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异变（4）
阳皓辉最后的计划，居然是求饶。
“太无聊了，亏我还对你有点期待。”汉尼博摇了摇头，看向面前的木柜。柜门轻微的颤抖着，不难想象里面的男孩正在赤身**的瑟瑟发抖。
汉尼博觉得很可惜，他难得能从狩猎一个如此弱小的对手身上感觉到乐趣。但也不怎么意外，他已经见过太多太多自称硬骨头却在后来在他面前涕泗横流的讨饶的人，也碰见过不止一次甚至不惜出卖友人亲人也要活命的人。森精、混种、元妖……乃至人类就是这么脆弱的生物，面对绝无可能战胜的强大，认谁都会选择屈服。
所以他从不会把人当人，所谓人性不过是低贱到尘埃中的毫无价值的坚守。
既真实，又丑恶。
猎人馆五人同时缓步上前，慢慢靠近那扇发抖的柜门，不稍片刻他们距离阳皓辉仅有一门之隔了。汉尼博拉住了柜门把手，胜负已分。
“到此为止了……”他猛地拉开柜门，却忘记说出后面的胜利宣言。
依旧不是阳皓辉，撞击柜门使其抖动的……居然只是一个来回乱飞四处碰壁的毛线团！也是同一时刻，在他们所有人都没在意的洗手池中央突然开裂，一道激昂的水流突然以水柱的形态喷射出来！猎人馆五人下意识朝着那个方向看去，水流在空中汇聚成为一团又急速凝实起来，化作一个赤身**的蓝发男孩……是阳皓辉！
在所有人因为震惊而发楞的瞬间，阳皓辉一个跃空扑入人群直奔猎鼻而去。就在她的面前，他用自己已经半残的双手在她眼前猛地拍击，发出了无声却如雄狮怒吼一样的呐喊：“闪光弹！”
剧烈的强光在掌心爆炸！吞没一切！
一切的一切都发生在不到零点几秒的时间，但背后却是一次赌上性命的博弈。
阳皓辉逃到植物园打从一开始就不是为了寻找百加得帮助，他也知道因为文化祭的缘故那个身为副校长的老人今天会在学宫中央与千机一起接待外宾。他来这里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下水道。
在之前他打工的时候就曾抱怨过大雪堵住了下水道不好清理，也是经由这条下水道才让自己的血液误入了地脉宫才唤醒的咿呀和爆元丹。这是只有他才了解的一个与他渊源颇深的地方，也是他能找到的最佳的藏身地点。毕竟没有任何一个正常人会想到一个大活人可以在狭窄的管道中藏身，但对于阳皓辉而言正是这份“常识”成为了最好的掩护。
【水模式.液化.全身】
之所以会有衣物堆放在木柜门前自然不是因为阳皓辉有暴露癖，液化不能对衣物奏效。这本是容易招致计划暴露的缺陷，但只要加上一张求饶的纸条和让爆元丹假扮自己便能很轻易的产生一种“献礼求饶”的假象，阳皓辉也需要其他的异动来吸引住猎人馆的注意力来保证这次闪光弹的成功。他当时就藏身于木柜旁地下水管的激流中，距离爆元丹相当近。他把自己和丹药的位置重叠起来，很容易便能让猎耳的魄力感知产生误差。
但饶是把一切想的极尽周密，这依旧是一个失误半分就会立刻死亡的危险手段。这是阳皓辉第一次把液化用于全身，以他之前的元能消耗也没有把握可以支撑的住维持元技。只要有哪怕一秒中的脱力，自己都会在狭窄的管道中被挤压成香肠一样的骨肉混杂的血泥。更大的威胁是缺氧和下水道中的激流，全身液化的代价是身体力量质的下降。他如果没能抵抗住水流的力量，被冲走还是小事，但凡碰到一下锁神石做的滤网都会在下一秒因为元能失效被切成条形的碎肉。
可他撑下来了，窒息感，水流的压力，还有管道中残留的药剂腐蚀他都
熬下来了。
既没有失败，更没有屈服。
我还不能死，也不会死，因为我还没有亲手宰了你们，没能给那个向日葵一样美的女孩报仇雪恨……要是我死去了，山南海北天高地远，还有谁会追杀你们到地狱尽头！
二阶的闪光弹对于九阶的元素师来说影响不会很大，元素师的视神经的强度和钢条无疑。但半秒，不，四分之一秒的时间就够了。因为阳皓辉的手中还攥着半截水管，半截在出来前掰下的水管。闪光弹能否打断猎鼻的‘静音’元技不得而知，但无论阶位多强的元素师，都一定怕锁神石……水管的滤网，可都是锁神石做的！
