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诀别
张江和跟唐城故去的父亲是好友，父亲去世之后，也只有张江和夫妇常来唐家走动，没有张江和，唐城也当不上这个警长。所以唐城很聪明的拿张江和说事，马桂香一时之间倒是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了，因为她感觉唐城刚才的话似乎听着也没有什么错，做人就该知恩图报才是。
“你父亲虽然不在了，可咱们唐家也绝对不是忘恩负义的人家，张家和咱们家业算是有通家之谊，你这份差事当初如果没有人家帮忙，可能也干不了。”马桂香的声音听着有些干涩，但语速还是不紧不慢的显得和往常一样。“你也长大了，18岁的警长，可着满南京城数，那也是独一份的。既然你已经决定了，我也不好说什么，不过你要记住一件事，遇事不可莽撞，多想想家人。”
母亲马桂香的通情达理，是唐城绝对没有想到的，之前马桂香拒绝情报处招揽唐城的时候，可不是现在这样好说话。只是此刻满心欢喜的唐城并不知道，是他刚才那番听着模糊的话语令母亲马桂香想岔了，马桂香以为唐城只是去上海看护受伤的张江和，却根本不知道唐城去上海并不是这个目的。
如此轻松便说服了母亲，走出主屋的唐城一身轻松，最难的事情已经解决，剩下的其他事情也就好办多了。按照唐城之前的计划，第二天应该去情报处找那位处长大人说明情况的，可是经过一夜的思索和反复考量，唐城第二天却并没有去情报处，而是带着姐姐唐娟和黑子去了情报处的靶场。
“这次南下去重庆，我可能没办法跟你们走一路了，马爷会带人沿路护送你们南下。只是咱家不能事事都求人，我给你们准备了手枪，你们最好能先练一练，听说就算是走水路，这一路上也不是很太平。”唐城并没有把自己要去上海的事情告诉给唐娟两人，只是含糊其辞的说了几句，好在唐娟两人倒是也没有追问。
马爷等人返回南京之前的这几天里，唐城几人都是在靶场度过，虽说唐娟两人的枪法实在是烂到家了，可唐城却已经暗自松了一口气，至少唐娟两人现在开枪的时候，不会再同时闭着两只眼睛了。唐城要姐姐和黑子练枪，目的只是要他们能够有自保的能力，毕竟手枪要比棍棒刀子看着更有安全感。
唐城忙着锻炼家人，白占山那边自然也没有闲着，按照处长的要求，白占山从认识的三教九流之中，层层选拔挑选出六个颇有些身手且能为了钱不要命的家伙。“处长，这几个就是按照要求挑选出来的好手，只需要一笔安家费和一道命令，这几个小子怕是敢拎着**去政府大楼搞事情。”白占山这话听着有些夸张，可处长却并不以为然，江湖中的草莽悍勇之辈，他可是见识过太多了。
人手有了，接下来便是制定计划和挑选目标，情报处毕竟是个军事单位，处长一声令下，行动计划和袭击目标便很快出现在处长的办公桌上。白占山原本是没有资格参加后续的事情，可他这阵子正当红，而且处长也没有把他排除在外，情报处制定的袭击目标名单，白占山这里也拿到一份。
“白叔，你是不是傻？”唐城看到这份袭击目标名单的时候，口中满是懊悔与埋怨。“白叔，你就只是个小小的行动队长，你上面还有科长和副科长，你觉着这样的事情，你有参与的资格吗？”唐城的发问令白占山脸上浮现出恼羞成怒的表情来，但马上就反应过来的白占山，只觉着脑袋里在嗡嗡作响。
白占山的表情变化很是明显，坐在他对面的唐城想不看到都不可能，“看来，你来人家是明白过来了!张叔在上海被日本人伏击，这就说明你们内部是出了问题的，不管是情报处总部还是上海站，你们处长如此大肆张扬的操作此事，便是为了挖出内奸。你倒好，一个小小的行动队长，就敢参合进去。白叔，说句不好听的话，你这阵子可是有些飘啊!”
正所谓一语惊醒梦中人，唐城最后的这句话，听着是不好听，但这句话却是白占山此刻最需要的。白占山这阵子春风得意，加上处长多次单独召见，在情报处内部，已经隐隐有了他将要升职的传言。唐城此刻这盆冷水劈头盖脸的浇下来，顿时给白占山浇了个心里拔凉，同时也令白占山忽然警醒起来。
“白叔，报复日本人可不是什么小事，你们情报处之前可没少正对上海特高课制定报复行动，可你见到哪一次会像这次一样，行动还没有开始，报复名单就已经下发到你这样的行动队长手里来了？”唐城接下来的话依旧是不好听，可白占山却早已经是冷汗满身，仔细想来，或许是处长对自己挑选出来的那六个人不满意，所以才会故意摆了自己一道。
可想归想，白占山却知道这些话是绝对不能说出来的，一旦自己心中的这些不满被处长知晓，等待自己的指不定又是什么糟心事。心中暗乐的唐城一边出言挖苦白占山，一边暗自记下名单上的那些名字，因为他知道，策划和指挥伏击张江和的人就在这些名字当中。蹭了白占山一顿饭，又拿到了名单，跟白占山告别的唐城心中得意，可他却并不知道，就在他走出酒楼的时候，情报处那位不苟言笑的处长大人，却出现在唐城刚刚离开不久的雅间里。
“处长，按照您的命令，我已经故意把那份名单给他看了。那小子是个聪明脑袋，很多东西只看一遍，就能牢牢记在心里。”此刻的白占山一扫刚才被唐城挖苦时的彷徨之色，不但在椅子里身体坐的笔直，而且脸上也透出端正之色来。
仍是穿着黑色中山装的处长在白占山对面坐下来，伸手在桌面上弹动一阵之后，这才慢悠悠的开口言道。“你找来的那些人，最多可以充当冲在前面的***炮灰，那小子的身手不错，脑筋也转到很快，不过咱们还是不能把全部的希望都着落在他们身上。我已经要一队抽些人给你，你回去就马上组织出一个小队，具体的行动还是要依靠咱们自己人。”
白占山拿给唐城看的那份报复名单没有问题，不过他是在接到处长的命令之后，故意拿给唐城看的。从唐城第一次去情报处的靶场练枪开始，唐城的一举一动就几乎都在情报处的监视之下，尤其唐城会武术且枪法不错的事情，早就被处长知晓。张江和被调去上海是临时决定，但这其中并非没有唐城的缘故，一心想要把唐城拉进情报处的可不只有白占山，还有这位不苟言笑的处长大人。
调开张江和，一方面是为了给白占山拉拢唐城创造机会，另一方面却是为了更好验证唐城的能力。事实证明，唐城的确具备了一个优秀特工人员的能力，白占山的行动队短短时间里屡屡得手便是最好的证明，一直暗中关注唐城的处长大人，可是清楚的知道唐城在这些案件中所占据的分量。
身居高位的处长大人从骨子里便是一个有着复杂性格的人，他一方面想要把唐城拉入自己麾下，另一方面却又有些犹豫。毕竟唐城是个性格跳脱的小子，且又是家中独子和烈士后代，这样的人进入情报处，或许会不服管束。处长一直在犹豫，可又舍不得放弃唐城这样一个潜质优秀的年轻人，张江和在上海遇袭的事情，正好给了处长一个机会。
唐城打的什么心思，处长并不清楚，可他知道如果唐城去了上海，张江和一定会明白自己的布置。到时有张江和帮着劝说唐城，再加上自己给出的优厚待遇，相信唐城一定不会拒绝他的招揽。离开酒楼的唐城心中欢喜，可他并不知道白占山的举动，完全是受到了那位处长的指示，正洋洋得意的唐城那里还会注意这些并不重要的小细节。
两天之后，风尘仆仆的马爷带着几个帮手出现在唐家，得知唐城这次不会随同他们一起南下，马爷也很是惊讶。“老爷子，你且放心，上海那边的一个长辈出了些事情，我必须要去上海去一趟。你们只管按时南下，我处理好上海的事情，就会马上南下重庆。”唐城的解释听着有些笼统，可马爷也知道唐城必定有必须去上海的理由，所以也就没有追问下去。
再两天之后，马桂香等人被唐城送去码头，当着周围众多路人的面，唐城当众跪倒在马桂香面前，并且重重叩了三个响头。两眼微红的马桂香也突然意识到，唐城这次去上海恐怕并不是自己之前想象的那样简单，只是依照唐城的性格，就算自己此刻出言劝说，唐城怕是也不可能改变决定。
第一章 初到上海
和南京一样，12月的上海同样湿冷，按照节气计算，12月早已经算是入冬了，可是在南方一些地方，还是会出现降雨的天气。被誉为东方明珠的大上海，在1936年的这个冬天，已经出现过几次雨量不大的降雨，今天早上的这次降雨更是给入冬之后的大上海，蒙上了一层薄雾。
自20年代起，咖啡厅大量出现在上海街头，经过十几年的发展，被誉为东方小巴黎的上海，更是咖啡厅林立，像这样的一个雨雾早晨，去咖啡厅喝一杯热腾腾的咖啡，似乎成为很多人的选择。在一家看着很普通的咖啡厅里，零星的坐着一些客人，富家子弟打扮的唐城，此刻就坐在这家咖啡厅的角落里，正透过临街橱窗向外看着什么。
唐城来上海已经两天，那日在南京送走家人之后，唐城便搭乘火车直奔上海。来到上海的他并没有去医院看望张江和，因为他知道按照张江和的性子，如果知道自己来上海，是为了报复上海特高课的，一准会出言阻止自己。张江和现在还是个伤员病号，唐城不想他为此事担忧而影响到伤势恢复，所以他才会选择先抽出时间来熟悉上海这座大都市。
两天时间里，唐城骑着自行车几乎走遍了整个租界，不管是法租界还是公共租界，就连被日本人实际控制的虹口区，唐城同样假扮日本侨民去走了一趟。熟悉地形，自然是一个刺客在行动之前所必须要做的事情，除去一些太过敏感的地方，唐城已经打算要走遍整个上海，这其中也包括一些烟馆和赌场。
对着橱窗向外看了一阵，唐城点了一根烟慢慢抽了起来，咖啡厅里单独的客人并不算多，算上唐城也就只有三人，除去唐城，还有一男一女两个单独的客人。唐城抽着烟，眼角的余光却在留意那一男一女两人的举动，从昨天唐城在张江和入住的医院门外短暂逗留之后，他就隐约发现身后有人在跟踪自己。
咖啡厅里的这一男一女是在唐城后面来的，虽然这两人都是单独进来的，可是唐城却从一些细微的细节中发现，这两人必定是认识的。两个相互认识的人，不但分开进入咖啡厅，还故意分开坐在两个位置上，如果不是唐城发现了一些细节，或许也不可能发现这两人之间的隐秘联系。
唐城时刻记得这里是上海而非南京，所以对身边出现的任何异状，都会报以必要的警惕。唐城不确定这一男一女是否就是暗中跟踪自己的人，就算确认是对方，唐城实际也并不是很在乎。一支烟抽完，唐城取出皮夹叫过招待递上几张钞票，然后起身离开咖啡厅。
离开咖啡厅，唐城顺着街道慢慢的走着，借助街边店铺临街橱窗的玻璃，唐城一直在留意自己的身后。顺着街道已经快要走到前面的街口了，唐城却还没有发现身后出现异状，可就在唐城暗自松气的时候，身后的方向却突然传来一阵呼喝声，紧接着就有两声枪响出现，路人们瞬间慌乱起来。
已经快要走到街口位置的唐城，随即也随着几个路人缩躲在街边的一个面包店里，透过临街橱窗，唐城清楚的看到先前出现在咖啡厅里的那一男一女，正在街道对面被几个黑衣汉子一路追赶过来。“啪!”身穿深色大衣的男子回身打出一枪，趁着那几个黑衣汉子缩躲之际，身穿狐领大衣的女子快跑几步来到街口。
这一男一女便如此相互掩护着，很快便越过了街口，只是他们并没能逃出生天，因为街口对面也有黑衣汉子出现。面包店里的唐城隔着临街橱窗津津有味的看着，不管对方是地下党还是什么其他人，这一切都跟唐城来上海的目的无关，所以，他只想做个看客，却并不打算参与其中。
那一男一女虽说已经冲过街口，但还是终究因为子弹耗尽，被后续出现的十几个黑衣汉子们团团围住。面包店里的唐城看的暗自咂嘴，心说两支手枪居然抵不过一群使用冷兵器的，这一男一女可是真够呛!被黑衣汉子们围住的一男一女，被很快带走，街道里的混乱也很快平息下来，唐城则拎着刚买的两个面包施施然走过街口，很快消失在人流之中。
咦？你总算是又出现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之后，正准备搭乘黄包车的唐城，又似乎感受到了那种被人盯梢的感觉。心头暗笑的唐城随即装作毫无知觉的样子，径自坐上黄包车，又开始了漫无目的的随意溜达。一整个上午，唐城坐过黄包车，也坐过有轨电车，却从不在一个地方做过多的停留，一直到了午饭之间，唐城这才终于停在了一家西餐厅的门口。
这家西餐厅名叫蔷薇餐厅，在法租界里不算很有名气，唐城来这里也不单单只是为了吃饭，主要还是来找人的。离开南京时，约瑟夫给了唐城这个地址，只是唐城当时并不知道这个地址会是一家西餐厅。走进这家西餐厅，唐城不觉楞了一下，因为这家西餐厅里的布置更像是一家酒吧而非餐厅。按照约瑟夫交代自己的那样，唐城在靠墙的一张桌子坐了下来，在餐厅女招待走向自己这边的时候，唐城将桌上的那盒火柴竖着放在自己的左手边。
约瑟夫介绍给唐城的这家西餐厅实际是法租界里众多外籍黑市掮客私下里聚会的一个地方，同样，这家名为蔷薇的西餐厅也是诸多黑市货物分流的一个场所。餐厅故意放置在每张桌子上的那盒火柴，是只有黑市掮客们才知道的一个小手段，只需要将桌上的这盒火柴竖立在左手边，餐厅招待们便知道这是来找老板购买黑市货物的。
看到唐城左手边竖立的火柴，金发碧眼的外籍女招待随即给唐城端来一杯咖啡，然后低声告诉唐城先等一会。女招待离开，唐城环视整个餐厅，只是在他观察餐厅里其他人的时候，那些人实际也在暗中观察唐城。进入餐厅之后，唐城心头那股被人盯梢的感觉终于消失不见，不过唐城并没有就此松懈下来。唐城不动声色的小口喝着咖啡，只是他的视线，会时不时的扫过那面临街橱窗和餐厅的正门。
一杯咖啡才喝了一半，刚才那个外籍女招待再次走了过来，在她身后，跟着一个中年的外国男子。“是你要找我？可我并不认识你。”中年外国男子在唐城对面坐了下来，先用一幅审视的表情看了唐城一阵，开口说话的时候，却是一口流利的国语。
