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无语的会面
中统重庆办事处的新任主任伪装成一个暗娼？这自然是不可能的，赵大山他们发现的那名暗娼女子，的确是中统特务，但这个女人绝对不是中统重庆办事处新任的主任。陈晓菲此刻正冷着脸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在她对面，战战兢兢的站着几个中统重庆办事处的人，其中就有被赵大山他们暗中监视的那名神秘女子。
“主任，这事的确不能怪我们啊！”被陈晓菲厉言训斥的这几人中，终于有人发声叫屈。“市府那个姓马的，根本不知道我们正在调查他，是军统那边的人，不知道怎么就盯上了这个姓马的，结果连小雨也被他们给咬住了。我们商量再三，只能先控制住军统的人，然后再找机会跟军统那边协商一二。”
说话的这人是中统重庆办事处的行动队长罗凯，在场这几个人之中，此刻也只有他敢出言辩解。陈晓菲没有说话，只是转动眼眸看向罗凯，几息之后，见罗凯不再说话，陈晓菲这才终于开口言道。“罗队长，我在武汉总部的时候，就听说重庆办事处的罗队长做事跋扈，今日一见，果然如此！你是不是觉着，你有一个在总部做事的姐夫，就谁都不放在眼里了？”
罗凯有一个在中统总部做事的姐夫，这是他在重庆做事跋扈的依仗，重庆办事处这些人全都知晓此事，平日里如果跟罗凯起了间隙，也大多避而远之。可陈晓非却在今日叫破此事，大有跟罗凯撕破脸的意思，在场的其他人心中不免起了小心思。罗凯在中统也能算是个老资格，陈晓非虽说是新任主任，可她毕竟是个女人，所以罗凯马上变了脸色，一脸恼火的恶狠狠看向陈晓非。
罗凯此刻的反应，已经将他的心中所想暴露无遗，上个月得知重庆办事处会调换主任的时候，对主任这个位置同样有想法的罗凯，便通过姐夫的关系和渠道，试图走通总部的路子，继而坐上主任的位置。可罗凯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总部那几个收了自己钱的家伙，居然拿了钱不办事，突然空降来一个女人做重庆办事处的主任。
已经多次被姐夫警告过的罗凯，得知这个新任主任很有来头之后，便只能是默认吃了这次闷亏。可罗凯到底是个嚣张跋扈惯了的人，再加上陈晓非到达重庆之后的这几天，一直没有具体的行动指示，罗凯便误以为陈晓非来重庆，无非是跑来镀金的。他刚才的拿饭说辞，听上去像是在辩解，实际却是在暗中挑衅陈晓非。
陈晓非能以一个女子之身，担任重庆办事处的主任，自然也不是好对付的人。罗凯话中的意思，她马上就反应过来，当着其他人的面，陈晓非自然也不会给罗凯留面子。和陈晓非对视十几息之后，心中愤愤的罗凯最终还是败下阵来，原因无他，毕竟陈晓非才是重庆办事处的主任，他罗凯不过只是个行动队长而已。
罗凯有个在中统总部的姐夫，毕竟是和其他人不一样，即便陈晓非身为主任，也不好真的对罗凯怎样。罗凯主动挪开眼神，这就表示他已经服软，陈晓非见状，便没有继续呵斥对方。陈晓非眼下的难题，是罗凯他们自作主张抓回来的那几个警察，搜索队虽说名声不显，可是在中统的秘密档案里，却早已经有相关的记录。
尤其唐城跟张江和私交甚好，加上搜索队一直跟军统有合作往来，中统一度将搜索队视作军统重庆站的编外人员。因为罗凯等人的莽撞，误抓了搜索队的人，依照唐城和张江和的关系，陈晓非担心此事会引发军统和中统之间，新一轮的争斗和冲突。这里是重庆，中统的力量明显弱于军统，一旦出现冲突，陈晓非不认为自己会是张江和的对手。
陈晓非正暗自踌躇的时候，她办公室的们忽然被人敲响，进来的人是陈晓非的秘书刘燕。眉目间透出一丝英气的秘书刘燕跟陈晓非低语几句，后者轻轻点头，但表情中却透出一丝惊奇之色。“你们都出去吧！那几个警察先别放，带到会议室先让他们等着。”罗凯等人直接被陈晓非从办公室里赶了出去，身边只留下了女秘书刘燕。
“三哥回来说，那个姓唐的小子，已经答应跟你见面。重庆站的张江和当时也在场，不过什么都没有说，不过三哥当时看张江和的表情，像是根本没有当回事。”办公室里只剩下陈晓非和刘燕两人，刘燕说话的声音也就大了些，但陈晓非的表情却越发的难看起来。张江和没了一条胳膊，却还能执掌重庆站，这样的一个人绝对不能等闲视之。
陈晓非约唐城见面，只是单纯的想要解决罗凯他们误抓警察的事情，她可没想要去主动招惹张江和。唐城和张江和的关系，外人或许不清楚，可身为主任的陈晓非却了解的一清二楚。刘燕的汇报，令陈晓非微微变色，当刘燕最后说到张江和并未有所反应的时候，陈晓非这才暗自松一口气。
“既然重庆站不想参与此事，那就跟那个姓唐的小子见一面吧！”陈晓非将张江和的态度视作中立，少了军统重庆站这个**烦，陈晓非觉得自己有足够的能力搞定唐城这个年轻人。陈晓非和唐城见面的地方，是距离中统办事处不远的一间茶馆，陈晓非没有带很多人，身边就只跟着秘书刘燕，而唐城则是独自一个人。
陈晓非手里有对唐城的调查资料，只是可惜，中统调查唐城的人，手头上并没有唐城的照片。所以当陈晓非真正见到唐城的时候，第一个反应，便是惊讶唐城的年轻。中统和军统一样，都属于特权单位，但两者的职能却并不一样，唐城能适应军统，却对中统一直抱着敬而远之的态度。陈晓非的主动约见，在唐城看来，更像是另类的挑衅而非平等会面。
“陈主任，既然只是误会，那这件事就算了。有话你不妨直说，只要是我能帮上忙的地方，你只管说，我尽力而为。”唐城说话的时候，显得平心静气，可实际他一直在强行按捺自己的情绪。如果不是见面之后，陈晓非就解释了误抓的来龙去脉，唐城或许早就已经跟陈晓非翻脸了。陈晓非的面相，一看就是个不好相处之人，唐城也不想跟这种人来往过甚。
“好，唐队长快人快语，既然误会解开，那这件事就算过去了！”唐城不愿纠缠，陈晓非心中同样如此，不过这并不是她约见唐城的主要原因。“只是我有一件事很是好奇，不知道唐队长能否为我解惑？”陈晓非伸手接过秘书刘燕递来的一个文件袋，放在桌面上推到唐城手边，示意唐城打开文件袋。
唐城原本以为陈晓非推给自己的文件袋里，装的是钞票或者机密文件，可当他按照陈晓非的示意打开牛皮纸的文件袋之后，却发现文件袋里装的是一份监视记录。搜索队的队规之一，便是监视目标的时候，必须要做相应的记录。文件袋里的这份监视记录，分明就是被中统抓走的那组监视队员所做，唐城一脸不解的抬头看向陈晓非。
“我很想知道，你们为什么要监视这个女人？又或者我也可以这么问，你们是怎么注意到记录上那个女人的？”陈晓非的确很好奇，自己手下的便衣特务，是怎么被唐城手下的警察发现的。中统和军统的职能不同，但是在某些方面，他们的职能却有重叠之处。陈晓非现在的这个问题，亦有试探之意，她想要知道军统是否已经知晓中统重庆办事处正在进行的计划。
因为市府的那个马科长，搜索队才会注意到居住在城东的这个女人，面对陈晓非的疑问，唐城并没有隐瞒，她也很想知道为什么一个中统的便衣特务，会跟马科长这个汉奸内线接触。“事情很简单，我们在跟踪市府的一名汉奸内线，结果发现这名汉奸内线，跟居住在城东的这个女人频频接触。没有具体的证据之前，我们不好直接抓人，只能先监视起来。”
陈晓非一直在注意唐城的表情变化，心中隐隐怀疑的她，觉着唐城应该还有话没有说出，但她没有把握能从唐城口中获得解答。“如果我没有判断错误，我们监视的火诸葛女人，应该是你们中统的人，我也很好奇，你们中统的便衣，为什么会跟一个汉奸内线频频接触？”唐城不想失去这么好的一个机会，没去理会陈晓非的反应，唐城只是说出自己的疑惑。
陈晓非并没有回答唐城的疑问，唐城见状便起身离开，只是在离开之前，唐城会审看向陈晓非。“陈主任，希望以后不会再发生你说的误会，否则，我会很生气，后果一定会是你不想看到的。总之我能保证，最后吃亏的，一定不会是我。”
第十六章 态度诡异
“那个女人不好对付！”唐城回到军营，一直等在办公室里的张江和，便马上追问唐城跟陈晓非见面的详情。被张江和询问的唐城，稍稍停顿了一下之后，便将自己和陈晓非见面的过程，毫无隐瞒的告知给了张江和。“我倒是觉着，陈晓非约我见面，并非全都是因为抓错人的事情，她是想要知道我们为什么监视那个女人。”
张江和早就从唐城口中，得知被赵大山派人监视的女人，是中统潜伏在城东的便衣，所以此刻听到唐城这句话，张江和 的脸上并未流露出异色。“中统应该有一个大计划，很可能就跟市府的那个马科长有关，陈晓非关注此事，应该是不想因为我们，导致他们的计划失败。”唐城现在说的，只是他个人的判断，并未得到陈晓非的承认。
“先不管这个，既然中统那边想要息事宁人，你这边最好也别表现的咄咄逼人。市府的那个马科长既然已经确定了有问题，那就直接抓来问问，如果中统的计划跟此人有关，到时他们会再出面询问。”张江和刚才还说要唐城不再咄咄逼人，可转眼间就又要唐城马上抓捕市府的那位马科长，唐城一时之间都有点转不过弯来。
“怎么？想不明白了？”张江和显然早就已经想到了唐城会是这样一个反应，随即一边惬意的抽着香烟，一边轻笑着看向唐城。“军统和中统职能不同，相互之间并没有明显的冲突，可私底下的纷争却一直都有。光是这个月，总部那边就因为情报滞后，遭到委员长多次训斥。中统那起子破落户，也没少在委员长面前煽风点火，咱们这次的这个案子，算是让局座在委员长面前扬眉吐气一番。”
“所以，无论如何，这个案子要做的漂亮，要让那些大鬼小鬼们找不到煽风点火的理由和错处。”张江和的话说道这里，唐城总算是反应过来了。敢情军统总部，已经将蝴蝶小组的这个案子，当成是势力纷争的工具，试图一雪前耻，挽回在委员长面前的形象和地位。张江和自然是会向着军统说话，马上抓捕市府的那位马科长，在张江和看来，也并不算得罪陈晓非。
“行啊！那就抓了吧！我这里无所谓，早早晚晚都是要抓的！”唐城点头答应下来，用洞察术从市府里辨别出来的那几个可疑目标，全都在搜索队的监视之中。唐城一声令下，早已经做好抓捕准备的搜索队马上出动，张江和也从重庆站临时抽调了不少人手加入行动，只短短一个下午，便将那份名单上的所有人全数抓捕。
重庆站和搜索队的突然出动，使得重庆城中人心惶惶，除去之前的两次严打行动，他们还没见过如此规模的抓捕行动。同样懵圈的还有陈晓非，市府的那个马科长牵扯到中统的一个秘密计划，她原本以为唐城已经明白了自己暗示的意思，却没有想到，转眼间，唐城便将马科长给抓走了。
陈晓非有心找唐城谈及此事，可她派去的人，连军营的大门都进不去，无奈之下，陈晓非只得以中统的名义去了重庆站找张江和。“陈主任，早就知道你来了重庆，只是一直没有机会见面，这下好了，可算是见到真人了。”陈晓非的到访，令张江和一头雾水，不过看陈晓非的样子不像是来找自己兴师问罪的，张江和的语气也就轻松不少。
“张站长，我这次来你们重庆站，是为了你们昨天抓的一个人。”陈晓非看向张江和，随手将马科长的资料递给对付。张江和一脸狐疑的打开陈晓非递来的资料，第一眼就看到了马科长的照片，因为这个马科长，中统才会抓了唐城的一个监视小组，所以张江和对照片上的这张面孔可不算陌生。
看到了马科长的照片，张江和立马明白过来，陈晓非来找自己是为什么什么。“陈主任是为了这个人来的？”张江和只是粗略翻看了一遍手上的资料，便交还给陈晓非。“很可惜，这个人的确已经被捕，不过人现在不在我这里。而且这个人是日伪特务收买的汉奸内线，我这里有跟他有关的口供个证据，所以，人不能给你们中统。”
张江和当着陈晓非的面，坐实了马科长的汉奸身份，便是不想继续为了这个人，跟中统发生争执甚至冲突。重庆站为什么抓捕马科长，陈晓非并非一点内情不知道，可这个人关系到她的一个大计划，这才耐着性子来找张江和，只是她没有想到张江和的态度回事如此强硬。“张站长，我知道我的这个要求有些过分，可是…”
陈晓非还想继续游说张江和，可她的话还都没有说完，就被张江和出言打断。“陈主任，这个人是上了军统总部黑名单的，如果我把人交给你们中统带走，我就要受到军统总部的调查。如果换作是你，你会把人交给我们军统吗？”张江和态度依旧强硬，就算没有军统总部的命令，张江和也绝对不会跟中统有任何的交集。
张江和态度强硬，无奈之下的陈晓非，只得将此事上报到了中统总部，希望中统总部出面跟军统协调此事。张江和并不知道陈晓非寻求中统帮助的事情，没等陈晓非走远，张江和就打电话，将此事告知给了军营里的唐城。唐城闻言，不由得冷笑连连，市府的这个马科长已经全数交代了自己跟蝴蝶小组接触的事情，这样一个汉奸怎么可能仍由他逍遥法外。
“叔，要我说，你就是自找烦恼！”电话那头的唐城呵呵轻笑，从张江和刚才的语气中，他能听得出张江和有些担心那个陈晓非。“你是军统，她是中统，本就是两个职能部门。使绊子打小报告，那都是上面的事情，跟咱们这样的小角色能有多大关系！所以说，只要咱们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情就够了，其他的事情不要多想，反正想了也是白想！”
唐城这话听着不好听，可道理却是明明白白的，挂断电话的张江和仔细一琢磨，还真就是这么个道理！重庆站和搜索队联手，只一个下午，就抓光了早已经锁定的那些嫌疑目标。唐城从重庆站借调来的刑讯手也算给力，天都还没有完全黑下来，包括那个那马科长在内的几个嫌疑目标，就全都招供了。
拿到了口供，这就代表着唐城和张江和已经不惧任何人的中伤，就算有人拿这件事情来打军统和张江和的小报告，光唐城手头上的这些口供，就足够让那些玩黑招的有心人们喝一壶的。时间很快过去一天，跟这个案子有关的资料和口供复件，已经被张江和派人送去军统总部，其中还包括了大量的照片，这些照片能让军统总部那边，对这个案子有个直观的了解。
结果不出唐城的料想，重庆站这一波抓捕对象，主要来自重庆市府，重庆站的汇报材送到军统总部，一些中伤军统和张江和的言论和小道消息，就已经传到了委员长的耳朵里。军统总部自然不能甘愿被人泼脏水中伤，所以张江和派人送来的资料和照片，被马上送去委员长官邸，让那些大权在握的高层们详细了解了这个案子。
“杀，不杀不足以平民愤！”暴怒中的委员长，给出了一个简短的批示，半个小时之后，远在重庆的张江和就通过电台，接收到了这条批示。军统总部并未要求张江和赶尽杀绝，唐城对此也一脸的不以为然，只是杀掉几个卖国求荣的汉奸叛徒，在唐城看来，那根本就不是个事。
