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生意上门
汉斯和鲍曼早早等在餐馆里，可唐城出现的时候，却已经是临近午饭的时间，强压下心底里不足翻涌的恼火，在餐馆后面的办公室里，身为主人的汉斯为唐城介绍了来自德国本土的鲍曼。“汉斯，帮我个忙，帮我把这些东西处理掉，最好还能帮我把得来的钱直接换成美元或是英镑。”唐城丝毫不顾及鲍曼在场，直接把自己拎来的小皮箱交给汉斯。
汉斯打开皮箱看了一眼，里面的东西他昨晚都见过，这些东西来自亨利的保险柜。“没问题，我可以帮你，不过按照黑市的规矩，出手之后，我要收两成手续费。”汉斯早就熄了跟唐城做朋友的打算，既然不能做朋友，那就只有用公事公办的态度，来跟唐城相处了。
似乎并没有觉着汉斯收取手续费的态度有什么出格的地方，唐城只是对着汉斯耸了耸肩，便伸出自己的右手。“行啊，给你两成手续费，不过你先要把昨晚答应我的开箱费给了。你是大老板，我可只是个等米下锅的小市民，你可不能赖我的账!”昨晚的行动，鲍曼并没有参与，所以唐城此刻口中所说的开箱费，鲍曼完全听不明白。
汉斯无奈，亨利的事情根本不方便被鲍曼知晓，所以只能对着唐城挤出一丝笑意，表示这次可以不收唐城的手续费。唐城两人的语速很快，对中国话不算很精通的鲍曼还都没有弄明白发生了什么，汉斯和唐城之间便很有默契的达成一致，三人之中，只有鲍曼是那个被蒙在鼓里的家伙。
情急之下，鲍曼和汉斯说起了德语，这下唐城就成了听不懂的人。“喂，我说两位，能不能用我能听得懂的语言说话啊!”一旁干着急的唐城翻着小白眼，一张脸上满是不耐，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心中不满。汉斯两人对视一眼，终于忍不住咧嘴笑了起来，尤其是鲍曼更是笑的大声，心说自己刚才可不就是这样的一副样子。
在唐城的不耐抗议下，汉斯和鲍曼只好转而用英语交谈，简单跟鲍曼说起昨晚的事情，后者对唐城的兴趣便越发的强烈起来。“唐，能跟我说说，你昨晚是如何解决掉亨利那些人的吗？据我所知，亨利的那些手下当中，至少有四个退伍老兵，那些人可不好对付的很。”鲍曼的声音中透着一丝疑惑，而同样心有疑虑的汉斯也将丝线着落在唐城身上来。
“很简单，我自幼习武，也就是中国功夫。你说的退伍老兵，他们只是在战场上厉害，在战场之外，他们这样的，我一个能打他们十个。”唐城笑着耸了耸肩，像是为了印证自己的说法，唐城挥手从墙边拿起一个空酒瓶，右手成掌用力下劈，在汉斯和鲍曼两人的目视之中，空酒瓶的上半截被唐城一张劈碎。
“这瓶子不结实，我平时练拳的时候，用的都是青砖!”唐城没去理会汉斯和鲍曼两人大张着嘴的傻样，只是将剩下的半截酒瓶扔回到墙角，脸上没有半点喜色的平淡言道。单掌劈砖，这在后世的军营里，随便一个老兵都能做到。只是在现在这个年代里，这种操作却有些震撼，尤其唐城的年龄比中学生大不了几岁。反复看过唐城的手掌并无任何伤痕，鲍曼眼中的惊奇之色就变得更加浓厚起来，只是他并不相信唐城所说自幼习武的说法。
勉强搪塞了鲍曼几句，唐城随即看向汉斯，“说说吧，叫我来究竟是为什么事!先说好，帮你们可以，不过我是要收钱的，谁叫我现在是个穷光蛋呢!”唐城可不傻，昨天晚上汉斯叮嘱自己来餐馆的时候，唐城心里就已经有所预料，此刻见汉斯的眼神闪烁，唐城便知道这货一定是有事情要自己帮忙。
果然，如同唐城心中料想的那样，汉斯并没有因为唐城的死要钱而放弃之前的决定。“唐，找你来，的确是有事情需要你帮忙。我昨晚跟你说过，亨利手里有一份我感兴趣的名单。因为你的帮助，这份名单已经在我手里，不过你也知道，我的人并不擅长武力行动，所以我还需要你的帮助!”汉斯的这番话说的有些磕磕巴巴，不过其中的意思，唐城倒是已经停明白了。
“唐，跟你说明白好了，我需要你像昨天晚上那样，帮助我清理几个人!具体的行动和昨天晚上一样，相关的情报和事后扫尾由我这边来搜集和处理，具体的行动你来实施。如果你答应帮助我们，现场找到的东西，咱们一家一半!”汉斯丝毫不避讳鲍曼还在这里，将自己的请求说了出来，见唐城的表情有些犹豫，便又加上了最后那句话。
汉斯最后所说现场找到的东西一家一半，唐城自然明白对方的意思，只是略微想了一下，唐城便对着汉斯伸出一根手指。“汉斯，干脆这样好了，你提供相关情报并确定目标，我出手帮助你干掉目标，每个目标，你给我一千美元就好。既然是生意，那咱们就干脆点，每干掉一个目标，咱们就结一次账，不拖泥带水，这样最好。”
唐城提出如此的要求，汉斯自然明白唐城这是不想跟自己扯上太深的关系，仔细想想，唐城提出的这个建议似乎还算不错。“没问题，一千美元一个目标，只是这样一来，你可就要吃亏了。”汉斯说着话，从抽屉里拿出几张照片，第一张推到唐城手边的照片上是一个白人胖子。“这个人叫威利，在法租界经营一间餐馆，据说他妻子有一条钻石项链，至少值三千美元…”
汉斯说到三千美元的时候，突然停住话音，随即用眼角的余光去留意唐城的表情和反应。只是很可惜，唐城脸上的表情和刚才一样，汉斯并没有发现任何的波动和一样。同样留意唐城表情的鲍曼暗自称奇，唐城刚才还是一副死要钱的嘴脸，可这会听到三千美元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却没有丝毫的波动，鲍曼不知道究竟是唐城不在乎三千美元还是根本不知道三千美元到底有多大的购买力。
“汉斯，你说那些都没用，我只拿该拿的那一份就好。既然咱们已经说好一千美元一个人，那咱们就按这个价格办，就算那条钻石项链价值一万美元，我也不会多看一眼。”识破汉斯用意的唐城冲着对方眨眼笑道。“我知道你们西方人看重契约精神，我们中国人也不差，在我们中国人眼中，信义和你们所谓的契约精神是一样的。”
汉斯拿出来的照片一共有五张，唐城并没用深入了解这几个人为什么会成为汉斯的目标，只是按照汉斯告知的内容，将目标的名字和地址书写在各自照片的背面。确定这几张照片上的目标人物都在法租界，唐城问汉斯要来一张法租界的地图低头看了一阵，然后用一只铅笔在地图上写写画画起来。稍顷之后，唐城才缓缓抬头，向汉斯提出自己的要求。
“难度不是很大，不过我需要你准备一辆轿车和一个司机，而且这个司机必须听从我的指挥。另外，我还需要你帮我准备一支日军的三八式步枪和20发子弹，如果能弄到一些电影演员化妆是用到的化妆油彩就更好了。”唐城提出这些要求，自然是有自己的想法，倒是不用跟汉斯解释太多。
“轿车没用问题，我可以给你当司机，绝对听从你的指挥。只是你刚才说的日式三八步枪却有些难办，弄倒是也能弄来，只是需要时间。化妆油彩却是简单，给我一个小时，就能给你弄来一大堆。”一直充当路人甲角色的鲍曼忽然插言道，主动向唐城寻求帮助的汉斯却并没有出言阻止鲍曼的插嘴。
早就知道你们两个是一伙的了!鲍曼的插嘴也没有引起唐城的惊奇，不过他也没有想到，这个叫鲍曼的居然能忍到现在才说话。“如果步枪有麻烦就算了，我倒是不介意使用其他型号的步枪，只要轿车和油彩没有问题就好。”唐城并没有反对鲍曼来充当自己的司机，反正唐城也不会让鲍曼真正参与到行动中去。
唐城的痛快令汉斯喜上眉梢，随即拿起桌上的的电话，给手下的人打去电话分派起任务来。“行了，轿车和油彩，午饭之后就能弄好。日式三八步枪有点麻烦，不过我的人说，天黑之前可以弄到两支。”挂好电话的汉斯冲唐城笑道，眼神中透出一股浓浓的得意来。
“行啊!那我今天哪里都不去了，就待在你这里好了。你让你的人盯紧照片上的这几个目标，如果天黑之前，枪和子弹能送来，或许今天晚上，我就能帮你清除掉这几个目标，希望你提前把钱准备好，我这人可不喜欢欠账啊!”听汉斯如此说了，唐城倒是也不客气，径自嚷嚷着自己还没有吃早饭，让汉斯亲自下厨给自己弄一份早饭先。
第138章 试探
享用过汉斯亲自下厨做的早饭，唐城便招呼自愿给自己充当司机的鲍曼离开餐馆，名其名曰去勘察地形。说实话，唐城有点不想参与汉斯之前提及的这件事，虽说汉斯出的钱够多，但唐城总是觉着自己这样一来，可就成了杀手了。如果不是因为汉斯拿来的那几张照片上全都是欧洲人，可能唐城根本不会搭理汉斯，左右死的都是欧洲人。
鲍曼自愿充当唐城的司机，自然是有着其他的目的，见唐城上车之后便没有说话，鲍曼便主动向唐城言道。“你难道就不想知道，汉斯为什么要清理掉照片上那几个人吗？”鲍曼这话问的突然，坐在轿车后排座椅里的唐城先楞了一下，然后才一脸轻松的回答鲍曼的发问。
“我为什么要知道？汉斯出钱请我帮忙，我拿了钱，自然要帮汉斯消灾。这只是一笔生意，其他的事情，跟我没有关系。”唐城知道鲍曼是想探自己的底，所以极力的扮演着一个冷血杀手的角色，如果鲍曼还继续问其他敏感的问题，唐城就还可以用这个做借口来回答对方。
如同唐城料想的那样，鲍曼显然是没有想到唐城会做出如此的回答，不过鲍曼并没有就此放弃，因为汉斯之前说过对唐城的那个判断，鲍曼这会也觉着身后这个年轻人受过一定的反侦察训练。“如果我现在告诉你原因呢？”鲍曼一挑眉毛，从观后镜里看了一眼坐在后排座里的唐城。
鲍曼在观后镜里留意唐城的反应，实际唐城也正通过观后镜观察鲍曼，两人的视线通过轿车的观后镜发生交集，唐城咧嘴笑了起来，而鲍曼却显得有些不自然。“你主动说出来，那我就且听着，不过如果要我做选择，我宁愿你什么都不说。刚才我已经说了，我不想知道，也不想了解，我只需要干好我应该做的就好。”
唐城的生硬拒绝，让轿车里的气氛瞬间冷场，鲍曼张了张嘴，只得将剩下的问题暂时藏在了心底。小样的，还想套我的话!见鲍曼终于安静下来，坐在轿车后排座里的唐城暗自心中发笑。汉斯拿出那些照片的时候，并没有背着鲍曼，唐城就已经明白这个叫鲍曼的肯定不简单，来自后世的唐城可是知道，欧洲佬玩起阴谋诡计来同样是把好手。
在唐城两人的沉默中，轿车在租界里缓速穿行，按照汉斯提供的那些地址，唐城透过车窗将这些地址几乎全都看了一遍。“停车，我下去看看。”待街心的电车驶过，唐城忽然喊了停车，不等鲍曼张嘴说话，唐城就从堪堪停在街边的轿车里走了下去。“你在车上等着我，我一会就回来。”随口交代鲍曼一句，唐城直接穿过街道，径自在鲍曼的目视中消失在一条巷子里。
唐城下车，并不是他看到了有熟悉的人出现，而是因为他心中忽然有了一个想法。穿过这条巷子，唐城又顺着隔壁街道往回走出一截，终于停在一栋大楼的后巷。左右见着无人出现，身处大楼后巷的唐城从装备包中取出一根鱼竿，抖开加了配重的鱼钩用力向上甩出，下一秒，带着配重的鱼钩便结结实实挂在了楼顶的边缘。
使用轻身技能的唐城转动鱼竿的线轮，只十几息的功夫，就从大楼的后巷成功攀上大楼楼顶。猫腰蹲伏在大楼的楼顶，启动三倍目镜的唐城随即向鲍曼停车的位置看去，三倍目镜轻松缩短了唐城的视距，在此刻的这个位置里，唐城能清楚的看到轿车驾驶位里正无聊左右张望的鲍曼。确定这个位置能清楚看到鲍曼，楼顶上的唐城又接连更换了几个位置，经过一番实地观测之后，楼顶上的唐城又顺着鱼线返回到大楼的后巷里。
等在路边轿车里的鲍曼正犹自无聊，却见唐城重新出现在对面街边，让过一辆缓缓驶过的电车，出现在轿车边的唐城拉门坐回到后排座里。“走吧，往回走，去咱们之前说过的那家面包店外面。”回到轿车里的唐城没有多话，只是要鲍曼开车原路返回，鲍曼只是微微皱了一下眉头，便发动轿车按照唐城的要求，调转车头原路返回。
十几分钟之后，轿车停在街边的一家面包店门外，推门下车的唐城还是要鲍曼在这里等着自己，便又穿过街道消失在人流之中。唐城两人就这样走走停停，顺着来路在几个固定位置上各自停留一阵，鲍曼不明白唐城为什么要自己在这些地方停车，只是唐城没有明说，鲍曼也没有主动向唐城询问。
一整个上午，唐城两人都在按照汉斯提供的那些地址，在租界里打转。一直到了午饭时间，感觉腹中饥饿的唐城这才要鲍曼开车返回汉斯的餐馆，而这个时候，汉斯手下的人也终于送来了两支日式三八步枪和50发子弹。汉斯手下人弄来的这两支日式三八步枪，明显都是旧货，唐城倒是混不在意，只是在汉斯的办公室里，将这两支三八步枪逐一拆开擦拭，最后才从中选择了一支性能较好的留下。
“唐，你为什么非要使用日本步枪？我们德国产的毛瑟步枪性能更好杀伤力更强!”鲍曼似乎并不理解唐城为什么非要用三八步枪，趁着办公室里这会只有他和唐城两人，便出言向唐城问道。唐城闻言抬头看了鲍曼一眼，之后并没有马上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先装好手中这支三八步枪之后，才终于对一脸求知欲的鲍曼言道。
“你不觉着租界这阵子太安静了一些吗？我知道你们德国人对欧洲其他国家的人有一定的敌视心理，日本人实际也并不受你们待见。汉斯委托我办的这件事看着小，实际事后的影响却很大，如果我们趁机把水给搅混了，不管是对你们还是我而言，都有很大好处。”唐城的声音很轻，只是这番话听在鲍曼的耳朵里，却像是敲响了一记重鼓。
“我是个中国人，天然的跟日本人是对头，何况这阵子日本人在上海很是嚣张，能给日本人找点麻烦，我求之不得。”唐城拍着手中组装完毕的三八步枪对鲍曼笑道。“这是日军配备的制式步枪，我都不用把这支步枪留在现场，只需要到时候留下几枚友坂步枪弹的弹壳，租界工部局里的那些老爷们，就会自然而然认为这些事情跟日本人有关。哪怕日本人事后找到说辞，或是不认同这些弹壳作为证据，租界工部局也一定会改变目前对日本人的态度。”
“唐，这是不是就是你们中国人所说的一箭两只鸟的意思？”正好进入办公室的汉斯听到唐城后半截的分析之后，也不得不在心中感叹唐城的心思巧妙。
汉斯的中国话曲解令唐城斜眼赏了对方一记白眼，“汉斯，那叫一箭双雕，不叫一箭两只鸟。”等汉斯和鲍曼两人笑过之后，唐城这才正色道。“地形，我已经看过了，武器和子弹现在也有了。汉斯，我现在要最后确认你的态度，是不是必须干掉照片上的这几个人？我需要你明确的回答，这对我很重要!”
