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一水姑娘的第五关
偌大的厅内,颤栗的惊悚弥漫。
无数人都像是被掐住了嘴巴的鸭子,一个字也不敢再多说。
这太惊人了。
谁能想到,这位刚才还文采斐然的徐先生,陡然间便是摇身一变,几如魔神降临人间啊。
哪怕他们此时只有三个人,可那种如山般强大的自信,让的在场之人根本不敢生出几分反抗之心。
尤其是那两个一直很乖巧很低调、却同样强壮的年轻人,更是凝重到了极限,他们这时也捕捉到了很多东西。
“你,你不要乱来!你敢对我动手,我孔家,是绝不会放过你的!”
这时,孔公子终于回神来,吃力的咽着口水怒视徐长青,双腿都有些止不住的发软了,但嘴上却还不想认输。
毕竟是孔家的嫡系,孔公子对发生在辽东那些‘粗鄙’的战事并不是太了解。
而这些年有着孔家这金字招牌庇佑,他一直处在被捧的那个阶层,顺风顺水惯了,情商和反应能力并不够强,他虽是第一时间捕捉到左公子和刘公子的变化,却并未能通过此做出有效的推理与延伸。
高傲的自尊心带来的惯性,使得他明知道此时已经输了,却还想保持着孔家的排面。
“呵呵。”
徐长青笑了,却是笑而不语。
场内众人也微微有些骚动,许多人心都是提到了嗓子眼上,难道,这位徐爷,还真敢对孔公子动手不成?
阁楼上,一水姑娘好不容易安稳下来的心神,再次一片凌乱。
本来,孔公子通过之前的几关,让她觉得这孔公子也算是个人才,无愧出身名门,然而,真正等遇到事情了,她这才发现,与那个如山般巍峨的男人相比,孔公子这,简直像是个没断奶的奶娃子……
但这里究竟是锦绣阁,一水姑娘显然不可能让事态继续扩大。
否则,不论徐长青还是孔公子哪边出了问题,她和她的父亲都不好交代。
咬了咬银牙出声道:“徐,徐先生,可否给一水一个面子,这事情,到此为止?”
看一水姑娘说话了,本来有些害怕的孔公子,只觉胸腹中陡然涌出一股邪火!
什么意思?
难道,他孔维斌堂堂孔家嫡系,居然要靠一个女人出来求情苟活?
他还就不信了,眼前的这姓徐的就算再胆大,还能把他孔维斌当场宰了不成?
“姓徐的,你这到底是何意?锦绣阁可是衡王爷的产业,你居然在衡王爷的产业中如此暴虐,你难道想造反吗?!”
这时,孔公子也顾不得其他了,怼着一顶大帽子便是先给徐长青扣过去,像一只发.情.期被挑衅的公鸡。
大不了,到时候去求伯父,哪怕付出再大的代价,也一定要把这个场子给找回来!
场内的躁动瞬时更甚。
锦绣阁是衡王朱由的产业,这在青州城几乎不算是秘密,然而,这属于看破不说破的东西。
谁能想到,此时,孔公子居然把这事情摆在了明面上,还说这位徐爷要造反?
一水姑娘这时也被憋着了,俏脸一片通红。
这是个什么东西啊。
人,怎么能蠢到这个程度…?
这不是自己找死嘛!
公然污蔑此时的大明第一猛将、忠义伯徐长青要造反?
一水姑娘一时也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了。
孔公子这般作死,连她都不敢再说话。
“呵呵。”
“造反?”
徐长青也是笑了,真不知道这货的优越感是怎么来的?哦,对了,哪怕大明倒了,他们孔家可没倒,换个门庭而已,依然是荣华富贵,享之
不尽。
别说,孔公子倒是真有这个嚣张的资本。
“孔公子,你,很希望我造反吗?”
徐长青玩味的看向孔公子。
“你!”
孔公子刚想说些什么,门口忽然冲出来十几人,皆是带着佩刀的徐长青的亲兵。
他们冲进来一句话也不说,只是跟赵增金交流了个眼色,旋即便是迅速控制起了厅内的关键位置。
片刻间,这偌大的厅内,已然尽数被徐长青所掌控。
孔公子被吓了一大跳,但转瞬便是犹如炸了毛的刺猬:“姓徐的,你想干什么?你这是在造反你知道吗?你……”
他还想聒噪,徐长青对赵增金使了个眼色。
赵增金顿时狞笑,犹如猛虎般便朝着孔公子扑过去,大手瞬时抡圆了,一个巴掌直接把孔公子抽飞出去。
“啊”
孔公子门牙瞬时都掉了几颗,发出杀猪一般的惨呼,已然满脸鲜血。
场内众人都被吓得一哆嗦。
还真敢打啊,这可是孔家的嫡系啊,这……
“把这傻x的嘴巴给我堵严实了,绑在那边的廊柱上!”
本来还想再给这孔公子设个更深的套儿,但此时,这厮这座作,徐长青都懒得再费这力气了。
“是!”
赵增金顿时带人把孔公子捆了个结实,犹如小鸡子般绑在了一旁粗大的廊柱上。
孔公子满脸是血,顿时拼命挣扎,可惜,他比小鸡子也不如,根本挣脱不开。
徐长青大马金刀的坐回到原位,慢斯条理的品了口酒,这才道:“派人去衡王府,让衍圣公过来领人吧!”
“是!”
很快,便有亲兵迅速出门去。
场内早已经噤若寒蝉。
便是刘公子和左公子相视一眼,一时也只觉头皮发麻,脚心发寒。
什么是牛匹?
这就是牛匹啊!
真的是不给孔家丝毫面子啊。
但刘公子和左公子很快也反应过来,孔公子这傻x把事情做到这个程度,以徐长青的身份,又何须再给孔家面子?
左公子反应贼快,这时,赶忙陪着谦卑的笑意,拿着酒壶酒杯小心来到徐长青身边,给自己的酒杯里倒满酒,狗一般讨巧道:“徐爷,卑职,卑职今天实在是有眼不识泰山,卑职给您赔罪了。”
说着,忙恭敬对徐长青深深一礼,旋即便是一口饮尽。
另一边,刘公子瞬时也反应过来,赶忙有样学样,哈巴狗一样摇着尾巴在徐长青身边讨巧。
徐长青一笑:“两位兄台客气了。老话怎么说的来着?不打不相识嘛。今天能认识刘兄和左兄两位俊杰,徐某也很开心。这杯酒,我喝了!”
说着,徐长青端起自己的酒杯,一饮而尽,可谓是给足了两人面子。
刘公子和左公子相视一眼,简直是受宠若惊。
他们怎能想到,明明是他们冒犯在前,徐长青又是如此的地位,居然对他们……
很快,两人这才回过神来,怼着徐长青便是一连串的马屁。
他们这时也是明白,徐长青能走到此时,绝不是偶然!
但徐长青显然没时间陪着这两个带把的公子哥墨迹太多,喝了两杯酒,便是笑着起身来:“两位兄台,在下这边已经过了第四关了,先少陪了。”
看徐长青朝着阁楼的方向走去,刘公子和左公子瞬时回神,都是哈哈大笑,毫无廉耻的给徐长青助起威来。
看着刘公子和左公子转瞬便是变成了徐长青的爪牙,一水姑娘的美眸里一片复杂。
这个男人,绝对比她想象中的还要更强!
如果徐长青还没有定亲,那,徐长青绝对是一水姑娘上好的夫婿佳选。
然而,徐长青此时不仅已经定亲了,而且还跟两位将门出身的大小姐都定亲了。
这就意味着,她一水姑娘如果真的选择了徐长青,只能排第三,甚至,可能第三还要付出代价。
这显然不符合她的利益。
不过,这究竟是一水姑娘的地盘,片刻间,她已经想到了把徐长青拒之门外,占据更大主动权的办法。
徐长青这时也来到一水姑娘这边,笑道:“一水姑娘,第四关,在下应该是过了吧?不知,下面是否还有考验?”
到此时,徐长青已经明了,他和一水姑娘之间,成事是比较困难的。
先不说一水姑娘这边肯定不可能接受做妾,就算一水姑娘愿意,这件事也几乎不可能。
孔家的人已经知道了一水姑娘的身份,崇祯皇帝是决不会允许自己娶衡王的女儿的。
不过,这并不妨徐长青能与一水姑娘达成一些一致,一些双方都有利的一致。
一水姑娘一笑:“当然。还有最后一道考验。如果这道考验,徐先生您过了,就可以进入到一水的闺房了。”
场内再次微微骚动,许多人看向徐长青根本遮掩不住的艳羡。
男人混到这个程度,值了啊。
而孔公子早已经凉了,根本没人理他,他也没力气再挣扎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徐长青跟一水姑娘在这边调.情。
徐长青也是一笑:“一水姑娘请出题。”
心中也有些期待,眼前这个少女,还有什么想法?
一水姑娘想了一下,笑道:“徐先生,您有大才,现在又只剩下您一个参赛者了,普通的考验,对您肯定也没有太大难度。我们,换一个方式如何?”
“哦?”
徐长青一笑,“一水姑娘请说,徐某洗耳恭听。”
一水姑娘这其实已经是明显的拒绝了,不过,徐长青的好胜心也有些起来,想看看这妞儿想耍什么花样。
一水姑娘笑着踱了几步,“琴棋书画,这对徐先生您都没什么难度,不如,咱们来考点奇.淫技巧。”
说着,她笑道:“徐先生听好了,我要出题了!”
周围顿时一片安静,所有人都想知道,一水姑娘接下来到底要出什么题。
看着众人紧张的模样,一水姑娘也略有些小得意。
她深信,她的这道题目,徐长青,包括场内众人,是无论如何也答不出来的。
见气氛差不多了,一水姑娘轻轻咳嗽一声,调整了一下嗓音,充满魅惑力的道:“传闻,在这个世界的另一头,还有着很多国家。他们白皮肤,金色的头发,蓝色的眼睛,我们一般把他们称作泰西人。徐先生,你知道,泰西人中的贵族,是用什么方式来吃饭吗?”
“泰,泰西人怎么吃饭?难道他们不是跟我们一样吃饭吗?”
“一水姑娘这个问题是什么意思?泰西人吃饭难道与我们有很大不同吗?”
“这,这个问题怎么会这样?谁知道答案?”
“不知道。谁知道哪些白毛番鬼到底是怎么吃饭啊。”
“这真是……”
徐长青还没说话,场内已然议论纷纷。
一水姑娘的这个问题,着实让他们都有些无语,根本找不到法门。
徐长青也是有点呆萌。
没想到,这妞儿眼界居然这么广,对那些白毛番鬼还有一些了解,在这个时代,这绝对是极为难得的。
不过,徐长青刚想回答,门外,忽然传来一片恭敬之声:“王爷,公爷。”
两位正主来了!
第211章 掌控全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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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都被朱由和衍圣公的到来吸引了注意力,一水姑娘也被吸引过去,她也有些担心事情会继续闹大。
徐长青不理会过来的朱由和孔胤植,笑着看向了一水姑娘:“一水姑娘,如果有机会,我想,我可以请你亲自尝试下用刀叉吃饭的感觉,那些白毛番鬼的小牛排还是很不错的。”
说完,徐长青便是笑着转身走向门口。
“嗳?”
一水姑娘却是陡然愣住了,简直不可思议的看向徐长青。
他,他居然知道?
须知,她之所以知道这个,还是有人从南洋带回来基本翻译成了汉字的杂书,她看书才是知道的。
可,眼前这个男人,他,他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尤其是,居然还要请自己用那种方式吃饭……
一时间,一水姑娘的俏脸止不住红了,连门口老爹朱由和孔胤植过来也没回神。
“王爷,公爷!”
这时,徐长青已经迎到了门口,笑着看向了急急而来的朱由和孔胤植。
朱由虽是坐马车过来,此时却早已经满头是汗,他已经料到今晚会有龙争虎斗,却是没料到,这种争斗居然这么猛烈,更没料到眼前这位忠义伯,竟然如此胆大包天,直接把孔公子给绑了,事情已经超脱了他的控制之外。
忙道:“忠,徐爷,这是怎么回事?”
旁边,孔胤植的脸色更是阴沉的要滴出水来。
徐长青此时就算如日中天,那又如何?他们孔家也不是吃素的!
可徐长青居然这么对待他们孔家的人,还是孔家的嫡系,这是活生生的打他们孔家的脸啊。
不过,孔胤植比孔公子的城府可深多了,就算心中怒极,他却没有表现的太过,强撑出一丝笑颜:“徐爷,这事情,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
徐长青一笑:“误会的确是有一点。孔公子对在下的污蔑,着实是让在下和麾下儿郎们不能接受啊。”
朱由和孔胤植都是人精,眼见徐长青态度很温和,不是要把事情闹大的样子,朱由赶忙对孔胤植使了个眼色。
孔胤植也是会意。
如果他这个不成器的侄子没犯错,眼前的徐长青绝不至于如此大动干戈。
不管是被下套还是怎么的,孔公子此时肯定是有大把柄落在徐长青手里了。
而此时这么多人,显然不适合谈事情。
孔胤植忙对身边的管家使了个眼色。
管家瞬时会意,忙陪笑道:“诸位,诸位,今天出了点小事情,劳烦诸位先移步了。不过诸位放心,今晚诸位的酒水,我孔家全包了。”
“这……”
人群微微骚动。
许多人还想继续看热闹呢,谁想到孔家居然赶人了。
但也有一些人,早就不想在这是非之地久留了,一听到管家的话,便是纷纷起身告辞。
见有人开了头,那些想看热闹的也不好再留了,只能是不甘不愿的出门去。
很快,偌大的厅内,便没了几个人,除了几个大牌的老鸨子,龟奴、小婢都被打发掉。
孔胤植这时对徐长青陪笑道:“忠义伯,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徐长青也没托大,简要把事情说了一遍。
这个梁子虽是结下来,但毕竟不是生死之敌,在此时继续斗下去,不论是对徐长青还是对孔家,都不利。
至于孔家之后为此报复,徐长青显然不虚。
他们不出手还好,如果但凡敢出手,那,至少青州这边,他们的那些好地,绝别想再要了。
孔胤植听完,脸色已经一片铁青。
朱由也有些无言。
本以为这孔公子是个人物,谁想到,居然外强中干,是个银枪蜡头……
不经意间,朱由看向徐长青的目光里,一种很难描述的满意,正在悄然生长。
不愧是白手起家的年轻俊杰啊,这等手腕城府,至少还能兴盛四十年,乃至五十年啊!
“孽畜!”
“孽畜!!”
“我孔家,怎么就出了你这么个不中用的东西?!”
这时,孔胤植终于忍不住了,冲到了孔公子的面前,便是一顿老拳。
太让他失望了。
太让他失望了啊。
孔胤植之前在这位孔公子身上是花费了大力气的,就是因为他人聪明,悟性也不错,将来做他的得力助手。
谁曾想,在这个忠义伯的面前,没几招的功夫,他这个侄子已经败下阵来,还是一败涂地……
输了其实孔胤植也并非不能接受,毕竟,对手是如日中天,此时圣眷正浓的忠义伯。
可~,他这个侄子,居然被冲昏了头脑,使出了如此昏招啊!
如果徐长青真的揪住这事情不放,别说孔公子了,连带着他孔胤植都要遭殃。
孔公子这时也回神来,终于知道他到底是犯了什么错误。
刚才孔胤植对他的拳打脚踢,让的他把口中的破布也吐出来了,一把鼻涕一把泪道:“大伯,侄儿知错了,侄儿知错了,侄儿再也不敢了啊……”
看孔公子伤心的模样,孔胤植就算心中恨及,可想到孔公子小时候乖巧的模样,一时也有些不忍。
他不再理会孔公子,转身看向徐长青道:“忠义伯,你看,现在这事情……”
徐长青一笑:“公爷,这事情,的确有点误会。不过,现在误会已经说开了嘛。在下对孔公子的才学还是很佩服的。”
孔胤植其实已经知道徐长青不会再追究了,但徐长青真正说出来,孔胤植还是忍不住长舒了一口气,忙陪笑道:“都说忠义伯义薄云天,是为我大明栋梁,今日得见,果然名不虚传那!”
但面上虽是在恭维徐长青,孔胤植心里却是对徐长青产生了深深的忌惮。
如此年纪,便是有着如此手段城府,假以时日,那还得了?
这次孔家虽是丢了面子,但事情并非无法处置,徐长青并没有把事情做绝,完全还有挽回的余地。
如果真把这位忠义伯得罪狠了,天知道,到底会是什么后果啊。
与徐长青寒暄几句,把这件事翻过去,孔胤植郑重的对徐长青一礼道:“忠义伯,说起来,家门不幸啊。今天,还有诸多杂事缠身,孔某便不多留了。改日,孔某摆酒赔罪。”
徐长青自是明白孔胤植要消除事后影响力,笑着亲自把孔胤植送到了门外。
朱由也跟着过来。
当送走了孔胤植,两人四目相对的时候,朱由一时也说不出的尴尬起来:“呵呵,呵呵,忠义伯,这事情,这事情可能真有点误会。”
徐长青笑着看了朱由一眼:“王爷,有没有误会徐某不知道,可今晚,徐某心里不痛快徐某是知道的!”
说着,徐长青不理会朱由,直接朝着一水姑娘的方向走过去。
“额……”
朱由顿时无言。
他忽然发现,他有些太着急了,这件事虽然有点不美,反而有恶化的趋势。
不过,很快,朱由便有些目瞪口呆。
因为,他看到,徐长青已经上了阁楼,与他的宝贝女儿站在了一起。
“这难道是……”
朱由很快又振奋起来,小眼睛里闪过一抹狡黠之色,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啊。
……
身为锦绣阁的主人,一水姑娘的闺房肯定不在大厅出阁的连体小阁楼上,而是在后院深处。
跟一水姑娘一路先聊着,来到她占地足有四五亩的精致阁楼上,后厨早已经精心准备好了酒菜。
两人相对而坐。
徐长青笑道:“今天的事儿,是长青有些冒失了。不过,能结识一水姑娘这样的朋友,长青三生有幸。”
一路上,两人基本上已经把话说开来,一水姑娘也知道了徐长青的目的,并不是为她而来,虽是稍有失落,但心情也是放松了不少。
两人碰了一杯酒,都是一饮而尽。
一水姑娘笑道:“忠义伯,您的文采,武功,真是让一水佩服不已。能结识忠义伯您,也是一水的荣幸。关于土地的事情,一水会尽快告知父亲的。不过,一水有一个疑问。”
一水姑娘并没有摘下面纱,施施然起身帮徐长青倒满一杯酒,又给自己倒满一杯,美眸有些好奇的看向徐长青。
徐长青一笑:“一水姑娘请问。在下若是知道的,必定知无不言。”
一水姑娘忙是把徐长青为何知道西方人传统的事情问出来。
徐长青哈哈大笑:“一水姑娘,这事情,其实简单的很。因为我身边就有一个白人鬼佬啊。”
“你,你身边就有白人鬼佬?”
一水姑娘有点目瞪口呆。
她真的没想到居然还有这种事情。
徐长青看着一会姑娘有点呆萌的美眸,心中也有点好笑。
后世,曾有说法,一等钱是信息钱,二等钱是关系钱,三等钱是苦力钱。
后世那种发达,信息都是如此宝贵,更何况是此时?