“那就杀呗！”重庆站和军营的地下室里，关押着大批被捕的日伪特务，唐城曾经多次向张江和建言，应该杀掉一批已经没有价值的日伪特务，这样做既可以在重庆打响军统的名头，还能鼓舞川地的抗日热情。只是张江和向军统总部申请多次，却迟迟没有得到回应，张江和也就渐渐放弃了此事。
两天之后，就在朝天门码头，被张江和特意挑选出来的12名日伪特务，连同唐城从市府里抓到的那些汉奸，被重庆站的行刑队，当着诸多围观百姓的面，一一射杀在江边。军统重庆站集中处决特务汉奸的消息传到总部的时候，起初还有不少人以为这是个假消息，因为他们知道的张江和，绝对不是个嗜杀之人。
可是令他们没有想到的是，重庆站集中处决特务汉奸的消息，最终被证实是真的。更加令他们觉着诡异的是，军统总部上层对此事，并未表现出明确的态度。但是在私下场合里，总部的局座大人，却不止一次的表扬张江和，言称张江和是党国干才。如此诡异的一幕，令原本那些想要暗地里玩黑招的有心人们，顿时选择了偃旗息鼓。只要不是个傻子就都能看的出来，张江和这是入了局座大人的眼，这个时候去中伤张江和，绝对不是明智之举。
第十七章 目的达成
“不表态就对了！”得知张江和在担心军统总部那边出现变故，唐城却并不以为然。“叔，我早就说过，只要咱们能不断的拿出成绩，让总部那些大佬们看到实实在在的功劳，就不同担心大佬们卸磨杀驴！”说着话，唐城把一份汇总之后的资料递给张江和，这份资料是唐城才汇总出来的，里面是搜索队下一个行动的内容和计划。
“我手下的人闲不住，他们又在城东锁定了一个可疑目标，根据我这边目前所掌握到的情况来看，这家伙还真的是很可疑。”等张江和打开了汇总资料，唐城凑到张江和身边，低声为张江和讲解起来。“照片上的这个人叫赵宝坤，在城东报馆做排版编辑，我手下的人能发现他，完全就是一个巧合。”唐城此刻说的巧合，还真就是个巧合。
中统抓了搜索队的一组监视队员，事后只是一句误会，岂能让赵大山他们满意。虽然唐城也说这件事已经过去，可赵大山他们几个老警，却咽不下这口恶气。被中统抓走的队员送回来之后，赵大山几人就在城东转悠起来，他们始终觉着中统在城东布置据点，绝对是有事情要发生。没办法打上门去报仇解恨，但至少可以给中统找点麻烦，赵大山出现在城东，打的就是这个主意。
赵宝坤在城东报馆做编辑，原本赵大山他们不会特别注意到像赵宝坤这样的人，可赵宝坤也不知道是抽了什么风，居然在短短半个小时的时间里，便连续两次出现在赵大山他们的视线里，还做出了反侦察的举动。由此一来，赵大山几人算是注意到了赵宝坤，接到汇报的唐城赶过去一看，这货果然是个潜伏特务。
蝴蝶小组的案子结束之后，搜索队就一直在配合重庆站，清点抄没那些汉奸的家产。这虽然是个肥差，但唐城却担心手下的队员，一个不小心就犯下大错，毕竟钱财动人心。赵宝坤的出现，让唐城看到了借机转移赵大山他们注意力的机会，所以，他马上布置了人手开始监视和跟踪这个赵宝坤。
“这个赵宝坤，是四年前来的重庆，之后一直在这家报馆做事。表面上看此人平常无奇，可我手下的人却发现此人极其擅长反侦察手段，而且有入夜后出门的习惯。”唐城的话立刻引起了张江和的兴趣，一个普通人是不可能具备反侦察手段的，而且重庆城里外来人陆续增加，普通的本地人入夜之后很少会再出门。
张江和脸上那副若有所思的神情，被唐城看了个正着，只是稍稍停顿之后，唐城便继续言道、“城里的外来人越来越多，几乎各个省份的都有，尤其北方人居多。特高课派入国统区的潜伏特务，首先要会说中国话，依照我们以往同特高课潜伏特务交手的经验来看，这些日伪特务主要以北方口音为主。”唐城这番话，主要是个提醒，张江和闻言点头赞同。
“眼下难民南下，在他们中间，一定隐藏着大批的日伪特务。这些南下的日伪特务，要嘛有内线接应，要嘛有伪造的身份，只凭警察的力量，很难辨别出他们。”唐城的话，说道此处忽然停顿下来，因为接下来他要说的内容，虽然不算机密，却也需要保密，一旦被传扬出去，麻烦会很多。唐城突然停下话音，正处于清醒和沉思之间的张江和，马上便还过神来。
“你想怎么做？”依照张江和对唐城的了解，他知道唐城一定还有话没有说完，所以张江和抬头看向唐城，同时口中发问。“王秉璋一直称病不出，那个白显一看就不是个干事的人，只是咱们往市局里安插人手，市府那些人可就又有说话的借口。”张江和这话，显然是没有猜中唐城的心思，唐城无语摇头之后，这才开口言道。
“叔，你那只耳朵听到我说往市局里安插人手了？”唐城不留痕迹的翻了个白眼，却不料正好被张江和看到，旋即抓起手边的烟盒砸向唐城。唐城斜身躲开砸向自己的烟盒，然后嬉皮笑脸的冲着张江和言道，“叔，你先消消气！总得要先听我把话说完啊！”陪了不是的唐城，俯身从低声捡起烟盒放回到桌上，这才终于正了面色继续刚才的话题。
“叔，你误解我的意思了！市局那就是个烂泥潭，我可从来都没有想着往市局里面安插人手。何况我手下那些家伙，都是警局以前不受待见的老油子，再要他们回市局，我想他们也不会乐意。我刚才那么说，是觉着你应该继续向总部提出职权划分的事情，正好就借用蝴蝶小组这个案子的影响，彻底从重庆站里分出来。”
唐城知道军统总部一旦南下来重庆，因为那位委员长的缘故，原本专心对付日伪特务的军统，也开始针对地下党。张江和表面上是重庆站的站长，是军统的干将，可实际却是地下党的一员。唐城不知道张江和还有没有跟重庆地下党保持联系，但他知道，张江和绝对不会将枪口对向昔日的同志。
唐城同军统接触的时间长了，越发的觉着军统不是个好对付的对象，虽说几年之后，终归还是地下党取得最后的胜利，可这中间地下党组织的牺牲却是巨大的。唐城此刻提出这个建议，便是为了今后做准备，至少能让张江和不用担心会跟昔日的同志枪口相向，也更加不用担心手上会沾染到同志的鲜血。
“叔，这次可是个不错的机会！”唐城装着没有看到张江和脸上的犹豫之色，只是按照自己之前打好的腹稿继续往下说。“总部那边虽说迟迟没有对你的建议表态，可这次蝴蝶小组的案子，尤其是后面那份名单，应该对他们冲击不小，要不然也不会给你密令，要求重庆站快刀斩乱麻抓捕名单上的那些人。”唐城的这番说辞，已经计划多日，看张江和此刻的表情，应该是有所触动。
见到张江和表情松动，唐城心中暗自得意，在唐城的劝说和坚持之下，张江和赶在天黑之前，给军统总部再次发去电文，电文的内容还是和前几次的申请一样。张江和申请总部另派站长接替自己，这事早已经在军统总部传的沸沸扬扬，蝴蝶小组的案子出现，总部那些人还以为张江和已经打消了之前的那个念头，现在看来，张江和是打定心思不做悔改。
总部的局座大人已经多次称赞张江和是党国干才，这明显是要重用张江和的先兆，可张江和现在却是一副不知好歹的样子，局座大人终于是恼了。“你马上去重庆，既然他张江和瞧不上站长的位置，那就不要干了。他想专心对付日伪特务，我同意了！你去跟他说，就说是我说的，我给了他想要的，他也该拿出点成绩给我看看。”
被局座大人派来重庆接替张江和的，是个叫于海光的军统老人，和张江和一样是黄埔出身的于海光，在南京总部的时候，就跟张江和认识。于海光接任重庆站站长的职务，张江和降职为副站长，重庆站一分为二，身为副站长的张江和今后只专心负责清剿城内日伪特务的事宜。军统总部终于做出回应，重庆站上下一干人等，原本想着能看到张江和失魂落魄的样子，可他们全都失望了。
接到总部命令的当天，张江和非但没有失魂落魄，反而是兴致满满的带着十几个手下心腹和自己的那套茶具，乐颠颠的搬去了搜索队的军营。张江和一到军营，便马上占去了原先属于唐城的那间大办公室，至于唐城，则是自动搬到了靠近楼梯的办公室里办公，反正他也不是经常待在办公室里。
军营大门口，终于挂上了军统的牌子，赵大山他们一干老警们，这下子算是真正扬眉吐气起来，出门遇到旧识的时候，说话的声音也跟着大了不少。于海光很快到任重庆，张江和只是出席了一次欢迎宴会，便整日都待在军营里，其他时间只是用电话跟于海光联系，完全就是一副韬光养晦的势头。
“叔，肉烂在锅里，肥的也是自己！这事就根本犯不上跟那些人多作解释，好不好的，只要咱们知道就行了！管他们做什么！”唐城完全就是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张江和带人搬来军营办公之后，唐城索性就把审讯这一块的事情，全数交给了张江和做主，他自己就只负责查找线索和抓捕目标。
唐城的话说的没错，赵宝坤被秘密监视多日之后，终于还是露出马脚。赵大山他们几组人轮换监视跟踪，从诸多跟赵宝坤有过接触的人当中，很快又发现了新的目标。他们顺着这条线继续监视跟踪，在唐城多次增派人手之后，一张以赵宝坤为中心的关系网，渐渐被赵大山他们发现并掌握。
第十八章 形势大好
连着两天，重庆都在下雨，或许是因为天气的原因，街道里行人的脸上，几乎看不到喜色。王四打着家里的那把破油纸伞匆匆走在街边，他要去街角的药店，将刚刚拿到的东西送去药店。王四看着不起眼，可就是这样一个相貌平平看着不起眼的男人，却有一个不算平常的代号—鸽子。
王四每隔一天，都会去距离住所不远的茶馆里打麻将，然后借机去茶馆后院的厕所里，取走藏在茶馆后院木柱下的情报。王四代号鸽子，干的就是传递消息的事情，前面街角药店的掌柜，则是王四传递情报的最后一环。王四走在街边，同时暗自留意周围的情况，远远看到街角药店门外摆着的垃圾桶，王四心头一松，确认并无异常情况。
药店门外的垃圾桶此刻正摆在门的左侧，这就代表药店无异常，如果药店门口没有垃圾桶或者垃圾桶出现在药店门外的右侧，这就是危险信号。药店门外的垃圾桶，本就是药店自己的东西，放在左边还是右边，全凭药店伙计的心情和喜好，所以就算是常住在周围的人，也不会专门注意这个垃圾桶。
知道垃圾桶作用的王四，自然也是这么认为的，可他却并不知道，药店门外的这个垃圾桶，偏偏就被人给盯上了。唐城手下的队员分为三种，一种是被唐城直接指挥的抓捕小队，经过几轮淘汰之后，小队成员只有12名。第二种是归赵大山和老福指挥的那部分队员，他们专事监视跟踪和军营的日常运转，人数超过六十人。
最后一种，就是被安排在一些主要街道和位置的眼线，这一部分人手数量最多，他们主要依靠搜索队布置在市区里的各种店铺作掩护，专门搜集所属街区内的各种消息和线索。药店所在的街道里，并没有搜索队的店铺，而且这家有问题的药店，已经在这里经营了超过三年，所以一开始，这家药店并未引起搜索队的注意。
搜索队真正注意到药店，就是因为搜索队的一名眼线，无意间看到王四这个买药人，明明跟药店老板不熟，却还能出入药店后堂。只是因为一次巧合，搜索队的这名眼线鬼使神差般的跟踪了王四，确定对方可疑之后，这名眼线也终于发现了药店门外垃圾桶的奥秘。王四没有想到，是因为自己，材使得药店暴露的，此刻的他正缓步走向街角位置的药店。
就在药店的斜对面，一脸沉静的老福正端着一部望远镜，透过窗帘的缝隙，眼也不眨的观察着街道对面的药店。半个小时前，药店的伙计出来倒了一次垃圾，原本被放在药店门外右侧的垃圾桶，被药店伙计貌似无意的挪动倒了药店门外的左侧，清楚看到这一幕的老福，知道这是药店发出的安全信号。
约莫半支烟的功夫之后，早已经被老福他们盯上的王四出现在药店外面，没有东张西望，也没有丝毫迟疑，王四和平常时候一样，若无其事的走进了街角的药店里。一盏茶之后，王四从药店里出来，手里拎着几包配好的草药，一切都看着毫无破绽。王四离开药店，马上就有一对夫妇跟了上去，在这对夫妇身后，还远远坠着两个学生模样的少年。
唐城习惯于集中人手，一次只办理一个案子，所以搜索队人手充裕，每次跟踪目标的时候，总是会一次动用2个以上的跟踪小组。有充足的人手随时轮换，这不但大大减少了跟踪人员暴露的可能，还能很好的锻炼队员们的跟踪能力。此刻已经完成情报传递任务的王四，一脸轻松的走在街边，心中的暗自得意让他放松了警惕。
心中失去了警惕的王四，并没有发现身后的跟踪者，而跟在他身后的两组队员，相互交替着一直跟着王四，直到确认王四的落脚点和一家他常去的小饭馆。目送王四离开之后，老福便马上离开了监视点，药店自然有其他人继续监视，老福此刻着急回到军营，他准备游说唐城下令抓捕王四。老福打算先抓捕这个王四，然后用王四做突破口，将王四和药店这条线，整个揪出来。
赵大山和老福各自分管数量相当的队员，虽然两人私交不错，但两人也不可避免的形成了工作竞争的局面。蝴蝶小组的案子里，虽然赵大山和老福指挥的小队都参与了行动，但赵大山那一队人露脸的机会却要多过老福这边，虽然嘴上不说，可老福却一直憋着一股劲，他也想要好好的在唐城跟前露一回脸。
“那就抓呗！”心中不免有些忐忑的老福，还以为自己要很费一番功夫，才能说动唐城。可他万万没有想到，只是听他说了个大概，唐城便马上同意了老福的请求。“既然你说你们已经摸清楚了那条线的情况，那就抓人好了，只是在行动的时候要多多注意，避免不必要的伤亡和损失。”
从唐城这里获得肯定的答复，原本心中忐忑的老福是笑着离开军营的，同样在场却一言不发的张江和，在老福离开之后，却有些不赞同唐城的处理方式。“你这样的处理方式，说好听是放权给下面做事的人，或许会有人说你舍得放权，说你信任手下的人。可是换一个角度，你这样，会让手下的人滋生出野心，一个不好，就有可能弄出**烦。”
张江和会这样说，是因为军统内部，曾经就出过这样的例子，所以张江和张口就来。唐城对此却不以为然，“叔，我这里跟你们军统不一样，老福他们虽然干着跟你们军统一样的事情，可这些人都是为了生活，才抱团在一起做事的。说句实在话，如果离开了搜索队和我，他们什么都不是，那些被白显挖去总局的人，就是最好的例子。”
唐城之所以会这么说，是因为他有着绝对的底气，如果没有系统帮忙，搜索队绝对不可能有如此的成绩。唐城知道老福他们都是聪明人，应该知道该如何取舍，所以他根本不担心张江和刚才所说的那种情况，会在老福他们身上出现。“你就倔吧！以后有你哭的时候！”并不知道唐城底气来自何处的张江和，没好气的瞪了唐城一眼。
张江和一向都是一副严肃的嘴脸，此刻瞪眼的样子，到是多了几分烟火之气，这让唐城心中很是得意，他觉着张江和的这种变化，都是自己的功劳。张江和从重庆站带人来军营之后，唐城这边直接让出了整个2层，还将档案、刑讯工作也都交给张江和这边负责，从某种意义上说，搜索队现在基本已经沦为了重庆站二科的编外行动队。
能让张江和觉着轻松，唐城就觉着自己之前所做的那些部署和铺垫，全都没有白费力气，接下来，便是集中力量，全面清剿城内的日伪特务。老福抓捕王四，只是一个开始，在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赵大山这边也陆续抓捕了赵宝坤那条线上的十几名日伪特务，得知消息的于海光终于忍不住好奇，带人来了军营这边。
