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偏向虎山行
唐城能做出这样的判断，那是因为在后世的影视剧中，这样的桥段实在太多了。张江和对唐城的判断小小的惊讶了一下，便继续提醒道，“总之这个华昌商行不简单，我本来准备和你父亲私底下对这个华昌商行进行调查，结果消息走漏，我和你父亲都受到上面的警告，就连处长也都暗示停止对华昌的调查。”
张江和此刻告知的这个内情，唐城倒是没有想到，就连楼上那位处长大人都招惹不起，看来这个华昌商行的确根底沉厚。“行了，知道你的意思了，我都不傻，明知道会撞的头破血流，我才不会傻乎乎的上赶着去当给别人挡枪子的盾牌。有那功夫，我还不如早点找到那个叫季万行的家伙，早点结束这边的事情，咱们也好早点去重庆。”
张江和明明感觉出唐城这番话说的有点言不由衷，可他却偏偏找不到唐城这番话的漏洞来，只能在心中打定主意，一定要让周红妆看住了唐城这个不安分的家伙。张江和的提醒并不是危言耸听，当天晚上，已经回到家正准备吃饭的唐城，就接到曹万春打来的电话，电话那头的曹万春已经没有了下午的那股子狂喜，声音中透着一股子失落和不甘。
“小五，不管怎么说，你曹叔我都领你这个情。光是那个大光武雄，就足够我向上面交代的，以后有事情需要帮忙，你只管开口，我曹万春绝无二话。”电话里，曹万春言及他临下班交上去的报告，被行动科长扣住并未向上递送，而且还特意交代曹万春别去招惹华昌商行，否则后果自负。
“曹叔，这个华昌商行究竟是什么背景？情报处可一向受委员长看重，怎么就连情报处都不敢招惹华昌了呢？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被咱们疏忽的地方？”唐城在电话里探曹万春的口风，却不想，曹万春根本也是一头雾水，就跟当初的张江和被警告一样。
“你小子现在知道厉害了吧！”听到些电话内容的张江和，此刻已经板了脸，表情严肃的警告唐城。“老曹是个不服软的，可也是个聪明的，他都看出这个华昌不好惹了，你还看不出这里面的门道吗？”
张江和的警告，令唐城一时之间找不到反驳的理由，只能缩脖对着张江和做了个鬼脸，以此来表示自己的不满情绪。“得了，我向您老人家保证，绝对不去招惹那个华昌。明天我就去找姚秘书，反正也已经抓到三个活口，算是足够交差的。”在周红妆的捂嘴轻笑中，唐城故意做出一副伏低做小的样子，总算让张江和那严肃的表情缓和下来。
“总之，你小子记住我刚才说的话，不是还有个叫季万行的没有找到吗？如果明天姚秘书没给答复，你就集中精力追查这个叫季万行的，下关码头那边，就不要再去了，去多了，也是麻烦！”张江和老生常谈，生怕唐城把事情弄大，便反复的提醒叮嘱唐城，唐城也是连连点头，模样看着很是乖巧。
唐城嘴上答应的好，实际心里却是另一个想法，他早已经决定明天一区情报处，就把华昌商行的事情告诉给姚秘书，看楼上那位处长大人怎么说。好心情被曹万春的一个电话破坏干净，唐城草草吃过晚饭，便上楼窝在书房里反锁了房门只顾擦枪，让周红妆和张江和两人暗自为他担心不已。
第二天起来，唐城表现的和平时并无异样，吃早饭的时候，还不忘记在饭桌上跟张江和两人说笑，可是开车进入情报处大院之后，唐城却拎着个牛皮纸袋径自上楼去了姚秘书的办公室。“姚秘书，这是那件案子的一些情报汇总，到目前为止，已经有三个可疑目标被活捉，其中一个已经确认是特高科派来南京的潜伏特务。”
“只是现在有个麻烦的事情，需要麻烦姚秘书汇报给处长。”当着姚秘书的面，唐城从牛皮纸袋里拿出卷宗，翻开后指着其中的一段对姚秘书言道。“根据那个日本特务的口供，他在南京有个联络人，这个联络人的真伪，已经被另外一个嫌疑人证实。不过我这里有新的发现，这个叫大光武雄的日本特务，曾经在下关码头，跟华昌商行的经理严松有过接触。”
“我昨天去了下关码头，跟我的几个线人进行了核实，回来之后就把这条消息告知给了曹队长。只是我听说这个华昌商行，好像背景很大，就连曹队长昨天也受到警告，要他不准继续进行对华昌商行的调查。我就想问问，如果这个华昌商行真的跟特高科有关联，我是不是也要装着不知道？”唐城说着话，却一直似笑非笑的看着姚秘书。
唐城话里透着一股小生怕怕的味道，可姚秘书却是情报处的老人，岂能不知道唐城能折腾的秉性，他自然是不会被唐城几句话就蒙哄过去。“你小子能不能有点正经的？”姚秘书闻言，只是撇了撇嘴，随手打开桌子的抽屉，摸出两包烟扔给了唐城。“你说的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等我去问问处长再说！”
姚秘书到底是处长身边的亲近之人，唐城不敢逼迫对方太过，随即接过对方扔来的香烟，笑呵呵的转身下楼去去了。唐城送来的情报汇总，被姚秘书马上送进处长的办公室里，并将唐城刚才在他面前说过的话，一字不落的转述给了处长。尤其将唐城提到华昌商行时候的表情，也学的惟妙惟肖，这才让处长那严肃的面色看着缓和了一些。
华昌商行的底子，处长自然是知道的，不过他跟曹万春的上司不同，处长对华昌商行的幕后之人并不担心，而且他早就想拿这个华昌商行做点文章了。不过唐城会查到这个华昌商行，这是处长没有想到的，看过唐城送来的情报汇总，处长陷入沉思。他并不怀疑唐城的能力和这份情报汇总的真伪，他只是在考虑该如何利用这次机会，给华昌商行背后的人一个教训。
高层的一些人，在南京城里都有着或多或少的产业，这些并不算什么，只是这些人的产业或者手下人如果跟日本人扯上关系，那可就是另外一回事了。“跟那小子说，如果查明这个严松有问题，可以马上实施抓捕。不过只是抓捕这个严松，尽量不要招惹华昌商行，如果华昌商行阻拦抓捕，那就不用过多的顾及什么，闹事的全都抓回来再说。”
想要挖坑埋人，就先得要有冲锋陷阵挑起事端之人，接到姚秘书转告的处长之言，唐城知道自己便是处长挑选出来的那个陷阵之人。得罪高官，一定能会招惹来麻烦，唐城对此并不怀疑，只是全面战事即将爆发，唐城要担心的事也不差这一件。向姚秘书保证自己会按照命令行事，唐城径自去找了曹万春，经过一个晚上的发酵，曹万春心里同样不舒服。
“曹叔，我已经将华昌商行的事情上报给了处长，姚秘书刚刚来找过我，说是处长的意见是只抓严松，暂时不涉及华昌商行。可如果华昌的人不识相，非要跟情报处对着干，那咱们就动手抓人，彻底把事情搞大，最好是能上达天听的那种程度。”情报处私底下早已经疯传，说唐城是处长眼中的大红人，曹万春自然不会怀疑唐城此刻这番说辞。
曹万春实际也是个无法无天的性子，这会既然已经有了处长在背后撑腰，哪里还会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只是忽然想起昨天的那个警告，心有余悸的曹万春还是问了唐城一句，“小五，你跟我说实话，处座到底有没有说要咱们彻底把事情闹大？你可别害我，我家里还有老少要活命呢！”
曹万春的话令唐城满是不耐的斜了对方一眼，“曹叔，你看看你自己这胆子吧！要不是我张叔废了一只手臂，而且上面也一直没有给他具体职务，我犯得上来找你啊！一句话，你干不干？你要是不干，我可就去找别人了，只是到最后论功行赏的时候，你老人家别看着眼红就行！”
和白占山一样，曹万春同样是个官迷，只不过曹万春还讲究个手段和面子，做事不像白占山那样太过自私自利和毫无底线可言。被唐城拿话这么一激，曹万春几乎都没有考虑，便开始召集手下。“这就对了嘛！富贵和好处可从来都不是天上白掉下来的，我一个朋友说过这样一句话。叫做搏一搏，单车变轿车，说的可就是这个理！”
见曹万春在自己的鼓动下开始召集人手，唐城的心情忽然好了起来，口中也开始胡言乱语起来，曹万春琢磨了好一阵，也不知道唐城那句单车变轿车是个什么道理。唐城不算情报处的人，所以去下关码头抓人，只能是曹万春带人出面，不过唐城也主动跟随，他还期待能在严松身边发现新的目标。
第十三章 隐忧
在华昌商行做下关码头仓库经理的严松，此刻还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盯上，一大早接到仓鼠打来的电话，得知给**据点的食物和物资已经按时送去，严松便放下心来。只要**据点没有暴露，自己就是安全的，从上次那个日本人来码头跟自己见面之后，严松的心就一直悬着，现在总算是能松口气了。
按照往常的习惯，提前半个小时赶到码头之后，严松都会带着账房对华昌商行在码头这里的几间仓库进行例行的抽检盘点，就在严松带着两个账房进入其中一间仓库的时候，唐城和曹万春等人也赶到下关码头这里。“曹叔，我琢磨着还是先盯着这个严松为好，左右已经有了三个活口，盯着这个严松，咱们说不定还能牵出其他的线索来。”
看出曹万春的意思是要直接对严松实施抓捕，和曹万春同坐在一辆轿车里的唐城，突然觉着有些不妥，便出言劝说曹万春改变策略。“曹叔，你算是情报处的老人手了，应该知道一两个单个的日本特务落网，远远比不上一整条线的日本特务落网功劳大，我虽然不能保证，盯着这个严松就一定能抓到更多日本特务，但我知道如果不试一试，可能连想的机会都没有。”
曹万春同样是一个胆子不小的人，可他这会却有着自己的考量，毕竟处长的意思也是最好不要招惹这个华昌商行。如果按照唐城的想法先盯着这个叫严松的，到时只要出现一个小小的失误被对方发觉，说不定就会招来华昌商行的反扑。连自己的上司都惹不起的人，曹万春自问自己这个小小的行动队长，也是惹不起的。
曹万春这边还在犹豫之时，他手下负责盯着华昌商行的人，却突然发现那个严松钻进一辆黑色轿车往城里去了。“跟上去，看看他要去什么地方！”曹万春像是突然回过神来，只是在下关码头这里留下两个手下继续盯着华昌商行，其他人还是分乘两辆车，远远跟在严松乘坐的那辆黑色轿车后面。
突然接到要他去城里的电话，严松此刻也是一头雾水，华昌商行在南京的生意有很多，但是像自己这样的经理却是各自负责一摊子，自己负责就是城外下关码头仓库的货物进出，城里的生意，可跟自己没有半点关系。可是刚才那个电话，为什么一定要自己马上进城呢？严松在轿车里暗自思量，却始终没能想到原因。
严松一头雾水，尾随他进城的曹万春等人亦是如此，只有唐城的猜测还算靠谱，他猜测严松进城一定是要去见什么人。严松乘坐的轿车行驶平稳看着并无异常，这就说明严松并没有发现自己已经被盯梢，只是在看到严松乘坐的黑色轿车停在了万松楼门前的时候，曹万春的脸色突然变的难看起来。
“这个万松楼在南京名声不显，可这里却是财政部那些人经常聚会的地方，目标来了这里，可能跟财政部的那些人有关联。”曹万春没有瞒着唐城，只是将自己的担心说了出来，再看唐城，似乎并没有因为这个有所反应。
“财政部怎么了！咱们现在找的是一个可能跟特高科暗中勾结的目标，财政部的人就算再牛，他也不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就敢说跟特高科勾结无罪吧？曹叔，难不成咱们从那个院子里找到的军火装备都是假的不成？南京可是国都，委员长也在这里，日本人都敢私运军火进入国都了，难道咱们查案还有错了？”
把轿车稳稳当当停在街边的唐城扭身看向满脸忧色的曹万春，他刚才那番话，如果是被一个不知道根底的人听到，那自然是没错的。可曹万春却是个知道权势大过天的人，面对一些就连委员长都不会轻易得罪的势力，曹万春绝对不想做那个被权势碾压的无辜倒霉蛋。
看得出曹万春的心里不平静，唐城也就没有继续往下说，而是摸出一支烟点着，一边默默抽烟，一边等待曹万春做出反应。轿车里寂静下来，能听到的只有唐城和曹万春的呼吸吐气声，就在唐城两人各自思量利弊的时候，已经进入万松楼的严松却正张开双臂站在2楼的一个包厢门外，接受两个黑衣大汉的搜身检查。
华昌商行的老板是谁，严松从来没有见过，和他接触最多的只是一个叫马千里的所谓助理。之前给他打电话的人正是这个马千里，只是严松事先并不知道，自己来到这里还需要先接受搜身检查。搜身检查之后，严松进入包厢，他这才发现，包厢里的人并不算多。一眼看过去，包厢里的圆桌旁，稀稀拉拉的只坐着五个人，马千里自然也在座，只是他坐的并不是主位。
坐在主位里的是一个年轻人，20几岁的年龄看着意气风发，尤其佩戴的那只瑞士手表，让严松眉头暗跳，那只手表可是不便宜。“你就是严松？负责下关码头的货物进出？”原本在包厢里的几个人齐齐看向严松，马千里并没有示意严松就坐，第一个出声的却正是那个坐在主位里的年轻人。
不明就里的严松没有开口，只是默默点头，那年轻人眉头一挑，继续言道。“这里没有外人，你说实话，你跟日本人之间有什么勾当？”年轻人的这个问题，骇的严松心头一跳，强行控制着自己的表情和反应，严松马上开口叫屈，只是那年轻人却不信。“你说没有就没有？那为什么情报处会盯上你？”
情报处盯上自己了？本就有些心慌的严松，瞬间就被更大的恐惧笼罩住全身。作为一个被日本人拖下水的意志不坚定者，已经参与过几次行动的严松，自然知晓情报处是什么地方，被情报处盯上，这就说明一定是自己有破绽被情报处发现。想到这里，严松的身体不禁打了个哆嗦，心中暗自思索这怎么可能！
包厢里的这几个人，一定是在严松来到之前，就已经通过气，眼见着严松表情大变，几人暗自对视，明白他们心中的猜测终于得到了证实。“啪！”还是那个坐在主位上的年轻人，直接一个巴掌拍在了圆桌的桌面上，“严松，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跟日本人勾结，你恐怕忘了这里是南京，是国都了吧！”
对方的这句话令严松暗自心惊，但他同时也终于清醒过来，对方话中的味道明显听着不对头，严松猜测对方是不是想要在这里灭口，以免情报处的调查会波及到华昌商行。各自盘算的双方都在快速的思索对策，就在这时，包厢里的几个人忽然听到门口传来一阵喧闹，包厢的门伴随着叫嚷声，也被人从外面大力推开。
“你干什么？站在原地不要动！”之前在门口对严松进行搜身检查的黑衣汉子爆喝一声，站在左手边的黑衣汉子伸出右手，向推开包厢门的唐城抓来。黑衣汉子要抓的是唐城的肩头，却不想，唐城只是在对方的手指堪堪触碰到自己的时候，来了一个抖肩，便荡开那黑衣汉子的抓扯。
啪！做出反击之势的唐城伸手一把攥住那黑衣汉子的左手手腕，然后往自己身前一拉一带，在对方脚下不稳身体晃动的时候，另一只手伸出，一掌劈在那黑衣汉子的脖颈间，后者一声不吭软到在唐城身前。唐城出手的速度太快，快到那黑衣汉子来不及抵挡，包厢里的几个人也看的眼花缭乱，等严松几人反应过来的时候，那黑衣汉子就已经倒在包厢门口了。