趁着敌人短暂的失明，阳皓辉把全身的重量灌注在水管中狠狠的扎在猎鼻胸口。以他的力量水管的断面仅能刺入半寸，但横截面处的锁神石已然碰到了她的皮肤，“静音”告破！阳皓辉失去惯性摔在地上，久违的身体与地面碰撞的声音再度从耳边响起！
最后一步，他抬起那只没有使用神行特意保留下的手臂，拼尽全力的握拳敲击在早已从旅行戒中拿出的通讯螺。只有一下，也只有敲击一下的时间。但足够了，“一下”正是他最早遇见的那个痴迷研究的老疯子的号码！
仿佛横亘在面前的天堑此时豁然贯通，这次博命抢出的唯一能够通知外界支援的机会，接通了。
“救我！在植物园！”
下一刻，通讯螺被一只脚掌踩的支离破碎。阳皓辉被凶狠的踢击打的凌空飞起，眼花缭乱的刀光在眼前划过。阳皓辉的双臂同时消失。还未等他喊痛，先前钉入猎鼻体内的水管就已经激荡着气浪飞来贯入了他的琵琶骨，他被贯铳般巨大的冲击力推动着嵌入了背后坚硬的钢皮墙壁之中，牢牢的钉在了上面。
汉尼博缓缓收回自己的鬼头刀元武，永远笑意盈盈的眸子里流动着难得的肉眼可见的愤怒，仿佛跳动的火星。他走到阳皓辉面前，一拳打在这个男孩腹部。胃部爆裂的声音清晰刺耳，阳皓辉狂喷的鲜血将他半边衣衫染的通红。
“要不是那位大人要活的，我一定会把你的头塞到自己的屁股里。”汉尼博的额上青筋耸动，片刻后他叹气微笑，“小瞧你了，我现在总算能明白那位大人要你的意思。你这个‘人’，当真可怕。”
阳皓辉低垂着头大口呕血，粘稠的黑血混杂着胃酸从口鼻流淌出来。他已经说不出话了，腹腔逆流而上的血液堵住了他的气管和声带，连呼吸都很困难。但他居然笑了，笑容冷冽从容无畏。不知为何汉尼博看到他的笑容额角突然抽痛了几下，眼前这个男孩的身影和某个檀香味的女孩渐渐重合。
“我不叫6号商品，我的名字叫芙蕾.阿尔利特。”
在被燃成一坨焦臭的黑炭前，那个女孩也曾这样笑的无暇。
汉尼博突然觉得有点烦躁，他报复般的抬手捏断了阳皓辉全身上下每一寸关节，连带着他刚刚呼救导致计划泡汤的喉骨。这个男孩再也没法呼救了，肩膀上还钉着锁神石封印元能，饶有通天之能这次他也玩不出什么花样了。
“老大，抱歉。”背后猎鼻的声音传来。
“和你没关系，这次确实是名副其实的最高难度，连我也中了诡计。”汉尼博把阳皓辉从墙上拔下来扔到地上，“你维持‘静音’消耗已经很大了，接下来不用了。咱们尽快撤离，他的求救已经传达到外面了。”
他又扭起头看向猎口：“嘴巴，这里距离最近的入口有多远？”
“植物园就在梦魂边缘地带，步行不需要一分钟。”作为情报收集的猎口很快在脑海中理清了位置，并用物质提炼出沙盘向其他人指名了方位。
“很好。”汉尼博背起阳皓辉，看向猎眼，“带着这么个浑身是血的人出学宫很难不引起注意，眼睛你随便找个袋子把他装起来。如果被发现，破坏力最强的你负责断后，直接向这里的游客货物群做人质释放元技。然后别恋战，直接跑。”
一听老大解了禁杀令，猎眼当即兴奋的笑了出来。其他人围住猎口在沙盘上完善着逃离计划，他则转头去储物室中翻箱倒柜起来。但这个满是瓶瓶罐罐的房间中少有袋装物，更别提能容纳一个大活人的麻袋。正当他挠头苦恼之际，一只枯瘦的老手突然伸过他的脸侧指向木柜的方向，一道平淡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三层抽屉有，找东西也不细心点。”
“哦哦，抱歉老大，我想到待会能开杀有点兴奋过……”猎眼的声音戛然而止，他僵硬的一寸寸回过头，一股尖锐的寒气瞬间从脚尖炸到大脑。不是汉尼博，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用小花装饰绑出三缕胡须老人……名为百加得.伏尔加，梦魂学宫副校长的老人！