唐城并不在意对方看自己的这幅表情，只是伸手从口袋里摸出一支钢笔递给对方，“约瑟夫是我的朋友，这个地址就是他告诉我的，可我并不知道这里是一家西餐厅。约瑟夫跟我说，我来上海如果遇到事情，就可以来这里找老板寻求帮助。”等对方接过那支钢笔之后，唐城这才慢慢悠悠的解释道。
看过唐城递来的这支钢笔，餐厅老板再次看向唐城，只是这一次，他的眼神中少了些探究，取而代之的是轻松与回忆。“约瑟夫不但是我的朋友，还是我的大学同学，这支钢笔，是大学毕业的时候，我送给他的礼物。约瑟夫既然能把这支钢笔交给你，这就说明他跟你的关系很好，你需要什么样的帮助，现在就可以告诉我。”
既然是来这里寻求帮助的，唐城也就没有藏着掖着，先递给对方几张照片，然后是两根大黄鱼金条。“我需要一份能够自由出入租界的合法身份证件，如果你能帮我弄到一份虹口区日本侨民的身份证件，那就更好了。”唐城的话令餐厅老板眉头一跳，唐城刚才这番话的信息量很大，由不得他不小心对待。
唐城没有寻求对方的帮助寻找临时落脚的住所，因为他不想自己的行踪被对方知道，毕竟此人是约瑟夫的好友，却并非是自己放心之人。只是弄个可以在上海租界自由出入的身份，这对餐厅老板来说，并不算什么，可唐城还要一个虹口区的日本侨民身份，这里面可就有些说道了。
只是第一次见面，餐厅老板并没有对唐城说出自己的姓名，而唐城也没有向对方表明自己的身份和名字，两个人只是像普通人一样，坐在一起喝了半杯咖啡，便各自离开。离开蔷薇餐厅，那种被人盯梢的感觉再次出现，唐城不禁心头火气，随即打消了乘坐黄包车的想法，径自徒步顺着街边走了起来。
路过一个街边的小巷子，唐城心头一动，随即闪身进入小巷，之后伸手攀住墙头向上发力，一个纵身便翻上墙头。唐城静静的蹲坐在墙头，十几息之后，一个出现在巷口的身影出现在唐城的视线之中。墙头上的唐城不禁瞪大了双眼，他可没有想到，跟踪自己的居然是个女人。
第二章 见面
唐城突然停在一条小巷里，他想要知道是什么人在一直暗中跟着自己，可是等他蹲坐在墙头看清楚那个女人的容貌时，却是大吃一惊，这个女人居然是他认识的人。这个突然出现在巷口的女人，赫然便是在南京跟唐城有过数次见面的南京地下党成员---周红霞。周红红霞为何会出现在上海？而且还要暗中跟踪自己？蹲坐在墙头的唐城很是疑惑。
周红霞探头朝小巷内张望几眼，却并没有走进巷子里，便已经转身离开。唐城见状便马上从墙头上跳下来，可是等他从巷子里追出去的时候，却发现已经找不到周红霞的身影。真是见鬼了，这个女人莫非是狐仙变的，这么快就没影了!站在巷口左右掌握的唐城很是郁闷，后悔自己刚才没有用预警技能锁定住对方，否则此刻就不会如此的懊恼。
看着天色已经不早了，唐城随即在街边叫了一辆黄包车赶往张江和入住的那家医院，已经来上海好几天了，再不去看一眼张江和，恐怕事后会被张江和说教训斥。王亮拎着瓷罐从轿车里出来，回身交代司机不必等自己之后，王亮顺着台阶缓缓走进医院大楼，左手中拎着的瓷罐里隐隐透出一股鸡汤的香味。
进入医院大楼，王亮的视线便不由自主的向左侧移动过去，在他一眼就能看到的方向，一个身侧放着扫帚抹布的清洁工，此刻正踮着脚在擦拭身前的窗户。这个清洁工是上海站的一名特工，奉命乔装成清洁工留在这所医院里，秘密保护楼上那名受伤住院的特派员。
王亮每次进入医院大楼，都会跟此人暗自对视一眼，若是有问题，王亮便会马上知晓。特派员遭遇伏击，这可不是小事，日本人如今在上海很是猖狂，就算这所医院是在租界里，上海站也互撕多有防范。确认无视发生，放下心来的王亮拎着鸡汤缓步上楼，只是在他上到3楼之后，却发现被部署在这里的两个手下，此刻正聚在一起抽烟闲聊。
“队长，可不是我们自己要出来的，里面来了个特派员熟悉的小子，是特派员叫我们出来的。”被王亮堵了个正着的两人振振有词，非但没有意识到自己两人的失职，还直接把病房里的那位特派员给搬了出来。
王亮没说话，只是狠狠瞪了两人一眼，这才缓步走到病房门外，先侧耳听了一阵，然后才伸手敲门。病房的门很快从里面打开，出现在王亮视线中的是一张看着陌生的面孔，那双幽深的黑色眸子，倒是让王亮心中闪了一下。“王队长来了，这是我侄子，专门从南京来看我的。”病床上的张江和看着气色不错，说话的声音也似乎比昨天大了许多。
王亮顺手把鸡汤放在床边的柜子上，然后回身对着这个陌生人伸出自己的右手，“王亮，上海站第一行动队代理队长!”王亮的自我介绍很是短捷，但脸上浮现出的笑意却看着很是真挚，病床上的张江和看到这一幕，却在心中暗自发笑，心说两个小狐狸这是准备要相互试探交手过招了。脸上带着伪装的唐城闻言也缓缓伸出右手，跟王亮握在一起，不过他只是冲王亮点了点头，却并没有如对方一样介绍自己。
原本唐城还以为张江和只是受了伤，可是等他真正看到张江和的时候，才知道张江和不但没了一只左臂，而且还差点瞎了一只眼。唐城的出现，令才恢复意识的张江和很是开怀，只是在得知唐城来上海的主要目的是给自己报仇的时候，张江和却劝说唐城放弃这个念头，两人正在争执之时，王亮恰好出现。
对方只是跟自己握手，却并没有表露身份和姓名，王亮的心头随即腾起一股怒气，只是当着张江和的面，他却并不好发作。有王亮这个外人在场，唐城和张江和自然不好继续争执下去，只是王亮没有过多停留便告辞离开，唐城两人便马上又回到刚才的那个问题中来。
“张叔，我这次是自己来的，并没有带那么多麻烦的人。而且我来之前，母亲就已经知道了，她只是交代我要做事小心，却并没有阻止我。”等张江和喝完那碗鸡汤，唐城便重新说起自己这次来上海的目的。“日本人伏击了你，不但害你少了一条胳膊，还害死了虎子哥他们几人，这口气，无论如何是咽不下的!”
唐城知道张江和在担心什么，便只是随意伸手在病床的床头上捏了一把，钢管材质的床头瞬间就被唐城捏憋了一块。“教我武术的师傅说，我这样的人就叫做天赋异禀，算是百分百的练武奇才。张叔，你觉着就我这样的身手，在这鱼龙混杂的上海滩里，还会有谁能对我构成威胁？”唐城这番话明显有些得意忘形的味道，病床上的张江和不禁撇嘴道。
“你小子平时看着挺聪明一个人，咋2个多月没见，脑子就变得不好使了呢!你以为现在还是从前那种拳脚相搏的年月啊!要真是凭拳脚，我这次还能如此狼狈？上海的情况和南京不一样，你那点小聪明可别拿来这里用，我可不想看到你落得个跟虎子他们一样的下场。”
唐城却梗着脖子回答道，“张叔，你可别跟我说那些没用的了，我已经问过医生，说你这伤没有三四个月，根本不能下床，你总不能叫我真的陪你在医院里待上三四个月吧？我可跟你说，我离开南京的时候，已经跟你们那位处长说好了。等你养好伤，咱们就返回南京，不但你会被调去重庆当一任副站长，而且我也会被调去重庆警察局，继续干我的警长。”
从唐城这番话中，张江和已经听出些端异来，唐城无端端的跑来上海，张江和就已经猜出其中必有缘由，只是他没有想到唐城居然会跑去情报处找处长，还给自己找好了后路。“你跟处长做了交易？”张江和随即沉着脸看向唐城，他已经想到了其中的关键之处。
唐城无奈的伸手摸着自己的鼻子，有些事情是不可能瞒着张江和的，这在他来上海的路途中，就已经想明白了。只是想归想，做起来却又是另一回事，唐城不知道如果自己告诉张江和实情，对方会不会从病床上跳起来暴揍自己一顿。“什么交易？张叔，你不会不知道你们那位处长是个什么人吧？我敢跟他做交易？除非是我活的不耐烦了!”
唐城没敢告诉张江和实情，反正张江和现在只能待在这所医院里寸步难行，只要自己咬死了不承认，张江和就拿自己没有任何办法。“张叔，你且放心好了，我是什么人，明知道上海滩不简单，又怎么会傻乎乎的直着脖子往火坑里跳!”唐城笑吟吟的打着哈哈，随手抓起床头柜子上的一个苹果啃了起来。
唐城不说，躺在病床上动弹不得的张江和只能干瞪眼，唐城毕竟是专门从南京来看望自己的，张江和也不好叫人把唐城给关起来。为了让张江和放心，最初的这几天，唐城也的确老老实实的留在医院里。只是张江和却并不知道，唐城这几天都在暗中用自己的触判技能，对医院里的医生和护士进行了一次不算全面的摸排。
张江和入住的是租界里的医院，医院里还有不少的外籍医生和护士，在唐城的暗中摸排中，实际并不包括这些外籍的医生和护士。一番摸排下来，唐城也的确是发现了几个可疑之人，只是通过跟对方的身体接触，唐城的触判技能并没有提示对方跟日本人有关联。上海是个大都市，被誉为东方明珠之后，就成为各个国家特工在亚洲的汇聚之地，所以租界医院里会出现几个地下党的人，也不会令唐城觉着有多奇怪。
排除这所医院的医生和护士中有日本特务之后，唐城就把视线转移到那些来医院的病患身上，毕竟自己当日第一次进入张江和的病房之后，就明显感觉有人在暗中监视自己。这所三层楼的医院，实际病房并不是很多，像张江和这样需要长期住院治疗的病患就更是没有多少，整个3楼的几间病房里，实际住院治疗的病患也只有寥寥几人。
一个星期很快过去，就在张江和以为唐城把自己的话认真记在脑子里的时候，整日在医院里东游西逛的唐城，终于有了发现。一个星期的相处，唐城不但跟王亮布置在医院里的两个手下混熟了，也跟王亮混了个脸熟，至少王亮不会拒绝唐城递来的香烟。“王哥，我叔的事情，你们上海站是怎么看的？你们在医院里布置了人手，莫不是还在提防日本人下黑手？”唐城递上一支香烟，并且笑嘻嘻的看向王亮。
王亮接过唐城递来的香烟，点烟的同时，也斜着眼看了一眼唐城，随即言道，“上面的事情，我一个小小的行动队代理队长，能知道什么。你叔是总部来的特派员，在上海期间，还暂时主持上海站的大小事务，你这话应该去问他才是!”在王亮这里吃了个软钉子，唐城非但没有恼火，反而更加来了兴趣。
第三章 内情
“王哥，你手底下有多少人手？给你一个立功的机会，你要不要？”唐城这话令王亮不自觉的向后挪开一步，心说要不是因为你小子是特派员的侄子，老子才不会闲着没事了跟你闲扯淡!还立功机会!要是那么好立功，老子还至于现在只是个代理队长啊!王亮是怎么想的，唐城自然是不知道，他只是单纯的想要借助王亮的力量，暗中跟踪被他发现的那个可疑目标。
被唐城发现的可疑目标是一个病患家属，这个女人也跟王亮一样，每天都会来医院送饭。只是她每次来医院送饭的时候，都会有意无意的注意张江和的病房，而且唐城还不知道一次看到，这个女人向医生和护士暗自打听张江和的伤势恢复情况。唐城刚才跟王亮说的立功机会，说的便是这个女人，只是他并不知道王亮此刻正在暗自诽议自己。
唐城等了两天，都不见王亮有所行动，便很是疑惑的将此事告知给了病床上的张江和，却不想引来张江和的一顿讥笑。“说你傻，你还真就傻的厉害，你小子以为这里还是可以让你为所欲为的南京城呢？告诉你吧，这里是上海滩，是处长都不敢大意对待的上海滩，就你那两下子还敢指挥人家王亮，你凭的是什么？”
张江和的话令唐城很是难以接受，自己好歹也是在南京城里亲手抓过日本特务的，这怎么到了这位的嘴里，自己就成了个一事无成的废物点心了呢？“张叔，你要这么说，那我可就有点不乐意听了。”唐城随即苦着脸，正准备向张江和施展自己的卖惨**，却不想被张江和狠狠甩来一记白眼。
“你小子给我滚一边去，哭丧着一张脸是准备给我看呢？告诉你，我不吃你这一套!”唐城的苦肉计显然并没有在张江和这里获得同情，用张江和的话说，都是狐狸，就别在这里装兔子了。“我可跟你说，那个王亮虽说只是个小小的行动队长，可他背后有青帮背景，在上海滩，还没有谁能避的开青帮。”
张江和的话不多，但唐城却仔细的记住每一个字，因为他知道，张江和绝对不会无缘无故说起王亮和青帮。见唐城听的仔细，张江和心头的火气这才稍稍消散一些，“要我说，你小子就不该来上海，这里的水太深太浑，如果你还像在南京那般胡闹，可是会很麻烦的。”
话说到此处，张江和的脸上随即显露出一丝落寞，几个月前他刚到上海的时候，也是想要大干一场。只是世事难料，自己一行居然就在租界里遭遇伏击，不但手下亲信全数阵亡，就连自己也失去了一只胳膊。如果说张江和能咽得下这口恶气，那纯属是骗人，只是现在，自己还躺在病床上，报仇什么的也只得先放下来。
张江和脸上的落寞之色被唐城看的清楚，随即借口出去抽烟，便要离开病房，却被缓过神来的张江和出言拦了下来。“我知道你小子身手不错，而且这几个月，你在南京那边干的不错。可你要记住，这里是上海，有很多我认识的豪杰都丧命在这里，从他们中间随便找一人出来，可都要比你强的太多。”
张江和这番话自然不是在吓唬唐城，他说这些，只是想要唐城明白上海不仅仅是一座繁华都市，这里还是一座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张叔，你说这些可就没意思了!”坐回原位的唐城随即笑嘻嘻的看向张江和，只是嘴一撇，便露出一副不以为然的表情来。“不能因为林子里有猛兽，咱们就不进林子了，在我的字典里，可从来没有退缩这个词。”
唐城的脸上此刻虽然露出笑意，可他的意思却已经表露无疑，话语中更是透着一股决然的味道，张江和见状，便马上明白唐城来上海的目的。“小五，报仇的事情可以先放一放，这里是上海，算是特高课的主场。你千万不能被仇恨冲昏了头脑，特高课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你且先听我的，先等一等!”