张江和带人搬来军营办公之后，就雇人将军营的地下室进行了加固和扩建，还将军营后院的一排房子改建成了临时拘押室。可即便是如此，于海光带人来军营的时候，军营里所有能关押人的地方，都塞满了搜索队抓来的日伪特务，其中半数都还没有经过审讯。见此情形，于海光不免有些酸溜溜的，只是当着张江和的面，于海光又说不出有求于人的那些话。
于海光主动来军营这边，嘴上说是无事闲逛，张江和却马上就看出了于海光的心思。眼见着于海光东拉西扯的貌似有话要说，却总是说些没用的话题，心中暗笑的张江和索性就直奔主题。“老于，你刚才也都看到了，我这边都没有地方关人了。不如这样好了，我把那些已经接受过审问的特务，全都移交到你那边，你那边若是不忙，可以依照口供进行复核。”
口供复核，在军统的工作流程中同样重要，这样做的目的，一方面是避免有线索被遗漏出去，另一个方面，是为了方便档案的留存。于海光闻言大喜，张江和这么做，就算是主动分润一份功劳给重庆站，如此一来，自己这个新任的重庆站站长，也算是有一份功劳的。“你不会怪我自作主张吧？”和唐城独处的时候，张江和主动提及此事，谁知道唐城完全就是一副浑不在意的反应。
“叔，你这么说就没意思了啊！”嘴里叼着香烟的唐城，很是懒散的将双脚翘起搭在了桌边，然后美美的伸了个懒腰。“您知道我都多少天没有睡好了吗？眼瞅着地下室就关满了人，我巴不得你把这些人全都交出去才好，反正我这边该落的好处都已经拿到手了，这些已经没有价值的特务，你爱给谁给谁！”
第十九章 大事件
唐城这幅懒散的样子，看的张江和牙齿发痒，可他却偏偏又不能多说什么，因为唐城刚才说的没错，搜索队从上到下，已经没白天黑夜的接连忙活了好几天，原本精神气十足的唐城，现在一脸倦色，满眼都是血丝。“叔，要不咱们杀一批算了！被派来重庆的日伪特务，几乎都是独立小组，他们现在也榨不出啥情报来了，还不如直接杀了，还省了粮食呢！”
唐城一边说话，一边打着呵欠，这会若不是张江和在这里，唐城可能都已经趴在桌上睡着了。“处决人犯可是大事，必须要有总部的命令才行，而且这个报告也只能是站长汇报去总部。”张江和闻言摇头，处决日伪特务，张江和心中并无抵触，可他现在已经不是重庆站的站长，总部那边未必能考量他的建议。
“那姓于的可是白得了一份功劳，难道他连这点担当都没有？”唐城坐直了身体，用手指揉搓着自己的太阳穴。于海光刚才跟张江和见面的时候，唐城虽说没有露面，可于海光离开军营的时候，唐城透过窗户清楚的看到了于海光那张满是惊喜的嘴脸。唐城还在南京的时候，只见过于海光几面，既然不是熟人，凭什么就任由他白白的占了便宜。
张江和自然也不是个穷大方的主，被唐城一语点醒的他，马上给重庆站打去电话。于海光才离开军营，这个时候怎么可能回到重庆站，张江和只得在电话里留言，要于海光回到重庆站之后，立刻给自己回电话。军统不动则已，一动就是天下大乱的势头，整整一个星期，重庆城里都是军统重庆站大肆抓人的议论。
一个星棋时间里，抓获超过30名潜伏在重庆城里的日伪特务，和被他们收买的汉奸内线，经历过自愿降职风波之后的张江和，再一次在军统内部出名了。“他是怎么做到的？”军统总部里，那些原本不看好张江和的人，不约而同都在琢磨一件事情，但也有一些人却悄悄改变了对张江和的看法和态度。
远在重庆的唐城，并不知道这些事情，简单吃过午饭的两人，这个时候，正在赵大山和老福的陪同下，在军营后院的临时仓库里，查看翻找自己感兴趣的物件。从上海带回来大量黄金的唐城，现在对钱财这种东西，已经不感兴趣，他感兴趣的大多都是古玩字画，再就是一些重庆市面上不常见的稀奇古怪之物。
“队长，咱们这次可是抄没了不少好东西，重庆站那边死咬着那些房契地契不撒手，我们几个一商量，干脆把那份汉奸名单给分了。重庆站拿大头，我们几个只是从那份名单里挑了四个，都是名单里最有钱的家伙。”老福此刻得意的活像个妓院里的老鸨子，对于土生土长的老福他们，想要分辨出那些个汉奸里的有钱人，简直易如反掌。
唐城没说话，只是斜了一眼，此刻一脸老鸨子像的老福，后者马上正了表情，快走几步为唐城打开了其中一间仓库的大门。“你们以后别抓特务了，还是改行去搬家好了！”等着唐城环视一圈，大概看清楚库房里的情况，下意识的出言取笑起赵大山和老福两人，原因无他，只因为老福他们居然连人家的痒痒挠都弄回来了。
“队长，你仔细看清楚了，这痒痒挠可是正宗紫檀料子的。”唐城用手中的痒痒挠对着赵大山和老福两人指指戳戳，赵大山两人却不着恼，老福更是乐呵呵的出言提醒唐城。这他娘的到底是有钱人，连个痒痒挠都是紫檀的！经由老福提醒之后，唐城这才仔细查看手里拎着的痒痒挠，结果发现老福说的没错，这根痒痒挠的确是紫檀料子的。
收集紫檀和黄花梨料子的家具和摆件，这是唐城南下重庆之后养出来的新爱好，重庆这里的情况自然是比不过南京，但如果仔细找，还是能找到不少符合唐城爱好的物件。作为唐城的心腹手下，赵大山和老福他们这些老警们，平时无所事事的时候，没少在城里暗地里打听谁家有紫檀和黄花梨料子的家具。抄没汉奸家产，自然是能找到不少的好东西，这也就更加方便了赵大山他们帮着唐城找寻古董家具。
“行了，东西我也都看了，这里也没有别人，跟我说说吧，到底是什么事情？”在赵大山和老福的陪同下，唐城简单看过了这几间仓库。发现不少好东西的唐城心情极好，眼角的余光看到赵大山正跟老福挤眉弄眼，唐城便猜出这两货一定是有事情要跟自己说。整个搜索队，唐城最信任的就是赵大山和老福两个，想到自己之前看到的那根痒痒挠，唐城决定给这两个货一个机会。
心情极好的唐城在仓库前的树荫下坐下来，赵大山和老福分站在唐城左右，这幅画面像极了衙门里问案时候的大堂。唐城坐在树荫下的石凳上，可是十几息过去，赵大山和老福两个却谁也不愿意先开口，唐城扫了两人一眼，却并没有出言提醒，只是拿出香烟来点了一支抽了起来。唐城不说话，本就没有想好该怎么开口的赵大山和老福，这下就更慌张了。
一番挤眉弄眼之后，终于在唐城抽完那支香烟之前，赵大山轻咳一声终于开口说话。“那个…队长，是…这样的，我们查抄汉奸家产的时候…”赵大山吞吞吐吐的话还没说完，就看到原本坐在石凳上的唐城已经起身站起，再看唐城的脸色，已经从之前的心情大好变换到了一脸冷意。
“所以，你们就从抄没的东西里面，昧下了一部分？”唐城的语调平缓，声音中却满是冷意。让手下老警参与进抄没汉奸家产的行动里，唐城可不单单是为了跟重庆站那些家伙争势，他还想利用这次机会，让军统看到搜索队的另一个作用。可如果赵大山他们，私下吞没了抄没来的汉奸家产，这就有可能毁了唐城的全盘打算。
“不是啊！”赵大山和老福两人马上就急眼了，不住摇头的同时，赵大山马上辩解起来。“队长，你能不能先听我把话说完啊！”老福比赵大山聪明些，虽说唐城刚才发了火，老福却感觉唐城生气的对象并非是冲着自己两人，所以马上出言抢过话题，替赵大山把下面的话说完。
“队长，事情是这样的，我们抄没曹家的时候，发现曹家的两个远房孙辈是城外学生训练营的学生兵。经过我们再三确认，这两个小子跟城里的曹家只能算是远亲，按照重庆站那边的做法，是要株连罪责的，把这两个小子撵出训练营的。我们当时没想那么多，只是把事情告诉给了那两个小子，然后送他们去了西北。”
老福说出西北两个字的时候，不但刻意的压低了声音，而且还悄悄冲着唐城伸出右手，用拇指和食指比划出一个八字来。老福比划出的这个手势，代表了西北二字的真正含义，唐城见状眼眸一缩，脸上的冷意就又多了几分。“你们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们知不知道搜索队为什么能在这重庆城里立足的？你们知不知道军统是什么部门？”
唐城一副恨铁不成功的表情看向赵大山和老福，赵大山和老福两人此刻并不知道，唐城恨的不是他们两人悄悄把人送去西北，唐城恨的是这两个货小看了重庆站那些人。国府即将南下重庆，这个时候如果暴露出跟西北那边有联系，军统总部也搬来重庆之后，依照军统的做事风格，秋后算账便很有可能。
“委员长对西北是个什么态度，你们不知道？”唐城怒目看着赵大山和老福两人，他这话听着并无错处，不过唐城这么说话，也是在试探赵大山和老福两人。搜索队里的这些老警，只要装上尾巴贴上了毛，就个顶个的比猴子还精，唐城不信赵大山和老福看不到这件事情里藏着的危险，他要明明白白的弄清楚，赵大山和老福两人是不是在试探自己。
除去家人和张江和，唐城在重庆很难相信其他人，赵大山和老福刚才说的这件事，后果可大可小，但如果处理不好，就会招惹来天大的麻烦。唐城的反应有些出乎赵大山两人的预想，他们之前也想到唐城可能会暴怒，却没有想到唐城的反应会是这么大。“队长，我们做事恨小心，绝对没有被重庆站那边的人知道。”老福下意识的小声解释起来。
唐城闻言瞪了一眼老福，“我经常跟你们说，千万别以为自己很厉害，也别以为自己是能人，做事能不被别人知道。军统是什么部门，你们应该都知道，你们信不信，曹家的情况，重庆站那边绝对有人做了调查。要是被重庆站那边知道你们做的事情，这件事情就会成为一个把柄，能夺人性命的把柄。”
第二十章 麻烦上门
“说说吧！你们做的那件事情，还有谁知道！”唐城重新在石凳上坐下来，脸上的表情比刚才要稍稍缓和一些，但话语中的冷意却丝毫未减。赵大山和老福闻言相互对视一眼，从搜索队组建开始到现在，唐城很少用这样的口吻说话，由此可见，唐城这会是真心的发火了。
“老六的一个本家侄子，一直都在做干果生意，对西北那边熟悉的很，人是托他带走的，这会怕是都到了西安了。”老福这次没敢猜唐城的用意，只是老老实实将事情告知给唐城。“咱们队里，就只有我们两个和老六知道此事，然后是码头那边的谢家兄弟，人是用他们的船送走的。老六的那个本家侄子，在西安已经成家立户，年前是不会再回来的。”
唐城没有说话，只是闭着眼，在心中暗自盘算起来。老福刚才说的这几个人当中，唐城只对老六熟悉，码头上靠水路混饭吃的蔡家兄弟，唐城却从未见过。思虑一阵之后，唐城终于睁开眼看向赵大山和老福，“这件事到此为止，出了这门，就都给我忘个干干净净！如果发现有人在查询曹家的事情，别管对方是什么人，你们都不可轻举妄动，马上来找我。”
事情已经算是这样了，就算唐城现在下令除掉码头上的蔡家兄弟，可他无法保证这件事情就不会被泄露出去。原本想着亡羊补牢的唐城，突然改变了主意，他打算来个静观其变，只要重庆站岸边没有反应，他就打算装着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唐城想要静观其变，可重庆站那边却并不想让唐城好过，只隔了一天，重庆站那边就来人找上了张江和。
“你们说的这件事，我并不知情，再说搜索队跟我们现在只是合作关系，不管是从属关系还是人员配置，我这边都没有话语权。”如果不是于海光亲自带人来军营，张江和都懒得跟对方耽误时间和精力。“老于，现在是个什么情况，我不信你看不出来。咱们是老相识，我就多说几句，千万别做亲者痛仇者快的勾当，否则你的名声可就臭到家了。”
张江和是军统老人，而且和于海光是老相识，所以他用这种口吻跟于海光说话，旁人只能眼巴巴看着听着，却不敢对张江和做出过分的举动。张江和这番话是故意当着于海光手下那些人说的，他敢这么做，就是表示不害怕于海光他们玩黑招。于海光闻言，只能是苦笑连连，张江和当初在南京总部，就是以脾气倔强出名。
“老张，咱们是老相识，你应该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曹家的事情，已经有人汇报去了总部，我这次过来，只是想要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如果等着总部派人过来，可就不会像我这样好说话了。”于海光态度和善，可他说出来的话，却令张江和心头暗自发紧。如果这件事情真的已经闹到军统总部那边，于海光刚才说的那种情况，说不定还真是会出现。
“算了，你也别跟我说这么多！我把唐城叫到这里来，你自己问他好了！”张江和这个时候，把唐城推出来，可不是想要先把自己从这件事情当中摘出来。从于海光刚才的话语和态度，张江和觉着对方不像是刻意来找事的，唐城身为搜索队的队长，有些事情总是要面对的，逃避可不是解决问题的最佳方式。
在军营后院整理那些抄没品的唐城，很快出现在张江和的办公室里，已经接到张江和秘书的提醒，唐城的脸上看不到丝毫的慌乱。“于站长，你说的事情，我的确知道。”当着张江和的面，不顾对方暗示的唐城直言不讳。“我原以为这只是一件小事情，没想到居然还惊动了于站长！”唐城话语中的小事情三个字，不单是张江和没有想到，就连信心满满的于海光也是没有想到唐城居然会如此定性。
“小事情？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于站长来这里，就是为了调查这件事情！一会问你什么就说什么，你手手下人闹出来的事情，你这个当队长不可隐瞒，否则就算军法制不得你，家法也是可以惩治你一二的。”没等于海光开口说话，张江和便想先言道，话里话外都在暗示唐城，只不过唐城对于他的好意暗示，直接装着没有听懂。
于海光也不是笨蛋，再加上他跟张江和的私交也算不错，早就知晓唐城和张江和之间关系的他，也并没有想要借助此事整治唐城的想法。“唐队长，你刚才也都听到张站长的话了，如果是你部下的错误，你只需要把人交给我就是。我们军统不是锦衣卫，从不弄连坐株连，何况你父亲原先也是我们军统的人。”
于海光能这么说，是打算放唐城一马，可偏偏唐城却并不领情。“于站长，我刚才说了，你说的这件事情，我已经做过了解，本就是小事一件，没想到你们军统一直揪住不放。”唐城的话令张江和再度变了面色，若不是看到唐城的眼神示意，张江和都恨不能现在就找一张胶布，把唐城的嘴给贴起来。唐城顿住话音，先看了一眼于海光，见对方一副波澜不惊的表情，心中暗笑的唐城这才继续往下说。
“我说这是一件小事，是因为我真的觉着这件事并没有什么！曹家上下十六口被捕，这还只是曹家的直系人口，如果要将重庆城里及其周边的曹氏族人全是缉拿，那可就是超过百人规模。曹家通敌，出卖的也只是经济情报，这种罪名罚没家产捉拿全部的直系人口，已经算是极限。离开重庆的曹家旁支并非一两个人，为什么你们的重点偏偏就落在了两个旁支小辈身上？于站长，有话你不妨明说。”