如果这妞儿问的是华国古代的一些传统问题,徐长青还真不一定能答上来,但,这妞儿傻乎乎的问西方鬼佬的问题,还是那种常识,这简直就是送人头,徐长青又岂有不收之理?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两人之间的气氛已经很活络,一水姑娘也是答应了徐长青的邀请,有时间会亲自去铁门关新城,去看看那些洋鬼子到底是个什么模样。
见时候差不多了,徐长青刚想告辞,一水姑娘却有些不甘心,道:“忠义伯,一水还有个问题,不知道忠义伯还能不能答上来?”
徐长青这时也有了几分酒意,随口道:“答上来有什么好处吗?”
但刚说完徐长青就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
这他么的,什么时候能改掉这几乎本能般的花花的毛病……
一水姑娘俏脸也是一片羞红。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她非常舍不得徐长青离开,跟徐长青的聊天,对她而言,几如打开了一个新世界。
眼前这个男人,就像是一座无比雄浑的高山,让的她止不住就想往上攀登,而且根本感觉不到疲倦。
见一水姑娘羞红着脸要说什么,徐长青忙抢先道:“一水姑娘,我这边倒也有一个问题,不知道一水姑娘有没有兴趣试一下?”
“哦?”
“有奖励吗?”
一水姑娘很兴奋,美眸犹如天上的星辰,充满希冀。
“呵呵,如果一水姑娘答上来,我赋诗一首,如何?”
“是为我赋诗吗?”
“当然。”
“那,我要是答不上来呢……”
“这个嘛,一水姑娘,长青斗胆了,咱们之前的小过节,能否因此,一笔勾销?”
“可以。徐先生,你出题吧?”
徐长青一笑:“一水姑娘,你既然知道大象这种动物,那,问题来了,这世界上,鼻子第一长的动物是大象,第二长的,是什么呢?”
“嗳…”
第212章 父女
翌日一大早,衡王朱由便是起床来,急急赶往锦绣阁。
这时,已经下了大半夜的鹅毛般大雪,纷纷洒洒间,整个世界一片银装素裹,恍如圣洁的童话世界。
朱由并没有走正门,而是令车夫直接来到了锦绣阁的后门。
不知怎的,身材肥胖的朱由今天格外有精神,根本不用侍卫和仆从扶着,哪怕踩着已经没过脚踝的厚重大雪,依然是极为矫健,就像是一只肥胖的大猴子。
来到女儿的阁楼之前,朱由忙制止了就要忙活着伺候和扫雪的侍卫仆从,低声道:“都去外面候着。没有孤的命令,谁都不要过来,更不能发出声音来。”
“是。”
一众侍卫仆从不明白朱由的意思,但王爷已经发话了,谁敢不听?忙是乖巧退出去。
朱由靠在一水姑娘阁楼外的门房里,小心翼翼的亲手点燃了火盆,便是靠在了火盆边,仔细的盯着二楼女儿的闺房。
其实,昨晚朱由本来想一夜都怼在锦绣阁的,有着与孔公子的对比,朱由已经是选择了徐长青,但这种事情,他这个做父亲的,在女儿没有任何保障之前,肯定不能让女儿吃亏不是?
可后来没多久,孔胤植便过来找他,有些事情,需要他出个面去平复下。
朱由肯定抹不开孔胤植这衍圣公的面子,只能让心腹在这边盯着,他去忙活。
等忙活完了,朱由忽然想明白一件事。
徐长青此人,可不是孔公子那种‘白条鸡’可比,他是真正从辽东战场上的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真的是一己之力走到此时的位置。
他的那种敏锐,果决,绝非常人可以企及!
这本来是件好事儿,若万一因为自己在这,把他给吓住了,达不到他想要的结果,那可就是罪过了。
所以,他很快便是撤走了所有人,给徐长青一个最清净的环境,方便徐长青可以…为所欲为……
他只要早上过来收场就行了。
至于孔家知道了一水的身份,会向朝廷打小报告之类,朱由完全不虚。
已经当了快十年的王爷,这点小事儿他难道会搞不定?
反正女儿一直没有在王府里养。
“嘿嘿,年轻人嘛,这个点肯定不会起的。忠义伯,你也别怪本王算计你,实在是本王也没办法啊。本王若不早做点准备,留条后路,万一,以后鞑子再来了青州,本王找谁说理去呢?”
朱由越想越得意,已然是吃定了徐长青,撅着屁股,亲自烧了一壶水,准备给自己泡壶热茶喝。
人这种东西,单独看一个,可能也没什么,便是他朱由的阅历,一时也很难分辨出高下。
但这要真的一比。
尤其是在有事情的时候一比,很多东西,真的是触目惊心啊。
其实,朱由以前是很欣赏孔公子的,毕竟是孔家嫡系,人品相貌也都不算差,更是文采斐然,有着举人功名在身。
以后,他的宝贝女儿若是能跟孔公子成亲,也算是门当户对,小两口的小日子肯定差不了。
然而!
昨天的事情穆然一对比,朱由忽然发现,孔公子在那位忠义伯面前,简直连个渣渣都不如。
尤其是仔细思量之后,朱由更为自己的这步妙棋感到得意。
文人的确是好。
只要有功名,哪怕只是秀才呢,随随便便都能混成地方豪强。
这也是大明对文人的最大厚待。
只要你有功名,就算是秀才,也可以免税。
这就使得大量的商人、地主豪强,总是想着法子跟这些有功名的文人打交道,给他们厚礼,用他们的免税份额。
可惜啊,现在不比当年,世道不太平啊。
前年鞑子的兵锋都快掠到济南府了,距离青州仅有一步之遥!
这是个什么概念?
当时倘若鞑子稍稍转点心思,那传说中饿狼一般的八旗大兵,就要到他的青州府啊。
八旗大兵要是来了,他朱由还能有好日子过吗?
但,只要他的宝贝女儿能跟徐长青成了,以后,鞑子就算再来,徐长青还能见死不救?
想着,茶水都喝了一壶半,已经到巳时了,可女儿的房间还是没有任何动静。
朱由不由有些担心,但旋即又好笑:“年轻人嘛,精力旺盛,谁知道昨晚他们折腾到什么时候?一水的性子随孤,肯定不会吃亏的。”
很快,都快要到午时了,房间却还是没动静。
朱由这时终于有点坐不住了,“徐长青那个莽汉,不会,不会把一水怎么着了吧?这个混蛋,难道,就这么不知道怜香惜玉吗?”
不过,他还是决定再等等,给自己设立了底线,再过一刻钟,如果女儿还不起,他就要上去看看了。
绝对不能让女儿吃亏!
然而,很快这一刻钟又过去了,已经到了午时初,一水还是没起床,朱由再也忍不住了,直接出了门,来到了阁楼里。
几个正在美滋滋的靠着窗边看着雪的小婢一看是朱由来了,顿时吓了一大跳,忙是跪倒一地,纷纷行礼。
朱由烦躁的理都不理她们,快步上了楼。
刚到楼上,朱由正看到,有小婢给一水打来了洗脸水,穿着睡衣的一水正懒洋洋的伸了个懒腰,要去窗边看雪呢。
片刻,一水也看到了朱由,被吓了一跳,忙道:“你,你怎么来了?”
“我,我怎么来了?”
朱由一时有吐血的冲动,你爹我来不是为了给你这个臭丫头做主啊?
忙道:“忠义伯呢?孤有话要找他说!”
一水的俏脸‘唰’的一下就红了,她这时也明白了父亲的意思,无比尴尬的道:“你,你什么意思啊。忠义伯他,他怎么会在我这里?”
“他,他不在你这里?!”
一听女儿这话,朱由瞬时要炸毛,后牙槽都是咬的咯吱作响,“一水,怎么回事?忠义伯他,他在这睡了半夜就,就走了?”
本来还觉得自己之前很英明,这时,朱由却恨不得狠狠给自己几个耳光!
与狼为伍!
与狼为伍啊!
徐长青那种狠人,怎么能以常理对待啊!
想着,不等一水说话,朱由忙道:“乖女,你别怕!有爹在,爹不会让你吃亏的!他徐长青就算是忠义伯,圣眷正浓又怎样?他占了我女儿的便宜就想溜,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孤就算拼尽所有,也一定会让他付出代价!”
一水姑娘俏脸早已经红的要滴出水来,她这时也明白了朱由的意思,羞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里钻进去。
但在心底深处,却又是满满的感动。
这个人,就算曾经伤害了自己,但除了那一件事,他对自己真的是很好,挑不出半点毛病的好……
下意识道:“爹,你,你别胡来啊。我,我跟忠义伯根本没什么的,忠义伯昨晚,昨晚刚过子时就走了。
我们,我们只是在聊天,谈论一些好玩的事情……”
“爹?”
“爹???”
这时,朱由一愣,绿豆般的小眼睛里陡然升起无尽的希冀,忙是看向一水:“一水,你,你刚才喊我什么?你,你能再喊一遍吗?”
一水姑娘其实早已经原谅了朱由,只是,一直没有机会,也没有台阶下。
看到此时朱由这个模样,她的眼圈也禁不住红了,低低道:“爹!”
说着,她又想起了昨晚徐长青给她讲过的勇敢的故事,越是害怕的事情,越要迎难而上!
否则,一味的逃避,只能让事情越来越远,直到永远偏离轨道,再也无法挽回……
“爹,爹,爹!”
一水姑娘接连大声喊了数声,赶忙把朱由扶到她房间的椅子上坐下,给朱由倒了一杯酒,羞涩又尴尬的解释道:“爹,事情,事情真不是您想的那样。女儿,女儿的确很喜欢忠义伯,可,可他已经有家室了,女儿才不去做小。不过,昨晚,女儿,女儿已经拜他为师了……”
“不做小,拜他为师?”
朱由喝了口酒,终于回神,但整个人的精神却是一阵恍惚,忙看向眼前的宝贝女儿道:“昨晚,他,他真的什么都没做?”
一水姑娘真恨不得找个地缝儿钻进去,根本无法再解释。
朱由的大脸上顿时露出苦涩之意。
他这时忽然发现,饶是他已经足够高估了徐长青,却还是小瞧了徐长青的耐性啊。
这种人如果都不成事,那,什么样的人才能成事?
缓了一会儿,朱由又看向宝贝女儿的眼睛:“乖女,那,那你喜不喜欢徐长青?”
一水姑娘的俏脸顿时更红。
这不是废话嘛。
如果不喜欢,昨晚两人能聊大半晚上?
可,这事情她又该怎么跟父亲说?
如果不能名正言顺,她宁愿把所有都压制在心里!
朱由此时也看明白,女儿不是不喜欢,只是有点下不来台啊。
朱由心里忽然有些说不出的痛。
之前,他是想的一水姑娘如果能在徐长青身边做个平妻也不错的,毕竟,那样更安全,也不会触及徐长青的核心利益,大家都能获得想要的答案。
但此时,朱由的心里,忽然改变了主意!
那两位将门虎女的确高贵,可~,他朱由的女儿,难道就不高贵吗?
他们可是大明的皇亲国戚!
想着,朱由道:“乖女,你安心在这里歇息吧,这事情,包在爹身上!爹一辈子对不起你,这次,一定要给你个满意的答案!”
“爹!”
一水姑娘还想说些什么,朱由却已然矫健的离去。
……
锦绣阁同一条街的福来客栈。
徐长青今天也是快到午时才起,还有点脑仁儿疼。
没办法。
谁能想到,昨天,他居然被一水姑娘缠着,玩了大半夜的脑筋急转弯……
好在,事情究竟是在密室中发生,不会有人知道,而且,徐长青也算是与一水姑娘达成了一致,衡王府这边的事情,差不多也能走上正轨了。
然而,徐长青洗漱完毕,活动了一下手脚,刚准备吃完饭,朱由便是气势汹汹的找上门来。
徐长青刚笑着屏退左右,迎接朱由,可朱由上来一句话,便是让徐长青目瞪口呆。
第213章 太白楼
“王爷,您,您不是在开玩笑吧?”
徐长青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朱由,第一反应是这个死胖子疯了。
搞什么?
居然让自己娶一水为正妻。
朱由此时却是极为郑重,肥脸上布满狰狞,“忠义伯,这种事孤怎么会开玩笑?一水是孤的女儿,是孤最疼爱的女儿,为了她的幸福,孤就算付出再大的代价都能承受!这样,我不仅给你大清河流域的地,青州北,小清河以北的地,我也全都给你,奉外,再加一万石粮食,一百万两现银,全都是一水的嫁妆,如何?”
“……”
徐长青真的目瞪口呆,哑口无言。
这死胖子今天不是发烧了吧?
“不够?”
“那就再加五十万两现银!孤就算是吃糠咽菜,也绝不能委屈了孤的女儿!”
朱由大气凛然。
让的徐长青对他一时也有些刮目相看。
这死胖子的确有点逗,但,他此时的模样,徐长青却是笑不出来。
倘若自己有个女儿,如果真的……恐怕,只会比他做的还要更过吧?
“爹,爹!”
“你们,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呢?”
这时,匆匆追来的一水姑娘终于赶到了,急急冲了过来。
可一看到徐长青,一水姑娘的俏脸顿时红了。
她爹的确是为了她好,可这样,已然完全把她的尊严踩在了地上……
可看到她爹几乎是过来求徐长青,她又无法对朱由做出苛责……
一时间,场内说不出的尴尬。
徐长青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程度。
这虽是朱由刻意引发的因果,但这件事,说到底,自己也有很大责任……
片刻,徐长青笑道:“王爷,一水姑娘,坐,快请坐,先坐下,有事情咱们慢慢商量,不要激动。来人,上茶!让后厨赶紧去准备好酒好菜。”
“是。”
随着三人依次坐定,亲兵奉上来茶水,朱由和一水姑娘都是缓过来一些。
朱由也知道他有些急了,苦笑道:“忠义伯,让您看笑话了。孤这也是有点病急乱投医了。你们年轻人先聊吧,孤出去透透气。”
看着朱由肥胖的身体,说不出落寞的出了门外,徐长青和一水姑娘一时都有些沉默。
半晌,一水姑娘忙道:“徐先生,我爹他,他也是为了我,一时有些着急。您,您千万别跟他一般见识……”
徐长青长舒一口气,苦笑道:“我倒是有些佩服王爷了。真性情啊。倘若换位思考,我恐怕是不如王爷的。”
一水姑娘眼圈有些红,“我以后,一定会好好孝顺他。”
两人相视一眼,旋即又陷入了沉默。
看着一水姑娘羞涩又委屈的垂着头,雪白纤细的手指不断纠结在一起,徐长青不由长叹息一声。
朱由这厮的确不地道。
可,若是站在他的立场,多花费些心思手段,为自己的女儿选一个好夫婿,这也是人之常情。
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沉默肯定解决不了问题,徐长青想了一会儿,看向了一水姑娘的眼睛:“一水姑娘,你,这件事,你怎么想?”
一水姑娘俏脸顿时更红,“我,我也不知道……”
徐长青苦笑:“一水姑娘,你看,要不这样,咱们,咱们先试着相处一段时间。如果,到时候感觉还行,咱们就……如果不行,这件事也绝不会有别人知道!”
一水姑娘俏脸已经红透了,她本来还想矜持,可此时她也明白,如果这事情此时不处理,后面还不定要怎么麻
烦。
片刻,轻轻点了点头。
……
“自由恋爱?”
“这,这是个什么意思?”
与一水姑娘达成了一致,事情很快顺利下来,只是,饭桌上,当徐长青和一水姑娘对朱由提出这个事情的时候,朱由还是一脸懵逼。
一水姑娘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此时的感觉,头都快要低到胸口上,她这时也明白,她到底是给她的父亲出了多大的难题。
徐长青早有准备,笑着将事情解释一遍。
朱由好半天才回过神来,看看徐长青,又看看他的宝贝女儿,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不过,徐长青已经保证了,事情没有定性之前,他绝不会贸然,朱由这才稍稍舒缓。
……
本来,徐长青是准备搞定了大清河畔土地的事情,就直接回铁门关的,毕竟,此时铁门关百废待兴,物资虽不算是太紧缺,但也绝不算宽裕,肯定是需要徐长青坐镇的。
然而此时一水姑娘的事情,徐长青只能暂且推后几天。
下午,徐长青陪着一水姑娘,游览了就在锦绣阁隔壁的李清照故居。
其实这园子只是一般情况。
毕竟已经几百年过去了,主人也没怎么修缮,基本上没当回事。
不过,今天有大雪,在这片圣洁的白色包裹下,倒是遮盖住了很多破败,徐长青和一水姑娘喝喝茶,看看景,吟诗作赋,倒也自在。
徐长青这时看出来,眼前这妞儿,看着文文静静,其实骨子里还是有几分野性的,究竟是太祖爷的子孙。
只这样普通的吟诗作赋,进展的效率虽也算不错,但肯定不可能太快,达不到直接的效果!
徐长青此时也想明白,眼前这妞儿也是个金娃娃,与其放给别人,还不如自己吃掉。
不说朱由之前给的那种级别的嫁妆了,有个二分之一,乃至三分之一,也足以让徐长青实力大进。
于是徐长青笑着邀请一水姑娘明天去打猎玩,伊人根本没什么思索,直接便是答应下来。
两人的心情都是极好。
晚上,孔胤植在青州最好的酒楼太白楼摆酒,名义上是给徐长青赔罪,实则,也是想借着这个机会,拉近一下与徐长青之间的关系,并且请朱由来作陪。
这种应酬也推不掉,徐长青只能在一水姑娘幽怨的眼神中去赴宴。
都是明白人,这种晚宴自然是尽善尽美,三人虽是没达成什么实质性的合作,但关系已然是亲近了不少。
或许是捅破了那层窗户纸的关系,徐长青还没喝完酒,一水姑娘便是差人送来了消息,她亲自给徐长青熬好粥了,让徐长青等下过去。
徐长青无言的同时也有些好笑。
这,应该是整个大明第一个享受自由恋爱的女孩子吧?
一水姑娘的消息让徐长青有了提前离场的机会,事情到此时也差不多了,徐长青也不想再在这边跟两个死胖子墨迹,快步来到酒楼大厅,正准备离开,却是正碰到已经喝得醉醺醺的孔公子,正在跟几个书生打扮的朋友喝酒。
一看到徐长青,孔公子酒意已经醒了不少,虽是没说话,却是忙给徐长青让开了路,尴尬的笑了笑。
但徐长青却是注意到,这厮的笑意中,那种刻骨铭心的恨意与冰冷。
徐长青眉头不由一皱。
想了一下,也没说什么,快步离开。
秀才造反,十年不成。
已经与孔胤植达成了一致,孔公子这小白条鸡还能翻出什么风浪来?
待徐长青离去,孔公子也回到了座位,旁边朋友忙笑着问道:“孔兄,
刚才那人谁啊?居然让您都给他让路。”
“对啊,孔兄,小弟在青州混了这么多年,怎么就没听说过青州还有这号人物呢?”
昨天锦绣阁的事情已经被孔胤植和朱由联手压制,除了当事人,扩散的范围很小,孔公子这几位朋友昨天都没去,自然不认识徐长青。
“呵。”
孔公子醉醺醺的冷笑:“还能是谁?还不是辽东那个死丘八吗!狗东西,仗着有点功绩,就真觉得自己是个人物了?这天下,还是咱们文人的天下!什么时候,轮到区区一个粗鄙武夫,对文人指手画脚了?”
