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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明少江南     舟行诸天txt下载     舟行诸天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644章 孙悟空大解脱

    唐三藏病了,一口气躺了半个月。

    其实取经路上十多年,不管是狂风暴雨还是热浪严寒,唐三藏从未生过病。

    倒不是他有多大神通,实则是**凡胎,但身穿佛祖亲赐的锦袈裟,手持九环锡杖,能够免坠轮回,不遭毒害。

    所以寻常外物,根本伤害不了他。

    唯有内心的信仰受到极度的冲击,才会让他心神失守,

    当初他为何要铁心要去西天取经?

    对于他所效忠的大唐皇帝来说,西天的大乘佛法三藏,可以度亡脱苦,寿身无坏,能解百冤之结,能消无妄之灾。

    他李世民知道自己还能做三十年天子,只需要解掉百冤之结,消无妄之灾,便足以让他喜悦。

    对于唐三藏来说,他阅尽小乘佛法,尚有无数疑问,听到西天有大乘佛法三藏,能超亡者升天,能度难人脱苦,能修无量寿身,能作无来无去。

    有了大乘佛法三藏,他在佛法中的疑虑尽去,使得他可以尽情的苦持,沉浸在佛法之中。

    但是小雷音山一行,封舟妙音解惑,声动三界,将佛法解释的言简意赅,浅显直白,哪怕文学功底不深的信众,也能听得清楚明白,他唐三藏自然也是。

    非但如此,往常疑虑尽消,而且修的这般佛法,了解到一切事物均非永恒,从生到死,刹那无常的道理。

    他生病半个月,彻底的了解了自身,对于一切杂念全然消退的寂灭,无生,让唐三藏切实的体悟到了因性本空,果性本空,非因非果,无住涅的最深义理。

    成所作智、妙观察智、、平等性智,以及大圆镜智。

    四智圆满,无住涅。

    在唐三藏略有所悟的时候,虚空中燃起了佛焰,自这佛焰之中逐渐升起了一朵金莲,隐隐中包围唐三藏,,内蕴一切诸法,超脱因果业报,超脱成,住,坏,空四劫,即是常,又是无常。

    等他一切都悟,一切又都无所悟的时候,他醒了,大病痊愈,一切毒害尽数消退。

    历经三个月,唐三藏终于能够站起身来。

    “悟空,我们还有多久到灵山。”唐三藏木然的问道。

    孙悟空道:“你自小时走到老,老了再小,老小千番也还难。只要你见性志诚,念念回首处,即是灵山。”

    “不错,念念回首处,即是灵山。其实若悟佛法,何处不是灵山?又何必非要去灵山。”唐三藏叹道。

    “师父已经悟的上乘佛法,难道不去灵山了吗?”孙悟空大喜,连忙问道。

    这三个月来,日子过得着实开心。

    有杨戬、牛魔王时常来访,与他畅谈。

    又有封舟为他解答心中疑惑,这让他根本不想西行修那正果。

    那牛魔王、红孩儿自由自在,却已经修成人仙,只要不害苍生,不吃人命,便可不被束缚,得大自在,又何须什么正果?

    所以听出唐三藏佛法精进,似乎悟出大乘瑜伽之精髓,连忙问道。

    “灵山在心里,灵山又不在心里,自然要去。起码,你的紧箍咒也要除掉不是?”唐三藏微笑道。

    十万八千里路,已经走了五六万里,无论如何,也要有始有终才是。

    “哈哈哈,不瞒师父,我的紧箍咒已经解除了。”孙悟空哈哈一笑,随手摘下了头顶上的那个细箍。

    “哦?”唐僧一怔,仔细看向孙悟空。

    两人对视,眼神当中不知闪耀出多少火花。

    “紧箍已除,你已得自由,何须留在这里?悟空,你走吧!”唐三藏淡淡的道。

    “走就是留,留就是走!师父何必着相?”孙悟空微微一笑。

    “好!好!好!你的多心经已经大成了。”唐三藏鼓掌赞叹。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出院门。

    他们居住的,自然是封舟特意拨给他们的一处居所。

    毕竟是封舟的拐角结拜兄弟不是?

    不能委屈了。

    因此这三个月来,师徒四人和白龙马的生活待遇很高。俱都是封舟拨动己款。

    此时唐僧和悟空走出中门,只见明月当天,叫:“徒弟。”时悟空在一旁,而八戒,沙僧也都听见呼声,都出来侍立。

    因感这月清光皎洁,玉宇深沉,真是一轮高照,大地分明,对月怀归。

    唐僧叹道:“此时此刻,贫僧只想到一首诗,请你们欣赏。”

    诗云:“皓魄当空宝镜悬,山河摇影十分全。琼楼玉宇清光满,冰鉴银盘爽气旋。万里此时同皎洁,一年今夜最明鲜。浑如霜饼离沧海,却似冰轮挂碧天。别馆寒窗孤客闷,山村野店老翁眠。乍临汉苑惊秋鬓,才到秦楼促晚奁。庾亮有诗传晋史,袁宏不寐泛江船。光浮杯面寒无力,清映庭中健有仙。处处窗轩吟白雪,家家院宇弄冰弦。今宵静玩来山寺,何日相同返故园?”

    孙悟空便听便点头,最后说道:“师父啊,你心中月色光华,心怀故里,俺老孙心中,却知月中之意,乃先天法象之规绳也。我等若能温养二八,九九成功,那时节,见佛容易,返故田亦易也。诗曰:前弦之后后弦前,药味平平气象全。采得归来炉里炼,志心功果即西天。”

    “妙也,妙也!如此得悟,我等师徒四人,还需西天一行。贫僧听悟空一言,一时解悟,明彻真言,为师要多谢悟空。”

    说罢,双手合十,冲悟空点头。

    悟空亦合十回礼。

    沙僧在旁笑道:“师兄此言虽当,但师弟也有一言:三家同会无争竞,水在长江月在天。”

    那唐三藏闻得,亦开茅塞。正是理明一窍通千窍,说破无生即是仙。

    八戒上前扯住长老道:“师父,莫听乱讲,误了睡觉。这月啊:缺之不久又团圆,似我生来不十全。吃饭嫌我肚子大,拿碗又说有粘涎。他都伶俐修来福,我自痴愚积下缘。我说你取经还满三途业,摆尾摇头直上天!”

    三藏道:“也罢,徒弟们照顾我辛苦,先去睡下,待明日上路,再赴西天。”

    第二天,唐僧入宫,拜见封舟,说了自己上路之语。封舟呵呵一笑,说道:“玄奘御弟既然要起身赶路,朕自然不会阻拦,只是见到世尊如来,朕尚有一言转告。”

    唐三藏道:“请陛下吩咐。”

    封舟道:“佛祖坐视释迦亡国,朕心不妥,故而他佛法尽可传遍天下,只有大明天下,唯我独尊!”

    唐三藏怔了怔,低声念到:“阿弥陀佛!”随即又问道:“陛下为何要我转告?”

    封舟哈哈一笑:“因为你是罗罗,是金蝉子,是陈玄奘,我不让你转告,让谁转告?”

    唐僧不语。

    故人的儿子经过这里,离开的时候,让儿子捎句话给他老子。这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第645章 五重如来,悟空压二尊

    正是春尽夏初时节:清和天气爽,池沼芰荷生。梅逐雨余熟,麦随风里成。草香花落处,莺老柳枝轻。江燕携雏习,山鸡哺子鸣。斗南当日永,万物显光明,

    时光冉冉,岁月如梭。

    恍惚之间,距离唐僧师徒四人明月悟道,已经三年过去了。

    现在已经是大唐贞观二十七年,大明洪武十四年。

    历经千辛万苦,唐僧师徒四人终于迈进了灵山。

    四众到灵鹫峰上,大雷音寺的大雄宝殿殿前,对如来倒身下拜。拜罢,又向左右再拜。各各三匝已遍,复

    向佛祖长跪,将通关文牒奉上,如来一一看了,还递与三藏。三藏俯囱作礼,启上道:“弟子玄奘,奉东土大唐皇帝旨意,遥诣宝山,拜求真经,以济众生。望我佛祖垂恩,早赐回国。”

    世尊如来看着下跪四人,有仔细看了一眼早已经变了模样,而且永远回不去的嫡子罗罗,心中忽然叹了一口气。

    他安排取经之事,其实最根本的目的就是扩大佛教影响力,让我佛世尊的名声响彻四大部洲,各国王侯将相、亿万百姓,无不虔诚信仰我佛门。

    另外,把西牛贺洲这一佛门根本之地,好好地清理一番,将那些不遵天庭,不敬灵山的山野妖怪,尽数诛灭,将那些不信我佛,不扬佛门的帝王将相,好好地收拾一番。

    但是目前看来,这一个根本任务没有完成。

    本来属于西牛贺洲的崇佛之国朱紫国,忽然越出一个太子,杀孔雀,伏牛魔,横扫诸国,登基为帝,建立了一个慕汉唐雄风的大明国,而且那皇帝不尊佛却能自证成佛,还将普天下的真理讲解给诸天修士,一口气点化了五百罗汉、五百金仙、五百人仙。

    以至于那个拓地万里的大明国,居然没有匹配佛门的寺院。

    南方的婆罗门,西边的独神教,以及北侧的祆教。

    这三大教派,皆是根深蒂固,有大神坐镇,实力比其他灵山佛门,只强不弱,因此佛门欲要广传天下,只能向自己所能影响的四大部洲传播。

    可是那封舟建立的大明国,却如卡在咽喉的一根鱼刺一般,影响了向四大部洲传法的效率。

    若是长此以往,佛门只怕势衰。

    而封舟做证之教,说不定会趁势而起,席卷所谓四大部洲。

    但若组织佛军东征,却又与佛门的根本教义相违背,只怕到时候东征未成,佛门又遭分裂,

    如同当年的提婆达多。

    这些念头在如来心中一闪而过,此时缓缓开口:“你那东土乃南赡部洲,只因天高地厚,物广人稠,多贪多杀,多淫多诳,多欺多诈;不遵佛教,不向善缘,我今有经三藏,可以超脱苦恼,解释灾愆。三藏:有法一藏,谈天;有论一藏,说地;有经一藏,度鬼。共计三十五部,该一万五千一百四十四卷。真是修真之径,正善之门,凡天下四大部洲之天文、地理、人物、鸟兽、花木、器用、人事,无般不载。汝等远来,待要全付与汝取去,但那方之人,愚蠢村强,毁谤真言,不识我沙门之奥旨。”

    又叫:“阿傩、伽叶,你两个引他四众,到珍楼之下,先将斋食待他。斋罢,开了宝阁,将我那三藏经中三十五部之内,各检几卷与他,教他传流东土,永注洪恩。”

    二尊者即奉佛旨,将他四众领至楼下,陪奉四众餐毕,却入宝阁,开门登看。那厢有霞光瑞气,笼罩千重;彩雾祥云,遮漫万道。经柜上,宝箧外,都贴了红签,楷书着经卷名目。各路经卷层层在列,阿傩、伽叶引唐僧看遍经名,对唐僧道:“圣僧东土到此,有些甚么人事送我们?快拿出来,好传经与你去。”

    唐僧呵呵一笑:“贫僧来到灵山,是为大唐皇帝求经,亦是为灵山传大乘佛教至东,此两相便宜之事,两位尊者不谢我也就罢了,反而索要人事,岂不是误入歧途?”

    二尊者脸色一变,随即哈哈笑道:“好,好,好!白手传经继世,后人当饿死矣!”

    唐僧道:“你的真经能让众生吃饱饭,能让众生穿好衣,能让众生喜乐安宁,众生就会虔诚祭拜,你又怎会饿死?两位尊者,莫非佛法不精?”

    “是极!是极!”

    孙悟空在一旁呵呵笑道:“二位尊者不是罗汉,不是菩萨,更不是我佛,看来的确佛法不存,心法不明,连真经都不敢传我!”

    猪八戒也在一旁嚷道:“其实很简单。师父,他若不传真经,我们师徒返回女儿国住下,请大师兄捎信给唐王,就说如来不肯传经,只想要大唐财富,如当初颉利可汗一般。”

    沙僧只是嘿嘿一笑,似乎也没把这经文放在心上。

    事实上他师徒四人早已悟道,若非明心见性,立誓西来,早就在朱紫城住下了,又怎么还会赶赴西天?

    可以说,经文在他们心中,经文又不在他们心中。

    传播东土,与留在灵山,于众生又有何异?

    毕竟大唐的识字率很低。

    这两位尊者本想捞一笔人事,可是看着师徒四人脸色淡然,混不在意的样子,自己反倒忐忑不安。

    但随即忐忑不安变成仗势欺人,阿傩道:“莫嚷!此是甚么去处,你还撒野放刁!到这边来接着经。”

    八戒沙僧淡淡一笑,转身来接。一卷卷收在包里,驮在马上,又捆了两担,八戒与沙僧挑着。

    唐僧随手拿过一本经卷,就要当面打开,。

    迦叶看见,不由得心中一慌,忙道:“灵山圣境,佛祖座前,岂能如此轻佻?快去接了经文,回到大唐,沐浴焚香,再认真传教。”

    唐僧瞥了迦叶一眼,淡淡开口道:“佛无处不在,既在心中,又在身外,随时诵经,何必多怪?”

    说着,便翻看一页,定睛看去,随即脸色一变。

    原来经卷之中,原来雪白,并无半点字迹,一旁孙悟空见状,又打开一卷看时,也无字。八戒打开一卷,也无字。

    原来卷卷俱是白纸。

    这下师徒四人俱都脸色变化,眼神转厉。

    但是一转眼间,四人的眼神又变得柔和。

    唐僧淡淡一笑:“虽是无字真经,或许迦叶尊者见佛祖拈花一笑,悟的禅宗大道,但无就是无,有就是有。真如常理,不得真经,也可成佛。”

    说完,他周身光明大盛,成就密行功德如来,了悟大道。

    孙悟空横扫迦叶、阿难一眼,见他俩脸色惨白,心中半点波澜不惊,只愿天高海阔,心头通明。

    金猴奋起千钧棒,玉宇澄清万里埃。

    顿时三界之内,天地清明,妖魔索索发抖。

    悟空成就灵明斗战如来。

    猪八戒盘坐在地,右膝竖起,一手抚膝,一手手持无字经卷,哈哈一笑。顿时三界之外,天河卷涌,斗斗星光,无边闪烁。

    一瞬间,八戒成就天河星光如来。

    沙和尚周身自有和善气息,手持天庭大将法诀,念诵玉皇经真言,至此之时,得证世尊,明了昔日琉璃盏之前因后果,通悟自然恒在,成就悟净金身如来。

    却又见白龙马前蹄腾空,长鸣嘶空,瞬间先是化身白龙,随即又成人形,一时间天花乱坠,灵芝丛生,成就天龙明理如来。

    如此,师徒四人,倒成师徒五人,五人一起站起,互相合十见礼。

    “我等步步而行,明心见性,得见无字真经,遂通世间大道,互称如来,即为一体。”密行功德如来笑道。

    “二尊难我,我却得解脱,然他若为难别人,别人只有吃瘪!此心已如妖魔,何须留此性命,倒成真魔?”灵明斗战如来呵呵一笑,右手一伸,一只猴爪便向迦叶、阿难两尊者头顶击去。

    “轰隆。”

    一股无形的威势,就猛地降下,如泰山般压在迦叶、阿难双肩,要把他二人压着下跪。

    此时见孙悟空来势汹汹,顿时狂吼一声,各自运转神通,罡风凝聚,更可以看到,一条如龙青气,从他二人生出,从头顶冲出,两气合一,化作一口气钟。

    “开!”

    两位尊者同时大吼一声,气钟暴涨,变作丈许大小,就要冲开禁制。

    那迦叶头陀第一、阿难多闻第一,久随我佛,法力强大。论战力不比菩萨、罗汉弱多少。尤其是主场优势,纵然他师徒五人金光闪耀,他二人又有何惧?