“老大！敌袭！”猎口放声大吼。
其余正专注探讨的猎人馆四人没有来得及反应，百加得只做了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情挥掌。
没有元能的光芒闪烁，也就是说这只是纯粹的**力量。难以想象那样枯瘦的手臂居然能爆发出如此的伟力，猎眼感觉这位老人掌出时掀起的狂风简直如同一道平推过来的实质墙壁！储物间坚硬的纯钢承重墙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扭曲凹陷。猎人馆五人全部离地飞起，被狂暴的风压硬生生的摁在墙上。下一刻墙壁再也无法支撑这庞大的压力支离破碎，猎人馆五人居然只被一掌就强行扇出了植物园！
他们翻滚着掉落在植物园后的密林中，连忙同时起身调整姿态。所有人都懵了，他们完全没有察觉到百加得何时到来，那个老人潜入的手段简直犹如没有形体的鬼魅！同时更令人震惊的事发生了，完全不知何时汉尼博肩上的阳皓辉消失了，连带着他们五人脸上掩藏真容的人|皮面具也无影无踪！
沉雄的呼吸声从植物园室内传来，瞬间压过了所有声音。是个人都能听出声音中蕴含着何等的震怒，仿佛一只凶蛮的巨兽在云端吞吐风雷，随之而来的是一声声宛如钉凿铁板般清晰沉重的脚步声。猎鼻的元技可还没有取消，能突破“静音”桎梏在领域内发出声音……只可能是因为入侵领域者拥有远比猎鼻更加强大的实力。
“啊哈，麻烦了……”汉尼博还能勉强保持笑容，但一滴冷汗却不自觉的从额角顺着脸颊滑落下来。
幽深黑暗的墙壁破洞中，百加得抱着阳皓辉手中攥着五张人|皮缓步迈入阳光之中。他看着怀中血肉模糊的男孩，永远嬉笑永远疯癫的老脸上再无半点笑容。
“百加得……爷爷？”意识模糊的阳皓辉勉强睁开双眼。
“身子骨挺结实，活着就好。”百加得小心翼翼地放下阳皓辉，物质提炼出几朵白石岭花喂他服下。这种自然界中的药类植物本就具有疗伤奇效，加之由百加得九阶修为提炼而出，服下后的阳皓辉气息登时平稳下来，所有伤口开始飞速愈合起来，“躺着别动，看戏就行。”
百加得缓慢起身活动肩膀，全身骨骼随着他的动作爆出金石碰撞般的噼啪声响。他将手中的人|皮面具折叠好塞入袖口，仰头侧目斜瞥猎人馆五人。一双平日里需要带着学士镜才能视物的昏黄老眼，此刻目光却锐利的堪比刀剑。
这个老人用肃杀的声音一字一顿的开口，字字平淡，又如惊雷贯耳。
“尔等鼠辈，当我梦魂无人吗？”
未完待续......
第四十六章 物质型元素师的极致（1）
梦魂学宫，普拉托宫会客室。
这是一间简约宽敞的房间，四壁素白不着半点金银粉黛，只以梅花花瓣贴饰的壁画作为唯一装饰。琳琅满目的美食摆放在会客室中间一方长桌之上，侍者举着纯银托盘无声的穿梭在人流之中。文化祭是梦魂学宫对外展示学宫风气的一次盛典，吸引来的自然不止普通老百姓，也少不了许许多多圈内有名有号的职业卫吏。
千机校长携着夜音的手臂与来往访客挨个举杯致意，而执法队队长赛德尔站在会客室角落担当保镖。这副邋里邋遢且表情永远像是被冻住的大叔此刻的表情却很不自然，他背在身后的双手不停的握拳又舒张，脚底不安的抖动。
因为就在五分钟前，同样前来会客的副校长百加得接到一个极短的求救通讯螺后疾步离开了。百加得在临走前极尽简短的说明了情况，赛德尔和校长大人乃至阳皓辉的班主任夜音都知道了现在危机的情况。他对那个在入学第一考时表现优异的男孩记忆犹新，也在一年级的元技导论课时与幽灵班深入接触过。他一向是个不怎么会表达感情的人，但无论是出于保卫学宫的职责还是老师对学生应尽的关爱，赛德尔此刻的心情只能用焦虑形容。
但现在看起来干着急的貌似只有自己，校长和夜音主任照旧谈笑风生，似乎完全不关心阳皓辉的死活。
终于在一次千机与一名来客结束了谈话的空当，赛德尔撞开另一名想要上前搭话的来客，也不顾唐突。几步走到千机面前，很直接的说：“校长，让我也去。”
