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举个例子
大庆的问题也是其他人想问的。
周荃点点头继续说道：“这个就要接着我之前的话说了，第一起案子，从作案手法和现场没有留下任何痕迹这一点来说，都说明行凶者冷静、沉稳、思维缜密，并且精通医术，习过武，符合这一特征的人，应该经历过很多大场面，而且见惯生死，可以漠视一切跟死亡有关的东西。而据我在京都走访的几个年纪很大的老中医那里了解到，中医和武功都需要很长时间的学习和锻炼才能有所成，年纪太小不符合，所以我说成年人在三十五岁到四十五岁之间。而说不是女人，因为女人一般针对的都是对她本身施加伤害的人产生痛恨心理，对跟她不相关的人很难产生这种情绪。而男人就不一样，男性会让他对看到跟自身类似的事情的时候，这种情绪会非常容易出现，这一点很重要。”
“可是视频上显示的就是个女的啊！”大庆又问道。
“可以乔装，这个早有先例了，不奇怪。”
“怎么确定成年的年龄是在三十五到四十五岁这个区间？”秦飞忽然问道。
周荃喝了口奶茶，“这点之前我就说过，之所以定在这个区间，是因为凶手作案时候表现的沉稳冷静，计划周全，会武，精通针灸等等所有的表现像是五十岁左右的人，但从个体行动能力来说，又像是才三四十岁才有的，所以我回京都查了点资料，又问过我导师，他也觉得在成年人这个年龄区间有最大的可能，所以年龄跨度我设置在这个区间，但也不排除其他可能性。”
“那你怎么肯定后面的不是那个成年人做的案呢？”沈冰举手问道。
“因为第一起案子现场被害人有两个人，一个死亡，另一个精神失常，所以作案者是一个人或者是年轻人的话，不会武功不懂针灸就不可能同时制住两个人，所以我说是成年人。我也说过，他的目的可能是为了给他身边那个未成年人做抗恐惧训练，那就不难理解后面的案子，案发现场也是只有死者一个，不管是视频显示的影像分析还是死者生前最后接触的人，都能确定那个女子或者男子年龄都不大，所以说是由长大的未成年人做的，这也是后面的案子和第一起案子的最大区别。而从第一起案子之后的第二起，第三起一直到第五起，他们极有可能是成年人先控制住被害人，再由未成年人动手，我们看到当时的照片就能看出来创口的区别，这也是我最近才发现的。”周荃又放上去几张照片。
“看似创口都一样，但是细微可见差别，第一起，下刀干净利索，毫不拖泥带水，而这张，这张，还有这张，”周荃指着照片说道，“下刀气力明显不足，边缘不是整齐直下，而是有一点弧度，说明力度不够手不够稳，也说明当时作案者心里很害怕，这个不仔细看真的很难发现，非常容易被忽略。”
所有人都点点头，周荃继续道：“我们再看时间跨度，每起案子发生的跨度越来越长，最长的有近两年，直到最近的三起案子，和之前又不相同，每件案子间隔毫无规律可言，也就是说，作案人的心态发生了变化。”
“心态变化？”秦飞皱眉问道。
“是，我们也称之为犯罪升级！之前我说了，从最后的三起案子来看，抗恐惧训练应该是完成了，
未成年人对于某些他经历过的事情不再恐惧害怕，但是，他对于曾经恐惧过的事情慢慢的转化成了憎恨，也就符合了我之前说的，是某种行刑或者惩罚的行为，因为这三起案子都有个共同点，就是都被人曝光过，网上那么多信息，只有年轻人会有上网的习惯，很容易从中寻找到合适的目标，所以后面的几起案件肯定是年轻人所为，但有一点我很奇怪？”
周荃说了一句但我很奇怪后，就皱眉盯着白板的几起案发时间想了一会儿，有点像是自言自语的说道：“我很奇怪，他怎么忽然就不作案了呢？从最后一起案子到现在也过了大半年快一年了，就好像，就好像……就好像我们之前在调查这个案子的时候忽然就被豹子的事情打断了，那么他也一定是被某种他抵抗不了的事情打断了，会是什么事情呢？”
所有人都在凝眉思考，大萍说道：“会不会是忽然良心发现？”
沈冰说道：“会不会出了意外，车祸或者什么的？”
陆明说道：“会不会是忽然有了喜欢的人结婚收手了？”
周荃摇摇头，秦飞忽然想起周易来，他爷爷刚刚去世的那段时间心情很不好，就猜测道：“听你分析的那个成年人的年龄，会不会是你说的那个成年人去世了？”
周荃眼睛一亮，打了个响指，“应该就是这个了！只有这么解释才合理，才解释得通。”
所有人同时松了口气，但又同时感到一丝无力，这样分析下来，符合这样条件的人何止千千万万，上哪里去找啊！
周荃继续说道：“男，二十到二十五岁之间，本市人，身形瘦弱，性格内向温和，幼年时曾经经历过家庭暴力，有一个可以不受限制的可以随意支配时间的工作，利于跟踪受害人，习过武，精通医术，最近半年内失去过长辈，符合这些条件的人应该不多。”
所有人的眼睛都是一亮，秦飞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感觉周荃在说周易，皱眉想了一会儿说道：“其他的条件也就算了，不算特殊，但是你说既精通医术又习过武，这样的人不多，会是什么职业呢？”
周荃想了下，“我对国内现在的职业了解的并不是很多，但根据之前了解到的，有可能是习过武的医生，也有可能是学过医的武术运动员教练之类的。”
“有范围就好办！”所有人一听都眼睛一亮议论了起来。
“也有可能是退伍的特种兵。”秦飞说道，因为他从那里出来的，也更了解，那里的人都是有特殊才能的，会武懂医术的人不占少数，但是还要精通针灸的就……
“有可能，但是那个年轻的不可能，成年人或许是，这么说太费劲，我把他们分一下，成年人我们称之为一号，未成年人为二号。一号可能是退伍兵精通医术，尤其是针灸，二号有可能授业于一号。”
所有人又都陷入了沉思，都在绞尽脑汁想着可能的职业。
秦飞也是，思绪飘了很远，从石锦楠跟他说过的黑影，直到他自己亲眼见到的那个黑影，但是这两个黑影不会是同一个，一个是凶案的行凶者，一个是暗中帮助自己破案的神秘人。
现在的国内
真的存在世外高人吗？还是自己真的是井底之蛙，见识太浅薄？
如果最后真的破不了这个案子，抓不到凶手，是不是这些案子就成了千古奇案，无人能破了？
但是秦飞还是坚信那句话，法网恢恢疏而不漏！
“唉！听你分析的有理有据，但是怎么才能找到这个人啊！”大萍叹了口气。
“是啊，知道是一个人还是两个人，是男人还是女人有什么用？外面那么多人，怎么找啊？不能随便一个符合条件的我们就说是凶手吧！还是要证据的。”陆明也叹了口气。
周荃眼睛看了眼沉思不语的秦飞，“那我就来打个比方吧！”周荃合上面前的资料，来回踱着步，慢悠悠的说道：“就拿现在这两起案子来说，我说了，这个人，性别男，二十到二十五岁之间，本市人，身形瘦弱，性格内向温和，有一个可以不受限制的可以随意支配时间的工作，利于跟踪受害人，习过武，精通医术，最近半年内失去过长辈，刚才周易过来我开了个玩笑，那现在我们就拿他做个比较。”
秦飞看了眼周荃，没说话，周荃继续说道：“性别符合，年龄符合，性格符合，看到有血照片感到恐惧，极有可能有童年阴影，符合！”他指着白板上的照片说道，“他有个奶茶店，两个雇员，自由摄影师，符合不受限制可以随意支配时间的工作，近期内，爷爷去世！这些都符合我们凶案凶手的特征，唯一一点需要核实的就在于，会武，精通针灸这两项，如果他是有意隐瞒，我们就不得而知了！而他爷爷，我们假设，他爷爷会武并且精通医术和针灸的话，那么毫无疑问了，他们就是我们要找的人！”
所有人都瞠目结舌的看着周荃，现在他们听了周荃的分析，怎么都感觉他在说那么软糯的周易就是那个隐藏在他们身边的变态连环杀手！
“他爷爷去年八十六，算到今年八十七岁，如果十三年前就应该是七十四岁，撇开和你分析的年龄对不上这一点，就算是在你说的范围里，一个七十多岁的人能有那么好的身手吗？”秦飞淡淡的说道。
“我知道，之前对于一号的年龄问题，我就一直很纠结，所以这个不受限制，或许更年轻也说不准。”周荃道。
所有人都看看秦飞，又看看周荃，都知道秦飞不高兴了，但是谁也没吭声，刚才周荃也是说只是做个比较，但秦飞身上的低气压让所有人都把嘴巴紧紧闭了起来。
屋子里一时间没有了动静。
周荃觉得有点尴尬，但是他心里怎么都觉得怪异，为什么周易所有的外在都和他分析的一样？除了功夫和针灸这两点。
“那个，周荃就是举个例子做个比较，没说周易就是……”陆明试着打破沉默，被秦飞看了一眼就赶紧又闭上了嘴巴。
秦飞站了起来，“别纠结了，歇会儿，这件连环案子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破了的！”
“嗯，对，刚才二队说有个什么事儿找我，我过去看看。”吴强站起来，别扭的整理了一下身上很整齐的衣服出去了。
“啊，对，我的报告还没写完呢！”大萍转过头回了自己的桌子。
第四十七章 别给我针对周易
周荃盯着手里的资料，皱着眉思考着，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呢？头一次，周荃对自己的判断产生了怀疑。
“大庆，沈冰！”秦飞叫道，“你俩等会儿跟吴强一起，筛选出江城和周荃描述相吻合的对象，看看有多少，筛选出来后挨个进行排查！”
“是，老大！”大庆和沈冰答应了一声就忙去了，最起码现在已经有了个调查方向，不再像之前那样两眼一抹黑。
秦飞说完，走出了办公室，来到门口抽烟。
香烟随着微风慢慢的飘散着，闷热的空气让人瞬间就出了一身的汗，潮乎乎的拉扯着身上的衣服，紧紧贴在皮肤上，秦飞往对面奶茶店看过去，好几个人排队正在买奶茶，窗口处菲菲和小冉在忙着。
秦飞从周荃嘴里听到他把周易作为比较对象做个例子，虽然只是假设，但他心里还是很不舒服，周易那个软糯的样子怎么都不会是那个人的，尽管秦飞知道周荃的分析很精彩，也很有道理，但牵扯到周易，再精彩再有道理的分析他都不觉得有什么意义，也变了味道，他不愿意去细琢磨周荃的心思，他从周荃第一次见到周易时候的表现开始就什么都明白。
晚上下班后，秦飞和周荃各开着自己的车回了家。
秦飞上楼洗了澡换了身衣服，坐到沙发上看电视，周荃和之前一样，在厨房里忙碌着，不时传来碗盘的叮当声。
电视里这个时间段，每个频道都是新闻，家长里短鸡毛蒜皮的，抓酒驾抓流氓，仿佛外面的世界看着都是那么忙碌，那么无聊，秦飞看的索然无味。
晚餐很简单，因为秦飞不挑，所以周荃只做了沙拉和意面，两人无声的吃完。
秦飞不说话，周荃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他知道今天分析案情拿周易作比较让秦飞不高兴了，但是专业所限，只要有一点说不清分析不出来，他就要一究到底，所以，他也不说话，他不认为自己当时的行为有什么不妥。
吃过饭，两人坐在沙发上一边看电视一边喝着果茶，秦飞终于说话了。
“荃儿，你借调的时间要到了吧？”秦飞问道。
“啊？好像还有……一个月。”周荃愣了一下，他不明白秦飞怎么忽然想到了这个。