孔公子今天本以为他的大伯会带他一同赴宴,就算要再给徐长青道歉一次,他也不是不能接受。
然而,他没想到的是,他的大伯居然没带他!
这让孔公子心里真的无法形容的滋味啊!
他明知道醉酒会让大伯不喜,但此时,他也来不及想这么多了,就想发泄一番,便是找了几个狐朋狗友过来陪他一起喝酒,就是想让他的大伯看见,他现在到底有多痛苦。
“辽东,辽东来的?”
几个狐朋狗友都被吓了一跳。
他们可都没喝多,辽东来的这个词,在此时此地指向性有点太明显了。
那,可是个他们抬头仰望都不能企及的存在啊。
谁曾想,这位爷居然来到了青州。
看几个狐朋狗友都被吓住了,孔公子顿时更不爽,借着酒意,直接破口大骂:“无耻匹夫!无耻匹夫!不仅在京城强夺顾大家和白门小姐,现在,在我青州,更是强夺一水姑娘!这是我大明的耻辱!列祖列宗见了也要蒙羞啊!”
“孔兄,你,你喝多了,慎言,慎言啊。”
“孔兄,少说两句吧。那位爷可不是凡人那。”
“……”
徐长青刚走不久,孔公子便是这么大骂,几个狐朋狗友都被吓坏了。
徐长青或许碍于孔家的面子,不会对孔公子怎样,但,他们都是普通豪族,万一因为这被徐长青给惦记上,找谁说理去?
狐朋狗友这模样,反而让孔公子更加暴怒,已经控制不住,破口大骂:“别拦我!谁拦我我跟谁急!徐长青此贼,我孔维斌必诛之!”
孔公子的狂言很快就传到了后院的孔胤植这边。
“孽畜,真是个孽畜啊!”
孔胤植恨铁不成钢,完全没想到孔公子居然变成了这模样,酒肯定是喝不下去,急急便是去找孔公子。
桌上,朱由却是慢斯条理的拼了口小酒,说不出的舒坦。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啊。
现在,怎一个舒坦了得?
……
孔公子在太白酒楼发飙,破口大骂徐长青,最后被衍圣公亲自带走的事情,很快便是传开来。
不多时,也是传到了锦绣阁的徐长青这边。
一水姑娘也有点毛了,怒斥道:“本来还以为他有些才学呢,怎么能这样啊!不行,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说着,她就要去找人。
徐长青一笑,拉住了一水姑娘的小手:“一水,没必要。还能不让人发个脾气了吗?来,咱们继续。刚才到哪了?对了,小红帽去森林里采蘑菇,一朵,两朵,三朵……”
一水姑娘很快便是被徐长青吸引,她这时已经有些了解徐长青了,很快,也是明白了徐长青的意思,俏脸不由一片羞红,“徐郎,你,你太坏了……”
小楼上很快传来男人的大笑和女人的娇嗔。
然而,正沉吟在舒适惬意中的徐长青,并不知道的是,一片歹毒的阴云,已经悄然朝着他笼罩而来!
第214章 孔公子之死!
“什么?”
“孔维斌死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
次日一大早,福来客栈,徐长青刚刚洗漱完毕,正准备收拾一下,带一水姑娘出去打猎玩,赵增金却是快步冲进来,告知了徐长青这个有点石破天惊的消息。
“应该是昨天后半夜。
衍圣公把孔维斌带回孔家别院之后,孔维斌又出去在别院附近的一个酒楼继续喝,大半夜才被酒楼的人送回府。但是,今天一大早,孔维斌被早起扫雪的仆人发现,死在了别院花园的假山边。
而且……”
赵增金顿了下,小心看向徐长青,低声道:“帅爷,孔维斌死前,在旁边的假山上刻了两个血字……”
徐长青已经大致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嘴角边露出一丝冷笑:“他写的什么血字?”
赵增金忙低声道:“辽东。”
徐长青缓缓点了点头,这时,外面忽然有亲兵过来通禀:“大帅,王府,衍圣公和知府衙门的人一同过来了,请您去别院查看情况。”
赵增金忙道:“大帅,这,这不能去!这明显是栽赃陷害咱们啊!万一他们耍阴的,咱们人太少,可就危险了啊。”
徐长青缓缓摇了摇头,招呼那亲兵道:“告诉他们,本帅稍事收拾,马上就过去。”
“是。”
亲兵忙快步离去。
赵增金急急道:“大帅,不能去,这不能去啊。这帮狗杂碎,真是该死啊!”
徐长青一笑,“无妨。这倒不一定就是坏事。不过,增金,这事情,是不是咱们底下的人所为?”
赵增金瞳孔一缩,瞬时也明白了徐长青的意思,忙道:“帅爷,这怎么可能?咱们一共五十六人,分在两个院子里,昨晚睡前卑职点过名,没有一人缺席。而且,今早要准备打猎事宜,这绝不是咱们麾下儿郎所为啊。”
看赵增金着急的模样,徐长青心里已经有了数,拍了拍他解释的肩膀道:“小心无大错。增金,你召集儿郎们,再问下这事儿。还有,让儿郎们收拾利索,等下咱们过去看看!”
“好!”
看着赵增金雄浑的背影急急离去,徐长青的眼睛微微眯起来。
虎无伤人意,人有害虎心那!
有人,是真他么看不得自己好!
……
孔维斌被杀的事情就像是风一样,迅速传遍了整个青州城,使得这一大早上,整个城池都被一种惊悚恐怖的气氛笼罩。
徐长青赶到孔家别院的时候,孔家,衡王府,包括知府衙门这边,都已经来了大批的人,朱由都是到了,还有青州府衙门大大小小的一众官员小吏上百人。
一大早得到这种消息,他们也有点心惊胆战。
看徐长青过来了,人群顿时一阵躁动。
衡王朱由,衍圣公孔胤植,包括青州府的知府、同知等一众官员们,赶忙朝着徐长青迎过来。
“公爷,节哀。”
徐长青对孔胤植一抱拳。
孔胤植老泪瞬时都涌动出来,“忠义伯,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
简单寒暄,一众人很快把徐长青引领到孔胤植的尸体旁。
孔维斌的尸体就倒在距离围墙不远处的一座假山旁。
今早上雪虽然停了,但昨天晚上还下了些,孔维斌的尸体大半被盖在一层白色的雪沫中。
然而即便有着雪沫的覆盖,依然无法遮挡那种恐怖的狰狞,围绕孔维斌尸体周边,到处都是黑红的血色。
旁边假山的石头上
有着清晰的血雾喷溅的痕迹。
孔维斌更是死不瞑目,眼珠子凸出来,身体已经被冻得僵硬,还残留有很多酒气。
孔维斌临死前刻的血字,就在他的手边,位于一块高大假山石的底部,此时已经略有模糊了,但看得出,刻字的时候是相当用力的。
显然,他死的时候很惨,而且极为的不甘心!
看到孔维斌这种惨状,徐长青也有些皱眉。
说实话,徐长青的确不喜欢孔维斌这种公子哥,但这厮,蝼蚁罢了,怎么可能值得徐长青亲自动手?
谁见过大象会理会一只挑衅的蚂蚁?
而且,就算徐长青要动手,也不会采用这么拙劣的方式。
这是摆明了要往徐长青的头上扣屎盆子!
也幸的徐长青此时身份斐然,孔胤植此时就算痛苦至极,也不敢随意表露风向,把矛头往徐长青身上引。
而朱由虽然没说话,但这厮已经用行动来表示,他会站在徐长青这边,一直站在徐长青旁边不远。
徐长青扫视周围众人,有些自嘲的冷笑道:“看来,有人就是想我徐某人不痛快啊!我与孔兄之前虽是有所误会,但还没上升到这种你死我活的程度!但是孔兄因我徐长青而死,这件事,我一定会给孔兄,给衍圣公爷,给王府,给青州衙门和所有青州百姓,一个交代!”
周围瞬时鸦雀无声,所有人都不敢面对徐长青的威势。
朱由叹息道:“哎,忠义伯,这种事情谁都不想发生,现在,人都到齐了,咱们开始勘验尸体吧?”
徐长青看了衍圣公一眼,孔胤植痛苦的点头道:“开始吧!不管是谁做下的此事,老夫都一定要让他付出代价!”
他这话虽是过分没针对徐长青,但其中的意思已经有些溢于言表,这让的周围本就紧绷的气氛陡然凝峻起来。
朱由忙看向徐长青,对徐长青使了个眼色。
意思是衍圣公现在很悲伤,等他冷静下再仔细商量,这时候给他个面子。
徐长青面无表情,不过,也没有在这个时候再刺激孔胤植。
很快,几个捕快和仵作一起动手,小心把孔维斌的尸体清理出来。
随着孔维斌的尸体被清理出来,周围人顿时一片倒抽冷气之音。
太惨了。
孔维斌原本白色的衣服已经一片黑红色,至少被捅了十几刀,不成模样了。
孔胤植实在是看不下去这种悲惨,终于忍不住的淘淘大哭,朱由赶忙让人把他扶回到房间休息。
孔胤植离开,朱由终于稍稍松了一口气,低声道:“忠义伯,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徐长青自是明白朱由的意思,低声道:“莫非王爷也是以为此事是我所为?”
朱由忙道:“不是!不过,现在这……哎,老孔昨天还跟孤说,今天就准备回曲阜。这现在闹的啊……”
徐长青看着朱由的眼睛道:“王爷,这事,与我无关。我与衍圣公没有过不去的利益纠缠。这件事,我会尽快查清楚!”
看着徐长青真诚的眼睛,朱由也很快回神。
徐长青的确与孔维斌有些许矛盾,但这矛盾绝不至于杀人,如果徐长青这么冲动,那,怎么可能在辽东战场阵斩奴酋皇太极?
不过,这种事情,总要徐长青亲自说出来,他才会踏实。
半晌,叹息道:“多事之秋,多事之秋啊!”
很快,孔维斌周围的雪也被小心清理出来,一条滴着血的痕迹,一直延伸到旁边的围
墙上,引得众人一片低低议论。
徐长青仔细查看了一会儿,默然不语,过来找到朱由道:“王爷,此事,怎么扩散出去的?”
朱由很快明白了徐长青的意思,皱着眉头道:“这事儿刚才孤也有点纳闷,后来特意问了老孔一句。他,他可能有点生气……”
朱由说的虽是略有隐晦,徐长青又岂能不明白?孔胤植很生气,刻意把消息放出去。
不多时,青州府衙门这边已经把昨天酒楼送孔维斌回来的人全都抓过来,为首的王姓知府忙小心过来请示徐长青,要不要徐长青亲自审?
徐长青看着这位知府大人面上谦恭,实则小心翼翼规避的模样,不由一笑,让青州府衙门来审,他这边不掺和分毫。
“冤枉,冤枉啊,青天大老爷,我们冤枉,这不管我们的事儿啊……”
随着不远处的大呼小叫,那帮人被拖走了。
朱由的体力这时也有点撑不住了,招呼徐长青过去一旁的房间里喝茶,叹息道:“这件事,说起来孤也有责任啊,没把事情照顾周全,现在,有点里外不是人了。”
徐长青道:“王爷,话也不能这么说。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有些事,是根本避免不了的。无需太过担心。”
朱由深深叹息一声,不断摇头苦笑。
两人沉默的喝着茶,徐长青的脑海也是飞速旋转起来。
凡事有因才有果。
这件事到现在,远比想象中的更加复杂!
孔维斌不仅是孔家嫡系,更是有着举人身份。
一个举人老爷,还是一个孔家嫡系的举人老爷,又是在和平的青州地区被杀了,这事情是绝对会上达天听的。
徐长青昨晚与孔胤植聊的还是很不错的,以后,可以从孔府买粮,包括可以合作一些生意之类。
然而,今天孔胤植的态度,明显非凡!
徐长青很明白,孔胤植就算迂腐了点,却绝不是酒囊饭袋!但他今天却是做出这个态度,有针对自己的意思,肯定不是无的放矢。
会哭的孩子有奶吃啊。
再具体到这件事情本身。
徐长青此时的仇人还很多的,几乎是站在整个文人阶层的对立面。
不过,能把手伸到青州,并且利用昨天在孔公子骂街之后,这么短的时间内,便是迅速做出这种决断的人,并不多!
而有这种能力的,之前也想吃天鹅肉的那位鬼爷的两个子侄,嫌疑无疑是最大的!
很快,得到了消息的一水姑娘也急急赶了过来。
她很害怕死人,但此时知道徐长青被针对,也顾不上这许多了,这种时候,她必须要陪在徐长青身边。
看到一水过来,朱由的目光一下子柔和了很多,看向徐长青道:“忠义伯,此事,如果你有了……人选,还是尽快动手吧。现在青州城禁还没开,等下开了城禁,让人跑了,那就不妙了。”
朱由这话有点掏心窝了,他显然不愿意徐长青和一水的事情被破坏。
徐长青一笑:“王爷,此事无妨。若是城禁不开,这事情恐怕才难。咱们不着急。哪怕这个黑锅我徐长青背下了也没什么。”
“这……”
朱由无言,一时根本摸不到徐长青的思虑了。
一水姑娘这几天与徐长青的相处,已经与徐长青熟悉很多,尤其是对徐长青的思维方式,她俨然也能跟上一些了。
美眸一亮道:“徐郎,你的意思是,让,让他们自己露出马脚来?”
第215章 三哥
辰时中,八点钟左右,青州城四门正式开启,早就在城门周围等候多时的小商贩、农户们蜂拥涌进城来,又开始了新一天的忙碌。
而随着城门的开启,关于孔维斌被杀的消息,也是传播的越来越广,到处都是老百姓的惊叹声。
这时,赵增金也带过来最重要的情报:‘那位鬼爷的两位子侄,早在昨天早上,便是已经离去了。’
而青州府衙这边看着似乎对徐长青很尊敬,可真正具体到这个案子本身,他们却不可能让徐长青真的插手。
这让朱由脸色有些阴沉,狠狠把茶杯拍在了桌上。
徐长青却是很轻松,笑道:“王爷,无需动怒。衙门这样做,也是好事,我毕竟有嫌疑,能避嫌还是避嫌吧。”
看徐长青泰然如山、稳坐钓鱼台的模样,朱由一时也有些无言。
他活了这半辈子了,居然还不如徐长青这年轻人的养气功夫。
这也让朱由对徐长青愈发欣赏。
但徐长青不着急,他可不能这么坐以待毙,出门吩咐亲随,盯死了衙门那边,至少有什么不利消息,他们能第一时间知道。
……
突然出了这种事情,徐长青和一水姑娘的郊游打猎计划肯定是泡汤了。
孔家和青州府衙门这边虽是没有刻意限制徐长青的自由,但是徐长青一直没离开,始终在这边淡定的喝茶,也让周围人群中的风向,逐渐发生了改变。
倘若这事情真的是徐长青做下,怎么可能这么淡定,还一直呆在这里?
须知,徐长青身边就几十个亲兵,而这边军队都调过来。
而且,此时福来客栈那边的诸多口供也显示,徐长青他们昨晚根本就没有出门。
时间飞速流逝,很快便是到了下午。
这时,青州府衙门在各方的监视下已经做了大量的工作,但是收效却是甚微。
也不能说是甚微吧,很大程度上,给徐长青洗刷这个冤屈的证据已经差不多够了。
但这件事毕竟太惊人了。
青州府衙门如果不能破案,那将会陷入一个恐怖的被动状态,甚至,知府、同知等人都要被问罪。
这让他们都有些急了,想在天黑之前得到答案。
就在青州府一众人等都有些红了眼的时候,距离这孔家别院紧隔着一条街的一户不起眼的民宅内,两个人正在房间内的火盆边喝着热酒。
“三哥,城门已经开了大半天了,这都快关城门了,咱们,真不让那两个人走?咱们也不走吗?”
说话的是个粗壮的年轻人,满脸横肉,不过,与之他的外表有些不相符的是,他的性格明显有点柔弱。
他的对面的三哥是个清秀的年轻人,也比就三哥大个一两岁,看上去人畜无害般,可眼神中却时而露出冰冷,一副老神在在、尽在掌控的模样。
如果徐长青在此,必定一眼就能认出来,这两个人,正是之前参加一水姑娘出阁仪式,那两个身份最神秘的人。
三哥淡淡品了一口酒:“衙门的人可不傻,现在,肯定在城门守着了。那两个腌货虽是没留下什么把柄,但也不能保证万一。若是万一被衙门的人逮住了,咱们怎么办?小七,耐住性子。”
“这……”
小七无言,心中一片烦躁和恐惧,“三哥,这事情,这事情如果回去被干爹知道了,会不会……”
“干爹?”
一听到小七这话,三哥的脸色陡然变的狰狞,冷厉道:“徐长青此贼必须死!小七,你知不知道,他在齐家洼杀了多少咱们的人?如果徐长青不死,他一定会找到咱们的!你也想
被那徐长青砍了脑袋,让人瞻仰吗?”
“可是……”
“没有可是!”
三哥怒视小七,但很快,又变的极为柔和,“小七,你放心,这事情,干爹是绝对不会责怪咱们的。只会表彰咱们。把心放到肚子里,天塌了,三哥帮你顶着。”
“这,好吧……”
……
时间很快来到了傍晚。
不出意外,青州府衙门依然一无所获,凶手动作太干净了,干脆果决,绝对是老手中的老手,根本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孔府别院。
到了这种程度,他们也不好再把徐长青、朱由和一水姑娘留在这边,只能厚着脸皮请求徐长青一行人离去。
朱由本来还想刁难他们,徐长青却是很快答应了他们,回到福来客栈。
一水姑娘不放心,索性也跟徐长青一起回到了福来客栈。
夜色渐渐深了,天空中又开始飘起了细碎的雪片,这无疑让案情的侦破工作变的更为艰难。
之前的那座不起眼的小院中,见三哥房里已经灭了灯,似乎是睡着了,小七忙不迭的爬起身来,小心来到了后院的一口大缸前,然后,摸索了几下,摸到了水缸上的玄关。
很快,水缸便是转动了几下,露出了下面黑黝黝的洞口。
小七仔细观察四周,发现四下无人,便是小心的进入到了里面,水缸随即合拢。
但小七没有注意到的是,就在他进入洞口片刻后,不远处的黑暗里,传来一抹冷厉的冷笑。
很快,一个身影迅速转动大缸,跟在了小七身后。
地下的工事里,居然连通着隔壁的一间院落。
然而小七刚刚走到隔壁院落的地下,正准备往上去,忽然透过火把的光芒看到,那两个昨天动手之人,正以一种诡异的姿势趴在地上。
小七忙过去查看,瞳孔顿时一缩。
这两人,早已经死透良久了,口鼻间黑血都是凝固,赫然是中毒而死!
穆然,小七忽然感受到身后有风动,他刚想抽出腰间的佩刀,回身查看情况,瞳孔再次猛然放大。
“噗!”