“去哪？”千机一愣，“这边还有客人呢，有事待会再说。”
“您不着急，但我很担心。”赛德尔很直接的表达了自己的不满，冷冷的说，“虽然我没有直接教导过阳皓辉，但我认为他算的上我的学生。有敌人在威胁着我学生的性命安全，我没理由不去宰了他们。”
“今天是文化祭，人流量太大。别当众说这些事情啊，容易引起混乱。”千机苦笑，看了看四周。所幸赛德尔的声音压的很低，有些嘈杂的会客室中并没有人注意到这里。
“我比你还要担心自家学生，只是没必要，因为老树皮已经去了。”夜音也凑了过来，轻声说，“他又不傻，相信他也已经安排了学宫守卫前去。你先回到门边吧，我们现在做好待客工作就行。”
“敌人可以不着痕迹的入侵梦魂学宫，足见其实力强大。不久前丁三入口处门卫传来的暴乱事件应该也与其有关，可以推敲出这次敌人的凶残。”赛德尔并没有让开，“您事后可以惩罚我顶撞不恭，但我认为只派副校长一人前往属实不妥，还希望校长您能同意我出动助阵。”
“你不放心的最根本原因，还是因为去的人是老树皮吧。”
赛德尔冷着脸，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
“真替你悲哀啊老百，我现在知道你在他们心里是什么形象了。”千机沉吟了一会，无奈的叹了口气。他把赛德尔拉到一个角落，低声说，“我知道你是好心，但你毕竟是执法队的队长，需要你在这里撑下门面。副校长都跑了，肯定不可能再让你去的……你对老树皮了解多少？”
这话倒是问的赛德尔一怔，他聋拉着死鱼眼想了一会：“是副校长，很疯。不爱和人交流，痴迷在植物
园倒腾实验用的植物。九阶的物质型木元素师，从阶位看很强，但从没看他出过手。最关键是他好像一直从事研究木提炼物或者写论文的文职工作，所以我很不放心。”
“唉……要不跟你说明白你肯定的是放不下心。也罢，就聊聊吧。”千机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看到的不过是表面，因为老树皮太懒而已，他真正的实力……”
千机刚要往下讲，突然又有三名访客同时前来攀谈。他想了一会，从兜里摸出一把钥匙塞给赛德尔，又把夜音忙于迎客的夜音叫来。
”你跟着夜音去这儿的地下室，有一间教师的档案室。我这还忙就不细说了，你也是梦魂的老教师了，信得过你，自己去看吧。不过别耽误太长时间，赶紧回来。”千机转身离去，又忽然侧过半张脸微笑，“赛德尔，我们刚刚派出的可不是一个人，而是军队。一只一个人组成的……军队啊。”
……
“阁下莫非便是百加得.伏尔加先生吗？”汉尼博掸了掸身上的尘土遥望面前的老人，笑眯眯的询问。
与卫吏工会会保留一些知名罪犯的档案同理，罪犯也同样会熟识实力强劲的卫吏。毕竟强大的卫吏往往会是公众人物，不然也不会有经营科这个类别的课程诞生了。
“哦吼吼，老夫自认为够低调了，没想到你们这帮死狗的鼻子还真灵，看来太帅的人总是藏不住自己的啊。”百加得捻捻胡须，“早听说猎人馆一群疯逼，没想到居然嚣张到敢来入侵梦魂。你们五个人的每一张脸在工会可都出名的很，通缉令上的钱够换不少酒喝。”
“啊哈，如果可以，小的绝对不希望各位卫吏大人关注啊。小本买卖，和气生财嘛。”汉尼博被骂死狗也不生气，笑嘻嘻的挠了挠头，“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请百加得先生把您身边的小孩给我们，再放我们一马？有道是大人不记小人过，小的会很真诚的向您道谢哦。”
无法动弹的阳皓辉对上了汉尼博的视线，不由得周身发寒。
“你没长脑子还是脑子里长霉了？还想着跑？告诉你们吧，守卫早就把这围起来了。”百加得挖了挖鼻屎，满脸不屑，“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要我说你们赶紧脱光了把头埋在土里跪地求饶，省的老夫还要揍你们一顿。”