包厢门口站着两个黑衣汉子，唐城出手也只是放倒了其中一人，另一个黑衣汉子没有抽出后腰别着的手枪，只是一声怒吼，一记直拳砸向唐城脑袋的左侧太阳穴。唐城出手迅速，这个黑衣汉子的出拳速度也不算慢，就在严松几人以为唐城无法逃脱的时候，却见唐城忽然一个矮身，那黑衣汉子的拳头便用唐城头顶擦过。
矮身微蹲的唐城右脚突然发力，左肩下沉之际，使出一记八极拳中的贴山靠，整个人猛的扑入那黑衣汉子怀里。只听得“嘭！”的一声，被唐城用贴山靠撞中的黑衣汉子，被唐城硬生生顶出几米远，然后重重的倒撞在包厢门外的墙壁上。背靠着墙壁的黑衣汉子，此刻已经是面若金纸，嘴角更是已经有血线淤出，而唐城却并没有罢手。
唐城一个健步冲出，伸手抓住那黑衣汉子，硬生生的将顺着墙壁往下溜的黑衣汉子提起，当着包厢里几人的面，使出一记背摔，将对方狠狠砸在地上。唐城出现的太过突然，而且出手的速度更是快到眼花缭乱，严松几人只觉着就只是眨巴眼的功夫，门口的两个黑衣汉子就相继倒地，包厢里的所有人这个时候都已经看傻眼了。
第十四章 闯门抓人
“你是什么人？居然敢跑来万松楼撒野！”守在包厢门外的两个黑衣汉子，被唐城几息之间连续击倒，包厢里最先反应过来的马千里起身指着唐城厉声喝道。马千里的发作让包厢里的其他几人，也都跟着鼓噪起来，严松此刻却是心头暗笑，他巴不得有人打断包厢里刚才的那个话题，这样自己也就有了喘息应对的机会。
严松心中窃喜，却不料唐城根本不搭理马千里的叫嚣，只是从门外进来，伸手一把扯住严松的衣领把人拉来自己身边。“我是什么人，不用告诉你，我是冲他来的。”唐城此刻的表情看着有冷森，马千里一时语噻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坐在主位里的那个年轻人却轻咳一声，终于开口说话。
“情报处的人什么时候变得如此跋扈了？信不信我一个电话打去情报处，你就得被情报处给除了名？”年轻人说着话，故意伸手掸了掸上衣的前襟，唐城的视线随着对方的动作看过去，正好看到对方的上衣佩戴着一枚青天白日旗的徽章。见唐城的视线落在自己衣服上的徽章上，那年轻人慢慢斜起嘴角，露出一丝冷笑来。
谁料伸手扯着严松的唐城只是微微楞了一下，便扭身看向此刻正战战兢兢站在包厢外的酒楼经理，“你是这里的经理，不如拿个电话过来，这位说要打电话去情报处，我也很想知道，他是不是能让情报处那边除了我的名！”唐城的话令主位上的那个年轻人恼怒起来，齐齐等在包厢外走廊里的曹万春等人中，却有人忍不住小声偷笑起来，因为他们知道，唐城根本不算他们情报处的人。
唐城自告奋勇闯进包厢里抓人，这里面固然有曹万春的有意纵容，但也有唐城自己的底气，只是他现在这么一闹腾，事情就有点变了味道。唐城的话在那年轻人看来，根本就是一种在故意向自己挑衅的举动，可唐城刚才表现出的强势和悍勇，却已经深深印在他们的脑海中，那年轻人也自知不是唐城的对手。
“你就是严松？”见那年轻人没有接茬，心中颇感无趣的唐城随即调转视线看向被自己控制住的严松。反正今天还没有用过系统技能，唐城便当着包厢里几人的面，开始盘问起严松来。严松的心理素质自然是比不过那些经过严苛训练的日本特务，被唐城拉扯到包厢门口的时候，无意间竟然发现包厢外面的走廊里齐齐站着几个面色阴冷的彪形大汉，严松就已经心知情况不妙。
这会突然被唐城询问，严松再装着若无其事，表情固然能混的过去，但身体的反应却逃不过唐城的感知。“知不知道情报处为什么要来找你？”唐城扯住对方衣襟的右手紧了紧，将严松和自己之间的距离又缩短了些，然后面带笑容的死死盯着对方，眼底里隐隐透出一丝戾气来。
“你说你做什么不好，偏偏要学人做汉奸！你这么大一个活人，肯定不会像孙猴子那样，是天生从石头里蹦出来的，不知道你爹娘若是知道你做了汉奸，会不会后悔当年没直接把你扔进尿痛里溺死！”唐城这些话听着有些阴损歹毒，尤其包厢里坐在主位上的那个年轻人，此刻已经是满脸的不信和震惊。
出身显贵的胡东来，可还从来没有见过像唐城这般当众出言威胁人的，尤其是在唐城说出将严松扔进尿桶里溺死那句话的时候，胡东来分明看到唐城眼中隐隐透出的浓浓杀意。这个小子一定杀过人！胡东来暗自在心中嘀咕起来，像他这种出身显贵家族的人，自小就没少接触一些普通人无法接触到的东西，虽说胡东来没有亲手杀过人，但杀人的场面，他却是早已经经历过几次。
唐城的言语威逼，令严松突然用力挣扎起来，只是不管他如何挣扎，却还是无法摆脱唐城的控制。“小五，既然人已经抓到，咱们还是快些回去吧！”一直等在包厢外面的曹万春终于按耐不住，从外面的走廊过来，在唐城耳边低语一声。曹万春的出现，令原本寂静无声的包厢里瞬间恢复之前的鲜活，尤其是马千里，此刻已经指着曹万春尖声叫喊起来。
“姓曹的，你们情报处的胆子也太大了吧！你知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就敢带着人跑来万松楼闹事！你等着，我一定会把这件事情告诉给大公子知晓，我们南尖社的面子，可不是那么容易扫的！”马千里的叫嚣令胡东来暗自皱眉，唐城也应声看向一脸尴尬的曹万春。
“曹叔，他刚才说的大公子是什么人？是不是那位？还有那个南尖社是干什么的？没听说过啊！”唐城从没有听过南尖社的名号，而且他也将马千里所说的大公子，误以为是委员长家里的那位大公子。如果马千里说的是那位，今天的事情，自己虽然做的有些孟浪了，但也不至于有什么严重的后果，那位大公子的风评可一向不坏。
曹万春明白唐城的意思，只是轻轻摇头，只是还不等他开口解释，马千里便继续叫喊道。“大公子！大公子自然是孔部长家里的大公子，莫非这南京城里还有其他人能被称为大公子不成？”马千里的话令胡东来的表情再变，情报处是委员长直接领导的特权部门，当着情报处人的面，马千里无视委员长家里的那位大公子，还叫嚣南京城里除了那位姓孔的，其他人都没有资格被称为大公子，这不是上赶着招祸是什么。
马千里的话出口，唐城这才终于算是反应过来，看身边站着的曹万春已经隐隐变了面色，唐城心中一动，随即将手中抓扯着的严松塞给曹万春，自己却一个箭步窜上前去，一伸手，就卡住了马千里的脖颈。“大庭广众之下大放厥词，难不成你爹娘老子也是什么贵胄要员不成？可就算你出身显贵，也不能无视委员长家的大公子吧？”
唐城口中委员长三个字出口，马千里瞬间傻眼，刚才那番话只是他怒极之下的胡言乱语，却不想被唐城给抓住了破绽，这下可真是糟糕透顶了！“你可别跟我说什么一时口误之类的话，我可不信那些，我看你，根本就是对委员长有意见，这才故意拿了委员长家里的大公子说事！”
说着话，唐城却故意扭身看向曹万春，“曹叔，这货恐怕不是什么好鸟，当着咱们的面都敢这么说，往日里咱们看不到的地方，也不知道这货都说了委员长什么坏话。我看这人要好好的查一查了，旁的咱们管不着，可也不能坐视有人大庭广众之下给委员长脸上抹黑啊！”一番话说完，唐城还大模大样的冲着曹万春连续眨眼，看的胡东来几人头上青筋跳个不停。
曹万春这才回过味来，刚才他还担心唐城的莽撞会得罪包厢里的这几个人，现在唐城这么误打误撞的一番闹腾，反倒是自己这边占着理了，这是好事啊！回过神来的曹万春心中暗笑，恨不能连小舌头都乐的扭成和麻花，和唐城暗自对视一眼，随即从包厢外面叫进来两个手下，直接夹了马千里就要离开。
“姓曹的，你们要干什么？我可跟你说，快点放开我，否则大公子和南尖社可饶不了你们几个！”已经被拖到包厢门口的马千里再度开始挣扎叫骂起来，此刻心中已经有了底气的曹万春却根本不理会他，只是随意挥了挥手，他那两个手下便硬生生将马千里从包厢里拖拽出去。看的目瞪口呆的严松，此刻也已经被一块碎布头塞住了嘴，紧接着也步了马千里的后尘，被人给拖出了包厢。
“几位，刚才多有得罪，还能多多包涵！”随着马千里和严松的离开，包厢里再度寂静下来，曹万春一副老实先生的嘴脸，对着包厢里的其他人好一阵赔礼和解释。“这个严松已经查明跟日本人有私下的勾连，我们情报处需要带他回去问话，我们这次只针对他一人，并不牵扯华昌商行。”
“至于那位马千里马先生，我现在没有办法向各位做出保证，一切还都要看他到了情报处之后是否配合我们的调查。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对委员长大放厥词，这种行径必须严惩，至于具体的惩处内容，那可就不是我这个小小的行动队长能够指手画脚的。各位如果有能用得上的关系，不如去找找看，或许能帮到那位马千里马先生。”
曹万春笑呵呵的像极了一个好好先生，可胡东来却在心中暗骂曹万春是个笑面虎，马千里刚才的嘴脸，他们几个可都亲眼看到的。就这么个倒霉玩意，根本就是谁沾上谁倒霉，这谁还敢去找关系弄他出来，更何况情报处那边也不是什么善茬，这事可没有那么简单！
第十五章 意外
“曹叔，你可以啊！”对方几人不敢阻拦，唐城他们自然得以顺利押着人离开万松楼，才从万松楼里出来，唐城便笑嘻嘻的开始打趣起曹万春来。“你这可是当面给人挖坑啊！你说里面那几个傻蛋要是真的找了关系来捞这个姓马的，处长会不会狠狠剥他们一层皮下来啊？”
被唐城出言打趣的曹万春，此刻却已经是满脸阴霾，旋即扭身看向唐城，口中更是懊悔连连。“你小子就是个孙猴子，老张说你能折腾，我起先还不信，现在好了，你小子这是要把我们几个往死里坑啊！小五，你能不能动手之前，先过一过脑子？万松楼是个什么地方？每天进出这里的达官贵人多如牛毛，咱们这样的，根本就什么都不是！”
“我知道你也是好心，是怕这个严松给跑了，可你抓人也要讲点策略吧！可你知不知道，刚才包厢里那个穿着中山装的年轻人，那个就是财政部的人。马千里口中说的大公子，也就是财政部孔部长家里的大公子，人家现在就在财政部上班，这个万松楼和华昌都是孔家这位大公子的产业，你现在知道了吧！”
“孔家的大公子叫孔令侃，是财政部长孔祥熙家里的长子，听说之前在上海圣约翰大学上学，去年大学毕业后，就进了财政部上班。南尖社就是他弄出来的一个小团体，里面几乎都是高官和富家子弟，人家想要拿捏咱们这样的小虾米，都根本不用管自己出面，只要打个电话，你我就得要倒大霉的！”
明显气急的曹万春冲着唐城喊了一大通，可是唐城，却还是一副全然不在乎的样子。伸手推着曹万春上了轿车，和曹万春挤坐在轿车后排座位里的唐城，这才冲曹万春言道。“曹叔，你就是胆小，我可是听说您当年那也是一条敢把天捅破的好汉。可是你这当上队长之后，怎么胆子到小了呢？这可不行啊！”
“你小子还有心思跟我嬉皮笑脸？”唐城这副混不吝的嘴脸，令曹万春瞪起双眼，随即伸手一把搂住唐城的脖子往自己怀里带。“我看也不用等回去了，我干脆在这里直接掐死你算了！你小子的也太不省心了。做错了事情，不但不思悔改，还跟我嬉皮笑脸！我说，你到底长没长心啊！”被曹万春伸手卡住脖子的唐城，并未生气，而是顺势和曹万春挤成一团。
唐城心知曹万春并没有真的生气，刚才包厢里的那些家伙，也的确激怒了曹万春。就算曹万春只是情报处里一个小小的行动队长，可是一旦外出执行任务，他所代表的便是情报处的脸面。老话说的好啊，叫做县官不如现管，就算南尖社要找曹万春的麻烦，那也必须要通过情报处才行，那位处长大人可是一贯的护短，这一点，唐城和曹万春都心知肚明。
“曹叔，现在说那些都没用，最紧要的，是尽快撬开严松的嘴，最好能跟之前抓的那三人的口供对上。只要咱们这边把口供证词给坐实了，别管什么大公子还是南尖社，能拿咱们怎么样？难道他们能说咱们抓奸细不应该？就算孔家权势滔天，我想他们也不敢这么做，除非他们是彻底疯了或是着了魔！”
“这还用你教我啊！”曹万春很不爽的用自己那对牛眼瞪着唐城，现在他们手上最大的筹码，便是之前抓到的那三人。就算严松到了情报处不吐口，但只要有那个日本人的指证，严松一样无法从情报处脱身，除非孔家真的愿意为他一个小小的经理，跟情报处叫板翻脸。唐城等人一路上都没敢耽误，一路疾驰返回情报处，一路上的风平浪静让曹万春暗自松了一口气。
唐城乘坐的轿车才一进情报处的大门，轿车里的唐城就看到，周红妆正站在办公楼门前的台阶上，看样子，明显是在等自己。“曹叔，我先过去一趟，一会去审讯室找你！”看到周红妆的唐城没有丝毫迟疑，只是跟曹万春交代一声，便推开车门从轿车里出来，在曹万春等人那满是诡异笑容的目视中，快步向周红妆走去。
“干爹找你，要你现在就去他那边。”似乎是因为这里是情报处大院，所以周红妆的话并不是很长，看着唐城已经上到台阶上来，周红妆便马上转身向大楼里走去。进出大楼的人几乎都穿着军装或是军大衣，也只有唐城和周红妆，却是一身普通人的穿着，不过唐城却是并不在意这些。
“听说你们抓人回来了？”还是那个隔间，唐城才见到张江和，就被张江和劈头盖脸一顿训斥。“你的胆子还真是够大的！曹万春身边不是还跟着几个人嘛，怎么就偏偏你逞能挑这个头？你真的以为情报处这块牌子就能横行无忌了？万松楼，那可是孔家的生意，也是财政部那帮子人的地盘，那些攥着钱袋子的，个顶个的不讲理，你说你没事招惹他们做什么！”
“叔，谁跟你说万松楼的事情了？”见张江和好像是真的生气了，脱下大衣的唐城赶忙凑上前去陪着笑脸。“叔，给您通风报信那人，绝对没跟你说，我们去万松楼抓回来的是什么人吧？您老人家放一百个心，我对孔家没兴趣，对财政部的那些人更没有兴趣，要不是因为我们要抓的人在万松楼，就连那地方我都懒得进去呢！”
唐城的话令张江和的表情稍稍缓和下来一些，熟知唐城秉性的他，知道如果唐城说没有的事情，就绝对是没有的。既然唐进万松楼，并不是冲着孔家或是财政部那些人去的，那么这件事情如果孔家怪罪下来，就还有回旋的余地。“你小子，以后多长点心吧！”张江和伸手敲了唐城一记爆栗，算是将这件事画上一个句号。
“行吧，你这边没有其他的事情，我就去审讯室那边了。刚抓回来的那个货，一看就是个有心机的，曹叔手底下那帮人眼高手低的，我怕弄出锅夹生饭出来，到时候坐蜡的可能就是曹叔了。”唐城知道如果自己直接说要去审讯室，张江和决计不会答应，所以他临时搬出了曹万春。
曹万春跟张江和是老相识，一听唐城是要去帮曹万春的帮，张江和也就没有拦着唐城，可他要唐城把周红妆也带去审讯室，美其名曰说是要周红妆也长长见识。唐城自然明白张江和此举的用意是什么，走出隔间的他不禁暗自长叹，庆幸情报处这会的规章制度都存在漏洞，否则就张江和这样每天带着周红妆进进出出的，早就被楼上那位处长给关进大牢里去了。