汉斯闻言和鲍曼对视一眼，然后扭头看向唐城，并用力点着头。“没错，照片上的这几个人必须死，很抱歉，我不能告诉你其中的原因，但这就是我的态度和回答。”唐城的突然正色发问，令鲍曼有些紧张起来，他还以为是唐城突然改变了决定，可就在他张开嘴将要说话的时候，却见唐城也冲着汉斯点头道。
“行了，我想我已经知道你的意思了!现在是一点整，我要先休息一会，四点整我们出发，天黑之前，你应该会收到好消息。”示意汉斯将手中拿着的那包化妆油彩放在桌子上，唐城直接将桌上的东西集中在一起腾出一块地方，双臂一拢便直接趴在桌上开始闭眼休息。
汉斯和鲍曼对视一眼，两人随即安静的离开这间办公室，“鲍曼，你跟着他转了一整个上午，都问出什么来了吗？”离开办公室，汉斯和鲍曼从餐馆后门出去，在后巷抽起烟来，对于唐城两人一早上的行程，汉斯很是赶兴趣。
“不，什么都没有问出来!”鲍曼此刻有些沮丧的摇着头，“他很强势，我只问出第一个问题，他就做出明显的不合作态度。我知道这个时候，绝对不能激怒他，所以我没有继续追问下去。总之，这一个早上，我都只是扮演着司机的角色，他说走我就走，他说停我就停，完全没有一丁点的收获。”
鲍曼的心情很是糟糕，可汉斯听了他的回答之后，却显得很是兴奋。“鲍曼，你做的很好，至少这样能够证明他很不简单。而且从我们已经了解的情况来看，我之前的分析并非没有道理，这个唐城应该就是情报处南京总部派来上海的行动人员。接下来，我们要做的，就是继续观察他，同时搜集和了解更多的相关讯息，比如他那个受伤的叔叔。”
第139章 意想不到
汉斯的餐馆并不算生意红火，可午饭之后的餐馆还是会时不时有食客上门，所以挨着后厨的办公室里，趴在桌上假寐的唐城总是会听到锅碗瓢盆的动静。唐城实际也没有睡午觉的习惯，他所说的休息，实际只是个托词，因为在汉斯他们暗中试探和观察唐城的时候，唐城同样在试探汉斯两人。
唐城的第一个试探，便是他开出一个目标一千美元的那个价格，美元在当下的购买力可是不俗，一千美元足够汉斯雇佣十几个在上海最出名的杀手刀客了。唐城开出这样的价格，本就是对汉斯两人的一个试探，却不想汉斯根本连考虑都没有，便当场答应下来。
再加上早上鲍曼对自己的试探，此刻的唐城渐渐开始对汉斯两人起了兴趣，这其中也包括照片上的那几个欧洲人。唐城一早就知道汉斯是美籍德国人，按照希特勒的主张和态度，汉斯这样的也算是德国人。唐城进一步的思量和判断，侨居中国的汉斯应该是暗中为德国情报部门工作，而这样突然出现的鲍曼可能根本就是来自德国本土的德国情报人员。
上海是个大都市，这里不但有很多梦想来上海发财捞金的淘金客，还有大批来自世界各国的情报人员。唐城对汉斯两人的身份实际并不是很关心，他只是想要知晓，汉斯为什么要对照片上的那几个欧洲人动了杀心，而且那晚被干掉的亨利，亦同样不是个普通人。
唐城并不想介入其他国家的暗斗之中，尤其是情报部门之间的争斗，但他亦不想被人利用。如果说汉斯对自己的试探，是出于一种预防的心理，那么鲍曼对自己的试探，对唐城而言，就是一件必须重视的事情了。虽然鲍曼看着像是个老实人，可唐城心里就是觉着这个不动声色的胖子，远比汉斯更加的难以琢磨。
在唐城的思索中，时间一点点的过去，眼看手表的时针快要接近四点的位置，一直趴在桌上假寐的唐城，这才终于伸着懒腰起身站起。在办公室里活动一阵手脚，重新坐下来的唐城伸手拿过桌角的那些化妆油彩和一面镜子，开始按照自己的想法，往脸上涂抹化妆油彩。实际上，化妆并不能完全改变一个人的容貌，尤其这个时代的所谓化妆油彩内容单一，完全不具备后世化妆品那些可以化平凡为神奇的效果。
唐城自己也知道这个道理，可这是他唯一能借助的伪装手段，何况唐城在南京的时候，就用过这种伪装手段，事实证明，这种伪装手段还是有一定作用的。一刻钟之后，唐城对着镜子满意的眨着眼，此刻的唐城，一改之前那种肤色白皙的富家少爷装扮，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面色微黑、鼻端两侧满是雀斑的憨厚面容。对着镜子照了一阵，唐城又伸手成爪，将自己的发型弄乱一些，这才终于算是满意。
唐城忙着在办公室里乔装，汉斯和鲍曼却还以为唐城没有睡醒，眼瞅着时间已经到了四点，有些等不及的汉斯便急三火四的他推开了办公室的门。“上帝啊!唐，你这是怎么做到的？这真是太神奇了!”鲍曼本想要阻止汉斯的冒失，可惜伸手太慢，没有拦下汉斯。只是他没有想到闯入办公室的汉斯先是发出一声惊呼，然后便是一连串的笑声和赞美之言。
不明就里的鲍曼跟在汉斯身后进入办公室，当他第一眼看到端坐在桌子后面的那个人时，便也跟汉斯刚才一样，不由控制的发出一声惊呼。原本留在办公室里休息的唐城，此刻端坐在原来的位置里，但整个人的样貌却已经发生了些改变，完全没有心理准备的鲍曼此刻大张了嘴，神手指着唐城，嘴里却说不出任何的话语。
“这只是些小手段，任何一个电影演员，或许都能做到像我这样。”面对汉斯两人的惊叹，唐城只是淡淡一笑，并没有想要跟两人仔细解答的意思。“汉斯，你还要给我准备一身衣服，我现在的这一身，可能就有点不大适合了。”唐城起身，一边用汉斯给自己准备的羊毛毯，将那支三八步枪裹成一个柱形，一边给汉斯提出最后的要求。
“提前准备好吃的和钱，如果一切顺利，可能我们只需要一个小时就能回来。”四点整，换过装束的唐城跟汉斯挥手作别，然后和鲍曼从后门离开汉斯的餐馆，被毛毯包裹的步枪就夹在唐城的腋下，如果是不知道内情的人，绝对没有人知道那里面包裹着一支步枪。
“先去那家面包店，那个叫托马斯的胖子最好对付，咱们就先拿他做靶子好了!”还是和早上的时候一样，鲍曼在前面开车，而唐城则径自坐在了轿车的后排座椅里。行动的目标顺序，完全是唐城自己制定的，在汉斯的办公室里一个人静悄悄的趴了几个小时，唐城早就按照早上看过的地形和情况，制定出行动次序。
在餐馆里等待唐城睡醒的这段时间里，汉斯和鲍曼也没有闲着，根据手下人打探回来的讯息，鲍曼对这几个目标的情况已经有了一个详细的了解，唐城说先去找那个叫托马斯的大胖子，鲍曼就已经明白要将轿车开去什么地方。四点钟的租界，还没有到最热闹的时候，可街道里也还是行人如织，所以轿车的速度根本快不起来。
“你在车里等着，听到枪声，你就直接把车开去前面的那个路口，我会在那里等你。”十几分钟之后，轿车在唐城的示意下，缓缓等在路边。出言交代了鲍曼几句，一身深色大衣的唐城便夹着毛毯从轿车里下去，然后在鲍曼的目视之中，很快消失在了人流之中。鲍曼停车的地方，距离托马斯的商行还有至少400米的距离，他不知道唐城为什么提前在这里下车，不过在离开餐馆之前，汉斯特意交代过鲍曼，叫他不要质疑和阻止唐城的决定。
你究竟要怎么做？因为有汉斯的叮嘱，鲍曼虽说心生疑惑，可他并没有出言阻止或是质疑唐城。“嘭!”就在路边轿车里的鲍曼暗自思量答案的时候，街道对面突然传出一声闷响，鲍曼心中一惊，出身军伍的他对这种声音可不算陌生，那分明就是枪声。只是一瞬间，唐城临别之前的交代让轿车里的鲍曼马上做出反应，为了不引人注意，鲍曼还特意缓缓发动轿车，然后匀速驶向前面的那个路口。
鲍曼停车的地方距离前面的路口并不算很远，鲍曼一边保持住轿车的速度，一边向路口两侧左右张望着，希望第一时间找到唐城的身影。鲍曼几乎是用龟速将轿车开到路口这里，可他始终没有看到唐城出现，可就在他暗自失望的时候，轿车的后车门却忽然被人拉开，之后就有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轿车后排座位里响了起来。
“保持速度，向左开，避开前面直行的街道，那边应该已经乱起来了。”唐城的声音听着很稳，完全没有鲍曼预想中的急促或是慌乱。听到唐城的声音，鲍曼随即静下心来，按照唐城的指示，一打方向盘将轿车驶入左边的街道。只是在轿车转入左侧街道的时候，驾驶室里的鲍曼透过车窗下意识的向直行街道里看了一眼，却正好看到直行街道里有路人奔跑起来。
“一直向前开，过两个路口向右，看到左边街道里有布店招牌的时候，就停车。”待轿车驶入左边街道里，后排座位里的唐城又出声交代一句，然后就没有了其他动静。鲍曼专心开车，并专心留意街边的各种店铺招牌，而后排座位里的唐城，则闭目回想刚才那一枪的体会。400多米的射距，对于拥有三倍目镜的唐城而言，根本不算什么，不过刚才那一枪，却是唐城第一次用步枪杀人。
用什么武器杀人，对唐城而言，并没有什么分别，但这毕竟是一种新鲜体会，此刻的唐城正暗自回味刚才的那种意境。轿车缓缓停在路边，打断了唐城的回想，睁开双眼，唐城便马上看到路边的那面布店招牌。“你不用在这等我，直接向前开，过一个街口的三色花咖啡馆，你在那里等我。”睁开双眼的唐城交代鲍曼一声，便推开车门，夹着毛毯卷匆匆钻进布店旁边的巷子里。
鲍曼扭头，却只看到唐城钻进巷子的背影，心中有些不满的鲍曼暗自撇嘴，心说这叫什么事，还真是把自己当成是个司机了。鲍曼正准备开车离开，脑海中却突然闪过一个你那头，心中一动的他随即从车窗探出头叫过街边的一个烟贩，掏钱买来一包香烟的鲍曼咧嘴一笑，随即在街道里调转车头，朝着刚才那条有路人奔行的街道驶去。
把轿车开进这条唐城说过会乱起来的街道里，轿车里的鲍曼最先看到的是几个租界巡捕房的巡警，而这几个巡警出现的地方，正是托马斯的商行外面。他究竟是如何做到的？托马斯商行2楼临街窗户碎了一块，看过情报的鲍曼知道，那应该就是托马斯办公室的窗户。可他却想不出，唐城是如何在400多米外，一枪击中托马斯办公室窗户的。
第140章 顺利
托马斯应该是在办公室里被子弹击中的，鲍曼开车轿车缓缓驶过托马斯商行，透过摇下玻璃的车窗，鲍曼清楚的听到路边的巡警谈及商行里的情况，得知托马斯被击穿窗户的子弹击中脖子，鲍曼不由得暗自松了一口气。鲍曼驾驶的轿车离开这条街的时候，街口位置已经驶来几辆租界巡捕房的车子，从后视镜里看到这一幕的鲍曼，心底里也随即腾起一股喜色来。
按照唐城之前的交代，鲍曼加快车速赶去那家叫三色花的咖啡馆，环视一圈没有看到唐城的身影，鲍曼便不动声色的坐在了临近临街橱窗的一个座位里。就在鲍曼赶到咖啡馆，并透过临街橱窗留意外面街道动静的时候，唐城也夹着毛毯卷上到一栋四层楼房的楼顶上，站在这里，正好可以看到正南方向400多米外的那家法国餐厅。
根据汉斯手下传递来的情报显示，每天下午的四点半，那个叫马克的法国人都会来这家法国餐厅小坐。唐城不知道这小坐是什么意思，不过他知道这个叫马克的法国人绝对不已无聊到每天四点半来这家法国餐厅就只为小坐，这里面绝对有自己不知道的秘密。不过唐城并不想知道这个秘密是什么，他现在最想的，就是这个法国人快点出现。
唐城出现在楼顶的时候，时间已经临近四点半，打开三倍目镜的唐城单膝跪地，在楼顶边缘架起步枪，开始搜索那个法国人的身影。汉斯给唐城提供了马克的清晰照片，而且根据汉斯手下送来的情报，唐城知道这个叫马克的法国人喜欢衣冠楚楚的出现在外人面前。所以此刻他的注意力，全都放在前面街道里，那些衣冠楚楚的家伙身上。
差两分四点半，楼顶上的唐城微微皱起眉头，那个叫马克的法国人还没有出现，唐城有些担心是不是已经走漏了消息。随着时间的流逝，唐城心中开始暗自盘算起来，是马上离开这里去刺杀下一个目标，还是该继续等下去呢？就在这时，一辆黑色轿车出现在街口，此时的唐城并不知道，这辆进入他视线里的黑色轿车的司机便是法国人马克。
马克此刻驾驶的这辆黑色轿车，是一辆二手车，不过这并不妨碍马克用它来炫耀自己是个有钱人。轿车缓缓驶过街口转入那家法国餐馆所在的街道，马克斜眼看了一下手表上的时间，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气，还好自己没有迟到，否则又会被那个该死的光头佬说教一阵的。被马克称呼为光头佬的人，便是这家法国餐馆的老板，同时这个叫埃蒙德的法国光头佬，也是马克的上级。
下意识的踩下油门，马克驾驶的轿车一个轻快的加速，擦着街边的一辆黄包车，径自朝着街道中段的法国餐馆驶去。楼顶上的唐城，起初并没有注意到马克的轿车，只是在马克驾驶的轿车突然加速越过街边那辆黄包车的时候，楼顶上居高临下的唐城，这才终于在那黄包车夫的叫骂声中，注意到马克驾驶的黑色轿车。
早已经打开三倍目镜的唐城随即盯住那辆轿车，透过轿车的前窗，居高临下的唐城很清楚的看到了马克那标志性的红鼻子。确定目标就是楼下街道里那辆黑色轿车的司机，从楼顶边沿探头出来的唐城，随即架好步枪，将枪口对准那家法国餐馆门外的街边。马克的轿车很快停在法国餐馆门外，并没有意识到危险正逼近自己的马克，在轿车停稳之后，伸手推开车门起身从轿车里出来。
“噗!”站在车边正回身关闭车门的马克，还什么都不知道，就只觉着胸口一阵发闷然后便是一阵剧痛，低头这才发现，左胸的位置正向外飚射出一股血箭。“嘭!”马克一脸扭曲，捂着胸口的时候，耳边才终于听到迟来的枪声，该死的!口中已经有血沫喷出的马克，最后只来得及嘟囔出这三个字，便彻底瘫软身子顺着轿车滑落到地上。
唐城射杀马克的射距超过400米，这种距离的远射，往往子弹会比枪声先到达目标所在的位置，这也就是为什么马克会先中弹而后听到枪声的缘故。一击得手的唐城用三倍目镜再次确认目标已经中弹倒下之后，便马上猫腰向后退开，然后将步枪用毛毯包裹起来收进自己的随身装备包中，空着双手快速从楼顶撤离。
“死人了!”马克中弹倒在法国餐馆门外，起初还有看到这一幕的路人尖叫奔逃，等法国餐馆里的人闻讯冲出来之后，便有不少围观者围聚过来。餐馆老板埃德蒙此刻就在马克身边，只是看了一眼马克身上的弹孔，和街边血痕的喷射位置，曾经是军中一员的埃德蒙便很快判断出子弹射来的方向。不过很可惜，埃德蒙即便判断出子弹射来的方向，他此刻极目远眺能看到的，也只是高低不同的建筑，却不可能看到唐城。
唐城撤离那栋楼房，马上沿着自己早就计划好的线路混入人流，连续绕行几个路口之后，重新将毛毯卷夹在腋下的唐城，终于出现在三色花咖啡馆门外。一直等在咖啡馆里的鲍曼早已经等的有些不耐烦了，终于见到唐城出现在咖啡馆门外，鲍曼便摸出钱包，准备叫过咖啡馆的侍应结账离开。只是令鲍曼没有想到的是，不等他叫过侍应结账，唐城却已经推门进来。