“等？”唐城呵呵笑出声来，“张叔，等可不是我的风格，再说你这伤没有三五个月根本好不起来。再说就算你好起来了，光是你们上海站的内部的事情，就够你费神的。我这点小事情，就不用你操心了，你且放心修养，等着我的好消息就行了。”说着话，唐城冲张江和眨了眨眼，便起身站起准备离开病房。
“小五，你先等等，听我把话说完。”病床上的张江和情急之下，忽然连续的咳嗽起来，已经起身站起的唐城无奈，只得重新在床边坐了下来。张江和随即用自己的右手一把抓住唐城的手臂，便不再松开，因为假装咳嗽而微微泛红的脸上，随即浮现出阴谋得逞的喜色来。
“你个臭小子，跟你那死鬼爹一样，都是个急性子，就不能先听我说完话啊!”唐城表现的如此坚决，张江和已经知道只能躺在病床上的自己无法真正阻止唐城，就只好把自己这段时间一直在心中思索的事情告知给唐城。“报仇是必须要的，否则虎子他们几个就算白死了，这口气别说是你，就是我也咽不下去。”
“我虽然不知道你要怎么做，不过我知道你是个聪明孩子，应该会有自己的办法和计划。这些我就不问你了，我只是想要告诉你，别相信上海站的任何人。在这里，咱们这些从南京过来的，可都是外人，你要记住我这句话。”张建和在唐城手心里重重的捏了一把，后者这才意识到，事情似乎远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复杂。
“和南京相比，上海的情况更加复杂，南京调我来上海，借口是上海站内部出现贪腐需要肃清整顿。可实际上，这却是情报处内部，几方势力暗中角逐斗争的结果。”张江和此刻吐露出的实情，是唐城绝对没有想到的。他根本没有想到，在情报处内部也不是铁板一块，而张江和来上海也绝非自己当初想象的那般简单。
“实际上，就连我也是来上海之后，才明白处长调我来这里的目的。我和处长都出身黄埔，情报处内部的派系争斗，实际从蓝衣社的时候就已经存在。在我来上海之前，处长因为情报处屡屡抓获日本特务，而连续获得委员长的表彰，所以他才有了要彻底掌控上海站的想法。毕竟上海站是情报处各处分站中最大的一处，而且算是直面特高课的最前沿，只要全面掌控上海站，今后处长便可以用更多的成绩，来加重他在委员长面前的分量。”
“这跟你这次遭遇伏击又有什么关系？”唐城突然皱起眉头，说话的口吻也明显带着怀疑和怨气，就在刚才，唐城的脑海中居然忽然升腾出一个，就连他自己都感到恐惧的想法来。此刻病房里，也只有他跟张江和两个人，所以唐城并没有掩饰什么，而是直接问了出来。
张江和很是意外的斜了唐城一眼，他显然是没有想到，唐城的反应会是如此之快，只是听了自己刚才那些话，便马上想到自己遭遇伏击的事情可能跟情报处的内部纷争有关联。“我也不清楚这里面到底有没有关系，出事的那天，我正要赶去一处秘密关押审讯对象的安全屋。我的行踪除了我身边的人，也只有上海站的人知晓，如果我的行踪没有早早泄露出去，日本人绝对不会那么早就等在那里等我们出现。”
“这也就是说，张叔你那天的行动轨迹，早已经被日本人知晓，所以他们才会早早埋伏在那里，等你们自己送上门去？”唐城闻言也是暗自点头，按照张江和的说法，上海站内部的确是有问题的。因为如果没有内线泄露张江和的踪迹给日本人，特高课即便能力再大，也不可能早早就设下埋伏等着张江和等人来自投罗网。
“我原以为这种内部事务的纷争，就在内部解决好了，可我却没有想到，他们居然会用上借刀杀人的法子，只是可惜了虎子他们。”提到已经阵亡殉国的王虎等人，张江和的眼角随即出现晶莹，唐城没有说话，只是递给张江和一条手绢。
等张江和的情绪稍稍稳定一些之后，唐城这才开口言道，“张叔，你且放心， 对你们情报处内部的事情不感兴趣，可虎子哥和你受伤的这件事情，特高课必须付出代价。你也别问我太多，我做事情自然有我自己的计划和方法，总之我答应你，会小心上海站的人，何况我这次来上海，本就没有想着要借助上海站的力量做事。”
唐城敢这么说，自然是有着自己的底气，而且张江和跟上海站的人还根本不知道，就在唐城赶到上海的第二天，白占山在南京挑选出来的那些行动人员，便已经分批进入上海。白占山挑选出来的这批人，看着跟唐城毫无关联，不过就连这些当事人也并不知道，在唐城的计划中，他们都是用来吸引特高课注意力的炮灰，而唐城才是那个报复行动的真正执行者。
第四章 夜闯
唐城自然是有着自己的底气，就在他离开南京之前，曾经前往情报处，跟那位处长大人有过一番会面。唐城原本并没有跟处长独自会面的资格，可唐城这几个月来的优异表现，加之唐城已故的父亲也曾经是情报处的一员，这无疑令喜欢提携年轻人的处长对唐城会格外青睐一些。
唐城事先并不知道张江和受伤失去一只手臂，他只是拿出自己的诚意跟处长谈条件，明白张江和伤势情况的处长当然不会拒绝唐城的请求。用一个已经失去一条手臂的伤残部下，换取唐城针对上海特高课的疯狂报复，这其中的得与失，处长自然会衡量清楚。
唐城跟情报处谈条件，也并不占据优势，何况情报处人数众多，其中的好手更是数不胜数，完全没有必要答应唐城这么个毛头小子提出的条件。好在唐城提出的条件，在处长看来根本不算什么，张江和返回南京之后，会马上被调往重庆，担任重庆站的副站长。而唐城如果能活着回到南京，也会马上接到调令，会跟着张江和一起调任重庆警察局。
而唐城需要付出的，便是根据情报处提供的情报资料，展开一系列针对上海特高课的报复行动，至少策划和实施了伏击张江和的那个宫本野川是必须要干掉的。来到上海的这段时间里，唐城实际就只做了两件事，一个是熟悉上海的地形，另一个便是通过那位餐厅老板，给自己办理了两份假的身份证件。
这一切，唐城都没有告诉张江和，尤其是听张江和说出那些内情之后，唐城更是越发的暗感幸运起来。这次来上海对特高课展开报复行动，唐城原本就没有想要借助他人的力量，尤其是在他来上海的路途中，从系统中抽中快速化妆和日语精通这两个新技能之后，唐城更是对自己此次来沪信心十足。
只是自己拥有系统技能的事情，唐城没有办法对张江和解释，所以对于张江和的担心和规劝，唐城也只是左耳进右耳出，全然没有记在心头。不过张江和刚才提及的情报处内部派系争斗的时候，唐城却不得不重视起来，老话说的好，双拳难敌四手，唐城身处陌生的大上海，他也怕自己会被自己人从背后打了黑枪。
委托餐厅老板办理的身份证件，早已经装在唐城的口袋里，只要唐城按照证件照片上的模样进行化妆，他就立刻会变成另外一个人出现在上海。这些事情，唐城同样没有告诉张江和，就算张江和此刻已经猜出自己来上海的目的，唐城依旧决定对自己的行动计划守口如瓶。
张江和叮嘱唐城要小心上海站的人，所以在王亮再次出现在医院里的时候，唐城便马上告辞离开，令王亮很是有些气闷。才走出医院的大门，那种被人窥视的感觉便又涌上唐城的心头，暗自左右张望几眼，唐城便马上发现有两个西装男子，正鬼头鬼脑的向自己这边张望着。
唐城并没有勃然大怒，而是不动声色的转身离开，继续跟着那个从医院里出来的旗袍女人。此刻走在唐城身前的这个旗袍女人，便是唐城在医院里发现的那个可疑目标，确认对方是跟日本人有关，唐城便一直在暗中观察这个女人。这会正好要避开王亮，唐城便将计就计离开医院，远远的坠在这个旗袍女人的身后。
一只手拎着食盒的许默并不知道身后有人跟踪，顺着已经走过多次的路线，许默很快出现在自己租住的公寓外面。跟1楼的白俄房东打过招呼之后，许默顺着楼梯上到3楼，许默的房间在3楼最靠里的位置。许多人都不大喜欢位置靠里的房间，可许默却不在乎这些，因为推开窗户不但可以清楚的看到外面街道里的情况，一旦情况危急的时候，还可以顺势翻出窗户爬到楼顶上去。
目送旗袍女人进了前面的公寓，唐城便没有继续跟上去，而是径自穿过街道一路向东去了。那两个一路尾随唐的西装男子，见状也跟了上去，只是唐城这一路却再没有丝毫的停顿，直到走进街边的一间咖啡厅。两个西装男子都是王亮的手下，他们的任务便是跟着唐城，只是他们并不知道这间咖啡厅还有个后门，等他发现事情不对头的时候，唐城早已经从咖啡厅的后门消失的无影无踪。
顺着咖啡厅后面的巷子绕了个圈，唐城再度回到那旗袍女子进入的公寓楼外，唐城也闹不清楚自己为什么非要跟着这个旗袍女子，不过他心头却一直有一个预感，似乎自己跟着这个旗袍女子就能遇到一个意想不到的惊喜。时间一点点的过去，一直等到夜幕降临，隐蔽在街道对面一处楼顶上的唐城，这才再次见到已经换过装束的旗袍女子。
化名许默的宫本晴子此刻穿着的，不再是白天的那件旗袍，一件驼色大衣更是令她显得有些娇小。唐城一路跟着宫本晴子到了虹口区，才发现这个女人径自进了一家居酒屋。唐城来上海多日，在拿到那份日本侨民的证件之后，更是来虹口区停留了两天，所以他知道来这种居酒屋的大多都是日军中的军官或是达官贵人，普通的日本侨民只会去街边的小酒馆。
这个女人能自由进入这种地方，这本身就说明她不简单，只是唐城还不知道这个女人来这里是鱼人会面还是有什么其他的原因。宫本晴子来这家居酒屋，自然是为了与人会面，而且她要见的人，便是情报处欲杀之后快的宫本野川。策划并亲自指挥伏击的宫本野川，正是这位宫本晴子的亲叔叔，同时安排本宫晴子去租界医院打探消息的也是他。
宫本野川策划伏击张江和，自然是要置后者死地的，只是他没有想到张江和并没有死于伏击，只是丢掉一条手臂却坚强的活了下来。对中国文化很是有些了解的宫本野川，自然知道打蛇不死反被其伤的道理，深知情报处手段和秉性的他，不得不在事后派了宫本晴子假扮伤患家属去那间租界医院打探消息，然后再次实施对张江和的刺杀。
宫本晴子进入居酒屋没多长时间，便被心中有些失望的宫本野川亲自送出来，可是一向小心谨慎的他却没有想到，就在居酒屋斜对面的阴影里，唐城已经把他的面目看了个清清楚楚。此时此刻，唐城的注意力早已经从宫本晴子身上，转移到这个突然出现的中年人身上。上海站探查出宫本野川便是策划和指挥伏击行动的幕后黑手，可上海站收买来的内线却并没有传送出宫本野川的照片，所以唐城此刻还并不知道这个送宫本晴子出来的中年人，便是情报处一直追查的宫本野川。
这里是虹口区，虽然在特高课任职的宫本野川知道虹口区里有情报处潜藏的特工，但他也知道情报处的人未必敢来虹口区搞事情，所以一向小心谨慎的他破例松了宫本晴子离开居酒屋。唐城借助居酒屋门口的灯光，随即牢牢记住的那张面孔，然后才继续尾随宫本晴子离开。严格来说，宫本晴子并不算是特高课的情报特工，如果不是因为宫本野川的关系，宫本晴子根本无法参与进这次行动里来。
不是特高课专门训练出来的情报特工，宫本晴子也就少了特工所必须的那份警惕，被唐城一进一出的跟了个来回，回到公寓的宫本晴子却还什么都没有察觉出来。返回住所的她，仍是按照往日的习惯，要在睡觉之前先舒舒服服的泡个澡，只是在她进入浴室不过一支烟的功夫，客厅窗外便忽然从上面垂下一根细绳，一身黑衣的唐城顺着细绳慢慢贴上了客厅的窗户。
特别调查队里的那个惯偷，可是教会了唐城不少溜门撬锁的手段，只是一扇很普通的窗户，窗外的唐城根本没费什么功夫，就很快打开窗户溜进了宫本晴子房间的客厅里。快速检查过宫本晴子的房间，从卧室大床的枕头下面找到一支勃朗宁女士手枪之后，唐城便堂而皇之的坐在了客厅的沙发里，等着浴室里的宫本晴子出现。
还在浴室里泡澡的宫本晴子丝毫没有觉察出危险已经逼近自己，等着浑身散发出香气的她走出浴室的时候，后脑就马上被一个硬物顶住。“如果我是你，就不会做无谓的反抗，只要我扣住扳机的手指稍稍一动，你这张漂亮的脸蛋，就会马上随着啪的一声，变得很难看。”一个阴森的声音从身后响起，令刚走出浴室的宫本晴子马上觉着浑身冰冷起来。
心中惶恐的宫本晴子，随即被唐城用撕开的床单捆住手脚并赛了嘴，唐城并没有马上询问这个女人，而是径自找出纸笔，开始根据自己的记忆，在纸上画出宫本野川的画像。面朝下趴伏在地板上的宫本晴子，心中充满恐惧，她不知道这个突然出现在自己房间里的男人，会如何对待自己。她试着抬头张望，却被唐城在后背踩了一脚，便不敢再做出令对方生出怒意的举动来。
第五章 计划初成
唐城将大半注意力都放在画像上，迟迟没有举动却引发地板上宫本晴子的遐想，于是乎，被逼脸朝下趴伏在地板上的宫本晴子，开始小幅度的扭动身体，好让之前裹在身上的浴巾从身上松动滑落。“怎么？这是准备**我吗？”宫本晴子扭动身体的时候，却忘记了唐城还有一只脚正踩在她的背上。
她在地板上虫子一样扭动身体，单足踩着她的唐城岂能不知道，随即冲着地板上的宫本晴子笑了起来。十几息之后，将画像做了些修改的唐城终于收笔，单手将脚下趴着的宫本晴子提起来放在沙发里。终于能从地板上起来了，宫本晴子也终于能看到闯入自己房间的人长的什么模样，只是在她看到唐城的长相时，却不由得在心中暗自惊奇，她可没有想到闯入自己房间的人会是如此的年轻。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闯进我家？你最好快点松开我，我可认识巡捕房的马探长!”被取下口中碎布的宫本晴子用力瞪起双眸，同时用流利的中国话对唐城言道，如果是一个不知道宫本晴子底细的人在这里，很可能就会被宫本晴子这幅看着无辜的样子哄骗过去。不过很可惜，此刻她面对的人却是唐城，跟着她一路进出虹口区的唐城，自然不会被宫本晴子这幅样子给唬住。
“如果你以为自己是个女人，我就不会对你下狠手，那可就大错特错了。”唐城闻言向对方呲牙笑道。“莫非你们特高课的人都是傻子？我既然敢找上门来，手里还拿着手枪，你怎么就会认定我只是个凑巧出现的小毛贼呢？”唐城的话语中提到了特高课三个字，宫本晴子的脸色随即大变，眼神中更是透出惶恐之色。
宫本晴子的表情变化，全都在唐城的预料之中，对方眼神中流露出的惶恐之色，令唐城很是满意。“你的中国话说的很好，如果不是有意盯着你的人，恐怕也不好发现你并不是中国人。”唐城冲着面色苍白的宫本晴子眨了眨眼，随后开口解释道。“你的中国话说的很好，不过却带着一股大碴子味，看来你应该是在关外生活过，中国话也是那会学来的吧？”
宫本晴子的眼眸猛的缩了一下，面前这个年轻人莫非是已经知道了自己的底细，否则他怎么会知道自己在关外生活过，而且还知道自己的中国话也是那会学来的。许是察觉出宫本晴子的此刻所想，唐城继续笑道，“实际这并不难推测，你们特高课多喜欢挑选那些在关外生活过的人训练，因为从你们本土来的情报特工，即便能说几句生硬的中国话，也会很容易被辨认出来。”