“你们回来之前，干爹接了个电话，我猜应该是内部人打来的，我在旁边听到了电话里有汽车鸣笛的声音，你们回来的五分钟之前，后院正好来了两辆运送物资的卡车。”唐城两人一前一后绕过办公楼，周红妆向两人的右侧示意，唐城扭头正好看到正在办公楼后面卸货的两辆军用卡车。
唐城带着周红妆赶到审讯室，却意外的发现，审讯并没有进行，曹万春手下的几个人此刻正在走廊里抽烟，而曹万春在打电话。“三哥，怎么了？审讯怎么没有开始？”曹万春打电话的房间没有关门，唐城只是往房间里探了一下头，就见曹万春对自己接连比划出离开的手势，唐城只得向曹万春的一个亲信问询。
被唐城称呼为三哥的汉子闻言，先习惯性的左右扫了一眼，然后冲着审讯室撇嘴。“怎么没有开始，我们才刚开始，情报科就跑来横插了一手，他们的人这会在里面，队长就把我们几个都叫出来了。”唐城一听这话，也马上皱了眉头，姚秘书送来卷宗的时候，可没说情报科能随便插手这个案子啊！
唐城从几个月前暗中帮助情报处开始，就从来没有依仗情报处获取情报的渠道，有系统技能在手的他，获取线索和情报的途径，远远要比情报处这边来的快捷和准确。所以在情报处的众多部门里，唐城和情报科的关系最为淡薄，而且情报科之前还从张江和手里抢过一个就快要完结的案子。
“情报科来的是谁？”唐城忽然扔掉了手里的香烟，一边走向距离不远的审讯室，一边问着曹万春手下的那个亲信。唐城不算情报处的人，可是他手上有处长亲手签发的手令，手令中允许唐城从曹万春这里借用人手参与行动，却没有说情报科可以不通过处长办公室随便介入这个案子。
这份手令是唐城的底气之所在，因为在他拿到这份卷宗的时候，姚秘书就已经向他做过保证，如果有人通过处长办公室介入这个案子，姚秘书一定会马上通知唐城知晓。可严松是才被押送回情报处的，而且唐城也并没有接到姚秘书的通知，所以他判断，情报科的人应该是自作主张而非拿到了处长办公室的命令。
第十六章 解决之道
审讯室的门被情报科的人从里面反锁，唐城推门没有推开，随即心中火起，不顾曹万春手下人的劝阻，直接一脚踹在了审讯室门锁的位置上。“嘭！”的一声爆响，审讯室的门锁整个飞出去，抱着铁皮的房门，也被唐城一脚踹开。突如其来的爆响和闯入审讯室的唐城，让审讯室里的所有人，都下意识的扭头朝唐城看过来。
进入审讯室的只有唐城一人，闯进审讯室的他并没有说话，而是先看了一眼被吊在木架上的严松，确认严松只是被抽了几鞭子并没有大碍之后，这才伸手指向那两个刑讯手。唐城用晃动的手指示意那两个刑讯手远离严松，至于情报科的三个人，唐城直接选择了无视他们。
情报处还从来没有发生过有人踹开审讯室的事情，所以唐城的出现，让情报科的三个人没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出去说，有什么话，咱们出去说！”没等三人开口，唐城便抢先言道，随后进来的那几个曹万春的手下，也马上站在唐城和情报科的人中间，以免双方发生冲突。
唐城还是没有理会情报科的那三个人，只是走到桌前伸手拿过他们做的记录，结果却看到了几张白纸。“你们情报科就只有这点能水？人被你们打成这样，一句口供却都没有问出来。几位，真要是把人交给你们，或许等我们再进到这间屋子的时候，能看到的或许救治剩下一具尸体了吧？”
唐城的态度很是嚣张，而且丝毫不给对方留情面，对方中一人才刚伸手指向唐城，没等他开口叫骂，就被从审讯室外面进来的周红妆，一记凤眼拳打在了他的手肘上。被周红妆用凤眼拳打中手肘的那人，整条手臂立刻变成了麻木状态，此时唐城也已经拿出有处长亲笔签名的手令。
“三位一定是都认字的，既然认识字，那就麻烦看清楚我手里的这份手令。这份手令上可没有说，你们情报科可以插手这个案子，如果你们不满意，可以去找姚秘书问个清楚。”唐城一脸不耐烦的将那张手令递给对方三人，情报科来的三个人自然是不信唐城的话，其中一人半信半疑的接过手令，只看了一眼手令下方的那个签名，脸色便马上有了变化。
手令自然是处长亲自签发的，手令上不光有处长的签字，还有情报处的大印，这些可都做不了假。“几位，如果你们情报科真的想参与进这个案子，最好先去处长那里拿一道手令过来，否则，我只能怀疑几位强行插手这个案子是别有用心。”见得到消息的曹万春出现在审讯室门口，唐城暗自给曹万春使了个眼色，同时将自己的语气缓和下来，也算是给了情报科这三个人一个台阶。
看到唐城使来的眼色，曹万春并没有进入审讯室，而是混在门外的人堆里，静静的看热闹。唐城这里有处长亲自签发的手令，虽然情报科来的这三个人有跟唐城冲突的底气，但是在唐城拿出这份手令之后，他们之间的冲突就已经有了结果，唐城自然是获胜的一方。
“老曹，你行啊！有处长签发的手令，你倒是一开始就拿出来啊！犯不上让个毛头小子来扫我们的脸面吧！”情报科的三个人自然是无颜继续留在审讯室里，离开的时候正好看到站在人堆里的曹万春，之前看过手令的那位终于忍不住冲曹万春叫嚷起来。“行吧！老曹，这次咱们就算是这样了，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咱们可还有打交道的机会！”
情报科三人临走前的叫嚣，唐城只是默默看着，却什么都没有说，后世里那些影视剧中，吃亏一方临走前多半都会放下几句狠话，唐城对这一套早已经是司空见惯。“小五，你这个脾气可得要改一改了！”目送情报科的三人离开，从外面进来的曹万春看向唐城的目光中透着些无奈。
“这里可是情报处的审讯室，我到这里这么长的时间，可还从来没有见过谁敢像你这样踹开审讯室的门呢！情报科那帮人的德行的确不怎么样，可他们怎么也算是处长身边的红人。你小子，就不担心刚才那三个跑去处长身边，去添油加醋告你的黑状啊？”曹万春嘴上说的紧张，可看他的表情，却根本不像为唐城担心的样子。
“曹叔，废话少说，咱们还是琢磨琢磨怎么拿到口供为好！”唐城将曹万春拉到角落里，将自己之前在张江和面前说过的那一套，再次给曹万春复述了一遍。“曹叔，我的想法就是这个样子，只要咱们拿到了口供，能证明这个严松跟咱们之前抓的那三个有关联。就算他们孔家权势滔天，怕是也不敢说咱们抓人抓错了吧？也不能为了个汉奸，就叫处长责罚咱们这些做事的人吧？”
曹万春之所以会顾虑重重，最根本的就是在担心孔家那位大公子，毕竟唐城在万松楼的包厢里，对孔家和他们哪位大公子可没有什么敬畏的意思。唐城此刻的这番话，令曹万春茅塞顿开，他仔细这么一琢磨，好像还真就是这么回事。只要自己拿到了严松的口供，哪怕就是这件事最后闹到委员长那里去，自己也是占着理的一方。
曹万春也算是情报处的老人手，处长行事一向是赏罚分明，却也有着喜欢护短的缺点。这也就是说，只要自己做事没有出错，而且又占着理，孔家那边就完全不用担心。想明白了这些，曹万春心头的彷徨渐渐散去，眼神中也多了几分坚毅之色来。和曹万春几乎是肩并肩站着的唐城，岂能忽视曹万春此刻的变化，见曹万春似乎已经想明白了其中的道理，唐城的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
一直被吊在架子上的严松，亲眼目睹了唐城跟情报科三人的冲突，只可惜原本还想着自己能逃出生天的严松，只是猜中了开头却并没有猜中结尾。唐城年龄看着不大，却正面怒对情报科来的三个人，并且用一份手令将情报科的三个人逼出审讯室，严松这才意识到，自己这次是真的麻烦了。
情报科的那三个人，自然是有人授意来插手对严松的审讯，之前抽严松的那几鞭子，也不过是安排严松脱身的幌子，严松身上看着血呼啦差的，实际都只是些养几天就好的皮外伤。跟曹万春做好沟通的唐城，慢慢踱步到了严松身边，此刻正一脸似笑非笑表情的看着吊在架子上的严松。
“严经理，我想严松绝对不是你的真名字，虽然我不知道你的真实姓名是什么，那我就还叫你严经理好了。”唐城在严松身边站定，用一种看小丑的眼神看了严松一阵，然后在严松不自然转动眼眸的时候，唐城忽然伸手搭住了严松的左肩。“刚才的事情，你也都看到了，只要有那份手令在，你就别想有人能来搭救你。所以，我劝你，还是识时务为好！”
毫不理会严松翻来的白眼，唐城只是自顾自的继续言道，“我不知道你有什么后台，而且我也不想知道，我只知道我们抓你是有理由的，而且理由很充分。”说完这句话，唐城冲周红妆使了个眼色，后者打开一直拎着的公文包，从里面拿出三张素描画像递给唐城。
“严经理，看看吧，这就是我们抓你的理由，你自己觉着合不合理？”周红妆从公文包里拿出来的三张素描画像，正是贺川、大黄牙和那中年人三人的画像。被唐城强逼则看过这三张素描画像，就连曹万春都看得出，严松看到大黄牙那张画像的时候，眼神闪烁的最是摇摆不定。
已经通过记忆复制技能，确定严松是跟这个大黄牙有过会面的唐城，随即向严松继续言道。“严经理，看到这三张画像，你应该明白画像上的人已经算是彻底暴露了吧？实话跟你说，画像上的这三个人，已经全数落网。尤其是第一幅画像上的这个人，他根本是个日本人，需要我告诉你，他的日本名字吗？”
唐城的话令严松心头发颤，画像上这人，就是在下关码头跟他雨果会面的那个日本人。如果那个日本人真的给情报处抓了活口，自己的被抓就不再是意外，可那个日本人不是应该待在**据点里吗？仓鼠今天早上还给自己打电话说**据点一切正常？难道是仓鼠欺骗了自己？
不，仓鼠绝对不会欺骗自己！心乱如麻的严松快速开动脑筋，他不相信仓鼠会欺骗自己，可对方拿出来的画像，却正是那个日本人，这个又怎么解释？严松的视线不由得落在了唐城的脸上，他希望从唐城的表情中看出些端异来，可他却万万没有想到，他脑海中的记忆波动，却给了唐城趁机复制他记忆的机会。
第十七章 攻心
因为唐城拿出来的三张画像，严松心乱如麻，原本打算死扛到底的他，内心深处终于出现彻底崩塌的前兆。严松的内心波动，被伸手搭在他肩上的唐城觉察的一清二楚，“严经理，我不知道你还在坚持什么！不过我希望你最好还是听从我的劝告，如果你一味的顽抗下去，吃亏的只能是你，或许还有你的家人。”
要想彻底令严松崩溃，继而做出供述，最好的办法就是先用言语试探出严松最在乎的人和事来，比如严松的家人。果然，在严松听到家人这两字的时候，不管是身体还是精神都下意识的发生变化，随着严松身体的紧绷开始，一口浓痰从严松的口中飞出，飞向唐城的面颊。
“呸！你们这些吃人不吐骨头的，祸不及家人，你们有什么手段尽管使在我身上来！”一口浓痰吐出，严松开始剧烈的扭动身体，口中更是叫骂连连，直到被怒极的曹万春亲手抽了一鞭子，这才老实下来。唐城虽说离着严松很近，可他却一直留意这严松的反应，对方那口浓痰自然也没有落在唐城的脸上。
“哟，，这就生气了，啧啧，看你这个性子也是个急脾气啊！”躲过浓痰袭击的唐城并没有向曹万春那般生气，而是继续冲严松笑道。“为了自己的家人，你居然不顾死活冲我吐痰，不过这本身自然是没有错的，只是你弄错了一个道理。”唐城的语速不快不慢，只是他的神情却随着这段话，变的越发严肃起来。
“连你这种替日本人做事的败类，都知道祸不及家人，可你想过没有，一旦日本发动战争，那些老实本分的百姓，他们的家人又会经历到什么用的惨痛？如果你是个日本人，那我无话可说，毕竟你是为自己国家做事。可如果你是个中国人，那么，你应该摸摸自己的良心，想想家中已经去世的长辈祖宗，你就不难理解我刚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了。”
唐城的话令严松沉默下来，可唐城却并没有停下话音的意思，“现在，告诉我，你的真实身份。我希望你在作出决定之前，先想好自己目前的处境。如果你不配合，那我可真的会去找你家人的麻烦，这绝对不是开玩笑！”唐城的表情终于阴沉下来，严松眼眸一闪，心中有些骇然。
唐城连续几次提到家人这个词，目的就是想要让严松在脑海中开启跟他家人有关的记忆，前面几次，唐城在严松的意识里都没有搜索到相关的内容，而这一次，严松的脑海中终于有了跟他家人有关的内容。按照曹万春手下人的调查，严松家中也有长辈也有子女，一大家子人算在一块有十几口子。
可唐城此刻从严松的意识里复制来的记忆，却显示这个严松居然在外面还养着一个外室，而且这个舞女出身的外室，已经给严松生下一对儿女。生死关头，身为人子和父亲的严松没有回想起住在南京城里的家人，却偏偏只是想起被安置在浦口的外室，唐城慢慢斜起嘴角，眼眸中却闪过一丝戾气来。
压低了声音的唐城慢慢贴向严松的耳边，“严经理，你住在城南的那些家人，咱们就不说了，咱们来说一说浦口如何？”唐城忽然提到浦口这个地方，宛如一记炸雷，令严松几乎到了全身血液都凝结在一起的地步。“浦口是个不错的地方，虽说地方小了些，不过好在离着南京城很近，尤其从下关码头坐船过去很是便捷。”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浦口跟我有什么关系！”进了审讯室就一言不发的严松，在唐城的凝视之下，终于开口说话。虽然他这句话跟审讯毫无关联，但唐城却知道，严松的心已经彻底乱了，自己只需要再抛出几个关键词，严松指定是撑不下去的。
“哦，可我并不这么认为！”唐城笑嘻嘻的看着严松，回身冲着周红妆比划出一个抽烟的动作来，后者面带不耐的冲着唐城翻了一记白眼，但也从公文包里拿出一包香烟递给唐城。周红妆本不该进入审讯室，也更加不该出现在审讯严松的现场，可是身为队长的曹万春都没有出言阻止，他手下那些亲信就更没有意见了。
唐城连续向周红妆索要画像和香烟，就是要在曹万春等人面前营造出一幕假象，继而让他们默认周红妆是自己的助手。接过周红妆递来的香烟，唐城随即摸出打火机点了一支烟塞进严松嘴里，然后给自己也点了一支。被捆在架子上已经超过半小时的严松，并没有出言感激唐城，只是有些贪婪的大口抽着香烟，而唐城也只是默默的看着他，并没有继续询问。
等严松终于抽完了那支香烟，唐城这才开口笑道，“严经理，考虑的时间已经给你了，烟也给你抽了，接下来，咱们该好好聊一聊了！”严松闻言，用一种像是看白痴的眼神看向唐城，噗的一下吐出嘴里咬着的烟蒂，然后咧开嘴，冲着唐城露出一副挑衅般的表情来。
“严经理，我猜你现在一定是想说，我就是不说，你能把我怎么样！”唐城似乎并不受严松的挑衅而生气，只是语气淡然的继续言道。“严经理，我是不能把你怎么样，可我能马上派人去浦口。你觉着情报处想要在浦口找一个人能有多难？对了，我们要找的可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带着一对儿女的苏姓女子！”