“不着急，让我喘口气!”唐城在鲍曼对面坐下来，咖啡馆的侍应正好看到鲍曼的手势也走了过来，唐城便要了一杯咖啡打发走侍应。“那个叫马克的，我已经干掉了，就在那家法国餐馆门口。现在稍稍休息一会，等我喝完这杯咖啡，咱们就去下一个地方。”唐城对着鲍曼咧嘴一下，随即摸出香烟来点了一支，他这副悠闲自得的样子，倒是出乎鲍曼的预想。
鲍曼原本以为唐城连续射杀两人之后，心理上应该出现变化，至少也应该出现紧张或是敏感才对，没成想出现在他面前的唐城，比起之前还要放松。咖啡馆里有很多人，鲍曼没办法向唐城询问射杀马克的经过，只得耐着性子等唐城喝完面前的那杯咖啡。一杯咖啡下肚，咖啡馆外面已经是夕阳西下，低头看过手表上的时间，唐城这才起身站起。
“不着急，时间还早，你可以开的慢一点!”回到轿车里，唐城向鲍曼说出一个地址，便又点了一只香烟，之后就窝在轿车后排座位里不再出声。鲍曼心中有很多的疑问想要跟唐城求证，只是见唐城一副不想开口的样子，也只好先将这些疑问藏在心底。鲍曼开车离开三色花咖啡馆所在的街道，只向前越过一个街口，就见到街边多了许多形形**的人，其中还有几个租界巡捕房的巡警。
“别理会他们，你越是注意他们，他们就越是会注意到你。”坐在轿车后排座里的唐城，同样通过车窗看到街边的这些人。“这些人都是租界里的帮会分子，也算是租界巡捕房的外围人员，一旦租界里有事发生，他们这些人就自动为巡捕房打探消息。他们都算是租界里的地头蛇，一旦有什么风水草动，他们这些人是最先知道的。”
唐城的话令鲍曼收回看向车窗外的目光，果然如同唐城所说的那样，这些人见开车的鲍曼是个金发外国人，便没有继续盯着轿车看。鲍曼按照唐城的示意，并没有猛踩油门，而是一直匀速前行。沿路又遇上两伙之前看到的帮会分子，已经有些适应下来的鲍曼目不斜视的无视了这些帮会分子，将轿车稳稳的停在了唐城要求的地方。
“走吧，这一次，你和我一起!”轿车停在路边，鲍曼还以为唐城还是像前两次那样，只是要自己在路边等待，却不想唐城下车之后却说出这样的话来。鲍曼先楞了一下，之后反应过来的时候，脸上已经透出一丝笑意来。带着快速从轿车里出来的鲍曼，唐城越过街道走向对面的巷子，在鲍曼不明就里的目光中，唐城在巷口的小贩手里买了一包烟，却并没有步入小贩身后的巷子。
“这个小贩，将会是我们的证明人，一旦我们被人怀疑或是被拦截调查，这个证明人就尤为的重要，他能证明我们跟随后发生的事情无关。”唐城一边向前走，一边小声的跟身侧的鲍曼低声解释。两人顺着街道向前走出30多米之后，便转入另一条巷子里，顺着巷子一路向东，很快就出现在另一条街道里。
“就是这里，你留下，在那边的书店等我回来。”再次看过时间，唐城要鲍曼留在巷口左侧的书店里，自己却夹着毛毯卷缓步走出巷口，向相反的方向走去。唐城前两次都是占据高位，居高临下实施远距离射杀，可这次不同，目标所在的位置周围，并没有可以利用的高点，所以唐城只能实施近距离的近身射杀。
第141章 旧事重提
唐城的第三个目标，是一个叫派克的英国商人，在这条街街尾的位置，派克经营着一家贸易商行。英国人沁入骨子里的刻板因子，在派克的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他的这家贸易商行十几年前便是一栋2层楼，十几年后的现在，在租界里高楼林立的当下，他的这家贸易商行还是一栋2层楼。
唐城顺着街边漫步前行，街道对面的那栋2层小楼，在夕阳下很是醒目，走在街边的唐城只需稍稍斜视，就能看清楚那栋2层小楼的情况。这个时间点，派克的商行应该到了下班时间，只是缓步走在街道对面的唐城，并没有看到小楼的那扇门里有人出来。唐城没有想过要大刺刺的闯进小楼去找寻目标，如果自己那样做了，怕是马上就会惹来租界巡捕房的追捕。
半个小时之内，租界里已经发生两起枪击事件，租界巡捕房这会怕是已经调动了全部人手，唐城也打算干掉这个派克之后，便马上撤退离开。派克商行的斜对面有一家酒吧，走进这家酒吧的唐城早已经把包裹着步枪的毛毯收进装备包里，整个人看上去和酒吧里的那些客人并没有什么区别。
唐城特意找了个临街橱窗的座位，只是要了一杯啤酒，唐城的视线透过橱窗看向斜对面的那栋小楼。酒吧里鱼龙混杂，这里什么人都有，像唐城这样一个人的也不算少，所以唐城的出现，并没有引起酒吧里其他人的注意。约莫一刻钟的时间过去，隐蔽在酒吧里的唐城始终没有看到那栋2层小楼里有人进出，想到鲍曼还在巷口的书店里等着自己，微微皱眉的唐城只得起身结账离开酒吧。
顺着街道往回走的唐城放慢了脚步，心中期盼目标能够出现，可实际情况却再次令唐城失望。“走吧，咱们离开这里，目标并没有出现，或许我们该换一种方式!”在巷口的书店里找到了焦急等待的鲍曼，腋下夹着毛毯卷的唐城表现的很是平和。“巡捕房应该已经展开搜查，这个时候，最好还是不要留在街上。”唐城并没有过多的跟鲍曼解释什么，只是带着鲍曼原路返回到停放轿车的地方。
果然如同唐城预想的那样，轿车返回汉斯餐馆的一路上，便连续几次遭遇租界巡捕房的盘查，如果不是因为开车的是鲍曼这个金发碧眼的家伙，可能坐在后排座位里的唐城，在就被沿路设卡盘查的巡警拖下车来好几次了。有惊无险的返回汉斯的餐馆，鲍曼这才暗自松了一口气，再看唐城，却还是那副波澜不惊的表情。
返回汉斯的餐馆，是因为唐城要在汉斯这里拿后续送来的相关情报，而且他还需要汉斯做一件事。“什么？找一个裁缝去家里给你做衣服？”唐城的新要求，让汉斯一时之间有些难以接受，他原本以为唐城会提出什么重要的要求来，却不想，对方只是要自己找一个裁缝帮助定做衣服。“唐，以后你能不能不要拿这种小事情来浪费我的时间？”
汉斯有些歇斯底里的反应，令唐城咧嘴笑了起来，只是耸了耸肩，唐城对汉斯笑道。“汉斯先生，租界可能马上就要彻底乱起来了，越是这种时候，咱们就越是应该安静下来才是。租界巡捕房不可怕。可怕的是他们会动用黑帮的力量，只要被他们抓住些许的蛛丝马迹，可能到时候就会牵连出咱们!”
汉斯并不是一个愚笨的人，只是暗自分析唐城刚才说出的这番话，汉斯便马上明白了唐城想要表达的意思来。“没问题，你要的裁缝明天一早就会上门服务，我们的鲍曼先生玩纸牌是个好手，如果你不介意，鲍曼先生明天或许会带几个朋友，去找你打牌，希望你能提前准备好食物和酒水。”汉斯的举一反三，似乎令唐城很满意，三人中也只有鲍曼一头雾水。
该说的全都说完了，汉斯亲自开车送唐城返回住所，目送唐城的背影消失在门内，坐在副驾驶位置的鲍曼立刻扭头看向汉斯。“汉斯，你和他之前在餐馆里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我们真的能相信他妈？”鲍曼对唐城的了解，全都来源于今天，虽说他已经知道唐城身手了得，但这并不排除鲍曼心中对唐城的戒备。
被鲍曼问及的汉斯接过对方递来的香烟点着，随后发动轿车缓缓离开这条街，一直转过了街角，汉斯这才开始回答鲍曼刚才的那个问题。“这不是相不相信的事情，而是我知道他对咱们的事情，实际根本就没有想要知道的兴趣。咱们现在和他的关系，只是利益合作，换句话说，那就是咱们出钱，雇佣他帮助咱们解决麻烦。”
汉斯的解释听着很是直白，鲍曼这样知晓内情的人根本不用做过多的思索和考虑，就能明白汉斯想要表达的意思。“他很厉害，这我早就知道，而且我还知道，他不喜欢受人控制，所以我才选择了合作。我现在也不知道之前的选择是否正确，但我要说，像他这样的人，就算不能做朋友，也不要做他的对手，否则下场会很惨。”
汉斯和鲍曼实际分属不同的部门，而且汉斯并不算德国情报部分的正式人员，鲍曼这次被派来上海，身上带着**部门的秘密任务。汉斯刚才这些话，只是在好意提醒鲍曼，尤其是最后那句话，更是在隐晦的警告对方，因为汉斯担心对唐城很是好奇的鲍曼到时候会弄巧成拙得罪了唐城。
汉斯并没有直接返回餐馆，而是带着鲍曼去了距离法租界巡捕房不远的一处安全屋，听了鲍曼的讲述，已经拿到最新情报的汉斯，对唐城的了解便又加深了一层。“他究竟是怎么做到的？根据你所说的情况，他开枪的位置距离目标所处的位置，至少超过300米。这样的射距，只是使用一支普通步枪进行射击，就算是国防军中的老兵，恐怕也很难做到。”
和鲍曼一样，此刻汉斯也有着同样的疑问，在他们的认知里，像唐城这个年纪的年轻人，几乎不可能拥有如此堪称神奇的枪法。“难道他还有我们不知道的手段？”满脸狐疑的汉斯忽然想到，内线从日军宪兵司令部里弄出来的那份案件调查资料，如果这个唐城拥有自己不知道的某种隐秘手段，那么，虹口区居酒屋血案的调查资料中，就不难解释日本人无法解释的那些疑点了。
被唐城定为前两个目标的托马斯和马克都死了，而且都是被人远距离枪杀，整个法租界都因为这两个人的死亡，而变得异常忙乱起来。返回住所的唐城，此刻却正跟精神大好的张江和在书房里下棋，正在恢复中的张江和似乎已经安于现状，不再提及跟上海站联系的事情，只是安心静养。
“张叔，你也别操心上海站的事情了，南京那边已经派了新的特派员来上海。你现在的主要任务，就是好好的养伤，你的伤什么时候好了，咱们就什么时候返回南京。”唐城趁着张江和不注意，悄悄将棋盘角落里的那枚棋子向前推了两格，如此一来，唐城的这只马，便可以直接跳到了河沿上。
“哎，不对啊!你小子不老实，这只马是什么时候上来的？”唐城原本以为自己的小动作没有被张江和看到，说知道张江和却是个会下盲棋的主，只是低头看了一眼棋盘，便马上发现唐城动了手脚。“你小子，说事就说事，下棋就好好下棋，别跟我玩小花招，小心我踢你屁股!”见唐城干巴巴的将那只马放回原位，一脸笑意的张江和随即哈哈大笑起来。
唐城故意使出这一手，果然令张江和的脸上出现笑容，心中暗自得意的他随即跟张江和旧事重提。“张叔，上次我跟你说的事情，你考虑的咋样了？重庆虽说不如南京是国府，可也是个山清水秀的好地方，再说咱们那一大家子人可都在重庆，你现在又少了条胳膊，留在南京又能怎样!你也不是不知道南京那些人是个什么嘴脸!”
自打把张江和接来汉斯提供的这栋洋房暂住，唐城就一直在游说张江和跟自己去重庆，只是张江和前阵子的心情一直不是很好，每次唐城提及此事的时候，张江和只是含糊其辞，从没有跟唐城正面表露出态度。今天趁着张江和好心情大好，唐城便重提旧事，再看张江和的表情，隐隐透出一丝挣扎。
“张叔，我听人说过这样一句话，叫过只要是金子在哪里都会发光。你虽然失去了一条胳膊，可你这几年对付日本特务的本事还在，再加上我也能给你提供些助力，就算去了重庆，咱爷俩还不是一样能对付日本特务!上面是否赏识，那是一回事，只要咱爷俩问心无愧就是了!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第142章 摊牌（1）
唐城的话说的很直接，不过他知道张江和此刻的为难，并不是因为军事情报处的事情，而是因为他隐藏的那个身份。能否返回南京总部担任要职，对于张江和而言根本不重要，他放不下的只是自己费心巴力才混进情报处，就这样去了重庆，自己前期的那些努力岂不是都白费了。
从张江和的角度看，在南京总部和去重庆那样的分站，作用是不一样的。在南京总部，自己可以接触到很多地下党组织需要的机密情报，可如果去了重庆，自己接触机密的机会也就少了很多。张江和心中此刻很是纠结，他不知道自己该如何跟唐城解释，他担心因为自己的犹豫，会令唐城以后跟自己变得生分起来，毕竟唐城是为了自己才来的上海。
唐城此刻并不知道张江和的心中所想，不过张江和眼神中透出的犹豫，却已经被他看到，再联想到张江和的那个隐秘身份，唐城终于明白过来张江和为难的是什么。“张叔，咱们现在不说别的，就你现在的情况，即便伤养好了，南京总部那边还能让你继续当行动队长吗？我可是知道，你们南京总部里的那些人，从来就不是省油的家伙。”
唐城这话虽说听着不好，可张江和却知道唐城说的都是实情，自己当初能当上这个行动队长，实际还是唐城出力不少。“张叔，你仔细想想，老话说道好，宁为鸡首不为牛尾。你现在这种情况，就算能继续留在南京总部，最多能在后勤部门混日子罢了。可如果主动要求调去重庆，那可就是副站长了，到时候咱爷俩多抓几个日本特务，你这个副站长总也有扶正的机会。”
唐城最后这句话，令张江和忽然笑了出来，随即伸手指着唐城笑道。“你小子都说的什么混话，你以为日本特务就那么好抓啊，看把你给能的…”话说了一半，张江和却突然顿住话头，仔细想想，唐城查找日本特务的本事还真是出色，就算南京总部那些人，怕是也比不过。
张江和顿住话头，唐城闻言也不是很服气，随即反驳道，“张叔，你还别说，在查找日本特务这方面，我还真是有点心得。再说了，我那些小兄弟早就去了重庆，等咱们到了重庆的时候，他们早就把重庆熟悉的差不多了。到时候，我再从特别行动队里带走几个老警，你且放心，只要重庆城里有日本特务，就一定逃不过我的搜捕。”
唐城如此的自夸，令张江和脸上再次露出笑意来，只是还不等他脸上的笑意散去，唐城却突然对着他伸出右手，做出一个捻动手指的动作来。“不过有一点咱们要事先说好了，咱们还是按照在南京时的规矩，只要是我查找出来的线索，每抓到一个日本特务，你就必须付给我一百块钱。要是抓到汉奸了，抄没得来的钱财，我要占两成。”
唐城这幅死要钱的嘴脸，张江和在南京的时候，便已经领教过。习惯性的抬手敲了唐城一个爆栗，张江和随即瞪着眼睛，对唐城怒言道。“你小子这幅死要钱的嘴脸，也不知道是随了谁了!我说你以后在跟我说事情的时候，能不能不要再张口闭口的全都是钱啊钱的？你这整个就是一个钱串子!”
张江和难得心情不错，唐城见状，也就咧着嘴跟着笑了起来，只是口中说出来的话却还是令张江和直觉着脑仁疼。“张叔，你这话说的可就有点不讲道理了!你看看这市面上，啥东西不在涨价？我那一家子人也要吃饭穿衣，还有我那些兄弟总也要长大，以后还要娶媳妇，这些可都要花钱的。我倒是想白干活不拿钱，可现实不允许我这么做，你就理解理解吧!”