“你…究竟是什么人？”宫本晴子再次问出刚才的那个问题，只是和刚才一样，笑吟吟的唐城还是没有回答她的这个问题。索问无果的宫本晴子，随即心一横，便准备扯着嗓子发出叫喊，却不想才刚张开嘴，就被唐城一把卡住了脖子，那声喊叫只能憋在了宫本晴子的嗓子眼里。
“这是我最后一次提醒你，如果你老老实实的回答我的问题，我或许会放过你。可你如果还是想那些没用的事情，我真的不介意送你下地狱，你要不要试试看来激怒我，或许你下地狱之后，还能见到你们的八岐大神也说不定。”唐城贴着宫本晴子耳边低语的时候，被卡的有些翻白眼的宫本晴子这才终于意识到什么地方不对劲了，唐城刚才说的可是地道的日语。
一个会说日语而且言语中还对日本并无好感的人，就算宫本晴子不算特高课的正式成员，却也对唐城的身份有了些猜测。只是此时此刻，宫本晴子却知道自己就是一块被摆在砧板上的肉，而对方却是那个拿着刀的屠夫，如果自己选择不配合，对方手中的刀就一定会马上落在自己这块肉上。
宫本晴子并不是特高课的正式成员，很多情报特工所必须接受的训练，她也没有接受过，心理承受能力也只是比普通人稍稍强了一些。唐城慢慢松开卡住对方脖颈的右手，待宫本晴子大口喘息之后不敢再与自己对视，唐城这才将那张画像拿到宫本晴子面前，同时冷声问道。“告诉我，这个人是谁？他和你是什么关系？是上级还是长辈？”
被唐城拉住头发上提的宫本晴子，只看了一眼那张画像，就马上认出画像上的人便是叔叔宫本野川。宫本晴子本不想开口，可是将左手搭在她肩头的唐城，此刻已经使用记忆复制技能，从宫本晴子的脑海中复制出这段记忆。“既然你不愿意开口，那么我来问，你只需要点头或是摇头就好。”唐城缓缓闭上双眼，待他在脑海中看过这段复制来的记忆之后，才睁开双眼冲着宫本晴子笑道。
“看你刚才的反应，画像上的这张面孔，你是一定认识的。”唐城并没有说出自己一路尾随宫本晴子进入虹口区，并且在那家居酒屋外面亲眼见到宫本晴子两人的事情，而宫本晴子此刻也暗自在心中沾沾自喜，只要自己不主动开口，对方就拿自己没有办法。“我猜这个人，应该跟你关系很密切，是你的一个长辈，对吗？”唐城的声音再次响起，宫本晴子闻言只是微微动了一下眸子。
发现宫本晴子试图在控制自己的表情和反应，唐城只得用右手卡住了宫本晴子右手的脉门，“我们中国的中医有一种技艺，可以通过对病人脉象的变化，来判断病人的病症情况。这种技艺却还有另一个能力，可以用在审问犯人的场合，就比如现在，我向你提出问题，即便你不开口回答，可你的意识却会不由自主的想到这个问题，你的脉象便会随之发生变化。”
“我只需要这样卡住你的脉门，只要你的意识出现波动，我就能根据你的脉象变化发现端异。所以说，不管你是否愿意开口回答我提出的问题，那都不要紧，我一样可以获得我需要的答案，只是要多费些时间，根据你的反应进行分析罢了。”唐城这些话明显有些不合常理，宫本晴子心中不以为然的时候，却并不知道唐城还有其他的办法。
唐城说出这些话，只是为了掩饰他那些堪称逆天的系统技能，见宫本晴子明显不相信，唐城也不做过多的解释。稍稍停顿了一下，唐城开始重复之前问过的问题，而闭口不言的宫本晴子也开始随着唐城的发问出现意识波动。唐城的这几个问题是一样的，只是被唐城反复问了三遍，而且每一次发问都会间隔一支烟的时间。一直闭口不言的宫本晴子不明其意，她只是以为只要自己不开口，对方便没有办法。
唐城低头看过自己的手表，发现此刻距离子夜还有一个多小时，便伸手在宫本晴子的后脖颈上捏了一把，后者马上两眼一翻陷入昏迷之中。唐城的记忆复制技能，每天只能使用三次，今天的三次使用次数已经全都用完，若是再想复制宫本晴子的记忆，就只有在子夜零点之后。弄晕了宫本晴子，唐城随即点了一支香烟，然后开始在脑海中打开自己复制来的那三段记忆碎片。
该死的!第一段记忆很快展开，得知在居酒屋外的那个中年人便是宫本野川的时候，唐城不禁暗自在心中骂了一句。这个宫本野川便是策划伏击张江和的罪魁祸首，亦是唐城事实报复行动的主要目标，居然和目标人物如此错过，唐城心中满是懊悔。本宫晴子的三段记忆中，都没有宫本野川住所的讯息，唐城此刻唯一知道的便是这个宫本野川每隔一天，都会去那家居酒屋。
唐城才不理会这个宫本野川是跟那家居酒屋的老板娘有私情，还是真的去居酒屋喝酒消磨时光，他只需要知道这是他唯一刺杀宫本野川的机会。宫本野川必须死!唐城缓缓睁开双眼，开始回想自己今晚进出虹口区时沿路的情况和地形。时间一点地拿的过去，唐城手边的那张纸上，已经被唐城花画出一副从居酒屋到虹口区关卡之间的地形图，几个方向各异的箭头，代表着唐城为自己准备的撤退路线。
唐城的随身装备包里，有他从南京带来的一些**，虽说只有区区不到2公斤的份量，但是用来毁掉那家居酒屋却是足够的。略微想了一阵，唐城却又推翻了使用**的想法，毕竟这些**只是能摧毁那所居酒屋，却未必就能炸死宫本野川。
还得是近身射杀才是最为稳妥，沉思片刻之后，唐城最终决定了刺杀方式。而后唐城又找来一张纸，他打算在零点之后，向宫本晴子询问那家居酒屋的内部情况。如果能提前知晓那家居酒屋的布局和陈设，自己就还能有两天的时间，提前进行刺杀推演。
第六章 实地侦查
昏迷之中的宫本晴子，是被唐城扔进浴缸里，被冷水浇醒的，一睁眼就再次看到那张令人厌恶的面孔，原本还以为只是一场噩梦的宫本晴子彻底崩溃在了浴缸里。始作俑者的唐城也没有想到，这个看似精明的女人在彻底崩溃之后，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居然会如此配合的回答自己提出的那些问题。
唐城对日本人的恨，是早已经沁入骨子里的，两世为人的他对日本这个民族没有丝毫的好感，所以即便宫本晴子是个女人，最后也还是被唐城毫不留情的折断了脖子。清理干净自己留下的所有痕迹，将宫本晴子的尸体藏在床下之后，唐城原路钻出窗户，再顺着绳子从公寓楼后侧绳降下去，然后消失的无影无踪。
“你小子昨天晚上，是不是又去搞事情了？”知道唐城昨晚是后半夜回来的，张江和一边吃着唐城买来的早饭，一边询问后者。只是唐城根本不理会张江和的发问，只是自顾自的伸出筷子夹走了最后那个肉包，然后故意张大了嘴，将肉包整个吞进嘴里。气急败坏的张江和见状，随即把手里的筷子扔向唐城，却被后者坏笑着躲开。
“张叔，你就放心吧!我是什么人，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且放心，没事别叫我，昨晚一夜没合眼，我都快困死了。”说着话，唐城已经在病房里的另一张床上躺了下来，不多会的功夫，张江和就清楚的听到唐城发出的鼾声。唐城一觉就睡到了下午，睁开眼的时候，就看到那个王亮正在张江和床边。
唐城从床上下来的时候，王亮正跟张江和在低声交谈，见唐城醒来，两人随即岔开话题，唐城听到的只是斜鸡毛蒜皮的小事。唐城对此并没有表现出恼火，只是微微一笑，便拿着毛巾牙刷出去洗漱，倒是王亮多看了几眼唐城的背影。“王队长，你可别小看我这个侄子，这小子自幼习武，在南京总部也鲜有对手。”张江和从王亮的眼神中看出些东西来，便有意的在王亮这里，将唐城很是夸赞了一番。
派去跟踪唐城的两个手下无功而返，王亮心里就对唐城有了些兴趣，此刻听到张江和对唐城的夸赞，王亮对唐城就越发的敢兴趣起来。唐城对这些却并不知道，洗漱之后的他返回张江和的病房，却发现王亮已经离开。“张叔，这个姓王的来做什么？我总是觉着这个人怪里怪气的。我那天给他提供线索，这人居然不理睬，你们情报处怎么会招募这样的人做行动队长？”
唐城这番话中不无抱怨之意，病床上的张江和却笑着解释道，“你小子，别整天乱说话。这个王亮虽说性子执拗了一些，但为人沉稳，伸手也是不错的。听说让他当初进情报处，是处长亲自点的头，上海站这次缉捕叛徒的行动，便是以他为主。”张江和的话却令的唐城连连撇嘴，上海站出了叛徒的事情，这都过去那么长时间了，上海站这边却还是一点头绪都没有，这个王亮的办事能力看着也就那样罢了。
唐城脸上的不服气之色，被张江和看的真切，只是这里面牵扯了太多其他的方面，张江和也不好多跟唐城解释。晚饭之后，唐城找了个借口离开医院，确认身后无人跟踪之后，唐城径自直奔虹口区。虽说已经从宫本晴子嘴里知晓那家居酒屋的布置，可宫本野川毕竟是上海特高课的中坚力量，刺杀这样一个上海特高课的重要人物，唐城不做好事先的准备自然是不可能的。
唐城昨晚已经反复推演过刺杀和撤退的过程，可那些都还是纸上谈兵，趁着还有一天时间，唐城才会决定先来一趟居酒屋，实地勘察居酒屋的环境。唐城进入虹口区之后走的很慢，从关卡这里到居酒屋的一路上，唐城都在暗自观察着地形和周围的情况，一直磨蹭到了天色完全黑下来，唐城这才出现在那家居酒屋门口。
天还没有彻底黑下来，居酒屋就已经打开门做生意了，唐城穿的周正且看长相也是富家子弟的样子，自然不会被拦在居酒屋门外。居酒屋，也就是高级一些的日式酒馆，不管是后世里还是这一世，唐城都是第一次来。好在居酒屋里的日裔女招待很是殷勤，在问过唐城只是独自一个人之后，便引着唐城上了2楼。
居酒屋的1楼里全都是散座，而2楼里却都是日式风格的雅间，跟着女招待上到2楼的唐城要了那间正对着居酒屋大门的雅间，只需要稍稍将隔门留下些缝隙，雅间里的唐城就能看清楚整个居酒屋里的情况。生鱼片、寿司、清酒和几样小食，和众多来这家居酒屋的酒客们一样，跪坐在雅间榻榻米上的唐城，在点餐这一环节里并未露出破绽。
唐城不知道自己从宫本晴子那里弄过来的日元到底有多少购买力，不过在那个女招待拿着一张小费离开时的欣喜表情来看，唐城知道自己从宫本晴子房间里找到的那些日元，应该是足够支付自己今晚所有消费的。唐城要的酒菜很快一样样被送进来，拿到小费的女招待表现的更加殷勤，除去为唐城斟酒之外，还推荐了两个据说跳舞很好看的艺伎给唐城。
唐城无所谓，反正口袋里的日元还有很多，便没有拒绝女招待的殷勤推荐。酒过三巡，艺伎的表演也看了两段之后，唐城随即起身借口要上厕所。此时的居酒屋已经热闹起来，尤其大厅里的散座差不多已经座无虚席，居高临下的唐城从2楼向下满眼看去，一楼大厅里全都是日军那土黄色军装的身影。
“我们老板娘的哥哥是海军少佐，所以来我们这里喝酒的军官中，海军的最多，然后是陆战队的。”带唐城去找厕所的女招待话有点多，不过这正好和了唐城的心思，只是杀一个宫本野川有些单调，若是明晚再能多杀几个日军军官，那可就是锦上添花了!后世影视剧中有醉酒军官拦路的情况并未出现，上了厕所的唐城很是顺利便返回到自己的雅间里，之后也没有出现什么突发事件。
只是借口去了一趟厕所，唐城就已经将整间居酒屋里的结构和布置看的清清楚楚，问过两个艺伎，得知这家居酒屋并没有后门之后，唐城心中已经有了完整的行动计划。约莫半个小时之后，唐城借口邀请的人没有来，便起身结账离开。只是唐城离开居酒屋之前，却提前留下几张钞票，言明自己明晚还来，要居酒屋的老板娘将今天的这个雅间给自己留着。
唐城出手大方，不管是那女招待，还是两名艺伎，都在唐城这里得了小费，这会又提前留下定金，居酒屋的老板娘自然不会有异议。离开居酒屋的唐城，并没有马上离开虹口区，而是径自趁着夜色将自己计划好的撤退之路走了一遍。即便是虹口区，日军同样布置的有巡逻队，唐城沿路中便多次遇到日军巡逻队。
见日军巡逻队连路边的酒鬼都要仔细盘查，隐在暗处的唐城此刻暗自庆幸，庆幸自己多了个心眼，如果自己不管不顾的贸然在虹口区里实施刺杀行动，可能在撤退的时候，就会被这些日军巡逻队缠上。只可惜留给唐城的时间就只剩下一天，如果宫本野川没有在居酒屋见到已经被自己扭断脖子的宫本晴子，宫本野川这个资深老特务一定会察觉事情有变，到时候再想刺杀他，那可就难上加难了。
心知自己还有很多不足的唐城此刻已经是骑虎难下，弄死宫本晴子明显是个败笔，张江和有句话说的很对，这里是上海而非南京，单打独斗是很危险的。临晨时分，避开日军巡逻队的唐城终于在苏州河边停了下来，看着时间已经到了，唐城便从随身装备包中取出手电筒，按照事先约定好的三长两短，朝对岸发送出信号。
约莫半支烟的功夫，一只小船从苏州河对岸快速驶来，看到小船上发送出的灯光信号，侧身趴伏在河堤下阴暗之处的唐城，这才起身朝着小船的方向快步奔去。这段苏州河正是虹口区于租界之间的分界线，通过餐厅老板，唐城早早就联系到了一条走私船，今晚这一趟，只是唐城事先计划好的撤退预演。
唐城没有说话，只是纵身跳上小船，不管是船头那个拎着马灯的中年汉子，还是后面撑船的两个人，也都没有说话，更没有询问唐城的身份。走私客有自己的规矩，既然已经收了唐城给的钱，便不会问唐城是什么人，也不会理会唐城携带什么货物，他们只是需要在规定的时间出现，并且在接到信号之后，将发出信号的人安全接过苏州河便是。
第七章 血夜（1）
唐城又是后半夜才回来，张江和早上起来之后照例问了一句，只是又被唐城巧妙的岔开话题。吃早饭的时候，王亮再次出现在病房里，这一次他并没有避开唐城，径自向张江和提及南京派人来的事情。“特派员，总部那边派来几个人，明显是来报复日本人的。”王亮一边说着话，一边暗自留意唐城的表情和反应，只是很可惜，唐城的表情没有丝毫的变化。
“看来，总部那边是对咱们失望了啊!”张江和的反应有些干巴巴的，身为伤者，张江和自然不用理会来自总部的斥责，事实上，他来上海的任务早已经完成，而且相关报告早就已经传回南京总部，如果不是受伤需要留在医院里修养恢复，或许张江和早已经接到返回立刻南京总部的手令。张江和的态度很是模糊，王亮虽说心中火起，却也没有办法指责对方，毕竟张江和的级别可要比他高了两级。
一边的唐城只顾吃饭，对王亮和张江和此刻说的事情，没有丝毫反应和想要关注的意思。南京总部派人来上海的事情，唐城远比王亮和张江和知道的更早，而且唐城还知道那批人是一明一暗两拨进入上海的。王亮刚才说的那些人，只是摆在明面上的那一批，另外还有一部分身手更好的，只比唐城晚了一天到达上海。
在南京的时候，不管是白占山还是处长，都没有要唐城跟这两批人见面的意思。唐城自然也装着不知道此事，此刻，唐城也没有要去跟那些人汇合的想法，毕竟自己的行动计划已经准备完毕，一切就只等着黑夜的来临。简单且快速的填报肚子，唐城又和昨天一样，在病房里的另一张床上呼呼大睡到了晚饭时分。