“你是谁？你到底是谁？你怎么知道她们的？”严松脸上的笑意还没有散去，便马上僵直了面孔，唐城的这句话中蕴藏的信息量不算很多，可是在严松听来却宛如晴天霹雳一般。他养在浦口的那个外室就是姓苏的，而且外室名下也有一对儿女，严松只要不是个傻子，此刻就该明白，唐城口中所说的苏姓女子，便是他偷着养在浦口的那个外室。
“怎么样？现在想好了要跟我说什么了吗？严经理，我的时间有限，如果你还是坚持跟我们继续僵持下去，那我只能很遗憾的告诉你。按照我们对待汉奸败类的办法，你的那些家产会被抄没充公，而你那些家人可能会被关进监牢。至于你养在浦口的那个外室和一对儿女，你恐怕这辈子都见不着了，而且他们会被送给一户没有子女的庄户人家收养，他们以后会姓其他姓氏，唯独不会姓严。”
如果此刻唐城的面前摆着一面镜子，他就会惊奇的发现，自己此刻的神态表情，像极了后世里影视剧当中的反面角色，尤其是唐城斜着眼看严松的那个动作，更是让唐城看着很是奸诈。一直注视唐城的周红妆，也因为唐城故意做出的这幅模样，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还好她及时背过身去。
随着唐城说出苏姓女子和那对儿女的字眼开始，严松的心就已经沉到了谷底，他万万没有想到，情报处对自己会是如此的了解，就连日本人都不知道的事情，情报处居然都已经知道了。看出严松眼眸中流露出的挣扎之意，唐城随即对着曹万春打出手势，后者随即意会，叫过一个手下小声叮嘱几句，
被捆在架子上的严松被很快放了下来，一杯热气腾腾的茶水，也被塞进严松手中，只是他被告诫，如果做出不理智的举动，他的家人就会被牵连。端着茶水缩坐在椅子里的严松，完全没有了在万松楼里的那股子气势，曹万春几人倒是也不催促，只是耐着性子等待严松主动开口。
一刻钟之后，喝光了茶水的严松终于开口说话，几分钟之后，并没有参与审讯的唐城拿到了第一份口供，那上面记录有一个代号为仓鼠的潜伏特务。“看吧，我就说我的法子管用！”唐城用一种极其可恶的嘴脸，在周红妆面前显摆了一番，只是周红妆并不理会他的挑衅，让唐城顿感无趣。
“曹叔，派人吧！按照口供显示，这个代号仓鼠的家伙，一直和严松使用电话和死信箱联系。咱们抓严松的地方不在下关码头，而是普通人无法进入的万松楼，那这个仓鼠现在应该还不知道严松已经落网，这是一个机会，而且机不可失。”细看过口供的唐城，极力主张马上抓捕这个代号为仓鼠的潜伏特务，只是曹万春还有些迟疑。
“小五，恐怕这是没有那么简单，这个仓鼠恐怕会是一条大鱼，我看还是先报告处长为好。”曹万春表现的如此谨慎，并非没有道理。按照严松的供述，这个叫仓鼠的潜伏特务并不是日本人，而是一个可以直接接受特高科大本营指令的中国人。严松虽然没有跟这个仓鼠见过面，但是通过他与仓鼠之间的情报传递和一系列指令，严松认为这个仓鼠应该是国府内部之人，而且职务不低。
第十八章 反常
在曹万春说到大鱼两个字的时候，唐城就已经猜出曹万春打的是什么主意，不过他对此并无异议。自己能在情报处自由出入，很大程度依仗的便是处长的支持，如果没有了处长的支持，就凭自己之前硬闯审讯室的举动，就够自己喝一壶的，就算张江和出面，恐怕也保不下来自己。
“曹叔，这个我没有意见，不过去处长那里汇报的事情，就去靠你了，我去不合适。”唐城匆匆跟曹万春打了个招呼，就马上带着周红妆溜之大吉。处长办公室在唐城看来，跟龙潭虎穴差不多，他才不会傻乎乎的自动送上门去，至于曹万春会如何，那他可就管不着了。
“你刚才不该踹门闯进去的？干爹说你脾气太冲，以后可能会出大乱子！”回身看不到曹万春他们几个了，周红妆这才出言叫住了唐城。“干爹还说情报处里没有傻子，叫你少得罪人，也不要轻易跟人走的太近。”一直冷眼旁观的周红妆此刻显得放松很多，这里只有自己和唐城，周红妆也终于借用张江和的名义说出自己的意见。
周红妆原本是个不喜多言的性子，就算和张江和在一起时，也是张江和说的多，而周红妆说的少。对于周红妆的这种转变，唐城很乐意看到，所以他对周红妆用张江和的名义说事的举动，并没有觉着反感。“你是在担心我？”唐城突然停下脚步，一脸笑意的扭身看着周红妆，后者似乎还不适应如此近距离的接触唐城，瞬间便红了面颊。
周红妆长相俏丽，只是她的身高和这种略带英气的长相，并不符合时下的流行。可唐城不一样，后世里网络和影视剧中那种英气十足的小姐姐，可是众多腐男腐女们的梦中情人首选。唐城心中也有爱美之心，要不然在上海的时候，张江和提出暂时收留周红妆的时候，唐城便不会点头同意。
和周红妆接触的时间久了，唐城也渐渐习惯了有周红妆的存在，加之张江和又认了周红妆做义女，按照唐家和张江和的关系，和张江和的私心推波助澜，唐城娶周红妆基本已经成为定局。唐城并不排斥娶妻生子，与其到时候被母亲催婚，娶了知根知底且长相不俗的周红妆，倒也符合唐城心里的打算。
周红妆还不适应唐城的调笑和打趣，随即稍稍向自己的右侧跨出一步，和唐城拉开距离，这才敢大着胆子抬眼看向唐城。“干爹要我跟你说，以后你做事的时候，要先想想家里人。他还说，他只是个小小的少校，就算处长现在能帮着你，那也只是因为你能帮着情报处抓捕日本特务。如果有一天情报处用不上你了，你得罪的那些人，就会马上出手对付你…”
“行了，这些我都知道了！”唐城出言打断周红妆的话，一边强行按捺心里的笑意，一边伸手对着周红妆使出摸头杀。“你且放心，我刚才那么做，自然是有我的原因。那位处长想要把我留在南京这边，这个案子，他之前一定已经看出里面的名堂。可我偏偏不能如了他的意，不就是个跋扈的名声嘛，无所谓，只要能放我们离开南京就行。”
被张江和留在身边几个月，周红妆自然从张江和那里也学到不少琢磨人的法子，听唐城这么一说，周红妆心中也有些明白过来。“我明白了，你是故意在那些人面前装出那副样子的，反正他们也不敢明着得罪你，最多就是在背后说些不好听的。这些闲话如果被处长知道了，一次两次还不会如何，如果闲话多了，处长顶不住，就会放咱们去重庆了。”
周红妆两眼瞪的溜圆，眼眶中满是惊奇之色，虽然她已经大致猜出唐城的心中所想，但她却并不知道，唐城的这个想法只是一瞬间就冒出来并决定实施的。唐城向周红妆做出解释，也是想要通过周红妆将自己的想法传递给张江和，案子现在已经有了突破，只要自己这边能稳得住，远去重庆的日子也就不远了。
唐城两人回到张江和的隔间时间不长，曹万春便一脸喜色的找了过来，“小五，事情办妥了，处长说只要确认了，就动手抓回来。至于其他的事情，他会出面顶着，可咱们这边也绝对不能出问题。”曹万春的话只是令唐城微微皱眉，却并没有觉着惊奇，以他对楼上那位处长大人的了解，做出这样的决定并不奇怪。
“曹叔，抓人的事情，我就不参合了，毕竟那地方，我这样的白丁进去了会很麻烦。”抓捕代号仓鼠的潜伏特务，应该是一件很露脸的事情。曹万春没有想到，唐城居然在这个时候选择了置身事外，这就让他有点忐忑起来，难道这里面还有自己不知道的内情？
“曹叔，你就别瞎猜了，这里面什么事都没有。”一直留意曹万春表情的周红妆暗自伸脚踢了唐城一下，后者顺着周红妆的示意看向曹万春，正好看到曹万春眼底里透出的那一抹疑惑。“曹叔，抓老鼠自然是一件露脸的事情，可我今年才十八岁。你让我跟着你去那样的地方抓人，你这不是抬举我，反倒是在害我了。再说抓特务是很隐秘的事情，我也不想被人知道我的存在，毕竟身在暗处才好行事。”
唐城的解释听着有些牵强，可这里还有张江和在，曹万春也不好当着张江和的面强逼唐城，所以只能悻悻离开。曹万春走后，面对周红妆和张江和两人的疑问凝视，唐城很是无辜的耸了耸肩。“没有理由，我就是不想去，就这么简单，你们别瞎猜了。真要是闲着无聊，不如你们想想咱们今晚吃什么好了！”
唐城不想跟着曹万春一伙去抓仓鼠，自然是有他的理由，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这个代号仓鼠的日本特务，居然就潜伏在军事委员会里，目前是军需部的一名少校。唐城在严松的口供中看到仓鼠的身份之后，就马上决定要跳出这滩浑水，军事委员会那样的地方，唐城一步都不想靠近。更别说要进去抓人了。
唐城的预料很是准确，赶去抓人的曹万春几人，是趁兴而去败兴而回，他们甚至连军事委员会的大门都没能进去。“别提了，军事委员会说他们会自己内查，说是他们有了结果，会第一时间通知咱们这边！”曹万春的脸上透出的是深深的无奈，因为军事委员会给出的答复，连他自己都不相信。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会这样？所以你不跟着他们一起去抓人？”曹万春拉着张江和一起上楼去处长办公室汇报情况，周红妆则开始对唐城之前所做的那个决定好奇起来。唐城却双手一摊，表示自己也不是神仙，怎么能知道之后发生的事情。
周红妆对唐城的搪塞回答很是不满意，唐城只得耐着性子跟周红妆好好解释了一番。“其实事情就这么简单，我现在就只是个白丁，也不算情报处的人。曹叔他们是执行公务，那我呢？我以什么身份进去？一个不小心，我就可能会被抓起来，那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去的地方。”
唐城很是费心巴力的解释了一番，才让周红妆明白军事委员会是个什么样的所在，恍然大悟的女子此刻也是有些后怕，经过唐城的描述和解释，周红妆此刻已经觉着军事委员会比牢笼还要可怕。曹万春和张江和上楼去处长办公室汇报情况，却迟迟没有回来，一直到了下班的时间，两人这才表情失落的下楼来。
“这个案子暂时交给情报科那边处理，不过你消息也不算白干，处长给批了一百块大洋的条子，随时可以去总务那边领钱。”曹万春将一张领钱的条子交给唐城，后者接过条子，脸上却并没有露出任何失落的表情来。
“曹叔，以后如果再有这样的好事，你可一定要告诉我啊！”早早就接到张江和眼神暗示的唐城，这个时候怎么能立即不装出一副高兴的劲头来。唐城还故意对周红妆抖着那张领钱的条子，“看看，一百块大洋到手了，上次你看的那些衣料，这下可够你全都买回来了。”唐城的言语中透出一丝得意，让暗自留意他反应的曹万春终于放下心来。
曹万春和张江和两人只是去了楼上的处长办公室一趟，怎么回来之后就看着怪怪的，没有猜出答案的周红妆一开始还很是不解，之后隐隐听到门外有喘息声之后，周红妆这才终于明白过来。“门外有人在偷听！”周红妆对着唐城一番连比带划，早就知道门外有人的唐城随即点头，表示自己已经知道。
周红妆这才暗自松了一口气，再看唐城三人，仍是一副浑然不觉的样子，周红妆忽然发现，这个屋子里，似乎自己成了那个最笨的人。
第十九章 审讯
周红妆是不是这间屋子里最笨的人，唐城并不知道，但是在他接过姚秘书打来的电话之后，却忽然发现自己似乎成了那个最笨的人。“姚秘书说，军事委员会那边已经打来电话，他们并没有查出谁是那个仓鼠，换句话说，军事委员会认为他们内部并没有出现问题。”
“什么意思？难不成军事委员会那些大老爷们，会以为仓鼠是咱们情报处弄出一个***？”本就心里不痛快的曹万春跳着脚的骂了起来，张江和的脸色也明显不好看，至于周红妆还完全没有弄清楚发生了什么。
“看吧，我就说过，我一直不赞同你们顺藤摸瓜的行动方式。”把曹万春扫到地上的纸笔一一捡起来放回到桌子上，唐城的表情却看着很是平静。“一旦在行动中查找出潜伏位置较深的日本特务或是内奸，往往就会牵连到很多人，亦会触动太多人的利益，这一次就是个很好的例子。”
“那也不能想你那样，只管杀不管埋，行动了就必须要有行动报告，行动报告含糊不清，事后就可能引来更多的麻烦。”张江和没觉着唐城的说法正确，随即出言反驳，唐城倒是不跟张江和争辩，只是扭头看着曹万春。
曹万春这会是真的被气着了，从他那快速起伏的胸口，就不难看出曹万春此刻正经历艰难的选择中。“算了，曹叔，别想那么多了。咱们都是小人物，既然上面已经这样做出结论，咱们只管干好自己的事情就是了，再说你手里不是还关着三个活口嘛，继续审就是了！”
唐城很是体贴的劝慰起曹万春，殊不知他此刻的劝慰全都成了火上浇油，令曹万春心底里的怒火渐渐开始变得不受控制起来。“不行，我上楼去找处长问个明白去，我就不信处长会眼睁睁的看着有内奸潜伏在军事委员会里而无动于衷。”
曹万春气呼呼的走了，张江和想拦下他，却被唐城阻止。“叔，莫非你也认为处长是个会因私废公之人？”唐城贴着张江和的耳边低声言道。“楼上那位可不是那种性子的人，我琢磨着姚秘书刚才那个电话，应该只是权宜之计，处长应当有了其他的想法。”
张江和听到唐城的这句话，马上转头看向唐城，脸上也浮现出很是惊奇的表情来。唐城才过了十八岁生日不久，虽说他这个年龄的年轻人很多已经结婚生子，可是在张江和眼中，唐城还只是个孩子。忽然听到唐城说出如此的见解，张江和心头一惊的同时，也跟着升腾起一丝落寞，昔日那个只会嬉闹的孩子已经长大了。
张江和暗自感慨伤怀的时候，正被曹万春念叨的处长，此刻已经从委员长官邸里出来。“马上通知曹万春，把这份名单上的人全都秘密控制起来，给他三天时间，一定要从这些人当中找出那个代号仓鼠的日本特务。”处长亲自去了一趟委员长官邸，终于拿到委员长亲自签发的手令，但这份手令却有着时间限制。
曹万春同样是黄埔出身，算是处长的嫡系心腹，这件事也只有交给曹万春，他才能放心。唐城第二天再去情报处，被告知曹万春的行动队另有任务，那个案子的后续行动暂时终止，不过唐城可以随时去审讯室审讯贺川三人。大黄牙和贺川的身份已经弄清楚，昨天因为仓鼠的事情，最后那个中年人却并没有被刑讯，唐城这会有了可以自由出入审讯室的机会，岂能放过如此好的机会。“叔，就算是去给我镇场子，你就跟我一块过去吧！”
张江和的行动报告已经完成，也已经交给行动科，唐城此刻便极力的游说张江和参加自己对那中年男子的审讯。张江和期初还没有明白唐城的用意，待唐城解释之后，张江和这才明白过来。敢情唐城并不是要张江和参与直接的审讯，而是想要他坐镇审讯室，为自己挡住可能到来的窥探着，比如情报科的那些人。
张江和没有拒绝唐城，但心中到底还是有些失落，心说自己好歹也是当过行动队长的，而且也抓过不少日本特务，怎么现在就混成个门房了呢！张江和心中的感慨，唐城是不知道的，因为他此刻全部的心神都放在了这个走进审讯室的中年男子身上来。只是一天没见，和唐城在那个院子里有过交手的中年男子，此刻看着有些憔悴，但神态却很稳健平静，完全看不到唐城期待中的慌乱。唐城没有一上来就动用刑讯手段，而是给了对方一把椅子，只是为了稳妥，那中年男子还带了手铐和脚镣