    但出乎他二人预料。

    那气钟只维持半个弹指,就轰然破碎,紧接着无穷巨力,从天压下,沛莫能当。轻易就把他二人所有护体罡气击溃,嘭的一声,两位尊者便被压趴在地上,双膝跪地,五体拜服。

    一掌,压两尊者。

    “怎么可能?”管珍楼的力士,管香积的庖丁,看阁的尊者,俱都大吃一惊,一身震撼。

    要知道迦叶、阿难不是佛陀,不是菩萨,也不是罗汉,但他们确实我佛如来十大弟子之二,一身法力神通岂是别人所及?

    且二人在灵山地位十分尊崇,迦叶更是有开启禅宗之功德。

    但两人竟然轻易败给了孙悟空!

    不,应该是败给了悟空佛陀。

    再看唐三藏、猪八戒和沙和尚,以及那匹化为人形的白龙马,俱都脸色淡然,看向二位尊者的眼神,如看蝼蚁一般。

    怎么看,怎么像佛陀的眼神。

第646章 我等无人事,你传真经否?

    “啊!”

    两位尊者狂吼,不接受这事实。

    没办法,自从灵鹫峰上的大雷音寺建成之后,他二人便是高高在上的佛陀亲传弟子,一个是头陀第一,一个是多闻第一,乃是佛祖的左膀右臂。

    便是燃灯上古佛、弥勒佛见到他二人,也得和颜悦色。

    教外的其他人见了,更是会肃然起敬,不敢有半分失礼之处。

    更何况他俩法力深厚,可碎山石。

    可惜,这一切统统没用。

    在悟空佛陀的压制下,他们及时凝聚所有法力,也不过是被继续再压,两个人轰隆一声,深深陷入地面,把珍楼打磨的如同镜面的大理石地面,按出两个人形印记。

    “这”

    管珍楼的力士,管香积的庖丁,看阁的尊者。

    全都震撼了,彻底说不出话来!

    “放开我!”

    “快放手!否则佛祖必定饶不得你!”

    两尊者疯狂的叫嚣。

    悟空淡淡一笑,脑后生出一圈佛光,淡淡的道:“我为佛祖,佛祖为我,因你犯错,略作惩戒,谁又能阻我?”

    悟空说罢,右手一伸,已经将迦叶、阿难二人抓到手中,随手一翻,便推出了灵山,将五指化成金、木、水、火、土五座联山,唤名“五行山”,轻轻的把他二人压住。

    他既自证灵明斗战如来,法力神通便已经达到佛陀境界,一招须弥芥子,压制两人,不过是仿效如来当年镇压他之故而。

    “住手!”

    一个威严声音,陡然传来。

    正是燃灯上古佛。

    他原来本在宝阁之上,暗暗听了传经之事,心中甚明,本以为唐僧师徒这一次必定受到二人欺骗,本想派身边弟子解救一番,哪里想到,唐僧师徒怒极之下,灵明福至,竟然已经自证如来!

    要知道自从那八十八佛定鼎佛教江山以来,历经千年,从未有人成佛。

    但是现在,却一口气有五人成佛。

    表面上看似五人怒极之下,自悟成佛。

    但世界上哪有如此简单之事?

    定然是这五人对佛经理解深刻,得大造化,遇大境界,得大神通,故而看到无字真经之后,自悟成佛。

    无字真经,上面无一字描述,如同佛在哪里,任他们评说。

    “不曾想在这世间,有人能凭无字真经,证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

    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是无上正等正觉,是至高智慧,是佛陀明证。

    燃灯上古佛踏前一步,站在悟空身边,阻止了他下一步动作。

    将两人压在山下,算不得什么。

    以他二人神通,花上几天,还是可以从这五指山上钻出来的。

    但是悟空已成灵明斗战如来,他若是加上神通,书写一个六字真言,真把那山与大地定住了,那他俩尊者就成佛门最大笑话了。

    丢脸的,也只会是世尊如来。

    悟空尚未说话,密行功德如来唐三藏却是微微一笑:“世间皆在苦海,众生渴盼甘霖,佛祖命两位尊者传经,这二人却为何传无字真经?纵然我师徒五人尽证佛陀,又怎么能拯救众生?”

    天河星光如来猪八戒也道:“我等来灵山求经,是我师奉大唐天子之命求经,你们却给无字真经,这不是让我密行功德如来犯欺君之罪吗?欺君之罪,多大的因果!竟然沾染,若不收拾这两人,岂能罢休!”

    悟净金身如来沙和尚长叹一声道:“十万八千里路,在你们眼中不值一提,那我等何必求取真经,不如随师父返回动土,将我等所思所悟写出,传给大唐天子,以为不可?”

    天龙明理如来白龙马笑道:“经在心中,何须来求?既然已来,岂能忍受欺骗?既然已经欺骗,又何须再求?不许求经,经在心中!”

    他四人你一言我一语,灵明斗战如来孙悟空虽然不言语,却也是微笑点头。

    看样子燃灯上古佛若不给交待,他五人当真不再求经,径直返回东土了。

    若是他五人真要空手而回,那灵山只怕真成了三界的笑话。

    灵山诸佛陀、诸菩萨、诸罗汉,只怕真的没脸见人了。

    辛辛苦苦布局这么久的工程,就因为最后两位尊者的狂妄和贪婪,就负之如流水了。

    燃灯上古佛心来暗暗骂了一声娘。

    因为到这个时候,世尊居然还不现身。

    这死和尚用人不明,险些酿成祸端,居然这个时候不出面调解。

    这摆明了让他这位过去佛陪上笑脸,安抚这五位新如来啊。

    那封舟如来说得对,这位释迦摩尼现在佛,当真是政客如来!

    虽然这么想,但燃灯古佛却是一脸微笑:“五位佛陀,能以无字真经为契机,自证如来,也算迦叶、阿难一番功德,依我看这事就算过去了,我们且去面见世尊如来,他定有决断,以慰取经人之心。”

    “我们被骗,险些犯欺君之罪,沾染世俗因果,到了古佛口中,倒成了他二人功德?灵山若是以口舌答我,徒惹人笑罢了。”灵明斗战如来孙悟空冷笑道。

    “听闻佛陀十大弟子,富楼那说法第一,须菩提解空第一,迦旃延议论第一。”天河星光如来幽幽说道。

    只是这一句话,一句也没有多说,却直接把燃灯古佛刚才说的话钉在诡辩之上了。

    燃灯古佛乃是何等气度?

    成佛犹在如来之前。

    自然不会将天河星光如来的话语放在心里,只是微微一笑,佛光尽显。

    师徒五人彼此对视一眼,互相点点头。

    哪怕他们明悟,知道空即是色,色即是空,只要经在心中,即便不在手中,那又如何?

    但既然已经登上宝山,自然不愿意空手而回。

    更何况密行功德如来已经答应唐王,要带大乘真经回去,入世真的无法完成,只怕也算因果未了。

    师徒五人遂跟着燃灯古佛来到大雄宝殿,几人走了进去,也不说话,只看着如来。

    如来笑道:“汝等为何返回?”

    灵明斗战如来笑道:“世尊,我等无人事,你传真经否?”

    如来道:“他两个问你要人事之情,我已知矣。如今被你压在山下,可也算一番劫难,但只是经不可轻传,亦不可以空取,向时众比丘圣僧下山,曾将此经在舍卫国赵长者家

    与他诵了一遍,保他家生者安全,亡者超脱,只讨得他三斗三升米粒黄金回来,我还说他们忒卖贱了,教后代儿孙没钱使用。你如今空手来取,是以传了白本。白本者,乃无

    字真经,倒也是好的。因你那东土众生,愚迷不悟,只可以此传之耳……”

    “世尊!”密行功德如来踏前一步,复问道:“我等无人事,你传真经否?”

    “嗯?”如来顿时一怒。

    但唐僧五人面带微笑,浑不在意,脑后佛光闪耀,各个金身护体,顿时明白他五人已经自证成佛。

    “哎!既然如此,目犍连、富楼那,你二人带他五人过去,快将有字的真经,每部中各检几卷与他,来此报数。”

    目犍连、富楼那领了佛旨,便带着唐僧五人来到珍楼,将有字的大乘真经一藏之数交给唐僧五人,

    唐僧五人施展神通,将五千零四十八卷经文收起,连一声谢也不说,径直离开。

    半个时辰之后,一株菩提树下,佛祖如来与燃灯、弥勒二位佛祖漫步于此,佛祖如来道:“取经之事,看似圆满,实则劫数重重,福祸相依,以至于到最后,我竟不能以如来之名义,敕封取经五人,实则为我门大劫。”

    弥勒佛祖道:“世尊不必惊慌,劫在婆罗门,劫在独神教,只要我等诚心持戒,佛门定能发扬光大,永镇四大部洲。”

    燃灯叹道:“邦分崩离析、而不能守也:而谋动干戈于邦内。吾恐季孙之忧,不在颛臾,而在萧墙之内也。取经五人不能与灵山亲近,只怕会与朱紫亲近,始作俑者,需受责罚!”

    如来摇头道:“迦叶、阿难之贪,实乃祸起萧墙,当在五行山下被镇五十年。此外,我会去大罗天,面见阿弥陀佛。”

    “善哉!善哉!”

    燃灯和弥勒同时双手合十,低声叹道。

第647章 李世民想和天地同寿

    表面上看,西游取经工程取得完美成功。

    但是封舟的突然出现,却让一切出现了变数。

    他在大唐和灵山之间,建立了一个占地万里的强盛国家,这个国家不但国富民强,而且注意引进东方先进的文化,同时建立了一个严谨的智学(科学)体系。

    虽然这个国家强势的是道教,可佛门也占据了足够的份额。

    曾经有诗人赞曰:“明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

    足以可见佛门的强势。

    但是这一切却和灵山毫无关系。

    大明朝的佛门寺院香火再旺盛,祭拜的人再多,信念再虔诚,祭拜的也是封舟这位佛陀。

    祭拜的也是封舟传经,自证佛陀、菩萨、罗汉的诸多修士。

    灵山丝毫感受不到,也享受不到。

    如果是这样,世尊如来也就认了。

    毕竟封舟乃是人间至尊,国家强势无匹,百姓富足向上,佛门势力不比灵山弱。

    就算拼着分裂的危险,灵山佛门也未必干的过明朝佛门。

    所以如来也只好咽下这口气。

    但是唐僧师徒的不受控制,则让如来感到西天佛门与东土佛门分裂的危险。

    那唐三藏本来是大唐十几万僧人里面选出的佛法最精湛的,若是他取经完成之后,由他如来佛祖敕封,给他们五人一个个证道果位,那么西天佛门对于东土大唐佛门的领导作用们就会进一步加深。

    而观音菩萨在里面的参与程度,使得东土大唐的佛门,几乎就在西天灵山的掌控之下。

    但是因为迦叶、阿难的索要人事,导致的师徒五人看到无字真经而自证成佛,造成了灵山对东土佛门的掌控力渐弱。

    尽管唐三藏的本体是世尊如来释迦摩尼的嫡子罗罗,但这并不能代表什么。

    牵扯到理念之争,牵扯到权力之争,父子血脉联系简直不值一提。

    古往今来,因为理念和权力之争,父子相残的戏码络绎不绝。

    唐三藏的结拜大哥,便是弑兄杀弟囚父上位的好榜样。

    尤其是大雄宝殿之上,面对佛祖淡化“索要人事”的话语,这罗罗直接一句“我等无人事,你传真经否?”,将东西佛门的裂痕直面在诸佛、诸菩萨、诸罗汉面前。

    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是迦叶、阿难两位尊者,此刻正在灵山旁边的五行山下被压着呢。

    而这两位的师父,正是世尊如来!

    因此这个消息传遍三界之后,所有人都认为,西游取经的虎头蛇尾,最大的责任人便是世尊如来。

    至于阿修罗界的万佛之祖阿弥陀佛会怎么想?

    他当然会无动于衷啦。

    因为无论是中土佛界、西天佛界,还是大明佛界,虔诚拜佛的人都会念一句“南无阿弥陀佛。”

    所以世尊如来的负荆请罪,他丝毫不会在意。

    他就是看到这一点,才会向阿弥陀佛请罪的。

    对于政客如来的种种应对,燃灯和弥勒自然无话可说。毕竟如来才是佛祖,才是世尊,他们虽然一个是过去佛,一个是未来佛,但是都对现在佛并没有什么约束力。

    弥勒佛看着消失世尊如来消失在菩提树下,突然一叹,做了一个偈语道:

    “只个心心心是佛。十方世界最灵物。

    纵横妙用可怜生。一切不如心真实。

    腾腾自在无所为。闲闲究竟出家儿。

    若睹目前真大道。不见纤毫也大奇。

    万法何殊心何异。何劳更用寻经义。

    心王本自绝多知。智者只明无学地。

    非圣非凡复若乎。不疆分别圣情孤。

    无价心珠本圆净。凡是异相妄空呼。

    人能弘道道分明。无量清高称道情。

    携锡若登故国路。莫愁诸处不闻声。”

    燃灯古佛看了弥勒一眼,知道他有下红尘经历的打算,对此只是微微一笑,并不在言。

    ……

    当唐僧师徒乘风驾云,返回大唐的时候,他们突然吃惊地发现,大唐国土竟然扩张到了西梁国。

    整个北丝绸之路,已经落入大唐版图之中。

    这样一来,大唐和大明领土犬齿相交,牢牢地将南瞻部洲大部、西牛贺洲三分之一的领土占据,在这片广袤的国土上,生活着亿万百姓,而这亿万百姓,全都信奉华夏文化。

    他们国富民强,军队强悍,文化发达,是世间万国心中的天朝上国。

    更难得的是这两个国家还是兄弟之国,双方皇帝乃是结拜兄弟,彼此在边境的人马不过数千,也是为了防备马匪、山贼之类的存在。

    事实上,唐王李世民连他亲兄弟都敢弑杀,怎么会在乎这个结义兄弟?

    实则是他见识过封舟大闹地府的英姿,见过他将地府阎王压制的服服帖帖的样子。

    要不是这位“义弟”帮忙,他还不知道只能当几年的皇帝呢。

    有了“义弟”的武力压迫,阎王让他安享四十年皇位,这让他与大明保持兄弟情义的同时,雄心勃勃,意图创造一个“贞观盛世”。

    到时候自己六十八岁驾崩,儿子的年岁、身体和精力正值壮年,刚好接班。

    因此李世民东灭高丽,北破薛延陀,向西一路征服吐谷浑、宝象国、乌鸡国、车迟国、西梁国,一边灭国,一边派出道士、高僧、儒生前去教化,定要将这些国家,彻底汉化为大唐国土。

    因为李世民意识到,若是大唐只灭国而不以文明征服,百年之后,这些国家便会落入明国手中。

    到时候竹篮打水一场空罢了。

    而封舟的主要精力,也放在治国理政上面。

    于是大唐贞观二十八年,大明洪武十五年,李世民亲率大军攻破西梁女国之后,将国王、太师等西梁女国官吏尽数迁往东方,散落在大唐各州府,许配给各级吏员。

    而那个对“御弟哥哥”一往情深的西梁女王,因被侯君集强纳为妾,故愤而自尽。

    最终无声无息的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之中。

    而在此时,封舟让牛魔王永灭火焰山的火焰,统军三千,渡过八百里火焰山,与大唐皇帝李世民会猎于此。

    “没想到这个世界竟如此广袤,大到朕都快失去了信心!”

    他嘴上这么说,脸上却是尽带自信。

    李世民已经五十六岁了,但是年轻时的征战岁月,加上地府的天命维护,让他的身躯依旧保证巅峰,精力依旧很旺盛。

    连他自己都知道,自己至少还有十二年的辉煌生涯呢。

    因为有封舟送的北丝绸之路地图,李世民精心安排,每一战都狮子搏兔,因此能连续灭掉无数国家,也让北方的回鹘、薛延陀等部对他又敬又怕。

    因此,尽管征服北丝绸之路用了十六年,但他的征服却是彻底的征服,当地汉人的数量,已经占据了绝对优势。

    “是啊,这个世界很大,大唐的影响力在兄长的操持下,也迅速扩散到了小半西牛贺洲!”