下一瞬,一柄锋锐的兵刃,已经从他后腰间狠厉刺入,同时,一只手死死的捂住了他的嘴巴。
耳边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有些狰狞的笑道:“小七,下辈子,做个明白人吧。这行不适合你。”
小七无比痛苦的转过身,想说些什么,却是再没有了力气……
……
眨眼,孔维斌被杀已经过去了三天,已经到了腊月二十,再过几天就是小年了。
青州府衙门几乎已经是挖地三尺,却还是迟迟找不到法门。
徐长青的嫌疑此时虽还是没有完全解清,但风向已然不再像之前那么不利。
而这几天的朝夕相处,徐长青与一水姑娘的感情也是更进一步,熟络了许多。
事情到此时基本上已经明朗了,青州府衙是不可能破掉这个案子的,徐长青也决定跟孔胤植好好谈一谈。
这天晚上,在朱由的穿针引线之下,徐长青和孔胤植再次坐在了一张桌子上。
朱由并没有作陪,而是把空间全都交给了徐长青和孔胤植。
徐长青亲自给孔胤植倒了一杯酒,笑道:“公爷,孔公子的事情,我很抱歉,不过,我说过,这事情,我一定会给孔家,给朝廷,给天子一个交代!而且,我始终相信,合则两利,斗则两败!不知公爷以为如何?”
孔胤植顿时满脸苦涩。
没想到徐长青居然把话说的这么明白……
他此时
当然也看明白,这事情,不可能是徐长青所为。
如果真的徐长青所为,那,到底得是何等的城府,才能做到能跟徐长青这么淡然,忍耐?
他之所以一直没开口,化解这件事情的压力,主要是想着他们是受害者,这件事到朝廷之后,朝廷会给他们一定的补偿。
但此时,面对徐长青的直白,孔胤植知道,他不可能再这么装乌龟捞好处了。
否则,便是公然与徐长青为敌了。
徐长青已经忍了这好几天,也算是给足了他们孔家面子了。
片刻,孔胤植苦笑:“忠义伯,这件事,说起来也是维斌他咎由自取啊!如果他那天不发酒疯,也不会被那些歹人盯上,用来制造这种事端。现在到了这个局面……”
孔胤植苦笑着摇头:“老夫真是有点偷鸡不成蚀把米啊!”
徐长青一笑:“公爷,这倒未必,起码,咱们还是朋友不是?”
孔胤植一愣,瞬时也是反应过来,忙陪笑道:“对,对,忠义伯,咱们还是朋友不是?哎,这快过年了,维斌的事情,老夫也不想再深究了,准备明天一早便是回曲阜,早点把维斌下葬吧。”
徐长青点了点头:“公爷,这件事,三个月吧,最多三个月,我一定给您一个交代!”
孔胤植此时已经摸到了徐长青的意思,有些畏缩的看向徐长青的眼睛:“忠义伯,难不成,您,您已经……知晓了是谁动的手?”
……
次日清晨一大早,孔胤植便是带着孔维斌的棺材,返回曲阜。
因为孔胤植已经发了话,不再过分追究此事,青州府衙的压力一时也是骤减。
他们有足够的时间来侦破此案了。
徐长青也在孔胤植一行人走后不久,踏上了返程。
已经在青州耽搁了太长时间了,徐长青必须要尽快回到铁门关营地。
青州城北十里长亭。
朱由父女过来送行。
看着骑在高大战马上如天神般巍峨的徐长青,一水姑娘很快泪眼朦胧:“徐郎,我过了年就会去看你。你一定要等我啊。”
徐长青一笑:“好了,再哭就成小花猫了,到时候别嫌我那里简陋就行了。”
“才不会呢。”
一水姑娘俏脸微微泛红,娇嗔着白了徐长青一眼。
只要能与徐长青在一起,就算是天涯海角,她也绝不会嫌弃。
徐长青这时对朱由一抱拳:“王爷对长青的爱护,长青铭记于心!只能抽时间再来看您了!”
朱由哈哈一笑:“忠义伯,此去经行,务必要多加保重。那一万斤粮食,年后孤便让人给你送过去。”
徐长青也是一笑,“王爷,保重!”
说着,便是策马扬鞭而去。
很快,数十匹骏马便是消失在了视线之中。
一水姑娘很快便是哭成了泪人,冰天雪地也毫不顾及,恍如变成了望夫石。
看着宝贝女儿这个模样,朱由深深叹息一声,心中暗道:“真是女大不中留啊。”
忙是招呼身边丫鬟,赶紧把小姐扶到马车里。
……
就在徐长青和朱由两边人分别离去的时候,这十里长亭不远处的一座松柏密集的小山上,一个身影冷冷的看着这一幕,嘴角边露出一丝凛冽的冷笑。
“徐长青?
呵呵,不过如此而已!世人啊,多是以讹传讹的愚昧之辈!”
等着吧!
这次时间太急,我没有精心筹谋,让你逃过一劫,但是下次,事情可就没有这么容易了!”
第216章 新年到
徐长青回到铁门关海边的营地,已经是腊月二十五了。
主要是天实在是太冷了,到处都是冰天雪地,大海也封冻,为了安全起见,徐长青只能放慢了赶路的速度。
此时的营地,与徐长青离开前已经有了天壤之别。
大清河东畔的这片平缓区域内,到处都是各种树木搭建的简易房屋,虽是简陋,但看过去却并不凌乱,被规划的非常整齐。
而且,每十户人家,便是有一个十人位的公共厕所,并且有专人每天打扫。
营地中有许多被生石灰规划出来的线路,包括数条硕大的下水道规划线,这都是为之后构架真正的城市所准备。
各家各户中,时而传来孩子们的欢声笑语。
这片土地此时虽是略显简陋,但与他们之前相比,这里完全是天堂了!
因为这里不仅吃得饱穿的暖,没有各种压迫,更是有着对未来无限的希冀。
“大帅,我们已经在周围发现了三个石矿,筹备了四个砖窑,木材诸类也都联系好了,人手也是充盈,大家都憋着一股劲呢。只要等明年开春,天气稍稍暖和点,便是可以开工了。”
对徐长青介绍着眼前他们一点一滴、从有到无构架起来的一切,忠叔也是说不出的自豪。
徐长青笑着点头,看向营地外围连绵的望塔和土墙,“忠叔,这些时日安全状况如何?有没有人来找麻烦?”
忠叔顿时乐了:“帅爷,现在,谁敢来找咱们的麻烦?那是不想活了!倒是周围有些老百姓对咱们的操练很好奇,正好现在是农闲,许多人没事从早上就过来偷看儿郎们操练。”
“看咱们操练?”
徐长青一愣,旋即便是笑起来:“看咱们操练好啊。可以安排几个壮妇,每天多烧些热水,他们渴了给他们煮点茶喝点。还有,在外面修建几个公共厕所,不要让他们随地大小便。”
忠叔也明白了徐长青的意思,不由用力一拍脑门子,“好来帅爷,属下马上就去安排。”
……
与忠叔视察完了营地,徐长青又来到了位于海边另一侧的军营。
此时,吴三辅和吴家众人都没走,徐长青依然拥有着一千五百人以上的战力规模。
这可没有半分虚数,说全是徐长青的家丁也不为过。
老百姓的营地都是如此顺畅,军营这边就更不用说了。
此时营地虽是两千人的规模,还都是土建筑,但整体规划已经出来,明年开春开始正式建设后,单单是这个营地的规模,便可在万人之上。
儿郎们看到徐长青回来,并且得知徐长青已经搞定了衡王府土地的事情,一个个也都是极为振奋,纷纷恭敬的与徐长青打着招呼。
视察一遍,走完了流程,陪着一众核心军官们吃了顿午饭,徐长青把吴三辅叫到了大帐里。
“竟然还有这种事?!这帮狗艹的土匪,真是其心可诛啊!”
听徐长青说起在青州的事情,吴三辅本来不错的心情,骤然阴翳下来,浑身散发出肃杀的寒意。
跟徐长青的队伍一路走到这,他对这片土地,这些人儿,已经有了很深的认同感。
徐长青点头道:“三哥,这事儿我就拜托你了!也不要太着急,不要打草惊蛇!两个月之内,揪出他们来便可!”
吴三辅重重点头:“帅爷您放心,此事,包在卑职身上!我倒要看看,这鬼爷到底是个什么玩意,还成精了不成!”
吴三辅离去,徐长青揉了揉太阳穴,嘴角边也泛起一丝冷厉。
也无怪乎朱由这么积极的要与
自己联姻了,便是他,很多时候影响力也是极为有限的。
手头没兵,王爷腰杆也不硬那。
这些豪强的势力,真的有点水深莫测。
不过,他们既然惹上了他徐长青,想来,也是做好了被狠厉报复的准备!
……
回到营地几天,徐长青的生活也逐渐开始变的规律起来。
早上,早早起来跑操,带着儿郎们操练,调整辅兵规模,加强政治教育,为下一步扩军做准备。
吃过早饭,便是视察捕鱼点,这也是徐长青此时的核心命脉。
地盘虽是有了,可这个季节作祟,一切还没有真正卡到轨道上。
因为背靠大清河,此时儿郎们不仅可以捕到海鱼,也可以捕捉到不少更好吃更鲜美的淡水鱼。
辅兵们此时对捕鱼也是更为精熟,已经可以在冰面上下网捕鱼,收获比以前要丰厚许多。
之后,便是各种政务,抚慰人心。
晚上,则是着重陪母亲和一个个娇滴滴的大小老婆。
就在这种舒适之间,崇祯十五年的新年,悄然到来。
徐长青不仅花费了大价钱,买了一百口肥猪,各种鱼类更是准备的极为充裕。
从腊月二十八开始,每家每户便是全家上阵,开始准备年夜饭。
徐长青很明白,越是在条件简陋的时候,越是要努力去创造希望,用大目标、小目标结合的方式,一步步朝着希望去推进。
这样,才会让百姓们对此更有认同感,从而让他的基业更为稳固。
以后,不管是辽东的百姓,还是京城从五湖四海汇聚的匠户,亦或是从周围汇聚来的流民,不再会有地域之分,只有一个统称,山东左协人!
下午,处理完了诸多琐事,徐长青终于有了闲暇,想去偷个懒,找李幼薇聊聊天。
这边,汤若望这个洋和尚却是不讨巧的找上门来。
“尊贵的将军,有件事情,我想,我们需要再好好商量下。”
这洋和尚来的时候,徐长青刚好去青州,不过,他从来就不知道生分为何物,忠叔把他安排到大清河西岸的奴隶营地之后,汤若望很快便是开展起了工作。
前几天徐长青回来的时候,他已经在奴隶中发展了十几个信徒,并且,与徐长青商议好了过年开建教堂的地点。
“哈哈,神父,我的朋友,这几天过的还好吗?”徐长青热情的对汤若望一个熊抱。
汤若望却有点翻白眼,不爽的道:“将军,关于教堂的事情,我想,我们需要重新商议下。”
“哦?”
徐长青一笑:“神父,您之前不是还挺满意教堂的选址吗?怎么,现在又想换地方了?”
汤若望有点没好气的白了徐长青一眼:“将军,主,是仁慈的,他的确会感化那些奴隶,但是,他同样会感化无数的子民们。将军,您不能把我们排斥在主流世界之外。我们的教堂应该修建在大清河东岸的城市里,而不是那些奴隶们的监狱里。”
徐长青挠了挠鼻子,这洋和尚现在是回过神来了,不过,这早就在徐长青预料之中。
片刻,笑道:“当然,神父。我之前之所以把教堂安排在西岸,主要是西岸的土地足够多,如果您要来东岸这边,那,教堂的规模可能要缩小很多。您知道的,过年后我们还有更多的人口,将会从辽东前线回来,所以……”
徐长青虽是没说完,但汤若望这老油条又岂能不明白徐长青的意思?
他眨了眨眼睛,想了一会儿,这才道:“将军,我们在这边,能有多少土地?”
“可能,只有西岸的五分之一。”
“哦上帝啊。将军,您不能这样!我们说好的要建设东亚地区最大教堂的计划呢?您这是在背弃我们的誓约。将军,这是不道德的,这是诚信丧失的体现。”
看这老爷子有点毛了,徐长青忙笑道:“神父,您先别激动。我们的确要建造东亚地区乃至世界最大的教堂,但并不是现在啊。神父,您需要知道,我们现在才刚刚起步而已。如果把所有的资金都投入在这上面,百姓们会饿肚子的。神父,您是上帝的使者,您不会想看到这种场面吧?”
“这个…?”
汤若望虽是已经快要知天命,并且到此时依然充满着强大的开拓精神,但论到玩手段,与唾面自干、早已深不可测的徐长青相比,他显然不是个。
见他被唬住了,徐长青笑道:“神父,我可以在码头附近,为您划出修建教堂的土地。虽然小了点,但不会小于一亩半,而且教堂的广场也可以跟码头通用,还能节省不少钱。神父,您想,之后,有别的地方的商船,一上岸便是可以看到您的教堂,或许,之后我们还会跟南洋的荷兰人,西班牙人,包括葡萄牙人通商。到那时候,您的杰作,一定会传达回教廷的。”
“这个,这个……”
汤若望这时已经完全被徐长青画的大饼唬住了,已然心动不已。
他的确是有着坚定的信仰,一直保持着他的初心,是上帝的追随者,然而,每个人都不可能没有私心,得到教廷的认可,便是汤若望毕生的追求。
见火候差不多了,徐长青笑道:“神父,传教的确是您最神圣的职责,但是,我们也更应该关注民生不是?我决定,在您的教堂附近,开设一所学校,由您来担心校长,如何?”
“学校?”
汤若望眼睛大亮:“尊贵的将军,这,这是真的吗?”
……
送走了汤若望,徐长青也有些好笑。
这老牛鼻子,究竟也不是圣人。
不过,徐长青跟他说的学校,也打了花枪,那并不是真正的学校,而是,简易版的军校。
此时,徐长青虽是没有一门火炮,但是开年后,徐长青就准备派人去濠澳,跟葡萄牙人谈谈。
这一来,只要等火炮从濠澳运回来,真正的炮兵很快就能成型了。
……
纷杂之间,崇祯十五年的新年,悄然到来了。
这一天,纵然基础设施条件有点惨不忍睹,但徐长青也是拼尽了全力,让家家户户门口,都是能挂上红灯笼,大人小孩,多少能有一件新衣服。
徐长青亲自去走访军营不提。
母亲杨氏也带着李幼薇、吴三妹、初雪、暇儿、顾横波、寇白门一众徐长青的后宅,几乎是挨家挨户的给老百姓拜年,并且送上小红包。
这也让的整个营地都是变成了欢乐的海洋。
更是让许多得到了消息的周围老百姓们,纷纷过来观看,这位传说中的忠义伯,真有这么仁义吗?
而徐长青俨然没让他们失望,大年初一,只要是过来的周围百姓,都可以免费享用徐长青提供的全鱼宴。
很快,铁门关附近的百姓,直接不在自己家里过年了,纷纷赶来营地这边,让这片本就已经开始萌发旺盛生机的土地,生命力继续飞速的扩大起来。
人群之外,看着这一张兴奋又充满希冀的脸孔,徐长青的心神也是愈发舒畅。
汤若望要用小恩小惠招收信徒,他徐长青,何尝不是用这种手段,把他的影响力,在这片土地上发挥到最大?
第217章 整军,操练!
正月初三,各项事务基本上开始重新进入轨道。
初三,普通老百姓都是走亲戚的日子,尤其是丈母娘家。
然而,对于铁门关海边的营地而言,大家几乎没什么亲戚,就算沾亲带故的要走亲戚,也不需要走很远,因为就在营地里。
而这几天无忧无虑的幸福生活,也让他们明白,想要一直这样幸福下去,那就必须得好好干活了。
徐长青也开始从部队里,辅兵里,包括匠户们中间,挑选一些机灵之人,凑够了一百五十人,在码头规划好的教堂对岸,设立了一个新的营地,正是之前徐长青跟汤若望提及的学校。
他们,之后将在这里,跟随汤若望学习各种火器方面的基本知识,都是未来的种子。
军队方面,徐长青又从辅兵中挑选了三百多号人手,整合成了一支千人左右的队伍,八百长枪兵,二百刀盾手。
暂以一百人为一队,由赵增金,二狗,王安山,毛群,毛铁锤,张虎,赵启亮等已经是游击、千户的将官们亲领,开始进入了最严格的操练模式。
之所以选择长枪兵为主,徐长青也是经过了深思熟虑后才做出的选择。
无他。
相对而言,长枪兵是最便宜,也是最好练的兵种!
不仅成军快,在阵势方面也更容易安排。
儿郎们每天跑操之后,便是只练一个动作------刺杀!
无止尽的刺杀!
从二十步外,刺向靶子!
从三十步外,刺向靶子!
从五十步外,刺向靶子!
包括徐长青在内,所有人都不能例外,每天都要练习上百次!
这也使得周围农闲、没事干的老百姓,每天就像是按时上班一样,搬个小板凳,天天都过来看热闹。
徐长青对他们也没有避讳,只管水不管饭,任由他们看。
儿郎们刚开始还不适应,有点扭扭捏捏的,但很快,在严厉的军法之下,他们很快适应了这种节奏,根本不在意周围的吃瓜群众了。
十天之后,已经是颇有模样了,也到了第一次测试的关节。
宽大的大校场上,此时,一千人十个队的儿郎们,队列整齐,英姿笔挺,都在耐心等待着。
“第一排,端枪!”
“唰!”
第一部测试的是赵增金麾下的第一队。
听到军官的号令,第一排三十三名长枪兵,瞬时一个姿势,把枪端在身前,一个个的精神都是凝聚到了极限。
站在那些吃瓜群众的角度看过去,三十三把长枪,完全化为了一条直线,那一个个锋锐的枪头,在温暖阳光的照射下,散发出刺目光芒。
“准备!”
随着军官的号令,所有人左腿迈向前方半步,右腿死死顶住了地面,就像是八百米起跑的姿势一样。
“杀!”
“杀!!!”
随着军官一声喝令,三十三人犹如一群有进无退的饿狼,同时大喝,如风般便是冲向了前方的靶子。
靶子两边早有镇抚官在计数,当即通报成绩。
“李洪峰,及格!正常午饭!”
“张玉春,优秀!午饭鱼肉加三两!”
“毛洪,不及格!午饭鱼肉减二两!”
“张群,不及格,午饭鱼肉减二两……”
对这一个个成绩通报出来,有人欢喜有人愁。
但他们却来不及思虑太多,赶忙让开场地,迅速回归他们的位置。
“第二排,端枪!”
不远处,军官冷酷的喝令瞬时又传过来。
一旁,徐长青看着已经到轨道上的测试,不由笑着点头
哪怕第一排儿郎的优秀率只有不到一成,许多人都懊恼的不行,徐长青却并不着急。
须知,徐长青麾下儿郎们长枪兵的操练,与普通的长枪兵有很大的不同!
在徐长青麾下,优秀的定义是,从三十步外冲击,可以在第一时间刺中靶子的脖颈!
而且需要正中靶子脖颈的中心,这才是优秀!
如果刺偏一星半点,但还是刺在了脖颈上,那就只是及格。
如果再偏,没有刺到,那就是不合格。
这样的难度自也可想而知。
就像是足球比赛一样,你在电视上,看着球门很大,随便谁都能踢进去,但是,真正站在足球场上,尤其是在比赛中,你就会发现,球门,真的很小,小到让你不能接受!
徐长青不是没想过刺胸口或者腹部,然而清军披甲率极高,真的几乎是人人有甲,而且远不止一层甲。
这就使得,如果长枪正好刺在清军坚固的甲上,那便很难造成真正的杀伤。
而长枪兵最锋锐最强大的地方,便是冲起速度的爆发力,跟骑兵有些类似。
如果这一鼓作气衰弱了,那他们之后的命运自也可想而知。
这种训练虽是极为残酷,看起来极难,但是在场所有儿郎们都是明白,他们,都是种子。
只要练得好,未来肯定会成为军官。
徐长青为天子练兵的消息,在此时早已经不是秘密。
更不要提优秀者和普通者、不及格者之间,有着等级森严的赏罚制度。
人其实都是有劣根性的。
鲁迅先生曾经说过:“装逼是现代人最大的诉求!”