“嗯，如果你想提前回去也可以，反正这些案子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解决的。”
“小飞哥，我不是……案子没破，我可以延长……”周荃一听有点急了。
“不用了，我决定，如果这次根据你说的条件进行调查再没有结果的话，这些案子就和之前的案子一起挂起来。”
“为什么？”周荃站了起来。
“十几年都破不了，我也没指望在我手里能把他破了。”秦飞放下杯子，看着站起来有点生气的周荃。
“你是不是因为我说了周易，你在生我的气？”
“晚了，早点休息吧！”秦飞没有回答周荃的问题，站起身准备上楼。
“小飞哥！”周荃提高音量，“你还说
没生气？就因为一个不相干的人你生我气？就不让我继续查案了？”
秦飞刚想离开，听到周荃的话转身面对着他，微微低下头看着周荃，“我不管将来这个案子破不破，你都别给我针对周易！他不是什么不相干的人！他，是我弟弟！”说完，秦飞也不做解释，转身上楼。
“小飞哥，你就那么……为了这个没有血缘的弟弟放弃你做警察的原则？”周荃的声音有点发抖。
秦飞在楼梯上停了一下，没回头，“怎么？不行吗？”
看着秦飞渐渐消失在二楼的身影，周荃忽然觉得自己很傻，早就看出来的事还问什么问，眼泪忍不住就掉了下来，其实，他刚才还有一句话没说出来，那就是我也是你弟弟啊！以前你帮我挡住欺负我的大孩子的时候也是这么说的啊！
小的时候，就因为周荃有事没事就喜欢哭啼啼的，秦飞总是迫于父母的压力不情愿的带着他玩，但是秦飞也没有欺负过他，别人欺负他，还替他出头，没想到长到这么大了，感觉到秦飞再不像以前那样对他，眼泪又像是不要钱似的，呼呼的往下流。
周荃回了自己的房间，他不能再像小时候一样，找秦洋洋告状，然后再让秦飞带着他玩，他现在只有自己一个人躲在房间里难过。
第二天，秦飞让吴强根据周荃前一天给出的条件在全市范围内进行筛选。
没出三天，吴强那边就有了答案，根据周荃的描述，符合条件被筛选出来的人竟然有四十多个。
二十多个是江城各个医院的医生，十几个是武术教练或者体育老师，还有几个都是不同职业的，周易也在其中。
连环杀人案终于开始调查了，有了目标就好办，只要最后找到证据，这起连续十几年的连环杀人案就能告破了。
如果结局真的如每个人所愿，不仅是在江城，乃至全国，江城刑警队三队，都会被记上一笔闪闪发光的荣耀。
到了八月底，从入夏以来就没有下过一滴雨的江城，终于要迎来一场大雨。
天空阴沉似锅底，一丝风都没有，屋子里如果不开空调，就能把人闷死。
大中午的，外面阴暗的就跟晚上七八点钟一样，路灯都亮了，行驶中的汽车也都打开了大灯。
沉闷的空气，压抑的黑云，让整个江城都笼罩在一片昏暗中，这个天气里，就算是性格开朗的人都不自觉地安静了下来。
市里下了紧急通知，防灾放涝放在了政府工作的首位，就连刑警队都要求把围墙检查了一遍，看看有没有松脱要垮的地方。
大家伙忙过以后，又都回了办公室开始继续筛选那四十多个人的资料。
这种调查枯燥无聊，连着两周了，总算是有了点结果。
“医生里，大多数人都不符合童年有遭受心理创伤的条件，很多人都是父母离婚或者丧偶，心里有点问题的不少，但要是像周荃说的那种不符合，只剩下一个，名字叫姜维超，男，年龄二十四岁，现在在市里一个私人医院里做主治医师。这个
人童年遭受家庭暴力，父母离婚后无人照顾被送进福利院，大学时候学的中医，高中时，曾经跟着学校的一个老师练过太极拳，如果算下来到现在应该有快十年了。那个老师去年去世。”大庆把自己得到的结果跟大家说了一下。
“我这里有一个，是市里一个健身房里的散打教练，叫沈木归，父母都是中医，幼年时，母亲目睹父亲出轨，之后，父母开始无休止的争吵，最后开始动手，两人打过之后，逐渐把自己的愤怒转嫁到沈木归身上，直到沈木归上了中学，跟着一个晨练的退休老工人练习散打后，就再也没回过家，那位退休老人去年去世。至于他是否继承了父母的中医，这个还有待查证。就我来看，这个人是最值得怀疑的。”沈冰也找到一个符合条件的人。
陆明拿着手里的资料欲言又止，秦飞瞥了他一眼，“有话说，有屁放！有什么不好说的！”
陆明这才把资料递给秦飞，“我这边筛选的是其余几个不同职业的，筛选出了三个，一个是无业游民，初中毕业，三岁父母离婚，父亲再娶，童年遭受家庭暴力，六岁被遗弃，跟着爷爷长大，爷爷是中医，开了个小诊所，偶尔他也在诊所里帮忙，但大多数时候不知道他做什么，没有固定工作，年前爷爷病逝。他叫丁宁，二十三岁。另一个叫王海，市三中体育老师，七岁时，其母亲被父亲殴打致死，父亲现在还在监狱里，从小跟随舅舅长大，小学时进了武术班，是否懂中医针灸有待考证。还有一个就是，就是……周易，他的情况很模糊……”
“我知道了，”秦飞把几个人的资料都拿了过来，“他的情况我了解，小时候被遗弃，是他爷爷把他捡回来的，之前是否遭受过家庭暴力有待考证，中医针灸和习武有待考证。”
“陆明松了口气，这些人里，我看只有周易是可以最先排除的，他不符合的地方太多了。”
大萍和花花在旁边也点点头，大萍说道：“先不说他那个胆小的性格，见血就怕的要命这一点就不符合。那小身板也不像是练武的样子，他爷爷我没见过，哎！秦队，你不是见过吗？什么印象？”
“八十多岁，身体跟九十、一百岁似的，行动缓慢，性格慈祥温和，没发现他有功夫或者中医针灸方面的本事。”
“他是最不像的一个，如果真是他的话，那心理素质要有多好啊？成天跟咱们打交道，要是真的是他，还不早就躲得要多远有多远了？”吴强说道。
周荃一直没说话，低着头看刚刚说的那几个人的资料，心里把身材样貌不符合的再一一去除，最后，他把眼光又盯在了周易的名字上。
秦飞伸了个懒腰，看了眼外面压得低低的黑云说道：“行了，先歇会儿吧！明天开始对这几个人以及他们身边才去世的那些人开始细密调查，从出生开始！我要所有的资料。你们分下工，查不到资料就去走访，有多详细就要多详细，等全部都调查完了，咱们再确定最终目标寻找证据！”
所有人都伸了个懒腰，这些天光筛查人员目标了，每天睁眼闭眼都是中医针灸或者是武功，大庆开玩笑说：“有时候做梦都能梦到自己可以飞檐走壁行侠仗义了！”
第四十八章 暴雨
周易这些天很忙，忙着给杂志社整理照片。
年前拍的照片早就被采用了，效果非常好，现代与过去交叉体现着江城不同的景色，加上年前特有的风俗和特色小吃，使得那一期的杂志销量堪比一个季度的。
这让杂志主编非常高兴，又跟周易约了长期的稿件，希望周易能提供更多风格的照片。
因此，周易几乎每周都有三四天在外面跑，有时候秦飞想找他一起吃个饭什么的，都要提前预约。
今天，江城即将迎来一场罕见的大暴雨，阴沉的乌云压得低低的，路灯昏暗的色调和移动的车灯，在城市里展现着不同以往的颜色。
周易带着三脚架，站在一座立交桥上，对着川流不息的马路等待着暴雨来临的那一刻。
周易架好三脚架，装上器材取好景后，就呆呆的站在相机旁边，他习惯了一个人，习惯了一个人在取景器里看外面的风景，仿佛只有这个时候他才觉得世界是美丽安静的。
忽然，一阵大风吹了起来，周易赶忙扶住三脚架，等他扶稳后，大风忽然又停了，这阵风来的急，去得快，紧接着一道刺眼的闪电划破了阴沉的天空，声音响亮而又刺耳，震得人心都跟着一抖，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的砸了下来。
瞬间，毫无过渡的大雨倾盆而下。
周易站在相机后面，拍下了一张张雨里景致，连着天际的闪电，画面震撼而又压抑，闪亮的那一刻，就像世界都是发光的，暗下来的时候，又显得整个世界笼罩着一层说不出的悲伤。
雨，越下越大，到了最后，相机前面都模糊一片了周易才收了器材，装到包里，紧了紧身上的雨衣，慢悠悠的在雨里下了立交桥。
奶茶店里今天没有什么生意，小冉和菲菲坐在吧台后面望着外面的大雨聊着天，周易推门走了进来。
“周哥，你这都湿透了，赶紧进去换换去！”菲菲见周易身上往下滴着水，赶紧站起来说道，顺手给他倒了一杯热咖啡，“这么大的雨，你还出去拍照？”
“没事儿！”周易脱下身上的雨衣递给小冉挂到了卫生间里，转身拿了一条毛巾擦头发，身上的体恤已经被雨水顺着帽子边缘漏进去浸透了。
小冉也站了起来，“周哥，这么大的雨你还能拍照片吗？相机别进水了！”
周易笑了笑，“带着防水罩呢！等会儿给你们看看平时都看不到的景色。”
菲菲把相机包外面的水擦干，然后打开，拿出相机，和小冉两个倚在吧台上看了起来。
周易去了后面给自己换了衣服，湿衣服搭在了椅子上后走了出去。
“怎么样？”周易问。
“太美了，平时都没注意过！”菲菲感叹道。
“这个闪电看着像棵树，以前都没看过，原来闪电是这个样子的啊！”小冉说道。
小冉最近有点心不在焉，周易没多问，女孩子的心思多，有菲菲在，周易不会过多关注小冉的其他事情。
外面的天黑压压的，大雨下，连对面的楼都看不大清楚了，不时传来的闪电和雷声，暖色灯光让小小的奶茶店在这暴雨天里显得格外的静谧，周易坐在椅子上，看着窗外，不知道秦飞最近忙的怎么样了？
“菲菲！”周易忽然叫道，“调点薄荷青柑
茶，再煮点焦糖咖啡，小冉把今天的蛋挞装点，等会儿我送对面去！”
“好滴！”菲菲答应了一声，把相机还给周易，和小冉去操作台忙活去了。
“等会儿雨小点你们可以早点回家，今天反正也没人来。”周易说道。
“回家也是干呆着，还不如在这里呆着呢！”菲菲头也没抬的说道。
“小冉呢？”周易问道。
“我……也没事，在这里陪菲菲。”小冉犹豫了一下答道。
周易不想再说了，小冉的语气很明显，可能家里有事儿不愿意回去吧，菲菲肯定知道，他们愿意呆着就呆着，反正外面雨下的这么大，现在回家也不是很方便。
拎着做好的东西，周易打着一把伞去了对面。
三队办公室，被白炽灯映的惨白惨白的亮，衬着外面的昏暗，让人觉得有些不舒服。
周易在门口遇到了大萍，“大萍姐！”周易叫了一声。
“呀！周易！下这么大雨还过来？把东西给我，你把伞放门口就行。”大萍接过周易手里的几个袋子，等周易收了伞，跟着一起进了办公室。
“咦？今天人怎么都不在啊？就你和花花姐跟吴哥？我哥他们呢？”周易看着空旷的办公室诧异的问道。
“他们忙着呢！先进来坐会儿，好多天都没见你了。”
周易看着大萍把薄荷青柑放到冰箱里，就把咖啡给花丽和吴强拿了过去。
“还是周易贴心！”吴强喝了口咖啡，“我这儿正好犯困呢！咖啡来的太及时了！”
“还有薄荷青柑放在冰箱了，冰了好喝！”周易答道，看着吴强操作着电脑，一个屏幕上有好几个小红点在移动着。
见周易好奇，吴强就指着其中一个小红点说道：“这个就是你哥，我们老大！”
“哇！看着好高级啊！”周易好奇的惊叹，眼睛都睁得大大的。
“全球定位系统，独此一家！怎么样？你吴哥酷吧！”吴强瑟的说道。
“周易，别听他唠叨，唠叨起来没完，逮到一个人就说，恨不得全天下都知道。”花丽在一边说道。