    封舟轻笑道:“论文治武功,陛下可以说千古一帝,便是三皇五帝也比不过,王朝气运隆盛,但愿大唐可以继续这般辉煌下去!”

    如今不仅是四大部洲,遥远的波斯、大食、大秦,都对唐皇李世民的名字如雷贯耳,知道他是盛世明君。

    “贤弟,我虽然是人间皇帝,却也听说过你在仙界的地位,都说便是如来佛祖都不敢在你这里传法,可见你实力强大,见识广远,所以我有事请教。”

    “兄长请说。”

    “既然贤弟刚才提到三皇五帝,那么我想知道,等我死了之后,能否与三皇五帝那样与天地同寿?”

    三皇五帝凭借对人族的功劳,还有偌大的名声,功德圆满后全部蜚声火云洞,与天地同寿跟日月同辉,叫后世帝王好不羡慕!

    李世民自然也是其中一位,尤其年纪开始大了之后,对于长生的向往更加渴望。只是他比较理智,知晓皇帝想要长生基本没戏,古代多少明君晚节不保,不就是求长生不可得,而搞得潮剧动荡民生混乱么?

    而眼前这位贤弟的传说太多,且李世民亲眼见到封舟大闹地府的风头,自然有这等疑虑,想当面请教。

    “兄长果然大志向,那我来告诉你,想和三皇五帝那样与天地同寿,可!”封舟笑嘻嘻的说道。

    三皇五帝之所以能与天地同寿,就在于他们建立了莫大的功勋,在华夏百姓心目中地位极高,所以他们可以凭功德之力获取与日月同辉的资格。

    “朕……明白了!”

    听着封舟的分析,李世民眼睛亮了。

第648章 太虚幻境封舟至

    时光冉冉,岁月如梭。

    贞观大帝李世民在位四十年,终于在六十八岁走到了生命的尽头,同时也是皇位的尽头。

    那一年,是大明洪武二十七年。

    西元耶历六六六年。

    尽管对于皇位,他有一万个不舍,旦李世民依旧是含笑而去,因为他不禁培养了一个优秀的接班人,同时心里对于未来有了极大的期盼。

    这大唐江山本来是他一手打造,登基之后又励精图治,将大唐江山推上治世顶峰的同时,还把周边国家都给锤了一顿,让整个华夏进入前所未有的盛世,老百姓心中也拥有无比高昂的心气。

    更关键的是,他一直到生命的尽头,都没有出现昏庸之举动,单凭这一点,古往今来的皇帝,只怕都没几个比得上。

    以李世民与封舟,以及茅山、龙虎山一些道士的讨论结果,他知道根据自己的功勋,已经可以和上古三皇五帝齐平,死后可以得到华夏气运灌顶,让他的灵魂在短时间内直接成就天仙!

    何为天仙?

    道上有功,而人间有行,功行满足,受天书以返洞天,是曰天仙。既为天仙,若以厌居洞天,效职以为仙官:下曰水官,中曰地官,上曰天官。于天地有大功,于今古有大行。官官升迁,历任三十六洞天,而返八十一阳天,而返三清虚无自然之界。

    “恭喜兄长,得证天仙果位!”

    封舟特意赶来,在一旁护法,自然将李世民的状况看得清清楚楚,不同于依靠王朝气运成就的鬼帝,李世民成就的天仙伟力集于一身,那是真正属于自己的力量,而不是依靠王朝气运托起的鬼帝,命运跟王朝牢牢绑定,王朝兴则气运隆实力强,王朝亡也得跟着一同沉沦甚至灰飞湮灭!

    帝王身上都有龙气沾染,就算死了成为鬼帝也是一样。实力强的实力自然没问题,借助龙气战斗力还更强。可一旦失去王朝气运庇护,鬼帝就成了没了爪牙的病虎,身上的龙气反而成了招灾惹祸的根源!

    李世民的天仙就不同了,这是自身的实力说致,跟王朝气运关系不大,不管王朝能不能继续存在,都对他影响不大。

    毕竟由“贞观之治”成就“贞观盛世”,李世民占据的功德光耀古今,三皇五帝都赶不上,以至于他的华夏气运笼罩全身,一般的妖魔鬼怪都不敢近身。

    事实上,李世民的功德并不只是治世之功,他全力扶持唐三藏等人坐镇中土,造成中土佛门后来居上,势力竟然比灵山佛门还要强。

    在李世民手中,中土佛门正式融入华夏文化的大熔炉,大血脉之中,相当于佛门已经在中土生根发芽,走有大唐特色的佛门道路,与灵山佛门没有高低之分。。

    这种大功德,使得李世民获得中土佛门气运灌顶,实力更进一步。

    在加上他还有王朝气运加持,身上的龙气也是相当浓郁,并没有因为死去就散逸一空,还留存了小半威能惊人。

    “同喜同喜……”

    得证天仙之位,李世民原本虚无缥缈的鬼魂立刻凝实,不过眨眼功夫便与正常人无异,只是身周的气息阴凉了点却并不渗人。

    “兄长还是早点去寻个适合修炼的地方,好好苦修争取更进一步吧!”

    封舟笑道:“不瞒兄长,在下微有法力,国境之内也有几处洞天福地,兄长可任意择之。”

    李世民当然不会选择寄人篱下。

    他淡淡笑道:“多谢贤弟,不过大唐占地万里,洞天福地不计其数,选择几处洞天福地,并不为难。”

    下一任皇帝是他亲手培养的好儿子,长孙皇后的第三子李治,为人忠厚孝顺,但手腕心计也是第一等的,只要李世民选好洞府,托梦李治,那么自己这个儿子就会第一时间以圣旨的方式确认。

    还没等李世民给下一任皇帝托梦呢,天上突然跑来几位使者。几位使者自报来历,正是火云宫中人,为首使者身份还颇为传奇,乃是汉光武帝刘秀,至于身边跟随的使者,都是其麾下云台二十八将中的有名人!

    “此番前来,乃是人皇尊者感应到人间又有明君现世,叫我等前来接引,前无火云宫修炼坐镇!”

    刘秀说明来意,转头看向唐皇轻笑:“不知陛下意下如何?”

    李世民当然会答应。

    大家都是皇帝,现在都在火云宫,与天地人三位皇尊一起修炼,那是真真正正的同道中人啊!

    李世民自然没有二话,直接答应前往火云宫潜修……

    看着欣欣然离开的李世民,封舟颇有点怅然若失。

    毕竟这个世界,能在治理国家方面勉强和他并肩的,只怕唯有李世民了。

    李世民的接班人李治虽然是长孙皇后的嫡子,能力也不错,历史上也是能够干掉舅父长孙无忌和重臣褚遂良的存在。

    但是他没有经历过战场杀伐,明显不够狠辣,手腕能力赶不上乃父,于是被武则天以柔克刚,夺去了李家江山近二十年。

    但是大唐的情势如何,封舟是不愿意管的。

    他已经准备了几十年,准备再皇位的最后几年,一举攻下那个宿命之地。

    乌斯藏!

    这块土地也应该是华夏之土,哪里的百姓读四书五经,束发右衽。

    往常因为高原的缘故,易守难攻。

    但是现在,封舟借助大明国的广袤国土,终于开发出了棉田。

    他有了一只穿棉衣、持火枪的军队,

    而乌斯藏国,因为密宗的长期统治,百万农奴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但即使这样,他们依旧流传着“……大明出了个顶红顶红的太阳,太阳里站着个顶高顶高的菩萨,他什么都看得见,他看见了这世界上最高的地方,有人在受最深最深的苦,菩萨的手一举,菩萨兵就越过了千山万水,来解救人们的大苦大难……”

    于是封舟大手一挥,数万身穿棉衣的火枪兵便登上了乌斯藏国,一连三战,尽灭乌斯藏主力军队,然后顺势攻入乌斯藏国都,将上层贵族屠杀殆尽。

    封舟将重新培养出的一万忠心官吏派上乌斯藏,短短三年,乌斯藏大变样……

    而时间,也进入了大明洪武三十年。

    大明已经彻底的汉化了。

    他说到做到,决定退去皇位,内禅给太子封璋。

    封璋被他亲自培养了二十五六年,也经过多次历练,已经成为一个合格的皇帝。

    他接手之后,国家平稳过渡,大明朝继续处于鼎盛位置,甚至压过大唐,有华夏中心的趋势……

    不过封舟已经不关心这个了。

    他来到三十三天外的太清天,在此见到了太请真人。

    “如今汉风万里,诸天皆有奉道祖之人,而佛门势弱,未必能逃过佛劫,如此,弟子已顺太清之意,完成太易纪之诺,然依旧停在准圣之境,奈何?”

    太清道:“成圣之路,何其艰难,需国无量量劫,区区一劫,怎能成圣。”

    他顿了顿,又道:“致虚极,守静笃;万物并作,吾以观复。夫物芸芸,各复归其根。归根曰静,静曰复命。复命曰常,知常曰明。不知常,妄作凶。知常容,容乃公,公乃全,全乃天,天乃道,道乃久,没身不殆。”

    封舟听后,长身而起,躬身下拜,口中道:“谨受教。”

    道理很简单,处事周全才能得“道”,必须历经无量劫才能成就圣人。

    因为圣人是统治乾坤寰宇,历万劫而不磨,沾因果而不染。与天常在,与道同存。

    但是很显然,这方世界的劫难他已经渡过,三界中的是是非非已经影响不了封舟的修为,接下来,也只是亿万年的孤独和寂寞。

    “以贫道观之,你历任显贵,却不曾沾染红尘,纵使有朝一日得道,也不能称之为周全,这世界广大,你当道六道轮回一遭,渡一生,算一劫。”

    这话不是太清天尊说的,而是他的大弟子玄都**师说的。

    太清无为,不会指点的这么详细。

    但玄都可以。

    因为和封舟一样,他也在历劫。

    封舟再次躬身致谢。

    离开太清天之后,封舟身居蓝白道袍,以竹簪扎出发髻,鹤氅仙风飒,飘欲步虚。苍颜松柏老,秀色古今无。去去还无住,如如自有殊。总来归一法,只是隔邪躯。

    他身躯轻轻一顿,便落在了太虚幻境的灵空殿前。

    这是离恨天,灌愁海,放春山,遣香洞的太虚幻境。

    封舟既来,自有名帖,这方封舟刚刚落地,这太虚幻境的警幻仙姑便从内迎出,看到封舟之后,盈盈一个万福。

    “大圣,小神有礼了。”

    警幻仙姑轻启朱唇,声如玉佩低鸣,对封舟说道。

    封舟虽然是人间帝王退位,肉身得道,但他在仙界的地位却是非同小可。

    他道佛门,乃是封舟如来。

    他在道门,却是封舟道宗。

    即便在妖界,也有封舟妖皇的美称。

    概因他当年开坛**,一口气点化了一千五百人,使得五百佛子自证罗汉,五百道士自证金仙,五百妖鬼自证人仙。

    这等大机缘,以“佛祖”、“道宗”、“妖皇”任一称呼,都不妥当。

    有心人听了,势必引发外交危急。

    所以干脆称之为“大圣”,这才是警幻仙子这等小虾米的应对措施。

    听了招呼,封舟点了点头,迈步向着里面走去。

    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中有处有还无。

    走过这个牌坊,便是一个朱红宫门,在这宫门之上,便有“孽海情天”四个大字,封舟脚步更不停顿,及至到了内里,更能看着太虚幻境之中,布种相思之地有诸多司位,而在这司位之中,则有天下风情孽债,痴男怨女之毕生。

    一瞬间,封舟想起了亚历克西丝,想起了宫二,

    若说他成道路上,真正纳入心扉的,也只有这两人。

    但他现在的实力,却无法接来二人。

    “也许经过红尘历练,我能找到接到她二人的法门。”封舟心中在琢磨。

    事实上,以他法力,已经摸查到了一些诀窍。

    这一切的缘由,只因为他道心未满,还记得问世间,情为何物?

    那么问题来了,天下之间谁人无情,谁人不痴?

    风情孽债谁人不结?

    离恨天在何处?

    老子善尸太上老君所居住的兜率宫,就落在离恨天,位于三十三天外。

    而警幻仙姑担任这人世间痴男怨女的风情孽债,神瑛侍者,绛珠仙草均要在太虚幻境挂号方能下界,而在太虚幻境销号之后才能重返仙界,此等神权神职,已经是广大无边。

    可见警幻仙子的职位还是很高的。

    “我道心未满,需要到红尘历练,打磨我心。”封舟淡淡的道:“我欲下凡,在这红尘之中待上多年……”

    警幻仙姑坐在封舟对面,闻言只有点头,不敢多言。

    对面可是道门、佛门、妖门都十分推崇敬仰的存在,下凡的时候能到她这里打个招呼,实在是看得起她。

    “大圣要往凡间,直去便是。”

    警幻仙姑浅笑说道:“这滚滚红尘,茫茫众生,均是碌碌之辈,依大圣之能耐见识,纵然是走了六道轮回一遭,灵性依旧,神通仍在,大圣何苦来我这里挂号?”

    挂号才能下界,否则就是非法偷渡。

    只是封舟之能,无论挂号与否,诸天神佛都会装作看不到,就算是玉皇大天尊,太上道祖,元始天尊,阿弥陀佛也不会和封舟为难。

    “为求道心圆满。”封舟叹道。

    要做事,一定要周全,否则难以得“道”。

    “即是如此,小神也就不便多问。”

    警幻仙姑身侧女子递上来了一张牙牌,这是封舟在警幻仙姑这里挂号,从而拿到的凡间身份。

    “这身份是凡间林家之子,本来三岁夭折,既被大圣附体,自然长命百岁,大圣所去之地,正是最为繁华的扬州地界“警幻仙子说道。

    封舟接过牙牌,看着上面的名字,轻轻的念出声来:“林昭,好名字。”他手中一晃,那块牙牌便放出一声金光,转眼间消失不见。

第649章 万里长江横渡

    “故人西辞黄鹤楼,烟花三月下扬州。孤帆远影碧空尽,唯见长江天际流。”

    武昌,黄鹤楼前,

    早春三月,烟雨茫茫。

    林如海站在船头,沐在斜风细雨之中,听着岸上友人诵出这首李太白的送别诗,一种分别在即的惆怅感弥漫心头。

    他淡淡一笑,拱手道:“李太白的这首诗,此诗虽为惜别之作,却写得飘逸灵动,情深而不滞,意永而不悲,辞美而不浮,韵远而不虚。张年兄以此诗为我送行,真是情深意长啊!只是送君千里,终有一别,年兄止步,林某皇命在身,就要远行了。”

    说罢,躬身施礼。

    岸边送行的友人叹道:“此去经年,不知何年再见,林兄珍重。”

    说罢躬身施礼。

    两人施展的,乃是士大夫拜别的大礼,有喧赫仪仗,这两人是同年中榜的进士,又为官多年,可以说最正宗的士大夫,因此这礼节施展起来飘逸大方。

    华夏自宗周开始,便重礼乐,传至千年,这魏巍大礼,在士大夫阶层依旧流传。

    更何况本朝亦名大周,因前明亡国,东虏入侵,被大周开国皇帝起义军而逐之,遂有新朝,得国最正,故而礼乐重振。

    林昭在不远处看着,不由得暗暗点头,只觉得果然赏心悦目。

    国泰民安、王朝气运上升之际,文人士大夫之间的这些礼节,虽然有些累赘麻烦之感,但毕竟是文化的一部分,还是值得提倡的。

    昔日仙界大圣封舟,如今的林如海之子林昭已经来到这个世界十六年,也早已经适应了这个身份,接受了林如海和贾敏这对夫妻做自己的生父生母,当然也接受了目前只有五六岁的妹妹林黛玉。

    眼前便宜老爹林如海已经和友人拜别,大船起帆,正欲顺水而下,去往扬州。

    原来林如海年少便高中探花,担任兰台寺大夫多年,又做了几年地方小官,于今年新帝登基之后,受到提拔重用,被委任为巡盐御史,赴扬州上任。

    林家祖上曾袭过列侯,到林昭的便宜老爹林如海时,业经五世。起初时,只封袭三世,因当今隆恩盛德,远迈前代,额外加恩,至如海之父,又袭了一代。林家祖上降等袭爵,至如海之父为最后一代,至如海时,林家根基已尽。

    但是根基虽尽,到底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林家远行,还是雇得起一福船的。

    这船大概是改良后的楼船,从头至尾约有十三丈,宽约一丈六,甲板上下共有三层船舱,总体上算是上平如衡,下侧如刀,这样就可以破浪而行。

    因为船上不只是林如海一家四口,还有奴仆丫鬟婆子,此外还有几个清客,却是几个不第秀才,被林如海聘为幕僚。

    大船开动,林昭站在船头上,看着浩荡长江,只觉得心中豪情大发,口中说道:“果然是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

    “昭儿,你在船边做什么?”林如海正和几个清客在船上漫步,畅谈俗务,忽然看见林昭站在船边,便问道。

    虽然林昭不过十六岁,处于严父慈母,抱孙不抱子的士大夫传统,林如海本应对林昭声色俱厉,动不动呵斥才是。

    不过林家却是不同。

    林如海是三代单传,到了自己这一脉,也不过一子一女,偏偏女儿还有些娇弱,所以林如海对子女的教育难免有些放松,从无贵族士大夫抱孙不抱子的优良传统。

    林昭又从小聪慧,身体又健康,从不让父母担心,林如海和贾敏自然也不会待他如贾政待宝玉一般严苛。

    却见林昭回头笑道:“父亲,我看这烟雨莽苍苍,龟蛇锁大江,不仅生了兴致,要在长江两岸横渡两个来回,方才舒服。”

    “‘烟雨莽苍苍,龟蛇锁大江’,果然佳句,佳句啊!”