“你啊你，我是说不过你的，等我见了你娘，一定跟她说，给你找一个能管得住你的媳妇，我看你小子今后咋办!”张江和索性不看唐城，不过听他这番话的意思，倒是也没有真的跟唐城生气。唐城也呵呵一笑，递了一只香烟给张江和，并拿过打火机帮张江和把香烟点上。
“张叔，媳妇不媳妇的，那都是后面的事情，眼下咱们要说的，是你去不去重庆的事情，你总得要给我一个准话才是。”等张江和一脸惬意的抽了几口烟之后，一直耐着性子跟他说笑的唐城，这才正了面色，将话题拉回到之前的那件事情上。既然正面劝说起不了作用，唐城索性开始和张江和卖惨，就是不知道这招管不管用。
“张叔，我来上海之前，就已经把咱们两家人送上了去重庆的船。你可能对重庆还不是很了解，那个地方的帮会可能比不过上海和南京，可那里有不少哥老会袍哥。如果论起狠来，重庆的哥老会袍哥或许比不过上海的青帮，可袍哥势力在重庆很大，几乎没有行业能避开袍哥势力。或许在某些袍哥眼中，咱们这两家只有女人和孩子的外来户，那就是最好的谋财对象。”
唐城这话可不是在说笑，哥老会袍哥势力主要就集中在四川，尤其在重庆和成都势力最大，几乎所有行业中都有哥老会袍哥的参与。虽说唐城调去重庆还带着个警长的身份，可一个小小的警长，在袍哥眼中，根本不算什么。如果真的惹恼了当地的袍哥势力，可能市面上都不会有商家愿意出售日用品和粮食给唐城两家人，更别提日常出门了。
偷偷用眼角的余光斜了一眼若有沉思的张江和，自觉有戏的唐城便继续卖惨，“张叔，我就是个小小的警长，根本不会被那些袍哥们看在眼里。我也知道你想留在南京总部，是想继续为国家效力，可你也不能不顾家里的婶子和孩子们吧？反正我是不能不顾家人，如果那些居心叵测的袍哥找上门来，那我就只有跟他们硬拼了，大不了跟他们来一个鱼死网破。”
“只是我娘和婶子他们可就惨了，像我这样背后没人给撑腰的小角色，如果在重庆得罪了袍哥势力，弄不好就会被关进监狱里。再来一个没头没脑的罪名，我后半辈子也可能一直被关在监狱里，也可能没几天就被袍哥收买的人害死在监狱里，总之，我是顾不上我娘和婶子他们了。”
唐城这番卖惨多少有些过头，不过偷偷看过张江和此刻的表情和反应之后，唐城终于能放下心来，因为他在张江和脸上看到的，事满满的担心。唐城嘴角一斜，接着言道，“张叔，只要你去了重庆，这一切担心便不会存在。情报处啊!只要不是个脑袋里只剩下浆糊的家伙，就决计不敢跟情报处作对。实话跟你说了吧，你就是咱们两家的大靠山，有你在重庆，就决计不会有人敢对咱们两家下黑手。”
唐城这最后的一句话，算是已经暴露出他心底里的打算，张江和闻言，也只是抬头狠狠瞪了唐城一眼，却并没有像之前那样，出言训斥唐城。张江和此刻的反应，令唐城心中暗喜，因为他看得出，张江和似乎已经被自己给说动了。这事怕是有门了!唐城心中暗乐，只要张江和答应去重庆，接下来的事情可就好办多了。
“你小子是不是一开始，就在打这个主意？”把手里的烟头按灭在烟灰缸里，表情恢复正常的张江和抬头看向唐城。“从你一开始游说我去黑市兑换美金开始，你小子怕是就在打这个主意了，只是我那会没有留意此事。你说你这次来上海，是处长的意思，看来你是已经跟处长谈过这件事情了。我现在就想知道，你给处长许了什么好处，他能把我调去重庆？”
张江和的问题令唐城伸手挠头，自己来上海自后的事情一直瞒着对方，他不知道自己现在说出来，会不会令张江和暴怒跳起。略微思索之后，唐城轻咳两下，决定还是对张江和和盘托出。“在我来上海之前，你们那位处长就抽调人手组建了一个报复小队，他们的主要任务便是进入上海，寻机报复特高课。我的身手如何，你们那位处长是知道的，所以我就找他谈了一笔交易。”
“我用来上海探望你做借口，寻机刺杀伏击事件背后的黑手，作为交换，你们那位处长答应在事情结束之后，把你和我都调去重庆。”说着话，唐城起身走到书架前，伸手抽出一本大部头，然后从书中取出几张照片递给一脸狐疑的张江和。“第一张照片上的这具尸体，属于特高课一个叫宫本野川的老特务，你之前在租界被伏击，便是此人策划和指挥的。”
“其他照片上的这些尸体，只是凑巧当时出现在现场的倒霉蛋，不过我并没有滥杀无辜，这些可都是日本人，其中大部分都是日军军官和劫掠中国资源的日本商人。”唐城话音刚落，一份从旧报纸上剪下来的新闻出现在张江和眼前。“这是我那晚报复日本人之后，第二天出现在报纸上的报道，只不过报纸上说这件事是朝鲜人干的。”
第143章 摊牌（2）
此刻的张江河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双眼，这几张照片拍的很是清晰，尤其第一张照片上的那张面孔，张江和可是记忆犹新，他来上海的第一天，就从上海站的对敌情报档案中，看到过这张面孔。而后面几张照片中，尸体军装上的军衔标识，更是令张江和眼眶隐隐发红，能一次干掉这么多日军军官，在情报处里可是从来都没有过的。
站在张江和身前的唐城，并没有出言打扰后者，他只是默默的站着，然后默默的看着一直低头看照片的张江和。约莫一支烟的功夫，张江和这才算是看完了所有的照片，只是不等他出言询问唐城，后者便又马上告知给他另一个消息。“这件事，南京那边已经知道了，在医院的那位王队长用钱买走了向南京邀功的机会，不过你们那位处长知道这件事是我干的。”
“不为什么？我只是不想那么出名，能杀日本人给你报仇解恨，而且还有钱拿，这才符合我的处事风格。”被张江和问到为什么这么做的时候，唐城给出如此的回答，令张江和再次瞪起了双眼。
“张叔，咱是啥人家？根本就是个没有根脚的浮萍罢了，是默默无闻的小人物。能杀了人，还不被日本人盯上，又能有钱拿，这多好的事情啊!你仔细想想，这件事情里，最占便宜的可能就是我了，我可是真正落了实惠的。”张江和不明白唐城把功劳卖给他人是个什么意思，不过唐城此刻的这番话，他却是听明白了。
“出名有啥好的!我娘又不想我跟我爹一样进入情报处，所以那份功劳对我而言，根本就是累赘和麻烦。现在多好，能直接拿日本人的人头来换钱，这样的美事，我倒是希望能多来几次才好。”唐城才不理会对自己怒目而视的张江和，反倒是露出一副沾沾自喜的嘴脸来，看的张江和终于忍不住出言叫骂起来。
见唐城闪身避开自己扔出去的打火机，一脸怒意的张江和便立马伸手抓起了桌边的那个烟灰缸，或许是觉着烟灰缸似乎太重，万一给唐城砸出个好歹来，张江和只得阴着脸放下已经抓到手里的烟灰缸，转而抓起棋盘里的一枚棋子砸向唐城。见张江和没舍得用烟灰缸砸自己，唐城便知道张江和并没有真的生气，便站在原地伸手接住了张江和扔向自己的那枚棋子。
“叔，你说你都这么大年纪了，咋还这么大火气呀!”唐城笑嘻嘻的凑到张江和身边来，先将手里的棋子放回原位，然后帮着张江和倒了一杯茶。“我刚才说的也没错啊!我现在的主要任务，就是要照顾好家人。你想的那些，我也懂，我这不是帮着你们一直在抓日本特务嘛，这也算是为国家出力了，你说是吧？”
“你就没有想过真正加入情报处？”已经冷静下来的张江和斜眼看着唐城，“你自己刚才也说了，靠别人不如靠自己，如果重庆的袍哥势力真像你说的那样，你还不如直接加入情报处要靠谱一些。”
张江和这番话倒是让唐城楞了一下，看了一眼张江和此刻的表情，唐城无法分辨张江和是真的想要把自己拉进情报处，准备以后发展自己成为他的下线，还是一句来试探自己的戏言。虽然不知道出身黄埔的张江和为什么会作为一枚孤子潜伏在情报处，可唐城知道日后的新中国便是大批像张江和这样，甘于奉献一切的人构筑起来的。
只是这一世的唐城，心中却并没有那种能舍弃一切的想法，更何况唐城自己也一直在做着对国家和民族有益的事情。脑海中的想法一闪即逝，唐城仍是乐呵呵的看着张江和，“那可不用，只要张叔你还在情报处，我就不用担心，因为你就是我的靠山。所以我之前才会向你保证，只要你去了重庆，我保证更加用心的帮助你抓捕日本特务。”
唐城的解释很直接，也很现实，只是张江和一时半会还接受不了，他无法接受自己只是和唐城分开3个多月，眼前的这个年轻人竟然就变的如此市侩。“张叔，你如果觉着现在还是无法做出决定，那不要紧，咱们还有时间，只要在咱们离开上海之前，你给我一个准信就行。”对张江和还算了解的唐城，心知这个时候不能太过逼迫对方，所以他的态度也缓和下来，终于给了张江和思考的时间。
虽然刚才的话题不再提及，可张江和并没有结束跟唐城的这场对话，“你这几天早出晚归的，都在忙活什么呢？”自打住进这栋洋房，张江和和唐城相处的时间基本都是晚上，这个问题，实际已经困扰张江和好几天了，此刻正好用来转移刚才的那个话题。
张江和的这个问题，令唐城眉头暗跳，他不可能把自己这些天的行踪如实告诉给张江和，但也不敢临时编造谎言来搪塞对方。“张叔，你就别问那么多了，总之我没有出去做坏事就是了。”唐城拒绝回答这个问题，可张江和却越发的觉着唐城有事情瞒着自己，而且这件事绝对不会小。张江和的预感绝对是正确的，只是他低估了唐城的坚持，不管他如何逼问，唐城翻来覆去的就只是刚才那句话。
“张叔，你别打岔，还是想想我之前的那个提议吧!我看你的伤恢复的也不算慢，想来咱们回南京的时间不远了。”被张江和问急眼了，唐城只得重新将话题硬生生扯回到之前的那件事上，这才终于令张江和不在继续逼问下去。“张叔，你可要想好了，南京总部那边一个萝卜一个坑，你这都离开三个多月了，就算回去了，情报处那边也不可能再给你安排多好的职位。”
“与其留在南京受气遭人白眼，不如南下重庆另起炉灶，只要咱们踏踏实实在重庆干出成绩来，你们那位处长大人，不可能看不到。”心知张江和隐藏身份的唐城，此刻只能另辟蹊径，从其他方面来劝说张江和，只是看张江和的表情，似乎还在犹豫之中。
“张叔，你莫不是觉着离开南京总部，就会被排除在情报处的中心之外了吧？”唐城眼珠一转，随即加重了说话的语气。“要我说，你那就是瞎担心，你们那位处长看着可不像是个刚愎自用的人。眼下局势紧张，一旦中日之间发生战争，谁能帮着你们那位处长大人在委员长面前长脸，谁就会是他的心腹之人。张叔，你可别忘了，我可是很会抓日本特务的!”
张江和岂能不知道处长大人是个什么样的人，离开南京来上海之前，只是行动队长的自己，可是数次被处长单独召见。这次来说上海，如果不是这次该死的伏击事件，只要自己顺利返回南京，行动科科长的职位就一定会是自己的。唐城最后那两句话倒是提醒了张江和，只要自己还跟在南京的时候那样，能连续抓获日本特务，就算去了重庆，也一样能受到处长的赏识，说不定还能因此能接触到更多的机密情报也说不定。
唐城一直在留意张江和的表情变化，眼见着张江和紧锁的眉头稍稍舒展开来，唐城便知道这次是有戏了。“张叔，拿出点胆气来，再说你去了重庆，那可就是副站长了，比你现在可是生生提了好几级呢!这样的好事，如果是换做南京那位白队长，怕是早就上赶着高呼处座英明了。就只有你，有便宜不知道占，还在这里犹豫不决的。”
“重庆那边真的有那么好？”稍顷之后，一脸沉思的张江和才抬眼看向唐城。“四川那边一直跟中央**不对眼，情报处到了重庆未必就能站稳脚跟。如果没有当地人的配合，就算咱们去了重庆，也未必能像在南京那样顺风顺水。”身为处长身边曾经的红人，张江和在南京总部的时候，对情报处的外地分站也多有了解，重庆站的日子实际也并不是很好过。
“张叔，你说这话，我可就不同意了。川军再报团，四川也是中国的地盘，一旦中日爆发战争，中央**向西南大后方撤离是一定的。情报处是中央直属的情报机构，就算在西南会被看成是外来户，可情报处本身的性质就已经决定了不会受地方约束。更何况，情报处就是委员长手里的一把刀，针对情报处，就是在针对委员长，他们不敢。”
张江和不得不同意唐城这番分析并非没有道理，情报处是个特权单位，就算是在权贵遍地的南京，情报处也不惧怕任何人的针对。“给我一个晚上考虑，明天早上给你答案。”暗自有些动心的张江和，中止了跟唐城的讨论，只是在返回房间之前，张江和终于给了唐城一个答复。
唐城送张江和返回房间休息，走出房间的瞬间，唐城也暗自松了一口气。只要张江和答应去重庆任职，自己和家人在重庆也就算是有了保障，现在看来，张江和显然是已经被自己说动了，张江和说需要一个晚上考虑，显然是在考虑其他事情罢了。
第144章 继续
一夜未眠的张江和第二天很早便起了床，只是他并没有见到唐城，问过那个不喜言笑的外国管家之后，张江和才知道，唐城一大早接到一个电话之后就出门了。一大早给唐城打来电话的人正是汉斯，原因很简单，汉斯已经从租界巡捕房的内线手里，拿到了昨天那两起枪击事件的全部调查报告。唐城没有选择在住所跟汉斯见面，而是选择了去餐馆会面，他不想被张江和知晓自己整日跟些外国人混在一起。
一大早来到餐馆，丝毫没有老板派头的汉斯已经早早准备好了早餐，唐城倒是也不客气，先美美的大吃了一顿。“唐，你是怎么做到的？巡捕房抽调了经验最丰富的警探调查昨天的两起枪击事件，我的内线说，他们已经根据子弹射来的方向，找到了你留在现场的子弹壳。我想知道，接近400米的射距，你是如何做到使用一支普通步枪射中目标的？”汉斯的表情很是严肃，看得出来，他对这个问题很重视。
“就是用枪对着目标开枪啰!难道你没有打过靶？你觉着这里面能有什么问题？那支步枪还是你提供的呢，我就不信你没有检查过那支步枪。”还没有擦去嘴角油渍的唐城，只是对着汉斯耸了耸肩，一脸无语的回答道。唐城的回答干净利索，只是汉斯却并不能完全接受这个答案，毕竟那是近400米的射距，可不是谁都能做到的。
“好吧，你赢了，我跟你说实话好了。”一直被汉斯盯着看的唐城似乎有些受不了，只得继续言道。“你跟约瑟夫是朋友，应该从他那里也多少了解到我的一些情况。我父亲曾经是情报处的一员，虽说他已经殉职，可情报处里还是有不少我父亲的好友长辈在。所以，情报处的靶场，我随时都能进去，这就是答案了，你明白了吧。”
唐城的回答表面上听，并没有什么，只是汉斯却似乎有点明白其中的深意了。“你是说，你的枪法是练出来的？是在情报处的靶场里练出来的？”面对汉斯的反问，正在擦拭嘴角油渍的唐城连连点头，眼底里却隐隐透出一丝笑意来。汉斯自然也不能完全相信唐城的话，只是他此刻还想不出唐城这个答案的破绽在什么地方，所以也只能是半信半疑。
不过唐城对此并不在乎，张江和的伤势恢复的不错，再有一个月的时间，差不多就可以回南京了，自己跟汉斯的交情，最多也就只剩下这一个月罢了。“唐，给你打电话，是有三件事情需要当面跟你说。一个就是向你通报昨天的两次行动结果，根据我目前得到的情报显示，昨天的两个目标已经全部死亡，我的内线已经亲眼看到了他们的尸体，并亲自确认对方死亡。”
对于昨天的事情，唐城表现的很是有点漠不关心，在汉斯说完之后，唐城也只是端着咖啡杯向对方嗯了一声。“第二件事，我答应事后会送给你两只**手枪，原本说需要一个月的时间，现在倒是不用了。鲍曼联系到了一艘德国商船，这艘德国商船的大副跟鲍曼关系很好，听说他那里就有两支**手枪，而且是全新的。”