“揍我们？给你脸了是吧老东西？！”猎眼冷笑，“就你这老年痴呆的货色白给我们都不收！用你的老眼看清楚现在的情况，现在到底是谁该跪地求饶？”
“唉，不能这么和老前辈说话。”汉尼博挥了挥手，“投降，倒也是不错的选择。但我们可是特地挑的这天前来造访，想来无论是出于守卫其他区域还是招待那些货物群，贵地比较强大的战力应该没法全数前来捉拿小的们吧？虽然风险很大，但百老先生是否想过小的们第二条出路呢？”
“即便是死狗，急了也会跳墙的。”他的笑容微微透出些狠意，“比如……在这里侥幸的战胜您，再以阳皓辉作为人质出逃，感觉会更好玩一点。”
阳皓辉听着汉尼博的话，顷刻间明白了其中的含义。现在猎人馆的计划已经暴露，看似对他们极端不利，但情况远非如此。汉尼博入侵的时间挑的恰到好处，文化祭过量的人流会极大程度的分散梦魂学宫的警备力量，夜音与千机没能一同到来已经
印证了汉尼博的话语。
而且虽然百加得已经通知了守卫，但面前的五人皆是猎人馆的最高领袖，也是实力高达九阶的元素师。梦魂学宫中多数教师其实只有七阶左右的实力，在高阶元素师的战斗中人数其实并不能起到太大的作用，那些叫来的守卫没有在此地出现想来便是顾虑被卷入战斗中导致伤亡的保守决策。
更关键的是，游客。
猎人馆是毫无道德观念凶残罪犯。他们没有杀戮或是波及到普通游客的顾虑而百加得不能，那些守卫以及相对高阶的教师除了防止猎人馆五人出逃还有很大的保护普通人游客的艰巨任务。换言之，在其他最高阶元素师抽出空当能够前来支援前只有百加得可以暂时正面战斗……许许多多不利的要素忽然在脑海中集结起来，阳皓辉担忧的看向面前的老人，却意外发现他仍旧神色轻松。
“因为你们做不到，所以我才会那么说。”百加得淡淡的回应。
“啊哈，如果是贵地其他人发话，小的自当慎重考虑，但您……”汉尼博微笑着探出三根手指，“梦魂三巨头，即便是小的也有所耳闻。”
“三巨头之首千机先生，虽无元能之力但一手帝皇魄力独步天下。曾只身挑战四位帝级大人全身而退，并一人独闯南元界高危元兽群，剿灭43只八阶元兽毫发无伤。”汉尼博收回第一根手指。
“三巨头其二夜音女士，九阶特性型，且是最稀有的音元能元素师。掌握绝大多数音元素师终其一生也难以理解的110号最强特性‘震动’。夜樊血亲，‘长情’音叉元武威力堪比神兵利器，甚至可以轻易改变地形。如果小的没记错，夜音女士曾在贵地创校之际仅靠一斩便抹平三座山头打造贵校地基。想来当真是女中豪杰，小的遗憾未能一睹姿容啊。”汉尼博收回了第二根手指。
“三巨头之三，便是您了。”汉尼博微笑，却没有收回第三根手指，“小的可从未听闻过，您的传奇故事啊。只是偶然得知您老贵为学究，元技理论天元界鲜有人敌。黑白两道皆有传闻，百加得先生这第三巨头，可有些名不副实啊。”
“想说什么？”百加得笑了笑。
“对付您，小的认为……三分钟足矣。”汉尼博抱拳躬身，却终是没有在隐藏自己的自信。
“老大，完成了。”猎耳突然开口了，数据流般的冷光在眼瞳中停止了流动。
“如何？”汉尼博笑着询问。
其实汉尼博说先前那些废话只是要拖延些时间，他们现在的时间并不富裕。击杀百加得其实进行的越早越好，因为他们没法确定梦魂这边还会不会有威胁很大的其他强者到来。但他也不是个会轻敌的人，他还是暗中用手势让猎耳发动了绝算计算一下胜率。
虽然他打从心底里不认为百加得有丝毫胜算，哪怕先前将他们扇出植物园的暴力一掌着实令人震惊。但现在毕竟是五对一，大家阶位相同。可被问话的瞬间，猎耳忽然愣住了。她开始抓挠自己的皮肤，越挠越用力，满脸都是惊惧。片刻之后，她颤抖的，说出了一个让汉尼博的笑容凝固住的数字。
“百分之……零。”猎耳看向那名老人，猛地惊声尖叫，“快跑！我们的胜算是零！”
未完待续......