    一个清客忍不住拍手赞道。

    另一个清客也忍不住叫道:“世兄真乃诗词大宗也,这烟雨茫茫,“莽苍苍”正写出迷茫的景象。上引王维的“山色有无中”,看远处山色若隐若无,看不分明,跟烟雨迷茫相似。近处望,看到汉阳的龟山,武昌的蛇山,隔江相望,一“锁“字,正好写出了那里江面较狭。东翁是前科探花,公子诗词传家,不坠乃父之名啊!”

    “是啊,是啊!”

    其他几个清客也纷纷附和。

    “世兄天分高,才情远,见景出佳句,不似我们读腐了书的。”

    “世兄大才,以后还要多多请教。”

    林如海笑道:“诸公不可谬奖.他年小,不过偶然得佳句罢了。”

    几位清客便道:“还是东翁教导有方。”

    “前科探花自然是才情不凡。”

    “我等闲暇之余,还要向东翁多多讨教。”

    “……”

    一堆马屁如潮,饶是林如海心性高洁,也不由得眯起了眼睛,捋须微笑。

    便在此时,却见林昭活动了活动身躯,抬脚踏上了船舷。

    “昭儿,你要做什么?”

    林如海吃了一惊,连忙喊道。

    “我刚才不说了吗?我要横渡长江啊!”

    林昭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

    一句话把大家吓了一跳。

    林如海更是惊骇不已,连忙呵斥道:“长江水深面阔,水流湍急,不是乡下河沟可比,纵然常年在江上厮混的也少有人敢横渡长江,岂是你一个小小少年所为,还不退下,当心你母亲知道,难免担心落泪。”

    几个清客也连忙拉住他的衣袖,扯住他的胳膊,就要把他拉回来。

    同时几个人劝道。

    “世兄,横渡长江看似豪迈,实则海市蜃楼罢了。”

    “是啊,纵然是壮年水手亦不能为之。”

    “听说我大周水师最擅游泳者,也不敢在江水中多待,世兄可不要轻身犯险。”

    “世兄不可鲁莽,以至父母担忧。”

    正七嘴八舌之间,却见林昭哈哈一笑:“不过是横渡两里多宽的长江而已,诸公不要大言吓人。”

    也不见他如何动作,只是轻轻一震,那几个清客便已经被震退。

    林昭轻道:“多大的事,也值得父亲变色?以后遇到扬州那帮盐贩子,可别失了心神!”

    说罢,轻轻一震,衣服已经退下,他一个鹞子翻身,噗通一声跳入水中。

    “昭儿。”林如海大惊失色,扑到船边,向下看去。

    却见林昭哈哈大笑,身如飞鱼,快速向长江对岸游去,

    要知道长江之上,百舸争流,大小船只遍布江上,见到林昭从船上跳下,犹如飞鱼一般畅游,无不注目观瞧,啧啧称奇。

    他这般横游长江,便是常年在江中厮混的人也极少有人做到,见他如此悍勇,不少船家在旁边大声叫好。

    见他这般游泳,林如海微微松了一口气,虽然不知道这个儿子什么时候学会的游泳,到底放下了小半的心。

    “昭儿。小心,我们大船顺水而下,只怕很快便看不见你了,你还是上来吧!”林如海高声喊道。

    林昭在水中长啸一声,半截身子露出水面,哈哈说道:“无妨,父亲尽管让大船顺水快行,我到达对岸之后就去追赶,半个时辰追不上,算我输!”

    他声音不大,但隔着这么远,却清清楚楚的传到周围所有船上众人的耳中,仿佛就在耳边述说一般。

    众多船工一征,顿时发出雷鸣声的叫好声。

    林如海一呆,不由得和众清客面面相觑。

    再看向林昭之时,却只见一道水线,直直的向对岸冲去,其速竟不亚于空中的飞鸟。

    “昭儿何时,竟然有了这般神通?”林如海心中不由得震撼无比。

    身负绝顶神通的,来到武昌的长江上,虽然看不到一桥飞架南北,但是怎么能不生出横渡长江之念?

    正当林昭畅快飞游之际,百丈之外的长江上,有一艘不大的船只正缓缓而行,船舱内有一双眼睛盯着比飞鸟还快的林昭身影,不由得露出震惊之色,口中缓缓说道:“不意新任巡盐御史,竟然有此虎子!只是他本领虽高,但……”

第650章 与舸争流

    “教主,那人不过是一个少年而已,纵然水性上佳,又有何用?再说了,那巡盐御史是林如海,虽然文采斐然,但是从政绩上看,不过如此,只怕根本挡不住我们的私盐买卖,教主何须忧虑?”

    船舱内,另一个声音说道。

    “你懂什么?新帝登基,第一时间便将这林如海提拔到巡盐御史这个关键位置上,其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若不尽早做出举措,只怕我教在扬州的布置,尽数落空!”那个被称作教主的说道。

    “怕什么,有扬州的那些大商人在,有我们白莲教众弟子,还有盐帮、槽帮这么多人,区区一个林如海能顶什么用?他儿子水性好,难道可以带他老子从水里逃走?”那个声音依旧不服。

    “你呀,太年轻气盛了,哪里知道官府的厉害。若是这林如海以官场为手段,集合官府力量,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我们这些帮派的势力,顷刻间便遭到瓦解。”教主淡淡的说道。

    “那我们便先下手为强,宰了这林如海,就算他身边有皇帝安插的供奉,他的老婆孩子总是护不住吧?到时候这林如海心惊胆战,还不是任我们揉搓?”

    “呵呵,你看这水中如飞鸟一般的少年,不正是林如海之子吗?你看他在水中的英姿,当知他内功深湛。岂是轻易科迪敌对之人?”

    教主缓缓说道。

    “确实如此。”那个年轻气盛的声音,不由得一滞。

    那教主道:“老夫前来,本想看看林如海身边有什么供奉人物,但是现在看来,倒要关注一下这个水中少年林昭!且让老夫试试他的本领!”

    说完,他一步踏出船舱,走到船尾,踏上了后面的一只小舟,解下缰绳,拿过船桨,轻轻一划,那小舟便如离弦之箭一般,向前划去。

    此时是林昭已经到达长江北岸,因为他只穿了短裤,上身精光,自然不方便上岸,所以便一个翻身,又向南岸游去。

    他速度飞快,一路游过不少小船,引得船上众人无不喝彩,正当他游到中间的时候,一条小船从林昭身侧路过,船上一名老者正坐在船头,提着一个酒壶独酌慢饮,看到在风波中横渡长江的林昭,登时放声叫好:“好一个浪里白条!年轻人,不如上来饮一杯?”

    林昭扭头瞥了船上老者一眼,只见身材高大,一身青衫,须发浓黑如墨,相貌俊雅,说话之间,自带一种豪爽正气,此时盘膝坐在船头,面前横着一张小桌,桌上摆着几个小菜,小舟顺江而行,这老者对江独酌,别有一番潇洒味道。

    “多谢老先生,不过酒任何时候都能喝,但横渡长江的兴致,却不是什么时候都有的。”

    林昭哈哈大笑,看了一眼船上老者,心中闪过一丝了然。

    这老者呼吸均匀,气息悠长,坐在船头犹如山岳一般,一派宗师气象。

    定然是一个武林高手。

    而且是一个大有身份的武林高手。

    “如今要赶赴扬州,我也算是一个衙内了,若是能结识一些有点名气的江湖草莽,收拢几个他们的子弟做我的帮手也好,有助于我在扬州闯出一番事业啊!”

    此时小船正顺水而行,眼看就要与林昭拉开距离,这老者伸出手掌,在船上轻轻一拍,小船行进的速度登时放缓,他伸手扶住两侧船桨,慢慢摇动,笑道:“老夫董千里,小兄弟,你怎么称呼?”

    林昭道:“我是林昭!”

    董千里哈哈笑道:“林昭?好名字!不瞒你说,老夫本来打算顺水而下,但是看到你这般横渡长江,也不禁生出比试之心。”

    “老先生果然有千里之志,你也打算下来和我比试吗?”林昭笑道。

    “哈哈哈……,老夫老了,怕是在水中跟不上你,只能凭借手中船桨,和脚下小舟了,不知小兄弟可要和我比试一下,看看谁能先到长江对岸!”

    林昭大喜:“好,能与君子争先,也算人生之乐事。”

    当下沉入水中,快速向前游去,那老者划动双桨,在他后面飞速追赶。

    林昭一开始横渡长江,只是胸中豪情使然,并无争胜之心,虽然快捷,到底没有施展出真实本领。不过既然有一个气息充足的内家前辈高手主动上来和他比试,那自然没有认输之理,当下潜运内力,快速前游,如同一条水中大鱼一般,劈波斩浪,压浪前行。

    船上董千里放声叫好:“少年郎好水性!”

    口中说话,双手划动双桨,船身如同掠过水面的飞鸟,好像要从水面飞起来一般,与林昭齐头并进,冲向长江对岸。

    林昭侧头看了一眼,也不禁哈哈一笑:“老先生好内功!”

    此时漫江碧透,百舸争流,整个江面上都注意到两人比试,不少人都是轰然叫好,水中不少楼船甚至放慢了速度,更有帆船扯下了风帆,甚至还有不少好事之徒,远远地荡舟追随。

    难得看到这样的大场面,大家自然想看一下这两人到底谁更胜一筹。

    而这老者之前所在的船上,几个人站在船舱中,看着远远地看着两人比斗的场面,无不露出骇然的神色。

    因为他们知道,正在荡舟飞驰的老先生董千里,内功之深,武功之高,已经到了什么地步。

    哪怕他不全力施展,只用七成的内力划动船桨,只怕江湖上也没有一个人能追的上。

    可是眼前水里的少年,向前疾游之际,还能大声喝彩,显示出游刃有余的状态。

    这岂不是说明,这林昭的内功,几不亚于他们教主董千里?

    林如海的儿子都这么厉害,那林如海岂不是超级高手?

    若是对方抵达扬州,大力整顿盐务,那他们教内的钱袋子岂不是要垮了?

    正当船上众人忧虑之际,小舟上的董千里放声长笑,船儿在他大笑声中,又快了几分。

    但是无论他操舟如何快,却也难以比林昭快上多少。

    “少年郎,若非你内功深湛,只怕也游不了这么快!”董千里大声叹道。

    “老先生,你的内功也不错嘛,能和我拼到这个地步,也算难得!”林昭仰起头来,同样回声道。

    说话语气轻松自如,虽然有江风大浪,但是这声音依旧传到董千里耳中,说不出的淡然,仿佛就在董千里耳边说话一般。

    董千里脸色豪情依旧,但是心中却是一片骇然。

    他本来以为,林昭年纪轻轻,内功虽然不低,但总有其极限,初始可能速度极快,但是慢慢的真气便会不继,到时候自己缓缓追上与他并行到达江边,林昭豪气干云,出身不凡,董千里对其十分看重,不愿意与之为敌,更不想伤他颜面,决定与他同时到岸,两人不分胜负最好。

    可是眼见林昭速度一直不减,眼看就要到长江南岸了,他竟然还是速度飞快,毫不停歇。

    董千里一脸骇然,心道:“这林家公子也就十六七岁左右,即便是从娘胎里修炼内家功夫,也不应该有如此深厚内力,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到了这个时候,他已经不敢再行谦让之举了。

    因为他若是最后赶不上林昭,一旦传扬出去,堂堂白莲教教主董千里,竟然会输给巡盐御史的公子,只怕江湖上什么难听的话都传的出来,他董千里以后还怎么号令群雄?

    当下运足了内力,划动双桨,运船如飞,对着林昭急追猛赶,唯恐落后。

    但随着距离南岸越来越近,两人差距却是越来越大,差不多有十丈的距离。

    林昭忽然回头笑道:“董老先生,要不要我等你一会。”

    “那也不用!”

    董千里说这话的时候,嘴上含笑,但是脸上淡然之色已经尽去,头顶上似乎有白气生出,坐下小船已经入离弦之箭一般射出,瞬间飞过十丈距离,已然到了林昭身边,随后速度降了下来。

    林昭哈哈一笑,缓缓前游,与董千里几乎是同时到达岸边,两人同时纵声大笑。

    这董千里面上大笑,心中却是骇然:“而荣宁二国公带兵打仗,军功赫赫,说不定身负绝世武功,而林如海娶了二代荣国公之女,说不定这林昭得了祖上传承,这样的话,年纪轻轻,有这般神通,也可以理解。”

    林昭心道:“到了这般年纪,本可以输赢看淡,但他死不服输,看来身后必定有股大势力,容不得他输给我。若是我猜的不错,倒要好好留意一下。”

    董千里在这大笑之间,已经趁机恢复了内力,说道:“林公子,你好修为!”

    林昭笑道:“前辈能与我并肩而行,已经是江湖上少有高手,想必定然是成名英雄。”

    董千里当然知道林昭是世家公子,当然对江湖草莽不知,说不定就算他说出自己是白莲教教主,对面的林昭也不会放在心上。

    所以只是淡淡一笑:“不过是一杯浊酒饮江上的老头子罢了,林公子,你我一见如故,不如去附近共饮一杯如何?”

    林昭眼光闪动一下,指了指远处只剩下长帆远影的林家福船说道:“长者请,本不敢辞,但家父家母都在船上等的望眼欲穿,在下还要踏水追赶,这杯酒就不叨扰了,他日有缘,再与前辈一醉。”

    董千里看了看那艘大船,不禁骇然:“林公子还有力气去追?”

    林昭哈哈大笑,也不再说话,对着董千里微微拱手,一个翻身再入水中,依旧如略水而过的飞鸟一般,向林家大船飞驰而去。

    “他和我全力比拼之后,其速竟然丝毫未见!看样子很快便可追上他家大船!这等内功造诣,已经不是匪夷所思所能形容得了!当真是非同小可,非同小可……”董千里望着水中远去的拿到白线,脸上的笑容顿时慢慢凝固了。

第651章 交谈

    “教主!”