“张叔，我今晚有事，可能还要回来的晚一些。如果…我是说如果我没有回来，我家里的人，可就靠张叔你照顾了。”唐城没有吃完饭，只是收拾停当之后，便离开了医院。张江和有心阻拦，可他此刻还是个重伤员，就算他完好如初，怕是也拦不下唐城。离开医院的唐城先去找了个浴室洗澡，然后换上一身新衣，又去靠近虹口区的位置找了家旅馆入住。
天还没有黑，吃饱肚子的唐城便出现在虹口区里，在自己昨晚就看好的地方，唐城把收在装备包里的两壶汽油藏了起来。唐城的随身装备包虽说神奇，可它只能容纳不超过7公斤重量的物品，如果唐城把今晚所用的武器弹药收进装备包，那他就没有多余的地方携带汽油。无奈之下，唐城只能提前进入虹口区，先藏匿好收进装备包里的两壶汽油，然后再返回那家旅馆去将自己的武器弹药装进装备包带进虹口区。
虽然将一步换成两步走，看着繁琐了许多，可如此胜在稳妥，在天黑之前，唐城终于做好了所有的准备。再次进入虹口区，已经是天黑之后，一身格子西装的唐城顺着昨天的路线很快出现在那家居酒屋门口。“佐藤先生，你今天来的可比昨天早了一些。”居酒屋门口，还是昨天的那个女招待，此刻正笑的一朵花一样。
唐城也跟着咧嘴笑了一下，随即从手里拎着的公文包里摸出一张纸币悄悄塞给对方，后者笑的更是开怀了。“还是昨天的老样子，我邀请的人今晚还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来，我先一个人呆一会。”还是昨晚的那个雅间，只是唐城今晚没有叫艺伎进来，拿到小费的女招待很有眼色的也没有继续向唐城推荐艺伎表演。
和昨晚一样的酒菜很快就被送进来，唐城独自在雅间里，悄悄的将隔门推开了一条缝隙。随着时间的推移，原本客人寥寥的居酒屋里很快便热闹起来，喧闹声从外面传进雅间里，令唐城的眼中慢慢显出几分冷意来。只是随着2楼上其他雅间陆续有客人进入，宫本野川却迟迟没有出现，数次低头看表的唐城，此刻已经有些坐不住了。
楼下有喝醉的军官拉着女招待跳起舞来，居酒屋里的气氛瞬间达到**，很快就有酒客陆续加入，就在这个时候，2楼雅间里的唐城透过隔门缝隙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宫本野川终于出现了，只是这一次，他却并不是一个人来的，在他身侧，还有两个身穿军装的日军军官，和两个便衣男子。
一直等待的目标终于出现，原本等的焦心的唐城却马上放松下来，待宫本野川几人被笑吟吟的居酒屋老板娘亲自引领上2楼，唐城便马上动作起来。2楼上的雅间就只有那么几间，唐城只是假借上厕所的机会，便马上弄清楚宫本野川几人所在的雅间位置。按照唐城原本的计划，他应该先离开居酒屋，然后借助轻身技能，从居酒屋后墙的窗户从外面突入宫本野川几人所在的雅间，然后一击便走。
可是看到居酒屋1楼大厅里那些正在跳舞嬉笑的日军军官，唐城却忽然改变了主意，或许血洗了这间居酒屋，更能令日本人为之恐慌。唐城暗自计算居酒屋里的人数，算上2楼所有雅间里的日本人，这间居酒屋里此刻汇聚的日本人至少有50人左右。令唐城暗自庆幸的是，楼下那些日军军官似乎并没有携带枪械，有的只是他们随身佩戴的指挥刀。
唐城委托餐厅老板帮自己制作假身份的时候，还从对方手中买来一只被称之为花机关的mp18***和300发子弹。mp18***的空枪重量就超过4公斤，加上所用的子弹和弹匣，他的随身装备包明显是不够用的。为了今晚的刺杀行动，唐城带来了这支mp18***和所有的子弹，为此唐城还专门准备了一个公文包，好用来收纳自己那支快慢机驳壳枪。
唐城的快慢机驳壳枪是被拆散收进公文包中的，此刻见到目标出现而且已经锁定位置，返回雅间的唐城立刻打开公文包，开始组装那支驳壳枪。被保养的很好的驳壳枪很快组装完毕，唐城随即脱下西装上衣，从公文包中取出四个备用弹匣，分别斜插进西装背心上的口袋里。时间很快过去约莫一刻钟，雅间里的唐城也做好了所有的准备，最后系紧鞋带，右手拎着驳壳枪的唐城缓缓拉开雅间的隔门。
居酒屋的2楼整个呈回字形，唐城的雅间位置正对着居酒屋的大门，左右两侧各有一个雅间，左右两侧的回廊另外还各有两个雅间，唐城来上海的主要目的便是为了刺杀宫本野川，所以他最先盯上的便是宫本野川所在的那个雅间。宫本野川今晚来的有些迟，和他一起的两个日军军官隶属宪兵队，而那两个身穿便衣的，却是特高课的日裔便衣队员。
伏击张江和的行动计划是宫本野川策划的，最后指挥伏击行动的也是他，只是令宫本野川没有想到的是，张江和居然没有死。伏击目标没有死，这个消息已经通过宫本晴子得到证实，担心遭到情报处报复的宫本野川从昨天开始，便随身带着两名身手不错的日裔便衣充当保镖。
这家居酒屋是跟宫本晴子约定好的会面地点，宫本野川今晚来的主要目的，便是想要知道医院那边是否有下手的可能。约定好的会面时间早已经过去，可宫本晴子还没有露面，碍于这两个宪兵部队军官，宫本野川只得耐心继续等待下去。“宫本学长，我看你有点魂不守舍的样子，是不是遇上什么为难的事情了？”已经脱去军装上衣的小五郎一脸关切的看向宫本野川。
在宪兵部队任职的小五郎和麻生，和宫本野川曾经是同一所高中的同班同学，在上海能遇到曾经的高中同学，是一件很幸运的事情，所以宫本野川三人会经常进行聚会。至于小五郎和麻生今晚会出现在这里，实际只是一个凑巧，只是被小五郎问及的宫本野川，却没有办法将宫本晴子的事情告知给这两个好友。
“我出去方便一下!”几杯清酒下肚，宫本野川就更加坐不住了，随即起身借口上厕所想要离开雅间去外面透口气。一直贴身护卫宫本野川的那两个特高课便衣见状，自然也起身跟随，却被浑不在意的宫本野川挥手阻止。“不要紧，这里我常来，没必要这么紧张。”说着话，宫本野川伸手去推雅间的隔门。
“纳尼？你是什么人？”雅间的木质隔门被宫本野川从里面拉开，只是没等宫本野川的右脚踏出雅间，视线中便突兀的出现了一个黑洞洞的枪口。“噗!”的一声轻响，站在雅间外的唐城根本不给宫本野川反应的时间，只是在对方下意识问出那句话之后，便马上扣下驳壳枪的扳机。加装了***的驳壳枪只发出很小的声响，在楼下喧闹声的掩映下，这声响动几乎微不可闻。
第八章 血夜（2）
高速飚射出枪管的子弹在宫本野川的脑门上凿出一个血眼，在颅腔内发生翻转的子弹头直接击穿宫本野川的脑袋，从后脑带出一大块血肉模糊的碎骨和**。一击得手的唐城随即上前一步，左手抓住宫本野川尸体的衣领向前推入雅间里，然后左脚向后一拔，雅间的木质隔门被关上。
进入雅间内的唐城随即亮出獠牙来，直接将举着驳壳枪的右手从宫本野川的尸体上探伸出去，“噗!”宫本野川的一个护卫被子弹击中脑门，另一个护卫张嘴欲喊，“噗!噗！”身上连中两枪，向后摔倒在榻榻米上。唐城准确而快速地射击，把惊叫堵进了敌人的喉咙。唐城出现的太过突然，而且开枪的速度也不慢，从宫本野川拉开门被唐城一枪打穿脑袋，到此刻闯入雅间接连开枪，这整个过程也不过才短短几息的时间。
唐城出现之前，宫本野川和小五郎连同麻生三人，就已经喝了不下两瓶清酒，已经完全丧失了警惕的小五郎和麻生虽说都是宪兵部队的军官，可这会也没能第一时间就反应过来。连续开枪射杀宫本野川的两名护卫之后，唐城并没有马上将枪口对转小五郎和麻生两人，而是径自调转枪口，先射杀了雅间里的两名艺伎。
在唐城的字典里，只有日本人和非日本人这两个词组，并没有男女日本人之分。后世里的网络中，常有某些所谓的良心人会替那些“无辜”的日本平民叫屈，可唐城想知道的是，如果不是那些所谓的“无辜日本平民”节衣缩食，积极帮助和生产武器弹药军用物资，只是弹丸之地的日本又怎能苦苦支撑了长达数年的抗战？
总而言之，唐城认为日本人就该老老实实留在海岛上生活，跑来中国圈地劫掠中国资源的日本人都该死。两名似乎已经被吓傻的艺伎相继中弹倒下，唐城这才将枪口对转小五郎和麻生两人，只是两声轻响过后，雅间里还能喘气的只剩下唐城自己。
视线中的其他人全都中弹倒下，唐城却不敢掉以轻心，仔细检查了一遍，确认雅间里的这些日本人没有豁口之后，唐城迅速更换了一个满弹的备用弹匣，并把换下的弹匣插回到西装背心的口袋内。更换好弹匣之后，唐城反手将驳壳枪插在腰带里，然后从装备包中取出那部从南京带来的 照相机，给倒在雅间地板上的几具男尸逐个拍照。
每一具尸体在拍照之前，唐城都会先翻找尸体衣袋里的证件，然后将证件打开放置在尸体的胸口，如此拍照的时候，就能将证件连同尸体一起拍摄下来。给尸体拍照，纯属于是唐城自己的想法，手头上没有确实的证据，唐城担心自己会在事后被人说成是冒认他人的功劳。而且唐城心中也有自己的小盘算，那就是等待日后，自己可以凭借这些照片，堂堂正正的对世人说，自己曾经也是为国出力的抗日志士。
翻找证件，给尸体拍照自然耗费了唐城不少时间，可现在距离跟走私客约好的时间尚早，理论上讲，唐城还有大把的时间可以利用。唐城做这些事情的时候，身体会因为激动而微微发颤，而身体里的那种紧张感却早已经消散不见。有条不紊的给雅间里所有尸体拍照完毕，唐城将照相机收进装备包中，然后轻手轻脚来到雅间门口。
将雅间的木质隔门轻轻拉开一个小缝，唐城听了听外面的动静，随机闪身离开雅间出现在过道里。敲门、开枪、进屋、继续射击、然后给尸体拍照，唐城按照这个流程，将隔壁雅间也很快清理一遍，在这个雅间里干掉了三个日军军官和两个艺伎。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2楼里的唐城也很快连续清理掉四个雅间，死在唐城手里的日本人已经超过20人。
如果能够悄然潜入，悄然杀人，再悄然离去，那自然是最完美的刺杀行动。可这世上总是会出现一些意外，就在唐城离开刚刚清理过的雅间，正脚尖着地踩着小碎步移向下一个雅间的时候，走廊的另一头的楼梯口处隐隐有说话声传来。
顺着楼梯上2楼的是两个日军军官和那个一脸殷勤的居酒屋老板娘，三人转过走廊，正好就看到几米外上身只穿着衬衣和西装背心的唐城。三人并未注意到唐城背在身后的右手拎着支驳壳枪，不过那两个日军军官，从意外的从迎面走来的唐城身上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
双方离着近了，唐城身上的那股子血腥味就更加的明显，这下就连居酒屋的老板娘也都闻到了这股味道。眼见着对面三人的脸色大变，脚步未停的唐城随即脚下发力，直接一个箭步合身贴了上去。“纳尼？”被唐城用左肩撞中胸口的居酒屋老板娘才发出一声惊呼，便眼前一黑仰面向后，倒撞在左侧那个日军军官的身上。
一击得手的唐城随即右手一摆，手中的驳壳枪便已经顶在了另一个日军军官的下颌骨，只听得“噗!”的一声轻响，一团血雾在走廊口升腾起来。身体随着前冲斜着倒下，正好压在居酒屋老板娘的身上，在两人的身下，是被居酒屋老板娘后仰撞中的那个日军军官。胸口突然被撞中后仰摔倒，身上又被唐城重重的压下，被两人压在身下的日军军官长大了嘴，却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
正犹自挣扎之际，却见一个黑洞洞的枪口对着自己的脸部，“噗!”心中惊慌的日军军官躲闪不及，被迎面而来的子弹从鼻梁左侧凿入，在面颊上凿出一个血洞。顷刻间便连杀两人的唐城手腕再一转，还冒着硝烟的枪口已经顶在了那居酒屋老板娘的太阳穴上，再是“噗!”的一声轻响，被唐城压在身下的居酒屋老板娘也身子一挺变成一具尸体。
唐城的动作很快，可几人纠缠在一起摔倒在楼梯口的动静，也已经被旁边雅间里的人隐约听到。只是不等他们推门出来查看，在地上一骨碌爬起身来的唐城，便一个下蹲出现在雅间门口。“噗!”雅间的门才被里面的人拉开一条缝，就被迎面而来的子弹击中，血雾突现的同时，隔门外的唐城已经起身抢步上前，手中的驳壳枪更是从门缝探伸进雅间。
“左川君，船已经安排好，明天，金川丸号会送你回本土养病……”唐城举着驳壳枪闯进这间雅间的时候，一个背对唐城的日军军官顺着对面那位中年男子讶异的眼神转过头来的，说了一半的话语几乎是卡在了咽喉之间！唐城根本不给他把话说完的机会，只是离着2米多的距离，便连续扣动扳机。第一发穿过对方的胸膛，第二枪命中颈部，第三枪更是准确的打在了头部。
这名看上去长相凶悍，头发有些花白的日军中佐就这样被唐城连打三枪，他军装上的中佐军衔标识也救不了他的命。“啊…”雅间里终于响起一声尖叫，但伴随而来的却是唐城雷霆般的连续射击。唐城只是微微压低身形，然后对着雅间里的其他人快速射击，快得令雅间里的其他人几乎无法继续发出惊叫。
唐城千算万算，还是没能做到悄无声息，雅间里的这声惊叫，马上令1楼大厅里的喧闹安静下来，唐城更是已经听到雅间外不远处的楼梯上传来了脚步声。暗自叹了一口气，侧身贴靠在雅间门内的唐城马上从装备包中取出那支mp18***，同时取出两个备用弹匣斜插进西装背心的口袋里。
“哒哒哒 哒哒哒”听着门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雅间里的唐城突然冲出隔门，手中的mp18***马上喷吐出一道火舌。两个刚好看到楼梯口地上血迹的日军军官，便被迎面而来的火舌，击打的浑身冒血从楼梯口倒摔了下去。随着尖叫声和碗盘茶杯酒瓶破碎的声音，手中端着***的唐城从楼梯上一跃而下，手中的mp18***更是连续不断将子弹洒向大厅里的慌乱人群。
mp18***的射速是每分钟400发子弹，而mp18***的弹匣容弹量只是30发子弹，这也就是说，只要唐城扣住***的扳机不放，只是短短五秒钟，一个满弹状态的弹匣就会被打空里面的所有子弹。只是短短五秒钟，即便是再训练有素的士兵，也不可能在如此短的时间里，做到有效的反击。
一个弹匣很快打光，双腿分开钉子般站立在1楼大厅里的唐城，却毫不顾忌的换起了弹匣。几个幸存者试图奔出居酒屋，却被及时换好弹匣的唐城一阵扫射，全都打死在居酒屋的门口。唐城从装备包中取出的三个弹匣，很快就被唐城全都打空了子弹，居酒屋里也只剩下唐城一个活人，空气中更是弥散着浓郁的血腥味。
第九章 和盘托出
唐城又是一夜未归，医院病床上的张江和很是担心，从唐城突然出现在医院里的那天开始，张江和就知道唐城来上海，绝非是来看望自己那么简单。只是唐城什么都没有跟张江和，所以后者只能躺在病床上胡思乱想，却也想不出唐城来上海的真正目的。唐城在南京的表现，令张江和很早就意识到这个老友的儿子，在查找日本特务这方面有着旁人所没有的天赋。