骨子里,谁都想把别人踩在脚下,用以证明自己的优秀。
而这,就是最好的舞台。
徐长青之前甚至想过,用大秦时的二十级军功制度,但仔细想了一下,徐长青还是放弃了。
目前这个阶段,徐长青还没有足够的影响力,缺乏足够大的地盘,只能先打好根基。
很快,赵增金麾下的一百人便是测试完毕,优秀率只有一成半。
接下来便到了赵增金和他的两个副官测试的环节!
徐长青此时对队伍的标定,虽还是按照大明的军制,却又做了一些均衡的改变。
比如现在赵增金的第一队,名义上是把总队,实则赵增金已经是游击职。
但为了不让儿郎们自大,他们的编制还是把总。
赵增金之后,便是两名千总职的副官,都是从老军选中的精锐。
他们的主要职责是协助赵增金这些主将,本身被主将节制,但他们同时也有建议权,以及一定的指挥权。
这一来,不仅可以制衡主将,更立于徐长青控制部队,在战场上,如果主将阵亡,也不至于群龙无首,依然能保持建制。
这边,赵增金和他的两个副官都已经提好了他们的长枪,站在了线上。
二狗在旁边客串发令军官,笑着调侃道:“老赵,老王,强爷,你们哥仨可不能给弟兄们比下去啊。”
三人看了二狗一眼,都没理会,很快便是把注意力全聚集到了手中长枪和前方的靶子上。
赵增金的雄壮就不用说了,这厮身材虽是不高,但肩膀的宽度,绝对媲美后世的健美先生。
而他的两个副官也都是满身腱子肉的彪悍之辈,一个个都像是铁塔。
远远看过去,他们虽只有三人,威势却是比之前的一排三十三名长枪兵还要更加威猛。
见骚扰不到赵增金等人的心神,二狗也不再托大,脸色郑重起来,片刻,扯着嗓子呼道:“端枪!”
“唰!”
赵增金三人瞬时端起了长枪。
他们手中的长枪不是普通士兵们的竹制长枪,而是真正合格的两米多长的白蜡枪!
这是徐长青年前从登莱那边高价买来的。
可惜,并不多,只有不到一百杆,只能先装备军官了。
当然,这也是拉开部队里等级差的手段。
只有你有了往上爬的心,才会更加刻苦不是?
“准备!”
蹭蹭。
三个猛男都是做出了彪悍而规整的攻击姿势!
“杀!”
“杀!!!”
随着二狗命令下达,赵增金三人陡然犹如猛虎,疯狂的冲击向前方的靶子。
“噗!”
“噗噗!”
无一例外,三人皆是刺中了脖颈,赵增金的两个副官都是优秀,然而,赵增金这厮,着实有点太猛了,直接把靶子都刺飞了,掀翻出去。
“这……”
赵增金傻了眼,两个副官也傻了眼,忙看向镇抚官,“张爷,这,这算不算?”
镇抚官也懵了。
从来没发生过这种事情啊,赵爷有点忒猛了啊,忙是急急过来跟徐长青请示。
徐长青一笑:“可以算作优秀!”
扫视一众眼巴巴的儿郎们,徐长青仔细解释:“现在我们刺靶子,看似难度极大,实则比战场上简单太多了。因为战场上的鞑子不是靶子,他们是会动的!而且,有人有可能在脖颈间也会防护!所以,这就需要大家不仅要刺的准,更要力道!赵队长此时的力道,便是达标了!即便刺的稍有偏差,但是这种力道却足以把鞑子刺死。所以,大家在之后的操练中,要多多注意力量练习!明白了吗?”
“谢大帅教导!”
周围顿时哗啦啦跪倒一片一片。
“很好!继续吧!”
“是!”
很快,测试继续。
不出意外,一直到一千人全部完成测试,优秀率勉勉强强挂在一成左右,合格率都不到四成。
这时,也到了徐长青这个主将测试的环节,所有人都是振奋起来,犹如看神明一般看向了徐长青。
而不远处,李幼薇、吴三妹她们早就得到了消息,也过来观看。
还有数不清的孩童,儿郎们的家眷们,此时都在眼巴巴的看着场中。
徐长青在这片土地上,完全是神一般的存在。
徐长青晃了晃脖颈,笑着来到了场中。
不过,他的测试跟普通人不一样,徐长青直接让人分别在两边摆下了各五个靶子,合计十个!
赵增金亲自发号施令:“端枪!”
唰!
徐长青瞬时端枪,姿势标准的犹如雕塑。
“准备!”
“杀!”
“杀!!!”
随着最后出击的命令下达,徐长青犹如一头迅敏的猎豹,风驰电掣的冲杀向前方的靶子!
“噗!”
第一个靶子直接被徐长青洞穿脖颈,刺飞出去。
眨眼,徐长青已经是拔出了长枪,折线返回这边的另一个靶子。
“噗!”
“噗噗噗!”
短短一分钟出头的时间,徐长青已经将十个靶子尽数刺穿,其中,有七个都是被徐长青直接刺飞出去。
场内早已经一片安静。
而即便是徐长青的身体强度,面对这种高强度的测试,一时也是满头大汗,脸色涨红!
片刻之后,人群这才反应过来,那种兴奋的崇拜根本无法形容,疯狂的大呼:
“将军威武!”
“将军威武!!!”
第218章 鸟铳,定装火药
测试完毕,简单吃过了午饭,徐长青召集各部将官们开会。
此时,部队虽说还没有真正形成战力,但已经相当有成效,按照这种状态下去,再有两个月,甚至一个月,必然会看到成果。
徐长青与一众将官们仔细商议过后,将这种考核定在了半月一次。
如果十天一次,那无疑会太紧了。
如果二十天一次,那些不合格的儿郎,接连吃二十天不满量的食物,身体肯定刚不住。
半个月,正好适中,既能让儿郎们有希冀,又不会太过形式化,劳民伤财。
相比于长枪兵,刀盾兵这边的操练要更为复杂。
有着松锦之战的经验,徐长青很明白,刀盾兵的作用,在很大程度上防守要远大过进攻。
与长枪兵不同,长枪兵基本上是个人都可以操练,因为这是利用全身来发力,其实这也是个无脑兵种。
而刀盾兵,更多的时候是操控盾牌,操控近一人高的盾牌,并且要保持强大的稳定性,这就需要更强大的力量与身体协调性。
所以,对他们的训练,更多的是以力量和军纪为主。
相对于长枪兵、刀盾兵这些冷兵器,以后必将占据主流的火器兵才是最让徐长青头疼的。
所有的一切,都需要从头构架。
开完会,让各部将官带领儿郎们操练,徐长青来到了位于营地东侧五六里外的一片防卫森严的密闭营地。
这里,正是徐长青精心构架的军器作坊。
不仅研制火器,包括长枪,佩刀,铠甲,乃至造船方面,之后都要在这边展开。
“大帅。”
“大帅……”
耐着性子先视察完了几个冷兵器作坊,徐长青终于来到了火器作坊。
之前,因为要先保证部队尽快先形成战力,徐长青从辽东运来的为数不多的铁料,基本上都用来打制冷兵器和铠甲了,分给火器作坊在这边的,真的少之又少,只有不到一千斤。
而且,还是年后才真正到位的。
这才十几天的工夫,徐长青也对他们没抱太大希望,之前只是简单跟几个匠户说了下思路,更多的希望都是放在了之后去濠澳的采购上。
“大帅,您过来了。”
“大帅……”
相对于其他作坊,火器作坊这边人很少,只有二三十号人,为首的是京城来的一个老匠户,叫做齐大山。
之前徐长青更信任的那帮火器匠户,由于封冻的关系,还都在辽西的希望岛和鲨鱼岛那边,没有过来。
一看到徐长青过来,齐大山老眼顿时一亮,赶忙殷勤的迎过来。
他们虽是被徐长青强制性的带过来,但这么多时日下来,齐大山等人发现,他们的日子居然过的比京城还好。
这位威名赫赫的忠义伯,非但对他们没有任何盘剥,反倒是对他们极为优厚。
他们过年之前其实什么都没干,却是不仅发放了不少粮食,几乎每天都还有鱼发下,过年的时候甚至还发了五斤猪肉。
尤其是随着越来越熟悉之后,齐大山也是得知了徐长青很多关于匠户的待遇,那是真的叫优厚啊。
所以,年后这十几天了,这老爷子一直没回家,都标在这里了。
“呵呵,齐爷,这些天怎么样?有什么成果吗?”
徐长青笑着看向齐大山。
齐大山嘿嘿一笑:“大帅,您来的巧了,今天,咱们火器作坊打制的第一批鸟铳,终于成型了。请大帅检阅!”
“哦?”
徐长青顿时来了精神,“齐爷,请。”
齐大山心情不由更好,赶忙招呼人取来了他们刚刚打制好的两杆鸟铳。
鸟铳很早之前便是传到了大明,不过,真正将这玩意玩精的,却是岛国人。
戚继光、俞大猷他们平倭的时候,没少吃岛国小鬼子犀利鸟铳的亏,后来,也开始重视起来,逐渐开始制造出不逊色与小鬼子的精良鸟铳来。
当年浙兵的鸟铳还是很强的。
然而,制造业这种东西,着实比较复杂,不仅需要严格的标定,更是得需要足够的流程和精良的材料。
可惜……
大明这些年的状态,很多东西注定太难了。
以至于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鸟铳几乎就是炸膛的代名词,哪个士兵如果被分到鸟铳,那真是哭都找不到地方了。
而且,不知是为了保证发射距离还是什么,鸟铳的铳管一般都非常长,甚至超过两米,真的是当烧火棍使都碍事。
但此时,齐大山打制的这两杆鸟铳,却是让徐长青眼前一亮。
两杆鸟铳都是一米六左右长短,都是用精铁打造,明显非常用心,打磨的很光滑。
枪托也是使用上好的松木制成,同样光滑而顺畅,让人看着就忍不住想上手试试手感。
枪身前后都有准心照门,后面密封的螺栓也很精致,看着便让人放心,绝对是用了大心思。
徐长青上手试了一下,大概六七斤重,手感真的不错。
看徐长青被这两杆鸟铳吸引住了,齐大山精神也是大振,只觉这些时日的苦工没有白下。
他当时要打制鸟铳的时候,徐长青虽是召见了他,但与他说话的时间都不超过五分钟,只是简单的说了个概念和方向。
但他却是都牢牢记在了心里,完全按照的徐长青的要求来做。
这些天,接连失败了十几次,这才是终于找到了法门。
表扬了齐大山众人几句,一行人出了这土胚车间之外,有几个年轻的学徒已经在远处把靶子安好了。
此时,别人试铳齐大山也不放心,亲自上手。
这老爷子明显是个好手,非常的娴熟。
他将枪托抵在肩膀上,旁边有人给他递过来火药,他非常娴熟的包了一把火药,直接放入火门,又吐了口唾沫在手上,小心把火门压死,引出火绳来。
别觉得恶心,此时日不落帝国的贵族龙虾兵们,这活可是直接用嘴的……
然后,放入铅弹,用捅子夯实,点燃了火绳,眯着一只眼睛瞄准了前方大概五十步之外的靶子。
“砰!”
随着齐大山扣动了扳机,白色的硝烟升起,五十步外的木靶子瞬时破碎一片,应声倒地。
“好!”
徐长青当即拍手叫好!
说实话,徐长青对鸟铳完全停留在后世的一些被误导的概念里,包括松锦之战,明军的鸟铳着实让人很无言,真的比不上烧火棍。
但此时,齐大山这一击,却是让徐长青眼前一亮。
五十步大概七十来米,如果都是这等威力,别说不披甲的了,就算是披甲,恐怕也得喝一壶。
很快,有学徒把木板拿了过来。
徐长青眼睛不由更亮。
约莫半指厚的木板,已经碎裂出一大片。
恐怕,这种效果比徐长青想的还要更好!
“齐爷,能不能远点再试试?”
齐大山此时也是极为兴奋,忙笑道:“大帅,您瞧好吧。”
“砰!”
“砰砰砰……”
之后,齐大山两杆鸟铳轮流,接连试射了十几铳,效果都是很不错。
也正印证了徐长青的判断!
五十步,破普通甲没问题,就算破不了清军白甲、红甲那种厚甲,但也绝对能让他们喝一壶。
而这只是刚刚开始而已,之后肯定会再改进成熟。
徐长青这时也发现,他被固有意识误导了,有点崇洋媚外……
此时,大明不是没有好工匠,只是,没有给他们真正发挥的平台而已!
只要给他们机会,他们的手艺,绝对不会比那些白毛番鬼差了。
想想吧,那些精美的瓷器,无与伦比的漆器,以及华国古老流传的各种手工艺,未必就比那些瑞士名表逊色了。
“来人,赏齐爷五十两银子,其余大工匠每人十两,学徒二两。”
“谢大帅!”
“谢大帅啊……”
人群顿时一片激动,纷纷跪地拼命磕头。
早就知道大帅爽快,但,真正轮到他们了,他们这才知道,大帅到底是何等爽快啊。
安抚完了众人,徐长青也和齐大山他们几个老工匠坐下来喝茶,聊些更详细的东西。
听到徐长青问起成本,齐大山娓娓道来:“大帅,打制一支鸟铳,成本基本上都在三五两左右。主要消耗是铁料。一般来说,四十来斤铁料,大概刚刚好够一杆鸟铳所用,能打制六七斤精铁。如果按照大帅所说,要更精良的话,铁料恐怕还要用的更多!”
徐长青点头,郑重道:“铁料不是问题!但是必须要确保鸟铳的质量!我已经派人去莱芜了,估计,下批铁料三五天就能到。到时候,大头先给你们火器作坊!”
齐大山几人不由精神大振,一个个斗志昂扬,拍着胸脯保证,一定不会辜负徐长青的期望。
一众人之间的气氛也是越来越熟络与畅快。
这时,徐长青忽然想起了一个事情。
齐大山玩火铳玩的溜,那是多年积累打磨,不过,就算是这样,他的发射速度也并不快。
而战场上,射速可是可以起到决定性作用的。
这个发射的流程中,很多东西都可以通过熟练来提高速度,但是也有可以量化的东西,比如,定装火药。
听徐长青说完这个思路,齐大山众人一时都有些目瞪口呆。
片刻,齐大山一拍脑门子,忙道:“大帅,您稍待,老朽马上去做几枚来试试。”
定装火药并不复杂,可以说很简单,先把火药称好分量,用油纸包包起来就可以了。
当然,储存运输之类,肯定是要仔细完善的。
很快,齐大山便是拿来了十几枚原始版的定装火药,大家又一起来到了外面。
齐大山先试了几枪,随后,几个老匠户轮番上阵,效果不是一般的好!
一时间,众人再看向徐长青,已经不单单只是尊敬了,而是彻底的崇拜!
谁能想到,大帅居然还懂这个,并且,比他们还要玩得好啊!
……
离开了军器坊,徐长青的心情也是大畅。
按照军器坊目前的人手,一个月至少可以打制三十杆鸟铳,而徐长青已经发现了齐大山他们的能力,之后会补充更多人手。
这一来,一个月产个八十杆,乃至是一百杆鸟铳,问题并不大。
再加之去濠澳采购些,至多半年,徐长青期待良久的火器部队,便是真正的有着落了!
第219章 命名:海城!
在视察完军器坊的第三天,徐长青就为齐大山他们补冲了一百多号人手。
这里面,有二十名铁匠的老匠户,还有他们的儿子、子侄、学徒五十余人,都是从冷兵器作坊调过来。
剩下的全是年轻人,都是徐长青从诸多匠户子弟中亲自挑选的机灵之辈,他们将成为火器作坊的新学徒。
有着六七十号有经验的铁匠补充,齐大山他们的效率肯定会大大增加。
不过,这个时代,手艺都是机密,是活下去的保证,基本上是‘传男不传女’,外传基本不可能的。
对于这一点,徐长青精心思虑后也找到了突破的方案。
那便是让齐大山等老匠户们技术入股,给他们分成。
每打造一杆合格的鸟铳,齐大山有着二钱银子的分成,其他匠户们也都有一钱、半钱。
这乍一看似乎不多,但只要数量一上去,这个收入可是相当可观的。
齐大山他们可不傻,自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很快,这种技术壁垒便是被打破了,火器作坊人心高涨,誓要大干一场。
与此同时,徐长青还挑选了二十名壮妇,加入到火器作坊,开始研制定装火药。
现在徐长青麾下的人手还是很缺的,辽东那边主力还没有过来。
徐长青仔细视察营地之后,发现,壮劳力男丁的确缺乏,但是壮妇却是有不少。
这些劳力浪费了显然可惜,而当听到徐长青给她们开出月银八钱之后,这些壮妇们都快乐疯了,毫不犹豫便是加入。
这使得营地内开始出现了第一批双职工家庭,俨然已经开始步入小康。
火器作坊逐渐开始省心起来。
进入正月末,随着天气逐渐开始缓和,位于营地东南的小马山采石场正式开弓,包括砖窑进入正式筹备阶段,以及土地分配方面的事务正式启动,徐长青完全忙成了陀螺。
即便有杨忠良、忠叔他们辅佐,这里面很多东西还是需要徐长青亲力亲为。
原本,徐长青是不想用石料的,毕竟,石料沉重而又昂贵,没有钢筋混凝土的时代,这其实是很浪费的,没有想的那么坚固,远没有砖好使,而且还便宜。
但跟杨忠良、忠叔、红叔、光叔他们开过几次会后,徐长青就败下阵来。
因为地理位置的关系,徐长青的营地不仅要修建海运码头,还要修建河运码头,包括构架防洪堤坝!
这几年大明虽是一直干旱居多,大清河看着也是温顺,但他们查阅资料后发现,大清河发灾是经常性的。
水火无情啊。
洪水可不是闹着玩的。
徐长青可不想辛辛苦苦构架的营地,到时候被一汪洪水一下子回到解放前。
这就必须得采石!
当然,铁门关附近的石头,基本都是不值钱的花岗岩和青石,而且都是质量一般的小型石头,徐长青手下现在有的是石匠,干活的奴隶也足够,暂时问题还不大。
但土地问题却是真正的头疼。
母亲杨氏把徐家所有产业变卖,跟徐长青来到这边,纵然徐家的产业早晚都是要落到徐长青手里,但这东西起码在目前还是一码是一码。
徐长青必须要保证徐家的利益。
包括麾下诸多儿郎们。
可惜,现在有地却是没人种,包括朱由在之前佃户也不够,很多地都是处在荒废状态。
大家就算已经把分地的事情规划的差不多了,今年的春耕还是不可能全赶上!