    一艘大船划了过来,几个大汉踏出船舱,对老者董千里抱拳施礼。

    “嗯。”

    董千里没说什么,踏上大船,径直走进船舱。

    那只小舟,自然由下人收拾。

    董千里走进船舱之后,径直坐下。

    “教主请用茶。”

    随着这个声音,一杯雅香扑鼻的清茶端了上来,一个年轻人立在董千里下侧。

    从那声音可以听出,正是刚才船舱之中,与董千里对话之人。

    董千里看了他一眼,问道:“方成,你是我教青莲使者,刚才老夫与那林昭比试,你可看出什么来了?”

    方成道:“此人内力充足,一直到最后都气定神闲,可见其神韵充足,内息悠长,若论武功,在江湖上也是首屈一指。”

    “不错!”董千里点头道:“林昭不过十六七岁的少年郎,但老夫竭尽全力,亦不能胜之,只怕我教上下,哪怕把那几个老前辈请出来,也不是他的对手。这林御史身边有这样的高手,我们若是在扬州与之敌对,能落得了好?”

    “教主所言极是!扬州我们可以先不去,只是我教家大业大,私盐买卖是我教一大财源,若是放弃,只怕……”

    “谁说我们要放弃了?”董千里呵呵一笑:“扬州我们还是要去,但是首先要静观其变!”

    “是!”方成虽然应诺,但还是一脸疑惑。

    ……

    用浪里白条来形容此时的林昭,只怕这浪里白条会羞愧的自杀。

    林昭踏水而行的速度,即便是天上的飞鹰都无法比拟。

    当林昭两次横渡长江之时,林家福船已经驶出去很远,但林昭仅用了一顿饭时间,便已经追了上来。

    他这般畅游长江之举,不仅仅江上众船工震惊,便是这艘福船上的船家和水手们,也是骇然无比。

    他们走南闯北这么多年,也见过敢横渡长江的水汉子,可是从来没有见过水性这么好的人。

    林如海看着自家儿子从水中一跃而起,轻飘飘的落在船上,听着甲板上众水手和仆人大声喝彩,眼角抽了抽,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道:“去洗个澡,到我房间里来,你母亲等着你呢。”

    林昭呵呵一笑,便去洗澡。

    洗完之后,便来到父母的房间。

    福船甲板上有三层楼,舱底放的货物,马匹车架轿子以及带动转轮的牲畜和草料。

    一楼住的是水手船工并男仆。

    二楼则是几个清客、供奉所居之地。

    三楼则是内眷所居之处,一处是林如海夫妇所在,一处则是林昭所居之地,另一处则是妹子林黛玉所住。

    当然,每一处都有丫鬟婆子陪着。

    林昭走进父母的房间,却见便宜老爹林如海和便宜老娘贾敏正襟危坐,妹妹林黛玉也在那里坐着,十分端庄,不过看向林昭的时候,忍不住透露出一丝担忧。

    她虽然只有五六岁,但是却比二十五六岁的大人还要聪慧懂事,知道哥哥似乎“闯了大祸”。惹得父母担心,生怕爹爹责罚哥哥。

    此外那些婆子丫鬟也都一脸严肃的站着,各个敛声屏气,恭肃严整,可见主人正处于盛怒之中。

    就在气氛凝滞之时,林昭走了进来,林如海脸色一冷怒喝道:“昭儿,还不给我跪下!”

    “父亲这是想要做什么?”

    岂料,平时表现十分孝顺、对父母十分孝敬的林昭,这次却没有听父亲的话行动,反而往椅子上一坐,笑道:“父亲,我在长江水中一游,只觉得胸中豪情尽放,对于父亲在扬州担任巡盐御史也大有益处,父亲却当我是胡闹。”

    “你你你,你个逆子还有脸说!”

    林如海脸色微变,看向林昭的眼神满是冷厉,怒道:“这江阔水深,万一有个好歹,你身为长子,让父母怎么活?岂非大大的不孝?”

    贾敏也道:“昭儿,还不给你父亲道歉,你这班胡闹,岂不是被人看了笑话,说我林家没有家教。”

    林昭微微一笑:“万里长江横渡,极目楚天舒,乃是五千年一出的豪杰所为,我仿效豪杰行之,是为了给父亲张脸,只怕父亲不知道,从现在起,皇帝派到父亲身边的那几个供奉,在父亲面前半点炸刺也不敢放!”

    “你这逆子,还敢狡……你刚才说什么?”林如海神情一震,不由得看向林昭,一脸惊异。

    他到扬州担任巡盐御史,看似是一个清贵的职务,但实际上却是如履薄冰。

    因为扬州盐商势大,背后的后台又都通着京城,甚至都能和太上皇身边的人扯上关系,哪一个都不好惹。

    但是新帝登基,正是稳固权力的时候,需要大笔的金钱。

    这林如海本就是新帝潜邸时的夹带人才,如今新帝登基,他自然要竭忠尽力,为皇帝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所以接下了巡盐御史这一职务,目的就是从扬州盐商身上掏钱,把历年亏空的盐税收上来。

    可是这帮扬州盐商也不是好惹的,手中有钱,蓄养了不少打手,背后的势力也是握有权力,手中没有几个武林高手保护,只怕一进扬州就能被这群盐耗子给生吞了。

    因此皇帝便安排了七八个皇族供奉,保护林如海一家的安全。

    这也是这么多年来,扬州巡盐御史的标配。

    不过这件事毕竟上不得门面,都是约定成俗的潜规则,一般人不会轻易说出口。

    再加上这些供奉一直为皇帝效力,如今来照顾一个小小的正六品官员,当然一个个表现的心高气傲,目中无人。

    林如海心知肚明,本来打算慢慢感化他们。

    却万万没想到,竟然被自己只有十六岁的儿子一语道破了。

    林昭撇撇嘴,不以为意的说道:“父亲不知,那几个供奉刚来的时候,一个个的眼高于顶,骄狂的不得了,结果我水中畅游一番之后,这些人看我的时候,半点脾气都没有了。眼神当中全是钦佩之色,他们可不是敬我是巡盐御史的公子。”

    “他们敬你什么?”

    “当然是敬我神功盖世,拳头凌厉,敢在我面前张狂,锤了他们都没地方说理去!”

    “你……你……”林如海一时气结,不知说什么好。

    倒是贾敏听出林昭的话,见他惹了父亲生气,有心给林如海撑面子,便冷笑道:“昭儿,你怎么说这般浑话,你父亲是堂堂的巡盐御史,那些盐商不得巴结着他?要是你那拳头有用,国家干嘛不派大将军坐镇扬州?为何要派你父亲这个兰台寺大夫?”

    林昭道:“娘亲说的是。”

    他这话看似听从母亲之言,实则是语气淡然,更多的是敷衍。而且口中说着,眼睛却依旧看向林如海。

    林如海看着他这般眼神,一股怒气生出,不由得问道:“说的好像你什么都懂似的,你以为单凭拳头就能收拾了那帮盐商?”

    林昭淡淡一笑:“这十年来,每年的盐税逐年下降,到去年,盐税更是只收上来二百万两,父亲,我说的可对?”

    “哼!”

    林如海冷哼一声。

    大周朝有砥报,官员皆有收录,林昭能从林如海那里看到砥报内容,说明他有心。不过也仅此而已,说不了什么。

    林昭继续说道:“国朝一年产盐六亿斤,一斤盐的售价为三钱银子,总共,也就是一亿八千万两银子。其中,两淮淮盐占据四亿斤,也就是一亿两千万两银子。按照国朝十税一的税率,当可获得一千两百万两税银。可是去年仅仅只收上来一百五十万两,连个零头都没有。”

    看着目瞪口呆的父母,林昭淡淡的道:“如果没有强硬的拳头,单凭父亲那个区区巡盐御史,只怕什么都不拿不到!”

    “但是……但是,光凭拳头可不行……”林如海咽了一下口水,无力的说道。

    儿子都对盐政调查的比自己这个老子都仔细了,他这个老子还有什么资格说教?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他们那点阴谋诡计根本撑不住事。父亲,我会用我的衙内纨绔手段,让他们哭着喊着上税。”

    林昭的语气淡然,却又十分坚定。

    这一席话说得林如海和贾敏眼睛亮晶晶的。

    “我儿长大了。”贾敏高兴地说道。

    其实她虽然读书多,也懂家长里短,但是说道国家大事,只觉得儿子说得虽然听不懂,但是感觉好厉害的样子。

    贾敏忍不住抱住一旁的黛玉,说道:“哥哥长大了。”

    小黛玉也是眼睛亮亮的,笑着说道:“哥哥刚才说的‘万里长江横渡,极目楚天舒’,当真有气势,有气魄。”

    林昭眉毛一扬,笑道:“黛玉腹有诗书,文采斐然,只听我说了这么一句,便能感受到这其中的气魄。才情学识一等一的高,我看将来必定不在易安居士之下。”

    “讨厌,哥哥笑话人家啦!”林黛玉已经感受到房间内“阴转晴”,她本来是极聪慧的性子,当即从母亲怀里挣脱出来,跑到林昭身边,说道:“好哥哥,你刚才只念了一句,可能做出整首词来?”

    “当然可以。”

    林昭抱起妹妹,推开窗户,指着浩荡长江,大声吟道:

    “才饮长沙水,

    又食武昌鱼。

    万里长江横渡,

    极目楚天舒。

    不管风吹浪打,

    胜似闲庭信步,

    今日得宽馀。

    子在川上曰:

    逝者如斯夫!”

    说到这里,林昭便闭口不言。

    “哥哥,你只是念了上阕呢。我还想听下阕呢。”林黛玉不满了,这么有气魄有豪情的词,怎么只念上阕呢。

    断章狗最讨厌了。

    “黛玉想听下阕啊,还得再过二十年。”林昭淡淡的道。

    “为什么呀?”林黛玉不解的问道。

    林昭笑而不答。

    而林如海却是神情一震,看向儿子的眼神,已经彻底的不同。

    他已经听出,儿子不仅心中大有丘壑。

    而且志向远大!

    胸中豪情万丈!

第652章 衙内生活,有点意思

    在那之后,林如海不再把林昭当孩子看待了。

    即使和清客们饮酒,也时常带着林昭过去。

    事实上这在大户人家也算寻常,主人请客,一般都会让自家儿子出来待客,早点熟悉这样的套路,以便将来承担家族事务,结交人脉。

    其实林如海这次赴扬州上任,身边请的这些清客也都是有本事的,只不过科考不利,担任不得高等官职,又不甘心委身下吏,所以便与在熟人的引荐下,做了高级官员的幕僚,希望有朝一日能凭此机会直上青云。

    这一天,福船抵达安庆府,大家伙放了一天假,相约去安庆府玩耍,连林如海都动了兴致,带着贾敏与黛玉,雇了一辆车,有三个供奉陪着,下了船。

    却有两个清客,一个供奉留了下来。

    林昭想了想,也留了下来,吩咐厨房备了一些酒菜,请了三人过来,一边欣赏安庆府的湖光山色,一边畅所欲言。

    喝了几杯酒之后,众人也都来了兴致,没过多久,林昭便看出这一个叫张万年的清客委实是个人物,只在谈笑间便掌控了主动。

    酒桌上的话题倒有大半是他挑头,时而妙语连珠、时而荤而不秽,却又处处给另一位清客陈扬留下显摆的余地,还把一顶顶的高帽戴在林昭头上,偏偏言辞间还不见多少阿谀奉承、伏低做小之态。

    这也就罢了,要知道自宋明以来,因为科举制和文官制的成熟,武人的地位已经大不如前。

    林如海的身边的那几个供奉虽然是皇族差役,但是面对文人的时候总有一种不如的感觉。

    但这张万年言语之中,竟然也照顾到那个叫李隆的供奉。

    这个张万年笑谈之中,其分寸拿捏之老道,实在是令人叹服。

    更兼这张万年对官场、民生、时弊的见解,也都有些独到之处,可见他不仅仅只善于交际,胸中亦有一番丘壑。

    林昭回忆重生以来见过的官吏,似乎没几个比得过事实上他为了使道心圆满,一直让自己沉浸在与年龄相符合的情况,也没怎么见过大官。

    “林世兄。”

    张万年对林昭道:“那日你畅游长江之后的即兴而作,虽只有半阕,可是却充满了豪情逸兴,令人钦佩不已,只怕千载之下,只有苏辛方之词方能与之对比。以世兄这份才华,日后下场考试,只怕雏凤清于老凤声啊。”

    他一边说着,一边摇头,一脸的赞叹,似乎是发自内心。

    林昭哈哈一笑,脸色坦然接受。

    原来林昭心中品评张万年之时,张万年又何尝不是在称量林昭?

    此时宴上四人,张万年固然掌控了主动,哄的陈扬、李隆如牵线木偶一般,随他言辞起舞。

    但林昭却如一枚温玉一般,轻松自如自守一番天地,论及民生、政事更是言之有物,全不似时下读了几本书的少年那等夸夸其谈。

    这般年纪、这般人物,又是高官子弟,家世渊源,用‘前途无量’四字来形容,真是再恰当不过了!

    因此张万年不禁也生出了三分钦佩七分敬才之心,故而有此一说。

    林昭闻言一笑,正待开口分说,旁边李隆却开口道:“张先生,你说别的,我也不懂,不敢插话,但若说道世兄才华,我却觉得世兄允文允武,双相辉映,要知道畅游长江者不知凡几,可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游速快若飞鸟者,只怕当世无二。足以可见世兄真气充足,便是走武官一途,也能展翅高飞。”

    “哈哈……,李先生说的极是,世兄翩翩少年,怎么乐意在案牍上消磨时光?”

    张万年不轻不重的在自己脑门上一拍,哈哈笑道:“怪我、怪我,文武双全,少年英杰,前途远大,我却只想着文官案牍罢了,我且先自罚一杯谢罪!”

    这顿酒一直喝到太阳西下,其他人陆续回来。

    这陈扬和李隆有才情,但酒量低,被张万年和林昭一大一小俩狐狸的操弄下,喝的酩酊大醉,林昭与张万年叫来仆人,将他俩抬回了住处,便也摇摇晃晃的出了二楼餐厅,走到甲板上,并肩而立,一起远眺这湖光山色,赤日云霞。,风言醉语的也不知都说了些什么。

    其他人回来,见到一大一小俩醉鬼在观景,自然懒得理会。

    也不知聊了多久,张万年有些疲乏了,这才互道晚安,各自让人搀扶着,跌跌撞撞向自家住处行去。

    却说林昭走出十几步远,下意识的回头望去,不想却正与张万年的视线对了个正着,四只眼睛里精芒烁烁,满满的都是探究之色,却哪有什么醉意可言?

    二人不由都是一愣,随即又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

    笑罢多时,才又遥遥的拱了拱手,一个走向客人楼梯,一个走向内眷楼梯,但脚下却那里有半点蹒跚之态。

    “小狐狸,心机深不可测!”张万年心中思索。

    “老狐狸!看来此人不简单。”林昭心中想到,随即淡然一笑,感觉十分有意思。

    他此时不像以往高高在上,而是从一个官宦衙内的角度观看世情,分析人物,果然有点意思。

    普通人的生活,一样多姿多彩。

    这玄都**师的指点,果然有道理。

    第二天林家福船继续启扬帆启程,数日内便抵达镇江府附近。

    这一晚便宿在镇江府。

    当林家福船进入睡眠状态之时,数里外的镇江城一处豪宅之内,却有十几个锦衣商人聚在一起。

    为首者,乃是一个面相粗豪,眼中闪着精光的大汉,他虎目狮鼻,颇有威严之色,手中盘着两个黄金胆,滴溜溜的乱转,更显富贵景象。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漕帮帮主郭天虹。

    但是在市面上,大家却尊称他为淮商商会会长林先生。

    一个精明强干的家伙正在躬身禀报:“启禀会长,筛选看的清清楚楚,那新任巡盐御史林如海的船只正停在镇江码头,除了林家家眷、下人和那些水手之外,还有七八个清客,七八个武人。此外别无人。”

    郭天虹点点头,挥手让他退下,然后对众人道:“诸位,从京城长安传来的消息,新帝登基,这巡盐御史便是他安排的第一个外官,和前面一上任就要烧三把火的巡盐御史一样,也随身带了七八个武人,以我看来,只怕是皇室供奉也未可知。诸位,可有什么意见?”