张江和不是没有想过要把唐城拉进情报处，可毕竟唐城是老友家中唯一的男丁血脉，如果唐城因为自己的这个决定再有个什么三长两短，自己可就真的无颜去面对九泉之下的老朋友了。医院开始上班之后，明显洗过澡的唐城这才带着早饭，出现在张江和的病房里。张江和虽说受伤只能躺在床上静养，可他毕竟是个老军伍了，依然从唐城身上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气。
同样一大早就赶来医院的还有王亮，和昨天相比，此刻王亮的脸上却明显透出一丝兴奋之色来。“特派员，虹口区昨晚出事了。”或许是想要防着唐城，王亮有意压低了声音。唐城见状倒也知趣，不等张江和冲自己挤眼睛，便起身离开病房去冲洗两人吃过的粥碗。
“我们在虹口区的眼线今早传出消息，虹口区昨夜有一家居酒屋发生大火，具体着火的原因还不知道，不过咱们的内线看到有不少尸体从那家居酒屋里被抬出来。”目送唐城离开，王亮的声音中越发透出欢悦之意来。张江和心知王亮绝对不会一早到跑来医院，救只是为了告诉自己一起火灾的事情，所以并没有插话，而是等着王亮继续说下去。
果然，王亮话锋一转，表情也跟着严肃起来，“内线说，虹口区昨晚那家着火的居酒屋有日本海军的背景，平时就有不少日本海军的军官和陆战队的人去那家居酒屋。我琢磨着，如果只是居酒屋里的人死于火灾，那么也就不可能一下子就从里面抬出来50多具尸体。”
话说到这里的时候，王亮停下话音，等待张江和的反应，而后者略微沉吟之后，也是轻轻点头言道，“你的推断不是没有道理，一个居酒屋里不可能有50多个干活的，只是我想不出来，就算是居酒屋一下子着起火来，那50几个人怎么会都死在了居酒屋里呢？”张江和的怀疑，也恰恰是王亮想不明白的地方，这个时候，一直被两人无视的唐城拎着冲洗干净的粥碗返回病房。
当着唐城的面，张江和两人不好在继续谈及居酒屋的事情，只是张江和刚才的那个疑虑，却一直在两人心头回荡起来。王亮照例陪着张江和说了一会话，便起身告辞离开，替张江和送王亮离开的唐城，却在走廊拐弯处拦住了王亮。“有事？”被唐城拦下来的王亮有些意外，虽然他已经停住脚步，但脸色却明显有些难看。
“王队长，刚才不小心听到些你跟张叔说的事情!”唐城脸上此刻浮现出的笑意，令王亮有些不耐，只是唐城并没有理会这些，而是自顾自的继续言道。“日本人之前敢在租界伏击我张叔，说明他们胆子很大，完全不在乎租界工部局所谓的抗议。你们刚才说昨晚虹口区出了大事，我猜如果日本人找不到答案，他们一定会把这件事推到情报处身上来，这种时候，我张叔继续留在医院就多少有点不安全了。”
唐城的话说到此处，王亮这才终于明白过来，原来这小子是担心留在医院里养伤的张江和会遭到日本人的报复。王亮并没有马上做出回答，而是看着唐城暗自先沉吟了一会，然后才开口向唐城问道。“特派员是什么意思？”王亮并没有表露出自己的想法，而是询问张江和的意思，这显然就是向唐城表示自己不会对张江和的意见有异议。
唐城却马上摇头道，“我叔并不知道我找你说这件事，如果按照他的意思，是决计不会离开医院的，因为那样就代表着他向日本人低头认输了。”唐城的这个回答出乎王亮预料，他原本以为唐城私下找自己，是出于张江和的授意，此刻他才明白过来，眼前这个年轻人根本就是自作主张。
“王队长，如果你能说服张叔换个地方养伤，小弟马上奉上一份厚礼，一份管保你满意的厚礼。”唐城笑的有些神秘，只是在王亮看来，这份厚礼无非就是钱财。身为上海站行动队长且有青帮背景的他，实际并不缺钱用，所以王亮对唐城的这个提议根本句不屑一顾。王亮的反应令唐城心中很是无语，只得从口袋里拿出一个油纸包，伸手递给王亮并示意对方打开油纸包看里面的东西。
唐城递给王亮的油纸包不算厚，从外观上看，油纸包呈长方形，王亮只是捏了一把油纸包，便马上判断里面的东西不会是金条或是钞票。按照唐城的示意，王亮一脸狐疑的打开油纸包，两本封皮上印着旭日旗标识的证件，出现在王亮的视线之中。“这是…日本特高课的证件？”王亮毕竟是上海站的行动队长，一看油纸包里的这两本证件，便马上辨认出来。
唐城一脸不屑的对着王亮耸肩道，“的确是日本特高课的证件，这样的东西，我手里还有很多。王队长还是先打开证件看里面的内容吧!看看这两个名字，你会不会觉着熟悉。”唐城递给王亮的这两本证件中，一本属于宫本野川，另一本则是宫本野川手下的一个日裔便衣护卫。看过证件里的内容，宫本野川这个名字，令王亮瞬间呆立在走廊里，因为这个名字他可再是熟悉不过的。
“这两本证件，你是从什么地方弄来的？这个宫本野川就是策划和指挥伏击特派员的人。此人是上海特高课二科的行动队长，生性狡猾多疑，而且行事没有底线。给你弄来这本证件的人，最好马上离开上海，否则一定会招来宫本野川的追捕和报复。”王亮这番话多少有些在吓唬唐城，因为他担心唐城继续如此胡作非为下去，会真的招惹来麻烦。
王亮眼中的不满，早已经被唐城看的真切，心中暗笑的同时，唐城笑着言道。“王队长你可能还不知道，我父亲就是情报处的人，只是在几个月前的一次抓捕行动中殉国。所以，我跟日本人，尤其是那些日本特务，不但有国仇还有家恨。我既然能拿到这两本证件，就不怕日本人的报复，更何况死人是没办法报复我的。”说着话，唐城又从另一个口袋里摸出一个油纸包，王亮眉心一跳，心中不禁生出疑问，难道这个油纸包里也是特高课的证件？
如果王亮心中所想的那样，待唐城笑着打开手中的油纸包，几本还沾染着血迹的证件出现在王亮视线中。“海军少佐青木真一!陆战队大尉冈本熊二!宪兵司令部上尉池田英!特高课二科行动队便衣黑木勇!”王亮只是翻看过其中的几本证件，脸上便已经浮现出被震撼到的表情来，身为行动队长的他已经差不多明白过来，恐怕这些证件并不是唐城找人偷盗出来的。
“王队长，如果你想要这样的证件，我手里还有很多，怎么样？有没有兴趣找个地方好好的聊一聊？”唐城似乎很满意王亮看到这些证件之后的反应，随即向对方提出自己的建议，只有跟王亮进行私下的交流之后，唐城才知道是否有进行下一步的可能。约莫一刻钟之后，王亮和唐城出现在距离医院不远的一个咖啡厅里，直到现在，王亮脑袋里还是一团乱麻一般。
下意识的看了唐城一眼，对面坐着的这个年轻人看着也就20岁上下的样子，王亮不知道唐城约自己出来是要说什么，但他知道唐城要说的事情必定是瞒着张江和的。“王队长，这里只有我和你两个人，索性我就跟你说实话好了，昨晚虹口区的那件事，是我做的，这些证件就是我从那家居酒屋里带出来的。”端起面前的咖啡慢条斯理的喝了一口之后，唐城这才准备向王亮和盘托出。
“噗!”的一下，像是受到惊吓的王亮将嘴里的那口咖啡喷了出来，还好唐城眼疾手快，否则就被王亮喷出的咖啡喷了个正着。“你说什么？昨晚那件事是你做的？”根本顾不上擦拭下巴上的咖啡，坐在唐城对面的王亮腾的一下，就从椅子里站了起来，双眸中更是流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来。
“矜持!王队长，矜持一点，有人正看着你呢!”王亮的反应太过突然，咖啡厅里的其他客人不禁纷纷扭头看了过来，大为尴尬的唐城只得一边以手掩面，一边小声的提醒着王亮。后者这才反应过来，随即满脸通红的坐了下来，但是眼中的那股子不可思议却更加的热切起来。
第十章 私下交易
“王队长，如你所愿，昨晚的那件事，的确是我干的。”唐城又从衣袋里拿出一个胶卷放在桌子上。“这是昨晚的现场照片，所有死在居酒屋里的日本人，我都一一拍了照片，这应该是最好的证据。”唐城话音才落，一脸热切的王亮便伸手抓向桌上的那个胶卷，却不想抓了个空，胶卷已经被唐城抢先握在了手中。
“王队长，这天底下可从来没有白吃的饭食，我可不是你们情报处的人。”唐城将手中的胶卷冲着王亮摇了摇，便又装进衣袋里。此刻的唐城，脸上露出和奸商一般的诡异笑容来，令坐在他对面的王亮很是气恼。唐城稍稍停顿了一下，像是欣赏过王亮此刻的表情之后，才慢吞吞的张开五指，冲着王亮摆了摆手笑道。
“五千美元，昨晚那件事，就是你王队长带人做的。我手上的这些证件和照片，便是最好的证明，我想情报处南京总部，一定不会吝啬对王队长你的奖励。或许，王队长还会有被委员长召见的机会，毕竟一次性就干掉20几个日军军官的人可不多见。”唐城露出整齐的白牙，对着王亮笑了起来。
“五千美元，这在当下可不是一个小数目，我对你的来历根本一无所知。就只凭你是特派员侄子的身份，我似乎并不能完全相信你，何况昨晚的事情闹的这么大，我怎么知道你有没有还留着后手？我可不想花了钱，最后却什么都没有得到!”唐城预想中的热切并没有出现，相反，原本满眼热切的王亮此刻竟变得稳定下来。
“我是什么来历，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只要你出钱，我就可以帮你清理日本人。你别误会，我可不是什么刺客杀手之类的，原则上说，我是个警察。”唐城此刻还没有拿到调往重庆的调令，所以他能拿出来给王亮看的，也只有那本南京警察厅下发的证件。看过唐城拿出来的警察证件，得知唐城只是南京警察厅的一名普通警长，王亮的脸上终于再次显露出震惊之色来。
“我父亲是在抓捕日本特务的时候殉国的，所以我跟日本人有家仇，在南京的时候，我就屡次配合情报处在城内搜查抓捕日本特务。我父亲和张叔是生死之交，两家人更是有通家之好，他受伤了，我这个做侄子的自然要来看望并侍奉左右。离开南京之前，我就知道这个宫本野川是什么人，干掉他，不过是给我张叔报仇解恨罢了。”
“说到这，倒是有件事要告诉你知晓，在我出发赶来上海之前，情报处南京总部就在挑选人手，准备赶来上海实施报复行动。之前你们上海站闹的有点不像样子，情报处南京总部这一次，或许不会通知你们上海站。所以，这笔生意，你王队长做也要做、不做也要做，你是没得选的!”唐城这话明显是已经吃定了王亮，不过王亮此刻却并没有表现的有多愤慨。
王亮此刻还在消化唐城刚才告知给他的那个讯息，如果情报处南京总部真的派了报复小队来上海，那就表示南京总部对上海站的看法，已经是快到了不相信的地步。虽说自己身后有上海青帮撑腰，可王亮深知情报处是个什么部门，如果自己失去情报处总部的信任，就算青帮再是给自己撑腰，自己的下场也决计好不到那里去。
再看一眼笑吟吟的唐城，王亮忽然觉着似乎跟眼前这个小子做了这笔交易也不算什么坏事，只是五千美元的价格多少有些令王亮觉着肉疼。王亮心中有些摇摆不定，毕竟他还没有看过那个胶卷里的内容，对于唐城所说的那些，王亮始终不敢完全相信。“王队长，你有认识的照相馆吗？不如咱们现在就去冲洗胶卷，看过里面的内容之后，你再做决定也不迟。”
唐城的建议令王亮心头一亮，随即连连点头，两人随即离开咖啡厅赶去王亮认识的一家照相馆。半个小时之后，在照相馆的暗室里，王亮亲眼见着亲自上阵的唐城，将胶卷里的内容一张张的冲洗出来，到了此刻，他才算是真的相信居酒屋的事情是唐城做的。“王队长，你看吧，每张照片上都有尸体的证件内容，就算将这些照片刊发在报纸上进行宣传，日本人也不可能说这些照片是伪造的。”
唐城只是把冲洗出来的照片交给王亮，胶卷的底片却被唐城悄悄收进了装备包里。王亮仔细看过冲洗出来的照片后却冲唐城皱眉道，“这照片的数量不对吧？我的人说，那家居酒屋里至少抬出来50 多具尸体，你这是每具尸体一张照片，可这里只有20几张照片，这可还差着一半呢!”王亮的质疑令唐城呵呵笑了起来，随即对着王亮再次伸出五根手指。
五千美元，唐城用这个手势在提醒王亮，这是两人交易的前提保障，王亮无奈，只得借用照相馆的电话叫手下人送钱来。“王队长，老话说的好，钱财乃是身外之物。你仔细算一算，我在那家居酒屋里干掉20几个日军军官，还有十几个跟日本军方有关联的日本商人和特高课的三个人。如此换算下来，每个人也就是100美元的费用而已，这个价格真的不算贵了!”眼见着王亮一脸肉疼的嘴脸，唐城随即出言打趣着对方。
将五千美元平摊到死在居酒屋里的那50几个日本人头上，每个人还不到100美元，如此的价格的确算得上低廉，只是作为冤大头的王亮还是觉着肉疼。半个小时之后，王亮手下的亲信送来五千美元，只是唐城还不打算放过敲王亮竹杠的机会。“王队长，我这里还有件事可能要你帮忙!”唐城一边打开那个黑色的公文包，一边冲王亮笑道。
“我知道王队长应该有潜伏在虹口区的内线，想来日元，你是需要的。我这里有些日元、金表、首饰什么的，想麻烦王队长帮着换成法币，我张叔那个伤，可能还需要留在上海修养一段时间，身边多留一些钱，用钱的时候就不会缩手缩脚的亏了自己。”唐城从公文包里拿出来的钞票上，明显带着一股血腥味，王亮想都不用想，就知道这些日元都是唐城从那家居酒屋里带出来的。
此时上海工人的平均工资不过每月18元左右，而100元法币能兑换306元日元，唐城交给王亮的日元有近2000日元，算上那些金表和首饰，至少能换来1000块法币。按照上海此时的物价，这1000块法币足够唐城和张江和两人，在上海舒舒服服过上一段上等人的生活。唐城这幅钱串子的嘴脸，是故意做给王亮看的，只是王亮并没有上当。
“既然你父亲也曾经是情报处的人，而且身后还有特派员撑腰，那你为什么不自己把这些东西交上去？听你刚才那些话，你应当在南京总部也认识不少人，有那些人帮衬着，再加上这份功劳，在南京总部里混个有油水的闲差也应当不是什么难事吧？”胶卷已经拿到手，可王亮心中还是有疑问没有找到答案。
“王队长，我都跟你说过了，我不是你们情报处的人，我做这些事，一个是给我张叔报仇出气，一个是为了钱。”唐城给出的回答在王亮听来还是不靠谱，只是看唐城此刻的表情又不像是在说假话。“王队长，你不觉着这种拿钱办事的方式很适合我吗？我父亲是殉国烈士，不管是情报处还是军政部，都不可能再让我涉足危险，如那样，我唐家可就要绝后了!”
“所以，有些事情，我可以做，却绝对不能到处宣扬。更何况，我还有家人要养，跟你们收点钱也不算什么吧？”唐城摸出香烟来点了一支，然后才继续言道，“咱们这算是互惠互利，你们需要这份功劳，而我需要你们给的钱。至于你们上海站的内部事务，我不关心，也不想知道，我只想照顾张叔养好伤，然后带他安全返回南京。”
唐城如此的絮叨，王亮已经没心情继续听下去了，一个死心眼只认钱的人还能说出什么好话来。“王队长，我听说我张叔这次在租界被伏击的事情，这里面还有一个租界帮会在里面掺和。你们情报处消息灵通，能不能帮我搜集一下这个帮会的情况，我打算跟这个租界帮会过过招!”