第四十六章 物质型元素师的极致（2）
赛德尔翻阅着档案室中寻觅到的那份资料，光是首页上的一串数字便让他心头一震。
“教师编号：000002”
这是梦魂学宫副校长百加得.伏尔加的档案资料，与一般教职工登记方法相同，首页上的编号都是以入职时间记录的。目前所知，除了校长千机是“000001”。越早入职梦魂学宫的职员编号越小，这份档案上硕大的“2”便足见百加得资历多深。
档案足有数百页之多，但其实并非是因为百加得的岁数多大，他与千机仅差6岁是梦魂学宫众所周知的小八卦。这一指厚的纸张上密密麻麻记载的全是百加得的一生荣誉，赛德尔已经入职梦魂8年，今天才第一次得知那个平日里脏的像个疯乞丐一样的老头居然有着如此辉煌的过往。
大大小小的照片封在透明的塑料膜中，第一张还只是百加得六岁的时候。很难想象那时的他居然是张圆乎乎的娃娃脸，头上顶着两个颇为喜庆的朝天辫，还穿着肚兜抹着腮红。下方的说明却骇人到可怕，这张照片是他醒前学宫的老师为了庆祝他觉醒元能成功拍下的……在普遍十岁觉醒的年代，百加得却早了普通人整整四年。这完全是超乎所有元素师逻辑的觉醒时间，也意味着这个老人在元能的使用上拥有何等超乎常人的可怕天赋。
另一张的他则变了另一番模样，他的脸瘦削了不少也长高了许多，是一个很英挺的半大小子。那时的他从醒前学宫毕了业，穿着一身浆的笔挺的西元界中世纪正装服饰，手托着一张金灿灿的奖章。赛德尔原以为这张照片只是为了毕业合照留念，但下方的说明又是让他狠抽了一口冷气。那年他八岁，时隔两年，四阶，且被路德大学宫提前录取。
路德是几十年前相当有名的卫吏专业大学宫，地位等同于当今梦魂。
十三岁的他风华正茂，突破五阶，正式入职成为黄级卫吏；十四岁便已至六阶，跳级直读学宫六年级并以全班最优异的成绩毕业名校，且以一年时间飞升两段成为青级卫吏；十六岁他受邀成为了路德学宫的特邀教师，合影留念时他比旁边的成年人矮上了一个头。一名满脸写满羡慕嫉妒恨的中年教师苦笑着揉着他的头，他则是穿着一身月白色的考究学士袍，呲牙笑着冲前方比出剪刀手；十八岁时的他留着飒爽的背头，英俊挺拔。学士袍肩侧多了三颗象征着金牌教师的金星，胸口则镶嵌着一枚蓝色的工会徽章；二十岁时徽章换了颜色，他在这个大多数人都还在普遍奋斗的阶段，又同时收获了两个之最的称号史上最年轻的九阶元素师，以及卫吏圈百年内最年轻的紫级卫吏……
最后这张照片在边角处还特地用红笔多加了一行字：“百加得.伏尔加，出道至今384次任务，无一失败。”
赛肯德翻到这里的时候直感觉头脑发晕，深呼吸两口几乎撑爆肺部的空气才勉强缓过神来。脑海之中翻来覆去只有最简单，但也最能概括百加得平生的八个字。
人间无双，天才绝世。
“看懵了？”夜音在旁边抿嘴偷乐。
“我向您道歉，因文职工作怀疑百加得先生的实力当真是我有眼不识泰山。”赛德尔的话语难得没有冷气。
“所以你可以放心了，他好几十年前就基本属于九阶之下无敌了，连我和他战斗都没有五成胜算。”夜音说，“你还年轻所以不太了解，但凡入职超过三十年的卫吏都有个不成文的公认。老树皮是九阶之下，物质型元素师的极致。”
“是的主任，只是觉得有些奇怪。”赛德尔说，“以副校长的天赋之可怕，为什么时隔这么多年还是九阶寸步未进？而且他老的很快，一般而言元素师的身体老化速度应该远远低于正常人。校长因为不是元素师还能理解，但副校长几乎和他同岁却和校长外貌年龄几乎一样了。”
“如果你在往后看几页，会明白的。不过我还是和你直接说吧，后面的照片老树皮一直反感暴露出来，都挺丑的。”夜音叹了口气，“你可能也听说过一点他有个终生没法突破三阶的学生，叫汉克。之所以会收天赋这么差的人做徒弟，其实是因为老树皮能感同身受。”
“是听过，廊络脆化症。”赛德尔愣了愣，忽然明白了什么，“您是说，病？”
夜音点头