周易笑着走到花丽桌边坐了下来。
“今天这么大的雨还过来啊！你看看裤子都湿了！”花丽喝着咖啡，吃着点心问道。
“今天没什么人，做出来不卖掉就浪费了，想着你们每天都这么忙，就给你们送点过来！”周易一边回答一边拍了拍湿了一半的裤腿。
“小可爱！”花丽亲昵地掐了下周易的脸颊，“真是太贴心了！”
“雨下这么大，我哥他们还出任务啊？”
“不算任务，就是一些调查，等会儿就回来了！”
正说着，秦飞和陆明一起说着话走了进来，滴水的雨衣拎在手里，见周易在这里，两人同时打住话头。
“周易来啦？”陆明笑着打招呼，顺手拿了一杯咖啡喝了一口，“舒服！”
秦飞看着周易笑了，周易也笑着看他把雨衣挂到旁边然后走过来，秦飞顺手揉了揉周易的头，“下这么大的雨，还过来？”
“给你们送点提神的，这天气太闷了，反正店里也没人来
。”周易笑着答道，看着秦飞拿过毛巾坐到椅子上擦头发。
秦飞放下毛巾，拿起周易递过来的咖啡喝了一口。
“凉了吧？”周易问道，“想喝热的我再去煮点过来。”
“正好！”秦飞放下杯子，“最近忙什么呢？好几天没看见你了！”
“给杂志社拍照片，他们跟我签了长约，呵呵……”周易摸摸鼻子说道。
“那是好事儿啊！都要什么题材的？”
“没限定，如果需要特定题材他们会跟我提前说，现在就是随我自己拍……”
“老大！”一进门的大庆叫了一声，打断了周易和秦飞的闲聊。
“回来啦！怎么样？”秦飞问道。
“我第一直觉就是他，基本上都能对上！”大庆脱了雨衣，拿起桌上的咖啡先喝了一大口。
“那个，哥！你们忙吧，我回去了！”周易见他们有事情就站起来说道。
“行，晚上等我，我送你回去！”秦飞说道，没留周易。
周易和大庆打了招呼后就打着伞回了奶茶店。
“我们这些天走访了不少他们以前的邻居和亲戚，他不仅会针灸，还有不少老顾客呢！他有时候在诊所里帮忙，平时不是都不知道他干什么吗？我费了好几天功夫，终于查到，他是去打地下黑拳了！”大庆说道。
所有人听了眼睛都一亮。
“我们想方设法找到了他父亲现在的家，你猜怎么着？他那个继母不小心说漏了嘴，他爸爸拦都没拦住。”大庆继续说道，“她说丁宁小时候非常可怕，小小年纪差点没把他弟弟掐死！那年才五岁。”
“这么狠！？”花花咧嘴问道。
“这还不算，他继母说，当初也不是想把他扔给他爷爷的，那是因为有一天夜里，丁宁拿着他家的那把剔骨刀站在他们房间里，差点没把他爸子孙根给割了！从那以后，家里人就都很怕他，也不敢单独跟他在一起，说是一看那孩子的眼神就害怕！”
“周荃呢？”秦飞问大萍。
“他还没回来，不过也应该快了！”大萍看了眼时间答道。
“这样，大庆，那小子先别放松，安排人盯着，等周荃回来讨论一下，如果能确定的话，就立刻抓人！”秦飞说道，心里免不了一阵高兴。
“是！”大庆高兴的答应了一声。
虽然心里很高兴，连环杀人案终于有了点眉目，但是秦飞的心还是忍不住拎了起来，不知道为什么，不安在胸腔里一直徘徊不去，总觉得高兴的有点太早了，要不就是事情太容易了！
不过，不管内心的这种不安来源于什么，只要跟周易没关系，秦飞的心里还是松了一口气。
周荃和沈冰很晚才回来，秦飞几个已经下班离开了。
周荃拿了大庆给的丁宁的资料回了秦飞的家，秦飞不在，房间里，周荃已经打包好的行李箱放在地上，他看了一眼，明天就要离开江城回京都了，他的借调期到了。
没有烧饭，周荃只是吃了一块面包，就坐在沙发上等秦飞。
外面的雨一直在下，丝毫没有要停歇的意思，雷声依旧隆隆作响，闪电不时划过漆黑的夜空，把屋子里照的亮亮的。
第四十九章 争 执
直到很晚，都快十二点了，周荃才听见秦飞的车子进了车库的声音。
一进门，秦飞就看见周荃正坐在沙发上，电视也没开，“还没睡？”秦飞问。
“等你。”周荃淡淡的答道。
秦飞看了周荃一眼，用手抹了下湿漉漉的头发，走到沙发前坐到了周荃对面。
周荃眉眼有些忧郁，他看着秦飞，直到秦飞有些不耐了，他才开口。
“小飞哥，明天我就回去了。”
“雨太大，过几天等雨停了再说。”秦飞的话不容置疑。
“没关系，出了江城雨就没有这么大了。”
“荃儿！”秦飞皱眉，总觉得今晚的周荃有些奇怪。
“小飞哥！”周荃打断秦飞的话，“你什么都不用说，我都明白，只是想跟你说下……”周荃拿起丁宁的资料，“不是他！”
秦飞的眉头皱的更紧，“为什么？”
“动机、性格、相貌都不符合，案发时，他的行踪还没有核实，并且，他的身形如果穿上女装，和你们视频里出现的人不相符，他太壮了。还有就是，他打黑拳的功夫是野路子，没有固定师傅，如果非要说他有点什么的话，很可能就是地下赌博，还有可能就是人命，我听说地下黑拳都签生死状。”
秦飞没吭声，点点头，“明天跟他们说一下，让他们去核实！”
“小飞哥，”周荃声音忽然低了下去，“有些话我知道说了你会不高兴，但我还是要说。”周荃抬起头直视着秦飞。
“你说吧！”
“当所有可能变成不可能的时候，当初最不可能的那个就一定是可能的。当所有合理的想法都被否定后，最初最不合理的想法往往是最终的答案。当所有嫌疑最大的人都被排除后，当初嫌疑最小的那个人一定是凶手！”周荃的话有点绕，但秦飞听明白了，眼睛不禁眯了起来。
“你到底想说什么？”秦飞低沉着声音问道。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你的心偏了，你不愿意去深入调查，如果最后事实就是我说的那样，到时候你该怎么办？”秦飞不说话，周荃就继续说道：“不管你心里再怎么不愿意相信，事实还会是事实，就摆在那里！”
“那又怎样？”秦飞忽然冷笑了一下。
“那又怎样？那又怎样？”周荃忽然很生气，站了起来，走到秦飞的跟前，微微弯着腰跟秦飞对视着，“明天我就回京都了，但是这件案子我不会放弃的，总有一天，我会把所有的证据亲手摆在你面前，让你看清楚，这个世界不是能够颠倒黑白的，黑的就是黑的，不管你承不承认，”周荃停顿了一下，“我一定要把他从阴暗的角落里揪出来放在阳光底下暴晒！”
秦飞有点愣怔，看着这样的周荃忽然就感到很陌生，周荃从小到大都是温和的，甚至是有点胆小的，长大后的周荃给他的感觉也差不多，但是现在却有点咄咄逼人的架势。
等他想要说什么辩解的话的时候，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是心里霍地升起一股怒气，“好啊！你只要拿出证据证明凶手是他，我一定亲手
抓他！但是，”秦飞也站了起来，“我也说过，不要针对他！我不管这个世界是黑是白，也不管你说的是对是错，在我这里，白的就是白的，黑的就是黑的，没什么颠倒不颠倒一说！”秦飞压低着嗓音吼道。
“为什么？我们从小到大的感情，抵不过你们认识的那么短的时间？你知道我不是因为这个才针对他，”周荃指着自己的头，有点受伤的说，“我的专业告诉我，他是最符合的人，不关乎其他，但是你，你的专业呢？告诉你什么了？命案必破！你做人的底线呢？你做警察的底线呢？明明你知道我说的都是对的，为什么不承认？”
秦飞语塞，不想再听周荃说任何话，“你还要我再说一遍吗？证据呢？光凭你的推测你就让我相信那么一个胆小懦弱的人是杀人凶手？不管你怎么说，没有证据的事情别再跟我提！”
周荃苦笑着摇摇头，“小飞哥，晚了，早点休息吧！泡个热水澡别感冒了。”
说完，周荃似浑身无力般回了自己的房间，独留秦飞在客厅里皱眉思考。
从小到大，秦飞都没有跟周荃发过火，而现在，却因为一个人，两人却产生了几次争执，周荃有点伤心，更有些无奈，秦飞注定不会再跟以前一样了。
第二天早上，很早，雨还在下，天也没亮，秦飞听到了楼下大门的开关声音，他知道周荃离开了。
秦飞躺在床上，没有起来，旁边的闹钟不停地叫着：“大懒猪起床了！大懒猪起床了！”秦飞也没管，就那么让闹钟一直叫到时间停了不再叫，他才睁开眼睛慢慢的从床上坐了起来。
昏暗的房间里，秦飞只能听见外面刷刷的雨声和自己的呼吸声，这一夜他都没有睡，一直思考着昨夜周荃的话和昨晚送周易回家后的事情。
昨晚，冒雨将周易接上回家，虽然有一把伞，但是两人还是浑身都湿透了，秦飞毫不在意，看着周易忙着拿毛巾，倒热水。
“哥，你要不要去洗个澡换身衣服……呵呵，好像家里没有你能穿的，不过对付一下也是可以的。”周易笑着说道。
“我没事，倒是你，赶紧洗个澡，别以为是夏天就不在意，淋了雨一样会感冒的。”秦飞拿过毛巾给周易擦头发，还有脸。
擦着擦着，秦飞看着周易湿漉漉的大眼睛的时候，手慢慢就停了下来，微微皱眉。
这双眼睛……似曾相识！
见秦飞忽然就走了神，周易眨了几下眼睛歪歪头，似乎再问秦飞怎么了，秦飞干咳一声，“那个，随便拿个体恤给我就行。”
周易赶紧进了卧室，快速地换了身衣服，又拿了自己一件黑色的体恤出来，秦飞也不矫情，脱下身上的衬衣露出健壮的胸膛。
“哥……”周易的声音很轻，带着微微的颤抖，手抚上了秦飞左胸上的那个圆疤，眼睛有点泛红，“哥，疼吗？”
秦飞一顿，笑了下，揉了揉周易的头，“傻瓜，现在还疼什么？”
秦飞三两下穿好体恤，微微有些紧，但总算能遮挡住身上的伤疤。
秦飞见周易的情绪有点低落，知道他是因为看到自己身上的伤疤有点难
过，赶紧跟他说道：“你还行吗？要不今天我做饭吧！”
周易笑了，摇摇头，“还是算了吧，今天闷，我就做点凉面吃行不？”
“说的肚子都饿了，快去吧！”
周易转身进了厨房，秦飞看着他的背影，暗暗叹了口气，眼神忽明忽暗好一阵，才打开客厅的电视，坐到老头以前常做的躺椅上看起了新闻。
吃过饭，周易洗了个澡，坐到秦飞旁边的沙发上跟他一边看电视一边说话。
“哥，你不知道，当时我吓坏了，现在你好了我才敢跟你说，当时我都懵了，腿直打飘，要不是大庆哥扶着我，估计我连路都走不了了，呵呵……现在想想好丢人哦！”周易跟秦飞说起秦飞中枪的时候自己的蠢样，自己乐得身体直抖。
秦飞歪头看过去，伸出手拍了拍周易， “都怪我，以后我会小心的。”秦飞道，“倒是你，我早就想问你呢，过年回老家也不跟我说一声，我过来找你的时候，扑了个空，然后打你电话也打不通，你说你让我多担心！”秦飞轻轻的声音，带着些许责怪。
“你那会儿不是忙吗！我跟菲菲说了，她肯定会告诉你的。”周易不好意思的用手摸摸鼻子。
“你老家在哪儿？也没听你说过，下次回去看看我有没有时间，我陪你一起回去，顺便去看看你爷爷，给他带两瓶好酒。”秦飞看着墙上挂着的老头的照片，轻声说道。
周易听了眼睛先是一亮，然后又黯了下来，“老头的老家在猫儿山，我老家我不知道，我也把那里当成我老家了。老头葬在深山里，那是他自己早就选好的地方，如果你要去的话，可要做好思想准备，挺难走的。”
“没事，跟我说说你老家吧！”秦飞道。
“猫儿山啊，”周易把腿蜷了起来，身体往秦飞这边侧过来，斜着身体靠在他身上，把脚翘到沙发的扶手上，“到处是山，很多山，山下有个村子叫猫儿村，我们住在村子最高的地方，哦对了！”周易坐直了，眼睛亮晶晶的看着秦飞，一脸的幸福样，“我们邻居王奶奶一家，把我认了，我有爸妈和奶奶了，他们可好了，从小对我就好，老头临走的时候让他们认了我，老头……”