    在场的这十几人,都是淮商的头面人物,他们虽然生意多多,但是却有很大一笔,是走私官盐。

    根据他们的经验,每一任巡盐御史上任,都会折腾一番,他们下手的对象,通常不是身家巨富的扬州盐商,而是依靠苦力走私官盐的行商。

    这其中,漕帮和盐帮都会受到打击。

    当即有人说道:“会长,在下打听过了,这林如海是前科探花,才华横溢,担任过兰台寺大夫,或许不通俗物……”

    “老章,这话你也说得出口?能高中探花之人,怎么可能真的只会读书?”

    立刻有人打断他道。

    “是啊,这林如海世代列侯,如今被皇帝提拔做了高官,怎么可能不大展宏图一番?我看那,他八成会先拿我们外地户开刀!”

    “这也太混账了!那帮扬州盐耗子各个身家千万,这巡盐御史却只盯着我们苦哈哈,简直是欺人太甚。”

    “对!分明是柿子捡软的捏。”

    “会长,你说我们怎么办?”

    十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开始讨论起来。

    事关他们钱袋子,怎么能不关心?

    郭天虹看着他们争吵半天,最后把目光移向他,不由得呵呵一笑:“诸位,我倒有个办法。”

    “会长请讲。”

    “会长,我们听你的!”

    “会长,你说咋办就咋办!”

    “很好,大家听我的话,那就明日集齐船只,我要当场给这新任巡盐御史一个下马威!让他们知道我等不是好惹的!”

    郭天虹冷笑道。

    烛光之下,显得他的脸色格外狰狞。

第653章 地头蛇来扰

    第二日下午,应妹妹的邀请,林昭来到她的房间。

    虽说男子在闺帷中厮混不好,不过两人是兄妹,又是在船上,况且黛玉不过五六岁的娃娃,兄妹感情好,旁人自然不会多说。

    这黛玉的房间,书籍排列的尤多又齐整,真难为了她,船上行事虽然平稳,到底是难免风高浪急的,不免会有些晕船。

    可是黛玉丝毫不在意,一有机会便拿着一本书读。

    林昭站在门口,看着阳光从窗户外洒了进来,照在黛玉面上,让她面色微红,看向书本的的目光如春水一般,似乎浑身上下散发着光彩。

    读书的女孩是很美的。

    尤其是自己的妹妹。

    林昭站在门口,看着黛玉读书的认真模样,忽然心中一暖。

    哪怕渡过了亿万年,他心中依旧有赤子之心。

    他喜欢看女孩子专注学习的模样,那种对文明,对知识的渴望,还有心无旁鹭的专注,值得他感动。

    历练红尘,这疼爱家人之心,便是其中之一吧。

    何况,这般钟灵毓秀的女孩,易安居士再世的美好所在,当然值得守护。

    难怪宝玉说过:“男人是泥做的,女儿是水做的。”

    这么说起来,也不差了。

    不过这种念头只是一闪,便转瞬即逝。

    那些水做的女孩都是极好的,但林昭是为了历练尘世而来,可不是像宝玉那般厮混内宅的浪荡公子。

    这个红尘世界足够大,区区一个大观园,哪里装得下。

    “呀,哥哥过来了。”黛玉刚才读书不觉得入了神,此刻看到哥哥,不由得高兴的跳下椅子,一溜烟跑到林昭身边。

    “黛玉读的什么书?”林昭笑问道。

    “在读陆法言的《切韵序》”黛玉笑嘻嘻的道。

    一边说着,一边拿起一本叫做《广韵》的书籍,里面正有一篇,却是陆法言的唯一传世之作“切韵序”。

    林昭呵呵一笑,随即收敛了笑容,叹道:“昔日卢萧刘、薛魏李辛,以及父亲陆爽,他们是多么的幸运啊,交相辩难、互为知音。天下雅言,数人一夕而定。而今小子茕茕孑立,欲问无人。这陆法言,当真寂寞啊……”

    “哥哥读出了寂寞?”林黛玉微微一怔,脸色也肃然起来,眼角当中,已经蕴含了泪滴。

    林昭轻轻地抚摸了一下黛玉的小脑袋,道:“这篇《切韵序》我看过,通篇不写孤独寂寞,但是读完,却有一种深深地物是人非,父辈各有成就,唯有他陆法言一事无成……”

    “这么孤独的文字,不读也罢、”黛玉连忙转移话题,拉着林昭的袖子,甜甜笑道:“哥哥,你上回给我讲的靖哥哥与蓉儿的故事,早就答应给我接着讲了,这次可不能在耍……哎呀!”

    碰……

    偏巧就在这时,也不知是撞到了什么东西,船身猛地一震。

    这小黛玉站立不稳,身子一晃,林昭轻轻一挡,不动声色将她扶住。

    而此时,甲板上确实是嘈杂声四起,似乎正有两拨人在互相叫喊着。

    林昭微微皱眉,走到窗前,开窗望去。

    作为船上的小姐闺房,黛玉所住客房正好可以一览无遗的俯瞰船头。

    然后他立刻明白了发生了什么事情。

    林昭绝对没有想到,他们这世家官船,行走在长江大道上,居然也能被人碰瓷。

    碰瓷的地点是在镇江东边的瓜洲码头,这里正是长江和运河的汇合口,船运繁忙,当时林家福船刚刚驶经这个码头东侧,码头上就有一条装满木材的货船横冲过来,飞快摇着浆,船头笔直撞向林家福船腰部,

    虽说林家福船轻,及时转舵避让,但那条货船的船头还是在船尾挂了一下,碰得林家福船船身剧烈摇晃,船上的人几乎摔倒,个个吓出一身冷汗。而船身稍微稳定下来后,林家几个男仆立即冲到船尾对着那条货船破口大骂,“瞎你娘的狗眼了?连官差的船都敢撞?是不是想造反啊?”

    “瞎嚷嚷什么,船舵坏了,风又太大,控制不住。”货船上站出一个船头模样的男子,却是比林家男仆还要横,开口你叫道。

    这下捅了马蜂窝了。

    虽说林如海管理自家仆人一向严格,但再怎么说林如海也是朝廷命官。

    这林家管家叫做林诚,平时也算小心谨慎,但是这大白天的被人这么一撞,差点将隔夜饭吐出来,若说不怒那才是假的。

    当即林诚指着一动不动的旗帜,大声喝骂道:“你放狗屁呢,现在那来的风?你小子故意找死是不是?我家老爷可是巡盐御史,正经的六品大员,你敢故意撞船,分明是蓄意谋反!”

    “这位官家,你这话就不对了。”货船的船舱里又走出一个中年男子,向林诚微笑说道:“这位管家,刚才确实起了大风,我的船舵又坏了,所以才被风刮了冲向这边,不小心碰到大老爷的座船这一点码头上的所有货船和商船都可以做证。所以草民的船虽有过错,却实属无意,这官司便是打到金銮殿,我们也输不了。”

    说罢,那中年男子向林诚拱拱手,态度甚是轻慢。

    “他娘的,你小子真的是想找死?”林诚气得全身发抖。

    要知道他跟着林如海已经不是一年两年了,何曾见过这么刁蛮的草民,竟然敢欺负到朝廷命官的座船头上去了。

    尊者要是不赶快狐假虎威一般,怎么在老爷面前体现出忠心耿耿来?

    盘算到这里,林诚吼道:“弟兄们,上,把这个冲撞朝廷命官的刁民给我打一顿,绑了送到镇江府衙!”

    “好!”

    七八个男仆也是脸色不善。

    任谁好好地在房间里休息,忽然被这么一撞击,导致头破血流的样子,哪一个也善良不起来!

    眼看着男仆们就要跳到对面船上。

    一声断喝突然传来:“住手,还不给我退下!”

    话语当中,林如海披衣而来,一脸深沉。

    “啊!”林诚他们一愣,但还是乖乖站住,不敢乱动。

    身为久经宦海的六品巡盐御史,林如海早就看出了不对劲。他大步而来,走到船头,向那中年男子喝道:“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冲撞本官的座船?”

    “不才秦大石,镇江府的淮商商会副会长。”那中年男子随意象征性的一拱手,又傲然答道:“这位大老爷,草民再声明一次,刚才草民的船是被狂风吹动,所以才不小心撞上了大老爷的座船大人若是不信,附近经过的货船与商船,都可以为草民做证。”

    “是啊,我们可以做证,秦副会长的船是被风吹的。”不知何时,林家座船周围已经聚满了各色各类的商船货船。

    林如海脸色顿时变了。

    而房间内的林昭,却是微微一笑。

    还没到扬州呢,这地头蛇就上门了。

第564章 再废话,杀了你!

    此时此刻,周围船上的商人操着各种各样的口音大叫道:

    “这位大老爷,你可不要冤枉秦副会长,他可是大好人啊。”

    “大老爷啊,秦副会长真是无意的,我们都可以做证。”

    “大老爷,如果你想冤枉秦副会长,那我们就罢市!镇江府的木市、米市、盐市、还有船市,通通罢市!请两江总督,漕运总督、请河道总督给我们主持公道!”

    “陷阱!这是陷阱!”

    见此情景,林如海岂能猜不到对方是有备而来?挖好了陷阱给自己跳,如果自己跳下去,那么长江和运河的枢纽之地镇江府就会全部罢市,

    到那个时候,不但两江之地的粮米油盐就会出现短缺,而且两江之地的大小官员只怕都会来呵斥他。

    什么总督、节度使、巡抚们,恐怕会将林如海视为异类,整个官场都会排斥他。

    更不用说朝廷里的弹劾奏章铺天盖,刚刚委任林如海为巡盐御史的皇帝只怕也会站不住脚。

    “麻麻批,朕是让你整顿盐务,可也不能还没到任就惹得天怒人怨吧?”

    皇帝一定会怎么想。

    他日理万机,整天勾心斗角,自然不愿意用一个庸才。

    林如海久经宦海,自然一眼看穿了这个局面。

    表面上是这个秦副会长给他难堪,但实际上背后一定有各式各样的势力在撑腰,否则绝对不敢这么嚣张。

    “东翁,这些人时有备而来,你千万不要冲动。”这时,那清客张万年走了过来,在林如海耳边低声说道:“学生在两江之地待过,这秦大师算不上什么人物,但他背后的镇江商会会长郭天虹,势力非同小可,他不仅是淮商头脑,还是漕帮帮主,更重要的是,他的女儿是漕运总督的第十七房小妾。”

    “只怕也是最得宠的那一个吧!”林如海目光冰冷,咬牙低声说道。

    “正是。”张万年点头道。

    林如海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不说话了。

    漕运总督葛云天,是当今太后的远方族亲。

    如今太上皇虽然退位,但毕竟是内禅,时间又短,大权依旧在握。

    而当今皇帝虽然雄心壮志,但毕竟是刚刚登基,权势上还不能和太上皇想比,自然也不能和后族翻脸。

    因此就目前而言,这漕运总督必定坐的十分安稳。

    也就是说,就目前而言,林如海必须对漕运总督低头,那么就无法用官威压制眼前的这帮刁民。

    “东翁,”张万年又小声补充道:“依我看,你还是先忍下这口气吧,这个秦大石是郭天虹不好惹,手里不光有钱,还蓄养了不少江湖草莽,在镇江一带一呼百应,还有他的一个结义兄弟赵启翔,是扬州大盐商之一,东翁这次去扬州上任,为的是打开局面,从他弟弟手里拿要钱,如果惹到了他,我们在扬州只怕举步维艰。”

    “这漕运总督的手可是伸得够长的。”林如海心中叹道。

    “这位官老爷,这事怎么说?”对面的秦大石态度十分谦和,对林如海微微拱手,高声道:“草民全听大老爷吩咐,若是你要抓我去衙门,那草民绝不抵抗。但是苍天在上,郎朗乾坤,草民秦大石相信,这世上还是正人君子多卑鄙小人少,清官多贪官少,官司就是打到金銮殿上,也会有人为我做主。”

    “来人!”林如海脸色阴沉许久,终于一咬牙,命令道:“开船,我们走。”

    众家仆、清客,以及船上的供奉们,此时都在甲板上,虽然不少人心中有气,但主人林如海已经下了决定,也只能忍气吞声。

    船家更是不敢叫赔偿损失什么的,赶快叫人拉起船锚,准备开船走人。

    “哈哈哈,这位大老爷真是明理人啊!”

    “看样子这位大老爷明事理,知进退,下人们也都懂事,当真令人钦佩啊!”

    “哈哈哈……”

    “这位大老爷如此谦退,真是我辈楷模,定当官运亨通,步步高升,少爷高中金榜,小姐嫁得如意郎君!”

    说这话的是秦大石旁边一人,名叫孙思克,乃是秦大石的贴身跟随,此刻见到林如海一行人服软退缩,半句话不敢多说,不由得心中狂妄,忍不住高声喊道。

    秦大石负手而立,一脸淡然,面带得意之色。

    虽说船上的是朝廷命官,他们也不敢做的太过分,但是能将对方逼迫到这个地步,实在是他一个江湖草莽的高光时刻。

    任他是探花郎,还不是任我们揉搓?

    “可恶!”林如海心中狂怒,却无可奈何之时。

    突然,一个响亮的声音传来。

    “嗖”

    随着这道声音,得意洋洋的孙思克直接倒飞出去,凌空横飞,一路撞破了好几艘船,然后直接钉在一艘船的桅杆上,兀自在上面手舞足蹈,一脸震惊,却似乎没有生命危险。

    众人定睛看去,却发现他被一根利箭射穿衣裳,然后带动飞起,然后倒飞出十几丈,钉在那根桅杆上。

    众人用不可思议的目光看向林家福船上。

    只见林如海身边,一个少年公子将手中劲弓交给身后下人,然后拍拍手,一边倒:“蝼蚁一般的东西,也玷污我林家的名声?”

    “昭儿?”林如海不敢置信道。

    对面那个家伙的话语,他林如海自然听得一清二楚,但是他明白眼前局面,只能退后忍耐,

    毕竟,那家伙是秦大石的一条狗,可秦大石却是郭天虹的一条狗,那郭天虹,却是漕运总督的一条狗。

    打狗还要看主人。

    林昭当着这么多人箭射那个嘴臭的家伙,简直就是当场激起怒火。

    这是要激化矛盾啊!

    在周围众多商户看来,林家富船上这个少年公子的一箭,却仿佛当众打秦大石的脸。

    周围围着的其他人,也都用惊叹的目光看向林昭。

    秦大石更是脸色一冷,再也维持不住笑容,阴沉着声音道:“好好好!这位大老爷,这位衙内当真是嚣张跋扈啊!”

    此时他怒急攻心,已经不打算给林如海面子了。

    林如海顿时一惊,他久经宦海,几乎一瞬间想到之后的商人罢市,再然后的官场斗争。

    作为漕运总督葛云天的一条狗,镇江商会的副会长,只怕一句话,就有无数的人想要讨好他,为他驱使,但看着附近这么多船只,这么多商家,就知道他们的力量。

    但林如海更知道,昭儿是为自己出头,是为林家人出头。

    他林如海千里当官,固然是为了报效皇恩,可也是为了家人。

    只是目前看来,昭儿还是沉不住气啊。

    这时,林昭踏前一步,看向秦大石,淡淡的道:“你若再废话一句,我不但打他,更敢杀你,你信不信?”

    他语气平淡,可是这声音却传到周围所有人的耳中,就像在耳边述说一般。

    林昭此言一出,顿时全场冷寂。

    诸人目瞪口呆!

第565章 林昭坑爹?

    “你若再废话一句,我就杀了你!”