尤其是徐长青麾下的儿郎们,家眷大多都在辽东,赶过来至少要三四月份了,这还是最好的估计。
保守估计,七八月份,
乃至是八.九月份,她们这才能全赶过来。
这也让徐长青明白,他现在还不能实行自耕农的一套,还是要以类似公司制为主。
否则,根本不可能往前走。
种地徐长青的确不在行,但是做企业徐长青却是很溜。
把分地的事情交给杨忠良和忠叔他们,徐长青只负责大方向和最后的审查,把更多的精力集中到军队和大环境的营造上。
……
一晃,二月份已经过去。
经过了这一个多月的建设,营地基本上已经有了城市的模样,当然,只是轮廓而已,下水道的工程还没有做完。
而经过这一个多月的筹备,徐长青去往濠澳的船队终于准备就绪了。
船队由五艘大沙船组成,两艘快船护卫,战兵、水手加起来超过六百人,带着东拼西凑的五万两现银!
徐长青本来想亲自去,但仔细想了一下,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营地这边实在是走不开。
转而由忠叔亲自带队,二狗和赵启亮率领二百战兵辅助。
不过这显然远远不够。
不说徐长青这平底沙船航行能力相当有限,这一路上的海盗豪强就能让船队好好喝一壶。
沈廷扬的面子在北洋或许还好使,但到了南方,那可是一官大哥的地盘。
徐长青为此也是特意去在沾化的李监军那边拜访,讨要来了圣旨。
当然,这只是密旨。
但徐长青还不放心,又令光叔走陆路,备上厚礼去安平拜见一官大哥。
没办法。
就算徐长青是穿越者,此时更是名扬天下,但面对当前的局势也只能选择先低头,按照惯例来走。
送走了船队,徐长青稍稍松了一口气。
回到已经搬到城区外围的临时官邸,开始查看这几天的邸报。
但看了没多会儿,徐长青便是直接将邸报丢在了一旁,疲惫的揉起了太阳穴。
正月末,张献忠这厮便坐不住了,在湖广连克几座县城,湖广的官军被溜的跟兔子一样,本兵陈新甲已经下了严令,要在春耕之前,将张献忠剿灭。
然并卵,这显然不可能!
观张献忠的活动路线,此时,他应该已经有了入川的念头。
而张献忠这还只能算是小打小闹,中原的李爷那才是大手笔。
此时,李爷已经聚集了十几万人,对开封方向蠢蠢欲动,不出意外,这将是他第三次包围开封城了。
辽西和盛京那边此时虽是没有太大动作,但不出意外,多尔衮应该已经坐稳了屁股下的宝座。
这让徐长青不禁有了一种无力感。
想要改变,难啊!
思虑间,一个盈盈倩影悄然走了进来,给徐长青端来一碗莲子羹:“徐郎,累了吧。休息一下,我帮你按按头。”
看着李幼薇关切的俏脸,徐长青的心神稍稍舒缓,笑着把李幼薇揽在怀里,狠狠在她的俏脸上亲了一口。
李幼薇俏脸顿时红了,欲拒还迎的轻轻啐道:“徐郎,天还没黑呢……”
徐长青一笑,却是更用力的将李幼薇抱住,“幼薇,陪我一会儿。”
李幼薇娇躯一怔,旋即,看向徐长青的目光不由更加温柔,重重点头,“嗯。”
世人只知眼前的男人举世无双,可,谁又知道他所付出的努力与辛苦?
两人就这样静静的相拥,在这简陋的书房内,享受着难得的平静。
但不多时,门外便传来了杨忠良的声音:“蕊儿姑娘,劳烦通禀一下,老夫有要事要见大帅。”
徐长青与李幼薇相视一眼,一时有些相顾无言。
看徐
长青还恋恋不舍,李幼薇一笑,俏脸微红道:“晚上,晚上来我这里。”
说着,便是盈盈从后门离去。
徐长青只能强打起精神,准备招待杨忠良。
此时,杨忠良还是徐家的大管家,但也加入到了营地的管理层中,跟忠叔有些类似。
按照徐长青此时的身份,其实已经可以开府,设立正式的幕僚机构了。
但徐长青此时根子还是太浅了,底蕴不够,只能暂且忍耐。
不过,山海关李家现在已经开始变卖产业,不出意外,五六月、六七月便是差不多了。
等**月份,李家真正迁徙过来,那,开府的时机也将趋向成熟了,制衡的力量将会均匀。
毕竟,只要李红云能把李幼薇那庞大的嫁妆带过来,功绩已然是可以跟杨忠良、忠叔他们分庭相抗了。
与杨忠良闲聊了几句,杨忠良很快便是转向了正题,就是一个事,“没钱了!”
本来徐长青的积蓄还能支撑一段时间,可随着忠叔他们船队的出发,包括给一官大哥包了一万两的红包,再加之平日里的必要支出,徐长青的底子基本干了。
“良伯,现在的状态,咱们还能支撑多久?”
徐长青疲惫的捏着印堂,看向杨忠良。
杨忠良微微苦笑:“大帅,咱们现在最节省的支出,一月也需要五千两多,目前,咱们的存银只有八千多两了……”
“八千多两?”
徐长青一阵头大。
没有银子纵然还可以从徐家那边借,包括让徐家买地,从而来套现,但这无异是饮鸩止渴,解决不了根本。
徐长青仔细思虑一会儿,看向杨忠良的眼睛道:“良伯,钱的问题你不用担心,还是按照正常的节奏来便是。我这边也有个事情,要跟你商议一下。那便是咱们这个营地,也该到了命名的时候了。”
“命名?”
杨忠良也回过神来,点头道:“大帅,此事,我马上去办。前几天还有人跟我说起这事来着,想来大家都已经有准备了。”
“嗯。”
送走了杨忠良,徐长青站起身来,看着巨大的地图,心中也是有了思虑。
未来,是大海的时代,这个新的城市,以海命名肯定是错不了的。
但是叫‘北海’、‘中海’似乎都不合适,不够霸气。
想了一会儿,徐长青眼睛忽然一亮,似乎,叫‘海城’不错,这是一座属于.大海的城市!
……
“砰砰!”
“砰砰砰砰……”
傍晚,徐长青视察了位于军营腹地的鸟铳兵营地。
此时,火器作坊已经打制出了一百二十多杆合格鸟铳,鸟铳兵的规模此时也是达到了一百二十多人,由徐长青麾下文化程度最高、也是徐长青的嫡系心腹许姑娘亲领。
许姑娘本命叫做许秀,是个当仁不让的爷们,然而,因为他长的秀气,加之名字的关系,从小便得到了这个称呼。
许秀本人对这个外号倒不排斥,但是,现在能喊他这个外号的人,已经不多了。
为了正式起见,徐长青也开始带头,不再喊‘许姑娘’这个外号,而是喊他的名字。
经过了这些天的操练,鸟铳兵已经颇有规模,虽只有一百多杆鸟铳,一百多号正式兵丁,但是预备兵员却是有近三百人。
他们现在开始分批次练习,只待后续鸟铳到位,便是可以补齐。
“段,段击式?”
“大帅,这,这是个什么意思?”
两人聊了一会儿,徐长青忽然抛出了一个新概念,当年差点就考中秀才的许秀,有点懵逼了。
第220章 鬼爷的消息
“呵呵。简单而言,就是分段式射击。就跟你们分批操练鸟铳一样。比如,前面这一排蹲下,后面这一排站立。大家同时填充弹丸,那,发射的时候,不就正好是两段了嘛。”
徐长青仔细的给许秀解释。
许秀毕竟是读过书的人,很快也是明白了徐长青的意思,不由重重的一拍脑门子,“大帅,您的意思是,大家就跟长枪兵一样,论排来?那,那如果人数足够,有个三排五排,这岂不是,岂不是意味着,咱们的火力可以永不间断了?”
徐长青哈哈大笑:“没错,就是这个意思!不过,真正战场,鸟铳兵必须依靠刀盾兵和长枪兵来保护,才能保证段击式真正发挥效用。这个咱们不着急,现在,先着重练习段击式的基本功便可。”
许秀忍不住连连抚掌,整个人的气质都不一样了,随即拍着胸脯对徐长青保证:“大帅,您放心吧,包在卑职身上!一个月,不,半个月,半个月之内,请大帅再来检阅!”
……
离开了军营,徐长青的心情逐渐转缓。
前路的确困难,说是刀山火海也不为过,但是,正是因为艰难,把事情做成了,才更显得珍贵,突出自己的能力。
如果这些事情随便什么人都能做成,那,满清野猪皮又怎么可能入关?
再说回段击式。
段击式在后世早已经是业余中的业余,但在此时这个时代,无疑是极为先进而且强大的恐怖理念。
须知,日不落帝国的龙虾兵,哪怕是在一战前,依然是采用这种进攻方式。
实在是后来战场的各种绞肉机,让的这些大国几乎无兵可用了,这才是开发出了各种线性战术。
而段击式,也是日不落帝国攻克、统治全世界无数殖民地最强大的手段之一。
此时,徐长青已经具备了这种软件硬件条件,当然不会错过。
只待三月中,辽西的第二批人口过来,徐长青将会把鸟铳兵补足千人规模。
因为之前与李幼薇约好了,徐长青也有些心热,所以刻意推掉了在许秀这边吃晚饭的事情。
正当徐长青哼着小曲儿、有点心急火燎的赶回临时官厅之后,还没来得及陪家人吃饭,便是有亲兵过来通报。
出去已经快两个月、年都没在营地过的吴三辅,回来了!
吴三辅的狠辣与韧性,徐长青此时已经深有体会,自然也会给吴三辅足够的尊重。
不多时,徐长青亲自把吴三辅迎到了书房内,蕊儿奉上了茶水,两人宾主落座。
徐长青笑道:“三哥,你这个拼命法,我可不好跟三妹交代啊。要是岳母知道了,恐怕得好好收拾我。”
吴三辅比之前瘦了至少十几二十斤,原本白皙富贵的脸孔,此时已经是一片铁黑,但整个人的气质,却是愈发沉稳与坚毅,犹如一头凶悍的狼王。
听到徐长青的调侃,吴三辅一笑:“大帅,军人,就应该在战场上,才能得到最大的荣耀。这些天卑职的日子其实还不错,卑职也很喜欢。最关键的是,卑职幸不辱命,终于抓到那鬼爷的马脚了!”
“哦?”
徐长青精神也是一振,“三哥,仔细说说。”
“嗯。”
吴三辅重重点头,详细与徐长青叙说起来。
或许是吴襄把吴三辅弄到京城的事情,让吴三辅一下子成熟起来,他的语气很平淡,
但是,那种坚韧与自信,却是逐渐开始展露。
他们刚开始一直盯着沾化那边马鹞子他们的庄子,想顺藤摸瓜,从马鹞子这边找到线索。
然而,在那边蹲了快一个月,却是始终没能找到法门。
马鹞子他们在事实上已经洗白了,在沾化那边,不说良田千顷,却也差不多。
而且,他们还有不少房产、铺面和各种生意,平时根本就没有什么打家劫舍的举动。
眼见徐长青给的两月之期快到了,吴三辅也开始转变思路,着重开始调查马鹞子的产业。
顺着这条线,他们很快就发现了蛛丝马迹。
马鹞子与武定州的一家商行来往很密切。
这里面不仅涉及不少寻常生意,也包括一些犯忌讳的私盐生意!
尤其是,他们还买卖人口,多是年幼的孩童,而在这其中男童的比例与女童还要更大!
这显然不正常。
须知,这个时代,与女童相比,男童是不怎么值钱的。
因为女童不仅可以做丫鬟,长大了还能做妾,亦或是卖出去,都是稳赚不赔。
男童不仅吃得多,也不怎么好控制,一不小心就是赔钱的买卖。
顺着这条线一路深挖,吴三辅他们发现了在武定州西南方向的一片小山区内,有这一个隐秘的匪寨。
随后,他们有人打入了匪寨,用了十多天,才是探查到,这个匪寨,是一个培养基地,专门培育幼.童,把他们培育成各种模样,乃至是太监。
只可惜,他们的出货渠道极为隐秘,时间有点太短了,吴三辅他们没有调查详细。
“三哥,你是说,这位鬼爷的老巢,在武定州?”
徐长青听到这,汗毛都有些倒竖,这位鬼爷布局之深,之远,一时间徐长青都有点自叹弗如。
吴三辅点头:“大帅,这位鬼爷比想的还要更甚!他的老巢,不在武定州,而是在沾化!他现在洗的更白,是沾化城的守备!”
“什么?”
徐长青面色顿时一变,眉头紧紧皱起来。
吴三辅也郑重不少:“大帅,这位守备的庄子在沾化城西北,远不如马鹞子的气派,而且,地也少不少。卑职之前特意查看了沾化城的守卫,只有不到二百匹马,而且多是老马,质量并不好。”
徐长青已然明白了吴三辅的意思,“三哥,你是说,你们没有抓到鬼爷的核心?”
吴三辅有些丧气的点了点头:“大帅,卑职听闻,鬼爷麾下有十几个干儿子,他的产业,都是他的干儿子在打理。想来,之前派去青州的,应该就是他的干儿子之一。但他的干儿子谁都没有见过,只听过名字,从没有谁真正见过人。这让卑职甚至怀疑,那位守备大人,极有可能也是鬼爷推出去的傀儡。”
说着,吴三辅有些懊恼的道:“大帅,说到底,这次我们还是没能完成任务。”
徐长青点了点头,旋即却笑着摇头:“三哥,话不能这么说。你们在短短两个月内便是做到如此,已经很了不起了!换做是我去做,也未必能有你们做的更好。”
吴三辅精神顿时一振,他无比渴望得到认同,忙道:“大帅,卑职之前也仔细分析了,这鬼爷虽然隐藏的深,但是,马鹞子这边,对他应该很关键。如果咱们能先把马鹞子拿下,把马鹞子麾下的土地吞掉,恐怕,这位鬼爷也会坐不住的。”
长青点头,思虑好一会儿,看向吴三辅的眼睛:“三哥,这里面,你有没有发现别的异常?比如,跟鞑子方面?”
“嗳?”
吴三辅一愣,瞬时反应过来:“大帅,您是说……”
徐长青一笑:“动这种人,没有万全的把握是不行的!咱们必须得有更充裕的余地!”
……
事情比想象的还要更严重,徐长青之前虽是给了孔胤植那边三个月解决问题的期限,但此时事情有变,徐长青肯定不会贸然。
主要是徐长青与孔胤植达成了妥协,青州府衙没有把这事情上报,转而推到了徐长青身上,他们此时压力不大,还有一些时间。
否则,一旦通报到上面,按察使司和锦衣卫的人都来了,徐长青倒是不惧,可青州府衙那帮人就得叫爹了。
那帮阎王爷不活剥他们一层皮,这事儿怎么能算完?
与徐长青交流过后,吴三辅当晚便是连夜离去,继续盯着这位鬼爷。
徐长青也开始转移战略目标,把精力聚集到这位鬼爷身上。
本来徐长青还正愁着怎么搞钱,来点活水呢,此时,摸到了鬼爷的底子,让徐长青都有些震惊!
鬼爷此时的财力,就算比不得李家,恐怕,也差不了太多。
不说其他,单单是他们在沾化、武定州的良田,就已经价值百万之巨。
而鬼爷的身份,徐长青把‘通奴’的帽子往他们头上扣,也绝不会冤枉了他!
须知,鬼爷当年是孔有德的麾下,而孔有德现在可是满清的恭顺王,正儿八经的汉军旗固山额真。
鬼爷能做到此时这种程度,与孔有德他们没有联系怎么可能?
而且,之前沧州土匪对徐长青动手的事情,也是鬼爷在幕后策划,他在朝廷肯定也有着关系。
莫说此时徐长青还没摸到鬼爷的底子了,便是摸到了,如果没有确凿的证据,还真不一定就能把他给怎么着。
此时这个时代,可没有电脑,没有大数据,没有天眼系统,只要人有实力,想改名换姓,隐藏身份,那不要太容易。
就算后世都有很多人能成功,别说此时了。
……
三月初四,来自辽西的第二批人手终于到了。
这批人手主要是儿郎们的家眷和女眷,包括芍药她们,张大弓和李柱他们,以及五百多号捕鱼的辅兵,近五千人口。
因为梅燕还要负责剩余女眷的工作,等到下批才能过来。
徐长青在营地热情的接待了他们,并且准备了盛大的欢迎仪式。
这些百姓们早在辽西时便是已经得知,徐长青现在在山东站稳了脚跟,有了很多土地,实现了对他们的承诺。
他们心里本来还有些忐忑,害怕不是真的,哪里再出变故,可眼前盛大的欢迎仪式,丰盛的美餐,以及徐长青最熟悉的笑意,让他们很快也放下心来。
尤其是许多家眷看到了她们的当家的,心里顿时更为踏实。
一时间,整个营地都变成了欢乐的海洋,许多人都是激动的流泪。
穿梭在这欢乐与感动之中,徐长青欣慰的同时,肩上的担子却也是更为沉重。
这些人口的到来,无异与让徐长青已经濒临枯竭的财政愈发的雪上加霜,即便一时半会儿不能怼到鬼爷的核心,徐长青却也必须先拿他祭祭牙口了!
第221章 攻略柳家堡
又等了三天,吴三辅还是没能传回来有用的消息,时间已经来到了崇祯十五年的三月初七。
原本被冻的结实的地面,已经开始出现了化冻的迹象,若是再拖上些时日,春耕都要开始了。
徐长青也不再等了,直接开始调兵遣将,准备出兵!
这事情倒也不能怪吴三辅无能。
到此时,徐长青对大明乡间这些地方豪强的势力,了解的也是愈发通透。
不说别的,就说丰国镇,铁门关周围的镇子、村子军屯化的事情。
有着监军李公公的奔走,上面的渠道已经被打通了,主管的利津县衙也早已经同意了此事。
包括这些地方的百姓们,因为徐长青这些时日的精心准备,也很希望加入徐长青麾下,享受那些优待。
然而,几十个镇子、村子里的宗老联合发话,‘民户怎么能成为军户?这是要被子孙后代戳脊梁骨的。’
这瞬时便是浇灭了这些百姓们的热情。
就算他们想到徐长青麾下来,却是根本不敢来!
这些宗老虽是没有什么官职,但在乡下就是一个个土阎王,祖宗一般,对族人有着生杀大权,打死、溺毙个个把人,根本就不叫事儿。
然而宗老就算有些权利,实则都是一群不怎么开化的土包子,放在寻常,又怎敢公然对抗徐长青早已威震天下的强权?
无怪乎还是背后有文人和地主豪强指点,给了他们可以搏命的好处!