：“早衰症，老树皮的老化速度是正常人的20倍以上。如果不是因为他很早就成为了高阶元素师，大概活不过10岁。”
“真是……天妒英才。”赛德尔有点叹惋，“后来呢？”
“把自己治好了，他学了一个对这个病症有特效的药材提炼物。”
赛德尔满头黑线，眉毛拧的跟抹布一样难看。倒不是气愤被欺骗了感情，主要是刚刚还有点伤感的氛围顿时欢快起来，他作为一个面瘫很难这么短时间内转换表情。
“不是完全没影响，他花费了近30年才找到的这个特效药。这段时间里他老化的程度被保留下来了，所以才会是现在这副模样。而且也是因为这件事让他开始痴迷起研究植物和元技，当然这是好事，他研究的很多新品种植物都能充当物质型木元素师理解提炼物用，现今几乎所有卫吏大学宫的教材都是老树皮撰写的。”
“那阶位停滞不前是因为？”赛德尔疑惑。
“你现在也七阶了，很快就会明白的。”夜音轻轻抚摸档案上的照片，“到了九阶的元素师，已经没法单纯依靠锻炼廊络提升阶位。我们都需要历劫，一次绝对会经历的大劫。”
“九阶之下也会历劫，体劫和心劫。”
“但九阶这个劫完全不一样，学名叫‘大心劫’。一次必然是心劫，且由元素师内心最难以面对最无法克服的心理障碍所形成的幻境劫难。百加得的大心劫困扰了他整整40年，才最终没有突破九阶。”夜音缓缓苦笑，“我是因为姐姐，你明白。”
虽然幽灵计划的真相知情者知之甚少，但夜音与夜樊的爱恨纠葛但凡梦魂的老员工都会有所听说。赛德尔点点头没再多言，只是问：“那副校长的大心劫是……”
“一个不可能完成的梦想，涉及些秘密，我就不透露了。“夜音将档案从他手中抽走放回原位，“现在回去吧，然后备瓶气泡酒。等待那位物质型的极致，凯旋归来！”
……
被巨力顶向高空的猎人馆五人终于刹住了颓势，猎口物质提炼出五块浮游岩供其余人落脚。他们擦掉嘴角溢出的猩红血渍，共同俯视地面上那尊草木巨人。难以想象这位最不瞩目末位于梦魂三巨头的老人竟有如此实力，明明同阶，五人实力之首的汉尼博都险些在刚才百加得再显著不过的随手一击中失去意识。
“老大！”猎口提醒。
“最高难度，名副其实……啊哈啊哈啊哈！梦魂学宫真的太棒了！到处都能发现惊喜！”汉尼博用手指抹过唇角，吮吸干净残留的最后一点血渍，语气中反倒透着兴奋，“强攻！都给我上！”
虽说行为作恶，但猎人馆这五位最高首脑都是一起在硫黄池刀尖阵上一起提着脑袋滚过的搭档。时间不允许汉尼博下令太过细致，他们也不需听到更多便能明白自家老大的意思。
悬浮高空并不光是为了重整姿态，也代表着相较于地面上更加丰富的信息量。百加得所言不假，他们看到了包围在这片区域附近的学宫守卫。但绝大多数的守卫正忙于疏散附近的人群暂时无法顾及这边。高阶位元素师的全力对攻往往意味着一大片地形的毁灭消失，哪怕一点会被战斗波及的地区都要确保绝无一人。
疏散完全前还有最后一小段时间，现在他们的敌人还暂时只有面前的这个老人。等到疏散完毕再被全梦魂围杀就全完了，这是猎人馆最后完成任务并成功出逃的机会。
一声令下，除了汉尼博外其余四人同时脚踩石块散开，宛如旋转的流星向着地面上的巨像发动了攻势。
最为好杀的猎眼口中发出一连串兴奋的尖叫率先发动了攻势，他一马当先直奔巨像顶端的百加得俯冲而去，密麻如蚁拳头大小的蓝色光球悬浮周身。他是物质型水元素师的事早在先前追杀时的“水鞭”便被阳皓辉获知一二，而直到提炼物成型后的刺鼻气味才让巨像拳中的他彻底明白了这个性瘾症壮汉最擅长的提炼到底为何。
水提炼物中最具破坏力，《归元法典》创立之初便被光明联盟明令禁止理解的反人道液体王酸。
就好像原本世界中各个国家对于生化毒气以及核武器的限制，天元界中同样有着因为性质特殊杀伤力过强而被约束的提炼物，王酸便是其中