周易忽然就又难过了起来，老头把他的一切都安排好了。
“老头怕他走了以后我就没有家了，爸妈他们也早就想把我认过去的，说是以后有什么委屈了还能有个家可以回……”
秦飞心里有点不是滋味，伸手摸摸周易的头，“多好的事儿啊，怎么说着说着就难过上了，这里有什么委屈给你受的，再说还有我呢，你怎么把我忘了，我可是你哥，嗯？”
周易抬头，眼睛有点莫名的情绪，嘴巴诺诺的想说什么，“哥，我……”
“别担心那些有的没的了，我说过以后会护着你的，怎么？不相信？”
“呵呵……”周易笑了，眼睛弯弯的，点着头， “当然相信！”
秦飞点点头，想着那双眼睛到底在哪里见过？
思绪远了，一声惊雷让秦飞回神，他转过头看电视，看着电视里不知道什么节目出神。
第五十章 你是我的英雄
“对了，”秦飞忽然想起周易被打住院后，醒过来见到他叫的那声大哥哥来，“那次你住院，醒过来见到我叫了声大哥哥，你这什么称呼啊？像个小孩子似的！后来再醒过来又不叫了？”
周易不好意思的低下头，拿出自己的手，开始摆弄着手指，“你真的不记得了？”
“记得什么？”秦飞好奇的问道。
“其实，这也不能怪你，那么久的事情不记得也不奇怪，”周易继续摆弄手指，被秦飞拉了下来。
“说说看，什么我不记得了？”秦飞问。
“那个时候，大概我还很小吧，不过已经记事儿了，平时长得又小，经常被人欺负，那天家门口有几个坏孩子带了一条狗，他们打了我，然后还要放狗咬我，然后一个大哥哥像个英雄一样出现了，赶走了那些坏孩子救了我，当时我以为自己要被那条狗咬死了呢！”
秦飞脑海里忽然就炸开了，那个画面，那个滴溜溜的黑眼睛，那声软糯的“大哥哥”……
“是你！”秦飞猛地坐了起来，吓了周易一跳。
“啊……是我……”周易不知道秦飞为什么反应这么大。
“真的是你？你知道吗？后来，我找了你好久，你知道吗？”秦飞眼里的惊喜和热烈闪的周易有些睁不开眼，一把抓住周易肩膀。
“你找过我？”
“是啊，真的找过！还想着那个大眼睛后来还会不会被人欺负呢！”秦飞有点小激动，手上就不自觉的用上了点力度， “你为什么一开始没告诉我？是不是我们第一次见的时候你就认出我来了？”
周易这才明白秦飞为什么会反应这么大，原来他还找过自己，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
“我怕我跟你说了，让你误会我是在跟你拉近乎，想让你多来买我的奶茶……”周易还没说完，就被秦飞打断了。
秦飞站了起来，两手揉着周易的头，头发都揉乱了他才满意，“傻瓜！你应该早点告诉我的！我跟你说啊，那天你一叫大哥哥，我就觉得耳熟，就是一时间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哈哈，没想到，真没想到，这么多年了终于找到你了，哈哈……”
周易不知道秦飞为什么这么高兴，连笑声都是第一次听到这么大声。
秦飞的心里始终忘不了那双大眼睛，当年石锦楠还在江城工作的时候，秦飞也跟着过来在江城上学，直到高中才又回了京都。
在江城的时候，他和和他一般大的孩子玩不到一起，太幼稚！他总觉得自己的父亲很伟大，他也想成为像他那样让坏蛋闻风丧胆的英雄。
一个人无聊的放学路上，他看到几个大孩子欺负一个六七岁的小孩子的时候，侠肝义胆地出面解救被坏人欺负的善良小孩儿，尤其是那个孩子，睁着大眼睛软糯糯的叫他大哥哥的时候，心里更是得到了从所未有的满足感。
秦飞是独子，他很希望自己能有一个弟弟，然后陪着他一起玩，保护他。
他暗自下决心，从第二天开始，他就要保护在那个大眼睛身边，再也不让坏人欺负他，可是，秦飞找不到人了！
他每天都走那条路，每天都要走的很慢很慢，就希望那双大眼睛再出现在自己面前，用崇拜的眼神看着他，还叫他大哥哥。
也曾去过当时送
大眼睛回家的那条巷子口寻找过。
但是，直到秦飞离开江城，也没能再找到那个让他念叨了好几年的大眼睛。
一次偶然的机会，在奶茶店买杯奶茶的时候，他看到了周易，之所以后来经常去，也是因为周易的那双大眼睛跟当年那个小孩儿非常像，都是一样的亮晶晶的，都是一样的纯净的像夜空一般。
没想到，兜兜转转这么多年，他亲口承诺要护着的小周易，竟然就是当年那个大眼睛小孩儿。
这让秦飞从心里往外透着惊喜和兴奋。
周易看着秦飞高兴的样子，心里很感动，原来他的大哥哥一直都记得他，还找过他，看来真的不是只有自己记得那件事。
“哥！”周易轻声叫道，“我一直都没忘，就想着以后长大了一定要好好报答你！”
秦飞笑着摇摇手，“不用报答，报答什么，当年一直以为自己是个英雄，我真的没想到还能找到你。”
周易站起来，抬头看着秦飞，“你就是我的英雄，一直都是！”
周易的表情很认真，让秦飞更是觉得今天的惊喜来的太突然，双手又在他肩头拍了好几下，大笑着说道：“哈哈，没错，我是你的英雄，那就让我保护你一辈子吧！”
周易也被秦飞的兴奋感染了，“哥！说话算话，不准赖皮！”
“好，谁让我是你哥！不赖皮，不赖皮！哈哈……”
……
周荃的坚持让秦飞感到有些无奈，要说没有私心，秦飞不同意，他明知道周荃说的很有道理，但是，他就是不想去调查周易。
他不愿意，他不想，他……，接受不了！
办公室里，所有人都在，秦飞难得的把自己收拾的很精神，说不上为什么，就是早上起来后，他就下意思的洗澡，剃胡子，换衣服，凌乱的头发也抓了发胶。
“老大！”大萍睁大了眼睛看着焕然一新的秦飞，“你这是有什么喜事了吗？”
其他人也围了过来，陆明更是使劲儿的夸张的揉着眼睛，“眼睛要瞎！你说说你饬成这样，还让我们怎么活啊！”
大庆闷头笑，吴强扶了扶眼镜，同情的对陆明说道：“人靠衣服马靠鞍，人家老大底子就比你好，你穿成这样也是地摊买家秀。”
陆明上去就掐吴强的脖子，吴强连连求饶，大家哄闹了一番后，秦飞才说道：“周荃借调时间满了，剩下的就靠我们自己了，昨天大庆的资料他跟我说了一下。”
所有人看着秦飞，都希望能从他嘴里听到“就是他”的话立马抓人，但事实注定让大家失望了。
“周荃说，”秦飞停了一下，“不是他。”
“啊？”所有人都垮了脸，“为什么啊？”
“怎么会？这跟周荃说的都能对上！”
秦飞把周荃昨天跟他说的说了一遍，然后开始安排工作。
“吴强，你拿丁宁的人像跟之前的录像里的那个女人做个比对！陆明，你跟大庆沈冰一起想办法核实一下，当初案发时丁宁的行踪！大萍，你和花花让吴强帮忙，去查一下这些年丁宁地下黑拳的一些资料，越详细越好！”
“是！”所有人领命开始忙碌。
秦飞重重的喘了口气，坐到自己的位置上，不自觉的就拿起了桌上的资料，资料是周易的。
秦飞从头至尾的看着，十岁之前几乎是空白，自己遇到他的那年，周易看着也就五六岁，那么之前他是什么样子的？可以肯定周易就是江城人，那么后来呢？周易又是怎么被遗弃在垃圾堆的呢？
他爷爷把他捡到后就一直生活在江城，小学，中学一直到大学毕业，周易的简历一清二楚，简单的用一条直线就能标明。
昨晚秦飞没有问周易关于他小时候的事情，以后有机会，就当是闲聊问问看吧！
尽管秦飞心里不想调查周易，但是周荃临走时的话他还是往心里去了。
他心里一方面想要更了解周易所有的一切，一方面也想要证明，周易只不过是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孩子，跟什么连环杀人案根本扯不上任何关系。
但是他当着周荃的面，话说的毫不留情，让周荃不要再针对周易，而他自己却又偷偷的想要了解一切。
如果，如果最后真的如周荃所说的，自己该如何面对？真的亲手抓他吗？
矛盾，人心一旦有矛盾纠结，就像一个疙瘩一样，横在心里，很难去除，很难解开。
更何况昨天晚上，他刚刚知道周易就是他当年寻找了多年的那个大眼睛，又亲口承诺自己就是他的英雄，会护他一辈子！想当初之所以选择到江城工作，何尝不是为了有朝一日能找到他，圆了当初自己侠肝义胆的英雄梦？
正思考间，秦飞的手机忽然“滴滴”的响了两声，然后隔了两秒又“滴滴滴”响了三声。
秦飞的脸色变了，立刻站了起来，走到正在忙碌的吴强跟前，俯身在吴强耳边说了几句话，吴强点了点头，比了个ok的手势。
……
周荃回了京都，一回到家，就把自己关在了书房里忙碌起来，就连吃饭都是让他妈妈送过来的。
周荃从未有过的沮丧，要说心里不难受那是骗人的，现在的状态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难以接受。
他接受不了在江城的工作就那么草草的结束了，他非常不甘心，所有人，包括自己的父母和秦飞的父母都很高兴看到他们这一辈儿的人能在一起工作，为什么秦飞会对自己是那种态度？只因为周易吗？
如何用自己的专业取得秦飞的信任呢？
偶然的一天，周荃的眼睛扫过书桌上的那份资料……
所有人都不知道周荃在忙什么，周成和石锦楠有次一起喝茶的时候说起周荃来，周成叹了口气说道：“也不知道这孩子怎么了？一回来就把自己关在书房里，也不知道在干什么！”
石锦楠点点头，“我倒是知道一点，但是不能说啊，你就别担心了！”
周成知道石锦楠的意思，那是告诉他周荃还有没完结的案子，而正在忙的案子是不能随便泄露的，这才笑着摇摇头。
周荃每天都在查资料，又把连环杀人案的卷宗从头捋了一遍，间或跟他国外的导师请教一些问题。
书房里堆满了外文资料和书籍，周荃挨本翻看着，一本又一本，想找到可以参考的例案，但好像都不是，但他没有急躁，反而逐渐的冷静了下来。
第五十一章 豹子死了
几天下来，周荃还是认定自己当初的侧写是正确的，他现在要做的就是证实自己的猜测，秦飞不是要证据吗？那就去查去找，最后把结果摆在他面前！
他决定先把案子放下，眼睛转到周易的资料上，那就开始吧！
之前所有符合条件的人的资料都查过了，唯一一个没有查的就是周易，而周易是这些人里最符合他侧写的人选，除了功夫和针灸两项以外，也是符合条件最多的人。
他把周易的名字和他爷爷的名字写在纸上，然后开始看周易的资料。
资料非常简单，简单的只有一张纸就说明了所有。
他在周易和他爷爷的名字上来回看着，怎么都觉得别扭，忽然就醒悟了，他还不知道周易的爷爷的事情。
周易的爷爷户口本上只写着名字叫周贵财，很普通的名字，但是资料里，关于他的资料和履历一片模糊，只有两个字就概括了无业！那他们之前靠什么生活的呢？
周荃暗暗责怪自己的粗心大意，这几天看资料看的脑子都不灵活了，所有嫌疑人的资料都不会漏掉这个重要的线索，唯独到了周易这里，不管是秦飞的阻止还是其他人的忽略，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周荃有点兴奋，把目光落到了周易爷爷的身上。