    这句话林昭说出来,语气淡然,就仿佛说‘你吃了吗?喝了吗?’一样。

    但是他刚才弯弓射箭,直接将嘴贱的孙思克钉在桅杆上,虽然没有将其杀死,可是却显示出足够的干脆果决,带着前所未有的霸道,更何况他面对的人,还是众商家烘云托月的人物秦大石之时,更是震撼全场。

    秦大石是镇江商会的副会长,漕帮帮主郭天虹的心腹,背后的势力何等庞大?

    否则也不会这么多商船聚拢过来,一帮商家为他呐喊助威。

    此时,全场一片静寂。

    不止秦大石完全不敢置信,其他人也都目瞪口呆。

    竟然有个六品官员的衙内纨绔,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当面威胁他这个镇江商会的副会长,漕帮的一方堂主!

    其他商家也是震惊无比。

    他们往常遇到了无数衙内和纨绔,无论这些衙内多么的狂妄,多么的嚣张,都是有点脑子的。

    只需要打听一下秦大石的来历和身份,就算是知府家的公子爷,也不敢轻易招惹他。

    曾经有一个列侯世家的公子,不知高低,还想在他面前作威作福,谁知道转眼间就被他狠狠地揍了一顿,事后什么事也没有。

    因此一时之间,在场商家都是一副“我是不是听错了”的表情。

    那秦大石更是一怔之间,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带着三分轻蔑道:“林大老爷,看来令郎喜欢开玩笑啊!”

    林如海心中一沉。

    自从林昭射出那一箭之后,他便知道此事难了。

    对方已经布置下陷阱,发现自己这边没有下跳,便肆无忌惮的胡说八道,以至于引起了昭儿的怒火。

    对于昭儿的反应,林如海是赞成的,但是却也知道后果很不好。

    只怕今日不好收场。

    不过毕竟是朝廷命官,身边又有皇族供奉,就算有了冲突,想必也会安然无恙。

    但是只怕之后的善后,就麻烦了。

    林如海心中暗叹一声。

    不管如何,昭儿做的虽然显得轻狂,但心思是好的。

    大不了自己挡不住对方的官场攻势,罢官辞职罢了。

    当即转身对林昭道:“昭儿,你先回房,照顾好你母亲和妹妹。”

    他打算直面应对这帮商会刁民了。

    但是他却不知道,这番做派,彻底激怒了秦大石。秦大石冷声道:

    “林大老爷,光天化日之下,令郎纵箭伤人,还威胁要杀我,就凭这个,草民一纸诉状,只怕镇江府衙就能来拿人。”

    “哦,是吗?”林昭慢条斯理道。“曾经有个京城的纨绔也对我这么狂妄,结果被我一巴掌给拍的跪在地上了。”

    林昭淡淡的说道。

    不过,似乎是两三个世界以前的事情了,久远到自己都记不起具体细节了。

    “纨绔?什么京城纨绔?”秦大石一愣。

    而旁边的衣冠楚楚的一位商人,直接冷哼道:

    “秦副会长,何必和他们嗦,咱们一纸诉状,请镇江府衙大老爷来处理此事,我们罢市,相信府衙大老爷,定然给我们一个公道。”

    “对啊,秦大哥,长江运河交汇之处,风高浪急,说不定什么时候翻船呢!”又有人叫道。

    “你们敢!”

    此言一出,林如海顿时怒了,不由得大声叫道。

    这商家够狠,居然想玩小动作。

    “这位大老爷,这和我们敢不敢没关系,此时三月季节,残冬未消,难免有风高浪急的,你的船出什么问题,和我们又有什么关系?”秦大石此时也恢复了平静。“这龙王爷的事情,我们可管不着啊!”

    “放心吧,你们的船只真遇到麻烦,我会给你们一根大木头,让你们安然回去。”秦大石耸耸肩道。

    顿时一片哄堂大笑,周围诸多船上的商家纷纷捂住肚子,不少人笑的眼泪都掉下来了。

    “秦爷你太有才了。”

    “秦大官人当真仁善啊!”

    “林大老爷,运河水面平缓,扶着一根木头,说不定很快就到地方了!”

    “这位林公子箭法这么高,不知道水性如何?可别淹死了!”

    周围众人你一嘴我一句的调笑,完全没有把林如海这个官老爷放在眼里。

    他们此次是预谋而来,当然对林家人冷眼相待。

    “你!”

    林如海顿时气急败坏,便是张万年都不由得身躯一颤。

    这秦大石是撕破脸了,要把他们赶尽杀绝啊!

    镇江距离扬州还有两日航程,真要是遇到什么问题,一群人若是真的倾覆水中,只怕情况不妙。

    尤其是船上有不少女眷呢。

    “光天化日之下,你竟然敢威胁本官!”林如海寒声道。

    真要是撕破脸,他还真不怵这帮商会、帮派的家伙。

    “这位大老爷何出此言!若非你家公子狂妄无比,说不定龙王爷也不会发脾气!”秦大石挑着眉毛道。

    “我...我要他...他下跪道...道歉!”此时孙思克已经从桅杆上下来,浑身狼狈不堪,在几人的扶持下大声叫道,眼睛看着林昭,射出刻骨铭心的仇恨。

    林昭这一箭本来没打算伤其性命,只不过想给这个嘴贱的家伙一个教训而已。

    但是他以德报怨,可是孙思克何时受过这种气?他也是堂堂体面人,什么时候被人当着这么多名流的面这般羞辱?孙思克对林昭,可谓恨之入骨。

    “下跪道歉?”

    林昭眼睛一眯,似笑非笑。

    有意思,有意思。

    畏威而不畏德,看来走到哪里都是这个道理啊!

    不给这帮人一点颜色看看,他们是不懂得畏惧的。

    “不错,这位公子,只要你给我朋友下跪道歉,这件事我就不计较了。”秦大石正声道。

    他昂然而立,身后诸多镇江商贾汇聚,又在瓜洲码头这个自家地盘,后面还有漕帮帮主、商会会长郭天虹坐镇,可谓是胜券在握!

    秦大石从来也没想过自己会输,区区一个赴任官吏罢了。就算他是天子委派,也得在他们地头蛇面前低头,

    让这个巡盐御史知道,即使你有皇帝支持,在这江南一带,也得低头弯腰!

    此时码头上下,已经围了一大圈人。

    所有人都是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尤其是秦大石身边的众商家,都是仰仗徽商商会讨生活的,虽然信奉以和为贵,轻易不会像某些纨绔一样动辄踩人,更不愿意轻易得罪官家,但林昭主动伸上来给他们踩,他们也不介意展现一下,什么才是乡贤文化。

    “娘亲,怎么办?哥哥他……”福船三楼,林黛玉拉着母亲贾敏的手,急的快哭出来。

    贾敏脸色铁青,一言不发。

    甲板上的林如海缓缓回头,看到周围众人脸色极为难看。

    张万年和其他清客一样,空有满腔智谋,此时却无用武之地。

    几个供奉也不知如何是好。

    因为他们注意到,这些商家身后,有不少剽悍之辈,正虎视眈眈。

    真要动手,只怕还遂了他们之愿。

    此时此刻,不少人把目光放在林昭身上。

    几个清客和供奉不由得想道:“这位世兄也太轻狂了!好好地忍气吞声之举,被他弄到万劫不复之地。当真是坑爹啊!”

    却见林昭冷冷一笑,踏步走上船头,看着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目光如看蝼蚁一般。

    他此时已经涌出了杀心!

第656章 震慑瓜洲港

    林昭看着秦大石,但眼中一片淡漠:“我之前说过,你再废话一句,我就杀了你,你以为我是开玩笑的。”

    “呵呵,这位公子当真狂妄,草民就站着这里,你还真敢杀我不成?”

    秦大石失笑出来。

    大庭广众,几百人众目睽睽之下,又没有犯错,谁敢在这种情况下杀他?尤其是对面少年的父亲还是赴任官员,注重官场体面的探花公,只要这小子不傻,绝不敢轻举妄动。

    否则,他刚才就应该一箭射死孙思克了。

    林昭轻笑一声,转过头去。

    “怎么,怕了吗?只要你知错就改,下跪道....”

    秦大石这个道字刚在口中,还未吐出来,就僵在嘴中,笑容凝固在了脸上。秦大石就这样站在原地,如同中了定身术一般。

    “秦副会长,你恩么了?”

    距离他最近的一个商人大吃一惊,赶紧扑过去,接着又有几个下人扶住秦大石,大声喊道:“老爷!老爷!”

    但秦大石始终一言不发。

    知道那个商人一手打颤,伸到秦大石鼻子下面,却发现半点呼吸也没有。

    “秦副会长死啦!”

    他不由得高声叫道,同时转头看向福船上的林昭。

    全场顿时一静。

    很快又有几个人涌了过来,有的翻秦大石的眼睛,有的按他的脉搏,也有人去听他的心跳。

    此时此刻,秦大石已经气息全无,心脏丝毫没有跳动的声音,是死人一个。但关键是大家伙完全没看到,林昭是什么时候出手的,又是以什么方式杀人的?哪怕巫师道士想要杀人,至少也得结个法印,念个咒语吧。

    难不成林家公子,是妖怪不成?

    “你……你是怎么杀的秦大官人?”

    一人愤怒至极,指着林昭怒吼。

    林昭看了他一眼,冷冷一笑。

    然后那个家伙,两眼一翻,仰头便倒。

    等有人查验他的时候,便发现他便也死了。

    直到此时,周围众人,只觉一股寒气,从脊背直冲天灵盖。

    秦大石死了!

    镇江商会的副会长秦大石死了!

    那个漕帮帮主的心腹,横行镇江的徽商秦大石,就这么在自家地盘上死了。

    而且就在林昭说杀他的下一刻,秦大石就瞬间死去,没有任何征兆。难道真的是林昭所杀?

    他怎么做到的?

    难道这是巫术?

    这个林家公子,能一念杀人?

    可是这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他竟然真的敢杀人?

    无数道目光看向那个面色淡然的少年。然后迅速又低头,不敢直视。

    这些在地方上有头有脸的地头蛇们,此刻深深地感到一股寒意。

    与其说天下是皇帝的,倒不如说天下是地方士绅的。

    具体到镇江,他们这群徽商至少能有三成的权势,这让他们足以不怕许多级别的官员,因此他们不怕有权有势。

    因为他们的背后,比大部分官员都有钱有势。

    他们往常在背后之人的授意下,羞辱了不少官员。

    但是今天,却踢到了一块铁板上。

    竟然有一个少年郎,拥有随时能夺取你性命的能力。

    这简直是太可怕了。

    便是天子口含天宪,也做不到想杀谁就杀谁啊。

    “林家不可辱!”林昭背着手,眼中扫过码头上下所有人,缓缓开口。

    “想闹事?我不是针对谁,在座的诸位,都是垃圾!”

    虽然林昭喜欢融入这个世界想,慢慢享受贵族少年的精彩生活,但是绝不容许凡人的挑衅。

    敢挑衅者,都要付出生命的代价。

    听着林昭的话语,码头上下几百人,无一人敢言。

    “父亲,我们开船吧。”

    林昭站在船头片刻,见所有人都低头不语,没有一个敢炸刺了,便满意的点点头,回头对林如海道。

    林如海顿时一阵踌躇。

    按理说他见到儿子威风凛凛,霸气无匹,理应感到高兴才是。

    可是他亲眼所见,儿子杀人了。

    而且是众目睽睽之下,他……

    不对,他可没动手啊!

    昭儿就站在那里,没动手,没动脚,甚至连衣袖都没有动,有什么证据说他杀人了?

    别说没人敢和他打这官司,就算真要打官司,打到金銮殿,他也无所畏惧。

    只怕畏惧的是对方。

    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死了。

    想到这里,林如海眼睛扫过这群正在胆战心惊的商人,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这帮刁民,今日算便宜了他们!”

    他缓缓点头,对船家说道:“开船!”

    就在此时,忽然码头上传来一声大喊:“且慢!”

    林昭顿时眉头一皱,升起了丝丝怒意。

    他刚才以法术杀两人,不过是禀行“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的准则而已。

    当初他在盘丝岭上,将大日如来击退,彻底震慑三界,以至于如来佛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取经大业虎头蛇尾,却半点动作不敢施展。

    就是因为他当初体现了无与伦比的实力。

    如今虽然只是收拾了两个人,但作用是一样的。

    可是现在对手尸骨未寒,竟然又有一波家伙过来捋虎须?

    难道是活的不耐烦了。

    看来还是杀的人不够多,

    林昭转过身来,看向奔来的那个人,看他如何说话。

    他已经决定,不管对方是谁,只要有一句不妥,他就将其击杀。

    来人大步流星,众人纷纷让路,上了秦大石那条船,来到林家座船前,瞥了一眼已经是死去的秦大石,然后抬头看向林昭。

    随即,

    推金山,倒玉柱!

    噗通一声跪倒在甲板上,大礼参拜,五体投地。

    “草民镇江商会会长郭天虹,拜见林御史,拜见林公子。”

    啊?

    林昭微微一怔。

    林如海也是一怔。

    他俩本以为对方又有什么幺蛾子,没想到这个幕后之人竟然玩这一套。

    只听郭天虹跪在那里,高声叫道:“都是草民管理不善,以至于手下一帮人上蹿下跳,目无王法,冲撞贵人。草民愿意代镇江商会,向林御史赔礼道歉,向林公子赔礼道歉,只求大人大量,宽恕我等无礼。”

    听着这个叫郭天虹的家伙在这里服软,林昭和林如海不由得对视一眼。

    这老小子坐镇后方,见势不妙,立刻下跪投降,这般能屈能伸的,不简单啊!

    “东家,我看此事算了吧,毕竟这郭天虹后面是漕运总督。”张万年悄声说道。

    他的声音虽小,但是却站在林如海与林昭之间,林昭就算不运用功力,一样听得见。

    “昭儿,你看?”林如海不由得看向林昭。

    眼前一切,都是林昭以快刀斩乱麻之势压住的,自然要看他的态度。

    林昭微微一笑,手臂一抖,那张强弓便落在手中。

    此时天上有几只大雁飞过,封舟抽出一支箭,瞬间抬头,弯弓搭箭,一箭射出。

    “嗖!”

    正是:弓弯有若满月,箭去恰如流星。箭杆已从一只大雁颈对穿而过。这一箭劲力未衰,接着又射进了第二只大雁脖颈,一箭贯着双雕,自空急堕,然后准确的落在郭天虹身前。

    郭天虹其实是漕帮帮主,虽说本身武功在江湖上算不得顶尖,但是也算闯荡江湖多年的老手,自然注意到林昭射雁,此刻见他一箭双雁,均射在脖颈同一位置上,立刻知道眼前少年,武功已经登堂入室,在场所有人都不是对手。

    此人不光会道法,还会武功。

    根本不是漕帮所能应对的。

    他余光看去,正见到林昭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不由得瞳孔一缩,再也不顾帮主之尊,会长之荣,吓得不住磕头。

    “公子饶命,草民猪油蒙了心,为了个人那点小算盘,不惜得罪林御史,求林公子饶命,草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中,林昭踏前一步道:

    “郭天虹,我破你陷阱,毁你算盘,你服不服?”

    “服,服,服,我服!”郭天虹颤声连连。

    “好!既然如此,那我限你半个时辰之内,给我烤制这两只大雁,我要色香味俱佳,你办得到吗?”林昭开口道。

    “做得到,做得到!”郭天虹长舒了一口气。

    烤制大雁,这活实在太简单了。

    他们镇江的徽商,虽然比不过扬州、金陵、苏杭的大商人各种吃法,但是手里的厨师手艺也是顶尖的,烤制两只色香味俱全的大雁,实在是太轻而易举了。

    “在我吃完大雁之前,拿出五十万两来,作为你的买命费,你觉得如何?”林昭看向郭天虹,眼中带着一丝玩味。

    郭天虹闻言,脸上闪过一丝肉痛。

    此时他甚至后悔,自己刚才干嘛跑出来道歉?

    看着他们离开不就行了。

    但他其实明白,自己若是不出来跪下磕头,只怕漕帮和他郭天虹才会真的玩完。

    但是听到林昭要他拿出五十万两银子作为不杀他的费用。他还是深深的痛惜不已。

    虽说江东是天下最为富饶繁华之区,郭天虹身为漕帮帮主、镇江商会会长,积攒了不菲身家,但是要拿出五十万两来,也要伤筋动骨。

    可是此时此刻,他敢不拿吗?