唐城的解释，在于海光看来，根本就是破绽百出，因为搜索队并没有权利确定谁有嫌疑谁算无辜，军统才是有权甄别曹家族人是否无辜的一方。于海光表情中一闪即逝的不耐之色，被暗中留意于海光反应的唐城看了个真切，所以不等于海光开口说话，唐城便又接着开口言道。
“于站长，我们搜索队名义上归你们重庆站管制，可实际上，你我都知道这一条基本不成立。我当初组建这个搜索队，是因为我和我叔刚刚南下重庆，为了帮我叔能尽快在重庆站稳脚跟，我才组建了这个搜索队。一直以来，搜索队和重庆站的合作都还算不错，我们帮着查找线索，负责前期的跟踪和监视工作，然后联合重庆站实施抓捕。你们要功劳和成绩，我们拿相应的奖金，我一直觉着这种合作模式很好。”
“现在情况却发生了变化，蝴蝶小组的影响很大，曹家案发，也是因为这个蝴蝶小组的落网。现如今，成绩已经归了你们重庆站，好处你们也拿了大部分，只剩下一点残羹剩饭给我们搜索队。这些我就不细说了，只是一件小事情，你们非要弄的跟天塌下来了一样，是不是非得要从我这里抓走几个人才算完？于站长，你今天就给个痛快话，大不了我解散搜索队就是了！”
“我是搜索队的队长，我手下的人出了问题，自然是我这个队长来扛，解散了搜索队，我觉着也就差不多了！”唐城此刻故意摆出一副混不吝的嘴脸来，就是在逼迫于海光这个新任站长表态，如果于海光还是要追究赵大山他们的罪责，唐城还真的有马上解散搜索队的想法。只要张江和还是重庆站的副站长，唐城就知道，自己绝对不会被军统追责。
唐城摆出一副混不吝的态度来，张江和马上闭口不言，即便于海光一个劲的冲他使眼色，张江和也只是假作喝茶，根本就不抬眼看于海光。于海光无奈，赵大山他们私自放人的事情，实际可大可小，于海光亲自来找张江和，也只是想要借助此事来拿捏唐城，最好能逼迫唐城将搜索队分润到的那些好处吐出来交给重庆站处置。
可于海光没有想到，唐城的反应会是如此之大，非但没有被自己唬住，反而是将了自己一军。“唐队长这话说笑了，我来重庆之前，总部那边就已经对唐队长的能力有过定论。局座更是多次称赞唐队长是党国干才，提及唐队长的时候，便称军统后继有人。你父亲还在的时候，我们之间的关系可是不错，这一点，张站长可以作证。”
于海光不傻，所以他马上表明自己的态度，更是拿了唐城已故的父亲说事，借此来拉近自己和唐城之间的关系。“哟！这个我还真的不知道，要是这么说起来，我就该称呼你于伯伯才是！我刚才那些胡言乱语，于伯伯你可千万别当真啊！”经历过这么多事情的唐城，早已经不是还在南京时候的懵懂少年，见于海光主动拉近关系，唐城便马上咧着嘴顺杆爬，倒是令张江和暗自翻了一记白眼。
第二十一章 峰回路转
赵大山他们私自放人的事情，已经被汇报到了军统总部，只凭唐城在这里跟于海光拉关系，是不可能解决的，所以唐城不得不另辟蹊径。从那天赵大山和老福跟唐城坦白过之后，唐城就在暗自琢磨解决此事的办法，赵大山和老福，唐城自然是不会交出去平息事端的，所以他只能将主意打到了蔡家兄弟的身上。
“于伯伯，本来这件事，我准备等着有确切的证据之后，才会说出来。不过既然事情已经闹到了总部那边，那我只能提前将这个计划告知给你们，希望你们能够保密，比较计划还在进行中。”跟于海光攀上关系之后，唐城说话的时候，也就自然许多，不过此刻他口中所说的计划，也立刻引来于海光和张江和的注意。
“曹家案发，是因为蝴蝶小组落网，这个案子原本就是我们搜索队主导完成的，所以其中的关联之处，也只有我们搜索队的人最是熟悉。赵大山和老福，是我手下做事做稳妥的人，而且在进入搜索队之前，他们两个就是重庆警局里有名的老油条。这样的两个人，想要送几个人离开重庆，怎么可能会闹的世人皆知？”
唐城的整段话的最后，巧妙的用到了一个反问句，这就更加引起于海光和张江和两人的兴趣，尤其是于海光，这个时候已经开始暗自在心中琢磨起唐城之前所说的计划。唐城一边按照腹稿说话，一边在暗自留意于海光的反应和表情，当他用眼角余光留意到于海光出现明显表情变化的时候，心中忍不住雀跃起来，他知道自己刚才的那番胡说，已经成功引起了于海光的兴趣。
“送人离开重庆的是蔡家兄弟，虽然这两兄弟一直在码头讨生活，可码头上三教九流之辈，蔡家兄弟几乎都认识。赵大山他们用蔡家兄弟从码头送人离开，就是想让这件事传扬出去，因为我们有理由相信，在码头区里还有被日伪特务收买的内线。”话说道此处，唐城再次顿住话音，剩下的就让于海光自己去领悟。
果然是如同唐城料想的那样，于海光顺着唐城的话展开联想，很快便自动脑补出一个结论。“按你的意思，曹家的人离开重庆，是你们故意安排的，本意是想要吸引藏匿在码头区的汉奸内线？”于海光这话出口，一直没有出声的张江和却暗自皱眉，依照他对于海光的了解，他已经觉察出于海光声音中暗藏着的怒意。
能被军统总部派来担任重庆站的站长，于海光自然也不是没脑子的人，唐城刚才那些话，初听之下有些道理，可是仔细琢磨之后，于海光却马上发现其中的破绽。唐城此刻也同样察觉出于海光声音中的异样来，只是他和张江和的反应不一样，在张江和努力冲着唐城挤眼睛的时候，唐城却咧着嘴一脸不耐的看着于海光。
“于伯伯，你都当上站长了，怎么看待问题的时候，还是如此的片面。抄没曹家的就是我们搜索队的人，而且我们也没少在码头那地方抓人，你觉着隐藏在码头那边的日伪特务会因为这个暴露自己吗？”唐城此刻的反应，的确是出乎于海光的预想，原本以为抓住唐城话语中漏洞的他，没有想到会招来唐城如此犀利的反问。
“于伯伯，这个计划中的关键点，是蔡家兄弟。正是因为他们认识的三教九流之人很多，我们才会选择利用蔡家兄弟的渠道，送人离开重庆。我们自己散播消息出去，只会让潜伏在城中的日伪特务心生警觉，可如果消息是通过第三方传播出去的，那可就有了一定的可信度。”唐城轻声解释了一番，尔后很是隐秘的冲着张江和眨了眨眼。
张江和这才终于放下心来，而于海光这个时候，已经又顺着唐城的思路往下琢磨起来。虽然他还没有真正弄清楚唐城所说的计划是什么，但他依照唐城所说的这些，隐隐觉着唐城一定还有话没有说完。“事实上，我们现在已经掌握了一些情况，曹家那两个小子，也是我们的一次试探。放走两个不起眼的小角色，换来剿灭一组日伪特务的机会，这个买卖咱们可不算亏本。”
有系统技能这个作弊器在手的唐城，想要在重庆城里搜索出潜藏的日伪特务，只要肯花费时间和精力，就不可能做不到。他兜兜转转的说了这么多，就是要先把于海光给绕糊涂了，然后再顺势抛出一点日伪特务的线索，相信于海光只要会分辨利弊，就应该知道接下来如何去做。“你具体说说看！”果然，于海光的情绪马上就被调动起来。
“几天前，也就是我们抄没曹家的时候，我手下的一个老警，无意间发现围观的人群之中，依稀有一张看着眼熟的面孔。时候我按照那个老警的叙述，绘制了一张人像，经过辨认，画像上的这个人，曾经跟蝴蝶小组中的一名成员，在茶馆有过短暂交谈。我们当时认为这只是个路人，可他出现在曹家抄没现场，绝对不是偶然。”
“事后，我们根据那张画像，在城中展开秘密调查，最后在码头一带发现此人的踪迹。经过仔细调查，此人名叫周数，和蔡家兄弟一样，都是吃水上饭的。我们想直接调查此人，又怕打草惊蛇，经过一番商议，我们决定通过蔡家兄弟来接近此人。”唐城口中所说的周数，的确是有这个人，但这个周数和蔡家兄弟的关系并不算好，所以唐城刚才这番话半真半假。
于海光初来乍到，对码头上的事情只是一知半解，所以并不知道其中的猫腻。可他此刻已经被唐城所说的这些引发了极大的兴趣，哪里会去仔细考量唐城话中藏着的玄机，毕竟搜索队之前的战绩可是实打实的。“这个周数不是一个人，他手底下有十几个手下，看着不好对付，所以我们行事必须要小心谨慎！”唐城说着话，从办公桌的抽屉里拿出一个档案袋打开。
“这是周数的画像，剩下这些是我们目前所掌握到的一些情况，就凭这些，我们已经足够怀疑这个周数不对劲。”唐城拿出来的档案袋中，不止有周数的画像，还有唐城派人搜集到的一些情况资料。于海光看过这些资料之后，便不再怀疑唐城所说的这个计划，因为如果唐城想要哄骗自己，完全没有必要弄出这些资料来自圆其说。
同样看过这些资料的张江和，此刻却是另一种反应，因为他知道，像这样的资料，在唐城的办公桌抽屉里还有好几份。于海光看过这些资料，便没有在怀疑唐城，不过他马上又生出更多的疑问来。“你这是，准备用你手下的人去接近这个周数？”想到唐城之前所说的那些，于海光面带迟疑的看向唐城。
“于伯伯，这怎么可能呢！我手下那些老警，都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派他们去做卧底，分分钟就露馅！”唐城闻言只是撇嘴，于海光此刻的这个问题，唐城觉得是一次试探，所以他给出的回答，完全出乎于海光的预料。“蔡家兄弟是我们找的第三方，在码头吃水上饭的这些人，早已经形成一个小圈子。只要蔡家兄弟还在码头，这件事很快就会被周数知道，依照我的猜测，他会找蔡家兄弟打听消息。”
“只要跟蔡家兄弟有了交集，这个周数的底，早晚都会被翻出来。更何况，蔡家兄弟早就想着在码头这一片吃独食，只要有他们协助，这个周数就跑不了。”此刻已经看出唐城心思来的张江和，也适时的开口言道。本就在自动脑补的于海光，此刻有了张江和这番话，心中的那些疑惑尽数散去，剩下的只有对最后结果的期待。
“所以说，私自放人这件事，根本就是我们搜索队的一个秘密计划。于伯伯，用两个曹家远方旁系小子，换一个日伪特务小组，你觉着那个更合算？”有了张江和的辅助，唐城心中大定，随即顿住话音，摸出一支烟来点着，等待于海光给出反应和回答。于海光事先可没有想到事情还有这样一个内情，于公于私，他也都会赞同唐城的决定。
“我尽快向总部汇报此事，不过咱们丑话说在头里，如果最后的结果，不是你说的这样，咱们到时候可有一说一，你也别怪你于伯伯不给情面。”于海光老奸巨猾，即便还有张江和在场，他也没有把话说死，倒是先把他自己从这件事情当中，给摘了出去。
“你胆子也太大了！他于海光能坐上站长的位置，没有点本事怎么可能？你居然连他都敢骗？”目送于海光带人离开，张江和马上冲着唐城发飙。“我可跟你说，这件事情，如果你处理不好，别说你手下那两个惹祸精，就连你这个队长，怕是也干到头了！”
第二十二章 旧友再现
天快亮的时候，下了一整夜的雨才渐渐停下来，这个时候的山城已经被一层薄雾笼罩其中，也使得街道里并没有多少路人。凌晨时分才入睡的唐城是个例外，一大早就起来的唐城早早收拾停当，简单吃过早饭的他，在赵大山和黑子的陪同下，开车去了城南的一处院子。城南的这个院子面积不小，这里原本是一家酱油坊，现在是搜索队在城南的一处秘密据点。
唐城开车赶到这里的时候，老福几人正在院子里洗漱，见唐城到来，老福手里拎着毛巾正要上前招呼，却被唐城抢先开口。“先叫大家吃早饭，我特意去六婶店里买的！”赵大山和黑子手中拎着的大袋包子，让老福几人心里乐开了花，就着热茶，洗漱之后的老福几人很快就将两大袋包子吃了个一干二净。“情况如何？还是不肯说吗？”等着老福喝干了杯中的茶水，一直等着的唐城，这才开口询问起正事。
老福闻言面色一肃，“我们一直审到了快天亮的时候，那人还是不肯松口，我怕再继续审下去，那人可能会挺不住，所以就暂时中断了审问。”老福几人满眼血丝，一看昨晚就是熬夜了，所以唐城并不怀疑老福几人会说谎来哄骗自己。赵大山和老福交情莫逆，眼见着老福几人昨晚徒劳无功，赵大山有心为老福兜底，便直言要老福将人交给自己审讯。
“走吧，下去看看，我也很想知道，咱们的这位朋友到底能不能硬气到底。”老福他们忙活一个晚上，也没能令那人开口，唐城心中多少有点失望。可他也知道，自己手下这些老警打探消息跟踪目标或许是把好手，可刑讯这一块，终究还是比不过从重庆站借调来的那几个刑讯手犀利。
在老福的带领下，唐城几人鱼贯进入主屋，然后打开藏匿在主屋床下的地道口，踩着长梯下到地道里。唐城占下这个院子，主要原因就是因为这条地道，顺着地道左右拐几个弯，就会进入到一间被青条石垒砌而成的地下室里。这里原本是户主用来藏匿家财的地方，只可惜这所院子几经转手之后，这间用青条石垒砌而成的地下室，就被废弃了。
地下室里点着油灯，而且不止一盏，老福手下的一名队员，此刻就眼也不眨的守在这里。地下室里的布置很是简陋，一张桌子和两把椅子，再就是固定在地下室中间的那根木桩，此刻木桩上正捆着一个浑身血迹的中年男子。老福他们忙活一个晚上的对象，便是此刻被麻绳捆绑在木桩上的中年男子，唐城饶有兴趣的先绕着木桩走了一圈，然后才开口说话。
“孙大勇，抓你来这里的时候，我们已经向你表明了身份，你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被抓来这里，就绝对没有能够蒙混过关的可能。”唐城说着话，绕行到木桩后面的他，习惯性的伸手搭在了孙大勇的肩膀上。唐城这个习惯性的动作，赵大山他们早已经司空见惯，所以此刻并不会觉着意外。
老福他们审问了一个晚上，也没有撬开对方的嘴，唐城也不愿意继续在这个身上浪费太多的时间，所以一上来就选择了使用系统技能，准备复制对方的记忆片段。孙大勇真名河本真一，2年前潜伏进重庆城，一个月前才被唤醒，没想到这才过了一个月，就被搜索队抓捕，此刻昏昏沉沉的河本真一只能咬牙坚持不肯松口。
唐城将手搭在对方的肩上之后，话锋突变充满了冷意，“我知道孙大勇不是你的真名，不过我不在乎，因为你我都知道，你没可能活着离开这里。你痛痛快快的回答我提出的问题，我答应一定给你一个痛快，你若是一直这么不配合，那我只好拿出所有的手段来，让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唐城这番话语，立马让河本真一脑中快速思索起来。
只是短短几个呼吸，唐城就已经从河本真一身上复制到第一段记忆片段，了解到对方真名和身份之后，暗自欣喜的唐城不动声色继续发问。唐城接连发问，被被麻绳捆绑在木桩上的河本真一，却始终紧闭双眼一言不发，如果不是他的胸膛还有起伏，只凭他那微不可闻的呼吸，说不定赵大山他们都会以为这货已经没气了。
河本真一这幅样子，自然是已经激怒了赵大山他们，可是唐城没有明确的示意，他们也不好当着唐城的面对河本真一使出刑讯手段。河本真一这幅样子，唐城全然不在意，因为他的系统技能根本不用对方必须开口说话。唐城很快就用连续发问的方式，让河本真一下意识的随着那些问题出现意识波动，而唐城也趁机从对方脑海中，成功复制来三段记忆片段。