资料显示，周易爷爷最早出现的居住地点是江城城南的一个住址，现在那里都已经拆的差不多了，是不是还会有人住在那一片，和周易爷爷相熟识的人呢？
当初他是在哪里捡到周易的？当初周易是为了什么被人遗弃的呢？周易的亲生父母又是谁？
想到这一点，周荃的手不由自主的微微的有点颤抖，之前想过调查周易，但是因为秦飞的关系一直没有真的去调查，现在自己拿着他的资料，居然让他发现周易和他爷爷以前的所有的一切都是空白，是有意为之？还是另有隐情？他不相信有人能有如此简单到几乎不存在的一生。
周荃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决定好好睡一觉，第二天先去部里消了借调的手续，然后就开始着手调查周易。
部里，周荃办完借调回来的手续，正在拿着以往的案例在看，他先不看结论，只看案件，然后根据自己的分析得出凶手的结论后再拿去跟结论对照。
接连一个月下来，他看了下自己的笔记，正确率达到百分之九十八，还有百分之二不正确，周荃皱眉，把那两件案子单独拿了出来。
石锦楠今天没事，就挨个办公室转了一圈，走到周荃这里的时候，就看见周荃在那皱眉，忍不住走了进去。
“周荃，怎么了？”石锦楠问道。
“啊，石部长，我在看以前的卷宗，我发现有两件案子跟我推测出来的有些差别，就想多看看，也让自己从中找到不足的地方。”在单位，周荃还是称呼石锦楠的职位。
石锦楠点点头，拿过那卷宗案子看了眼，点点头，“这两个案子离得比较久远了，那个时候很多侦察手段跟不上，也有可能出现问题，你还年轻，多锻炼自己是对的，如果有什么问题过来问我就行。”
“知道了，石部长！”周荃微笑着点点头，他很想跟石锦楠说说那件连环杀人案，他现在做的无非是想要证明自己的推理没有问题，他才好真正的去调查周易，但是他
又担心石锦楠多心，人都已经回来了，还捧着那件案子不放！
“嗯？还有事儿？”石锦楠的眼睛很毒辣，一眼就看出周荃的欲言又止来了。
周荃有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还是想着江城那件案子呢，一年都没破，之前被豹子的案子打断了，最近才开始筛选符合条件的嫌疑人，还没有结果，后面就看小飞哥他们的了。”
“嗯！”石锦楠点点头，当年他也是因为这件案子才又回了江城专案组的，至今都没有侦破，是他心里的一根刺，于是他说道：“回来了也可以跟进的，如果真的能在你们手里把案子破了，我会亲手给你们发奖章的！”
“好！我知道了！”周荃这才真正的露出笑容来，“我现在拿这些案子做练习就是为了确定我之前的推测是正确的。”
“好好干！”石锦楠拍拍周荃的肩膀鼓励道。
“到时候我可能还需要去江城做些调查。”
“这个是必要的，没有问题，如果还有什么需要直接跟我说。”
石锦楠的话等于给了周荃一颗定心丸，他一直介怀秦飞的态度，现在有了石锦楠的支持，他就可以完全放开手脚去调查了。
石锦楠离开后，周荃又拿起那两件案子，按照自己的分析去给凶手做侧写，结果还是和记录上的结论不一样，他皱眉想了片刻，拿着另外一张纸开始把自己的结论写了上去。
直到快下班的时候，周荃已经把两件案子都整理好并打在了电脑上，然后给石锦楠写了封邮件发了过去。
他希望案子没有问题，只是因为自己专业还不够强，分析上还有遗漏。
但他又深知，这两件案子极有可能是两桩冤假错案，他不想好人受了冤枉，而坏人还在逍遥法外。
石锦楠第二天就找了周荃，很认真的听了他的分析，然后把那两件案子发到相关人员手里重新审核。
一个月后结果出来了，周荃是正确的，至于后续重启司法系统重新审理这两件案子的过程，这里就不细表了，从这件事情上，周荃得出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他的专业没有任何问题，也就是说，当初那件连环杀人案最初的推测完全正确！
这也让周荃更加坚定要去调查周易的决心，也是时候了。
……
初秋，豹子和尚坤的案子终于全部了结了，所有人都松了口气，就等着再过一周他们执行死刑的日子了。
这天深夜，秦飞把所有人都打发回去休息去了，他和吴强两个人在办公室里，看着电脑上显示的东西。
“老大，这几天他的行动轨迹就是这些，今天白天去过看守所，然后就回了家。”吴强给秦飞看一个平面地图，上面的红点根据时间移动出不同的曲线来。
秦飞皱眉，拍拍吴强的肩膀，“行，我知道了，注意保密，你可是跟部里签过保密协议的！”
吴强挑了下眉，傲娇的说道：“我是谁？反正知道了这么机密的事情，不帮你就要被你灭口，我又不傻！”
“呵呵……”秦飞被吴强逗笑了，在他头上弹了一下，“知道你厉害，回头如果案子破了，给你记头功！”
“你说的啊！我当真的！”
“让我说你啥好呢？你们一个个的就知道威胁我！”秦飞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今天就先这样，估计现在也翻不起什么浪来，先回家睡觉去！”
吴强笑着站起来收拾了一下准备回家，桌上的电话忽然响了起来。
“这么晚了，谁还打电话来啊？”吴强嘀咕着走到陆明桌上拿起那部红色电话。
秦飞走到门口等着吴强，但吴强刚刚说了一句：“三队，什么事儿？”之后，脸就变了，猛地回头看向秦飞！
“老大！”吴强放下电话，脸色难看的说道：“豹子死了！”
“什么？”秦飞吓了一跳，“怎么回事？”
“看守所打来的，说是刚才查寝的时候，发现豹子躺在铺上死了。”
“死因？”
“中毒！”
“走！”
秦飞忽然感觉老天是不是跟自己开了个玩笑，犯人执行死刑和死刑前死亡完全是两个概念，他还想最后再努力一把，让豹子自己把泄密给他的人交代出来，没想到千算万算，没算到豹子在看守所里中毒死了！
路上，秦飞一边飞快的开着车，一边给张局打电话做汇报，果然，张局也感到十分震惊，连夜从床上爬起来往看守所赶去。
看守所门口，秦飞和吴强跟匆匆赶来的张局汇合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张局问道。
“还不知道，说是中毒，具体的还要进去看看！”秦飞答道，跟门口出来迎接的所长点了个头，一边听着所长的汇报，一边往里走进了看守所，大铁门关上了。
看守所的一个重刑犯监所内，豹子横躺在铺上，脸色青黑，嘴角留着一道黑色的血痕，指甲也泛着青黑色。
秦飞听完狱医的汇报后，就跟着所长去了监控室，查看这一天里都有谁接触过豹子。
张局站在秦飞身后，皱着眉，“上午我过来的时候，顺便看一眼估计就能避免了，这可真是的，唉！”
“谁也想不到，您别自责了。”秦飞没回头，回了张局一句作为安慰，眼睛又盯着监控视频看着。
吴强在电脑前熟练地操作着，很快就把今天豹子的影像全部调了出来。
从早上开始，豹子就一个人呆在这个重刑犯的单独监所内，没有人来过，就连吃饭，也是有人送过来的。
一直到晚饭时间，监所大门的小窗口打开了，有人递过来餐盘，豹子扭头看了一眼，然后走到门口，他接过餐盘并没有立即离开，而是停留了大概十秒钟，之后走回了里面，餐盘放在腿上，豹子低头看着，半天没有动一口，又过了大概有十分钟，豹子忽然抬头看了眼监控，嘴角似乎翘了一下，很微小，如果不注意都几乎感觉不到。
再然后，豹子拿着勺子一口一口的往嘴里送着饭菜，眼睛却看着摄像头。
再然后，豹子把吃完的餐盘放在了门口，人走回铺位躺了下去。
后面，就是不动的画面，大概过了能有二十分钟，豹子忽然开始翻身，坐卧难安的样子折腾了一会儿后，身体渐渐保持着一个动作不动了，直到有人进来查看，又慌慌张张的出去，随后又来了几个人……
第五十二章 死因
所有的视频没有任何有用的信息，秦飞没吭声，又把视频看了一遍，跟吴强说道：“把它拷贝回去。”
“张局……”秦飞询问的开口。
“立即给我查，务必查清他是怎么中的毒，好好的，睡一觉就中毒了？简直是……”张局气的脸色都泛红了，直接就下了命令。
秦飞领命，立刻给队里的其他人打电话，安排人过来后，跟张局说道：“张局，这里先交给我们了，您还是早点回去休息一下吧，等有了消息我会第一时间汇报的！”
张局点点头，谈了口气，“辛苦你们了，你说这都是什么事儿啊，要是查不出来，我这帽子也别戴了！”
把张局送走后，秦飞立刻跟吴强说道：“走廊视频，看看晚上是谁给豹子送的饭！”
吴强早就把视频找出来了，立刻把视频给秦飞看，指着走廊上的人说道：“就是这个人，刚才你出去送张局，我又把这个人的视频看了一遍，在食堂领饭的时候有两个人，他们分别给单独关押的重刑犯送饭。”
“陆所长，这人是谁？”秦飞问所长。
“他是我们后勤科的温科长，哎？不对啊，怎么是他送饭啊？平时都是后勤两个小年轻送的，你等等，我打电话问一下。”
陆所长掏出电话，打给后勤科的温科长，电话接通了，但是没人接听，直到挂断。
“奇怪了，怎么没人接？”陆所长一边嘀咕着，一边要再打一遍。
“陆所长，”秦飞拦着陆所长，“他是住宿舍还是回家？”
“他住宿舍，每个月有三天假期，现在应该在宿舍吧！”
“带我们去！”秦飞拍拍吴强，吴强点头示意知道了，就继续在监控那里查看着。
陆所长带着秦飞出了监控室往狱警宿舍走去，刚走到外面，陆明几个正好赶了过来。
“老大！”陆明叫道，“大庆随后就到，我把老沈也带过来了。”
老沈背着法医箱跟在陆明后面，“大半夜的，徒弟睡着了电话都不接，回头跟张局说说，我这老骨头要提前退休了！”
“行行行，回头让他给你加班费！陆明，过去找吴强！陆所长，安排个人带我们老沈大人去看看豹子。”
都安排好了，秦飞才又重新跟着陆所长往宿舍走。
看守所狱警的宿舍就在监舍后面的四层小楼里，陆所长带着秦飞上了二楼，左手第二间，门关着，里面漆黑一片，陆所长抬手敲了敲门，里面没有动静。
“温科长，温科长！”陆所长一边敲门一边喊道，把旁边几个房间的人都惊醒了，灯，陆续亮了起来，有人出来了。
“所长，大半夜的，出了什么事儿？”旁边屋子里一个小伙子一边穿衣服一边询问道。
“找温科长，晚上你看到他没有？”
“看到了啊！”小伙子穿好衣服走了过来，“我看他好像挺累的，进了屋没多久就关灯睡了。”
小伙子的话说明，这位给豹子送过饭的温科长从进去就没有出来过。
秦飞往后退了一步，“你们让让。”
陆所长和小伙子也似乎感觉到不对头了，往旁边让了一步
，秦飞一脚朝门踹了过去，门应声而开。
秦飞站到门口没有进去，而是示意小伙子开灯，小伙子伸出胳膊在门边的墙上摸了一把，灯，亮了……
温科长死了，躺在自己的床上，死状和豹子一模一样，中毒而亡！
不用调查豹子怎么死的了，他的死和温科长脱不了关系，而温科长，也死了。
似乎事情进了一个死胡同，然而秦飞不这么认为。
据他从陆所长那里了解到的温科长，兢兢业业二十多年，还有不到五年就要退休了，他有什么理由去毒杀一个必死之人呢？
而陆明从温科长家里却了解了不少出人意料的情况。
温科长的爱人得了很严重的肾衰竭，长期患病卧床，如果换肾还可能有一线生机，而不换，只有等死一条路。