汉斯的话说到此处，忽然顿住了话题，并且留意唐城的表情，不过他看到的结果却很令自己失望，因为唐城的表情根本没有变化。实际上，端着咖啡杯的唐城根本不相信汉斯刚才的这番话，**手枪基本属于德军配备军官的制式装备，而且装备军队的数量也并不是很多。一个商船上的的大副就正好随身带着两支**手枪，而且这条船就恰好在上海码头靠岸，此人还是鲍曼的好友，这样的巧合在唐城看来，根本就是一个笑话。
不过这只是唐城在心中的想法，却并没有表露出来，汉斯的三件事只说了两件，唐城还等着汉斯说出最后那件来。见唐城并没有因为自己的话出现异动，汉斯的心中多少有些失望，再说话的时候，语调中已经隐隐带着些许的急躁。“鲍曼已经赶去码头找那个大副了，在他回来之前，咱们先来说说第三件事。”
“你昨天干的很好，只是昨天的事情一出来，其他几个目标似乎已经有所察觉。唐，按照咱们之前说好的，照片上的这几个人，必须被清理掉，绝对不能半途而废。一千美元一个目标，这是咱们之前说好的，可如果他们中有人就此逃脱，很抱歉，我的朋友，我不会付一分钱给你。”汉斯这么说，并不是想要赖账，他只是向借此给予唐城压力。
果然，一直小口喝着咖啡的唐城听说汉斯有不给钱的想法之后，便立马炸毛了。“汉斯，你不能这样，之前你可不是这么说的。如果你之前就这么说，那我绝对不会白天动手，就照片上的这几位，我只需要一个晚上，就能全都清理干净。所以说，这是你的失误，而不是我的，如果你不付钱，大不了咱们现在就一拍两散，昨天的事就算我白干好了。”
说完话，唐城放下手中的咖啡杯，作势要起身离开。汉斯哪里能放唐城离开，见唐城要起身离开，急忙伸手将唐城拉扯住。“唐，咱们是朋友，朋友之间就算吵架，那也是友情的体现，你怎么能说翻脸就翻脸呢!你总要听我把话全都说完吧，先坐下，听我慢慢说好吗？”唐城也不是真的要离开，见汉斯已经递了台阶给自己，也就顺势冷着脸重新坐了下来。
“唐，你要知道，一千美元一个目标的价格，别说是在上海，就是在全世界范围，那也算是顶级价格了，我能答应你的这个条件，那因为有亨利的那批货在我手里。你或许不知道，鲍曼这个人很不好相处，我这里如果出现纰漏，鲍曼就会上报去柏林。所以，我的压力很大，你明白我的意思没有？”汉斯的眼神中透出真诚，只是唐城却看不懂汉斯眼神中透出的意思。
略微沉默了一会，唐城才在汉斯期盼的眼神中开口言道，“汉斯，就如同你刚才说的那样，咱们是朋友。所以，你尽管放心，我答应的事情，一定会帮你完成。至于你和鲍曼之间的事情，很抱歉，我不想介入，毕竟我只是个外人，并不适合参与其中。作为朋友，你应该理解我的处境和难处，其他的事情，都好说。”
“至于你担心的那些事情，完全没有必要，就算照片上的其他几人有所警醒，他们应该也不会在短时间里离开上海，而我今天晚上就可以继续行动，只要你提供的情报有效。”听到唐城答应晚上会继续行动，汉斯急忙连连点头，表示自己手下人搜集提供的情报绝对有效管用。
“既然你能保证情报有效，或许我今天晚上就能清理掉剩下的几个目标，不过我要提醒你一句，千万不要对这些事表现的太过关心。巡捕房里也不全是酒囊饭袋，万一有人注意到你对这些事情的关注程度，说不定就会怀疑到你头上来。毕竟这些目标当中，不是英国人就是法国人，租界工部局被逼急眼了，可不会管你是美国人还是德国人。”
唐城并不知道自己的劝解，是否会被汉斯记在心里，但他作为朋友的义务已经是尽到了，至于其他的事情，他不关心也不会参与其中。终于在唐城这里拿到确切答复的汉斯，终于能静下心来，两人接下来便是天南地北的随意闲聊，一直等着一大早就去了码头的鲍曼返回餐馆。
鲍曼的返回并没能令唐城提起兴趣，只是在鲍曼一脸笑意的从公文包中，拿出两支**手枪摆在桌子上的时候，唐城的表情终于起了变化。眼神中透出欣喜的唐城伸手抓起一支**手枪，入手后的手感令唐城的脸上显出满意的笑容，虽说**手枪的样子在亚洲人看来有些怪，但唐城却对这款德式手枪很是满意。
“两支9毫米**手枪和200发子弹，现在全都是你的了。”看到唐城对这两支**手枪的满意程度，鲍曼暗自跟汉斯对视一眼，之后从公文包中掏出几盒9毫米子弹依次摆在桌上。汉斯也不甘示弱，伸手从抽屉里摸出一个牛皮纸袋递给唐城，并且当着鲍曼的面，坦言牛皮纸袋里是提前支付给唐城的全额酬金。
“朋友归朋友，交情归交情，生意归生意，有些东西还是当面清点清楚的好，我这个人很务实，从不把生意和交情混在一起。”唐城老实不客气的当着二人的面打开牛皮纸袋，非但如此，他还故意当着两人的面，将牛皮纸袋里的数千美元取出来仔细清点了一遍。
清点完毕，唐城把桌上散落的钞票再装回进牛皮纸袋里，马上向汉斯提出自己的要求。“我需要一个能加工小型金属工具的地方，时间不长，只借用2个小时，不会影响晚上的行动。你这边该做的准备继续就是，只等着天黑就行动，鲍曼先生继续给我开车。”
第145章 做出决定
汉斯的效率不算慢，只是打了几个电话，就给唐城找到了一家修车行，这家修车行的老板是汉斯的朋友，在修车行的后院，有一台可以加工金属配件的车床。“很好，我很喜欢这里。”环视一圈这间略微简陋的车间，目光锁定墙角的那堆铁料和钢管之后，唐城回身冲着汉斯微微点头。
唐城寻找车床的目的，只是为了给那两支新得来的**手枪加工***，简单看过墙角的那堆材料和这台略显陈旧的英国车床，唐城心里就已经有了十足的把握能制作出更好的***来。***用***，还需要橡胶垫，这里是修车行，最不缺的便是橡胶轮胎。只需要从那些破轮胎上切下几块，唐城制作***的几种材料，就算是找齐了。
唐城已经有过制作***的经历，所以事先说好的两个小时，根本没有用到，唐城的随身装备包里，就已经多了几根**手枪专用的全尺寸***。为了掩人耳目，唐城还故意用修车行里的材料，制作出一些小巧的辅助工具，一直等在车间外面的汉斯等人，对这些小巧工具的作用，很是猜了一阵。
有汉斯他们守在车间外面，唐城没办法现场试枪，不过看着时间尚早，离开修车行之后，唐城就让鲍曼开车带着自己出了上海一路往苏州方向开了一阵。上海距离苏州不算很远，只是两地之间有不少野地和树林，随便找了个看不到人迹的野地，唐城让鲍曼把车停在路边，自己拎着两支**手枪一头钻进了路边的林子里。
鲍曼知道唐城此举是为了试枪，可他却并不知道，唐城真正的目的却是为了试那些新做出来的***。唐城有两支**手枪，钻进林子之后，只是给其中的一支**手枪加装了***，之后先用另一支**手枪开了几枪，然后才换用加装了***的那支**手枪试枪。只是短短几分钟，在几声凌乱的枪声之后，唐城便逐一试过那些新做的***，等在林子外面的鲍曼却对此毫不知情。
来回折腾近3个小时，只为了短短几分钟的试枪，待唐城两人驱车返回租界的时候，天色已经基本暗了下来。“现在各回各家，我要先回去洗澡换衣服，零点的时候，你开车来接我。”唐城没有跟着鲍曼去汉斯的餐馆，而是让鲍曼先送自己返回住所，并且在下车的时候，叮嘱鲍曼在零点之后来接自己。鲍曼并不知道唐城的计划是什么，不过他并没有出言追问，只是默默开车离去。
唐城一整天都不在，只是天黑之后才回来，而且身上隐隐带着一丝硝烟的味道，等了他一整天的张江和马上便察觉出来。等唐城洗澡换衣出来之后，一直在客厅里等着他的张江和终于忍不住问了起来，“你这一整天都干什么去了？罗伯特说你是接了个电话才出去的，上海这地方鱼龙混杂的什么人都有，你可别什么事情都瞎掺和啊!”
张江和这话听着是在操心唐城，实际却是在套唐城的话，唐城闻言，只是咧嘴笑道。“张叔，你就别提我担心了，我知道大上海能人不少，可他们想要给我设套，能耐可能还没有那么大。你可别忘了，我就是个属狗皮膏药的，粘上我那可不好撕下来，撕下来就要黏下一层肉才行。”唐城说这话的时候，还故意对着张江和眨巴眼睛，表情看着很是滑稽。
“你小子，就是个煮熟的鸭子，肉都拦了，就剩下嘴硬了。”哭笑不得的张江和冲着唐城瞪眼道。在这里已经住了超过半个月，张江和与外界基本已经失去联系，尤其是跟上海站。说不着急，那是假话，可张江和也知道自己现在行动不变，就算联系到上海站，怕是什么也做不成。许是察觉出张江和眼底里流露出的落寞，正用毛巾擦拭头发的唐城，在张江和身边的沙发里坐了下来。
“张叔，上海站的事情，你就别想了。南京那边已经派人来了上海。你现在唯一的任务，就是好好养伤，等你伤好之后，咱们就回南京。”南京派人接替张江和这件事情里有太多的内情，就算是隐秘跟南京方面保持联系的唐城，也知道的并不很多，所以此刻面对张江和，唐城能说的也并不是很多。
“我记得你上回说，南京方面派了一支报复小队来上海，可我怎么没有在报纸上看到有日本人被报复的消息出现？”张江和随即主动转移话题，提及唐城曾经说过的那支报复小队，他这几天每日都在关注报纸上的新闻，却并没有看到有相关的消息登报。
“你说这个啊!我知道的也不是很多，好像说他们之前准备在虹口区里行动。后来可能是上海站这边，把虹口区居酒屋的事情上报去了南京总部，南京那边就暂时中止了报复小队的行动。好像是上边有人发话，不想过度触怒日本人，南京那边也是听命行事。”张江和问起的这个事情，唐城也只是知道一些皮毛，当时知道这个结果的时候，唐城也很是气恼了一阵。
张江和同样因为这个结果有些气恼，中日之间的摩擦时来已久，上海站和特高课之间的暗斗，在上海早就不是什么机密的事情。自己一行在租界被日本人伏击，高层中居然会有人以不触怒日本人为由，中断针对特高课的报复行动，这无论如何也不能令张江和满意。
“算了吧，张叔，上面那些大老爷们的嘴脸，早就是如此的。你也别太难过了，好歹那个暗中策划伏击的日本人，已经被我干掉了。顺便还干掉那么多日本军官给你解恨，这次交手，咱们也不算吃亏。”唐城不敢劝慰太多，生怕张江和脑袋一热，对自己说出他的那个隐秘身份，到时候，自己倒是不好应对了。唐城的劝慰令张江和无奈点头，既然是高层中有人发话，这件事以后怕是也会无人再提起的。
吃过晚饭，唐城照旧在书房陪着张江和下棋闲聊，只是今天的张江和棋风很是犀利，接连赢了唐城好几盘。“不下了，不下了，你说你这样下棋很有意思吗？干嘛每次都非要杀的我只剩下一个老将才肯罢手？”连续输棋的唐城开始耍赖，伸手将棋盘搅了个稀里哗啦，还拒绝了张江和再下一盘的提议。
唐城的耍赖令张江和很是满意的抽起了香烟，此刻的唐城，终于有了些年轻人的朝气，这让张江和想起了自己的一对儿女。“你昨天说的事情，我昨晚仔细考虑一个晚上，重庆就重庆吧，也总好过去了南京被归进后勤里当个闲职。只是你说的副站长似乎有点悬，就处长的那个脾气，可是不好说话的很。”一支烟抽了一半，张江和突然提起昨天的那个话题来。
张江和突然的表态，令唐城喜出望外，看来自己这些天的劝说也并非一点用没有。“张叔，你就放心好了，来上海之前，我可就跟你们那位处长说好了的。我倒是觉着你们那位处长挺好说话的，只是一个副站长而已，只要我能拿出让你们那位处长感兴趣的筹码，就是你当站长也不是没有可能。”
唐城表现的如此有底气，张江和此刻一头雾水，他实在想不出自家那位不喜言笑的处长大人，怎么会跟眼前这个嬉皮笑脸的小子谈了条件。究竟内情是怎么，唐城自然不能对张江和多说什么，只是此刻张江和既然已经作出了去重庆的决定，有些事情，唐城还需要提前跟张江和说清楚。“张叔，你也别高兴的太早，你这个副站长去了重庆，也只是负责搜捕日本特务，其他的事情，还由重庆站的站长负责。”
唐城这句话说的不是很清楚，但张江和也已经明白过来，自己这个副站长只是个职务单一的副手，具体工作也只是搜捕潜伏在重庆的日本特务，至于重庆站的其他事务，都还是由重庆站的站长负责。“明白了，我这个副站长也就只是挂了个副站长的名头，实际干的还是行动科长的活呗!”张江和想的倒是明白，可唐城给出的回答，却令张江和差点一口老血当即喷了出来。
“张叔，你且得了吧!还美的你呢!你这个副站长干的可不是行动科长的活，顶多也就是个行动队长的活，就跟你之前在南京总部的时候差不多。只不过你这个行动队长，干的是队长的活，拿的却是副站长的待遇。”唐城给出的答案，令张江和很受打击，随即伸手掀了棋盘，气哼哼的回房睡觉去了，令得唐城躲在书房里很是笑了好一阵。
零点时分，一身黑衣的唐城悄悄离开住所，顺着街道快步绕过前面的街口，就看到鲍曼的轿车停在路边。“走吧，先去第一个地址，如果一切顺利，或许咱们一个小时就能清理干净剩下的所有目标。”上车之后，鲍曼给了唐城一张纸，唐城看过之后，选择了第一个地址。
第146章 揭秘
黑色轿车在夜色的掩映下，顺着街边无声的向前滑行，透过车窗，唐城仔细观察街边左侧的这所住宅。这是唐城根据汉斯提供的地址所选择的第一个目标，在轿车无声划过街道中段之后，后排座位里的唐城伸手轻拍鲍曼的肩头，示意在街边停车。“老规矩，你在车里等我，如果发现出现骚乱，你就马上离开，不用管我。”
下车之前，唐城叮嘱鲍曼，后者点头表示明白，一身黑衣的唐城这才推门下车，很快消失在街边的阴影之中。鲍曼也并非没有准备，在唐城下车离开之后，鲍曼就从口袋里摸出一瓶酒。只要有人关注这辆停在路边的轿车，并且过来查问，鲍曼只需要打开瓶口将酒水倒在身上和车子里，他马上就会是一个因为醉酒停车在路边休息的酒鬼。
已经下车的唐城并不知道鲍曼已经有了自己的准备，隐在街边阴影里的他，此刻正伸手攀住身前的墙头，只是双膀稍稍发力，一身黑衣的唐城便一个纵身攀上墙头。墙后面的院子并不是很大，已经使用三倍目镜的唐城此刻并不受夜色的影响，院子的情形就如同白天一样的清楚。
攀上墙头的唐城没有丝毫迟疑，只是左右张望环视一圈，便整个人都翻上了墙头，身形一闪，唐城就已经落进院子里。唐城翻爬的位置是整个院子的东南角，院门却在唐城左手边的方向，正对院门20多米的地方，便是一栋三层小楼。蹲在墙下的唐城原地未动，约莫半支烟的功夫之后，确认院子里并没有其他人之后，这才缓缓起身站起。
起身站起的唐城只是脚掌前端触及地面，只几个纵身前奔，便很快侧身隐蔽在小楼下的阴影之中。略微调整呼吸之后，唐城从随身装备包中取出自制的鱼竿，检查过鱼线的固定之后，随即向后退开两步，并扬手向上甩出带着铅坨的鱼钩。“嗖…”的一声轻响，带着铅坨的鱼钩被飞甩上小楼的楼顶，楼下阴影里的唐城随即从鱼竿上取下鱼线，之后使用轻身技能，顺着从楼顶垂下的鱼线，开始摇动线轮快速的向上移动。
只是用玻璃刀在3楼的一扇窗户上切出一个能伸进手去的圆洞，唐城很快就打开了这扇窗户，然后从窗台翻爬进房间。唐城进入的房间面积不是很大，房间里那些大小不一的箱子和杂物，无不告诉唐城，这还是一间专门拿放置杂物的房间。唐城随便打开了其中的几个箱子，发现里面全都是些旧衣服和碗盘之类的餐具，便没有了继续翻找的兴趣。