这事情徐长青并没有着急。
此时,之所以提前对鬼爷下手,也是震慑这些文人和地主豪强的手段。
为了隐蔽其间,徐长青并没有在白天出征,而是在半夜。
子时中刻,约莫两千二三百人的队伍,陆续开始登船。
这其中,包括刚刚补齐了三十杆鸟铳的一百五十号鸟铳兵,七百长枪兵,二百斑鸠铳兵,张虎的一百五十多号骑兵,以及张大弓、李柱亲领的近三百号弹弓手,以及汤若望和他的一百多号学生。
剩下的,是挑选自匠户子弟中的五百多小辅兵和二百多老辅兵。
海城营地这边的安危虽是不用担忧,周围没什么强大的武装力量,更别说敌对武装力量了,但海城营地是徐长青的老巢,徐长青还是留下了六百多号新老兵力,由心腹毛群和王安山镇守。
毛群和王安山开拓能力虽是不强,但守成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三月初八中午,徐长青的主力顺利抵达了商河入海口,吴三辅的人早已经在这里等候多时,正是徐长青很欣赏的那个老夜不收张爷。
因为马鹞子的庄子在商河南岸,徐长青并没有选择人口更稀少、更容易隐蔽的商河北岸。
现在商河虽是仍然保持着封冻状态,但这种封冻已经不再结实,踏着冰面过河是不可能的了。
这就使得徐长青和他的部队只能夜行。
对于其他队伍而言,夜间作战的难度都比夜间行军要小不少,毕竟作战就会有火光,可以克制夜盲症,而夜间行军,很多夜盲症患者,包括实力不好之人,真的是两眼一抹黑。
但这对徐长青的队伍显然不是问题。
吃的好,营养丰富只是一方面,真的视力不好,怎么补救都补救不过来的人,早已经被清理出了队伍。
加上有张爷这位老油条带队,基本没什么难度。
…
三月初十夜,徐长青的队伍已经逼临了沾化县城,在县城东北方向的一片密林中暂时安顿下来。
这两天多不到三天的时间里,徐长青的部队居然夜行了一百六十多里地。
纵然有张爷引路、节省了不少力气的关系,却也可知徐长青麾下将士们的综合素质了。
因为周围有村子,要保持隐蔽,这一晚大家都不能生火。
但是将士们没有任何怨言,都是缩在帐篷里,依靠着彼此的体温取暖。
这些时日下来,严苛的军纪加之徐长青的精心教导,他们早已经将‘军令如山倒’深入骨髓。
就算新兵不明白,老兵们很快就会教他们该怎么做。
林子正中,徐长青的大帐内是唯一亮着微弱灯光的存在。
不过,这却不是蜡烛,而是特制的煤油灯。
此时的大明,恐怕也就徐长青有这个财力,可以直接不用蜡烛而使用煤油灯了。
没办法。
脚底下就是大油田,而且是完全没有开发状态的大油田,这点消耗显然九牛一毛而已。
帐内,徐长青正在跟张爷、赵增金、许秀、张虎、张大弓、李柱等核心军官开会。
汤若望也带了他的两个弟子旁听。
因为得天独厚的优势,此时张爷是主讲。
他此时正指着一副精心绘制的柳家堡地图,详细分析柳家堡周边的地势地貌。
哪怕他已经辛苦了几天,年纪更是几近知天命,头发都花白大半,但是他的眼睛却是炯炯有神,根本看不出丝毫的疲惫,恍如又回到了当年他年轻时在辽地那意气风发的模样。
“大帅,诸位爷,这柳家堡经过这马鹞子几年经营,堡墙又加高了不少,已经接近三丈了。堡子外,更是挖了一条近十丈宽的护城河,四周有十数个塔楼,而且,只有南门一个门!咱们若是想强攻,恐怕不太容易,必须要精心筹谋。依卑职的意见,咱们可以先把庄子围住,困个十天八天,不断给他们施加压力,让他们产生内乱,从而,便可以节省不少力气攻破堡城了。”
众人都是点头,很珍惜能从张爷这老油条这边学习经验的机会。
徐长青也是连连点头。
张爷毕竟是老油条,个人素养和军事素养都是没的说的。
他这个办法,其实也是清军对付大明常用的办法,围而不攻,或者说叫围点打援,用威势来压迫敌人内部产生混乱,从而形成最好的效果。
然而,这土堡子对其他人而言,或许很坚固,不好打,对徐长青而言,连开胃小菜都算不上。
看众人都看向了自己,徐长青一笑:“张爷说的不错,这的确是个好办法。不过,张爷,本帅有些秘密武器,可能不用这么麻烦,等寅时过后,队伍便可出发,直接包围柳家堡!预计,明天天一亮,半个时辰之内便是可拿下柳家堡!”
“半,半个时辰?”
张爷顿时无言,几如不可思议的看向了徐长青:“大帅,这,这怎么可能?”
其他人也都有无言。
这柳家堡的防御规模,绝不弱于一般的县城了,甚至,可能比一般的县城还要更好。
便是汤若望也有些诧异,等待徐长青的解惑。
唯有张大弓和李柱相视一眼,都是笑而不语。
他们打磨到现在的底蕴,凡人又岂能了解?
徐长青一笑:“这个嘛,暂时是个秘密,需要先保密。张爷,诸位,现在我们需要讨论的事情是,把这堡子包围之后,如何防止堡子里的人狗急跳梁,要逃跑!”
张爷、汤若望众人都有些无奈,徐长青居然在这种时候卖关子,然而,他们很快也被徐长青带偏了话题,开始汇聚到新的问题上。
这个问题比如何攻破堡子就要简单多了。
柳家堡虽是不小,周长仅十里,但是因为防御,其城高墙厚,这在有效提升了其固定防御力的同时,也为里面的人逃生制造了很大的难度。
三丈高的城墙是个什么概念?
这近十米,比后世普通的三层楼还高。
如果从上面往下跳,就相当于人站在四楼的地板上往下跳。
就算底下是护城河,可此时的护城河还没有完全解冻,跳在这种已经开始解冻的冰面上,就算不被摔死,十有八.九也被坠入河里活活淹死。
到时候,只需要张虎和他的骑兵们,在周围巡视便可了。
倒是沾化城的一千多守军想要注意一下。
不过,这个问题也不大。
柳家堡只有一个大门的格局,让徐长青并不需要在柳家堡正面保持太多兵力。
沾化城的守军不来也就罢了,但凡敢来,徐长青不介意重新教教他们该怎么做人。
……
丑时初,部队迅速行动起来。
偌大的营地内只有悉悉索索的收拾帐篷之音和脚步声,几乎没有人说话。
哪怕是辅兵中的半大小子,也知道什么时候该闭上他们的嘴巴。
这片林子营地距离柳家堡只有三十里出头,按照徐长青儿郎们的速度,这差不多也就一个时辰多点。
很快,队伍便是没有任何火光指引的状态下,迅速而又有秩序的上路了。
徐长青当然也不可能没有任何由头的贸然出兵。
不出意外,此时,吴三辅应该护卫着监军李公公准备妥当了。
明天一大早,他们便会从沾化城出发,直奔已经形成包围定局的柳家堡!
因为一切都已经精心筹谋,部队的进展非常顺利。
卯时初刻多一点点,队伍顺利抵达了柳家堡。
张虎率领的骑兵率先扩散出去,探查地形,徐长青和主力则是在正门的位置,迅速开始修建防御。
也无怪乎张爷之前会那么慎重的对徐长青评估柳家堡的防御,此时真正站在了这堡子之前,徐长青这才明白。
今晚月亮并不太好,能见度也就几十米范畴。
站在徐长青此时的位置看过去,面前的柳家堡就像是一个黑暗中不可测的巨无霸级怪兽。
城墙上,密布着诸多有序而旺盛的火光,就像是这怪兽生长着一只只的眼睛,在注视着你。
就算看不清详细,徐长青也是明白,如果按照普通的攻城方式来攻打柳家堡,不付出几十乃至几百号人的性命,还真办不到。
然而,他们究竟是土匪,徐长青此时选的这个时机又是极为歹毒,正值人最疲惫的时候,城墙上火光虽甚,但是却没有人影。
到了这个程度,徐长青其实根本就不怕被柳家堡的人发现了。
当部队顺利抵达柳家堡的那一刻,那位马鹞子马爷,和他麾下这帮喽们的命运,已经注定!
第222章 柳家堡
张继生今年二十四了,老家在东昌府临清县,从十六七就开始在码头上干力工,帮人家上货卸货。
那时,挣得虽是不多,却因为身强体壮干的多,总也能吃饱肚子,加之他有门手艺,会钓鱼,时而便是能从大运河和周围的小河沟道子里抓些鱼来吃,补贴家用,小日子过的还是很滋润的。
然而,码头这种地方究竟太复杂了。
十六七岁的年轻人,正值人生观和价值观还没有真正形成的时候,天天跟一帮三教九流之人呆在一块,可想而知这种感染力。
没过多久,他便染上了赌博,并且因为有人刻意引领,利用他赌博赚来的银子,第一回去了窑子里。
这瞬时让张继生打开了一个新世界,没想到,这世上竟然还有这么美妙的事儿……
旋即,一个本来梦想挣钱盖房子娶媳妇、给老娘养老的年轻人,便是彻底堕落了。
没过多久,他便与人争风吃醋,失手杀了人。
这下可了不得了。
杀人可是要偿命的。
张继生没什么文化却是也知道这个道理,当即什么都不顾了,直接连夜逃亡。
但在码头上过惯了舒坦日子的他,让他去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再种地,他怎么可能再受那种苦?
索性,他一咬牙,直接落了草。
因为他年轻,又在码头上见过世面,下手也狠,逐渐便是崭露头角,被大人物看上了。
后来,他才知道,看上他的那个大人物,外号‘鬼阎王’,江湖人都尊称一声‘鬼爷’。
也让的张继生分外荣耀,也是格外卖力。
没几年,他便是成为了鬼爷麾下的骨干,并且,被鬼爷安排到了这柳家堡,成为了大名鼎鼎的马鹞子麾下的十当家。
这些年,他不是没想过接老娘过来享清福,他姓张的此时也算堂堂的一号人物了,别说十里八乡了,就算是在这沾化城,谁见了不得给他张爷几分薄面?
可想起老娘要是知道了他现在居然落了草为了寇,给人家当打手,老娘不得打死他?
最终,张继生偷偷派人给老娘送了几回银子,便是把老娘抛到了九霄云外。
没办法。
现在他张爷是场面人,吃吃喝喝开销太大了,而且私底下光娘们儿就养了三个,只盼着什么时候干票大买卖,真正金盆洗手,带着这些娘们儿和钱回家伺候老娘去。
“阿嚏。”
“这鬼天气,怎么开春了还这么冷。”
思虑间,张继生穿好了衣服,推开了门,前脚刚要迈出门外,却是止不住一个喷嚏,下意识又缩了回去。
如果是正常状态,才这个点,还不到辰时,天都没亮呢,他肯定是不会起床的。
但没办法,大当家的马爷自从在沧州吃了那个叫什么徐长青的大亏,回来就一直很谨慎,每天早晚的值守都要轮换。
张继生虽然对这很不爽,却不敢违背马爷的意思,纠结了一会儿,只能硬着头皮出门去。
心中暗道:“等今天忙了值守,晚上,该去沾化城找三娘乐呵乐呵了,这他娘的这些天都没时间出庄子了。”
出了自己的房间,张继生便是呼哧呼哧的来到了偏房,一脚就踹开了门,“一群死猪吗,都他娘的给老子起来!该咱们值守了!”
“额,是,是。”
一个大房间里十几个土匪,慌忙不迭的爬起身来,七手八脚的穿着衣服。
“咣!”
“咣!”
接连踹了三个门,把他麾下的喽们都叫起来,张继生这才点燃了
他的烟斗,惬意的开始抽他的头柱烟。
原本,庄子里是可以留女眷的,这个院子后面,就是张继生分到的院子,他的几个相好都住在这里。
可马爷回来之后,便是他自己都不留女人了,全都赶出庄子去,说是要什么‘练兵’。
也就是他张继生运气好,现在身份也高了,否则,也得跟这帮喽们一样,每天不仅都要早起,还他么得一练。
不过,这些时日的操练效果倒是真不错,原本至少半个时辰才能起来的喽们,现在居然一盏茶便是都起来了,张继生一袋烟都没抽完。
招呼上近四十号喽,张继生犹如螃蟹般,大摇大摆的来到了南门这边。
这也是马鹞子最近立下的规矩。
庄子里十个当家的,便是马鹞子自己在内,也都要轮换值守最重要的城门。
来到城门楼子里,看几个值守的九当家的喽,一个个正围在火堆边睡的正香,张继生的气就不打一处来。
也不知怎的,那位娘里娘气的九当家一直看他不顺眼,总是挑他的麻烦,两人一直不睦。
却是因为九当家是马爷的心腹,张继生还真不敢怎么着他。
没想到,今天总算是被他逮到了机会。
“嘭!”
“嘭嘭!”
对这些喽们张继生可不会有丝毫的客气,照着这帮死猪般众人的屁股、腰背便是接连几脚上去:“都他娘的是死猪吗?给老子起来!你们九当家呢?!”
几个还有些朦胧的喽刚要大骂,慕的看清了是十当家张继生,顿时便是一个机灵。
看张继生不理他们就要上楼去查看,几个喽顿时回神,赶忙拼命拦住了张继生:“十当家,咱们九当家是后半夜才睡着,您,您可千万别去吵着他老人家的清净啊。”
“是,是,十当家的,晚上咱们兄弟给您请酒赔罪了。”
本来张继生就有怀疑九当家可是溜出去了,此时,这帮喽们的表现,更是印证了他的猜测,顿时冷笑:“老子他娘的缺你们这顿酒?记不记得大当家的是怎么说的?任何人,任何人不能为玩忽职守!玩忽职守懂吗?你们这群狗日的,是想包庇吗?好啊!你们张爷我正手痒,想好好练练板子呢。”
“十当家,别啊,千万别啊。”
“对对对,十当家,有话咱们好好说啊。”
“对对,十当家,都是自家兄弟,可别伤了和气哇……”
如果九当家不在的事情暴露,他们都要玩完,不仅九当家那边讨不了好,十当家和大当家那边还都要得罪着。
相应之下,他们自然是选择得罪这位十当家了。
面上虽是在求饶,但身体却是已然挡在了楼梯前面,不让张继生过去。
现在,这个时辰了,九当家应该也快回来了!
然而,他们想不到的是,堡外,九当家的确回来了,却是快要被眼前的景象吓尿了!
谁能想到,一夜之间,堡子外居然多了这么多大兵啊!
可九当家还没来得及逃跑,数匹骏马已经直掠而来,有人直接对他放出了套马索。
饶是九当家也算是精通马术,玩的不错,可又怎能跟吴家那些老油条相比?眨眼便是被套了个结实,直接被绑起来。
这边,张继生刚要发作,城门楼子上的人已经听到了这边的声音,尤其是九当家那边的马蹄声,瞬间便是炸锅了!
片刻间,有人急急从城门楼子上连滚带爬的下来,带着哭腔无法形容的惊悚道:“十当家,不好,不好了哇!外面,外面来了好多官军,好多
官军啊!已经把咱们包围了啊!”
“官军?”
“哪里的官军?”
张继生也被吓了大跳,忙是拨开前面挡路的几个货,快速爬上楼去。
而当张继生借着微微开始放亮的天色,看清了眼前的景象,尤其是徐长青的帅旗,整个人也是完全懵了!
半晌,他这才是回神,声音都要破裂:“这是忠义伯徐长青啊!快,快去禀报大当家的!”
“啊?徐长青,他,他怎么来了啊。”
“娘来,这,这可怎么办哟,这个阎王咋找咱们这来了哇……”
城头上已经乱成一团。
……
柳家堡正中的主宅中,马鹞子这些天一直睡的不踏实。
他也一直在反省自己。
毕竟是当年的把总军官出身,又跟着毛文龙干过游击,在敏锐性上还是没有问题的。
眼前,他马鹞子看似名头甚大,几乎威震半个山东,但马鹞子很明白,他就是个打工的,真正属于他的产业,寥寥无几。
而且,柳家堡十个当家,恐怕至少得有八个跟鬼爷有着联络,都在监视他。
这让马鹞子很不爽,同时也感觉到了危险,一直想改变什么。
这种状态,自从在沧州败给了徐长青之后,便是越来越甚。
已经四十好几的人了啊,身体早已经不是当年,这么拼下去,还能拼几年?以后老了该怎么办?
尤其是,徐长青的强大,简直就像是一片遮天蔽日的乌云,让马鹞子做梦都要被惊醒。
这些天很多时候,他都是熬到后半夜才睡着,却是一大早又得早起,去盯着操练。
他想通过这种方式,对他麾下的队伍展开清理,争取能多笼络一些可用之人,不说自立门户吧,起码,鬼爷之后真要耍什么诈,他能有办法抵抗。
而不是像一条狗一般,招之则来,挥之即去。
就在马鹞子半梦半醒之间,习惯性的做着噩梦的时候,门被重重的推响,有心腹尖着嗓子带着哭腔道:“大当家的,大事不好了,忠义伯徐长青他,他杀到咱们堡子外来了啊。”
“忠义伯徐长青?”
唰!
正在睡梦中的马鹞子顿时一个机灵,猛的便是起身来。
他还以为是噩梦,醒了就没事了。
然而真正清醒之后才发现,这不是梦,而是真的,心腹仍然在外面砸门呢。
马鹞子赶忙穿好了衣服,找冷水洗了把脸,快步出门去:“慌个球子!是天塌了吗?再叫老子割了你的舌头!”
“额……”
心腹赶忙闭紧了嘴巴。
马鹞子究竟也算是一方枭雄,很快,便是召集齐了各部人手,匆匆赶向城门。
但当到了城门楼子上,一看清眼前的情形,马鹞子也懵了!
眼前,徐长青的部队,居然已经修建好了防御工事,前后仅是胸墙就不下十道,完全把庄子的大门给堵死了。
饶是马鹞子不知道徐长青到底是如何做到此,但他却是明白,这只能是后半夜!
因为昨晚子时时他还睡不着,过来巡了次营。
马鹞子这时终于明白,为何,为何徐长青能在辽东立下那种可怕的功绩,并且以战功封伯了啊!
这个人,简直是个魔鬼啊!
但就算心慌不跌,马鹞子又怎能认怂?
眯着眼睛看向徐长青帅旗的方向,聚足了中气扯着嗓子大呼道:“忠义伯,你这是何意?我柳家堡与你无冤无仇,为何陈兵与我柳家堡外?!”
第223章 攻心为上
就在马鹞子扯着嗓子叫嚣的时候,吴三辅已经引领着监军大人李公公快速赶了过来。
吴三辅最近一直憋着一口气,在辽东被他大哥二哥压着也就罢了,好不容易寻找到了这个机会,到了山东,刚要有起色了,却居然被鬼爷这区区孔有德的弃卒溜的团团转,两个多月了都没能完成徐长青的任务。
这让心高气傲的吴三辅怎么能忍?
在针对鬼爷的事情上,吴三辅甚至比徐长青还要更为用心。
为了保证今天计划的顺畅进行,昨晚他便是把李公公请出了沾化城,根本不用等到早上开城门再出城,只待天色稍稍放亮,他们便是披星斩月的赶了过来。
看李公公一行人赶了过来,徐长青懒得理会城门楼子上的马鹞子,忙笑着迎上前去:“公公,几日不见,您风采更盛往昔啊。”
李公公四十好几的人了,在宫里已经磨练了大半辈子,最终混到了天子身边伺候,这是何等灵透之人?
就算到了这战场上腿都有些发软,还是强撑住了,忙陪笑道:“忠义伯,对柳家堡这种劣迹斑斑的恶霸豪强,杂家一直深恶痛绝,今日,能见证忠义伯您亲率劲旅为民除害,杂家也深感荣幸啊。”
与聪明人说话就是省事,徐长青与李公公相视一眼,不由都是一笑。
徐长青忙招呼身边亲兵道:“来人,快带公公去中军休息,一定要保证公公的安全。”
“是!”