就在豹子死的那天，温科长的爱人接受了一个匿名者捐献的肾脏，就在今天下午，手术成功了，而温科长爱人的所有医疗费用也已经被人以捐赠的形式全部结清。
那个捐赠人没有留下任何信息，匿名捐赠！
这就不难猜出温科长是为了什么这么做了，也知道他为什么自己最后也选择了自杀，没错，温科长是自杀的。
他既然接受了别人的委托，又不想背叛自己头上的国徽，最后只有选择以死谢罪。
背后的人到底是谁呢？吴强强大的技术男，没出一天就把捐赠人的资料给找了出来，是江城很有名的一个企业家李建设，而这个人似乎和秦飞正私下调查的那个人关系匪浅，所有的答案几乎呼之欲出。
现在唯一的就是证据，证明那个人就是幕后的那只黑手，而秦飞，反而不着急了，只是把这个先记了下来，等到最后，所有的证据都齐全后，他就可以肆无忌惮的把手铐拷在那个人的手上了。
他相信这一天不会远了。
豹子的死，秦飞只做了一个和温科长有私仇，温科长杀人后又畏罪自杀的结论报告给了结了，张局也无可奈何的签了字。
下面等待的就是瘸子尚坤的行刑日了。
……
奶茶店里，一大早还没有什么客人上门。
“小冉！”菲菲叫道，“你这是……怎么搞的？”菲菲看着小冉脖子上的青紫痕迹皱眉问道。
“没事……”小冉有点不自然的扯扯衣领，想要遮住那块痕迹。
“那这里呢？”小冉的动作露出了耳朵上的伤口，菲菲一把拉住小冉。
小冉的耳朵上面几乎被撕裂，伤口已经愈合，但是暗红色的伤口看起来有点让人感觉如果再使得力气大一点的话，整只耳朵就要被扯下来了。
“菲菲……”小冉的声音有点哽咽，“我没事儿，你别问了！”
“不行！”菲菲有些生气，“赶紧告诉我，是不是被人打的，是谁？”
一大早，菲菲一来到奶茶店就看到小冉神情恹恹的样子，接着就看到了她身上的伤痕，心里一下子火了，从小到大的玩伴，居然被人打成这样，这还了得？
“是不是你爸又去赌博了？他打你了？”菲菲转念一想问道。
小冉的眼泪终于忍不住
了，“菲菲……”
“他赌输了就拿你撒气，你也不是不知道，看到他情绪不对就躲啊！怎么还能让他打成这样？你怎么没去找我？”
“他把我……输了……”小冉扑到菲菲身上大哭了起来。
“什么……什么意思？什么叫把你输了？”菲菲有点发懵，小冉说的每个字她都懂，但是什么叫把她输了？
“他欠了人家的钱，拿我给人家抵债了，呜呜……”小冉伤心的哭道。
“这都是什么年代了，他那是犯法的懂吗？”菲菲气的不行了。
“我也是这么说的，可是他……他说养我也不能白养这么多年……”
“我……你等着，我去找秦队去！”菲菲气的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正好看到对面秦飞的车开到刑警队门口，心里就忽然一动。
“菲菲……”小冉想叫住菲菲，可是菲菲的动作很快，已经打开门了。
“哎呦！”菲菲叫了一声，刚打开门要冲出去，就跟正要进来的周易撞在了一起。
“菲菲，怎么了？干嘛这么着急？”周易扶稳菲菲问道，又揉了揉被菲菲撞痛的肩膀。
“周哥，你来的正好，我跟你说啊……”菲菲三言两语把小冉的事情说了个清楚，“你说有这么当爹的吗？小冉可是他亲生的啊！”
“你们先别急，先跟我说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周易把菲菲劝回来，这么风风火火的就过去找秦飞，如果是个乌龙就不好了。
菲菲这时候也冷静了下来，煮了咖啡，三个人坐在桌边慢慢喝着咖啡，听小冉说她这些天到底经历了什么。
前些时候，周易就感觉出小冉有点情绪不太对，但他一直以为有菲菲在，他不好多问，但现在，听了小冉的讲述后，有些后悔没有早点多问一句。
小冉生长在单身家庭，年幼的时候，和母亲上街，为了躲过横冲过来的车，小冉母亲推了小冉一把，而母亲却因为那场车祸去世了，只留下他和父亲两个人，从那时起，本来性格开朗，专心工作顾家的和蔼父亲不见了，变得整天沉默寡言，也不再像以前一样，带着小冉去游乐场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父亲渐渐开始打起了麻将，整天除了昏天黑地的打麻将，工作也无心去做，想起来小冉就给他扔点买来的吃食对付一下，更多的时候，小冉都是在菲菲家吃一口。
随着年龄逐渐长大，小冉担负起了家庭的重担，不但要应付学业，还要整理家务，闲时积攒些瓶子废纸盒什么的卖掉，卖掉的钱买些柴米油盐。
高中时，她就到处打工，结果除了卖报纸，其他工作都因为她未成年没有人要她，小冉没办法，就给其他同学代写作业赚点零花钱。
可是后来，代写作业收钱的事情被一个家长知道了，找到了学校，小冉因此在学校当着所有师生的面做了检讨，而这个赚钱的活儿就断了。
可是小冉父亲是个无底洞，自从小冉能不时的拿钱回来后，就开始找小冉要钱出去赌博，越赌越大，到了小冉上了师范，赌额简直是上万上万的往上涨。
毕业后，小冉看到菲菲在周易这里打工，开心不说，赚的也不少，就想着能不能也去菲菲那里，没想到菲菲竟然同意了，小冉很高兴！
第五十三章 无赖父亲
现在工作难找，像小冉这样的毕业生如过江之鲫，就算勉强找到一份工作，竞争激烈不说，也不一定有在奶茶店赚得多，更何况老板周易是个非常和气的同龄人。
就在前些天，小冉父亲再一次赌输了，也不知道是听人说的还是他自己就这么想的，跟高利贷借了钱赌输后，就把小冉作为赌资押给了高利贷。
当时小冉父亲只是嘟嘟囔囔的说些什么看着小冉就闹心，赚钱又少，还不如卖了换钱，小冉不敢吭声，做完家务就呆在自己的房间里不出来。
以前，他父亲赌输了，就拿小冉出气，骂的话要多难听就有多难听，小冉只能忍着，但是好在，他父亲也只是骂骂，从来没有动过手打过她。
然而谁能想到后面会发生那样的事情？
昨天小冉回家后，家里坐着几个人，其中一个大概不到三十岁的男人，身上的纹身多的几乎看不到其他皮肤了，长得不丑，但是那个阴恻恻的表情让人看了就觉得不像是个好人，尤其看小冉的眼神。
小冉父亲在一旁陪着笑，见小冉回来，就让她赶紧给乔爷倒茶。
小冉知道这几个人不是父亲的牌友就是债主，也没说什么，低着头烧水泡茶。
茶，叫乔爷的没喝，只是临走的时候站在小冉面前，微弯着腰盯着小冉看了一会儿，就跟她父亲说道：“最多三天。”就带着人离开了。
小冉的父亲送走人后，就跟小冉说，“乔爷是我给你找的老公，三天后他就过来接你。”
小冉不敢相信的抬头看着父亲，“你说什么？什么老公？”
小冉的父亲不耐烦的说道：“你都这么大了，也该嫁人了，乔爷要人有人，要钱有钱，跟了他吃香的喝辣的，你还想挑什么样的？”
“你……”小冉气结，才明白今天家里来了这么多人是干什么来的，“我不愿意！我又不认识他。”
“还反了你了，养你这么多年白养了？”小冉父亲一拍桌子吼道。
“你是不是……”小冉很聪明，马上心里就想清了其中的猫腻，“欠人钱了？”
小冉的父亲愣了一下，有些气急败坏的摔了茶杯，“对！我就是欠人钱了！人家乔爷不嫌弃你，你跟了他，他就免了我的债！”
“你欠了多少？”小冉委屈加愤怒，声音有些颤抖。
“你管欠多少？欠多少你也还不起！”
“到底多少？”小冉忍不住喊道。
“你还跟我发火！欠多少？欠多少？”小冉父亲被小冉的高声质问刺激到了，上去就对着小冉打了几巴掌，“一百万！你知道了，你还得起吗？ 你不同意就是要我死！你说，你是不是想让我死！你是不是想让我死！啊？看我不打死你！”
小冉忍着身上一下痛过一下的殴打，心里发狠，嘴上就喊了出来，“我不去！就是不去！你这是犯法的！早知道今天，你早干嘛去了？你为什么要赌？你为什么要去赌？”
小冉的父亲已经红了眼，手上打的发麻，顺手扯上了小冉的耳朵，使劲儿的扭着，另一只手掐住小冉的脖子，把她卡到墙上。
“你还管上我了？要不是你，你妈也不会死，你就是个扫把星！还犯法？你是
我生的，你就该听我的！”小冉父亲的话和恶狠狠的眼神让小冉感到恐惧。
“我有男朋友了……”小冉挣扎着说道。
“翅膀硬了！有男朋友了？有钱吗？他能替我还了一百万吗？啊？能吗？你个贱货！早知道还不如生下来就掐死你算了，当初就应该跟你那个倒霉妈一起死了！”
渐渐地，小冉觉得喘不上气来，眼前一片金光，终于父亲累了，松了手，小冉才缓过来，一边咳着一边喘着粗气倒在了地上。
小冉父亲一杯一杯的喝着酒，没一会儿就倒在床上睡了。
小冉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在自己的房间里坐了一夜，她想离开这个家，离开这个让她失望而又恐惧的父亲。
她决定今天先过来看看菲菲，说一声不干了，然后拿上自己的钱离开这里，没想到，她的反常被菲菲一眼就看出来了。
“那。那个叫什么乔爷的，说什么三天不三天的？”菲菲问小冉。
“我爸说，明天他就过来把我接走，还说如果我要是敢跑就剁了我爸的手……”
“小冉，”周易看着她，“你早就该告诉我和菲菲的，你爸他这么做是犯法的，再说，高利贷也是违法的，你先别急，这几天不要回去了，先在店里住着，等会儿我去看看我哥他们忙不忙，再问问你这个事情该怎么解决。”
“周哥……”小冉的眼泪一直没停过，听周易这么一说，抱着菲菲就哭了起来。
菲菲安慰着小冉，看向周易，周易冲她使了个眼色。让她先把小冉哄好了，他先去对面问问秦飞该怎么办。
秦飞忙着豹子死后的一些麻烦事儿，刚刚喘口气闲下来，周易就过来了。
初秋的天气宜人，秦飞办公室里开着窗子，暖阳正斜斜的从窗口照进来，落在秦飞的身上，恰好的阴影让秦飞的侧颜更显立体。
周易心想，哪天过来一定要带着相机，很难得看到秦飞这样安静慵懒的样子。
“哥！”周易走了进去，把带来的奶茶蛋糕放到桌上，“怎么就你一个人，其他人呢？”
“他们有事儿晚点过来，今天怎么过来这么早？”秦飞早上还没吃早饭，拿过奶茶和蛋糕就吃了起来。
周易简单的把小冉的事情说了一遍，“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所以过来问问你。”
秦飞想了一下，“乔爷？乔三？”
“哥，你认识？”
“这事儿我知道了，回头让大庆过去一趟就行，你先把小冉安排好吧！住在店里不是很合适，还是让她跟菲菲回家住方便些。”
“也是，当时我没想到那么多，回头再跟她说说。”周易摸摸头说道。
“这事儿要看具体的情况，赌博肯定是违法的，借高利贷也是，让大庆去了解一下再说，清官难断家务事，如果处理不好，后面麻烦还会有，回头你们问问小冉她到底是怎么想的吧！”
“我知道了，那我回去了，哥，你都有黑眼圈了，是不是昨晚没睡好？”
“嗯，可能吧！”秦飞摸摸自己的脸，昨晚的确没睡好，石锦楠打来的电话让他后面必须小心行事，所以，琢磨着事情一不小心就天亮
了。
周易放心的回去了，把秦飞的话转告给小冉后，就让她跟菲菲自己商量去了，女孩子的事情周易不太好管。