唐城复制来的三段记忆片段，虽说只有短短几十秒，可其中却已经包括了唐城想要知道的一些内容。“这个人留着有用，先不要对他用手段，先关着，总有时间让他开口。”系统是唐城最大的秘密，就连家人都不能说，何况是赵大山他们这些老警。复制来记忆片段的唐城，只是随**代几句，便离开了地下室，带着黑子匆匆离去。
唐城做事一向天马横空无迹可寻，赵大山他们也早就习惯了唐城的做事风格，所以唐城此刻的离去，赵大山他们并没有觉着惊奇。唐城带着黑子离开城南的院子，两人并没开车，而是选择了步行离开。半个小时之后，已经离开城南的两人，出现在一家诊所门外，透过诊所的玻璃门，唐城草草扫了里面一眼，便带着黑子从诊所门外缓步走过。
黑子这阵子一直待在军营里，虽说没有跟着唐城外出行动，可耳濡目染的也学到了不少东西。唐城刚才歪头打量诊所的动作，被黑子看在眼中，便马上有些猜出唐城的用意。“哥，咱们干吗不直接进去？”在黑子的认知里，搜索队比警察局还要厉害，何况搜索队还有张江和这个军统的副站长撑腰，这重庆城里就没有搜索队不能去的地方。
唐城闻言轻笑，伸手在黑子的脑袋上抚弄了一下，然后才开口言道。“重庆城里有势力的人多了去，咱们这样的根本排不上号！做事的说话要学会多动脑子，盲打莽撞可是要吃亏的！”唐城带着黑子来这里，为了就是这家诊所，只不过这家诊所跟日伪特务没有关系。唐城从河本真一身上复制来的三段记忆中，其中一段便是关于这家诊所，而且在这家诊所里，还有一位唐城的老朋友。
河本真一潜伏重庆2年，被唤醒之后接到的第一个任务，便是调动重庆城中地下党组织和国民**情报部门之间的争斗。想要挑动重庆地下党组织和国民**情报部门之间的争斗，首先要掌握的便是重庆地下党组织在城中的情报线和联络点，出现在河本真一记忆片段中的这家诊所，便是重庆地下党组织在城中的一处联络点。
唐城选择只带着黑子来这里，是因为在他复制来的这段记忆中，居然出现了许还山的身影。唐城从上海返回重庆之后，就发现许还山像是已经离开了重庆，唐城多次去那个死信箱留下联络暗语，却迟迟没有等来许还山。唐城也想过冒险联络重庆地下党组织的人，可他又担心自己会因此暴露身份，继而连累家人和张江和。
突然从河本真一的记忆片段中发现许还山的身影，唐城心中大喜过望，所以才会单独带了黑子来这里。唐城带着黑子匆匆走过药店，刚才那一眼，唐城透过诊所的玻璃门，并没有看到许还山的身影。顺着街边又往前走出一截之后，唐城拉着黑子穿过街道，又顺着对面街道往回走，最后停在了药店斜对面的小吃摊前。
像这种街边的小吃摊，重庆城里有很多，此刻唐城看着的这个摊主，手脚粗大双鬓斑白，看着和其他那些摆小摊的并没有什么区别。黑子正要说话，却被唐城用眼神制止，黑子马上就醒过味来，只是低头吃着碗里的抄手，不再多话。这个摊主有问题！唐城的目光落在对方手上之后，脑中立马警觉起来，小吃摊的摊主看着像是个劳苦人，可对方右手虎口的茧子，却并不是下苦做活弄出来的。
张江和的虎口就有这种茧子，重庆站里那些长期摸抢的用枪好手，几乎手上都有这种茧子。唐城今天的穿戴有几分年轻学生的味道，加上身边还带着黑子这样一个半大的少年，所以并没有引起小吃摊摊主和周围食客的注意。唐城不动声色，一边吃着碗里的抄手，一边暗自留意周围的情况，尤其是这个看着古怪的小吃摊摊主。
唐城吃的很慢，碗里的抄手还剩下一半的时候，街道对面的诊所里走出来一人，唐城下意识用眼角的余光看过去，发现从诊所里出来的这位长衫男子，正是多日未见的许还山。咦！心中惊奇的唐城差点失口叫出声来，自己刚才路过诊所的时候，明明没有看到许还山在诊所里啊！
第二十三章 解救
许还山会出现在这里，绝非是偶然，唐城不在重庆的那段时间里，中统在重庆的办事处连续破获多处重庆地下党组织在城中的联络点，许还山按照上级的命令离开重庆，暂时去了成都。得知重庆军统大肆抓捕日伪特务的消息，远在成都的许还山，便怀疑是唐城已经返回重庆，所以他也悄悄回到了重庆，和唐城找寻许还山一样，回到重庆的许还山也在找寻唐城。
这家诊所是重庆地下党组织从未启用过的一处秘密联络点，许还山这次返回重庆，便第一时间启用了这里。此刻走出诊所的许还山，还并不知道他想要找寻的唐城就在街道对面，用眼角的余光看着身穿长衫的许还山往东走了，唐城便先用系统技能牢牢锁定住许还山，然后带着黑子缓步跟了上去。
在军统总部之外所有的站点里，重庆站打击日伪特务的力度应该是最大的，但是随着重庆城里日伪特务的陆续蛰伏，中统的活动却越发的频繁起来，远远跟着许还山的唐城也不得不小心起来。远远跟着许还山一路往东走，接连走过两个街口之后，看到许还山走进街边的一间茶馆之后，唐城便马上打发走了黑子。
只剩下自己一个人，唐城便马上轻松起来，黑子毕竟还小，有些事情，唐城并不想黑子太早接触。唐城并没有进入许还山进的那家茶馆，而是在街道对面的店铺里打发时间，约莫一刻钟时间过去，许还山从茶馆里出来，看着脸色并不是很好，显然是没有等来接头的人。
按照时间进入茶馆的许还山，并没有等来接头的人，已经超过接头时间的他只好选择了先行离开。走出茶馆的许还山有点心不在焉，一边走一边琢磨接头人没有出现的原因，顺着街边才走出不远的距离，许还山便隐隐觉着身后有人跟踪。长期从事地下工作的许还山并不缺少对敌经验，心生警觉的他并没有马上做出反应，而是装着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继续顺着街边向前走。
眼见着街道对面过来一个挑着担子的小贩，许还山随即加快了脚步，就在他跟这个小贩擦肩而过的时候，许还山突然一个转身，借助小贩的身体做掩护，身形飞快的钻进了街边的巷子里。拐进巷子里的许还山撩起长衫的前襟，脚步飞快的顺着巷子奔跑起来，只是几个呼吸，便已经顺着巷子奔出十几米的距离。
许还山对这一带的地形还算熟悉，他知道只要顺着这条巷子一直往前走，只要转过一个弯，就能转入一条斜街里，通过那条斜街，就能进入另一条更为便捷的岔道里去。许还山的反应不算慢，发现情况不对之后，便马上做出反应。可是暗中盯梢他的人反应也不慢，发现许还山借助街边小贩做掩护拐进了巷子，两名盯梢许还山的黑衣汉子，便不再隐藏自己的身形，立刻也追进了巷子里。
身后隐约传来的脚步声，令全力奔跑起来的许还山，更是没有了丝毫的迟疑。三人你追我赶的相继拐进街边的巷子，远远坠在三人之后的唐城见状，也只能尾随进入巷子。只是等他拐进街边这条巷子里的时候，也只能远远看到那两个黑衣汉子的背影，至于许还山，这个时候早已经不见踪影。哈！还真是能跑！就是不知道能不能真的跑的掉！
口中轻语的唐城并没有发力追赶，只是死死咬住了前面的两个黑衣汉子，从刚才发现有人暗中盯梢许还山开始，唐城便没有打算马上去跟许还山汇合。跟踪许还山的这两个黑衣汉子，明显不是普通人，不管许还山如果摆脱两人的追赶，还是在穿过那条斜街的时候，被这两个黑衣汉子给堵在了街边。
“你们想干什么？如果你们想劫财，怕是找错人了！”在街边被堵下来的许还山，索性不跑了，只是摆出一副被人当街打劫的样子，试图获取街边路人们的帮助。同样的法子，许还山在成都的时候就用过一次，而且效果不错，可是这一次，他确实要失望了。这两个堵住许还山的黑衣汉子，还没等周围看热闹的路人们围聚过来，只是撩开上衣露出别在腰带上的手枪，便马上控制住了局面。
身穿便衣且随身佩戴手枪，这两个黑衣汉子此刻的扮相，和前段时间在市区里连续抓捕日伪特务的搜索队很是想象，所以此刻看到手枪的路人们，马上选择了转身离开，他们可不想平白招惹到麻烦。许还山眼中的希翼，马上转变为了失望，独自一人面对两名膀大腰圆的便衣特务，许还山知道自己这次怕是逃不过去了。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用黑巾蒙住口鼻的短衫男子，突然从街道对面快步冲了过来。还没等两个黑衣汉子反应过来，这个蒙住口鼻的蒙面人，便先是一记炮捶，将其中的一个黑衣汉子砸翻在地。然后左手挥出，用一记劈挂掌，将另一人也打翻在地。“快走！”许还山还都没有回过神来，就被蒙面人拉着钻进了斜街对面的巷子里。
突然出手救下许还山的蒙面人自然就是唐城，发现有人暗中跟踪许还山，远远跟在最后的唐城也很想知道许还山能否顺利逃脱这两个黑衣汉子的追击。唐城从街边的巷子里出来的时候，正好看到许还山被两个黑衣汉子堵在了街边，趁着黑衣汉子撩开上衣惊退路人的时候，唐城就在巷子里快速更换了衣服，然后用黑巾蒙住口鼻快速冲了出去。
唐城冲出来的时机刚刚好，恰好是其中一名黑衣汉子掏出手铐，两名黑衣汉子的注意力都在许还山身上的时候。快速击倒两名黑衣汉子，唐城带着许还山窜进了斜街对面的窄巷里，只一会功夫，两人便一前一后出现在另一条街道里。“怎么是你！”从窄巷里出来的唐城已经取下了脸上蒙着的黑巾，许还山见状露出一脸的惊奇之色。
“怎么就不是我！”唐城笑嘻嘻的扭头看向许还山，一段时间没见，许还山居然留起了胡子，只是这胡子打理的不怎么样，看着乱糟糟的像极了码头上的苦力。“咱们这才多长时间没见，你这身手可退步太多了啊！在上海的时候，你不是跟我吹，就你这身手，对付几个彪形大汉不在话下吗？怎么今天就翻了船呢？”一段时间没见许还山，唐城挖苦起许还山可没有嘴下留情这一说。
“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啊！”许还山冲着唐城翻了一记白眼，刚才唐城放倒那两个黑衣汉子的动作实在太快太过突然，许还山自知自己绝对不是唐城的对手。“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你是不是早就看到我了？”缓过劲之后的许还山恢复了往日的冷静，便马上追问起唐城突然出现的缘由。
面对许还山的询问，唐城自然不能说自己早就看到了许还山，因为那样会令许还山生出更多的疑问来。“我正好带人出来侦查目标，就在那边的街道，看到你拐进街边的巷子里，还有两个看着形迹可疑的家伙跟在你后面。”唐城自持许还山并不知道自己已经发现那家诊所，所以便随便找个借口来糊弄许还山。
“你在前面街道里避开的那个小贩，实际就是我们搜索队的人，我还以为你早就离开重庆了呢！”为了不引起许还山的怀疑，唐城不但把自己摘的干干净净，还故意将之前那个挑着担子的小贩说成搜索队的人，便是想要让许还山觉着自己并不是有意出现在这里的。许还山闻言楞了一下，唐城的话，到是让他马上想起那个小贩来。
许还山当时急于摆脱身后的跟踪之人，当时的情况也不允许许还山多想，现在回想起来，许还山也隐隐觉着那个小贩的确不像是个普通人。许还山此刻的反应全都被唐城看在眼中，许还山此刻这幅样子，显然是已经相信了自己刚才那番话，心中暗自得意的唐城强忍着笑意，并没有说出实情。
重庆城里这段时间里，几乎每天都能听到有关军统抓捕日伪特务的消息，所以许还山并没有怀疑唐城刚才给出的解释。“走吧，有日子没见了，找个地方，咱们好好聊一聊！”虽然已经摆脱了那两个黑衣汉子，可站在街边交谈，可不是什么好想法，唐城摆了摆头，示意许还山跟着自己走。
许还山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默默跟在唐城身后，两人转过前面 的街口进入左侧的街道，搜索队在这条街里，有一家店铺。唐城带着许还山没有走店铺的正门，而是绕行到店铺的后门，敲门之后，很快有人开门放唐城两人进入店铺的后院。“这是我的地方，你不用担心有危险，这家店子的卤味不错，咱们可以一边吃卤味，一边聊天。”
第二十四章 借势
“知道你去上海的消息，已经是你离开重庆的第四天。”一杯热茶下肚，许还山的精神这才终于放松下来，跟唐城谈及自己这段时间的经历。“中统在重庆的办事处，暗中拉拢了不少重庆城里的袍哥堂口势力，使得重庆地下党组织在城里的联络点大量遭到破坏。我本想等着你从上海回来，结果上级认为我继续留在重庆会很危险，所以我去了成都。”
“原来你是去了成都啊！我从上海回来之后，就一直用那个死信箱联系你，结果一直没有得到你的回应，我还以为是你出事了呢！”唐城拿起茶壶，又给许还山倒了一杯热茶。“我在上海认识不少的外国人，这次过去，通过他们弄到一些军工资料，我觉着应该对你们有用。国民**是个什么德行，你也应该知道，要不是今天正好遇到你，我都打算销毁那些东西了。”
唐城的话令许还山心中狂喜，且不说唐城弄到的是什么资料，就说唐城这份赤诚之心，许还山就觉着自己是有可能说服唐城加入地下党组织的。唐城和许还山两人几个月没有见面，两人之间似乎有说不完的话，不知不觉间，时间已经到了吃午饭的时间。“今天就先这样吧！我今天还有行动，不能在这里多待。你给我一个联系方式，我尽快将那些资料交给你。”
低头看过手表，唐城中断了两人间的交谈，如果自己长时间不露面，搜索队那边应该会很着急。许还山也知道唐城的无奈，只好在唐城的护送下离开后院，目送许还山消失在人流之中，唐城转身向街道的另一头走去。唐城一个早上都没露面，着急的不仅仅是赵大山他们，还有坐镇军营里的张江和，得知唐城平安返回军营，张江和立刻叫人喊唐城来自己的办公室。
“你都干什么去了？怎么一个早上都不见你的影子？”原本的担心不已的张江和，见到唐城的刹那，便马上恢复了平日里的冷静和严肃，但眼神中流露出来的关切之色，却是逃不过唐城的眼睛。唐城心中一暖，但他却不能说出自己跟许寒山见面的事情，毕竟自己一直装着不知道张江和的秘密身份，突然爆出自己跟地下党有联系，唐城担心张江和无法接受这个消息。
“手头上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我就出去转了转！”唐城貌似平静的在张江和对面坐下来，先伸手抓过桌上的香烟给自己点了一支，然后才故意压低了声音对张江和言道。“不转不知道，一转吓一跳，我现在才知道中统在重庆所谋甚大！短短一个早上，我就在市区里发现了好几伙中统的便衣，看来他们这段时间应该是有大行动！”
唐城的话令张江和心头一跳，中统和地下党组织一直以来都是死敌，如果真如唐城所说的那样，重庆城里的中统应该是发现了地下党组织的线索。张江和此刻的表情变化，虽然只是短短一瞬间，却已经被刻意留意他反应的唐城看了个真切。心知自己刚才说出的这个消息，已经令张江和意动，唐城便故作不知的继续言道。