贴着房门侧耳听了一阵，唐城缓缓拧开门把手，然后从房间里闪身出现在走廊里。小楼的3楼一共有三个房间，根据汉斯提供的情报显示，这栋小楼的住户住在2楼的四个房间里，三楼并不算他们的主要活动范围。唐城并没有完全相信汉斯提供的情报，他只是把汉斯提供的情报当做参考，尤其此刻，踮脚前行的唐城已经从3楼的一个房间里隐隐听到了交谈声。
隔着一扇门，唐城听到房间里传出的交谈声，他的第一个反应并不是慌乱，而是惊喜和亢奋。就在刚才，唐城清楚的听到门内的一个声音喊出了汉克斯这个名字，这个汉克斯正是唐城此行的目标人物。耐着性子在门外听了一阵，唐城暗自从随身装备包中取出一条黑巾蒙在了脸上，然后右手持枪，左手慢慢伸出落在了门把手上。
正在房间里交谈的两个人，丝毫不知道危险正逼近自己，忽然听到“咔嗒”一声，房间里正在争执中的两人不约而同都向房门看了过来。没有上锁的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一个一身黑衣而且用黑布蒙着脸的人，鬼魅一般从门外进来。“都别乱动，慢慢举起手，否则我不但会杀了你们两个，还会杀光这栋楼里的所有人。”黑衣人用一口流利的美式英语言道，房间里的两个人只得慢慢举起双手，坐在椅子里不敢乱动。
闯进房间里的唐城此刻正满心欢喜，他可没有想到自己今夜会是如此的顺利，房间里的两人，正好就是汉斯提供的那些照片中的两个目标。“你叫汉克斯，你叫莱利，我想知道，你们为什么会在一起？”唐城手中的枪管指着对方两人，出言询问对方两人的时候，双眼却在环视房间里的情况。
被唐城用枪指着的两人呆坐在椅子里，两人之间的桌子上还放着一壶咖啡，显然两人是准备在这里商量事情。不明白这个黑衣蒙面人是如何知道自己两人名字的，被手枪指着的汉克斯最先开口说话，“我跟莱利有生意上的往来，今晚就是在谈一笔生意。如果你需要钱，我可以给你，现在就给，只是请你不要伤害我们，我们都是生意人，是好人。”
汉克斯自以为自己的这番话能够打动蒙着脸的唐城，只是他却并不知道，用黑布蒙面的唐城并不是来求财的飞贼盗匪，他是专门来杀人的。“好啊!你能给我多少钱？换句话说，你觉着你们两个人能值多少钱？”汉克斯的话令唐城忽然咧嘴笑了起来，对英国人没有丝毫好感的他可从来不会拒绝这种意外的惊喜和收获。
唐城的反问，令汉克斯暗自松了一口气，在他看来，只要能用钱解决的事情，那就不是什么坏事。在唐城的目视之下，汉克斯放慢了动作，慢慢拉开身前的抽屉，然后从抽屉里取出一叠钞票放在了桌上。“这里是300美金，是我这里所有的现金，你都拿去好了，这些钱足够你在上海舒服生活几个月的。”汉克斯看似大气的举动，令唐城再次笑了起来，伸手抓过桌上的那300美金，唐城笑的眼睛都快眯缝起来了。
“汉克斯先生，你在上海经商已经超过六个年头，先不说你明面上的生意赚了多少钱，就说你私底下贩卖烟土的生意，这几年怕是也赚了不少。你现在就拿300美金出来，你想干什么？是在羞辱我吗？”说完话，唐城将手中的那叠美金狠狠砸在了汉克斯的脸上，虽说只是一叠钞票，却砸的汉克斯猛的向后仰头，差点扭到了脖子。
“还有你，莱利先生，贩卖军火和烟土一样都是暴利行业。从我进来，你就一直没有说过话，明显是在琢磨对付我的办法。不过很可惜，我对英国人从来都没有什么好感，因为鸦片就是你们英国人传入中国的。”唐城的表情变的严肃起来，一直留意的汉克斯才在心中暗叫不好，眼前便忽然闪过一团枪焰，只听得噗的一声轻响，坐在他对面的莱利便一个仰头，从椅子里倒翻过去。
血腥味在面积不大的房间里，很快弥散开来，面色发白的汉克斯此刻早已经被骇的魂飞魄散，不等唐城扭头看向自己，便马上低声疾呼到。“别杀我，我给你钱，很多的钱。”被吓破胆的汉克斯很是痛快的说出了自己保险柜的位置和密码，唐城伸手从汉克斯的口袋里找到保险柜钥匙的时候，却冲着对方咧嘴露出一个诡异的笑脸。
“很抱歉，汉克斯先生，我并不是一个劫匪或是飞贼，我来这里，是因为有人出钱请我来杀你的。”说着话，作势将左手伸进口袋的唐城拿出汉斯交给自己的那几张照片，然后一张一张的排列在桌子上给汉克斯看。“这是雇主交给我的目标照片，这上面有你，也有莱利先生，当然也包括租界里昨天死于刺杀的两位先生。”
“为什么会这样？”在桌上看到自己和莱利的照片，汉克斯的面色变得更加苍白起来。如果说这是生意对手的主意，可汉克斯却想不出自己到底有什么生意场上对手会如此的疯狂，待他顺着唐城的话头在桌上找到托马斯两人的照片之后，脑海中终于闪现出了一个答案。
“难道是因为那件事？”心中摇摆不定的汉克斯僵直了身子，随即下意识的扭头看向唐城。“我想我已经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了，雇佣你的人应该是德国人吧？”见唐城并没有因为自己的发问出现眼神波动，汉克斯便继续言道。“我要提醒你，德国人并不可信，而且这件事非常的复杂，你的下场也绝对好不到那里去。”
唐城闻言楞了一下，随即伸出左手搭在汉克斯的肩头，并出言追问道。“到底是什么事？如果你告诉我真想，我保证不会伤害你的家人，也绝对不会拿走你的那些钱。你必须死，但你的家人，可以带着你的那些钱离开上海，返回你们自己的国家过完下半辈子。”唐城一直想要弄清楚，汉斯为什么要雇佣自己刺杀照片上的这些人，眼前这个汉克斯显然是个知情人，所以唐城就马上用上了记忆复制技能。
第147章 意外
莱利被当着自己的面打死，汉克斯就已经知道这个蒙面人绝非善类，面对黑洞洞枪口的威压，汉克斯毫不迟疑的选择了妥协。一支烟的功夫之后，唐城手中的鲁格手枪闪出一团枪焰，将汉克斯打死在椅子里。唐城一直想要弄清楚的答案，汉克斯已经对唐城全都说了出来，只是答案却并非唐城之前想的那样。根本没有想到答案会是这样的唐城，一时之间有些难以理解，可他还是开枪打死了汉克斯。
汉克斯所说的答案，令唐城一时之间只觉着浑身发凉，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居然会卷入这么大的一件事当中。敢情德国和苏联之间的平和全都是假想，现在才是1936年，德国人就已经在暗中对付苏联人了，汉克斯他们这些情报掮客，只是傻头傻脑掺和进这件事情中的倒霉蛋罢了。
简单清理掉自己留下的痕迹，唐城顺着来路离开汉克斯的住所，除去汉克斯触动按出来的300美金，唐城没有带走这栋小楼里的任何东西，这也算是完成了他对汉克斯的承诺。“走吧，去下一个位置，那个叫莱利的正好在刚才的那个地址，被我一块干掉了。”回到轿车里，唐城明显话少了很多，鲍曼不明就里，也就没有向唐城追问缘由。
花费2个小时，唐城两人连续去了四个地址，剩下的五个目标，被唐城全数射杀在各自的住所里。“唐，这次要多谢你的帮助，这是3000美金，剩下的钱，我这两天会准备好交给你。”在餐馆的办公室里，脸上透出兴奋的汉斯，将一个黑色皮包交给唐城。接过皮包的唐城倒是也不客气，径自当着汉斯两人的面，将皮包里的美金数了一遍。
“我还需要一些9毫米的手枪弹，如果有美式手雷，也给我弄几颗。”唐城收好装满美金的皮包，将自己一直拎着的小包放在桌上打开。“这些东西，还需要你帮忙出手，如果还算值钱，就和剩下的钱凑个整数。如果值不了多少钱，那就算是购买子弹和手雷的费用好了。”
唐城打开的小包里装的全都是他从其他那几个目标家里翻找出来的东西，东西看着不少，可值钱的却并没有几件，汉斯两人也并不知道唐城早就将翻找出来的钞票收进装备包里了。“子弹和手雷没有问题，不知道你需要多少子弹？”唐城的要求，令汉斯心中暗喜，他正发愁不知道如何跟唐城拉近关系呢。
“我需要四个鲁格手枪的备用弹匣，9毫米子弹多多益善，最好能有400发，我的枪法很差，需要多练习才是。”在唐城概念当中，400发子弹并不是很多，尤其手枪弹远比步枪子弹节省随身装备包的收纳重量。在唐城说道自己枪法差需要多加练习的时候，不管是汉斯还是鲍曼，都忍不住冲唐城斜了一眼，心说一个能在近400米的射距击中目标的人，枪法怎么会差。
“没问题，两天之后，你来我这里一趟，剩下的钱和子弹会一起交给你。”汉斯并没有拒绝唐城的请求，简单看过桌上那包东西之后，给了唐城一个准确的回答。三人简单寒暄一阵，鲍曼开车送唐城返回住所，在汉斯和鲍曼还不知情的情况下，唐城开始琢磨该如何跟对方撇清关系。
“唐，你看今天的报纸了吗？昨晚的事情上报纸了，真是不知道这些报社的消息怎么会这么灵通？”第二天一大早，唐城就接到汉斯打来的电话，虽说汉斯这番话的中心思想是表达自己的惊讶，可唐城却从汉斯的语气中听出浓浓的炫耀和兴奋。“唐，你这几天少出门，我在巡捕房的内线说，租界工部局已经因为此事大发雷霆，要求巡捕房限期破案。”
“什么事？”唐城挂上电话回到餐桌边，一直留意唐城的张江和出言发问。眼前的唐城来了上海之后就越发的神秘起来，身为长辈的张江和自觉有必要管束身为小辈的唐城，只是他此刻不知道该从什么方面下手。
“没事，只是一个朋友打来的电话，他邀请我明天去他开的餐馆吃饭，可能是有什么事情要跟我商量吧。”唐城回答的有些含糊其辞，张江和闻言撇嘴，身为老江湖的他怎么会听不出这是唐城的搪塞之言。张江和不满意唐城的回答，表情中不免会流露出心意，唐城见状，急忙出言向张江和解释起来。
“张叔，你放心，我知道这里是上海，决计不会去做那些没有把握的事情。我这个朋友也不是你想象的那些人，汉斯是美国人，在法租界开了一家餐馆，咱们现在住的这个地方，就是他帮忙提供的。等那天有机会了，我介绍你们认识，等你见到他，就知道我没有骗你了。”唐城不想哄骗张江和，可是有些事情，他又不能告诉张江和，所以只能继续搪塞下去。
被转来这栋洋房里静养，张江和已经和外界彻底失去联系，基本上是唐城说什么，张江和只能照办，此刻能从唐城口中问出汉斯的名字和职业来，张江和已经很是满意了，便没有继续追问下去。跟汉斯约好了是明天去餐馆会面，闲来无事的唐城原本准备待在书房里擦拭那两支新得来的鲁格手枪，可张江和现在已经能拄着拐在住所里独自溜达了，耐着性子陪张江和闲坐了一阵，终于忍受不下去的唐城随即找了个借口溜之大吉。
来了上海这段时间，除去最初的几天在租界里满世界溜达观察地形，唐城便没有好好的出过门。离开住所之后，唐城漫无目的的坐着黄包车连续转过几个街口之后，忽然发现街头多了很多可疑之人的唐城，随即心头升腾起一个念头来。那晚无意间发现许还山的落脚之处之后，这都过去好几天了，唐城突然想起自己那晚跟踪发现的那个地方，左右此刻闲来无事，唐城便决定去那晚的那个地方走一趟。
租界里连续发生命案，而且都动了枪，租界巡捕房被工部局逼着限期破案，平日里只会偷奸耍滑的租界巡捕房终于急了眼。唐城在街头发现的那些可疑之人，便是被租界巡捕房临时调用的黑帮分子，要说打探消息的本事，这些租界里的黑帮分子，远比巡捕房管用的多。况且租界的华裔巡捕，私底下多少都跟黑帮有关联，借用黑帮的力量来破案，在巡捕房上下看来，是在平常不过的事情。
唐城并不在乎这些，此刻的他一副有钱少爷的打扮，再加上唐城的年纪也是个优势，不知道根底的人，决计不会想到唐城就是他们要找的人。半路中换了一辆黄包车，一副无所事事模样的唐城，很快出现在那晚的那个院子附近。不动声色的进了街边的一家咖啡馆，唐城找了个临街的位置，只需要稍稍扭头，唐城就能透过临街的橱窗看到街道对面的那条巷子。
巷子里的第二家，就是唐城那晚跟着许还山等人发现的地方，唐城判断这里应该是上海地下党的另一处秘密据点，只是巷口左边那家新开的书店是个什么鬼？唐城点的咖啡很快被端上桌，用小勺慢慢在咖啡杯里搅动着，唐城的视线却透过临街橱窗观察街道对面的那家书店。唐城清楚的记得，在那晚离开这里的时候，巷口左边并没有这家书店。
是上海地下党的新据点，还是地下党在巷子里的落脚点暴露，对手在这里设置的监视点？默默观察街道对面书店的唐城，暗自在心中思索起来，半个小时很快过去，一直观察这家书店的唐城终于做出一个决定。摸出一张钞票扔在桌上，唐城起身离开咖啡馆，再穿过街道，步速并不是很快的走向书店。
书店名叫海棠，透过书店门上的玻璃，已经快走到书店门口的唐城，已经能清楚的看到书店里的情况。心中暗自咯噔闪了一下，斜斜穿过街道的唐城并没有走进书店，便貌似正常的依旧缓步顺着街边向前走了过去，径自走进和书店隔了两家店铺的面包店里。刚才的那一瞥，唐城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可心底里却没来由的泛起一阵心悸。
以前的唐城从不相信所谓的第六感，可是从他诡异来到这个时代，并拥有系统抽奖这个堪称神技的作弊器之后，之前并不相信的鬼神之说和西方推崇的第六感之流，唐城便深信不疑。虽然他刚才并没有发现那家书店里有什么不妥，可心头突然涌起的那阵心悸，却促使唐城临时改变决定。
走进这家白俄面包店，和普通的客人一样，唐城并没有多言，只是和其他人一样，买了这家面包店里最好吃的两种面包，然后抱着装满面包的纸袋消失在人流之中。只是在唐城缓步转过前面的街口之后，却马上折向绕行去巷子的另一头，果不其然，唐城在巷子另一头的街道里，发现了好几个形迹可疑之人。
第148章 坚强
“还真是麻烦啊!”确认那些可疑之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条巷子里，尽力扮演好路人角色的唐城，暗自在心底里嘀咕起来。上回已经帮过许还山他们一次了，难道自己这次还要伸手向帮？他们就不能警醒一点啊!唐城此刻心中满是怨念，他想不出，上海地下党怎么会如此的不小心，居然短短时间就被人盯上了两次。
心中还没有一个完整计划的唐城，并没有马上动手，而是抱着面包，不动声色的跟那几个可疑之人擦肩而过。离的近了，唐城心中终于有了一个判断，这几个人绝对不是中统或是特高课的人，因为对方几人的身上，江湖气息很是明显。难道是受到了自己的拖累？快走到街口的唐城忽然想到了今天报纸上刊发的新闻，心说会不会跟被自己射杀的那些外国人有关？
因为这件事，租界巡捕房才会被工部局逼急眼，由此才会大肆借用租界黑帮的力量查探消息和线索，刚才经过的那几人有可能就是租界的黑帮分子。想明白了这些的唐城，在街口这里停住脚步，如果自己的推断是正确的，上海地下党这些人还真是受到了自己的拖累。
就在唐城站在街角这里暗自思量的时候，之前被他发现的那几个可疑之人却已经有所行动，留下2人守在巷口，其他几人此刻已经进入巷子里。稍顷之后，正准备穿过街口的唐城忽然听到身后的方向传来一阵枪声，根本来不及多加考虑，怀里还抱着面包的唐城便马上转身，顺着来路快步向传来枪声的巷子走去。