最后小冉和菲菲把商量的结果告诉了周易。
“我先让小冉跟我回家住几天，等秦队那边消息后看看怎么办，然后我和小冉出去租个房子搬出去住。”菲菲说。
“菲菲，还连累你跟我一起搬出去，我一个人其实也行的。”小冉拉着菲菲的手过意不去的说道。
“算了吧，一个人租房子多贵啊，咱俩本来从小到大就没怎么分开过，两个人住，房租能便宜点不说，还安全，你一个人我不放心。”
周易点点头，“你们找房子多留心，最好找正规中介的那种，前面不要图省钱，该花的还是要花的，回头这个月的工资提前领了吧！”
“谢谢周哥，都怪我！连着你也跟着操心。”小冉更是过意不去了。
周易笑着点点头，“大家在一起就要互相照顾，下次再有什么事儿记得跟我们说知道吗？别一个人傻乎乎的扛着，你可是个女孩子！”
“周哥这话说的，好像你比我们大多少似的！”菲菲笑着打趣周易，说的周易有些不好意思了，赶紧把两人赶走干活去了。
小冉的事情没两天就解决了，说出来也很简单，就是小冉的父亲自己要求压上小冉的，人家乔爷根本没逼他。
小冉的父亲借的钱都打了欠条，但是单单关于压上女儿这件事儿没有任何白纸黑字，说是借了乔爷的高利贷，实际上人家也没多高，连着一年下来利息比银行也不过高处两个点而已。
乔爷在大庆面前那是指天指地的发誓，说是自从上次放回来后，就没做过坏事，拿出的欠条一摞子，少的几千块，多的上万块，上面都有小冉父亲的签名和手印。
大庆也没辙，只能言语警告了一番别动歪心思外，也不能把人怎么样。
反而是小冉的父亲，横竖就是耍无赖死不承认，但是因为赌博事实存在，为了教训他，让治安大队过来抓进去政治学习了半个月也就拉倒了。
小冉趁着父亲不在的这几天，和菲菲两个找了个奶茶店附近的一居室搬了过去，走路去奶茶店也不过十分钟，非常方便。
大家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不想，消停了一个多月的小冉的父亲跑到奶茶店来了。
周易正在调奶茶，快中午的时候人特别多，菲菲和小冉两个忙不过来，周易跟着一起忙活着。
窗口一阵吵闹声传来，周易回头一看，小冉浑身发抖的站在那里，菲菲气的正跟外面的一个人吵。
“从小喊你一声叔叔，你看看你哪还有叔叔的样儿？小冉她可是你亲生的，你还有没有良心啊！”菲菲那张嘴一点也不让份儿的对着外面一个中年男人喊道。
“怎么回事？”周易把调好的奶茶递出窗口等着的人后问道。
“你就是小冉说的男朋友？开个破奶茶店就觉得自己是有钱人了？今天还就说道说道，养她这么大说跟人跑了就跟人家跑了，怎么也要拿出个十万块来，要不然别想得这么大便宜！”中年男人邋遢的衣服，领子脏的像一年没洗过一样，头发很久没洗了，油的都打着绺。
第五十四章 恐吓邮件
周易诧异的看向小冉，又看了看菲菲，“什么情况？什么男朋友？”
小冉气的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对外面那个男人说道：“你瞎说什么啊？他是老板，不是我男朋友！”
“什么老板不老板的，还不是近水楼台？你也别护着他！看看，”小冉父亲跟周围的人说道，“我的好女儿，为了这么个小白脸，连自己亲生的爹都不要了，就跟着搬出去同居了，你们说我这老脸还要不要？”说完又转回头，指着周易说道：“我养了这么大的姑娘就这么白白的便宜你了？要是不给个说法你这生意也不要做了！”
“你说什么我听不懂，跟我也没关系，如果你要是再这么无理取闹，我就报警了！”周易脸色微沉。
“哎呦！你报啊！你报啊！吓唬我啊？跟你说，我才从局子里出来，有本事你就报警，看到时候警察帮着谁！警察也要讲道理吧！告诉你，今天你是报不报警也要拿钱出来，要不然跟你没完！我今天，”小冉父亲把窗口一挡，横着不给别人过来，“就不走了！”
“菲菲，报警！”周易说道。
小冉抬头看着周易，不管怎么说，那人都是她父亲，心里还是有些不忍。
周易看出小冉的心思，就跟她说道：“小冉，我能帮你一次两次，但是不能帮你一辈子，有些事情还要你自己帮自己，如果你说不愿意，我就不报警，后面的事情你自己解决。”
周易平时软软糯糯的非常和气，从来没有这样跟小冉或者菲菲这么说过话，一时间小冉竟然觉得这样的周易才真的有老板的样子了。
回头看看窗口外得意洋洋无赖的父亲，咬了下嘴唇，“报警！”
周易没说话了，让出窗口坐到旁边的椅子上，不管男人在外面如何闹就是不理。
“秦队来了！”菲菲的声音传来，周易抬头看了过去，秦飞正站在窗口旁。
“不卖不卖！赶紧走！”小冉父亲扬扬手赶人。
“你是谁？你说了算？”秦飞低沉的嗓音压迫感十足，小冉的父亲愣了一下。
“怎么的？我跟你说，里面那个小白脸把我女儿拐走了，我养这么大的姑娘不能白养，今天过来就是拿钱的，拿不到钱谁都别想好过！”
秦飞从窗口望向周易，周易摊手做了个无奈动作，秦飞一下子就猜到了是怎么回事。
“你说他拐走你家女儿，我怎么不知道？小冉，怎么回事？”秦飞指着周易问完小冉父亲又转向小冉。
“对不起，秦队，我说周哥不是，我爸他不信……”小冉委屈的说道。
小冉父亲一见小冉的表情，又看了看秦飞高大的身材，眼睛一转，“哦，说来说去是我搞错了，不是他那就一定是你！我跟你说，别看你这么大个子，拐走我家女儿就要拿钱出来！”
秦飞忍不住笑了，笑得直摇头。
“我跟你说，不拿钱别想走！”小冉父亲让秦飞笑得有点心虚，但是想想刚刚小冉的表情，觉得小冉说的男朋友不是周易那就一定是秦飞了，他哪里想到当时那不过是小冉说她已经有男朋友的话，就是拿出来当借口的。
派出所的巡逻车正好接了警过来，一看到
秦飞，先敬了个礼，“秦队！我们刚刚接了警，你怎么也在这里？”
“啊，小赵，你们来的正好，”秦飞回头看向周易，“你们报警了？”
“报了，周哥让报的！”菲菲赶紧回答。
“小赵，我跟你说，有人敲诈勒索，大白天的闹事影响人家做生意，妨害社会治安，交给你了，我得看看我弟弟有没有被吓坏了！”秦飞笑着拍了拍小冉的父亲肩膀，然后一把把他推到小赵面前，“菲菲小冉！出来跟你赵哥做个笔录！”
“你别走！不拿钱别想走！”小冉父亲叫嚷着就要上来抓秦飞，却被旁边的小赵一个反手就把人按在了玻璃窗上，带上了手铐塞进了警车里。
“别乱动啊！”小赵关车门前还警告了一句。
菲菲答应了一声和小冉出去了，秦飞走了进来，“没事儿吧？”
“哥，你怎么过来了？我没事，就是觉得挺气人的，真没见过这么当爹的。”周易撇撇嘴看了眼窗外。
小冉和菲菲跟小赵先简单的做了个笔录，然后小赵和秦飞隔窗招了招手就开车带上了小冉和菲菲走了。
“没事吧？”周易不放心的问道。
秦飞笑了，耸了下肩膀， “没事！放心！”
周易点点头，叹了口气，转头进了吧台，“哥，你先坐，我给你倒杯咖啡，这次进的咖啡豆不错。”
秦飞坐在桌边看着周易忙活，初秋的阳光从窗口照射进来，周易周身染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映着周易柔和的下颌，
本该从小受到家人呵护的周易，却被狠心的遗弃，如今相依为命的爷爷也去世了，想想心里就忍不住叹气。
……
转眼又过了一个星期，尚坤的死刑日期再有三天就要到了，其他人都出外勤去了，秦飞一个人坐在办公室里无事，整理着豹子集团的资料，准备让花丽存档。
电脑发出“叮”的一声，提醒秦飞有新邮件来了。
秦飞放下手里的东西打开了邮箱。
邮件是个匿名邮件，题目写着“秦大队长可安好”，秦飞皱了下眉，犹豫了片刻就点开了邮件。
邮件只有一句话，“秦大队长，你杀我儿绝我后，可知报应如何？”
邮件附带着几张照片，照片上无一例外都是血的呼啦的死人照片，而几张照片里的人都是清一色的年轻男子被折磨的惨无人形后，最后被割喉而死。
秦飞眉头紧锁，照片上的人他都不认识，发邮件的人给他发这封邮件是什么意思？
再一细想，秦飞眼睛陡然睁大，忙拿出电话打给石锦楠。
“我收到一封恐吓邮件，我猜测是尚坤的父亲，邮件里有几张照片，但是人我都不认识，我马上给你发过去，你们那边应该知道这些人的身份。”秦飞飞快的说道，手也没有闲着，话没说完，邮件已经发了过去。
电话没挂，石锦楠那边一直在沉默，过了好一会儿，秦飞才听到石锦楠的声音，“我知道了，你先别声张，等我电话。”
秦飞放下电话，心里百转千回，不管怎么猜测尚坤父亲这么做
的原因，都让他有一个感觉，那就是尚坤的死刑极有可能生出变故。
果不其然，没过半个小时，石锦楠的电话再一次打来。
“秦飞，”石锦楠的声音很严肃，“我们刚刚也收到了尚坤父亲蓬托的威胁邮件，他杀害的那几个人都是我们这边的卧底和线人，并且绑架了他们的家人，作为交换，他要求我们立刻释放尚坤，所以，我们已经通知江城省厅暂缓对尚坤执行死刑。”
秦飞嘴巴紧抿，果然让他猜中了。
“而且，”石锦楠停顿了一下又说道，“他还给我发了一封邮件，他知道了我们的关系，还知道你周围的人际关系，我们这里正在积极研究对策，你那边一切当心！”
秦飞心里突的跳了一下，“他这么快得到消息，并且了解的这么详细，我想那个人应该功不可没，我打算加快动作！”
石锦楠沉默了一会儿，秦飞知道他在思考，“你有多少把握？”石锦楠问道。
“你那边什么时候能把我要的东西给我，我这边就什么时候动手。”
“好！等我消息。”
父子两个的电话打完之后没有多久，三队出去的人都陆续回来了、
这个时候，张局忽然面色严肃的走进三队办公室，“秦飞，来我办公室一趟。”
秦飞没说话，看了眼吴强，跟着张局去了他办公室。
一进门，张局就把帽子一摘扔到桌上，“太气人了！太不像话了！简直是，简直是……”
秦飞看着张局自顾自的发泄后，给他倒上茶后才懒洋洋的问道，“局座大人，这又是谁给您气受了？”
“你还这幅样子，我刚从上面回来，你知道吗？尚坤行刑延缓了！”张局大口喝着水，狠狠的喘了口气，“你不知道，这个消息一公布，多少人都急了！可是呢，上面没细说什么原因，你看看你那边能不能打听到什么消息，如果不毙了那家伙，你说让牺牲了的战友怎么瞑目？”
秦飞的脸色终于露出让张局满意的震惊之色，尽管之前在石锦楠那里已经知道消息，但他也没想到这么快，但他不能说他早就知道了，“为什么？出了什么事？”
“上面没说，就说出了点状况，让暂缓，什么时候可以执行等待通知，真他妈的……”张局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
“我马上回去问问！”秦飞着急忙慌的出了张局的办公室，到了走廊上后，忽然又恢复了正常，慢悠悠的往自己的办公室走去。
秦飞不敢确定蓬托现在人在哪里，要干什么？所以只能提醒大家多加注意。
“具体原因上面没说，但是毒枭的残忍手段就不用我再强调了，所以从现在开始，你们自己包括家人都要多加小心，防止他们狗急跳墙，趁虚而入，都明白了吗？”秦飞跟三队的人开了个短会。
所有人心头都是一震，他们在明，蓬托在暗，自己牺牲没有问题，也早做好了准备，唯有家人，他们的担心一层又一层的堆在心里。