“不过我看那些中统便衣不像是老手，看他们观察路边行人的样子，倒像是一群新丁，我到觉着他们这像是在训练新人。”唐城的这个判断，绝非是他的胡言乱语，因为这个消息还是许还山透露给他的。中统重庆办事处，前段时间大肆围剿城里的地下党组织，虽说破坏力极强，但中统一方同样是损失惨重，新补充的新人目前还处于熟悉情况阶段。
中统前段时间在重庆里的大肆活动，张江和早已经有所耳闻，只是苦于无法同重庆地下党组织恢复联系，所以张江和只能是心中着急，却对重庆地下党组织爱莫能助。“行了！先别说中统的事情，你先说说你出去转了一个早上，有什么收获没有！”心中暗自烦闷的张江和中断了这个话题，唐城见状，便没有继续再说下去。
“我早上去城南转了一圈，顺便检查了一下搜索队在城南的那些店铺，应该是咱们这段时间的连续行动起了效果，街面上一下子就安静了许多。咱们是猫，那些潜伏在城里的日伪特务自然就是老鼠，既然老鼠躲起来了，那咱们就只有先找出老鼠洞，然后再慢慢的整治这些藏进洞里的老鼠。”唐城眼珠一转就是一个主意，只是在张江和看来，唐城的这个主意很是不靠谱。
“叔，你能不能先听我把话说完再摇头啊！”看到张江和摇头，唐城伸手再烟灰缸里按灭了烟头。“你也知道我手下那些家伙以前都是做什么的，重庆城里的警察一般都是本地人，也就是咱们常说的坐地户地头蛇！搜索队在城里的那些店铺，用的也都是他们的家人和亲友，只要街面上有异动，他们绝对是第一个知道的。”
“不管你承认不承认，搜索队从街面上搜集消息的能力，就算你的重庆站，那也是比不上的。最主要的，是之前两次全城严打之后，市区里各个警局都必须严格管理辖区内的房屋转卖和出租，换句话说，只要咱们愿意，就可以根据城内的房屋转卖和出租情况，来初步锁定可疑目标。”
唐城此刻这番话，算是提醒了张江和，去年城内严打的时候，唐城便多次提出要城内各警局对辖区内所有出租屋进行登记。张江和当时还以为这是唐城对王秉璋表示不满的一种手段，现在看来，却是唐城为现在做着准备。唐城眼见着张江和变了面色，心中暗笑的他却装着看不到，只是继续往下说。
“我手下那些老警，虽说都是各警局不受待见的老油子，可他们自打进了搜索队，就算了打了个翻身仗。先不说他们不用整天坐班，就说装备待遇和足额薪金，就足够他们原先那些同事眼红的。有赵大山他们在，城内各处警局就相当于是咱们的资料库，警局登记的那些资料，那还不都是为咱们准备的！”当着张江和的面，唐城再一次重申手下老警们的重要性。
“你的意思是说，咱们就从那些房屋转卖和出租登记入手？会不会动静太大了啊？”张江和的反应也不算慢，立马就顺着唐城的话开始思索起来。唐城的这个思路是没有问题，可如果全面核查城内房屋买卖和出租情况，就算把重庆站所有人手都用上，怕是也不够用。更何况一旦核查房屋买卖和出租，就势必会跟城里的袍哥势力出现摩擦，张江和担心会引发城中骚乱。
“动静大就对了！”唐城的脸上却看不到丝毫的难色，按照许还山传递给他的消息，核查城内房屋买卖和出租情况势在必行，只要有了成绩，军统总部那边便不会坐视不理。“叔，**即将南下重庆，军统总部也会搬来重庆这边，如果能让上面看到一个安定的重庆，你们那位局座大人，绝对不会看不到你的付出和努力！”
唐城最后这句话一语双关，张江和只是略微思量，便马上明白了唐城想要传递的意思。军统总部将南下重庆，随着总部的南迁，军统原先在川地的格局必将被打破重新部署。张江和虽说已经跳出军统内部势力纷争的圈子，可是随着军统总部的南下和内部调整，张江和这个副站长的职务，也必将会被有心人盯上。
与其等着到时候被人挑刺逼去做肯板凳，还不如现在就大干一场，就算把事情给闹大了，只要能拿出成绩让上面看到，将来军统内部重新调整的时候，自己才能处于不败之地。“那就干吧！不过在核查开始之前，我还是需要先向总部那边汇报一声，免得到时候被人告黑状。”在唐城的影响下，张江和终于想清楚了自己接下来应该怎么做。
张江和的报告更快就发送去了军统总部，一直对张江和青眼有加的局座大人，这一次罕见的没有单独做出决定，而是召集军统总部的高层，针对张江和的这份报告展开讨论。忙着做前期准备的张江和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军统总部那边已经做出决定，经过一番讨论之后，军统总部认为张江和的这个计划很有操作性，但他们并不认可张江和单独操作这个计划。
“我无所谓啊！你不是早就跟我说过，吃独食是会遭人妒忌的！重庆站加入进来也是好事，毕竟重庆站这块牌子够响亮！城里那么多头铁的家伙，正好用这块牌子去整治他们。”得知消息的张江和叫来了唐城，出乎张江和的预料，听到结果的唐城给出的反应就只是平静，丝毫没有张江和预想的抵触。等他看到唐城冲自己不住眨眼的动作，张江和这才反应过来，敢情唐城这是准备用重庆站这块牌子去警告城里的袍哥势力。
第二十五章 鸠占鹊巢
“拦住他，别叫人跑了！”原本寂静的斜街里，忽然响起一阵呼喝声，一个光着上身的精壮男子，正飞快的从一个院子里冲出来，紧跟在他身后追出来的，是几个穿着制服的警察，之前发出呼喝声的也是这几个警察。被警察追赶的精壮男子速度很快，转眼的功夫，就已经奔跑到了斜街中段的位置，只要再向前奔出十几米的距离，他就能钻进街边的巷子里去。
就在这个精壮男子心中腾起狂喜的时候，一根2米长短的竹竿，突兀的从街边飞出，正全力奔跑的精壮汉子根本来不及躲避，就被横过身前的竹竿绊了个狗吃屎。措不及防被绊了个跟头的精壮汉子，向前扑出的时候就已经觉着不对劲，所以向前翻滚的他根本没有直接从地上爬起来，而是继续向前翻滚，一直翻滚到了街边的墙下，这才强忍眩晕，手脚并用的起身爬起。
背后是墙，这就不用担心会后人从背后袭击，可这个光着膀子的精壮汉子没有想到，他才刚刚从墙下直起身子，一张散开的渔网便从天而降，直接将他罩了个正着。渔网无处受力，一旦被渔网罩住，便不好挣脱，一脸惶恐的精壮汉子越是用力挣扎，罩在身上的渔网就越是无法挣脱。“小子，别费劲了！”一脸冷笑的老福带着人从街边冒出来，刚才撒渔网的就是他们几个。
全城核查房屋转卖和出租登记的行动，已经连续进行了好几天，几乎每一天，城里都会上演街头抓人的事情，此刻被老福他们用渔网抓到的精壮汉子，并不是第一个。有了军统总部的背书，张江和跟于海光商量之后，不但抽调了搜索队所有人手，他还从重庆站抽调了大半人手，整整200人分成四个分队，对重庆全城实施核查行动。
白显担任代理局长之后，重庆警局跟重庆站之间的关系已经冷淡不少，不过这次涉及到全城的核查行动，是军统总部批准的，就算白显心中不愿意，但他还是要捏着鼻子小心配合。有了警察的配合，唐城的核查行动进行的很是顺利，短短数天，军营的地下室里，就已经关满了因为核查行动被甄别出来的可疑目标。
原本还有些担忧的张江和，这几天睡得好吃的也好，每天都有被抓捕归案的身份可疑目标，张江和的新总算是能落地了。“叔，我估摸着核查行动再有一个星期就能结束，虽说不能清剿干净潜伏在城里的日伪特务，但我估计，至少他们短时间里，不敢再冒头出来，否则就是死路一条。”办公室里只有唐城和张江和两人，桌上摆着厚厚的卷宗，唐城正有一句没一句的跟张江和闲聊。
张江和放下手中的卷宗，伸手揉搓着自己的鼻梁，已经看了一个上午的卷宗，年过四十的张江和多少有些疲倦。核查行动开展短短数日，搜索队就抓到超过三十名身份可疑之人，唐城又从这三十多人当中，辨别出23个日伪特务。辨别出藏匿再中间的日伪特务，唐城就做了甩手掌柜，可剩下的事情就苦了张江和，因为被唐城辨别出来的这23个日伪特务并不是一个行动小组的成员。
这23个日伪特务分别隶属五个行动小组，张江和审讯这些日伪特务之后，就不得不分别汇总五份资料。“我说你小子，也太清闲了吧！你有时间闲在一边没事干，就不能过来帮帮我？”眼角的余光看到正瘫在沙发里的唐城，张江和终于再忍不下去爆发了，抬手就抓起桌上的整包香烟，冲着沙发上的唐城砸了过去。
别看唐城平时跟张江和没大没小，可要真是把张江和给惹火了，他还真心有点发怵。
所以张江和用香烟砸他的时候，明明可以躲开的唐城偏生不敢躲，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香烟砸在自己的脑门上。“哎呀！”被香烟砸中脑门的唐城，动作夸张的来了个后仰，还用手捂住自己的脑门口中发出一声惊叫，那动静听着很是凄惨。张江和却不上当，有伸手抓起桌上的烟灰缸，作势就要扔出。
唐城见状，立马从沙发里蹦跳起来，那么大的一个烟灰缸如何真砸过来，自己的脑袋非得要被开瓢了不过。还好张江和只是再逗弄唐城，手中的烟灰缸只是举起，就又放回到桌上。已经从沙发里蹦跳起来的唐城此刻一脸讪笑，伸手摩挲着自己的鼻梁，脚下踩着碎步，一点点挪动到张江和桌前站好，摆出一副领训的样子来。
唐城这幅故意装出的样子，逗的张江和忍不住在心中暗笑起来，唐城是个什么性格，张江和岂能不知道。“已经抓到这么多人了，只靠咱们这边是忙不过来的，我想着是不是给于海光那边送去几个，总不能叫他们背后说咱们吃独食。”张江和的话令唐城暗自在心中咧嘴，心说你老人家这都打算好了，我说不同意，难道你老人家就能听我的了？
唐城心中怎么想的，在脸上是绝对不会表现出来的，所以在半小时之后，于海光就接收到了搜索队送去重庆站的六名日伪特务。“于站长，我们队长说了，这六个日伪特务同属一个情报小组，这是他们的口供卷宗。”被唐城派去送人的是赵大山和张江和的一个亲信手下，拿到卷宗的于海光心知这是张江和的主意，便马上接纳了这份好意。
六个同属用一个情报小组的成员，而且已经有了第一次的口供，翻看过口供资料的于海光脸上满是欣喜，有了这六个活口和手上这份口供资料，这份功劳可就算是重庆站的了。于海光和张江和不同，此人是个标准的官迷，手上有了功劳句必须要弄的世人皆知，所以兴奋之余的他马上向军统总部进行汇报，不过在他的汇报电文里，也并没有拉下张江和的功劳。
得知重庆站又立新功，军统总部的一干大佬们对重庆站兴趣倍增，再三商议之后，一支人数超过20人的调查小组，很快从军统总部赶赴重庆。“老张，咱们可是有日子没见了！”在这支从军统总部过来的调查小组里，就有张江和的一个老熟人，而且也是唐城及其熟悉的人——白占山。
当初白占山希望能留下重庆站，只是这个人太过向上爬，自身的能力却有不足，最后被调去了成都。这次见面之后，张江和才知道，敢情这货在成都也就待了不过2个月，就又被调回了军统总部。这次来重庆调查核查行动的总部人员之中，白占山这个老人并不是说话算数的人，依照他私底下透露给张江和的情况，这支调查小组里说话算数的人，居然是那个军衔只是上尉的秦钟。
秦钟在整个调查小组里军衔最低，年轻也最小，却偏偏算是总部大佬们推举出来的主事人。无意参合势力纷争的张江和，对此却并不在乎，就算这个秦钟是总部大佬们的心腹又能怎样，反正核查行动已经临近尾声，光是军营地下室里关押的那些日伪特务，就足以证明自己在重庆没有怠慢过工作。
张江和不想参合军统内部的势力纷争，可这些麻烦却偏偏要找上他，欢迎餐会的第二天，秦钟就带人来到军营，不但要求接管所有被关押在这里的日伪特务，还要求搜索队所有人都先放下手头的事情，返回军营接受调查小组的问话。“回去问话，有我就够了，你们按照原本的计划继续核查。”得知消息的唐城冷眼发笑，心说你一个小小的上尉，不过是那些大佬们推在前台的小卒子，怎么就这么大胆！
核查行动是唐城谋划多时的行动，眼看着已经临近尾声，唐城绝对不希望看到有人来破坏这次行动，哪怕这个秦钟来自军统总部也是一样。“怎么回事？不是说了叫所有人都回来吗？怎么就你自己回来了？其他人呢？”眼见着只有唐城自己返回军营，张江和脸上现出急色来，他可是知道军统总部那些人有多心黑，担心唐城会因此被秦钟那些人构陷。
“叔，你且放心！这里是重庆，我不信他们能拿我怎样！况且我这不是回来了嘛！”唐城知道张江和这是在担心自己，毕竟那个秦钟来自军统总部，自己这个搜索队队长的职务，也根本没有正式的任命。“哎呀！你就放心好了，我又不傻，怎么可能拿着自己的小命开玩笑。”见张江和面色不豫，唐城赶紧好言相劝，这才好不容易安抚住了张江和。
唐城跟秦钟见面的地方，是2楼的会议室，经过一番布置，原本看着简陋的会议室，被布置的精致了不少。只是经过唐城仔细辨认，发现会议室里的这些家具摆设，全都是被自己封存在后院库房里的物件，唐城的心情就更坏了，心说秦钟一伙这么做，算不算是鸠占鹊巢。
第二十六章 针锋相对
“唐队长，请坐！”秦钟虽说只有上尉军衔，但看着气度却是不差，尤其当着唐城的面，他这个外来者反倒是像个主人一样。心中烦闷不已的唐城，并没有将自己的坏心情都表现在脸上，只是在心中暗自骂了一句，便依照秦钟的示意，面无表情的在那张单人沙发里坐了下来。秦钟故意爆出一副主人的做派，本意就是想要激怒唐城，只是他却没有想到，唐城居然没有做出反应。
唐城的无声应对，令秦钟忽然想起自己离开军统总部时，上司刻意提醒他的那句话，现在看来上级说的不差，这个看着年轻的唐城的确不好对付。就年龄相比，秦钟要大了唐城不少，可秦钟在军统总部只是一个科员，而比他要小的唐城，却已经执掌一支人数接近百人规模的行动队立下赫赫战功。
“唐队长，秦某痴长你几岁，不如称呼你唐老弟如何？”唐城的不动声色在秦钟看来，着实有点不好对付，所以他马上眼珠一转，打算对唐城使用怀柔手段。先改了称呼，这只是秦钟的第一步，接下来如何唐城的表情有所松动，秦钟便会祭出军统这面大旗，来探查唐城的态度。秦钟想的理所当然，可他却忽略了唐城的父亲原本就是军统的人，而且还是个殉国烈士。
秦钟觉着称呼唐城为老弟，算是自己自降了身份，可唐城脸上却还是刚才那副不冷不淡的表情。“秦长官，有事你不妨直说好了！我接到通知的时候，正带着手下兄弟在排查城内的可疑目标！”唐城的话令秦钟眼神一凛，他听得出唐城这话说的还算客气，但实际却是在嘲讽自己。
心中燃起怒火的秦钟，极力的控制着自己的情绪，面颊上不时跳动的咬肌，显示出秦钟此刻的心情。深吸一口气之后，秦钟强行按捺住心底里的怒火，脸上慢慢的挤出一丝笑意看向唐城。“唐老弟，兄弟这里来重庆，是奉了局座的命令，调查前段时间蝴蝶小组落网的事情。重庆站上报总部的报告里说，蝴蝶小组落网，主要是唐老弟你的搜索队起了主要作用…”
“秦长官，我还是刚才那句话，有话你不妨就直说。”打断被人的话是不礼貌的举动，尤其秦钟还是军统总部派来重庆的调查小组成员，可唐城不在乎。“你刚才说的什么蝴蝶小组，我不知道，抓捕日伪特务，那是你们军统的事情，所以你说的这事，应该去问重庆站才是。至于你所说的搜索队，实际只是我和一些本地老警，为了讨生活组成的一个松散民间组织，还称不上秦长官你的夸奖。”