唐城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是带着笑意的，可王亮却从唐城脸上的笑容中，明显觉察出浓浓的杀意。“老实跟你说，我这趟来上海，就是来找日本人麻烦的。不如这样，我给你们一个明码标价，干掉一个特高课的人，我只收你们100美元.干掉一个日军尉官，也是100美元，如果是佐官，那就价格翻倍。”
耳听得唐城这是正经跟自己谈生意的口吻，王亮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不过仔细考量唐城给出的这个建议，王亮倒是在心中默认下来。与其派手下那些笨蛋去冒险报复日本人，还不如花钱雇佣眼前这个年轻人出手，就算到时候出了问题，也绝对牵连不到自己身上来。
第十一章 匪夷所思
唐城和王亮坐在咖啡厅里低语交谈的时候，虹口区里却已经是完全被封锁起来，大批的宪兵部队出现在虹口区的各处街口，不管是居住在虹口区的日本侨民，还是其他国家的人，都必须接受搜宪兵部队最严厉的盘查。被唐城变成杀戮场的那家居酒屋，更是被宪兵部队团团包围起来，进出这里的全都是上海宪兵司令部和特高课的权力人物。
“大岛君，现场已经看过了，你有什么想法？”一身戎装的高桥中佐站在居酒屋门前，被他问及的大岛植野是上海特高课的一名痕迹专家，跟在宪兵部队担任中队长的高桥一夫曾经是中学同学。一间居酒屋里抬出来50多具尸体，这无疑是个大事件，尤其这些尸体当中，还有高桥一夫认识的几个人。
被高桥一夫问及的大岛植野先稍稍停顿了一下，然后又习惯性的伸手扶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镜，这才开口言道。“从现场情况来看，2楼的所有死亡者，都是被近距离射杀的。根据我们在现场找到的弹头分析，凶手使用的应该是被中国人称之为驳壳枪的毛瑟****。而且凶手的枪法很好，2楼那些尸体少有身体上连中两枪的，几乎都是一枪毙命。”
高桥一夫闻言也是轻轻点头，一枪毙命无疑能说明凶手的枪法很好，同时也证明凶手很自负，都已经自负到不用补枪的地步。“至于楼下这些尸体，则是被密集扫射而死，大多数尸体身上都有超过三处弹孔。我的判断是，1楼的凶手使用的武器应该是德式mp18***，这种德式***在中国有很多，而且我们在楼下找到的弹头也证明为9毫米手枪弹。”
“这么说，依照大岛君你的推断，凶手应该是不少于2个人了？”高桥一夫才不会去关心凶手使用的是什么武器，他此刻只是关心有什么可用的线索，如果能在高层震怒之前找到有利的线索，自己所面临的麻烦或许就会少一些。
作为高中同学和好友，大岛植野自然不会瞒着高桥一夫，当即只是摇头道。“不，凶手不是2个人，这一点我能肯定。昨晚接到巡逻队的报告，我就带人进入现场，按照我们从现场找到的弹头数量分析，凶手在这家居酒屋里至少打出超过130发子弹。这130发子弹当中，有24发属于毛瑟手枪弹，剩下的全都是9毫米手枪弹。”
“之后，我们按照现场痕迹进行了重演，结果发现，如果凶手是两人，从楼上楼下同时开枪，决计做不到现场这种程度。尤其我们在2楼发现一个有趣的状况，所有死在2楼的人几乎没有挪动过地方，也就是说，在他们被凶手射杀的时候，完全是出于一种措不及防的状态之下。”
大岛植野刚才说的，是他百思不得其解的一个疑惑，就算凶手的动作再快，也不可能在不惊动人的情况下，在2楼进行连续的逐屋射杀，毕竟毛瑟手枪击发时的枪声可不算小。大岛植野的疑惑同样感染到了高桥一夫身上，和大岛植野一样，高桥一夫也是一脸的疑惑，心中更是暗自思索凶手是如何做到的。
“或许凶手有办法屏蔽了枪声…我听那几个从德国留学回来的家伙们说过，德国人已经在研制专门配备给特工和间谍的****。”高桥一夫忽然想起自己听到的一个传闻，如果此刻站在身边的不是老同学兼好友的大岛植野，他是决计不会说出这个传闻的，毕竟这个消息还没有得到证实。
“****？”一筹莫展的大岛植野却像是突然间豁然开朗，“对了，一定是凶手有办法屏蔽掉了枪声，否则他绝对做不到那么短时间里射杀2楼雅间里的所有人，除非凶手的人数跟2楼雅间的数量一样，他们是一起动的手!”大岛植野是咬着牙说出的这番话，可高桥一夫知道，自己的老友一定已经推算过凶手的数量，否则不会说出凶手屏蔽枪声的说法。
按照大岛植野他们勘察现场得出的结论，凶手先射杀了2楼雅间里的客人，然后才对1楼大厅里的散客进行密集扫射，所以大岛植野刚才那番话并无不妥。只是几息之后，大岛植野却又变了脸色，因为他突然发现，自己刚才的那个推测似乎并不是很对。“不对，如果凶手能够屏蔽枪声，那他们为什么对1楼大厅里的散客实施密集扫射的时候没有屏蔽枪声？上报情况的巡逻队可是明确的表示他们是听到枪声才赶到这里来的。”
就在大岛植野陷入沉思之中的时候，一个特高课的日裔便衣忽然从居酒屋里出来，“科长，我们这边有新发现!”便衣队员的低语惊醒大岛植野，他随即和高桥一夫跟在那便衣队员身后进入居酒屋顺着楼梯上到2楼上。“科长，你来看。”带路的便衣队员径自将大岛植野和高桥一夫两人，带进2楼正对居酒屋大门的那个雅间里。
“按照科长你之前的命令，我们几人反复在这里推演凶手行事的过程，最后得出的结果都是一样，凶手必定是先在2楼行动，然后才对1楼大厅里的散客下手。只是在我们刚才的推演中，小仓君却有了新的发现。”带路的这个日益便衣并没有大包大揽的意思，而是在介绍情况之后，将接下来的陈述机会交给了那个叫小仓勇的同伴。
小仓勇同样是大岛植野树下的一个便衣队员，见身为科长的大岛植野正定睛看向自己，便不由得先轻咳一声，然后将自己的那先说了出来。“科长，这家居酒屋的2楼一共有六个雅间，我们之前只是统计了2楼雅间里的尸体数量，却并没有留意这些尸体之间的联系。”小仓勇说到联系这个词的时候，不管是大岛植野还是高桥一夫都明显楞了一下，心说尸体之间的联系，这是什么鬼？
一直暗自留意上司表情反应的小仓勇见状，便立马解释起来，“科长，我的意思是说，来居酒屋的人一般都不会是单独一个人。我清楚的记得，在咱们赶来这里勘察现场的时候，楼上这些雅间里都有不同数量的尸体存在。来这种地方的，绝对不会出现跟陌生人同处一个雅间的状况，可是这个雅间里的三具尸体，却是一名宪兵部队的军官、居酒屋老板娘和一个粮食商人。”
“说重点!”似乎是感觉小仓勇说了太多的题外话，大岛植野的脸上随即显出不耐烦来，便忍不住出声呵斥了一句。
“科长，接下来，我所说的便是重点。居酒屋老板娘出现在这个雅间里，可以解释为她送相熟的客人上楼来。这个宪兵部队的军官，我倒是认识，此人叫大河正树，是宪兵部队的一名中尉。这个人没有什么特殊的嗜好，唯一的缺点是脾气不好，而且对军中一些军官暗中跟商人合伙做生意的事情很是不齿。”
“一个对商人不齿的军官，又怎么会跟一个两室商人同处在一个雅间里？”眼见着大岛植野有开始表现出不耐的时候，小仓勇只得加快语速，并匆匆说出答案。“我看过其他几个雅间里的尸体，结果在楼梯口那个雅间里，发现了一个同样在宪兵部队里服役的大河正树的同乡军官，而在那个雅间里，其他尸体却都是隶属海军司令部的。”
在小仓用说出在海军司令部军官聚会的雅间里出现了一具宪兵军官的尸体时，高桥一夫便马上反应过来，他已经明白小仓勇想要表露的意思来。宪兵部队和海军司令部之间一直关系僵硬，尤其是上个月宪兵部队扣留两名当街醉酒的海军司令部军官之后，宪兵部队和海军司令部之间，已经爆发过几次斗殴，素以不管是什么原因，海军司令部军官聚会的地方，决计不会出现宪兵部队军官的身影。
大岛植野稍后也反应过来，随即看着小仓勇言道，“你的意思是说，这些雅间里的尸体被人挪动过了？而且还是在我们赶来这里之前？”大岛植野随即下令核对现场所有尸体的信息，虽说现场所有尸体的证件都不见踪影，可是在宪兵部队和海军司令部的大力配合之下，只是短短一个小时，居酒屋里的50多具尸体，就全都核对出身份来。
按照尸体之间的关系，大岛植野他们将2楼雅间里的尸体进行了了重新排列，结果发现，正对居酒屋里的那个雅间成了空置状态。“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怎么会是这样？”2楼雅间里所有的碗筷按照人数重新分配之后，出现在这个雅间里的碗筷却只有一副，这个结果令大岛植野脸色大变。
小仓用的发现的确犀利，经过众人恢复现场之后，所有迹象都表明，这个早就出现在居酒屋里的凶手似乎只是一个人。一个人就干掉整间居酒屋的人，这个结果同样令高桥一夫不敢置信，即便是日军中战斗力最强的老兵，怕是也无法一个人做到这种事情!
第十二章 叔侄叙话
在高桥一夫的要求下，大岛植野等人在居酒屋的2楼，又做了一次事件推演。或许是刚才的那个结论太过入人心的缘故，参与推演的小仓勇等人，便下意识的将凶手的数量定为一个人，最后的推演结论令高桥一夫长时间无语，看来之前大岛植野的推断出了错，做下这件事的凶手似乎真的就只是对着一个人。
“可是武器怎么解释？现场勘查到的弹头可是出自两种不同口径的武器!”依然不能相信推演结论的大岛植野又提出了新的疑点。“驳壳枪还好说，藏在衣服里，或者装进公文包里，就都可以瞒着人带进居酒屋里来。可是发射9毫米手枪弹的***怎么说？***的尺寸根本不可能在不被人发现的情况下，被凶手带进居酒屋里来!”
“居酒屋里有凶手的内应？”高桥一夫和小仓勇几乎同时喊出这句话来，在大岛植野提出***尺寸过大的时候，他们两个人便马上想到了内应这两个字。高桥一夫和小仓勇同时喊出这句话，相视一眼之后，两人却又马上反应过来，居酒屋里包括老板娘在内的所有员工，都已经证实死亡，如此一来，内应这个怀疑便无法成立。
就在高桥一夫和小仓勇暗自沉默的时候，大岛植野却缓步走到雅间的那张矮桌边俯下身子，像是在桌子上找着什么东西。片刻之后，面色严肃的大岛植野直起身子，“小仓君，你先前的推断并没有错，这个雅间在案发之前，的确只有一个人。”说着话，大岛植野伸手指向桌边，“你们看，这桌上的油渍就只在桌子，的东侧，其他三面却没有一丁点的油渍。”
高桥一夫闻言张了几下嘴，却没有将心中的疑虑说出来，他本想说有没有可能是凶手故布疑阵，在行动之前藏起其他的碗筷，并且打扫清理了桌上的痕迹。可是转眼又一想，凶手是来这里作案的，绝对不可能想的如此周密，况且当时听到枪声的巡逻队来的很快，凶手不可能临走的时候还专门带走些碗筷。
大岛植野几人都赞同凶手的人数为一人，只是他们始终想不出，凶手是如何做到在不引起1楼散客发觉的情况下连续射杀2楼雅间里所有客人的。大岛植野受到高桥一夫的启发，认定凶手可能使用到了****，不过这也只是他一个人的猜测，特高课的其他人对这个推测还持有一定的怀疑。
特高课派人搜索案发现场寻找线索，宪兵部队对整个虹口区实施全面搜查，只是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即便宪兵部队在搜查中找到些可疑之人，但经过审讯之后，这些可疑人却都跟昨晚居酒屋的血案没有关联。案子似乎钻进了死胡同里，高桥一夫此刻一筹莫展，不过很快，一直留在现场的大岛植野却又找到些新发现。
“高桥君，根据我们对所有尸体的身份调查，在昨晚这些尸体当中，海军司令部有四名军官在这里聚会。我们刚才已经接到海军司令部的回函，这四个军官当中，有两人是刚从旅顺返回上海的。海军司令部只是说他们此次执行的是秘密任务，却并没有说明任务内容，我推测凶手的目标可能就是这两个从旅顺返回上海的海军军官。”
说话之间，大岛植野还很是隐晦的朝着高桥一夫做出一个捻动手指的动作来，高桥一夫一开始还没有反应过来，只等着大岛植野干脆比划出数钞票的动作，高桥一夫这才明白过来。海军有船，又经常来往于本土和中国之间，在宪兵部队服役的高桥一夫可是没少听说海军秘密帮助皇室和贵族运送贵重物资返回本土的消息。联想大岛植野刚才做出的手势，高桥一夫恍然大悟，这是有人盯上海军嘴里的这块肉了!
这两个死于非命的海军军官才从关外回来，关外不但盛产木材皮毛，还有黄金，高桥一夫不免开始浮想联翩起来，会不会是这两个海军的人这次运输的是黄金，才会招惹来杀身之祸!大岛植野实际有跟高桥一夫一样的想法，上海被誉为东方明珠，可也是各路冒险家的乐园，人为财死的道理，算是半个中国通的大岛植野岂能不知!
就在大岛植野和高桥一夫浮想联翩的时候，此时此刻的唐城正低着头，被暴怒中的张江和训斥的哑口无言。半小时前才刚刚从王亮手里接过五千美元的唐城，万万没有想到，这才刚一转身，王亮就把事情全数告知给了张江和。得知唐城昨晚独自去虹口区坐下如此大的案子，张江和的第一个反应便是把唐城马上撵回南京去，被唐城小小的声辩了几句之后，张江和终于控制不住怒意，指着唐城便教训个不停。
只是在王亮离开之后，张江和却马上变了口吻，“你小子胆子咋这么大？那虹口区被日本人完全控制，你说你小子是咋想的，就敢跑去虹口区搞事情!你干了也就干了，居然还把事情告诉给了王亮，你知道王亮的底细吗？你知道如果处长那边知道内墙之后，会不会强行征召你进情报处？处长决定的事情，就算你娘再阻拦，又能如何？”
此刻的张江和完全是将唐城当成了自家小辈在训斥，而唐城也是一脸的耐性，只是由着张江和对自己说教不停。约莫一支烟的时间之后，病床上的张江和突然停住话头，并暗自使眼色要唐城去门边听外面的动静。确定王亮那两个手下并不在门外，张江和这才终于撤去之前脸上的怒色，只是叫唐城坐到自己身侧来。
“我知道你小子是个有本事的，原本我也想着把你招进情报处归在我手下做事，至少我能就近照顾你，只是你娘却不同意。原本想着你小子做个警长也不算差，可我没有想到你居然会来了山上海，现在居然还做下如此大的事情。我并不是说你做事莽撞，只是你小看了上海的帮会势力，尤其是有着青帮背景的王亮。”
“你把那些照片交给王亮，我知道你是想把这份功劳主动让出来，而且还能换来五千美元。可你想过没有，南京总部为什么要派我来上海，算上上海站之前出现叛逃事件，这两者之间是有必然联系的。这个王亮虽说只是行动一队的队长，可他实际已经将行动科长周长海彻底架空，上海站的四支行动队现在只听从这个王亮的指挥。”
“还有我遭遇伏击的事情，如果没有内奸传递消息给特高课，日本人又岂能如此巧合的埋伏在我临时决定去的地方。”张江和的声音显得很是落寞，在医院的这段时间里，张江和虽说只能卧床休养，可他的脑袋却并没有受伤。有着大把时间的张江和，早就将自己遭遇伏击的事情在脑袋里反复琢磨了上百遍，虽说王亮是来医院最多的人，可张江和始终不敢相信王亮。
“叔，你就放心吧!我可没有你说的那么傻，难不成你真的以为我真相信这个王亮了吧？”唐城抓过一个橘子，一边说话，一边仔细的剥开橘子。“从得知你在上海遭遇日本人伏击开始，我就没有打算相信上海站的每一个人，之所以把那些胶卷给了王亮，我是想要他知道，我不但有进出虹口区的能力，也有在虹口区里杀人的本事。”
“我就是想要他知道，有我这样一个人在叔你身边，他们再想耍花招的时候，就必须要想清楚了后果。”唐城笑嘻嘻的将剥好的橘子分瓣，然后一瓣一瓣的喂给张江和。“我来上海之前，就跟你们那位处长私底下见过面，这次来上海的可不止我一个人，白占山那边也抽调了十几个好手。我是负责来搞事情的，那些人却是暗中调查上海站的人，你说的内奸，说不定很快就会被找出来。”
“还有你担心的事情，决计不会出现，我早就跟你们那位处长说好了。等这件事完了，不但你会立刻调去重庆，我也会被调去重庆继续干我的警察，并且秘密组建调查队，配合你在重庆继续抓捕潜伏的日本特务，以求稳定后方。”唐城亲口说的这些事情，张江和自然不会怀疑有诈，只是他没有想到，唐城貌似跟处长很熟悉的样子。
“你接下来准备做什么？我的意思是说，你不要小看了特高课，虽然特高课和日军不能随意进出租界，可租界有不少帮派势力都在暗地里给日本人做事。只要特高课有了怀疑对象，他们就会通过这些帮会势力，在租界实施搜捕和围堵。有的时候，这些帮会势力，要比特高课更难对付。”张江和释放出对唐城的关心，只是后者却并不以为然。
“叔，你们这些大人就是考虑太多，帮会势力在我看来，不过就是些见不得光的老鼠。我不是猫，所以不善于抓老鼠，但我有令他们生畏的手段和能力。换句话说，谁冒头出来，我就弄谁，杀到他们彻底怕了，就没谁再敢跟日本人眉来眼去了!”