亲兵赶忙应是,就要请李公公往最安全的中军走。
李公公等的就是徐长青这句话,忙拱手赔笑道:“忠义伯,杂家倒是想陪忠义伯一起并肩战斗,可这身子骨啊,实在不是年轻的时候咯。忠义伯,杂家就在中军,等待忠义伯您凯旋而归了。”
送走了李公公,徐长青和吴三辅、赵增金、许秀、张大弓、李柱众人,这才是把目光汇聚到了柳家堡的城头上。
而这时,马鹞子已经扯着嗓子喊了七八遍,喉咙都有些冒烟了。
此时不比后世,有麦克风和扩音器。
双方距离近二百步,小三百米,想让对方听到自己的声音,只能是扯破喉咙大叫。
看徐长青众人居然根本不拿自己当回事,同样心高气傲的马鹞子肺都快要被气炸了。
徐长青就算有些功绩,又算个球子的?
他马鹞子当年跟着毛帅在东江跟鞑子干的时候,这奶娃子还在娘胎里吃屎呢,现在,居然敢如此不把他马鹞子放在眼里?
马鹞子的眼睛用力的眯起来,双手紧紧攥成拳头。
不过就算快要愤怒到顶点,他却也没有丧失冷静,这也是他能从当年的战场上活下来,并且赢得了鬼爷的信任,从而做到此时这个位置的最关键因素。
随着天色的逐渐放亮,马鹞子忽然发现,徐长青的人手并不多,正面战场也就不到两千人,而根据他的经验,他很容易就能判断,这两千人,不说一半是辅兵也差不多。
而他的柳家堡里,此时却有着七百多、近八百人的战力。
这看似是徐长青人更多,但是,徐长青并没有火炮这种重型利器,这也就意味着,占据优势的反而是他马鹞子。
这种强大的城池之力,就算是鞑子都不可能逾越!
如果,如果他马鹞子能在这里阻截住徐长青的进攻,甚至……可以用手段把徐长青做掉,那,将是个什么光景?
越想,马鹞子越是感觉此事成功的几率极大,身形都忍不住激动的微微颤抖。
片刻,马鹞子嘶哑着嗓子冷冽道:“招
呼所有当家的,按照之前的摆布,所有人进入预定位置防御!徐长青这狗贼没有火炮,他拿咱们没办法的!只要能守住徐长青的进攻,鬼爷必定不会吝惜对大家的赏赐!说不定,大家都能混个千户,乃至是守备、游击做呢。”
命令迅速被传达下去。
这帮土匪虽是畏惧官军的围剿,但多年肆意惯了,他们并不是畏惧到了不可能抵挡的地步。
只是之前吃了徐长青的大亏,让他们有些心理阴影,一时走不出来。
而此时,随着马鹞子极具蛊惑力的命令传达下去,一众匪首都是有些兴奋起来,纷纷对底下的喽们开始画大饼。
这让的柳家堡城头上的诸多土匪很快便是兴奋起来,士气高涨。
不得不说,马鹞子还是相当有能力的,毕竟是当过官军,在辽东跟鞑子干过的人,他在城头上的布置很合理。
每个土匪头子带着他们的手下,看管一段城墙的防御,他则是居中协调,靠着他的核心主力掌控全局,同时也充当预备队。
这种布置有时候在官军中或许会很不好使,很容易五花八门,众口难调,土匪中虽是也有这个问题,但因为马鹞子之前的精心练兵,已经是取到了一定的成果,又有鬼爷的名号和厚利笼络,堡子内局势很快都被马鹞子掌控。
就等着徐长青的儿郎们上前来流血了。
城下徐长青部阵地。
看着城头上很快人影攒动,挂起了悬户,支起了滚木石,还有许多垛口里都是伸出来百子铳和三眼铳,徐长青的眼睛也微微有点皱眉。
怪不得马鹞子被鬼爷推出来啊,这厮的确是有点手段的,之前倒是真看轻了他。
不过,就算马鹞子把柳家堡武装的跟刺猬一般,却终究是土堡,不可能公然违背朝廷的禁令购置火炮,更别说是大型火炮了。
这就注定了,柳家堡再强却也只能是刺猬,很难对徐长青和他的儿郎们造成太大的杀伤力。
片刻,徐长青忽然一笑:“去,找几个大嗓门的士兵,质问马鹞子在沧州的事情,顺便再给他加点料。”
“是!”
很快,十几个特意挑选出的大嗓门的士兵,便开始冲到最前方的胸墙下对着城门楼子上大喊了起来。
“马鹞子,你这恶贯满盈的刽子手,杀人凶手,不仅公然反抗朝廷,在沧州聚众袭击我大明官军,平日里更是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幸的我家大帅仁义,现在赶紧放下武器投降还可以饶你一条狗命,否则,大军出动,尔等必然灰飞烟灭。”
“马鹞子,你的末日到了!柳家堡的兄弟们,如果现在谁能绑了积年匪首马鹞子,不仅可以不死,还可以立功,立赏百户,并且赏纹银一千两!”
“马鹞子……”
这些呼喊中都被赵增金和吴三辅仔细嘱咐过,真中有假,假中有真,他们在中间汇聚的时候,主要是喊招降马鹞子的话,然而分散向两边的时候,却是又开始黑马鹞子。
直把马鹞子描绘成十恶不赦的匪首,其他人似乎投降就能活命。
这顿时让柳家堡城头上一片纷杂。
这些土匪的确都不是什么好人,然而,如果能有选择,谁又愿意过这种刀口舔血、时时命不保夕的日子呢?
这种职业都不敢跟父母说啊,别说是孩子了。
“混蛋,卑鄙,无耻!”
“徐长青,你这个卑鄙小人,我姓马的跟你势不两立!来人,来人,把这些大舌头都给老子射死!”
马鹞子其实也被这些喊话着重了心事,一
时暴虐的像头饿狼。
“嗖嗖!”
“嗖嗖嗖嗖!”
很快,城头上便是有老匪开始放箭,压制喊话的士兵。
可惜,这些士兵都躲在结实的胸墙后,这种原始的攻击方式对他们根本没有任何伤害,只能是压迫的他们躲在胸墙之后更加用力的继续喊,城头上还是能听见。
这让马鹞子都快抓狂了,一时恨不得堵上所有人的耳朵。
然而,这肯定不现实。
不过马鹞子反应也不慢,很快便是纠集了上百号大嗓门的土匪,对着徐长青这边破口大骂,要用这种方式把徐长青儿郎们的声音压制下去。
一时间,双方之间传来各种污言秽语。
这时,有亲兵快步过来,恭敬对徐长青汇报:“大帅,投石车都已经准备就绪了。”
徐长青点了点头:“让前面的儿郎一起喊话,质问马鹞子在沧州的事情!给他最后通牒,他还有一盏茶的时间!”
“是!”
很快,前方又加入了几十号大嗓门,众人一起大呼,质问马鹞子在沧州袭击的事情,下达最后通牒。
这种整齐划一很快便是压制了城头上土匪们的杂乱无章,也让稍稍躁动起来的土匪们又开始有些惊恐起来。
官军,要发动进攻了吗?
分在城门楼子东面的张继生也止不住的紧张起来,吃力的咽了口唾沫。
他之前虽是没有去沧州,没有真正见识过徐长青和他麾下儿郎们的武勇,但对徐长青在辽东阵斩奴酋的事情,他可是知道不少的。
甚至,他平时最喜欢的事情,就是早上去沾化城的茶楼里一边喝着茶一边听说书先生讲徐长青的段子。
此时,徐长青虽是还没有真正做什么,他却是忽然想明白来,想徐长青堂堂大明第一猛将,生生凭借军功从一介总旗官,杀到了现在的忠义伯,怎么可能是只靠运气啊。
张继生心中已经生出了退意。
他一边大声叫骂着让他麾下的喽们不要被误导,要顶住,但他整个人却是悄然开始往后退,很快便是退到了楼梯边。
其余匪首也基本都是一个动作,他们没有足够的勇气来面对徐长青。
徐长青和身边诸将很快也发现了城头上的骚动,吴三辅有些止不住的兴奋道:“大帅,差不多了,可以进攻了,土匪人心已经乱了!”
徐长青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却笑着摇了摇头:“还不着急,再等等。心急可吃不了热豆腐。”
“额……”
吴三辅有些无言,但他此时早已经明了了徐长青的手段,不敢托大,只能先强自压抑下心中的兴奋。
不多时,天色已经逐渐放亮,有亲兵迅速策马过来禀报,在南面十几里外,发现沾化城的一股骑兵,约莫一百多人,二百多匹马,还有一股七八百人的官军,正朝着这边赶过来。
徐长青嘴角边不由露出了弯弯笑意。
本以为那位鬼爷还能再忍忍呢,但此时,却已经忍不住了!
徐长青并没有着急,直到不远处马蹄之音作响,有一股骑兵正快速靠近过来,已经接近营地后方的防御土墙后,徐长青这才一摆手:“通令张大弓和李柱,开始吧!对了,不要往人多处打,往人少处打。”
“额?是!”
亲兵虽是不明白徐长青的意思,但还是准确传达。
早已经等待多时的弹弓手们,在军官的号令下,纷纷点燃了引信,将一颗颗又被改良过数次的开花弹,直接掠向了天空。
第224章 沾化守备董立夫
“这,这是啥子东西?”
这时,沾化守备董立夫率领百多号骑兵已经冲到了徐长青营地的后方土墙外,见营地防卫森严,许多鸟铳、三眼铳已经对准了他们,董立夫刚想带人上前交涉一下,却是突然看到。
自徐长青的营地中,已经抛射出大量的燃着引信的物什,直奔柳家堡城头。
“嘭!”
“嘭嘭嘭嘭……”
然而董立夫还没看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城头上,低沉的爆裂之音已经连绵响彻。
旋即传来的便是恐怖的砂石爆裂之音,以及城头上无数土匪无比痛苦的哭爹喊娘。
“不好!又是那种妖术,徐长青又使那种妖术了啊。弟兄们快跑啊!”
“啊,救命,救命啊,我才十八,还不想死啊,娘,娘啊,我再也不当土匪了啊……”
“我的腿,我的腿好疼,救我,救我……”
“兄弟,求你了,给我来个痛快的吧……”
“啊……”
此时,不仅是开花弹,张大弓、李柱他们麾下的投石车与之前俨然也是有着不同。
整个投石车更大了,也更方便组装了,并且加装了一些瞄准设施,不论是射程还是准确度,比之前都是有着不少增强。
此时,投石车的射程已经超过了二百三四十步,近四百米,双方此时不到三百米的距离,正是弹弓手们最为舒服的距离。
哪怕徐长青已经下令,偏着大,不打人最密集的地方,还是给城头上的土匪造成了很多杀伤。
尤其是那种如乌云盖日般的恐怖压力,一轮便是将城头上的土匪打碎了。
这种时候,谁还敢在城头上等死,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啊,拼了命的就是往城下跑。
城门楼子上,并没有遭到开花弹袭击的马鹞子早已经懵了。
他这时终于想明白,在徐长青这无法言喻的恐怖威势之下,他简直就像个跳梁小丑……
想想啊,连皇太极那种遮天蔽日的枭雄,大清国的主人,都是被徐长青斩落马下,更何况他区区一个小土匪头子马鹞子了。
可他……居然还自不量力的想在这里跟徐长青对垒,干掉徐长青……
一轮开花弹之后,徐长青并没有让弹弓手们再继续,而是让前方的‘喊话员’继续喊话,这次,给马鹞子也是留出了准确的余地,现在投降,可以免死。
很快,前方的喊话便是传到了董立夫这边,让这个已经五十多岁的老兵油子瞳孔猛的一缩,整个人都有些不好了。
他之所以收到消息后从沾化城急急赶过来,也是艰难纠结之后的决定。
主要是他听到徐长青人并不多,只有不到两千号,又没有火炮。
在他的固有意识里,没有火炮,想攻下城高墙厚的柳家堡,肯定是不太容易的。
他这才是赶紧召集人手过来,看看能不能有什么机会,把这件事情化解过去,甚至,来个黑吃黑,里应外合,跟马鹞子一起做掉徐长青。
否则,一旦事后鬼爷追问起来,他肯定是跑不掉的。
没错。
正如吴三辅之前猜测的一样,董立夫并不是鬼爷,依然是和马鹞子一样,被鬼爷推到前台的棋子和傀儡。
董立夫本以为他已经全盘无遗漏,很快就能把事情解决,却哪能想到,徐长青的实力远远超过了他想象的几百倍,旦夕间便是直接把柳家堡摁死了。
这让董立夫一时犹如掉进了冰窟窿里。
现在,来都来了,想走肯定是不可能了。
该怎么办?
“你们
是那部分的?什么人?到这里来干什么?!”
这时,营地中守卫突然对董立夫发出了问询。
董立夫陡然回神,周身早已经被冷汗湿的通透,不过,他能做到此时的位置,俨然不是凡人,忙是翻身下马来,陪笑道:“这位兄弟,在下是沾化城守备董立夫,听闻忠义伯爷连夜包围了土匪老巢柳家堡,便特意带领沾化城的人手过来支援。现在我们的骑兵一百二十余人已经全部到达,后续还有六百多人,预计半个时辰后也能赶到。”
其余人见董立夫都这个模样了,也都是把兵刃收起来,用各种方式对徐长青营地中的儿郎们表示善意。
然而,营地中的儿郎们黑黝黝的鸟铳口和斑鸠铳口依然在对着他们。
跟他说话的守卫片刻后又道:“既然是沾化守军,那就先进营来,见过监军李公公吧。对了,你自己一人进来!”
“额……”
哪怕这一大早上北风冰冷,至少零下好几度,可董立夫额头上的冷汗瞬时便是翻涌出来。
这徐长青,是想要他的命啊。
但监军李公公的名头摆在这里,他如果不去,那跟造反也没什么两样了,等于把把柄直接递给徐长青。
董立夫此时已经明白,以他此时这点人手,跟大名鼎鼎的徐长青相扛,恐怕连给徐长青塞牙缝的都不够……
到底该怎么办?
董立夫恍如已经站在了地狱的边缘。
思虑片刻后,他一咬牙,终于做出了决断,忙陪笑道:“兄弟稍待,卑职马上过去给李公公和忠义伯请安。”
纵然就要沉沦阿鼻地狱,可董立夫已经没了选择。
他的老娘,老婆,孩子,都在鬼爷的掌控之中,如果因为他此时暴露了,坏了鬼爷在沾化的根基,那,就算用屁股想他也能知道后果啊,他的家人必定要为他陪葬。
与其如此,还不如自己扛下来,至少能换取个声名,让鬼爷能好好待他的家人。
就在董立夫艰难的被绳子牵引着爬上土墙,进入营地的时候,柳家堡内的混乱很快也有了结果。
张继生和四当家、六当家、七当家四部合流,打开了柳家堡雄浑的城门,向徐长青投降。
中军。
李公公本来还很担心的,毕竟徐长青此时兵力实在是太少了,根本无法给他带来任何安全感。
然而,李公公就算做梦也没想到,徐长青居然只用一轮炮击,姑且叫炮击吧,便是已经拿下了柳家堡。
李公公可不是凡人。
他在宫里的时候可没少听过各处的战报,自然明白各地剿匪的艰难,却是哪能想到,如此坚固的一个雄浑堡城,几乎被徐长青兵不血刃就给拿下来……
这,什么时候剿匪居然变的这么简单了?
这跟小孩子过家家有啥分别?
徐长青身边,吴三辅一时也是一阵无言,有些无法形容此时的感觉。
他这时终于明白,他在心底里那一丝想追赶徐长青的想法,简直是可笑至极。
哪怕徐长青比他还要小几岁,可,他如果想超越徐长青,就算穷极此生恐怕依然是遥不可及……
让赵增金、许秀等人去处理正面受降和预备进攻事宜,徐长青则是带着吴三辅一起过来见这位董守备。
董立夫此时正跪在地上给李公公磕头请安,屁股朝天。
从李公公赶到此地的那一刻开始,大义和名分便是已经牢牢被徐长青抓在手中。
徐长青跟李公公一个眼神交流之后,看董立夫正要转过来而自己磕头行礼,徐长青忽然一笑:“董爷,本帅
是该叫你沾化董守备,还是该叫你鬼爷呢?”
“额……”
董立夫顿时被憋住了,根本没想到徐长青完全不按常理出牌,一上来就要要了他的命,老脸顿时一片煞白。
精明的李公公此时早已经与徐长青很默契,顿时一拍椅子的扶手,伟岸光明的怒斥道:“董立夫,你身为我大明将官,食天家俸禄,却是勾结土匪,为祸一方,甚至公然袭击忠义伯的队伍,你该当何罪?!”
“公公,卑职,卑职……”
董立夫简直要被吓尿了,想辩解什么,却是根本无从分辨。
他此时根本不知道徐长青和李公公到底是掌握了他多少的秘密。
这种时候,越说肯定是越错,只能拼命磕头:“忠义伯,公公,卑职冤枉,冤枉啊……”
徐长青与李公公相视一眼,徐长青笑道:“哦,你冤枉?今天监军李公公和本帅都在这里,说说,你哪里冤枉了?如果你真的冤枉,李公公和本帅自会为你做主!可如果你敢信口雌黄!”
说着,徐长青不理会董立夫,转而看向李公公,笑道:“公公,您看,这种奸恶之辈该如何处置?”
李公公自是会意,弹了弹他的兰花指冷笑道:“这种十恶不赦之辈,也不用当即上报天子和朝廷,先斩后奏便是完了。不过,忠义伯,如果处决这个恶徒,杂家倒是想用宫里的一个方法。”
“哦?”
徐长青忙捧哏道:“愿听公公解惑。”
李公公当即便是阴笑着说出了‘黄纸蒙面’的刑罚。
这是历代大明宫廷里,包括后来满清宫里常用的处决太监的手段。
把人平躺着绑在床上,或者绑在可以固定的地方,然后在其面上盖上一层厚实的黄纸,然后再一盆子冷水泼上去,犯人很快便会因为窒息死亡。
这种刑罚可以让人在极大程度上感受到死亡的恐惧,几乎是生生的体会到那最痛苦的关节。
当然,这里面可以玩的花样也很多。
比如看犯人快熬不住了,把黄纸扣个洞,让犯人又活过来,休息片刻再来一回。
可以不断的循环折磨,直到犯人彻底死亡。
不过,这玩意也没人能撑过几回,一般两三回不被憋死也得被吓死了。
李公公本人当年在九千岁的时候就因为一个错误,差点被这样处死,幸好他命大,快要被憋死的时候九千岁又改了主意,让他重新活了过来,因此对此事也是记忆尤深。
此时好不容易逮到了机会,这个不带把,又压抑了良久的大太监,也想通过这种方式找点乐子。
听李公公说到一半,董立夫就快要被吓尿了,只能拼命磕头,很快便是满脸血污。
看董立夫的心理防线就要崩溃了,徐长青一笑,对身边的亲兵摆了摆手。
瞬时,几个亲兵便是如狼似虎的上前去,把董立夫捆了个结实。
董立夫不由拼命挣扎,哇哇大叫,但嘴巴很快被堵上,身体被绑在了一张凳子上,在极度的惊恐中被塞进了一个大帐内,等待他未知的命运。
徐长青这时来到李公公身边,靠近他耳边耳语几句。
李公公脸上笑意不由更甚,忙低声笑道:“忠义伯,杂家不通军事,一切自是以忠义伯您为主。但有事情,忠义伯您尽管吩咐杂家便是。”
笑着与懂事的李公公分别,徐长青刚要去前方的正面战场查看情况,吴三辅忽然有些按奈不住的扭捏道:“大帅,真,真有李公公说的那种刑罚吗?如果,如果等下要对那姓董的行刑,卑职能不能,亲眼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