“抽烟吗？”在那个中年男子眯缝起双眼暗自观察唐城的时候，唐城却拿出香烟先给自己点了一支，然后询问对方是否想要抽烟。和刑讯科那些人相比，面相还略带青涩的唐城明显是个新手，他这副自来熟的样子，却偏偏让这个中年男子暗自提防，他可是清楚的知道唐城的身手如何。
“想抽就抽，我这里没有那么多规矩，只是有一条，我付出的耐心必须要有回报才行，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吧？”唐城并没有关闭审讯室的门，所以直接坐在门外走廊里的周红妆和张江和，能清楚的听到审讯室里所有的动静。唐城这种跟其他人有很大区别的审讯方式，令张江和暗自皱眉，不过他并没有出面打断唐城。
“你并不是哑巴，这一点，你同伴的口供中已经有了证实。不过可惜，你的那位同伴，他也不知道你的真实身份。”说着话，唐城已经从椅子里起身站起，并且一边说话，一边向那中年男子身边靠近。“这间审讯室，我申请了一整天，这也就是说，咱们有整整一天的时间，来弄清楚你的真实身份。”唐城再次向对方递出香烟，这一次，中年男子没有拒绝。
唐城用打火机帮着对方把烟点着，然后便很自然的绕行到了对方身后，“这里什么地方，你昨天就应该知道了，拖延或是拒不合作，下场都不会很愉快。你们之所以会一直待在那个院子里，我猜你们一定是在等待任务指令，现在我可以遗憾的告诉你，连接你们两人与上线之间的联络员，已经被我们抓获。”
“换句话说，就算你能从这里出去，失去跟上线联系纽带的你，也只是一只孤雁。这里是南京，是国都，像你这样的一只孤雁很难在这里存活下去。”唐城说话的时候，一直留意对方的反应，在自己说出孤雁两个字的时候，唐城留意到中年男子右手的小指突然动了一下。唐城心里明白，看来对方已经被自己刚才的话触动，只是不知道是好是坏。
“这个世界里，没有谁跟孙猴子一样，是从石头里面生出来的，每个人都有家人，你我也都一样。”唐城说出这番话的时候，右手已经伸出很是自然的搭在对方肩上，因为他知道，自己刚才这番话，势必会引发对方的思维波动，而这恰恰是自己趁机复制对方记忆的好机会。
不得不说唐城运用系统技能的时机已经越发纯熟，他刚才那些话也真的引发了中年男子的意识波动，短短十五秒的复制记忆中，居然出现了好几个场景和十几张面孔。没有继续说话的唐城，只是在快速浏览这段复制来的记忆，却被外面走廊里的周红妆和张江和误以为是在等待对方的反应。
“咱们两个交过手，你应该是我见过的日本特务里，身手最好的一个。”快速浏览过那段记忆的唐城忽然咧嘴笑了起来，对方是否对自己刚才那段话做出回应，他现在已经全然不在乎，因为他已经从刚才复制来的那段记忆中，寻找到了新的突破口。唐城现在说出的话，只是给自己的下一个问题做铺垫，至少不能让审讯室外面的张江和他们觉着奇怪。
“我去过上海，在那结交了几个不错的朋友，听他们说，在上海有不少你们日本人开设的空手道馆。你那天跟我交手的时候，用到的就是日本所谓的空手道吧？所以，不管你是否开口，我都已经知道你是个日本人。日本人被抓进这里，能活着离开的不多，但也不是没有。至于是生是死，还要你自己做决定和选择，机会就只有一次。”
抓捕这个中年男子和大黄牙的时候，曹万春的手下并没有在这个中年男子身上找到日本特务惯用的毒药，所以在他开口之前，谁都没办法确认他就是个日本人。唐城此刻在审讯室里信誓旦旦的说这个中年男子是日本人，外面走廊里的张江和暗自皱眉，他觉着唐城有些操之过急了。
“其实辨别日本人很容易，我说一个嘴简单的例子好了！”站在那中年男子身后的唐城忽然怪笑起来。“你们日本人自幼就穿木屐，中国人只有南方沿海一些地方才有这种习惯，所以只要脱掉你的鞋子看拇指的指缝，就足以判断出你是不是日本人。”
第二十章 手段阴损
兜裆布和脚趾间木屐留下的印记，是抗战中，很多地方部队辨认日本兵和伪军的土办法。大黄牙他们这种被派入国统区执行潜伏任务的日本特务，自然不会犯这么愚蠢的错误，唐城这么说，一方面是为了说给外面走廊里的张江和他们听，一方面只是为了引逗这个中年男子开口说话。
果然，听到唐城这话，手里夹着香烟的中年男子很是不屑的冷笑一声，唐城却像是没有听到对方冷笑一般，只是张口言道。“当然，你们也有很多办法解决掉这些漏洞！比如你们可以提前将外派的情报人员，秘密集中起来，按照中国人的生活环境和习惯来提前适应潜伏生活。”
“又或者，你们甚至可以圈出来一块地方，修建一个中国式的村镇，然后让你们这些外派人员长期按照中国人的习惯生活在这个村镇里。学习中国文化、取中国名字，按照中国人的习惯穿衣打扮、和中国人一样吃饭睡觉作息。加上中国境内海量的难民，你们这些人只要换上难民的身份，自然也就摇身一变成了中国人。”
审讯室外面的张江和听到唐城这番话，以为这只是唐城的臆想和胡说，那中年男子此刻却早已经是面带惊恐之色。“你…究竟是什么人？”中年男子口中叼着的半截香烟忽然掉落在地，半张着嘴的中年男子，此刻正极力的扭过头来看向唐城，眼底里的惊恐之意已经显露出对方此刻的心情。
“我只是个普通人，是个跟大多数中国人一样的普通人！”唐城一边笑嘻嘻的言道，一边扭身对着从审讯室门口探头进来张望的周红妆打了个招呼。“看来，我刚才的话应该是有点切中重点了！”中年男子刚才虽然只说了几个字，但密切留意对方的唐城，已经从对方这几个字的发音中，听出对方的口音中隐隐带着些许关外的味道。
见唐城没有正面回答自己的疑问，那中年男子随即俯身从地上捡起半截烟蒂，便只是抽烟不再理会唐城。唐城倒是也不着恼，只是呵呵一笑，“你不说话，是怕说的多，暴露出来的东西就多！我要跟你说的是，完全没有这个必要，因为我已经知道你是从什么地方来的。”
“日本人在关外弄了个满洲国，听说特高科在那边有不少的训练营，专门培训可以派往国统区的潜伏特务。”唐城的右手又轻轻的搭在了这个中年男子的肩上，唐城此刻可以明显的感觉出对方渐渐紧绷起来的肌肉。中年男子的反应很正常，突然被人猜出来路，任何人在这个时候都会有类似的肌肉反应。
唐城此刻会突然说起这个，完全是因为他从中年男子意识里复制来的那段记忆，那里面不只有中年男子远在日本本土的家人，还有几张和他一起在训练营里接受训练的面孔。唐城刚开始提到的辨别日本人和中国人区别的办法，那根本就是在为有关训练营的内容在做铺垫，正因为有了之前的铺垫，他此刻提到特高科在关外建立训练营的话题，便不再显得意外。
审讯室外走廊里的张江和，此刻也全神贯注听着审讯室里的动静，唐城提到特高科在关外建立训练营大批训练潜伏特务的时候，张江和眼中闪过一丝惊奇，他不明白唐城是从什么地方得知这个消息的。审讯室里的唐城，并不知道走廊里的张江和在想些什么，他现在想要做的，只是再一次逼迫对方开口说话。
“你刚才说了七个字，虽然并不连贯，但我听得出，你的口音里隐隐带着些许关外的味道，如果我猜的不错，你应该是从关外来的！”唐城在这句话的结尾并没有用到反问的口吻，而是用上了肯定的口吻，这就代表他已经认定了对方的来路。走廊里的张江和闻言也是一愣，审讯室里的动静，他听的清清楚楚，却没有像唐城那样，听出那中年男子口音中的破绽。
烟已经抽完的中年男子，心情已经渐渐平复下来，此刻他心里对唐城也很是好奇，这样的一个年轻人，如果是换做日本本土，应该是坐在课堂里学习知识的年龄。可为什么这样的一个年轻人，会表现的如此老练，而且这个年轻人似乎可以自由出入情报处的审讯室，难道说…？
中年男子的心里忽然升腾起一个奇怪的想法来，他忽然觉着自己似乎是抓住了一个关键点，眼前这个年轻人的表现太过优异，而且拥有极大的权限，这绝对不正常。正在考虑接下来该如何问话的唐城，还不知道这个中年男子正在琢磨自己，如果被他知晓这个中年男子此刻正魂游天外寻思不相干的事情，说不定会直接赏对方一记耳光。
就在唐城张开嘴将要开口说话的时候，审讯室的门忽然被敲响，唐城抬头看过去，正好对上张江和那双眸子。张江和站在门口招手，唐城随即走了过去，“出来，我有事跟你说！”张江和把声音压的很低，语速也很快，唐城微微楞了一下，示意周红妆看住那个中年男子之后，才跨出审讯室走到张江和身边。
“特高科在满洲建立训练营的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张江和没有多耽误时间，只是低声向唐城问道。“关外的行动小组，之前也有类似的消息传回来，只是日本人对满洲管制的很严，我们的人根本无法接触到真正有用的消息。你说的这个情况，能不能保证消息来源的可靠性？这一点很重要！”
张江和并没有隐瞒自己的态度，话中更是透出对这个消息的看重，唐城闻言有些一下没有反应过来，一时之间居然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回答了。略微在心中组织了一下语言，唐城这才伸手挠着头对张江和涩声言道，“这个消息是在上海的时候，我那个外国朋友说的，我当时并没有太在意，比较咱们那时候在上海，离着关外太远了。”
张江和是见过汉斯的，而且也知道汉斯在上海是个很有门路的人，这样的人自然会比普通人更加容易接触到一些敏感的消息。“我也是在判断里面那个家伙可能是日本人之后，才大胆说出那个消息的，现在看来，我的判断并没有出错。他的口音里明显带着关外的味道，我故意给了他一把椅子，可你看他的坐姿，跟日本人根本不一样…”
“所以，你就判断他是个接受过专门训练的日本人？你就凭这个，就认定特高科在关外建立训练营的消息是真的？而且里面那个也是从训练营里出来的？”唐城为自己找的借口，在张江和这里根本就无法通过。按照张江和的性格，即便此刻张江和同意了唐城的判断，他也只会认为唐城办事毛糙，差点就坏了事。
“叔，审讯有很多手段，语言欺骗和暗示也是其中的一种。”见张江和将要开启说教模式，唐城急忙出言解释起来。“我之前说了那么做，一方面是暗示对方，我们已经掌握很多讯息。另一个方面，就是想要引逗他开口说话，他说的越多，可以让咱们利用分析的内容也就越多。这三个人当中，里面这个人是咱们目前唯一还没有掌握真实身份的，动刑可能会适得其反。”
唐城的解释听着有点牵强，但并非没有道理，张江和闻言想了一阵，才终于选择了放过唐城。心中暗自松气的唐城转身回到审讯室，张江和刚才的反应也给唐城敲响警钟，再度回到审讯室的唐城，已经决定换一种审问的方式了。“你考虑的怎么样了？我之前跟你说过，我的时间很有限，你必须给我一个明确的回答。”
端坐在椅子里的中年男子，仍旧是一言不发，看向唐城的眼神中满是不屑与冷色，这明显就是不肯合作的意思。唐城见状也不生气，只是从外面叫进来两名刑讯手，一左一右将那中年男子从椅子里拉起来，还把一大张写着字的硬纸板竖立在中年男子胸前。被从椅子里拉起来的中年男子用力挣扎，却无法摆脱身侧两名刑讯手的钳制，只得很不情愿的冷着脸站在两人中间。
“来，看这里！”中年男子的头被强制抬起，眼前忽然一道白光闪过，夹在两名刑讯手中间的中年男子，这才忽然发现，离他不远处的唐城此刻正端着一部照相机，刚才闪过的白光显然是照相机工作时的闪光灯。
“别着急，下午你就能看到照片的内容，而且我们还会将照片送去上海，相信上海的一些报纸上很快便会刊发这张照片。”唐城的话听着有些没头没脑，可是他接下来的话，却令中年男子脸色大变。“资深日本特工，如今迷途知返，主动向国民政府自首，并积极揭发潜伏在南京的昔日同僚。”
第二十一章 反复
“你觉着这个标题如何？”已经将照相机收起来的唐城，此刻正冷着脸看向脸色大变的中年男子。“如果上海的报社不敢刊发这张照片，或是你觉着影响力不够，我们还可以将照片送去关外或者日本本土进行散播。我想，如果你的同僚或是上司看到这张你向我们投诚的照片，他们一定会牢牢记住你这张脸，一定也有人会很愿意去拜访你的家人。”
“卑鄙！无耻！”中年男子终于没能继续坚持下去，尤其在他有机会看到那张硬纸板上写的内容之后，眼冒怒火的他恨不能扑上去一口咬死唐城。只可惜他的两只手臂，早已经被两名刑讯手牢牢控制着，所以无法脱身的他只能对着唐城破口大骂，而且翻来覆去的也只有那几个词。
“行了，你就别装了！”一直冷眼看着那中年男子挣扎喊叫的唐城，忽然放下手中的照相机。“你实际并不害怕刚才的照片出现在报纸上，相反，你心里应该还有点窃喜才对。因为只要刚才的照片上了报纸，特高科那边就会知道你已经被捕，只要你咬死了不松口，和你一条线的其他人也就能得以保存，我说的对吗？”唐城的话令中年男子停下动作，眼中闪过的是不可思议。
“你究竟是什么人？”中年男子用狼一般的眼神看向唐城，问出了他之前已经问过的那个问题。唐城随即示意那两名刑讯手，将中年男子按回到椅子里，自己也拉过一把椅子在中年男子对面坐了下来。
“不如这样好了，咱们来做一个游戏，我回答你刚才的问题，告诉你，我是什么人。作为交换，你也必须要告诉我，你是什么人。我才你心里一定有很多疑问，我实际也是一样，咱们就这样一问一答然后交换提问，如此应该算是公平吧？”唐城眼中满是笑意，似乎已经吃定了对方，丝毫不怕对方拒绝自己的这个提议。
“既然你没有反对，那我可就开始了！”略微停顿了几息，见对方没有摇头拒绝，唐城便继续言道。“我姓唐，不过我并不是情报处的人，你可能想要说不可能，因为不是情报处的人如何能出入这里。那是因为我父亲曾经是情报处的人，在他故去之后，我就一直私下里帮助情报处在南京搜捕你们特高科派来南京的潜伏特务，所以我有自由出入这里的资格。”
中年男子似乎不信唐城这番话，可等他看过唐城拿出的那份处长手令之后，也不得不相信了唐城的这番说辞。“我姓唐，叫唐城，熟悉我的人也叫我小五或是唐五郎。”唐城慢慢在椅子里坐直了身体，虽说脸上还带着笑意，但他脸上的这副笑意却没有什么温度。“现在该你了，我要知道你的真实身份和名字，如果你说谎或是拒绝，咱们之间的交谈就只能到此结束。”
唐城最后这句话，与其说是一种警告，实际也是一次暗示。如果对面这位拒绝回答唐城的问题，唐城就会下令对他动用刑讯手段，折腾人的手段，唐城这里可有的是。听到唐城话语的中年男子果然第一时间就闭上了双眼，摆明了刚才是在戏弄唐城，怒极反笑的唐城随即打出一个手势，早就等的不耐烦的两名刑讯手一起发力，从椅子里拖起中年男子，用绳子捆绑在了架子上。