第十三章 哭笑不得
唐城和张江和在病房里聊的时间并不是很长，在唐城承认一些事情之后，张江和便马上同意了唐城的建议，医院这里可能已经不安全了，必须马上离开这里。陪着张江和吃过午饭之后，唐城肚子离开医院，王亮派来跟梢的人只是跟出两条街，便再一次失去了唐城的踪迹。
甩掉王亮派来跟踪自己的人，唐城在街边叫了一辆黄包车，然后直奔法租界里的那家西餐厅。这家西餐厅，唐城只来过两次，一次是拿着约瑟夫给的信物来这里找餐厅老板，一次是来取自己委托餐厅老板制作的身份证件和那支mp18***。时隔一个星期，唐城再次来到这家西餐厅，这一次，他准备委托餐厅老板，给自己和张江和在法租界里找一个安全的住处。
“你怎么又来了？”西餐厅的后厨里，一头金发的约翰丝毫没有身为老板的觉悟，只是跟个普通厨师一样，专心致志的翻动手中煎锅里那块即将出锅的牛排。唐城的突然出现，令约翰原本不错的心情瞬间变坏，连带着手中翻动牛排的动作也慢了下来，煎锅里那块看着不错的牛排很快便散发出一股糊味。
“该死的，你一来，我这块牛排就吃不成了!”闻到糊味，约翰气急败坏的将手中的煎锅扔到了身后的台子上，锅子里的牛排正好翻了个面，唐城看了一眼，牛排焦糊的并不是很严重。没有理会发牢骚的约翰，唐城走到台子跟前，只是用那柄西式厨刀几下，就把煎锅里的那块牛排切碎，然后当着约翰的面，一口一口将牛排吃了个干干净净。
唐城不但吃光了那块牛排，而且还在吃牛排的时候，故意冲着约翰得意洋洋的眨巴眼睛，这明显是在向对方挑衅。“这里是后厨，你马上给我出去，这里不欢迎你!”恼羞成怒的约翰终于急眼了，上来就伸手推搡唐城，唐城本想拨开他完事，只是在两人手臂接触之后，唐城却忽然改变了心中原本的想法。
“稍等…稍等…”唐城只是轻轻拨开约翰伸过来的手臂，然后向后主动退开一步，同时对着约翰做出一个暂停的手势。“你这可不是朋友之间该有的举动!”待约翰停住动作之后，唐城先是似笑非笑的看了几眼约翰，然后才冲着对方笑道。“我是该称呼你约翰先生，还是该叫你汉森少尉呢？”唐城的这句话如同一击暴击，重重的砸在汉森的心头，砸的他几乎连话都说不出来。
“你这会是不是很奇怪，我是怎么知道你那个隐藏身份的？别担心，这事跟约瑟夫没有关系，我是通过其他渠道得知你是个美籍德裔的。至于你的军衔，我是如何得知的，这是个秘密，我暂时还不能告诉你知道。”无视了汉森那双满是狐疑的眼眸，唐城笑吟吟的从口袋里拿出香烟来，自己叼了一支，还特意抽出一支递给了汉森。
“我对德国和你们这些暗中为德国搜集和传送情报的秘密特工，并没有任何的仇恨和歧视，毕竟德国和中国之间并没有太大的利益冲突。国家弱小落后就要挨打，这很正常，只是日本人妄图吞并和奴役整个中国，这却是我这个中国人所不能忍受的。”唐城这番自说自话，令汉斯的表情渐渐缓和下来，而且从唐城的神色和语气中，汉斯明显觉察出唐城对自己并没有恶意。
用眼角的余光发觉汉斯已经缓和了表情，唐城随即扔掉烟头，又从口袋里摸出两根大黄鱼金条递给对方。“我刚才进来的时候，就准备跟你说我是来给你送钱的，可你不问青红皂白就冲我发火，你应该给我道歉才是!”唐城最后这句话令原本已经缓和心情的汉斯有瞪起了眼，心说要不是还有疑问没有解开，早就叫人把你这个该死的家伙剁碎喂狗了。
“算了，看你现在的样子，一副想要吃掉我的嘴脸，想来，你也不会马上给我道歉。”说着话，唐城努嘴冲汉斯手中的两根大黄鱼金条示意到。“这两根条子，是想要拜托你一件事，我的一个长辈，需要在上海修养一阵，所以我需要一处安全的住所。这个处所最好能安排在法租界里，我还需要一个外籍管家和两个外籍护卫，他们的工资自然会由我来负责。”
唐城嘟嘟啦啦的说了这么一大通，汉斯始终没有开口，不过他的目光却会时不时的看向身侧台子上的那柄西餐厨刀。“你是不是想着用这把刀控制住我，然后对我使出各种手段审讯一番，好解开你心中的各种疑惑？”就在汉斯准备要伸手去抓那柄西餐厨刀的时候，唐城却又开口笑了起来。
“少尉先生，我既然敢独自一个人来找你，而且还敢点破你的真实身份，就绝对不会一点准备不做。”唐城冲汉斯说话的功夫，一双手却没有闲着。当着汉斯的面，唐城连续解开大衣和西装的口子，看清楚唐城西装里面藏着的东西之后，汉斯随即心头一跳，忙不迭的便是接连后退。
“你…到底是什么人？”汉斯这次是真的慌了，活了三十多年的汉斯见过不少堪称凶险的事情，可是像眼前这样，在身上绑着**的亡命徒，汉斯还第一次见到。除了家人，唐城根本不相信任何外人，尤其汉斯还是一个有点神通广大的外国人，来这里找汉斯，唐城岂能不事先做些布置。
在身上绑**，这并不是唐城的首创，在充斥着各类新影视剧的首后世里，可是有着无数唐城可以借鉴的榜样。用绑在身上的**吓退汉斯，唐城伸手抓起台子上的那柄西餐厨刀，只是稍稍发力捏了一把，身形窄长的西餐厨刀便马上变成了弧形。“你看吧，我刚才就说了，这东西对我构不成威胁!”看着台子上已经被唐城发力捏弯的厨刀，汉斯只觉着嘴里一阵阵的发苦。
“少尉先生，只要你帮了我这个忙，咱们今后就是真正的朋友了!对待朋友，我一向很多大方!”唐城重新扣好大衣和西装的扣子，然后对着惊魂未定的汉斯伸出自己的右手。整整半个小时，汉斯跟唐城都待在餐厅的后厨里，除了他们自己，再也没有其他人知晓他们都在后厨里说过什么。只是唐城离开餐厅的时候，是汉斯亲自送出们的，而且看两人的表情，似乎都隐隐透着一股子喜色。
离开西餐厅的唐城，没有想到会如此轻松就说服了汉斯，或许是因为自己偶然间发觉了对方的真实身份，才促成了双方之间的和解和互助。“咱老百姓啊…今天真高兴啊…真是真高兴啊!”黄包车里的唐城忍不住低声哼起了小曲，有汉斯这个大鼻子老外帮忙，自己和张江和就可以很快搬离医院，同时也可以避开特高课的暗中搜索。
回到医院，发觉王亮正在病房里跟张江和低声交谈，唐城便没有插嘴，只是跟两人打了个招呼，便自顾自的躺在另一张床上闭目养神。熟知唐城脾性的张江和随即冲王亮摇头，示意不必理会唐城，可他们两人却并不知道，此刻躺在床上闭目养神的唐城，正在继续昨晚没有完成的系统抽奖。唐城在虹口区里做下血案，50多条日本人的性命，给唐城赢取到20多次抽奖机会。
原本唐城还想不通为什么死在居酒屋里的是50多个日本人，系统却只给自己20几次抽奖机会，一大早跑去汉斯那里转了一圈回来，唐城却忽然明白了其中的缘由。被唐城打死在居酒屋里的50多个日本人当中，其中一部分是居酒屋的员工和商人，也只有打死日本特务和军人，系统才会给唐城抽奖的机会。
和在南京抽奖的情况不同，唐城昨晚已经连续抽奖十余次，也只是抽中一些生活用品，比如成条的香烟成箱的可乐，其中更稀奇的是，唐城居然还从系统中抽中了两块香皂和一瓶洗发水。若非是如此，唐城昨晚也不会中断继续抽奖，他怕自己一不小心，会抽奖抽成杂货店的老板。
不过唐城昨晚也并非是一无所获，唯一令唐城满意的便是抽出一个叫做身份识别的技能，只是这个新技能也是有使用次数的限定，和唐城之前抽中的那些技能一样，这个身份识别技能同样是一天也只能使用三次。先前在西餐厅的后厨里，也正是因为唐城一时兴起对汉斯使用了这个新得来的技能，才会获知了汉斯的隐藏身份和真实姓名。
“天灵灵地灵灵，千万别再给我抽中香皂洗发水什么的了，我可不想变成个杂货店老板!”闭着双眼的唐城暗自在心中嘀咕了一阵，然后小心翼翼的点开了系统抽奖的界面。在焦急的等待中，抽奖转盘缓缓停了下来，看清楚奖品的唐城却不禁哀嚎一声，这咋又是香烟啊!
第十四章 贱皮子
墨色的乌云笼罩着整个天空，就像天上的神仙醉酒之后失手打翻了砚台，泼了人间一池墨汁，使得整个城市都陷入一片黑暗之中。忽然，有刺破苍穹的闪电撕裂了黑幕，划出一线亮光，随后一声霹雷惊心动魄的打下来，倾盆大雨瓢泼而下，好像是天河决了口子一样。风雨混在一起连成一片，将一切的东西都裹在里面，任狂风暴雨电闪雷鸣在头顶肆虐。
被大风和暴雨笼罩的街道里，一辆黑色轿车在暴风雨中摇摇晃晃的转过街角。雨刮器来回的刮去车窗上的雨水，可还是令司机的视线受到极大影响，所以轿车的速度一直很慢。这样的天气里，根本没有人在街道里出没，这辆冒雨出行的轿车，便马上成为街道两侧众多建筑物里那些闲人们关注的对象。
坐在轿车后排座位里的汉斯，此刻早已经失去平日里的镇定，伸手扶额之际，心中更是连骂着该死的。虹口区里发生的事情，虽说被日军严密封锁起来，可这天下间就没有不透风的墙，只是短短两天，虹口区的居酒屋血案就已经传的沸沸扬扬。汉斯也是今天早上才得知的此事，只是在他得知居酒屋血案中凶手使用的是mp18***之后，汉斯便马上想到自己卖给唐城的那支mp18***。
mp18***在中国并不少见，可这种德式***在中国几乎都配发给了军队，黑市里，这种武器并不多见。从线人手中拿到居酒屋血案的具体情况记录之后，汉斯便马上冒雨赶往唐城叔侄现在的住所，他要当面询问唐城，毕竟这件事情如果闹大了，可能就会牵连到自己。
冒雨前行的轿车很快停在法租界里的一栋小洋楼门外，这是汉斯为唐城叔侄安排的地方，住在这周围的也都是法租界里有头有脸的人物。按下门铃没过多长时间，一个中年外国人从里面打开门，向门外的汉斯问好的同时，暗自给汉斯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的点头，这就代表那个该死的小子并没有出门。
得知汉斯冒雨前来，一大早就躲在书房里擦枪的唐城，并没有惊动张江和，便直接将汉斯请进了2楼的书房里。“唐，你跟我说实话，虹口区里的那件事情，是不是跟你有关？”汉斯这会可没有闲情逸致跟唐城在这里消磨时间，只是在书房里坐下来之后，便直奔主题向唐城问及虹口区的事情来。
唐城并没有马上回答，而是先给汉斯到了一杯酒并且伸手递给对方之后，这才坐在汉斯对面笑道。“少尉先生，你可别跟我说，你今天来，主要就是为了这件事？”唐城的态度令汉斯有些急眼，只是还不等他开口，唐城便继续言道。“虹口区是日本人的地盘，这跟你有什么关系？难不成特高课怀疑那件事是你们做的？”
“该死的，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这里跟我兜圈子!”汉斯腾的一下就从沙发里起身站了起来，手里的那杯酒也被他扔在了地上。“我刚刚拿到消息，特高课已经确认凶手当时使用的是mp18***，这种***目前在黑市里根本没有，我这么说，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了吧？”
汉斯这幅怒目金刚的样子，让唐城忍不住笑出声来，“少尉先生，麻烦你先坐下来平复一下情绪，我又没有说那件事不是我干的!”待汉斯重新给坐下来之后，唐城又给对方倒了一杯酒。“你能专门问我这个问题，这就说明你差不多已经知道了我们叔侄的身份。那你应该也知道一个月前，发生在租界的那次街头枪战，我叔叔就是那次受的伤，是被日本人打伤的。”
“该死的!我就觉着这件事透着诡异，你是来给你那个叔叔报仇的!”终于恍然大悟的汉斯随即伸手敲着自己的脑袋，一个月前发生在租界里的那场街头枪战，汉斯岂能不知道，只是他从来都没有将张江和和那件事联系在一起。“我叔叔是情报处南京总部派来上海的特派员，日本人的目标就是他，只不过日本人并没有想到，我叔叔死里逃生。”
“你是说，这件事是特高课背后策划并实施的？”终于明白过来的汉斯已经不像刚才那般愤怒，平静下来的他终于又恢复了平日里的睿智。
“没错，伏击我叔叔的事情，就是特高课策划并实施的。我那晚去虹口区，就是因为背后策划此事的主要人物在那家居酒屋里，我原本只想要刺杀那人，只是没有想到事情突然出现变故。计划出现了变故，所以我不得不杀光居酒屋里所有的日本人，否则我就会有彻底暴露的危险。”唐城很巧妙的跟汉斯说了慌，实际他杀光居酒屋里所有人的主要原因，只是因为那晚出现在居酒屋里的日军军官有点多。
汉斯却没能识破唐城的谎言，因为如果是换做自己处在唐城当时的状况下，可能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虽然唐城已经承认居酒屋血案是他做的，可汉斯却还有很多疑惑想要唐城当面做出解答，比如唐城是如果得知目标任务会出现在那家居酒屋的，又比如唐城杀光居酒屋里所有人之后，有是如何安全离开虹口区而不被巡逻日军发现的。
“少尉先生，你似乎忘记我那位叔叔可是情报处派来上海的特派员，虽然他受伤已经不能处理日常事务，可他毕竟还是来自南京总部的特派员。情报处上海站也不都是吃闲饭的饭桶，既然已经确定背后黑手是谁，又怎么会不多一些相关的调查呢”面对汉斯的疑惑，唐城将获取线索的功劳很是大方的推到了上海站的身上。
唐城回答的滴水不漏，令汉斯并没能发现真正需要关注的地方，不过汉斯也并不是那么好哄骗的，从唐城的这些回答中，汉斯明显感觉到唐城应该还会去找日本人的麻烦。“唐，你这样不行，日本人在上海有好几十万，在中国境内的人数更多。就算你的能力再强，怕是也杀不光他们，何况那些普通的日本侨民都只是些无辜者。”汉斯想要劝说唐城放弃针对虹口区的后续行动，只是唐城并不领情。
“少尉先生，我来找你帮忙，是因为约瑟夫的原因。我和约瑟夫是好朋友，而你和约瑟夫是同事，我不知道什么时候你们德国人真的和日本人做了好朋友!如果你觉着我会给你带来麻烦，那我可以另外寻找住处，不过你得要向我保证，我叔叔留在这里，必须得到最好的照顾和治疗。”唐城也不含糊，看出汉斯的心中所想之后，唐城给了汉斯一个肯定的回答。
唐城把张江和留在这里，而选择自己搬出去，汉斯对此无话可说，尤其在他知道眼前这个年轻人是一夜屠杀50多人的幕后真凶之后。“唐，你知道的，我并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说，你今后再干这样的事情之前，能不能仔细想清楚后果。”汉斯的话说的并不是很清楚，但唐城已经听出对方想要表达的意思。
“少尉先生，特高课确认凶手使用的是mp18***，这并不算什么要紧的事情。毕竟上海这里就有国府的驻军，驻军部队里流出来几支mp18***，也不算什么大事。你不用如此担心，况且日本人并没有证据牵扯到你身上来，如果你不放心，我也可以帮助日本人把视线转移去法国人或是英国人身上去，毕竟日本人对英法都没有什么好印象。”
唐城想要祸水东引，汉斯却不敢同意，在没有得到上级的命令之前，假冒美国身份的汉斯决计不敢对英法两国做出挑衅的举动来。“少尉先生，你可是个情报特工啊!怎么能如此胆小，如果你能够挑动日本人和英法两国之间的争斗和矛盾，我想你的上级一定不会责怪你，相反，他们还应该为你颁发勋章才是。”
汉斯和唐城两人，谁都无法说服对方改变决定，只是在跟唐城的交谈之后，汉斯和唐城之间倒是达成一项协议。在未来的一个星期之内，汉斯利用自己的渠道帮助唐城搜集相关的情报，而唐城必须帮助汉斯清理一个英国人在法租界里的秘密窝点。“成交!”唐城两人的右手紧紧握在了一起。
一个多小时的闭门交谈之后，两人的意见终于达成某种一致，唐城并不介意汉斯利用自己，而汉斯也想要利用这次机会，亲眼见识唐城的身手如何。对汉斯而言，唐城浑身上下全都是秘密，他需要时间来一一解开这些秘密。而唐城此时只想要利用汉斯的情报渠道，来搜集更多特高课的情报，为接下来的后续行动创造机会。
返回餐厅的路上，轿车里的汉斯才突然反应过来，自己今天冒雨去询问唐城，原本是带着一腔怒火去的。可是现在，自己非但没有了怒气，反而有点沾沾自喜跟唐城之间达成的那个协议，这是不是就是中国人所说的贱皮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