    他可不想林昭什么也没做,自己却突然暴毙。

    “是是是!五十万两银子,我给!”

    郭天虹一边说着,一边心中滴血。

    “天色尚早,半个时辰后我会慢慢的吃大雁肉,若是吃完之后,这五十万两银子还没有过来,接下来就由不忍言之事了。”林昭笑了笑,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所有人都明白他的意思。

    “是是是!草民这就去办,这就去办!”郭天虹爬起身来,飞也似的跑了。

    林昭看着他的背影,又扫过码头上下,转身对林如海道:“父亲,天色尚早,我们就留在这里,品尝完镇江名厨做的烤雁再走,如何?”

第657章 盐商聚会

    镇江府瓜州港的事情,风一般的传向了四面八方,更是第一时间传到了扬州。

    扬州古城,城西某处深宅,一间大堂内。

    大堂内的装饰奢靡,金碧辉煌、雕梁画栋都只是等闲。

    金描银勒,水磨细雕。

    俱在边角不瞩目处显功夫。

    或许正是这样,才会让堂上的客人,在不经意间发现惊艳之处。

    而这般奢侈,没有几十乃至上百年的积累钻营,只怕也做不到这一点。

    只不过现在堂上的众人,却似乎并没有心思去理会这些,亦或是都已经习以为常了。

    “要我说,这小子有门道,会点武功,但是大家也不要被他吓住了,不是都说他老子身边有几个皇帝派来的供奉吗?他们有心算无心,杀一个粗鲁汉子有什么难处?现在倒是传的那林家公子和什么神仙妖怪似的,实在是大惊小怪了些,咱们在他这个年纪里,还满园子疯呢,能做什么?

    要我说,那林如海好歹是探花郎出身,这心思必定是通透的,我们按照往常的法子做去,只要我们上下一体,固若金汤一般,就算林家小子和那几个供奉武功高强,又能做出什么来?”

    一名身着员外服,大腹便便,身上穿金戴银,翡翠满身的中年大胖子,满脸不屑的道。

    他坐在大堂左侧一溜儿椅子的第二位,显示出在这群人中,并不低的地位。

    “兆和兄,话可不能这么说,瓜洲码头的情况,我们已经了解的清清楚楚,一个细节也没有错过,那镇江商会会长郭天虹更是启翔兄的结义兄弟,更不会对我们有所隐瞒。启翔兄,我说的可对?”一个清瘦的中年人开口道。

    他开始对那中年大胖子说的,但是说到最后,却是转向了坐在对面末席的一人。

    他坐在右首第三位,那启翔兄正坐在对面下首。

    显然,他和启翔兄在圈子中的地位都不高。

    启翔兄叫做赵启翔,正是镇江商会会长郭天虹的结拜兄弟。

    他手持一把折扇,并没有展开,而是轻轻地拍在手心,叹道:“不瞒诸位,就在昨晚,我那义兄就已经飞鸽传书,将事情经过详细说明。那林家公子的确有大神通,实力非同小可,一念杀人绝非错觉。”

    “我也这么想。”刚才那个清瘦的中年人说道:“郭会长不只是镇江商会的会长,还是漕帮帮主,江湖经验和见识十分丰富,等闲戏法手段骗不了他,可是他却对林家公子俯首帖耳,还奉上五十万两银子,一定是心中惊惧!能让郭帮主心中惊惧之人,岂是一个普通的纨绔少年?”

    五十万两银子啊!

    尽管大家伙早就收到了这个消息,可是现在再听到这个消息,依旧忍不住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哪怕是家资千万的鼎盛世家,一口气拿出五十万两银子来,也绝对是伤筋动骨。

    若非这郭天虹怕到了极点,怎么会咬牙拿出这么多银两了?

    想到这里,众人的眼色变了。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这新任的巡盐御史林如海,果然不是一般人物。

    光他的儿子林昭,就这般神威,那么这林如海,又是一个什么样的家伙?

    这样的有官威,有拳头,还是皇帝心腹的家伙担任巡盐御史,一旦把目光看向在座的诸位,大家岂不是都得伤筋动骨?

    “呵呵!”那个被称作“兆和兄”的大胖子却是一脸不屑,冷声说道:“什么狗屁不凡?我看那郭天虹分明是没见识!直接被吓跑了胆子!五年前的那位巡盐御史,身边有一个供奉,举手投足之间就能伤人于无形之间,开始大家伙还以为是妖道呢,最后还不是卫爷见识高,知道那是什么障眼法,我看这林昭也大体如是。

    老陈,这么多年了,你这简单问题复杂化的老毛病还是没改,启翔兄你也是,郭天虹奉上的有银票有珠宝,谁亲眼看出价值五十万两了?谁知道是不是这两家耍什么计谋,项庄舞剑,意在沛公,说不定他的目的是我们这些人,特意唱的一出好戏呢!哼哼!”

    那老陈闻言,并不恼,至少表面并不恼,还呵呵一笑,只是看着大胖子的眼神有些微妙。

    他轻轻摇摇头,道:“兆和兄,你这般思维,倒也别开生面,但是你得想想,他林御史只是路过镇江府,就拿到了五十万两银子,那么他来到扬州,得多少钱财,能满足这位新任巡盐御史的胃口?”

    “就算我不说,卫爷爷一定想到。”老陈冲着坐在主位的那一位一拱手,说道:“这林如海是探花郎出身,做过兰台寺大夫这么清贵的职务,又有荣国府这样的近亲,不会轻易被金钱迷惑,那么他一定会为皇帝尽忠,做一个刮地皮的,疯狂的压榨我们,就像前明的那些税监一般!”

    这一席话,说的众人全都哑口无言。

    是啊,镇江这个小地方林如海敢勒索五十万两银子,那么到了扬州,多少银子能喂饱他?

    若是只喂饱他一人倒也罢了。

    可是这林如海世家出身,不缺金银,又是皇帝钦点的第一位外任官员,为了博得龙颜欢心,岂能不使劲的刮地皮,把大家伙往死路上逼迫?

    想到这里,在座的几十个盐商顿时面无人色。他们有钱,背后的势力有权,按理说能挡住一般人。

    但是未必挡得住皇帝委派的心腹官吏啊!

    这林如海真的要提高税收,难道他们背后的势力真的敢和林如海对着干?

    吃亏受罪的无非是扬州盐商而已,难道背后的那些家伙,会少拿一两银子?

    若是上面达成协议,为了应付提高的税收,大家伙岂不是要割自己的肉?

    “哎!老陈啊!这可怎么办?”

    “我这就写信给都中,看看到底有何变化?”

    “不阻止林如海,难道我们要倾家倒产?”

    一群盐商惊慌失措,大呼小叫起来。

    但他们即使大呼小叫,脸上显出惊慌之色,但是眼神当中,依旧充满光彩。

    似乎真没有当回事。

    也似乎在等着什么。

    这个时候,坐在正中上首的两个人之一,轻轻的咳了声,满庭的喧哗声顿时戛然而止。

    “诸位,稍安勿躁。”

    正中上首坐着的两人,一人白首银发,面容祥和,说话的正是此老,虽然他的声音很轻,也无甚戾气,但他甫一开口,就连他身旁的那位中年人都直了直腰身,下面坐的人更是连呼吸都轻了许多,面色郑重。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这是多少年的老规矩了,难道一个皇帝赏识的探花郎过来当官,手下有个武功高深的公子哥,咱们就怕了?论官面,论厮杀汉,论在扬州的经营,我们怕谁来?那个叫林昭的,难不成也不过杀了两个人而已,看把你们惊的。”

    “卫爷说的是!”

    “卫爷一言中的!”

    “对,区区一个探花郎,区区一个敢杀人的衙内而已,我们怕什么?”

    “那漕帮的怕了,我们还有盐帮,还有白莲教,还有拜火教做外援呢!就算那小子敢动手,我们也用不着动用自己的人马,照样能收拾住对方!”

    “卫爷,你说我们怎么办,我们就怎么办?”更有人对着卫爷拱手道。

    “呵呵,怎么办?当然是跟着扬州各级官府,去码头迎接新任林御史了!”

    卫爷微微一笑,仿佛智珠在握的样子。

第658章 封舟赐法林昭

    不说扬州盐商的算计,却说林如海一行人重新坐着福船,带着价值五十万两银子的银票和金银珠宝,离开长江,向扬州行去。

    房间里只有林家四口人,林如海夫妇免不了问林昭到底是怎么动的手,黛玉也忍不住十分好奇。

    林昭微微一笑,开始信口胡说:“三年前妹妹生病,有癞头和尚,说要化她去出家,父母固是不从.他又说:既舍不得妹妹,只怕她的病一生也不能好的了.若要好时,除非从此以后总不许见哭声,除父母之外,凡有外姓亲友之人,一概不见,方可平安了此一世.'疯疯癫癫,说了这些不经之谈,父亲和娘亲都记得吧?”

    这事林如海和贾敏当然记得,不由得点点头,但是随即又问道:“可是这事和你一身功夫又有什么关系?”

    黛玉偶尔听母亲说起过此事,但从未放到心上,此刻听到哥哥提起这段往事,也是一脸不明所以,怔怔的看着哥哥吗,眼睛一眨一眨的。

    林昭笑道:“当然有关系。但是我听他胡说八道,心中恼怒,便悄悄跟随他,想着趁他走到僻静之地,就暗地里偷袭他,揍他一顿。”

    “你那时候才多大?”林如海听到这里,忍不住问道。

    贾敏瞥了丈夫一眼,暗恼他无端打断说话,但是转念一想,也是微微一震。

    黛玉今年六岁,林昭十六岁,黛玉三岁的时候,林昭自然也只有十三岁。

    这么大的孩子,竟然想着偷袭一个成年和尚?

    林昭不以为然的说道:“营州少年厌原野,狐裘蒙茸猎城下。虏酒千钟不醉人,胡儿十岁能骑马。我堂堂华夏儿郎,十三岁的时候想着揍一个满嘴胡说八道的癞头和尚,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这话说得林如海顿时哑口无言。

    他有心反驳,却无从驳起。

    人家胡儿十岁就能骑马纵横,自己儿子都十三岁了,难道还不能为妹出气?

    贾敏忙道:“好了,你继续说下去。”

    林昭接着说道:“我跟踪这癞头和尚到了僻静之处,便遇到一个少年侠士,说着癞头和尚不务正业,到处胡说八道,所以要狠狠的修理他一顿。那癞头和尚打不过他,只得下跪磕头,喊他什么如来大圣封舟,我在旁边看的热闹,忍不住大声叫好,被那少年侠士注意到,便赐我一个道术,便是隔空打人。不过他说过,不到万不得已,不要轻易告诉别人。”

    说完,林昭向旁边一看。

    “咔嚓!”一声。

    一个水杯凭空碎裂。

    林如海夫妇吓了一跳,但随即一脸欣喜。

    黛玉更是拍掌叫好。

    自家儿子被仙人看重,赐予神通,那岂不是说明儿子前途远大?

    至于“不到万不得已,不要轻易告诉别人”这类的话语,林如海夫妇都直接过滤了。

    仙人赐予神通,肯定要让当事人保密的,即便林昭不提,林如海夫妇也会想到的。

    林昭继续道:“我也向那位封舟大圣请教过妹妹的事情,那大圣说了,只要妹妹按时吃饭,时常玩耍,必定能健康成长,甚至其才华,不亚于易安居士。”

    “什么?我女儿竟然是一个词女?”

    林如海大喜。

    贾敏却微微皱起眉头:“老爷,那易安居士李清照的命,可不怎么好。”

    易安居士李清照,宋代女词人,婉约词派代表,有“千古第一才女”之称,可以说她本人在诗词造诣上和李白一样名耀千古,但是因为靖康之变,金兵南侵,导致后半生的生活颠破流离,甚至遭遇再嫁匪人、离异系狱的不幸。

    为人父母,当然希望子女才华出众,有着光明的前途,但是却更希望孩子能平平安安的走一生。

    因此听到贾敏这么一说,林如海也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林昭却不以为意:“李清照之不幸,是大宋朝廷的不幸,是徽钦两个皇帝和一帮文武大臣的无能,导致家国剧变,致使士大夫颠破流离。如今太平盛世,父亲是朝堂高官,我也不是泥捏的,定然能维护妹妹一生平安,让她的成就,能够光耀千古。”

    “昭儿!”林如海和贾敏不由得大为感动,眼睛都湿润了,几乎要落下泪来。

    “哥哥!”六岁的小黛玉也是泪光点点,娇喘微微,心中的感动无以言表。

    有这样的哥哥维护自己,小黛玉感到由衷的幸福。

    林昭却是呵呵一笑,知道这件风波便这样过去了。

    从此以后,自己便可以放手施为了。

    经过两天的航程,林家福船终于抵达了扬州码头。

    因为是新官上任,自然有相关部门一直在关注,林家福船刚刚停靠在官府专用码头,这扬州知府、盐运使、参议道、宣抚使等一大帮扬州官员,以及当地的士绅主要是盐商,全都迎了上来。

    这场面,当真是红旗招展、人山人海,糊了一层又一层。

    没办法,毕竟林如海是天子委派的第一个外任官员,典型的简在帝心,又是巡盐御史这个重要官职,哪怕各级官员背后都有人,依旧得隆重迎接。

    别的手段,可以明里暗里施展,但是这迎送往来,却不能含糊了。

    不过他们迎接的乃是巡盐御史林如海,他的家眷便在船里待着,只等林如海答应赶赴接风宴,码头上人少之后,一家人才静悄悄的下船,乘着车,在有关人员的陪同下,去了巡盐御史的府邸。

    扬州各级官吏对林如海招待的十分热情,这林如海不愧是探花公出身,这长袖善舞的本事也是一等一的,很快和众官员诗酒唱和,打成一片。

    很快,这林如海便融入扬州官场之中,开始微风细雨的施展手段,准备再盐税上面做些文章。

    于是在一处豪华所在,几个人秘声商谈。

    “这林如海看似温润如玉,其实一肚子狐狸肠子,这几日慢慢露出手段来,只怕要对盐税下手了。”

    “他最近已经掌控了盐政衙门,里面是水泼不进,这手段果然高明。”

    “不知道他下一步行动打算如何?我们不能坐以待毙。”

    “他和风细雨的手段让人防不胜防,我们该怎么反击?”

    “温水煮青蛙的本事,可不只是他一个人会使。这几次宴会,那林衙内也参加了,你们看他是什么样的人?可是传说中的武林高手?”

    “他身上功夫是有的,但是水平如何,一般人看不出来!”

    “不管实力如何,少年郎的一些特性他肯定有,我们且接近他,慢慢的拖他下水。”

    “好,您老看好吧!这件事交给我了。”

    ……

    林昭已经来到扬州两个多月,日子一直风平浪静。

    事实上他最近一直在扬州城里城外溜达,观察市井生活,想着自己如何插手其中。

    古往今来,一个合格的衙内,应该借助老子的官身,涉足某项行业,好好地发一笔财才是正经。

    比如汉东省月牙湖的美食城……

    不过还没等林昭付诸行动,突然又有人上门送来了请帖,却是河营守备千户顾金标家的衙内做东,邀林昭明日正午去百花楼赴宴。

    “这位顾衙内与我为素不相识,却邀请我赴宴,到底是单纯地人情往来,还是和父亲的最近官场政务有关?”

    林昭两根手指托住下巴,微微沉吟。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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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平凡少年,为了追求健康长生,行走于诸天世界。踏诸天之道,纵一路行事,他人之议于我何加焉。大丈夫昂立世间,诛敌戮贼,但求不愧俯天地,随心而欲,念头通达。剑如虹,破敌胆,骏马长枪飞如雁,万千荣耀归一身,一路鲜花伴。舟行诸天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舟行诸天,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舟行诸天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