木质的架子早已经失去了原本的颜色，只是靠近架子，就能闻到一股浓重的血腥味，也不知道有多少人的血肉都泼洒到了这个架子上。鞭子的呼啸声很快在审讯室里响起，唐城一支香烟抽完，捆绑在架子上的中年男子，就已经被鞭子抽打的接连昏迷两次，身上鲜血淋漓的看着很是骇人。鞭刑之后，死咬牙关不松口的中年男子被从架子上放下来，一条躺凳被搬进审讯室，刑讯科新添的水刑终于登场。
“我…叫小泽喜多郎…我不是上海特高科派来南京的，因为我只接受特高科大本营的指令。”躺凳边的第一桶水只耗费了一半，原本死咬牙关的小泽喜多郎便撑不住了。在训练营里接受过刑讯训练的他，原本以为自己可以撑得过对手的刑讯手段，可是这种他从来都没有听说过的水刑，却成功摧毁了他的信心，因为水流透过脸上的麻布连绵不绝进入口鼻中的感觉实在是太可怕了。
审讯室外走廊里坐着的张江和，忽然从椅子里起身站起，一个箭步便冲进了审讯室里。果然是抓到一条大鱼，躺凳上这个已经有点神志不清的家伙，居然是个直接接受特高科大本营指令的，这可要比那些接受上海特高科指令的日本特务上档次多了。“叔，你别说了，我知道该怎么做。”唐城似乎并不意外张江和的闯入，在小泽喜多郎经受不住水刑吐露身份的那一刻起，唐城就已经决定要将这个烫手山芋抛给其他人去解决。
唐城马上给姚秘书打去电话，将这里的情况在电话里，跟姚秘书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小泽喜多郎的供述，基本跟唐城从他脑海意识里复制来的记忆吻合，确认这货来南京之后还没有接到过指令，唐城就想马上将这个已经没什么用的烫手山芋扔给别人。一个只接受特高科大本营指令的潜伏特务，其价值远远要大过普通的日本特务，这个在唐城看来已经毫无价值的烫手山芋，在别人眼中却是块宝。
唐城这边才挂上电话不过一刻钟的时间，情报科那边就已经来了人，为首之人正是先前在审讯室里，被周红妆一记凤眼拳打中手肘的那个小胡子。许是因为之前的事情，小胡子并没有来找唐城，而是径自去找了张江和，言语之间也不见之前的嚣张。“既然你们拿到了处长的手令，那这个人就交给你们了，之前的事情是一场误会，也希望你们不要记在心里。”
对方客气，张江和自然也很客气，将昏死过去的小泽喜多郎交给对方之后，张江和带着唐城和周红妆离开审讯室。“干爹，咱们就这样走了？这也太便宜他们了吧！”三人走出审讯室没多远，周红妆便先按捺不住。张江和咧嘴一笑，从口袋里摸出一样东西在周红妆眼前一晃，随即呵呵的笑出声来。
“情报科那帮家伙想半路截胡，也要看看是在谁手里抢食，不给点好处出来，我能那么容易就把人交给他们！”张江和从口袋里掏出来的是一面玉牌，唐城没看出个好歹来，却也知道这面玉牌应该价值不菲。“这面玉牌少说也值个百来块大洋，就是不知道情报科这些家伙，是从什么地方弄来的。”
张江和在唐城面前很是得意的显摆了一番，然后把玉牌交给了周红妆，言及这是周红妆以后的嫁妆，羞的周红妆马上红了面颊。中午的时候，一早上都没有露面的曹万春回到情报处大院，在走廊里抽烟的唐城隔着窗户看到曹万春，看到对方几人那副灰头土脸的样子，唐城就知道曹万春这趟可能是白跑了。曹万春匆匆上楼复命，唐城便催促张江和收拾东西去外面吃饭，谁知才走到大院门口，就被曹万春追上。
“曹叔，军事委员会故意刁难你，我去了也还是没有办法啊！这件事，我看你还是得要去找处长，你我这样的小虾米，在人家军事委员会面前，连对话的资格恐怕都没有。”唐城根本就不想淌这趟混水，心思缜密的他从一开始，便察觉出这里面的不寻常，他甚至都已经决定不再来情报处，就躲在家里等调令下发。
已经是无计可施的曹万春却不管那么多，只是拦着唐城，要他帮着出主意。。接到张江和示意的唐城，即便心中不耐，也只能是耐着性子温言对曹万春言道。“曹叔，军事委员会那边只是阻拦你们进去抓人，难道那个仓鼠在南京没有家？我可没听说军事委员会里面的人都住宿舍啊！”
“你的意思是说，要我们在军事委员会外面动手抓人？”曹万春闻言知意，听到唐城在家和宿舍这几个字上重重咬着字音，便马上明白了唐城的意思。只是他还是有些担心，“那这不就成了绑架了吗？要是军事委员会那边追究起来，我这幅身板可扛不住啊！”
“曹叔，我刚才可什么都没有说啊！我只是顺着你的话往下胡乱说了那么几句，至于如何理解，那是你自己的事情。至于军事委员会追究责任什么的，我就是个白丁，自然也不知道这里面的利害关系，不过我觉着只要抓的是日本特务，这事情就没错！”唐城伸手揽住曹万春的肩膀，低声道，“楼上那位可是个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你是他的爱将，那位岂能看着你吃亏！曹叔你可别忘了，那位可是能通着天的。”
第二十二章 复查
唐城的一句话点醒了曹万春，只是唐城暗示的半路劫人，曹万春却有些为难，原因无他，曹万春手下没有得力的人手。“小五，我知道你身手好，而且脑子够用，这事你可得要帮我。”曹万春不管不顾的赖上了唐城，哭笑不得的唐城暗自思量之后，才勉为其难的点头答应下来。
“曹万春这个人，看似粗鲁，实则心思缜密，否则也不会被楼上那位当成心腹。咱们现在最紧要的便是拿到调令，楼上那位虽然不说，但如果仓鼠抓不到，咱们的事情就有可能被无限期的拖延下去。所以，这个忙，我一定要帮，这事可避不过去。”吃饭的时候，张江和听过唐城的解释，也是暗自点头。
“更何况，交好曹万春，也算是个投资。老话不是都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嘛，万一哪天曹万春得了势，咱们到时候也好抱个大腿不是。”见张江和也点头同意自己的判断，唐城随即开起了玩笑，周红妆和张江和不明白抱大腿的意思，唐城便怪笑着解释了一番，引的两人也跟着笑了起来。
当街绑人具有一定的风险，而且仓鼠是军事委员会的人，一旦走漏消息或是当场被人发现，后果都不是唐城所能扛得住的。简单吃过午饭再回到情报处大院，唐城只是找曹万春借用了一辆轿车和一名司机，便带着周红妆开车离开。“老张，你就一点都不担心？”心里像是有一百只猫在抓挠一般的曹万春，试图从张江和这里套话。
“你要是没事，就陪我下几盘棋，别在我眼前晃来晃去的行不行！”张江和那会这么容易就被曹万春套出话，只是拿出象棋，吆喝着要跟曹万春大战三百回合。原本坐立难安的曹万春无奈，只得耐着性子陪着张江和下棋熬时间，他却不知道，离开情报处大院的唐城并没有去军事委员会外面等待仓鼠，而是径自去了之前抓捕到小泽喜多郎的院子。
曹万春的人仔细搜索过整个院子，并没有在这里搜索到有价值的东西，想着或许还会有人来这里接头，曹万春还在这里留下两人守着院子。“人都有惯性思维，一般人都认为东西被藏在屋子里最安全，可我并不这么认为。”唐城先装模作样的在几间屋子里看了一遍，最后站在院子里，将目光投注在一处屋檐下。
周红妆顺着唐城的目光看过去，屋檐下的一截木柱上，居然有一个燕子窝。“找个梯子过来！”唐城没有多言，只是叫曹万春借给自己的司机去找来梯子，然后踩着梯子贴近屋檐下探伸出来的那截木柱。唐城从小泽喜多郎脑海意识里复制来的记忆中，就有这截木柱的画面，只可惜唐城今天三次复制记忆的机会全都用光，他只得来这个院子实地检查这截木柱，看看这里到底有着什么玄机。
在周红妆的提醒下，唐城小心翼翼的将木柱上的燕子窝取下交给周红妆，然后用短刀的刀柄在木柱上来回的敲击起来。“咦？”站在梯子上的唐城，用短刀的刀柄将这截木柱整个都敲击了一遍，却发现这截从屋檐下探伸出来的木柱居然是个实心的。这似乎跟自己的猜想不一样啊？站在梯子上的唐城此刻有些蒙圈，木柱是实心的，就不可能有东西藏在木柱里。
难道是我猜错了！唐城打起精神，再一遍仔细检查这截木柱，看到有污垢的地方，他甚至还用短刀去清理那些污垢。不过很可惜，就算唐城将这截木柱清理的宛若新木一般，可木柱就是木柱，一丁点的异常都没有被唐城发现。“你试试看，能不能把木柱拔出来，或者是左右活动起来！”帮忙扶着梯子的周红妆此刻忽然言道，她已经看出唐城认定了这截木柱是有问题的。
周红妆的话提醒了唐城，既然小泽喜多郎的脑海意识里出现过这截木柱，就说明这里一定是有问题的。虽然已经确定木柱是没有问题的，可这并不代表这处屋檐就没有问题，周红妆刚才的提醒或许恰恰是问题的关键之处。唐城在梯子上扭动身体，让自己站的更稳当一些，然后用短刀去清理木柱跟屋檐连接的位置，十几息之后，唐城的脸上浮现出笑容来。
“你猜的没错，这截木柱根本就是活动的，是可以拧下来的！”唐城的声音中透出一丝兴奋来，很快，他就将探伸出屋檐的这截木柱，像是拧螺丝那样从连接处拧了下来。木柱被拧下来，谜底这才算是真正揭开，原来东西并没有藏在木柱里，而是藏在了拧下木柱之后露出来的凹洞里。
“这些人藏东西，可是藏的够严密的，刚才要不是你提醒我，这些东西可就要被咱们给错过了。”唐城从那凹洞里掏出来的东西实际并不算多，只有一个被油纸重重包裹的书本一样的东西，另外还有一只扁铁盒子。唐城拿起略显分量的扁铁盒子轻轻摇动，盒子里分明放着东西，却什么声音都没有出现，盒子里的东西似乎是被固定住的。
“走吧，咱们先回去，这两样东西必须要让曹叔他们先看，毕竟咱们只是给他们帮忙的。”左右这会距离军事委员会下班的时间还早，唐城便拉着周红妆返回情报处，反正自己对这两样东西不感兴趣。返回情报处的路上，周红妆显得有些闷闷不乐，心知肚明的唐城接连说了几个笑话，都没有逗乐周红妆，便索性扯开话题说起之前的事情来。
“你还在为之前将小泽喜多郎移交给情报科的事情生气啊？”猜中周红妆的心思并不难，因为从离开审讯室开始，周红妆的表情就看着有些欲言又止。“你以为我们不把人交给他们，他们就不伸手了？从突审严松开始，情报科实际已经介入这个案子当中来，这个案子牵扯了太多人。如果我猜的不错，情报科接手小泽喜多郎，实际也是处长的意思。”
“我也不是说不能把人给他们，可他们从头到尾根本就没有出过力，而且那个叫小泽的日本人，还是你审出来的，凭什么就这样交给他们？那块玉牌也不过能换几十块大洋，我就是感觉不公平！”被猜中心思的周红妆，在唐城面前并没有藏着掖着，只是将自己的心中所想说了出来。
“不公平是有的，可你要知道，我接手这个案子的初衷并不是为了得到什么！要不是处长用调令一直吊着我，我都打算这段时间就一直待在家里。重庆，我们是一定要去的，只有按照处长的要求办了这个案子，去重庆的调令，咱们才能拿到。还有那块玉牌，白给的钱，咱们为什么不要！等会回去，就你现在拿着的这两样东西，我还得要问他们要钱才对。”
开解了周红妆好一阵，后者心底里的那点不忿才慢慢消散，唐城也暗自松了一口气。从得知严松供出的那个仓鼠就潜伏在军事委员会开始，唐城就知道自己已经参合进一摊浑水之中，所以他才会在极力劝说曹万春抓人的同时，先把自己从这件事情当中摘出来。审讯小泽喜多郎的时候，虽说唐城独自面对小泽喜多郎，但他却知道那两个刑讯手之中，就有一个是处长安插在刑讯科中的暗子。
唐城故意留在那个暗子在身边，就是要想处长表明自己没有搞小动作，询问小泽喜多郎的前半段，唐城表现的可谓是废话连篇，他这也是在向那位处长大人表明自己的态度。想要马儿跑的快，就必须先要把马儿喂饱了，想要自己全心全意的出力，就必须给自己调令，这就是唐城的态度。
情报科的介入，是唐城所没有想到的，他心中猜测情报科的介入可能是处长对自己不满的表现，也可能是事态的发展需要情报科介入。唐城担心会是前一个原因，所以他才会带着周红妆返回小院，他需要找出小泽喜多郎藏在这里的东西作为自己的筹码，让处长改变对自己的看法。
唐城想到的这些，就连张江和都不知道，唐城也没打算告诉给张江和知晓。轿车换换驶入情报处大院，透过轿车的车窗，唐城已经看到和曹万春一起站在大楼前台阶上的张江和，唐城忽然笑了起来，事情或许并没有自己预想的那般糟糕。唐城第一眼看到张江和美，第二眼看到的便是曹万春那副糟糕的表情，从曹万春此刻的表情中，唐城笑的更加开心了。
“曹叔，废话不多说，给我一百块大洋，我送你一份大礼！”唐城见到曹万春的第一句话便是要钱，原本眼角斜起准备大发雷霆的曹万春，顺着唐城的视线看向周红妆手里拎着的那只公文包时，却忽然换了个表情，直接一个箭步就挤开唐城，出现在周红妆身边。
第二十三章 相互试探
“曹叔，你这就可没意思了啊！”被曹万春用膀子挤开的唐城手疾，不等他去抢周红妆手中的公文包，便伸手拉住了曹万春。“你倒是先听我把话说完啊！公文包里是我去抓到小泽喜多郎的院子里找到的，东西我没有看过，只要你给了钱，我保证你是除了我们两个之外，第一个看到它的人。”敢在情报处大楼门口堵着曹万春要钱，唐城可能是唯一的一个了。
曹万春知道唐城从来都不是一个喜欢说谎的人，可一百块大洋不是个小数目，何况唐城话里话外的也并没有说找到的是什么东西，所以曹万春心有点没底。抱着不见兔子不撒鹰的道理，曹万春想要先知道唐城他们究竟找到了什么东西，“你先跟我说，你们究竟找到了什么东西，我也得知道值不值一百块大洋啊！”
说着话，曹万春还不忘记冲张江和挤眼，示意对方帮着自己说几句好话。张江和此刻还是一头雾水，在周红妆冲他点头之后，张江和才知道唐城并没有哄骗曹万春。只是看周红妆欲言又止的样子，张江和知道唐城找到的东西应该有些用处，所以不管曹万春如何给他使眼色，张江和就是装着不知道。
“好你个张江和，事到临头了，你个老小子到给我装起鹌鹑来了。行吧！你们三个是一家的，我弄不过你们一家人，可就算是上街买东西，那也得要花钱的人先看到货才行啊！总不能你们说什么就是什么吧？”曹万春感觉自己是弱势的一方，抢是抢不过唐城三人的，所以只能是继续叫屈扮可怜。
堂堂的一个少校行动队长，居然在情报处大院里撒泼扮可怜，几个进出大楼的人看到这一幕，无不强忍笑意扭过头去，生怕曹万春会因此迁怒到他们身上来。“曹叔，你也是一把年纪了，这么干，有意思吗？”曹万春被唐城连拽带拉的弄进大楼，在张江和的示意下，几人去了他用来整理报告的那个小隔间。曹万春的视线一直没有离开过周红妆手中的公文包，一副恨不能立马拿到公文包的迫切表情，让唐城三人暗自发笑。
“我们去了那个院子，在主屋屋檐下发现疑点，东西是从屋檐下的橼子里面找到的。藏东西的人心思很巧，他先在屋檐下的一根橼子里做了手脚，然后在橼子上还弄了个燕子窝，任谁看到那根橼子，都不会想到有燕子做窝的地方藏着玄机。”唐城先解释了一番，而后才从公文包里拿出那两样东西。