不管这些人是不是跟日本人有勾结，又或者这几个可疑之人就是日本人，唐城都不能坐视上海地下党的人出事。听到枪声的不止唐城，只是那些听到枪声的人大多只是原地观望，少数几个靠近巷口这里的路人，也都被守在巷口外面那两人亮出来的手枪给吓退了。唐城的速度不慢，和其他那些路人们的反应一对比，守在巷口外的两个黑衣汉子便马上注意到了唐城。
身穿深色大衣怀里还抱着一包面包的唐城，已经意识到自己被对方两人注意到，可他并没有停下脚步，只是稍稍压低头上戴着的鸭舌帽，却还是顺着街边大步走着。唐城此举只是想要拉近自己和那两人之间的距离，可他并不知道此刻他这副目不斜视的反应，反倒是令那两人放松了对他的警觉。
巷子里一直有枪声传出，只是和刚才相比，此刻传出的枪声已经稀疏了很多。随着枪声的稀疏，唐城的眉头也暗自皱了起来，枪声稀疏只可能出现两种情况，一个是隐藏在这条巷子里的上海地下党已经落败被杀或是被抓。第二个情况，那便是地下党的人已经没有子弹，此刻只是在苦苦支撑。不管是那种情况，现在的局面都对上海地下党可能隐藏在这条巷子里的人不利，只是电光火石之间，距离巷口也就只有十几米的唐城，便已经作出一个大胆的决定。
看似目不斜视的唐城，忽然将右手抱着的那包面包换到了左右，下垂在身侧的右手只是摆动了一下，便忽然抬到了胸口的位置，借助左手中那包面包的掩护，唐城的右手里已经握着一支带着***的**手枪。十几米的距离，唐城右手中突然出现一支手枪，守在巷口的两人中，只有靠左边那人有所察觉，只是不等他做出反应或是出声提醒同伴，唐城手中的**手枪就已经连续打响。
“噗噗!”两声轻响，唐城藏在面包后面的右手微微抖动两下，视线跟唐城对撞在一起的那个黑衣汉子，便一个仰头向后倒了下去。“老崔…老崔…”和他一起的黑衣汉子不明就里，在同伴忽然向后仰倒之后，便下意识的扭过头来，却只看到同伴胸口正向外狂飙的血箭。一击得手的唐城，也根本不给剩下这人一丁点的反击机会，手指连续扣动扳机，再打出一个两连射，将剩下这人也射翻在巷口。
唐城的加装加装了***，不管是街边店铺里的人，还是那些滞留在街角驻足观望的人，都没有听到枪声，也更加不知道唐城就是射翻那两人的黑手。脚步未停的唐城这会直接穿过街道出现在巷口，没有俯身检查中弹倒地这两人是否还有呼吸，唐城只是垂下眼帘，再各自给了两人一枪。
“轰!”枪声激荡的巷子里忽然传出一声爆响，一团扬尘高高腾起，街道里那些驻足观望的路人们，原本还惊讶于唐城的大胆，此刻却在听到爆炸之后，马上便脚步匆匆的做了鸟兽散。听到爆炸声，唐城的眼神中终于显出一丝急色，随即脚步飞快的冲进巷子，按照他的推断，刚才那声爆炸决计跟地下党的人有关。
就在唐城脚步飞快冲进巷子里的时候，右腿和左肩分别中弹的周红妆已经咬着牙，拧开了最后一枚木柄手**的后盖。这两枚木柄手**，是半个月之前，周红妆从黑市里弄来的，也是上海地下党手里为数不多的大杀伤力武器。周红妆也没有想到，自己会这么快就用到这两枚手**，只是一旦最后这枚手**扔出去，已经打光所有子弹的她，就可能要直面外面的敌人了。
从手柄中勾出拉环的周红妆忽然顿住了动作，下意识的扭身看向墙角的那个书柜，书柜的后面是个墙洞，那几个被大腿中弹的自己以死相逼护着上级离开的同伴，刚才便是从这个墙洞离开的。他们应该已经安全了吧!院子里再次出现黑衣人的时候，周红霞暗自咬紧嘴唇，扬手将最后这枚手**从窗户扔了出去。冒着青烟的手**从窗户中飞落出来，冲进院子里的黑衣人喊叫着退了出去，只听得“轰!”的一声爆响，两个被落在后面的黑衣人被爆炸的冲击波狠狠撞出院子。
连续两枚手**在院子里爆开，聚集在院子外面的黑衣人迟迟没有后续的动作，人人都怕死，尤其是他们这些所谓的帮派人士。没想到对方手里还有手**这样的大杀伤力武器，只配备了手枪和短刀的帮派分子，虽说人多势众，却也是怕了。呵，不管进来了吗？侧身依在窗台下的周红妆听着外面的动静，心中却在暗自得意，自己在这里顶的时间越长，同志们也就能更安全的离开。
一分钟之后，三个被众人推出来的倒霉蛋，端着手枪战战兢兢的摸进院子，先用手枪对着主屋噼噼啪啪的乱射一阵，这才呐喊一声，相互壮着胆子奔向悄无声息的主屋。“呼!”在三人的呐喊声中，一个黑乎乎冒着烟的东西，从主屋的窗户里飞旋着飞了出来。本就胆怯慌张的三人，根本来不及看清楚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只是口中惊呼着转身向院门奔去。
看到主屋里又有东西扔出来，聚集在院门外的黑衣人，便马上散开躲避在院门两侧。“咦？”院门外的十几个黑衣汉子各自抱头缩身，几息之后，并没有听到爆炸声的黑衣汉子们，慢慢松开双臂探身向院子里看去，结果却令他们为之气恼。已经是一片狼藉的院子里，一只还冒着烟的黑色皮鞋，静静的躺在院子中间，而这支黑色皮鞋，便是刚才逼退他们的东西。
“她没有子弹了，大家冲进去，把人抓出来。”为首的汉子此刻已经是被气的黑了脸，口中怒喝之后，已经是第一个冲进院子里。其他的黑衣汉子见状，也都拎着手枪或是短刀，跟着涌进院子里。听到院子里的喊叫声，因为大量失血而眼前发昏的周红妆，咬牙从窗台下爬起身来，一双幽深的眼眸中透出一丝释然。
“哈，她真的是没有子弹了!”两手空空的周红妆被院子里的黑衣汉子们看在眼中，立刻就有人欢叫起来，心中仍然有余悸的他们这会终于能放下心来。只是对付一个手无寸铁的女人，对于他们这些帮派分子而言，真的是不要太过简单。对方的喊叫声，令周红妆很是不喜，那双好看的剑眉微微皱起，周红妆右手前伸，从窗台上抓起一块碎玻璃，她宁可死，也不会做对方的俘虏。
面色苍白的周红妆隔着窗户，对着院子里的黑衣汉子们轻蔑一笑，右手抬起，将手中的玻璃片顶在自己的脖间。就在周红妆准备用碎玻璃割开脖颈血管的时候，异状却突然出现，只见院子里的那些黑衣汉子们忽然像不住抽搐身体的木偶般连续倒下，大片血雾迸发的同时，已经极度虚弱的周红妆却只听到一阵局促的气球爆裂声。
眼前突然出现的异状令周红妆不由得停下手中的动作，强行坚持到院子里的最后一个黑衣汉子飙血倒下，眼前发黑的周红妆这才终于依着窗台也倒了下来。恍惚之中，周红妆依稀看到了一道身影，然后自己被一双坚实有力的手臂从地上抱起来，再然后，大量失血的周红妆已经彻底昏了过去。
第149章 识破
唐城出现的很是及时，终于赶在周红妆即将自尽的时候，出现在主屋的屋顶。居高临下的他根本不知道脚下正有一个女人，正在用一种很是残酷的方式，准备亲手结束自己的生命。唐城开枪，只是因为那些黑衣汉子都冲进院子里来了，此刻居高临下的他完全有把握干掉院子里的这些黑衣汉子。
两支鲁格手枪一共有16发子弹，足够唐城射杀院子里的这伙黑衣汉子，把握住机会的唐城，便没有给这伙黑衣汉子反击的机会，只是几息之间，便蹲跪在屋顶上将16发子弹尽数射出。事实证明，唐城的时机把握的很准，就在这些黑衣汉子被周红妆的举动极度震撼的时候，唐城开枪了。
这里不但是租界，还是闹市，在闹市里开枪，势必会招来租界巡捕。虽然唐城的手枪加装了消音器，可之前院子里的枪声和爆炸声，却已经被很多人听到。快速给两只鲁格手枪更换过备用弹匣，蹲跪在屋顶的唐城纵身跃入院子里，又是一阵快速的连射，从不留后患的唐城给院子里的尸体逐个补枪，之后才转身走进满是硝烟味的主屋。
和满是血腥味的院子里一样，面积不算很大的主屋里也有尸体，而且不止一具。“咦？”只是匆匆环视一圈的唐城正准备转身离开，却忽然发现倒在窗台下的年轻女子，似乎手臂动了一下。唐城随即俯身，伸出手指放在对方鼻端之下，一丝喜色很快浮现在唐城脸上，还有气息，那就表示还没有死。
快速检查过其他尸体是否还有气息，确认这间屋子里只有这个年轻女子还活着，唐城便俯身从地上抱起陷入昏迷的周红妆快速离开。约莫一支烟的功夫之后，大群身形精壮的西装汉子冲入这个院子，为首之人正是一直苦苦追查居酒屋血案的大岛植野。“课长，没有发现活口，按照咱们之前掌握的情报看，隐蔽在这里的目标中应该有人逃离。”大岛植野很快就得到手下人的汇报，面色微变的大岛植野暗自咬牙，这显然不是他希望看到的结果。
“找到了…找到了一条用来逃离的通道。”进入主屋搜查的西装汉子们很快就有了新的发现，被周红妆用柜子挡住的墙洞，被特高课的人找了出来。几个西装汉子马上顺着墙洞钻出主屋，不过很可惜，他们来的有点晚，墙洞那边的巷子里早已经空无一人，顺着巷子追到另外的街道里，也没有发现目标的踪迹。
抢在特高课到来之前就离开院子的唐城，此刻正将一叠钞票递给一个面容憨厚的黄包车夫，“黄大哥，这点钱，你一定要收下。”不等对方拒绝，唐城便将钞票塞进对方手中。“我刚才很小心，并没有将血迹留在你的车上，一会你离开之后，千万不要马上回家。最好还是按照往日的习惯，继续在街上拉活，这样就不会有人怀疑到你身上。这些钱虽说不是很多，但也够你给家人添置些衣物，就快过年了，这也算是我给你家孩子的新年红包好了。”
唐城将这叠差不多有200块的钞票塞给黄包车夫，便抱着被大衣包裹起来的周红妆钻进了身后的巷子里，汉斯餐馆的后门就在这条巷子里。汉斯是个披着美国人旗号的德国人，虽说德日之间已经秘密结盟，但唐城相信汉斯决计不会把自己出卖给特高课，而且他必须获得汉斯的帮助才能救下这个女人。
“汉斯，废话不多说，我现在需要你的帮助，而且，你要向我保证，这件事绝对不会告诉鲍曼知道。”汉斯有点意外，为什么唐城来找自己要走后门进来，不过他还是在唐城面前保持了一贯的冷静。“你听好，我需要借用你的那辆轿车，而且我还需要一个有经验的医生。最好能是个和你一样的外国人，而且嘴巴一定要严，我会支付给他很高的酬劳和封口费。”
唐城这番话立刻令汉斯的表情发生变化，连续耸动了几下鼻子，汉斯隐隐从唐城身上闻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你受伤了？”唐城身上的血腥味虽淡，可汉斯此刻的表情却有些难看。唐城闻言，急忙查看自己的衣服，结果在左臂衣袖的后手肘位置发现了一块血迹。
“不是我，是我一个朋友。哎呀，你就别问这么多了，能不能帮我吧？”唐城深知言多必失的道理，所以就故意有些不耐的打断汉斯想要继续出演发问的意图，只是一个劲的催促着汉斯。汉斯无奈，只得苦笑摇头，之后拿起电话，给一个熟悉的德国医生打去电话。有了汉斯的帮助，唐城顺利的将陷入昏迷的周红妆带回住所，而汉斯联系到的那个德国医生，也很快赶了过来。
晕晕沉沉的周红妆的在经历了止血、清创和伤口缝合之后，便一直在昏迷中，直到第二天中午，她才幽幽醒来。整整十几个小时，周红妆一直沉浸在无边的黑暗之中，在伸手不见五指的的漆黑中，周红妆用力的挣扎，就象一个溺水之人想要抓住些什么。只是她的挣扎却并未获得效果，反而加剧了身体的下坠，直到周红妆用最后的气力猛的睁开双眼，大口喘气的周红妆这才发现自己似乎是躺在一张柔软的大床上。
“你醒了？要不要先吃点东西？”一个声音从旁边响起，周红妆微微扭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年轻的面孔。不是自己人，周红妆的眼眸微缩，心中马上做出判断。周红妆此刻的表情早已被唐城看在眼中，不管是谁，突然之间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第一个反应总是会带着些防备，所以对周红妆眼神中流露出来的防备之色，唐城并不在意。
唐城从不认为自己是个好人，但他也不会觉着自己是个坏人，他最多承认自己是个为家人而活的普通人罢了。抬眼看着周红妆那双英气十足的眉毛，唐城咧嘴笑道，“放心，我不是坏人，这里是我家，你身上有伤，需要静养。”唐城和煦的笑容，并未令周红妆心头的戒备散去，小心活动自己的手脚，伤口处传来的剧痛令周红妆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起来。
周红妆已经苏醒，恰好在房间里的唐城，马上出去把那位德国医生叫进来，一番看似反锁的检查之后，唐城终于得到一个好消息，已经苏醒过来的周红妆情况已经好转起来。“你究竟是什么人？这里是什么地方？”待唐城送那位德国医生出去再返回到房间里，已经完全恢复意识的周红妆向唐城弱声问道。
“我刚才已经都告诉过你了，我是个好人，这里是我家。”站在床头的唐城对着周红妆耸了耸肩，回身拉过一把椅子，唐城在床头施施然做了下来。“如果你不愿意，可以不必说出你的名字，也不用理会我是什么人，安心在这里养伤就是了。离开这里，你未必就会安全，你应该明白我说的是什么意思。”
唐城的脸上虽然带着笑意，但周红妆却明显从唐城的眼神中看到了警告和规劝之意。似乎是觉着自己刚才的语气有些重了，唐城轻叹一声之后，对周红妆继续言道。“很抱歉，我看到你的时候，那个院子里已经没有活人。和你一起的那几个人，我没有时间给他们收尸，日本人远比你想象中来的快。”
强打精神的周红妆原本已经开始昏沉，可唐城最后的那句话，却令周红妆瞪大了双眼，苍白的脸上更是泛起一丝潮红。“你到底是什么人？”这是周红妆第二次问唐城的身份，见对方有点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意思，唐城只好起身走到桌边拿过一张人物素描画像给周红妆看。
“你应该认识这个人吧？”唐城将画像对着周红妆，对方眼中一闪即逝的异动令唐城很是满意，看来自己的人物素描能力并没有退步。“这个人在南京的时候叫许还山，我不知道这是不是他的真名，但我知道他是南京地下党的人，而且职务不低。这个人认识我，他能证明我不是坏人，至少不是你们的敌人。我的这个回答，你满意吗？”
“法租界里特高课监视点被破坏那天，是不是曾经有人提醒你们的一处据点撤离？”见周红妆似乎不相信自己的话，唐城只好拿出可以能令对方更加信服的证据来。“提醒你们的人，就是我，因为我正好发现这个许还山也来了上海，而且就住在被特高课秘密监视的那条巷子里。”唐城说的这件事，周红妆并不知道，不过唐城手中这幅画像，画的正是化名王近山来上海护送物资的许还山。
周红妆虽说已经苏醒，可脑袋里还是有些昏昏沉沉，只凭唐城自说自话的这两件事，周红妆还不能认定唐城就是个好人，干脆就双眼一闭装做再度昏迷。小娘皮的，这是在跟我装晕!周红妆的装晕被唐城识破，不过他并没有揭穿对方，只是坐在一边等着周红妆再度醒来。
第150章 不说破
唐城突然带了个女人回来，身为长辈的张江和自然很是好奇，因为在他的印象中，可从来没有听说唐城跟什么女人有过纠葛。看到有医生在住所里出没的时候，张江和这才知道，敢情唐城带回来的这个女人，还是个受了伤的。上海滩不但有灯红酒绿的繁华，亦同样有着形形**的各色人等，琢磨了一整夜的张江和得知唐城带回来的那个女人已经苏醒之后，便急吼吼的找了来。