最为臭名昭著又为每个元素师所忌惮的存在。这是南元界地貌环境从地热酸泉孕育出的特殊液体，几毫升的量便能轻易将两吨的纯金溶解成一滩黑灰，是黑道中处理尸体的惯用伎俩。阳皓辉身为异世之人是知晓王水这种至强酸的，一字之差，等量王酸的酸性却是王水的10亿倍以上。更不用提是由九阶元素师提炼而出，腐蚀性远超自然界中正常王酸的人为提炼。
王酸沾肤即溶的破坏力几乎让人无从防御，猎眼曾在五阶便以这最引以为豪的物质提炼偷袭至死一名八阶的元素师，那位阶位碾压的元素师死后甚至没有留下一丝骨渣。他平日里最大的爱好便是将“验货”过后的少女强行灌入这至凶的强酸，欣赏她们在煎熬中由内而外慢慢融化的凄惨模样。
九阶的元能量足够让猎眼瞬间制造数万滴悬浮的酸液，他狞笑着挥掌，掌风中攒射而下的是暴雨般的王酸液滴！即便没能伤到百加得，猎眼也自信但凡一滴王酸入土也足以让接触到的土地方圆一公里内十年内百草不生！
但这禁忌的水提炼物没有让百加得的老脸泛出一丝惊讶，甚至没有起身。他以木拐轻点莲花坐，两指比向猎眼，轻吐一字：“御。”
叶片如鱼鳞般从森罗达摩的体表脱落，连带着还有周遭同样被百加得共鸣操控的繁茂树木枝桠上的翠绿枝叶。回应这数万滴王酸之雨的，是远超数万之数的飞旋叶雨！
以量取胜？可滴水怎能与汪洋争辉？
没这道理。
碧绿洪流在下一秒逆空而上吞没了所有王酸，没有任何一滴能够落土梦魂。因为木克水的缘故甚至还有一些叶片没能被腐蚀干净，猎眼的得意元技被一触即破！但他没有时间震惊，身下绿叶洪流接踵而至。对于够强的木元素师来说，只要是自己提炼而出的，一片枯叶那都是能够开金裂石的夺命飞刀！
脚下的浮游岩毕竟不是他自己的提炼物，没法躲闪及时，只好连忙操纵着一团王酸在身前展开防御的屏障。但草叶的洪流却突然四散，露出其后被数万叶片遮掩而没能让猎眼及时发现的巨像的一记铁炮拳！
十倍于先前一拳的恐怖重响，直震的阳皓辉头骨发麻！王酸屏障分崩离析，猎眼像颗炮弹一样坠落地面，地基塌陷，百米长的鸿沟绽开，单是余威便扩散溅起足达巨像腰腹高度的尘浪。这位让他100%神行都无法伤及分毫的嗜杀壮汉瘫在塌陷的深坑中，口鼻流血生死不知。
“元素师之所以称作元素师，远不是因为我们能够用自己的力量制造自然物质。人力，终究无法抗衡真正的自然。违者，就是他的下场。”百加得指了指地面上躺尸的猎眼，“这是第一课，对于九阶之下，无论特性还是物质，都需要自己的元能提炼。但九阶之上，便可舍繁入简。所谓‘共鸣’，便是让我们无需自己费心提炼，直接控制范围内已经理解过的物质！”
阳皓辉听着百加得诉说，突然明白了先前草木浮空的异景，也回忆起了所谓“静音”的真相。那个尖牙女人显然也是习得共鸣的元素师，因其属性为音，所能操控的自然便是范围内的声音。自己所有声音并非被禁或是凭空消失，而是被控制了。感元虫的叫声，自己击打树木留下记号时的声音，求救声，一切一切不合他们抓捕行动的“声音”都是她在共鸣范围中都是“囚徒”，可以随意操控的传达的方向。
与此同时阳皓辉忽然记起了一件再细小不过的往事，就在他初入天元的三月特训之时。百加得貌似曾衔草为环制造“跑道”。那时他对元能的使用不甚了解所以没有发觉，现在细想起来，汉克之家的草坪并非百加得自身的提炼物，他当时的随手一指已经向自己展示过了物质型元素师的最高境界！
但更大的震惊同时在心中爆炸，百加得说共鸣所能影响的物质也是必须“理解过的”……可植物园所有的植物标本都被其掌控，数量和种类甚至足够制造出一尊如此庞大的巨像。对于一般的元素师来说终生能有两三个熟练的提炼便是不易，这个老神经病的提炼物该有多少种？！
似是看穿了阳皓辉心中所想，百加得在这种情况下难得炫耀般的捻了捻胡子，语气却是轻描淡写：“不用想了，老夫所懂物质提炼，两万。”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