“这个油纸包里面像是一本书，日本人不可能废了这么大的心思只是为了藏一本书，我琢磨着这里面应该是一本用来翻译电文的密码书。”唐城首先拿起那个体积较大的油纸包，听唐城说道密码书，曹万春和张江和顿时来了兴趣，几乎同时伸手抓向唐城手中的油纸包。张江和对这种东西可不算陌生，早在唐城暗地里帮着他搜集情报的时候，他就带着手下在日本特务藏匿的地方，查找出用于密电码翻译的所谓密码书。
重重包裹的油纸，被曹万春小心翼翼的一层层打开，最后出现在众人面前的居然是一本三国志，不过并不是全本，油纸包里就只有一本上册。唐城也没有想到油纸包里只是三国志上册，见曹万春和张江和抬眼看向自己，便笑言道，“刚才那也只是我的推测，至于那个小泽喜多郎是不是用这本书来翻译密电码，这可就不是我的事情了。”
曹万春闻言挠头，因为唐城说的也不算错，毕竟唐城能从已经搜查过的地方，能找到东西就已经很不错了。油纸包里的东西已经确定，剩下的那个扁铁盒子，也被唐城马上打开，里面的东西让曹万春和张江和异口同声发挥出惊呼。“这应该是银行保险箱的钥匙！”曹万春动作不慢，先一把将扁铁盒子里的钥匙抓在自己手中。
和唐城一样，张江和对扁铁盒子里的保险柜钥匙毫无兴趣，而周红妆还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将钥匙死死抓在手中的曹万春忽然发现，自己好像做的有些过分了。唐城倒是表现的善解人意，直接将桌上的那本三国志和扁铁盒子一起推到曹万春手边去，“没事，曹叔，这东西本就是要给你的，我们对这些没兴趣！不过你别忘了，还要给我一百块大洋才对！”
这本三国志和保险柜钥匙到底有什么用，唐城表示自己不知道，张江和也表示不参合这事，曹万春左右环视一圈，结果发现好像自己只有把这两样东西送去楼上的处长办公室了。心急火燎的曹万春带着东西上楼了，张江和确认门外没有人之后，这才向唐城问道。“小五，怎么回事？怎么你们出去一趟，就找到那两样东西了？”
以张江和对唐城的了解，他可不相信唐城只是凑巧找到的那两样东西，但这个疑问不能当着曹万春的面问出来，他担心这里面还有其他的事情。“叔，你别瞎担心了，我保证真的是凑巧了。曹叔不是要我帮着他诱捕那个仓鼠嘛，人肯定是不能带回情报处的，所以我需要一个稳妥的地方暂时安置仓鼠。上次抓捕小泽喜多郎的那个院子就很不错，所以我就过去看了看情况，东西就是那会凑巧发现的。”
唐城的解释听着有些牵强，不等张江和开始说教，门外走廊里就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脸平静的曹万春随后推门进来。看曹万春进来之后脸上隐隐露出的喜色，唐城便猜出这是收到楼上那位的夸奖了，果然，曹万春带来的是好消息。“小五，你这下可算是能得偿所愿了，我可是在处长的桌子上看到了一份调令，啧啧，18岁的警察分局副局长，我这还是头一回看到。”
曹万春带来的的确算是个好消息，可他只说了唐城的调令，却并未提及张江和也调去重庆的事情，唐城便知道曹万春应该还有下文。“处座说，小五你调任重庆的事情好办，就是老张这边有些难。重庆站那边的局面一直不好，当地的袍哥势力盘根错节，弄的重庆乌烟瘴气，处座计划派一个能镇得住的人过去接任站长的职务。”
“老张原本是过去做副站长的，可上面有人不乐意，处座那边也很为难，毕竟老张这是直接跳过科长直接担任副站长，不管是级别还是职务升迁上都不占优势…”曹万春的话还没有说完，唐城就已经明白楼上那位想要通过曹万春传递的意思，无非就是平衡二字罢了。
所以不等曹万春继续说下去，唐城便马上出言打断了他，“曹叔，我叔也不是非要做副站长不可。不如这样，我就是去了重庆，私底下搜捕日本特务的事情也不会放下，毕竟我还有一家子人要养活，光凭警察那点粮饷可是不够用。我叔之前就跟我合作过多次，不如他去重庆组建一支特备行动队好了，专门用来跟我合作搜捕清剿潜伏在重庆的日本特务。”
唐城并没有把自己的意思表达的很清楚，但曹万春却已经明白唐城的意思，副站长是没有希望了，但一个特别行动队的队长应该能拿到手。“这个特别行动队编制上隶属重庆站，但职能上却游离于重庆站之外，经费和人员也不用重庆站负责。用成绩跟总部说话，指挥权自然也不归重庆站，可以归处长直接指挥。”唐城的胃口不小，一旦这支特别行动队的指挥权不归重庆站，这就算是情报处在重庆另起炉灶了。
唐城所求甚大，曹万春自然不敢答复唐城，而且他也根本没有这个权限答应唐城。“曹叔，我唐城虽然是个后辈，但也是个念旧情的人。叔伯们帮过唐家的，我唐城都牢牢记在心里，有情后补这句话，我是说不出口的。但今后只要用得上我唐城的地方，您只管说话，我绝不推辞。”唐城这句话已经说的很直白了，曹万春只能一咬牙一跺脚，又去了楼上的处长办公室充当说客。
“叔，你别担心，这件事我有些把握！楼上那位故意让曹叔看到我的调令，本意就是想通过曹叔给我传递意思。重庆站也不是什么关键的要点，只要该上的油水交足了，上面才不会理会谁做这个站长，何况咱们要的只是副站长。”见张江和有些担心，唐城便将自己的看法说了出来。
“处长要的是能做事的人，那咱们就用成绩来回应他，建立一支由他直接指挥的特别行动队，这对他而言是一件好事。”唐城压低了声音，但张江和却已经被他的话骇的心跳加快。“咱们已经将主动权双手奉上，曹叔实际只是一个传话的，如果楼上那位不同意，大不了你就调去重庆，在总务科做一个闲职好了。就我这本事，你还怕我养活不了你们啊！”
第二十四章 亲自出手
“你小子给我滚一边去，我还指望你养活啊？”张江和忽然被唐城最后那句话给气乐了。不过他也必须要承认，唐城的这个主意很有操作性，但张江和也有些顾虑。楼上那位是个不可一日无权的主，可偏偏委员长的猜忌心很重，单独组建一支几乎游离在情报处之外的独立行动队，张江和不知道楼上那位有没有这份担当和雄心。
张江和的这份担心并非多余，就在他喜忧参半的时候，楼上那间最大的办公室里，一向不喜言笑的处长正满脸的惊愕，伸手指着房门，叫曹万春滚出去。单独组建一支由自己直接指挥的行动队，这就意味着独权，绝对不会被委员长接受。他心中明白自己的权利来自何处，如果失去委员长的信任，自己这个处座也就算是干到头了。
一脸狼狈的曹万春已经离开，渐渐平复心情的处长却陷入沉思当中，实际他的心里对唐城的建议并非没有意动，只是那样做的后果可能根本无法掌控。约莫一盏茶的时间之后，眉头紧锁的处长终于是长叹一声，曹万春的建议成功挑起他心底里的那点野心，但他始终过不去心中的那道坎。
起身站起的处长在窗前站了很长时间，沉思良久之后，回身抓起桌上的电话拨出一个号码。楼下张江和的那个隔间里此刻热闹异常，被处长骂出办公室的曹万春，此刻正满脸怒意的一手揪着唐城的耳朵，另一只手往唐城的脑袋上连续敲着爆栗。“你小子，现在行了啊！都敢跟我玩心眼了！这回可得要好好教训教训你，让你长长记性！”
被曹万春揪着耳朵敲爆栗的唐城，倒是也不反抗，只是咬牙坚持着。等曹万春松手放开了他，唐城这才一边揉着耳朵和脑袋，一边慢悠悠的言道。“曹叔，你这气性也太大了吧？我看处长好像也没有把你怎么样啊！”唐城的话还没有说完，见曹万春又要来揪自己的耳朵，只好急忙往后缩身，干脆就躲在了张江和的身边。
“你跟个毛孩子生的什么气？”张江和虽说少了一条胳膊，但他的资历要深过曹万春，他开口说话了，曹万春只得悻悻坐回原位，只是一双牛眼却还是瞪着唐城。“你自己做事毛躁，咋还怪上小五了？小五刚才的话还都没有说完，你就心急火燎的往上跑，你能怨的着谁去！”张江和这种护犊子护到如此地步的不讲理嘴脸，让曹万春很是无语。
“曹叔，你还别瞪着我，我刚才的确还有话没有说。”躲在张江和身后的唐城丝毫不觉着难为情，只是顺着张江和的话头往下说。“曹叔，处长是什么人，你这个心腹之人难道还不知道吗？单独组建一支特别行动队，处长是绝对不会同意的，我的意见就是，还是按照我之前的那个模式，将这支特别行动队的编制先放在警察系统里就是了。”
唐城的话像是瞬间为曹万春打开了一扇门，情报处属于军事单位，但它能管辖军警部门，这其中就包括警察系统。唐城之前组建的那个特别调查队，曹万春也是见过的，调查队起到的作用实际已经不弱于情报处的几支行动队。可是刚才楼上的经历，已经让曹万春心中对这件事情有了阴影，唐城小嘴叭叭的说了好一阵，曹万春只是点头却不说话。
唐城见状，便暗自对张江和使眼色，也不知道是张江和没有领会唐城的意思，还是有其他的想法，他居然没有顺着唐城的话往下说，而是径自提起了那个代号仓鼠的内奸。“小五，时间差不多了，你既然答应了你曹叔也去抓那个仓鼠回来，现在差不多该动身了！”张江和的提醒，令唐城暗自在心中连翻白眼，心说我要你说的可不是这个啊！
曹万春闻言，自然也还是连声催促，唐城无奈，只得带着曹万春借给他的司机和轿车匆匆离开，周红妆当然也是要跟着去的。“张兄，这个小东西还真是难对付，刚才要不是你及时转移了话题，说不定我这会就又被他忽悠上楼去找骂了。”目送唐城几人开车离开，站在走廊窗户边上的曹万春很是感激张江和，在楼上被处长轰出办公室的时候，曹万春实际就已经明白自己这是被唐城给当枪使了。
“不过你也别说，他的那个想法，还真是好处多多。”曹万春突然话锋一转，表情中也透着一丝憧憬。“如果真的能组建出一支游离在情报处之外的行动队，我宁可一直干这个行动队长，也不愿意留在总部混日子。”看着左右无人，曹万春随即又压低了声音，冲着张江和低声言道。
“我刚才在楼上，虽然被处长从办公室里给直接赶了出来，不过我看处长的反应，到不像是真的生气了。张兄，你跟处长的时间比我长，你跟我说说，会不会处长心里头其实也有这样的想法。臭小子的那个建议，是不是正好说中了处长的心思…”曹万春这番话原本只是闲聊所致，只是他越说越怕，甚至话都没有说完，自己就觉着自己说中真相了。
张江和却没好气的斜了他一眼，一张嘴，便是一股浓浓的不屑之意。“你且歇歇吧！楼上那位为什么能执掌情报处，那还不是因为老头子信任他。单独组建一支游离在情报处之外的特别行动队，我猜这个建议根本就是臭小子胡乱说出来的玩笑之言，也就是你给当了真。你也不好好想想，如果处长手里有这样一支行动队，是不是就意味着有背叛老头子的嫌疑，换了是你，你会这么干啊？”
“嘿！这个臭小子，这岂不是连我都给涮了啊！”曹万春也不是傻子，只是他之前根本没有往这上面琢磨，此刻听了张江和的分析，便立马反应过来。如果楼上那位失去了老头子的信任，手中的权利说不定就会被马上收回，依照楼上那位的性子，如果失去了手中的权利和老头子的信任，那基本就跟生不如死没有什么区别了。
就在曹万春听了张江和的分析反应过来的时候，唐城这边已经坐着借来的轿车离开情报处所在的街区，赶往军事委员会所在的区域。“你不用这么紧张，只是抓个人而已，咱们两个人就足够用的了。”见周红妆的神情看着有些紧张，同坐在轿车后排座里的唐城出言笑道。“就像咱们在家里排练的那样，你去找他问路，我从后面打晕他，然后把人弄上车就完事。”
回到南京之后，唐城没有用枪的地方，所有从上海带回来的武器装备，就都放在张家老宅里。唐城的随身装备包里自然也有武器，只是当着司机和周红妆的面，唐城不可能临时从装备包里取用武器。此刻唐城手中能用到的武器，只是一柄别在后腰里的带鞘短刀，只是以唐城两人的身手，一会未必会用得上这柄短刀。
时间在等待中一点点过去，好不容易等着军事委员会大楼里有人流出来，曹万春派来的那名司机，便开始瞪大了双眼，密切留意从军事委员会大楼里出来的人流。下班返家的人流，不停从大楼里出来，一波接着一波，终于，曹万春的司机举起右手拿下了头上戴着的黑色礼帽。这是一个信号，代表目标已经出现，站在街道对面街边低声交谈的唐城两人，见状马上分开各自准备。
唐城和周红妆都没有见过这个仓鼠的长相，只有那名司机跟着曹万春上回来军事委员会的时候，在大楼外面远远看过一眼仓鼠。从大楼里出来的人流在外面的街道里分散开来，相熟的人相互间发出邀请，更多的人却是独自离去。代号仓鼠的黄平便是独自离开的其中一个，从昨天开始，他所在的楼层变得隐隐紧张起来，已经有几个办公室陆续有宪兵出现过。
很多人都在私下议论这件事，处于谨慎，黄平没有参与这些议论，但他多少也听到点风声。明天又到了给那个院子运送物资的时间，黄平不明白上面为什么要保留那个院子，而且为什么非要那两个人隐秘居住在院子里从不派发任务。暗自盘算了一下已经所剩无几的活动经费，黄平打算过了这个月，就要向上面申请经费了。
侧身让过一辆迎面过来的黄包车，黄平准备横穿过街道，去自己常去的那家熟食店买点卤味和馒头，也省的回去再做饭了。“大哥，麻烦你问一下，我去挹江门外面的下关码头应该怎么走？”才穿过街道的黄平，意外的被一个外地口音的年轻女子拦了下来，只是看了一眼对方那件价格不菲的女式大衣和略显稚嫩的俏丽面孔，黄平心中的警惕瞬间消散。
长期的潜伏者生活，令黄平事事小心，可他怎么也不会相信，面前这个学生模样的年轻女子，能对自己构成为威胁。可意外却偏偏就发生了，就在黄平给那年轻女子指点方向和路径的时候，他的身后鬼魅般出现一道身影，下一刻，一只手悄无声息的落在了他的后脖颈上。
第二十五章 时间紧迫
黄平可不是一个普通的潜伏者，加入特高科之前，化名黄平的左平卫一郎便已经练习多年的空手道，而且他还是一个枪械和剑道高手。正是因为他本身就身手出众，所以被周红妆在街边拦下来假意问路的时候，原本该倍加小心的左平卫一郎才会表现的如此托大，因为他觉着这个突然出现的年轻女子如果对自己不怀好意，自己有能力制住对方。
唐城鬼魅般出现在左平卫一郎身后的时候，左平卫一郎实际并没有察觉到，只是面对唐城的周红妆眼眸中快速闪过的喜色，却被背对唐城的左平卫一郎看到。所以在唐城手堪堪触碰到左平卫一郎后脖颈的时候，心中警龄大响的左平卫一郎直接一个头槌砸向周红妆，然后借助身体的前冲跟身后的唐城拉开距离。
“咦？”本以为对方会手到擒来，却不想被对方逃脱，唐城口中咦了一声，随即跨步上前，如影随形的贴靠上去。目标突然使出一个头槌，行动之前就被唐城叮嘱要倍加小心的周红妆，躲闪的及时并没有被目标伤到，只是她的闪避却给了目标逃脱的机会。左平卫一郎晃过周红妆，还不等他向前迈出的右脚落地踩实了，心头刚才闪过的那种心悸感觉便再次涌上心头。
心中大惊的左平卫一郎此刻已经放弃了想要转身的想法，右脚尖猛的发力，整个人就箭一般向前窜出。“呵呵，反应不慢啊！”连续两次都失了手，反应亦不慢的唐城一边轻笑，一边也跟着向前发力窜出。唐城和左平卫一郎两人，在街边一追一逃，只短短几息的功夫，两人就已经从周红妆身边向前窜出十几米去，可左平卫一郎始终没能甩脱唐城。