唐城和周红妆所在的房间没有锁门，张江和只是拧动门把手轻轻一推，门就开了。坐在床边的唐城闻声回头，正好对上张江和那双满是探究的眼眸，唐城随即微微愣了一下，便马上反应过来。“叔，你坐，咱们坐下说。”唐城随即起身，为张江和搬来一把椅子。
闭眼躺在床上装睡的周红妆此刻心中已经紧张到了极致，过了年才20岁的她虽说年轻，可她却已经干了三年地下工作。虽然在她加入上海地下党组织之后，一直负责的都是传递消息或是外围放哨这种小事情，但她跟同龄人相比，却多了几分坚毅和警醒。
看到唐城的第一眼，同样脸嫩的周红妆惊讶于唐城的年轻，虽说唐城说的那些话，周红妆每一个字都仔细记在脑海中，可是在内心深处，周红妆却是不敢轻易相信唐城。尤其看唐城的打扮和穿戴，俨然是一幅富家子弟的嘴脸，在周红妆已经三个年头的地下党生涯中，还从未见过这样的同志。
张江和没有出现之前，一直假装昏迷的周红妆，正在心中暗自思索。她脑海中最后的记忆，便是自己用一只皮鞋假装手**吓唬院子外面的那些黑衣人，结果被对方识破并且冲进院子里来，然后自己的视线中满是血红色。难道是他救下了自己？周红妆想到的这个他，自然指的是唐城。
只是唐城的年龄和打扮太过有欺骗性，早已经疏忽自己年龄的周红妆，此刻只是把唐城当成是个小屁孩一样的存在。直到独臂的张江和推门进来，趁着唐城回身偷偷张开眼睛的周红妆，只是扫了一眼张江和，便马上感觉到这个独臂男人身上散发出的戾气。
唐城自然知道周红妆是在装晕，而且他也知道周红妆的地下党身份，只是他并没有马上告知给张江和。板着脸的张江和，并没有拒绝唐城为自己搬过来的椅子，只是在坐下来之前，张江和冷着脸看了一眼床上躺着的周红妆。
和唐城一样，张江和看到周红妆第一眼的时候，先注意到的，并不是周红妆的容貌，而是周红妆那双英气十足的眉毛。张江和是个成年人，虽说早已经结婚生子，可他的人生阅历，却是唐城这样的年轻人无法比拟的。长的漂亮的女性，张江和见过不少，可是有周红妆这样一双剑眉的女人，张江和却还从未见过。
看了一眼周红妆，张江和这才在唐城搬过来的椅子里坐下来，然后一言不发，显然是在等着唐城先开口说话。唐城下意识回身看了一眼继续装晕的周红妆，随即轻咳两下，这才向张江和开口言道。“上次买回来的烧鹅，我瞧着叔你吃的不错，原本是准备去买烧鹅的。没想到走到半路，就突然听到枪声和爆炸声，这个姑娘就是我半路上遇到给救回来的。”
唐城这番话自然是半真半假，人是他救回来的没错，可他却隐去了自己出手相助的过程。唐城能如此淡定的说出这番话，张江和并没有觉着意外，毕竟唐城在南京的时候，就已经独立指挥一支特别调查队了。只是张江和也没有完全相信唐城的解释，天下间哪里会有如此巧合的事情，为什么你只是出门去买个烧鹅就能救回来一个年轻女人来。
唐城动了一下身子，故意偏过身子，好让床上装晕的周红妆能看到自己接下来要比划出的手势。“叔，那些打伤她的人虽说全都是普通人打扮，可我瞧着里面似乎有日本人。日本人的势力在上海越来越大，租界工部局那些人显然是压不住日本人的，要不然他们昨天也不会光天化日的就开枪杀人。”
唐城一边说话，一边留意张江和的表情和反应，眼见着张江和又看了一眼床上的周红妆，心中暗自发笑的唐城随即伸手冲张江和比划起来。“叔，你说她会不会是这个？”唐城故意压低了声音，却恰好又能被床上装晕的周红妆听到，而且他此刻对着张江和做出的手势，也因为偏着身体能被周红妆看到。
唐城冲张江和伸出右手的拇指和食指，比划出一个八字来，这个手势所代表的意思，此刻在这房间里的三个人全都明白。张江和脸色微变，随即眉头一挑，低声冲唐城言道。“你说她是红党的人？有什么根据吗？”张江和控制着自己的呼吸，不动声色的扭头看向唐城。
“你想啊!日本人现在要抓的，除去一直跟他们作对的情报处，那就只剩下地下党了。在上海，可能也只有这两种人是特高课的眼中钉肉中刺，如果只是江湖恩怨，特高课绝对不会允许有日本人参与进江湖事务。更何况昨天发生枪战的地方在租界，如果没有日本人在背后撑腰，那些黑帮分子也不敢堂而皇之的在大街上动枪。”
张江和闻言缓缓摇头，“日本人暗中跟租界里的黑帮有勾结，这事一定是有的，但这些并不能证明她就是红党的人。租界黑帮射击到的，不单单是贩卖大烟和军火，还有赌场妓院、放贷收账，更有甚者会逼良为娼、绑架勒索。你救回来的这位姑娘看着年轻，我看她不想红党的人，倒像是被租界黑帮误伤的普通人罢了。”
张江和的这番话语中，满是为周红妆的开拓之意，心知肚明的唐城自然知道张江和为什么会这么说，可他却偏偏没有去揭穿张江和。“叔，那可怎么办？我以为那些帮会分子是想要追杀这位姑娘，我才出手救下她。可她现在还昏迷不醒，咱们也不知道她的名字和住址，总不能把她交给巡捕房吧？”
“当然不能交给巡捕房那些人，反正咱们这里空房间多，就先让她留下养伤好了。等她醒来，问过她的名字和地址之后，再想办法联系她的家人。”张江和当然不会允许唐城把周红妆交给租界巡捕房，他刚才如此卖力的为周红妆开脱，只是不想唐城再怀疑周红妆是地下党成员。张江和却并不知道，早在南京的时候，唐城就已经知道了她的隐藏身份，把周红妆带来这里，唐城是早就知道张江和不会坐视不理。
有了张江和的拍板，还处于“昏迷”之中的周红妆，便名正言顺被留下养伤。张江和的表态，让唐城也暗自松来一口气，好歹自己的这番煞费苦心并没有白费力气。“行吧，那就让她留下好了，反正咱们也不差这口吃的。劳拉护士照顾你也算轻松，就顺带着也照顾照顾她，一只羊也是放，两只羊也是放，这还省事了呢!”
假装昏迷的周红妆听着唐城和张江和之间的交谈，毕竟她之前大量失血，虽说伤口已经被清理包扎完毕，可她听了一阵唐城两人的交谈，还是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嚯!这姑娘心可真是够大的，这就睡上了!周红妆发出的鼾声不是很大，却还是被唐城听到，心中暗自发笑的同时，唐城起身站起，扶着同样强忍笑意的张江和离开房间。
虽说张江和不完全相信唐城的解释，但他相信唐城决计不会害自己的，尤其是在他看到周红妆和唐城年龄相差无几的时候，心里的警觉便已经降到了最低点。那位德国医生从周红妆身上取出的两枚子弹头，唐城丝毫没有想要避开张江和的想法，只是大刺刺的放在一个瓷碟里。刚才跟唐城说话的时候，张江和就已经看过那两枚8毫米口径的子弹头。
张江和是军伍出身，被调入情报处之后，最常用的武器便是手枪。使用8毫米手枪弹的武器，张江和最熟悉的，便是特高课配发手下日裔特务的南部手枪。还有唐城委托劳拉护士帮助换下来的那堆衣物，离着几米远，张江和就隐隐闻到了一股硝烟味，种种迹象表表明，唐城救回来的这个年轻女子的确不简单。
唐城却不在意这些，张江和想要观察和试探周红妆，唐城决计不会从中干涉。相反，唐城还非常希望张江和能确认周红妆的身份，并主动同对方接触。张江和是一名和上线失去联系的深潜者，后世里看过无数谍战小说和影视剧的唐城，深知一名长期潜伏在敌人身边的深潜者会经历如何的心理路程。时间会慢慢磨去一个人的棱角，同样会无声无息消磨一名潜伏者的斗志和警觉，唐城不希望张江和被情报处识破身份导致事败，所以，他给张江和带来一个可以并肩战斗的伙伴。
第151章 仇家上门
唐城为张江和找的伙伴，自然就是周红妆，昨天救下周红妆的时候，唐城并没有在交战现场发现有上海地下党的其他活口。在周红妆真正相信自己之前，唐城无法找到上海地下党其他的藏身地点，就算唐城出门误打误撞找到上海地下党的人，恐怕对方也不已贸贸然的相信自己，说不定到时，对方还会误以为周红妆已经叛变了上海地下党组织。
晚饭的时候，周红妆从昏睡中醒来，慢慢睁开眼睛，房间里就只有她独自一人，床边的桌子上，摆着一个被瓷碟扣着的大碗，一股香味隐隐从碗边透出。是鸡汤，周红妆依稀还记得母亲给自己煮过的鸡汤，好像就是这个香味。
胳膊和大腿上都裹着纱布的周红妆还不算重伤员，她此刻虚弱无力，只是因为失血过多。望着桌上的那只大碗，周红妆不住的耸动鼻头，心说这股香味还真是好闻。“你终于睡醒了，我还以为你要到我们睡觉的时候，才会醒来。”房门被推开，已经脱下那身西装换上家居打扮的唐城从门外进来。
再见到这个和自己年龄差不多，但眼眉中却隐隐透出一丝凌厉的年轻人，周红妆的第一个反应，便是马上闭眼进入“昏迷”状态中。周红妆的反应令唐城暗自发笑，走到桌边在椅子里坐下来，唐城伸手揭开了那只倒扣在大碗上的瓷碟。大碗上盖着的瓷碟被唐城拿下来，鸡汤的香气便越发的浓郁起来，假装昏迷的周红妆忍的很幸苦，因为实在是太香了。
“别装了，我知道你是清醒的。”唐城那略带笑意的声音响起，令床上闭眼装晕的周红妆很是气恼，可她强忍着还是一动不动。“哎呀，你还真是能忍啊!这碗鸡汤不但加了补血益气的药材，还是用一整只三黄鸡炖煮出来的。周妈炖煮鸡汤的手艺，真的是没话说，只是闻着这个香味，我就想喝这碗鸡汤了。”
一直强忍着的周红妆，此刻很希望这个像苍蝇一样喋喋不休的家伙，能马上从房间里消失掉。只是她的这个期望，明显不合理也无法达成，口中早已经是满口唾液的周红妆，索性心一横睁开了眼睛。“醒了，醒了那就把这碗鸡汤喝了吧!医生说，你的伤并不算重，只要保证补血能跟上，伤势恢复的就能更快一些。”
唐城笑的很是畅快，看着只能用一只手笨拙喝汤的周红妆，唐城一边暗叹地下党的人就是坚强，一边被周红妆伸长了脖子喝汤的动作引的发笑。一碗美味温热的鸡汤下肚，周红妆原本苍白的脸上，终于显出些许红润，精神也明显好了很多。周红妆喝了鸡汤，接下来的事情也就顺利多了，半个小时之后，唐城雇来的两个中年妇人不但给周红妆洗了头发，还帮着换了贴身的衣物。
浑身干爽的躺在松软的床上，被两个中年妇人轮流用干毛巾擦拭头发的周红妆，正目不转睛的看着站在窗前的唐城。似乎是察觉到了周红妆在看自己，站在窗边的唐城回身和周红妆对视一眼，笑着言道。“这个房间朝阳，医生说，多晒太阳，有利你的伤势恢复。你且安心留在这里养伤，其他的事情，我会帮你。”
唐城说出最后那句话的时候，故意咬重了字音，周红妆默默点头，她显然已经明白了唐城想要表达的意思。既来之则安之，虽然还不知道唐城他们是什么人，但周红妆看得出，对方对自己并没有恶意，尤其是那个少了一条胳膊的中年人，似乎对自己有着某种说不清楚的亲近感。
接下来的几天里，唐城整日早出晚归，每天来看望周红妆的人就换成了张江和。唐城自然乐于看到这一幕，至少这样，张江和不会再整日无所事事。“唐，这是你要的资料，巡捕房那边也在关注这件事，不过我的内线说，这里面似乎有日本人的参与。”汉斯将一卷卷宗交给唐城，这是他通过在租界巡捕房的内线弄到手的。
唐城寻求汉斯的帮助，却并没有告知对方内情，汉斯虽然猜到一些，可他并不知道唐城在其中所扮演的角色是什么。有了汉斯帮助找来的资料，唐城对上海地下党目前在上海租界里的处境也就有了个清晰的了解，同样他也掌握了几个租界黑帮的相关情况。上海的黑帮组织有很多，其中名头最大的莫过于是青帮，唐城那天遭遇的帮会分子中，就有几个是青帮中人。
上海是青帮的大本营，青帮不但在上海人多势众，而且青帮在上海和方方面面的人都有关系。想要对付青帮，显然是不可能的，但唐城并不打算放过那些暗中为日本人做事的帮会势力，尤其是此刻被他关注的这个四海帮。按照租界巡捕房的案件卷宗显示，那天死在小院的帮会分子中，至少超过半数都是这个四海帮的帮众，要说这个四海帮跟日本人没有关系，唐城是绝对不会信的。
夜色慢慢降临，上海进入灯红酒绿的浮华世界，唐城坐在从汉斯那里借来的轿车里，透过车窗看向街道对面的丽华舞厅。这家丽华舞厅是四海帮众多产业中的一个，根据汉斯提供的情报显示，四海帮的头子孙宝华，今晚会在这里跟一个从四川来的烟土商人会面。唐城没有见过这个孙宝华，汉斯那里也没有孙宝华的照片，唐城唯一知道孙宝华的特征，便是此人的左手少了一根小拇指。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丽华舞厅门口也渐渐变得热闹起来，看到丽华舞厅门外的黑衣汉子越来越多，轿车里的唐城知道正主就快出现了。几分钟之后，从远处的街口驶来一辆轿车，在唐城的目视中，轿车缓缓停在丽华舞厅门口，一个身形矮壮的黑衣汉子上前拉开了轿车的门。唐城随即打开三倍目镜看向从轿车里出来的人，最先从轿车里下来的是一个坐在副驾驶位置里的黑衣壮汉，然后是从轿车后排座位里下来的中年长衫男子。
对方穿着长衫，因为袖子的缘故，即便唐城已经打开三倍目镜，也无法清楚看到对方的左手。略微思索之后，一直等在轿车里的唐城也推开车门从轿车里出来，然后一脸平静的缓步穿过街道走向丽华舞厅。此时正是大上海夜生活开始的时间，像唐城这样一幅富家子打扮的年轻人，是舞厅的常客，所以他的出现，并未引起丽华舞厅门外那些黑衣汉子们的刻意关注。
唐城暗自松了一口气，跟在一对男女的后面进入丽华舞厅，只是先前被他留意的那个长衫男子却已经不见踪影。唐城环视一圈，最后在舞厅左边的吧台前坐了下来，随口问吧台里的酒保要了一杯啤酒，然后开始逐一打量舞厅里的各色人等。丽华舞厅不算租界里最好的舞厅，可来这里寻欢作乐的人也不算少，坐在吧台前的唐城暗自观察，却一直没有看到那个长衫男子的身影。
唐城长相不俗，而且看穿戴打扮一看就是个有钱人家的子弟，很快就有打扮新潮的年轻女人过来跟唐城搭讪。唐城没有理会那些年轻女子，而是给一个看着已经有三十几岁的舞女要了一杯酒，然后拿出几张钞票给对方看。“认识四海帮的孙宝华吗？告诉我，他在哪，这些钱就是你的。”
唐城拿出来的钞票都是20元面值的，这几张钞票少说也有上百块，对于一些已经过气的舞女而言，这些钞票已经是她们一个多月的收入。中年舞女半信半疑的先看了唐城一眼，然后又看了一眼唐城手中的那几张钞票，像是暗自思量之后，才一口喝干那杯酒，伸手将那几张钞票死死抓在手中。
“舞厅的2楼有办公室，孙宝华一般来了舞厅，就会去楼上的办公室。”中年舞女的声音很小，但足够唐城听得清楚，顺着对方的视线看了一眼舞厅的2楼，唐城又拿出几张钞票塞进对方手中。
“如果你没什么事，最好先回家去，我个人建议，你最好换一家舞厅上班，这里…并不是什么好地方。”把钱塞给对方的时候，唐城同样压低了声音交代一声，然后在这个中年舞女一脸的愕然中，起身离开吧台，走向通往2楼的楼梯。按照唐城之前的做事风格，他决计不会在众目睽睽之下，暴露自己的存在。
只是今晚，唐城胸中憋着一团火，他需要发泄出来，暗地里帮着日本人助纣为虐的四海帮显然就是个很好的发泄目标。在汉斯提供的情报中显示，他救下周红妆的那个院子里，租界巡捕房最后收尸的时候，在主屋里至少发现六具属于地下党成员的尸体。今晚，就是唐城为那六名地下党成员报仇的时间，否则，心情沉重的唐城今晚可能会夜不能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