唐城实际也不想得罪这位秦长官，可对方一来就摆出一副主人的模样，自己这个主人反倒成了客人，这如何令唐城心中不恼火。更何况，白占山这个军统老将，都不敢对自己指三说四的，眼前这个军统上尉又凭什么在话语中拿枪加棒的来试探自己。唐城心中恼火，自然也就没了好脸色给秦钟，反正秦钟也没胆子对自己怎样。
唐城有持无恐，秦钟像是吃了个死苍蝇一样心塞不已，可情况也的确如同唐城料想的那样，秦钟只能在心里发火，却也不敢对唐城怎样。“唐老弟说笑了，秦某来重庆，是奉了局座的命令，绝对不是为了针对唐老弟来的。”连续试探无果之后，不免有些心浮气躁的秦钟，只得从桌上的公文包中，取出了军统总部收到的报功电文和刚从重庆站调取的案卷卷宗。
“唐老弟，这是重庆站发送去军统总部的报功电文，这上面清楚的注明，蝴蝶小组的落网，主要都归功于搜索队的协助。这是我才从重庆站调取出的口供卷宗，这里面也有详细记录，蝴蝶小组成员大多都是你们搜索队抓捕到案的。”秦钟将公文包中取出的文件和电文，一样一样摆在唐城身前的桌上，神色中不觉流露出一切皆在掌握的表情来。
唐城却连看都不看桌上那些东西，只是从口袋里拿出香烟，自顾自的点了一支抽了起来。“秦长官，这些都是你们军统 的办案文件，换句话说，桌上这些都是你们军统的机密文件。你或许觉着这没有什么，但我这个外人还是不好为好，这点自觉性，我还是有的。”唐城婉拒的借口找的很好，秦总竟然无言以对。
一支烟抽了一半，唐城打破会议室里的平静，“秦长官，我真的还有事情要做，如何你这里没有什么事，我可就走了啊！”伸手在桌上的烟灰缸里按灭了烟头，唐城作势就要起身离开。秦钟怎么可能就这样让唐城离开，他见唐城作势起身，便伸手阻止，口中更是急言道。
“唐老弟，来都来了，不如咱们聊一聊啊！如果你觉着我有什么做的不到的地方，尽管说出来就是，咱们都是年轻人，一切都好说话！”秦钟脸上的表情，瞬间发生变化，没有了之前的傲气，只剩下了和煦与亲近之意。唐城不觉心中暗自惊奇，对方一变再变的口吻和表情，令唐城觉着军统总部那边一定是有事发生。
唐城这会猜的不错，军统总部因为重庆站报功的事情，的确在会议期间发生过多次争执。原本按照重庆站的报功电文，军统总部是决定直接给重庆站叙功的，可是军统总部的高层中，亦有人觉着重庆站这是假报战功，一番争执之后，军统总部这才决定派一支调查组来重庆一探究竟。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秦钟一到重庆，便迫不及待的将目光投注在了唐城和搜索队身上。在秦钟看来，和满是军统同僚的重庆站相比，唐城和搜索队相对更好找到突破口。只是秦钟并没有想到，唐城看着年轻不大，却也不是和好对付的，至少两人见面到现在，秦钟并没有从唐城这里占到便宜。
既然不能硬取，那就只剩下了来软的，秦钟自持能放下身份，跟唐城软磨硬泡一番。秦钟这么一拦，唐城也不好现在就撕破脸，也只好就势又重新坐了下来，他也很想知道这个秦钟究竟来这里是为了什么。两人重新坐下来，秦钟的声音已经和煦很多，但话里话外无不是表明他是军统总部派来重庆的，唐城闻言，只是默默在心中不住翻着白眼。
“秦长官，我当初组建搜索队的时候，重庆城里还很乱。我叔叔刚刚调来重庆这边，具体的情况也不是很熟悉，搜索队的组建，只是为了帮助他尽快搜集街面上的情况。后来是你们军统总部说的，搜索队可以挂靠在重庆站下面，闲暇的时候，也可以帮助重庆站搜集和抓捕潜伏在重庆城内的日伪特务。”
说话的功夫，唐城从衣兜里拿出一个小本本，从其中一页中间，拿出一张折叠整齐的电文来。“秦长官，这是你们军统总部当日发来重庆站的原始电文，这张电文，我一直精心保存着，就是担心日子长了，你们军统总部会忘记此事。”唐城说着话，将折叠起来的电文打开，伸手递给了秦钟。
“老话说的好，叫做猫有猫路，鼠有鼠道！我们搜素队做事自然有我们的一套，我们做事的手段或许在你们看来，上不得台面，但我能够向你保证，我们搜索队做事绝对有底线，也更加不会违反你们军统的规定。”唐城再次摆出一副针锋相对的嘴脸来，是想要激怒秦钟，他和秦钟一样，都是想要从对方身上找出破绽来。
“如果你已经在重庆站做过调查，就应该知道，我们搜索队只是负责打探消息和相关的情况，至于具体的抓捕，我们会跟重庆站联手进行，而在行动中，我们搜索队更多的是担任外围警戒工作。”于海光白白得了蝴蝶小组的一半功劳，而且张江和才送了第二份功劳给于海光，所以唐城并不担心于海光会出卖自己给这个秦钟。
秦钟到底是在军统总部待的时间长，虽说也算是军统嫡系，可对下面分站的具体事务，却基本是两眼一抹黑。他仔细看过重庆站整理汇总之后的相关卷宗，只是隐隐觉着唐城指挥的这支搜索队不简单，但如果要他说出什么地方不简单，他又说不出个一二三来。如果用一个俗语来形容秦总，那就是一瓶子不满半瓶子咣当！
唐城觉着秦钟就是个嘴上会说，实际却没有半点真本事的憨包，如果不是张江和事先有过吩咐，唐城实际根本不想搭理眼前这货。秦钟虽然大了唐城几岁，可说到底，也算是个心高气傲一点就炸的性子，被唐城接连转移话题的他，终于是怒了。“唐队长，请你端正态度，我现在是代表军统总部跟你谈话！”怒了之后的秦钟，也不叫唐老弟了。唐城闻言也坐直了身体，两眼透着冷光，直愣愣的看着秦钟，摆出一副随便你怎么说的嘴脸来。
第二十七章 图穷匕见
秦钟的突然变脸，令唐城冷眼看向对方，心说你总算是暴露出真面目来了！秦钟的真面目如何，唐城心中实际根本不在意，他之所以一直跟秦钟对着干，就是想要弄清楚这货直接找上自己，究竟是为了什么。唐城冷脸看着秦钟不说话，心中怒气翻腾的秦钟，心中同样觉着不耐，自己堂堂一个上尉军官，居然被个不知所谓的小年轻给逼急眼了。
“唐队长，请你端正态度，回答我的问题。”秦钟同样冷着脸，拿出纸笔开始询问唐城。“唐队长，蝴蝶小组潜伏重庆时间已久，你是如何查找到相关情报的？在重庆站提供的审讯记录里，并没有这部分的记录，我需要你做出正面回答。”秦钟此刻的问题看似简单，但唐城却觉着对面这货是在给自己挖坑。
唐城没有丝毫的停顿和迟疑，只是在秦钟话音落下，便马上开口言道。“我之前说过，猫有猫路鼠有鼠道，搜索队整日在城中活动，自然有自己的情报渠道。我觉着你刚才的这个问题，跟蝴蝶小组没有丝毫的关联，而且我要保护向我们提供情报的线人，所以你的这个问题，我没有办法正面回答你。”
秦钟出师不利，第一个问题就没有从唐城这里获得准确的回答，不过他倒是没有气馁，而是继续向唐城发问。秦钟的第二个问题，问的是搜索队里那些老警们的身份问题，这个问题，唐城倒是给出了正面的回答。“搜索队的所有队员，都有警察身份，可他们并未从警局领取薪金。重庆城里外来人口众多，保留警察身份，只是为了方便调查取证。”
唐城回答的滴水不漏，并未给秦钟抓把柄的机会，两人一问一答，很快便过去半个多小时。脸色越发难看的秦钟，终于放弃了继续记录下去，而且从公文包中拿出一个笔记本打开。“唐队长，接下来，咱们来聊一聊城外的那个劳改农场吧！”心中正疑惑面前这货怎么还不发飙的唐城，听到对方突然提及劳改农场，原本轻松的心情忽然咯噔闪了一下。
“唐队长，根据我们的调查，城外的那个劳改农场是重庆站、重庆警察局、本地守备团会同你们搜索队共同建立的。我现在很想知道，城郊的这个劳改农场里面，关的都是些什么人？再一个，城郊的劳改农场，看守那里的为什么都是守备团的人，为什么不是狱警看守劳改农场？”一口气问出几个问题之后，秦钟身体后仰，后背紧紧的贴着椅子的靠背，摆出一副我吃定你的神态来。
唐城闻言只是习惯性的抖了抖眉毛，心说这是什么问题，这几件事只要是个眼睛没有问题的人，就都能看得见啊！秦钟毕竟是个上尉军官，而且是代表军统总部来的重庆，唐城当然不能指着对方的鼻子，说秦钟是个大傻子憨包。只是略微停顿之后，唐城展颜笑道，“秦长官，你说的这些，只需要亲自去城郊的劳改农场走一趟，就什么都明白了。”
唐城这么回答，显然是不想多说什么，眼见着秦钟的眉头慢慢皱了起来，并不想跟对方闹僵的唐城这才解释起来。“秦长官，当初弄这个劳改农场，是因为重庆城里治安混乱，各色流氓混混充斥街头，结果抓到的人，都把警察局的拘押室塞满了。市局的监狱老旧失修，如果把人关进监狱，又担心闹出事端来。所以我们几方商议之后，决定利用城郊的荒地，建立这个劳改农场，也正好给那些抓来的人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因为是荒地，所以在劳改农场建立之初，我们就已经获得市府的同意，农场里现在还保留着市府的批示公文，和当时开会讨论的会议记录。最重要的一点，这个劳改农场的建立，并没有耗费一分一厘的公费，完全就是农场里的劳改对象们，就地取材自信修建起来的。”唐城这一次解释的很是详细，秦钟听的也很仔细，并没有出言打断唐城。
“劳改农场以种植和养殖为主，农场的产出用来保证市区的日常供应，所得利润分为四个部分。一部分作为农场发展基金作为截留，一部分分润给守备团，作为守备团维持日常训练的资金。剩下的部分，一份给重庆站，作为重庆站的额外开支，最后一份属于搜索队，用作搜索队的日常开销。我刚才说的所有这些，农场里都有账册记录，都可以查得到资金的去向。”
简单讲述了农场的事情，唐城便不再说话，只是点了一支烟默默抽了起来。跟秦钟在这里磨叽了这么长时间，唐城总算是明白了这个秦钟打的是什么主意，敢情这是有人盯上城外的劳改农场了。劳改农场经历过两次扩张之后，目前的产出已经基本能保障大半个重庆城的蔬菜供应，年底开始的肉食供应，更是能够拿下不小的份额。
经过快两年的发展，城外的劳改农场从最初的无人问津，到现在的蒸蒸日上，难怪会成为其他人眼中的香饽饽。忽然想明白了这些的唐城，眼中带恶的看向秦钟，自知无法对抗上层势力的他，此刻满是对秦钟这种人的满满不屑。“秦长官，我还是那句话，有话不妨直说，我不大习惯猜来猜去的对话模式。”
唐城觉着既然已经试探出对方的心思，不妨就直奔主题，总也好过像这样猜来猜去的浪费时间，反正城外的劳改农场也并非是什么金窝窝。唐城的直奔主题，令秦钟有点措手不及的狼狈，一直待在军统总部的秦钟，虽说也经历过不少事情，但遇上唐城这么个办事不按照常理的底层小人物，这还是头一回。秦钟的反应，令唐城心中暗笑，这货居然还朝着对方下意识的挑了挑眉毛。
如果换作是白占山那样的军统老手此刻在这里，一定会将唐城挑动眉毛的动作，视作故意的挑衅。可惜秦钟也只是个新手，所以对唐城挑动眉头的动作，并没有说什么。秦钟来重庆，的确是带着深层任务来的，重庆城郊的那个劳改农场原本并不被军统总部的大佬们看中。只是前段时间劳改农场跟白公馆的中统特务发生冲突之后，军统总部的几位大佬，这才注意到距离白公馆不远的这座农场。
**部门即将整体南下重庆，军统总部自然也是要南下重庆的，从南京迁往武汉的时候，军统总部就吃了动手晚的亏。所以这一次，军统总部打算先下手为强，要抢在**其他部门之前在重庆占地，白公馆便是军统总部那位局座大人看好的一处地方。劳改农场距离白公馆不远，而且产出颇多，如果能把持了劳改农场，军统总部在重庆的日子也会好过一些。
临行前被总部大佬叫去谈话的秦钟，实际并不知道自己只是那几位大佬推在前台的探路石，他一心想要办好上司大佬们交代的任务，所以才有了单独跟唐城谈话的这一幕。现在被唐城直接叫破，秦钟索性也就不再装下去，“那好吧！既然唐队长你都说了要直奔主题，那我就直奔主题好了。实话跟你说了吧，有人看上了城郊的劳改农场，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吧？”
虽然这是上级大佬夹带下来的任务，可秦钟还是留着最后一丝矜持，可唐城的反应却再一次出乎秦钟的预料。“想要劳改农场？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当初协议组建劳改农场的四股势力之中，搜索队是最弱的一方，我倒是觉着你刚才这话，应该去找守备团、市局和重庆站去说，我们搜索队怎样都可以，我完全没有意见！”
等着秦钟终于图穷匕见说出目的，唐城的心反倒是平静下来，搜索队在城中拥有的那些店铺，已经足够维持搜索队的日常开支，有没有劳改农场的分成，对于现在的搜索队而言，实际并不重要。唐城回答的如此干脆，是秦钟绝对没有想到的，不过只是稍稍愣神之后，秦钟便又高兴起来。
“秦长官，如果没有其他的事情，那我就先回去了，我那边还有事情需要处理！”表达过自己的态度之后，唐城再次起身，这一次，唐城没有再理会秦钟的阻拦，只是头也不回的离开了会议室。唐城走出会议室，就看到张江和的副官正等在走廊里，看到对方打出的手势，唐城径自去了张江和的办公室。
张江和的办公室和会议室都在小楼的2楼，实际就只隔着几个房间，唐城一进门，就看到白占山正跟张江和再小声的说着什么。“那个姓秦的，又没有难为你？”唐城推门进来，张江和随即中断了跟白占山的小声交谈，目光关切的看向唐城。看到唐城的神色，和平日里并无变化，张江和这才算是稍稍放下心来。
第二十八章 冲突
唐城闻言摇头，跟白占山打过招呼之后，就再两人对面的单人沙发里坐了下来。“也没有说什么，只是问了我一些城外劳改农场的事情！我也没有瞒着他，知道什么，就跟他说了什么。”唐城的回答，令白占山和张江和两人暗自对视一眼，老于成精的他们都马上想到了一些事情。“白叔，这个秦钟背景很大吗？一张嘴就要整个劳改农场，听着口气可是不小！”唐城后面这句话是问向白占山的，语气中却满是幽怨之意。
张江和正要开口说话，却见唐城放在身侧的右手，正反复打出几个手势。用手势交流，是张江和担心自己被暗中监视之后，和唐城之间的一种默契行为。此刻看到唐城隐晦打出的手势，话到嘴边的张江和强行控制住自己说话的渴望，总算是没有抢了白占山的说话的机会。
白占山也是总部调查小组的成员，而且还是军统老人，对秦钟总要比旁人了解。“这个秦钟，没听说有啥大背景，在总部的时候，只是听说这个姓秦的很得上面看中。至于上面是谁，那我可就不知道了！不过听说这个姓秦的被派去天津执行过任务，他这个上尉军衔，就是从天津回来之后升上去的。”白占山倒是没有藏着掖着，把自己知道的全都说了出来。