对方的反应令唐城暗自欣喜，心说这货应该百分百就是他要找的目标，如果对方只是军事委员会里一个很普通的小军官，绝对不会有这样的反应速度和身手。“你还是给我躺下吧！”眼见着街边已经有人朝这边在指指点点，原本还想要戏弄对方的唐城，随即一个加速贴靠上对方，右手前伸，一把就卡住了左平卫一郎的后脖颈。
唐城施加在目标后脖颈上的力量，实际并不是很大，真正的杀招是唐城竖起的那根大拇指，只是用拇指在对面的左耳下方轻轻发力一按，原本窜的兔子一样的左平卫一郎瞬间全身无力，直接瘫软在唐城脚下。停在街边的黑色轿车及时开了过来，正好隔开街道对面那些路人们的视线，等轿车开走，街道对面的路人们这才惊奇的发现，刚才街道对面追赶的两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你看，只要计划严密配合得当，抓人其实就这么简单！”周红妆从上车之后便一言不发，唐城心知她还在想刚才抓人的事情，便出言宽解对方。“我第一次抓人，还是在半年前，那时候我父亲故去，我才进南城警局当了个巡警。父亲去世虽说有一笔抚恤金，可母亲却是个花钱从没有计划的性子，而且她还时不时的给教堂捐款，给街边的流浪儿添置衣物和食水。”
“就我父亲那点抚恤金，根本不够我家用的，所以我只能用那些潜伏在南京城的日本特务，去跟情报处换钱。”唐城此刻说的是自己去上海之前的事情，周红妆自然很好奇，渐渐也就被唐城说的内容深深吸引住。“我现在还记得，我第一次抓的是一个化名叫赵大川的日本特务，这货看着身材矮小，可不管是气力还是爆发力都很强。”
“虽说我自幼就被放弃逼着习武，可我那会打的全都是沙袋或者是木人桩，在街上跟真人对打，那还是头一遭。我记得当时被张叔他们一路追赶的赵大川直直奔着我过来了，那副看着狰狞的样子，怕是能让小孩子看了当场就哭出来。可我当时却不能退，也不敢退，我并不是害怕被张叔臭骂，而是舍不得即将到手的赏金。”
唐城并不是一个说故事的好手，说出这段经历的时候，并不像那些演讲者一样语调起伏充满激情。唐城说出这段经历的时候，语调始终平缓，双手也一直压在膝上，可即便是如此，也深深吸引着周红妆，就连开车的司机，也竖起耳朵静静听着唐城的讲述。“他朝着我冲过来，我也不能退，这个时候怎么办，那就只能咬着牙硬上了。”
“我当时也没有考虑那么多，只能先把手里的木头警棍砸向对方，然后趁着对方躲避减速的时候，直接用身体撞了上去。结果你猜怎么样？我扔出去的那根木棍，直接成了对方的武器，我才抱住对方，身上就接连被木棍打了好几下。不过那货也好不到那去，被我一拳打掉了半嘴牙，肋骨也被我打断了两根。”
唐城此刻说的这些，还真的没有骗周红妆，他当初第一次直面被追击的日本特务时，表现的如同一个第一次打架的街头混混。张江和也在事后一个劲的笑话唐城，说唐城练了那么多年的武术，居然跟人像街头混混一样抱在一起扭打。这些在别人看来算是不堪回首的往事，在唐城看来，却是自己这辈子最值得回味的珍贵记忆。
“我跟你说这些，并不是在你面前有意炫耀，我只是想说，在面对危险的时候，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像咱们这些人一样冷静面对。更何况这是你第一次参与抓捕行动，和我之前指挥的那些人相比，你的确有很多不足，但也有可取之处。至少你在躲闪这货袭击的时候，反应还算快，要是换了别人，说不定就被这货的头槌给撞中了。”
唐城并不是一个劝人的好手，不过他说的这些，虽然不能让周红妆完全释怀，但心情却已经好了很多。轿车疾驰，并没有返回情报处大院，而是径自去了之前抓获小泽喜多郎的那个院子。陷入昏迷浑身瘫软的左平卫一郎万万没有想到，十几分钟之前自己还在琢磨给这个院子运送物资的事情，短短十几分钟之后，自己就被送来了这个院子。
看守院子的人得知唐城已经抓到了人，就马上出去一人给情报处打电话，曹万春带着人很快就赶了过来，张江和居然也跟了过来。“抓捕还算顺利，看到的人不算多，我们离开的时候，也没有听到有人叫嚷。”曹万春安排的司机表示自己从没有经历过如此顺利的抓捕行动。而唐城则提醒曹万春，他们可能只有十几个小时的审讯时间，如果到第二天上班前，还不能撬开目标的嘴，军事委员会那边可能就会借此发难情报处。
“曹叔，这事可不能瞒着处长，不过情报科倒是不用通知。严松那次，情报科的表现就已经能说明问题，如果被情报科的人将我们抓人的消息散出去，被军事委员会那边知道，后果可不是你我这样的小虾米，可以抗得住的。”唐城的声音不大，但足够曹万春听的清清楚楚，略微沉吟之后，曹万春和张江和对视一眼，各自点头赞同。
这所院子算是被曹万春的行动队临时征用，用作审讯之用，还需要稍作布置，唐城倒是不在意这些，他只需要跟目标有单独相处的机会即可。半小时之后，一个简陋的审讯室被布置完毕，用麻绳牢牢捆在椅子上的左平卫一郎被一盆冷水泼醒。“你们是什么人？这里是什么地方？”突然被冷水泼醒的左平卫一郎，睁开双眼的第一个反应，便是下意识的左右扫了一眼，发觉正对面的桌子后面坐着两个人正看向自己，他这才装出一副慌乱的表情来。
“你刚才看到了吗？他的第一个反应居然是先快速观察周围的情况，发现情况不对之后，这才换了一副慌乱的表情，同时还用言语上的混乱，让咱们加深对他胆小的印象。”唐城的声音突然从左平卫一郎左前方响起，被捆在椅子里的左平卫一郎扭头，正好看到和唐城站在一起的周红妆。
“看吧，这人显然是已经看到你了，而且也已经认出你来了，可他却偏偏还要装作一脸的迷糊。这要是换个人在这里，看到你 的时候，一定会叫喊责问咱们为什么抓他来这里。”唐城笑吟吟的从门外走进来，站在左平卫一郎身前看了好一阵，这才突然俯身看着左平卫一郎的眼睛冷言道。
“你显然是个受过训练的，那咱们干脆也就不用做过多的废话，我就干脆直接跟你说了吧。如果你老老实实配合我们，或许你还有活的机会，如果你打算顽抗到底，那我们只好对你上手段了。相信我，我们要用在你身上的那些手段，绝对是你接受刑讯训练的时候，从没有见过也没有听说过的。”
和小泽喜多郎一样，此刻的左平卫一郎也是死咬牙关不打算开口，可唐城满是冷意的言语，却已经令左平卫一郎心中打鼓，毕竟他接受刑讯训练，那已经是**年前的事情了。潜伏的时间久了，不只是人的意志被渐渐消磨，就连身体也因为缺乏锻炼而变得臃肿起来，左平卫一郎不知道自己是否顶得住对方的刑讯手段。
第二十六章 疑点重重
刑讯是一种极端手段，刑讯的场面不是所有人都能经受得住的，耳朵里充斥着左平卫一郎的惨叫和刑讯手的怒喝声，站在院子里的周红妆面色苍白，嗓子眼里更是充斥着一波接着一波的呕吐感。唐城没有离开审讯室，只是叼着香烟靠在门边，一直冷眼看着左平卫一郎受刑的经过。
沾着盐水的鞭子在空气里发出呼啸声，落在左平卫一郎身上，会带起整串的细小血珠。“啧啧，还好动鞭子之前，先剥了他身上的衣服，要不然这身衣服可就算是可惜了！”一支烟抽完，唐城开始仔细检查左平卫一郎的那件衣服。“哟，瞧瞧，难不成你们军事委员会的人还有往香烟里塞东西的癖好！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啊！”
唐城的努力并没有白费，他居然耐着性子将从左平卫一郎口袋里找出来的半包香烟一一拆开，结果真的从一只香烟里找出一个小纸卷。看到唐城从香烟中找出的小纸卷，被吊在架子上的左平卫一郎真的慌了，可他此刻只有脚尖能挨着地，别说用头撞墙，他就算想要咬舌也做不到，因为刑讯手早已经用小木块赛了他的嘴。
唐城没有看那张小纸卷，而是马上将纸卷交给了曹万春，后者打开纸卷只是看了一眼，脸上的表情就立马变了颜色。“张兄，这事可能有些麻烦了，你在这里盯着，我要回去一趟，这事要马上报告给处长定夺。”曹万春并没有把纸卷给张江和看，也没有告知对方纸卷里的内容，只是着急火烧的要马上返回情报处大院去做汇报。
张江和暗自跟唐城对视一眼，两人从曹万春此刻的反应和表现中，皆看出些端异来。目送曹万春急匆匆的离开，唐城到没有多么显得紧张，反倒是出言劝慰起张江和来。“叔，没事的，我到觉着这是件好事。看老曹的反应，那张纸卷里一定有紧要的东西，这也进一步证明里面那货有问题。只要咱们抓人没有出错，不管事后有谁来找后账，咱们可都占着理呢！”
唐城知道张江和在担心什么，他也不想参合进高层的权利斗争当中去，此刻最好的破局办法，自然是尽快拿到里面那货的口供。曹万春离开，张江和也就顺理成章成为这里的主事之人，唐城这下就更加没有了顾忌。在他的示意下，刑讯手搬来了躺凳，拿来了水桶，唐城这是准备给左平卫一郎上水刑了。
“两天前，就在这个院子里，我们抓到两个身份不明的人。”亲眼看着死咬牙关的左平卫一郎仰面捆绑在躺凳上，唐城重施故伎拿出小泽喜多郎三人的画像。“这个人叫贺川，他明面上是个邮差，暗地里却定时给住在这个院子里的两个人运送物资和食水。而这两张面孔，便是住在这个院子里的两个人，最后这个人叫小泽喜多郎，他和你一样，刚开始的时候也是一言不发打算对抗到底。”
“可结果怎么样？我们为他准备的第一桶水才只用去一半，他就什么都交代了。他的身份、名字，来南京的接头人是谁，这些统统都交代出来。”唐城笑着将三张画像，一一拿给左平卫一郎看，其中介绍的重点便是小泽喜多郎。“你很能坚持，只是我不知道你的这种坚持还能撑多久，不如咱们现在就来试试看，你可千万被叫我失望啊！”
唐城最后这段话，说的细声细语，却偏偏令左平卫一郎心中满是恐惧。两层麻布叠在一起蒙在左平卫一郎的脸上，站在躺凳左手边的刑讯手笑嘻嘻的拎起水瓢，用已经熟练的手法，将水瓢里的冷水浇向麻布下左平卫一郎的口鼻。左平卫一郎起初还能坚持，可连续几瓢水之后，被仰面捆在躺凳上的左平卫一郎，却感觉自己的一只脚此刻已经踏入地狱。
曾经在训练营里立誓无惧死亡的左平卫一郎忽然动摇了，无论是从心理还是身体反应上，因为此刻他正承受的这些，的确是太难捱了。一桶水已经用去大半，眼见着就要撑不住的左平卫一郎还在苦苦支撑，眼瞅着不住挣扎身体的左平卫一郎已经处于彻底崩溃的边缘，唐城却在这个时候叫了停。两名刑讯手很是不解，唐城却解释说，如果继续下去，一直死撑的受刑人就有可能会在彻底崩溃之前先损伤到大脑。
唐城想要的是目标的口供，而不是一个傻子，反正对方的表现已经证明了水刑的威力，大不了一会继续就是了。就在左平卫一郎得以大口喘息的时候，唐城却凑到左平卫一郎耳边问出自己的第一个问题。“你是单独存在，还是有小组配合？你的电台在什么地方？传递消息的信使是谁？”唐城很会抓住机会，此刻发问，正是左平卫一郎思维混乱的时候，这个时候更适合他复制对方的记忆片段。
左平卫一郎没有开口说话，但意识却随着唐城的发问有了反应，几乎就在同一时间，左平卫一郎脑中闪过的几个片段，已经被唐城用系统技能复制过来。成功复制到记忆，唐城并没有马上离开左平卫一郎身侧，而是示意两名刑讯手继续水刑，唐城就一言不发的一直近距离看着。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左平卫一郎和两个刑讯手身上的时候，看似面无表情的唐城，却已经在脑中回放复制来的这段记忆。
在唐城复制来的这段记忆中，人物和场景都是碎片式的，就像是后世网络中的那些混剪视频。单单是人物就有七八个之多，而场景也快速更换数次，唐城连续回放了两遍这段记忆，才终于确定其中的五个人和左平卫一郎是一伙的。只是令唐城感到疑惑的是，供出左平卫一郎的严松，却并不在这五个人之中。
难道是左平卫一郎和严松并不是一条线上的？稍稍向后退开的唐城伸手摩挲着自己的下巴，他预感这里面应该有他没有想到的内情。左平卫一郎毕竟是接受过刑讯训练的资深特务，两名刑讯手接连用去一桶半水，躺凳上的左平卫一郎这才释放出屈服的信号。俯身看着瘫软如泥的左平卫一郎，唐城笑的很是开心，此刻天色刚刚完全黑下来，他的时间还很充裕。
张江和并不是第一次见识水刑的威力，可他也没有想到，这个仓鼠甚至都没有扛到第四桶水就选择了屈服。“叔，我看差不多了，剩下的事情，就交给你了。我们出去弄点吃的回来，眼瞅着天都黑透了，我可早就饿了！”左平卫一郎的屈服似乎早就在唐城的预料之中，只是跟张江和交代一声，唐城便带着周红妆离开小院。
带着周红妆离开小院，唐城一直陷于沉默之中，周红妆不知不觉连看了唐城好几次，却忽然发现在路灯的掩映下，唐城那双深邃的眸子异常好看。沉思之中的唐城并没有发现周红妆的异状，他只是顺着街道机械的向前走着，如果不是周红妆几次拉扯，他可能早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撞上了路边的灯柱和行人。“你有没有觉着这件事太过顺利了？”
唐城突然停住脚步，扭过身来看着周红妆，眼神中的疑惑和探究交织在了一起。周红妆闻言只是摇头，心说自己就只是在抓人的时候分散了一下目标的注意力，之后就只是一个什么都帮不上的旁观者，再说自己也没有发现什么不对的地方。周红妆的摇头不语，让陷入深思的唐城清醒过来，他知道向周红妆问出这样的问题，实在是有些强人所难了。
唐城并没有继续迈步前行，左右扫视确认身侧周围并无可疑之人，唐城这才压低了声音向周红妆解释起来。“我不知道你有没有这种感觉，但我总感觉有些不对劲，可又说不上是什么地方奇怪。按照行动队那边提供的情报显示，这个仓鼠再被调入军事委员会之前，就已经在军中服役超过四年，算上他调入军事委员会的一年，他至少已经潜伏军中有五年时间。”
“仓鼠这样的一个潜伏者，就算是在情报处，那也算得上是深潜者了，就算短时间内无法获取有价值的情报，这样的深潜者也绝对不会轻易暴露自己。可他交代根本不知道藏在小院里的两个日本特务来南京执行的什么任务，他只是按照上线的命令，让那个贺川定时给小院运送物资，而这个贺川不但不是日本人，还是个被特高科才发展成功的新手。”
“一个深潜者，应该会有一个特工小组与之配合才是，就算换做是情报处，也绝对不会出现一个深潜者指挥一个新手执行秘密任务的事情。更何况，特高科绝对不会完全的相信被他们发展成为暗线的中国人，仓鼠是个深潜者，可他为什么会如此相信这个叫贺川的中国人？这里面的疑点，实在是太多了，只是我一时之间还找不到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