皇后和朕的果酒,用的是好土好肥供养出来的果子酿的,你一并送去吧。”

    小竹子一听,前头两样东西都还好说,但最后一样……

    小竹子斗胆开口:“皇上,这最后一样果酒,纵然是国公府送的,可到底不及前头两样值当,皇上定然不放在眼里,不过,皇后娘娘尝了尝却是喜欢的紧,皇上虽不看好,却也要给皇后娘娘留些?其实雪莲和鹿血冻就已经大补了……”

    小竹子想着,眼下皇后才是皇帝永远的宠爱,皇帝是多么宠爱皇后这众人皆知,如今为了一个女子送去了皇后心爱的,这?……

    凌鹭总算睁开眼睛,只是凝望着远方。

    “……她嗜酒如命,回了国宗门估计为了一些事情没怎么喝了,眼下又大病了一场,朕不得亲自前去,送些酒给她,她会欢喜的。”

    小竹子纠结了,她欢喜了不见得皇后欢喜啊。

    凌鹭岂能不知道小竹子的心思,想了想,松口道:“这事儿不得让国舅知晓,还有,那果酒还是留半坛子给皇后吧。”

    小竹子一听,欢喜地应下了。

    皇帝又喊道:“等等,你还未告诉朕,之前如何被吓病的,不过是去驿馆走了一趟,还能遇上什么豺狼虎豹不成?”

    小竹子欲哭无泪,皇上你是不知道啊,那国宗门的瞪起人来可比那些猛兽要吓人的多。

    但迫于皇帝的咄咄逼人,小竹子还是淌着汗水把实情一五一十告诉了凌鹭。

    凌鹭听完,寒气大摄,“谁让你这个奴才自作主张?!”

    一见皇帝发怒,小竹子吓得浑身抖成个筛糠。

    凌鹭怒道:“朕不过叫你去问候一声就好,你平白无故扯些什么东西?若要送补品要喊太医,朕岂会不做主!国宗门顾师尊就是记恨朕老是挂念……挂念……罢了,总之,你也算是见识到他的喜怒无常了,别没乱猜测主子的心思!现在好了,连朕也被记了一笔,你听着,那些东西你待会送去,若是他们收了,那便相安无事,总归是你一个奴才多嘴,若是拒了,那朕算是被你拖累了,你就乖乖待今日后主动去领个二十大板,回床上,真的病去吧!”

    小竹子一听,哭着谢恩后爬出了主殿。

    凌鹭怒气未消,深呼吸了好半晌儿,这才平静了下去。

    他拿起放在一旁的一个做工精细的骰子,心里头有些难受。

    “这东西,原本是要送给你的,罢了,现在你家那位吃定了我的醋,想来会让你难做,这玩意儿,还是留给我自己吧……”

    凌鹭对着空荡荡的主殿自顾自说着话,末了将那玩物一般的小骰子妥当收进了袖口中。

    凤宸殿偏殿中,殷童正拉着小青热络地说着女儿家的玩笑话。

    忽然,外头小竹子殷勤地闯了进来,纵然已经收拾妥当,还是免不了无法掩盖额间汗水流下的慌张痕迹。

    小青抬眼,嬉笑道:“宁公公这是怎么了?整个人流汗流得跟刚从水里捞起来一般?”

    “小青姑姑莫要打趣奴才了,奴才是有事儿来走一趟的。”小竹子干笑两声。

    殷童又一次瞧见了这个有趣的小太监,便也笑着走去。

    “上次吓着你了吧?”

    小竹子偷偷去瞧了一眼冷眼瞪他的顾君酌,连忙摇头:“不不不,姑娘说笑了。”

    顾君酌见又是这个小太监,想来那位皇帝陛下又有事情了。

    他心里头又开始泛滥醋海……

    小竹子连忙叫人把东西抬了进来,笑道:“姑娘瞧,这都是大好的补品。”

    说罢,又屁颠屁颠跑去顾君酌面前弓着腰说道:“上次都是奴才的错处,嘴多了乱猜主子的心思,主子确实要送的,却是今日大喜当个彩头一并送给顾师尊和姑娘的,不是那日单独要送给姑娘的,根本没这个意思,全怪奴才刚当差,一心要讨好主子,却平白无故拖累了主子的好名声,师尊莫怪罪,主子已狠狠责罚了。”

    说罢,殷勤地递上自己一张赔笑的脸面。

    殷童笑着挑了挑眉,直道还是凌鹭这个朋友够意思,将事情想的周到,办得体面,最要紧的是……

    殷童学着小竹子屁颠屁颠拎起那几坛子的果酒,打从老远就闻到这香气了!

    殷童喜不自胜,愈发赞了凌鹭一把,顺道白了一眼自家男人的小气心肝。

    顾君酌原本听小竹子这番说辞,还叹一句姓凌的小子还算会做人。

    知道要成亲了,不该惦记的女人要收手。

    谁知道,斜眼一瞥就瞥到殷童喜色地瞧着手里的酒坛子,顿时暗骂一声凌鹭贼心不死。

    “放下,送回去。”他淡淡说道……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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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妖狂途介绍:
上古九尾狐族的最后一位公主好不容易降世,却是前所未有的废材体质,弱不禁风外加长相丑陋,为了保全狐族维系已久的颜面,一个大雪纷飞的日子里,殷童惨遭父母无情遗弃。而后遇上隐士高人顾君酌,拜师茶外加一声甜糯糯的师傅,殷童从此有了横着走的资本。
直到某一天,殷童发现眼前的师傅变得越来越顺眼时,才后知后觉大事不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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