“闹了半天，这个姓秦的也是个干家子！”唐城闻言暗自咂巴着嘴，敢情自己刚才都想岔了，这货是个和自己一样，没有跟脚的小人物啊！唐城此刻所说的干家子，可不能算是个贬义词，所谓的干家，就是实干家的意思，子只是单纯小子的意思，反正秦钟也没有比唐城大几岁。“白叔，你跟我仔细说说，你们这次来重庆，到底是干什么来的？”
唐城的这个问题听着简单，可白占山却偏偏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回答，因为他是临行前才接到来重庆的通知，调查小组是什么任务，白占山根本就不知道。“你小子，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白占山有些恼火的伸手挠了挠头。“你白叔我这一次，就是个跟着混日子的！你就当我是专门来重庆这边混吃混喝的就好！”白占山的自嘲，令唐城微微缩了一下眼眸。
唐城认识白占山时间不短，虽说张江和说过白占山不是个坏人，可唐城却不敢轻易相信白占山说出的话，包括白占山刚才的那句自嘲。唐城微微扭头看向张江和，发现张江和也有一个微微皱眉的动作，心中这才终于放下心来。“那行，我这段时间正好能闲一些，只要有时间，我就待白叔你去吃好吃的，管保让你流连忘返！”
唐城笑嘻嘻的拿出香烟，先给白占山和张江和各自递了一支，自己最后也点了一支。三个人一起抽烟，张江和的办公室里，很快便是烟气缭绕恍如一派神仙秘境的感觉。一支烟还没有抽完，办公室的们就被人从外面敲响，唐城起身过去打开门，发现敲门的人是赵大山。“队长，出了点麻烦，兄弟们抓人的时候，不小心跟市局的人起了冲突，咱们有两个人被他们给扣住了。”
赵大山此刻一脸急色，一看就是有事发生的样子，唐城也没有耽误时间，直接放了赵大山进办公室，要他当着白占山和张江和的面，把事情又仔细说了一遍。完整的听了赵大山的叙述之后，张江和露出一脸的怒色，自从白显代替王秉璋执掌市局之后，警察这边的配合就越发的不走心，这次的排查行动，如果不是于海光亲自走了一趟市局，或许白显还是那副半死不活的嘴脸。
“这个姓白的，我看他是不想干了！正好这会没事，都过去看看吧！”张江和这边还没有开口说话，白占山就先怒了。白占山在军统总部一直不舒心，从成都调回总部之后，白占山就一直做些打下手的工作。如果白占山是军统新人也就算了，可偏偏白占山是从蓝衣社时代存活下来的老人手，现在只能给人打下手，这如何能不让白占山觉着憋气窝火。
这次来重庆，白占山原本以为张江和降职之后，会过的颓废无助，可是等他亲眼见到张江和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全都想错了。降职为副站长的张江和，非但没有颓废无助，反而看着中气十足气色很好。白占山是个很会钻营的，张江和的状态深深刺激到了他，所以他就又动了小心思。
重庆站面临的麻烦很多，但同时重庆站的机会也很多，尤其张江和现在已经另起炉灶专事城中围剿日伪特务的事务，白占山觉着只要自己好好抱住张江和的大腿，再跟唐城搞好关系，或许自己留在重庆站也很是不错。基于这个理由，白占山才会在张江和还没有发声之前，就马上做出反应。
“走吧！老白说的没错，左右这会也没有其他事情，咱们就都过去看看！”张江和也跟着站起身来，依照他目前的职务，本不应该参合这样的事情。可白占山刚才叫嚷的那番话，张江和听的清清楚楚，和唐城一样，张江和也对这个白显意见很大。见白占山和张江和都是这个反应，唐城也就没有阻拦，他亲自开车，拉着白占山和张江和去了事发现场。
唐城三人赶到事发现场的时候，围聚在这里看热闹的闲人们，已经被大批的警察驱赶干净，搜索队的几人正被一圈警察围在中间。一身短衣便装的何老九将受伤的同伴护在身后，正用力推开一个伸手抓住自己衣领的警察，正好就看到唐城从轿车里出来，何老九脸上立马露出喜色来。“队长来了，队长来了！张麻子，你狗日的等着，我们队长来了！”
何老九身体前撞，用力推开几个挡在自己身前的警察，口中的呼喝更是连街角看热闹的闲人们都能听得见。一直跟何老九他们推推搡搡，试图带走何老九他们的这群警察顿时停住了手中的动作，因为何老九的喊叫，他们都看到了正从轿车里下来的唐城。王秉璋还在位的时候，唐城可没少去市局大院，这些警察当中，就有见过唐城的。
“老何，兄弟们也都是听上面的吩咐做事！你有火气，也别冲着我来啊！换作是你，你还不是一样要听上面的！”被何老九指着鼻子叫喊的老警察，面带无奈的跟着抱怨起来。张麻子是跟何老九一批当的警察，两家住的也不算远，刚才若不是张麻子手下留情，何老九他们几个早就被拖走了。唐城从轿车里下来，并没有等着白占山和张江和，而是一马当先冲着何老九几人大步流星的走了过去。
唐城很强势，围着何老九的那些警察不敢阻挡，只能是默默的让开一条路，放任唐城走到何老九几人身边。唐城并没有马上问及出了什么事情，而是先俯身检查伤者的伤势，确认受伤的队员并无大碍之后，这才起身看向何老九。“九叔，到底怎么回事？”唐城的话语中没有出现警察的字样，和何老九却已经明白唐城的意思。
何老九没有添油加醋，只是将事情的经过仔仔细细跟唐城说了一遍，他的叙述跟赵大山说的基本一致。唐城闻言并没有当场发作，只是转身对着张麻子点头示意，“张队长，我的人受伤了，需要马上送去就医。稍后，我会亲自去一趟市局，当面跟你们白副局长商议解决的办法。如果你不放心 可以安排人跟在我身边，做个监督。”
唐城这话说的客气，但张麻子却不能真的安排人跟着唐城，他可是知道面前这个年轻人有着军统的背景，市局的那位白副局长未必能将此人怎么样。“唐长官，这话怎么说的！我跟老九也不是外人，如果不是上峰有命令，我早就放他们离开了。”张麻子马上先冲着唐城敬礼，先把自己的姿态放低，然后才小声的替自己辩解起来。
“唐长官，你手下受伤的兄弟，都是李独眼那帮人干的，我们这些不被看重的小角色，根本就是被派来给他们收尾的。”张麻子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已经察觉出唐城在强忍怒火的他，毫不犹豫就将白显派来的心腹出卖给了唐城。唐城闻言冷笑，心说这个白显还真的是不省心！
随后下车的白占山和张江和两人，原本还想用军统的名义，直接招了白显来现场，却被唐城阻止。“算了，这里毕竟是大庭广众的，事情闹大了，大家的脸上都不光彩！”唐城将张江和两人劝回到轿车，然后交代何老九，让他先送伤者去医院救治，他打算现在就去市局找那个白显算账。
此刻正在市局里的白显，还并不知道唐城已经去了现场，这会的白显正一脸恼火的，在训斥刚刚返回市局的李独眼。“我之前是怎么交代你的？跟你说没说别动搜索队的人？那个姓唐的可不好对付，别看他小，可他背后站着姓张的。”
第二十九章 挖坑
白显是真的忌惮唐城，尤其忌惮张江和，可李独眼原本就是个市井混混，他才不会顾忌那么多。“白局，何老九他们早就不算咱们警局的人了，就是抓了他们，咱们也是有道理的。军统的确厉害，可他们总也得要讲道理吧！”李独眼实际并没有少一只眼，只是因为这货平时习惯用一只眼斜着看人，所以才有了李独眼这个诨号。
李独眼和白显算是老乡，而且这货自持算是白显的心腹手下，所以跟白显说话的时候，就常常毫无顾忌什么都敢说。李独眼无疑是个没有脑子的蠢货，坐在办公桌后面的白显，此刻恨不能抓起桌上的烟灰缸砸烂这货的脑袋，然后看一看李独眼的脑袋里装的是不是都是浆糊。军统势力庞大，任何一个正常人都知道军统的厉害，李独眼刚才却说什么军统也要讲道理！
白显跟李独眼正在办公室里商量对策，桌上的电话却忽然响了，白显拿起电话，听筒里传来的是一个年轻的声音。“白副局长，我是唐城！”电话中传出的声音，令白显眼眸一缩，让李独眼带队去找搜索队的麻烦，白显就已经想到唐城会找自己。只是他没有想到，唐城的速度会是如此之快，李独眼才刚刚回来，唐城的电话就打到了自己的办公室里来。
白显原本以为唐城打来电话，是准备先在电话里跟自己抱怨或是叫嚣一番，但他没有想到，唐城在电话里根本没有提及何老九的时候。“白副局长，我记得军警事务都归军统管制，白副局长你这么着急上火的替中统办事，莫不是已经决定要上中统那条船了？小弟我可就要提前恭喜白副局长升官发财了！”唐城在电话里说着恭喜，可声音里却不见丝毫暖意。
白显这一次对搜索队突然出手，正是因为中统在背后撑腰的缘故，暂时管制市局的白显自知自己不受张江和待见，得知中统总部也会随着**南下重庆之后，白显便动了心思。既然军统不看重自己，不如就投靠了中统，毕竟中统也算是特权单位。不得不说白显抱大腿的本事不小，只是他对搜索队动手的时机选的太过操之过急，恰好是军统调查小组来重庆的时间。
唐城在电话那头冷笑不已，他原本是准备直接来市局找白显的，可是在路上却被张江和出言阻止。加上白占山也在一旁劝说，心中恼火的唐城这才打消了打上门去的想法，既然军统总部派来了调查小组，不如就好好的利用一把。“白副局长，有些事情做的过了火，可就要小心自己的乌纱帽了！你在市局时间不短，应该知道搜索队是替事做事，今天的事情，你必须要给我一个交代，否则我不在乎把事情闹大！”
唐城故意在电话里，把自己的意思说的很是模糊，不过他相信白显一定明白自己想要表达的意思是什么。挂断电话之后，白显的脸色一直不好，李独眼也是个惯会看眼色的，见白显一副窝火的表情，便缩着脖子不再多话。稍顷之后，白显简单安排了手里的工作，便独自离开市局，他要去找中统的人商议对策，这个时候的白显，终于觉着唐城不好对付了。
“这就对了嘛！你现在好歹也管着几十号人手，再也不能像之前那样，事事都当先了，你要给手底下的人做出个榜样来才行！”在张江和的办公室里，一直赖着不走的白占山说教着唐城，白占山的行动能力或许不如其他人，可要说为人处世的阅历，唐城却是大大不如白占山的。“秦钟不是已经表示了对劳改农场感兴趣嘛！你也说了可以让出来，居然如此，秦钟就该拿出份诚意来！”
唐城也不傻，马上就明白了白占山话中的意思来，“白叔，你的意思是说，要秦钟去对付这个白显？可我看秦钟未必会答应出手！”在今天之前，唐城还根本不知道有秦钟这个人，只是一次短暂的交谈，唐城也并不了解对方。唐城的话令的白占山哈哈大笑起来，秦钟和白占山一样，都是军统总部的人，白占山又是军统老人，对秦钟这个后起之秀岂能不了解。
“你听我的没错！你现在就去找秦钟，就用劳改农场跟他做交换，不过你也不要表现的太过急躁，上赶着的不是买卖！”白占山说着话，暗自和张江和对视一眼。在唐城刚才电话给白显的时候，闲坐着的白占山就和张江和有过交流，他们两个都不约而同的觉着，这个时候，秦钟出面远比重庆站或者唐城自己出手更为妥帖。
唐城下意识看向张江和，见张江和也是一副本该如此的表情，便拿起桌上的电话，拨打内线询问秦钟的去向。得知秦钟还在会议室里翻阅审讯记录，唐城便马上起身，准备按照白占山的建议去会议室找秦钟。“小五，不要急躁，记着这里是重庆，这座军营可是你的地盘！”唐城走到办公室门口的时候，张江和才开口说话，只是内容令白占山不觉张大了嘴。
“老张，你刚才那话什么意思？什么叫做这里是重庆？军营是那小子的地盘？”目送唐城走出办公室，白占山这才急三火四的开口向张江和连续发问。白占山这么问张江和，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意思，他只是觉着张江和刚才这么说，会在一定程度上误导唐城，毕竟唐城今年也才不过刚满20岁。张江和闻言，却只是瞪了白占山一眼，之后才开口言道。
“我能有什么意思！这座军营早已经废弃，是小五去年从市府花费真金白银买回来的。他花的钱，这块地方自然就是他的地盘，难道我说的有问题？”张江和回答的很是巧妙，他只是说了唐城花钱购买这块地方，却并没有提及这里是重庆那句话。还想着抱大腿的白占山无奈，只能是点了一支烟默默抽了起来，张江和此刻却在心中暗笑不已。
这里是重庆，同样是一句只有唐城和张江和两人知晓的暗语，他们两人的话语中一旦出现这个词句，就表示要全力以赴。白占山和张江和等待的时间不算很长，唐城就回到办公室里，看唐城的表情不像是谈崩的样子。“怎么样？秦钟怎么说的？”相较一脸悠闲的张江和，本该是旁观者的白占山，却表现的异常关心。唐城闻言，并没有马上回答，而是先在白占山对面坐下来。
“还算不错！我是说秦钟这个人还算不错！”坐在单人沙发里的唐城身体后仰，让自己以一个很是舒服的姿势，整个窝在沙发里。“我去找他的时候，秦钟还以为我是去套他话的！等我按照你们的建议，说出劳改农场和白显的时候后，他倒是很好说话。”唐城说道这里的时候，话语出现一个停顿，在张江和的眼神示意下，唐城这才接着往下说了起来。
“蝴蝶小组的事情，有案卷，有犯人，秦钟他们的调查根本不用花费太多心思和时间。白显的事情，正好给了他们逗留重庆的借口和机会，正好我还主动拿了劳改农场说事，如果我是秦钟，怕是也不会拒绝。”唐城此刻的表情看着很是生动，既有得意，亦有不屑，一直盯着他看的白占山，甚至还从唐城的脸上看到了一丝不舍。
劳改农场是在唐城的提议下建立起来的，虽说之后就基本全都交给守备团操持，可唐城同样灌注了心血在里面。就这样被军统总部那些人拿走，唐城心中，多少会觉着会有些失落和不舍。“不过我也没有客气，劳改农场绝对不能白白送给他们，他们想要拿走农场，还是需要花费真金白银的。守备团那些地头蛇，虽然不是什么大人物，可也不是好打发的。”
唐城最后说到守备团的时候，故意冲着张江和挤了挤眼睛，后者便马上心领神会的笑了起来。唐城主动选择合作的本地守备团，看着只是一群乌合之众，可守备团里的各级军官实际都是重庆本地的各路袍哥。将这些人单个拎出来，都是很好对付的，可一旦这些袍哥们联合在一起的时候，就算是军统总部的那位局座大人来了，怕是也会头疼好一阵子的。
唐城向秦钟主动出让自己在劳改农场里的份额，却并没有解释守备团的事情，这明摆着是在给秦钟挖坑，自觉着心想事成的秦钟，这个时候怕是还根本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你们爷俩可真是够坏的！好人都被你们当了，姓秦的就成了坏人了啊！”最后才得知真相的白占山，此刻一脸的哭笑不得。
他没有想到唐城居然会给秦钟挖了这么大一个坑，白占山在成都和重庆都待过，他自然知晓川地袍哥势力抱团之后的恐怖。秦钟虽说是军统的后起之秀，但如果对上抱团的袍哥势力，秦钟那点能力根本不够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