秦飞忽然就觉得心里沉甸甸的，不知为何，总觉得要出什么事情，但仔细琢磨下，又琢磨不出究竟会出什么事，也就暂时放下了。
第五十五章 暗中调查
秦飞打了电话让周易送点奶茶过来后，就关了邮箱，把豹子集团的材料交给了花丽，让花丽整理成册后存档。
周易拎着东西一进来，大家就闻到一股甜香味儿，大萍忙凑过去接过周易手上的东西。
“呀！小周易，什么东西这么香？”大萍打开塑料袋就把头探近了闻了闻。
“我鼓捣了点新花样，大萍姐还有花花姐，你们尝尝喜欢不？听说还美容呢！”周易笑着说道。
“那我可要尝尝！”大萍打开袋子，花丽也走了过来。
“哥！”周易把秦飞的放到他桌上，“你尝尝看！”
秦飞笑着打开点心盒子，里面摆着两块红褐色的点心，闻着一股花香，“这什么？”
“我在红糖红枣糕里加了桂花蜂蜜。”周易笑着，帮秦飞打开奶茶。
“好香哦！”大萍那边陶醉的表情让陆明几个也忍不住了，纷纷放下手里的事情过去尝鲜。
“不得了不得了！”花丽吃着连连点头，“太好吃了！”
“唉！你说我怎么就没有这个脑细胞呢？周易做啥是啥，要我做的，保证你们看了都没胃口！”大庆感叹的说道，惹来大家一阵笑。
“你就算做出来了，我们也不敢吃啊！”沈冰一边取笑他。
“就是，万一中毒怎么办？还要麻烦人家老沈！”陆明在旁边补刀。
周易笑着看他们说笑了几句，转头看向秦飞，“哥，过几天我打算回猫儿山一趟，马上要到冬天了，想给我奶奶和爸妈他们添点衣服什么的，你上次不是说想去看看吗？你什么时候有空？要一起去吗？”
秦飞咽下嘴里的点心，喝了口奶茶点点头，“好啊！顺便去拜访一下，也给你爷爷去上柱香！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元旦吧！最近看你们也挺忙的，不知道元旦的时候你能腾出时间不？”
秦飞看了眼现在的日期，离元旦还有一个多月，想来到时候也差不多能解决尚坤的事情了，就点点头，“应该有时间，咱们先定在元旦，如果临时有事再做别的打算，我家里正好有几样适合老年人进补的营养品，到时候一起带回去给你奶奶！”
“好！”周易开心的笑了，“那我先回去了，这几天杂志社那边又要搞新春特辑，催着要照片，我也要忙一阵子了！”
“行，自己当心，别太晚回来！”秦飞叮嘱道。
离开秦飞的办公室，周易哼着歌回了奶茶店，上次小冉父亲的事情过去以后，她父亲再也没有来闹过事，大家渐渐也就把这事儿忘了。
这期间，外地来江城游玩的游客逐渐增多，这样的热闹一直能持续到过完年，因此，网红的“角落”奶茶店这个时候又开始忙了起来。
周易想着自己不能总在奶茶店帮忙，就菲菲和小冉两个会不会忙不过来，就想着问问是不是还需要再招个人来。
结果菲菲和小冉对这个提议都表示反对。
“我们手脚快，再说，两个人配合都习惯了，过来买奶茶的人都愿意等，不用再招人了，周哥你要是有事儿你就去忙，闲下来过来搭把手就行。”菲菲说道。
小冉也跟着点头，现在她和菲菲一样，都把奶茶店当成了自己的小店用心的经营着，再来一个人就怕不熟悉产生了分歧就破坏了来之不易的气氛。
周易见她们这么说，只好妥协，也就不再提这个话题，背着自己的相机出了门开始去给杂志社拍照片去了。
秦飞这边送走周易，就开始忙活，跟吴强私下里嘀嘀咕咕好一阵子后，秦飞把一封特别的邮件加密后发给了石锦楠，然后就耐心的等待石锦楠的消息。
……
京都此时，一个会议室里，满屋子的人都沉默不语，良久后，石锦楠才说道：“从第二封邮件看来，蓬托已近丧心病狂，丝毫没把我们华国警方放在眼里。他能说出在规定时间内，每一天释放一个人质是他的让步，但是过了时间每天杀一人又是对我们的挑衅和逼迫！不管如何，上面要求我们尽快拿出一个解决办法出来，事情经过大家已经清楚了，现在开始讨论，不管什么观点什么主意，今天无论如何都要拿出一个让上面首肯的计划出来！”
所有人都点点头，开始一个个的讨论起来。
周荃这边没有参与这件事情，一个是级别不够，一个就是他正在调查的事情陷入了瓶颈。
这天，周荃回到家里，父亲周成见他这些天忙的似乎都见不到人，就问道：“最近在忙些什么？总看不到你人，你妈都快要忘了还有你这个儿子了！”
周荃苦笑了一下，“遇到难题了！”
“什么难题？捡方便的说说看！”
周荃想了一下，让周成去书房里说去，很多事情怕让母亲听到了又要担心。
进了书房，三言两语把案子说了个大概，很多细节周荃不能透露，但这足以让周成听得心惊肉跳的了。
“你说的难题是什么？”周成喝了口茶压压惊，然后问道。
“就是我说的这个老人，只能查到他到江城的时间，之前都是一片空白，他之前的行踪很神秘，没有丝毫线索，或是有意隐瞒。而对他的年龄我一直都有所怀疑，尤其是关于武功和针灸方面，如果他就是那个世外高人的话，我都不知道怎么去核实了。”
周成点点头，对这些他是外行，不好多说，但是却跟周荃说起一个人来。
“我倒是知道这里的一个人，年近百岁，地位很超然，但是见到他很难，不过最近听说他一直在寻找一位奇人，如果有你有机会能见到他，说不准他的年纪会知道不少事情，在他那里没有什么可以保密不保密的，我们华国的事情要说谁有权知道任何事情，那就唯有他老人家了。”
周荃听了周成的话后，心里有点不以为然，心里想道，就算这位老人家知道的经历的事情再多，难道一个不起眼的老百姓他也能知道吗？
“我怎么才能见到他？”周荃还是打算先问清楚，以免以后可以用到这个线索。
“你可以去找你爷爷，让你爷爷想想办法带你去！”
得到了准信，周荃先把这件事情放了下来，转手开始调查周易年幼的那个阶段，江城有没有什么失踪人口和什么丢失孩子的事情有关系的案件。
不查不要紧，这一查，还真让周荃查到一件不怎么起眼的案子来，本
来案子本身没有什么大问题，但是结合后续发生的连环杀人案对凶手的侧写，周荃敏感的觉察这件案子应该就和周易有关系。
于是，在谁也没告诉的情况下，周荃申请了外勤，独自回了江城。
十一月底的江城，满城飘着金黄色的梧桐叶，或散落在地上铺成一条金色的马路，或随风飞舞在空中，演绎着它们最后的浪漫。
城南一个小区边上，一条小路把小区和旁边矮旧的老房子隔了开来，反差明显，一半现代，一半老旧。
周荃拿着从所在辖区派出所查到的资料找到了这里。
这片旧房子政府早就要改造了，只是诸多原因下一直没有进行。
周荃看着斑驳带着绿色苔藓的灰色墙壁、低矮的门窗，慢慢的往里走着，脚下是被周边居住的人倾倒的污水冲出来的浅浅沟壑，头顶是随意拉扯的电线沿着电线杆杂乱的伸进一个个的房子内。
低头让过晾晒的衣物，周荃走到一间看着像要塌了的小房子前，门前摆着还冒着烟的煤炉，黑烟弥漫的到处都是。
周荃咳嗽了几声，屋里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找谁的？”
周荃整理了一下站姿，“老人家，我打听一下，一位姓王的王广福是在这儿住吗？”
屋里传来一声板凳挪动的声音，然后脚步的拖沓声响了，一个弯着腰的看来有七八十岁的老头出现在门口。
老头狐疑的看了眼穿着光鲜一看就不是这里人的周荃问道：“你找他做什么？”
在老头一阵咳嗽声中，周荃答道：“我姓周，是京都来的，想跟王老先生打听点十几年前的一些旧事。”
老头先没答话，看了周荃几眼，让他往旁边靠靠，拿起门口的火钳捅了两下煤炉坐上一个被熏得漆黑的水壶。
“进来吧！”老头先进了屋子。
周荃低下头进了门，回头又看了眼低矮的门框，转头看向屋子里头。
屋子里陈设简单的可以称为简陋了，靠墙只有一张床，上面堆着脏兮兮的被褥，没叠。
一个老的瘸了腿的方桌，上面摆着茶杯茶壶。
两个板凳，看上面摸得光亮的漆面，就知道年代不短。
“坐吧！”老头弯着腰给周荃倒了一杯水，玻璃杯上有红色的花，缺了一个口子。
“多谢，不好意思过来打扰您！”周荃客套的说道。
老头没说话，自顾自点着了一根烟抽了起来，弯着的腰坐在椅子上跟桌子差不多高。
“我这把老骨头了，还有人过来找我，说说，你想打听什么事？”老头咳嗽着问道。
周荃把手里之前在路口买的水果放在桌子里头，老头瞥了一眼。
“我现在正在办一个案子，”周荃说道，拿出自己的证件递给老头，“可能和十几年前旁边孙家的案子有关系，但是很多人都找不到了，还是这里派出所的陈所长跟我说，想了解那么久之前的事情，只有找您了！”
老头把证件还给周荃，眼睛却看向外面，像是在回忆，又像是在思考，周荃没有打扰他，耐心的等着。
第五十六章 确定
过了好半天，门口的水壶水开了发出“呜呜”的鸣叫声，老头慢悠悠的走出去，把水灌到暖壶里后重新坐到椅子上才开口。
“孙家啊！可怜啊！”老头有些感叹的说道，周荃没搭话，等着老头继续。
“当时他家出事后，周围的人害怕就都搬走了，只有我还留在这里，”老头又点着一根烟吸了几口，继续道：“我看着孙家那个混账东西是怎么气死他爹妈的，我也看着他是怎么结婚生子的，本来以为那个混小子结了婚能有点出息，谁知道呢？可怜见的他那个媳妇了，挺好个姑娘，进门不到一个月就被他打进了医院，后来怀了孩子也差点被打流产，要不是我们周围的人帮衬着，可能都活不下来，唉……孙家小子就是个畜生，他媳妇大着肚子他就领了另外的野女人回家，这里的房子太破，也不隔音，谁家发生点什么我们都能听见。他媳妇生孩子的时候，他还在外面鬼混，还是我家老婆子帮忙才生下来，可惜，我老婆子死的早，要不然后来也不会发生那样的事情！”
“她老人家心善！”周荃适时插了一句，老头点点头。
“孩子出生也没过几天安生日子，那孩子可讨人喜欢了，眼睛大大的，见到我们就是笑，我们也东一口西一口的给孩子喂百家饭，就希望这孩子能健康的长大。那晚出事的时候正好我休息，大半夜吵闹声大家都习惯了，当时我们就想着，跟往常一样吧，谁也不能去管，孙家那个混小子谁管打谁，等到天亮他走了，我们才敢过去看看她们母子。谁知道，那天不一样，我听着他们家的动静心里一直就不安，怎么睡都睡不着，然后就听见孙家那小子打他媳妇的声音，还有女人的笑声，再然后就是惨叫声，开门声，我就知道坏了！赶紧起来过去看看，周围的几家邻居也都被惊起来了，我们几个人到了他家门口一看，一屋子的血啊，屋子里孙家小子和一个女人躺在地上，他媳妇也躺在地上，只是看了我一眼，就拿刀抹了脖子，唉……救都来不及救了！”
“那，那个孩子呢？”周荃问道。
“不见了，我们也找了好一阵子，孩子就那么没了，我们和派出所的一起找了很长时间，可怎么找都找不到，派出所也没有办法，只能按失踪人口算了。”
“那个孩子叫什么名字您还记得吗？”
“那个孩子活着生下来不容易，我们大家就给他起了个小名叫小易，就是不容易的意思，大名叫孙什么来着？这个真不记得了，你可以去派出所问问，他们那里应该有记录。”
周荃心神大震，小易！周易！
拿到的资料上面写着孙家的资料，孩子明明白白的写着：长子，孙明哲。
出生年月日显示，当年他七岁。
就是他！
周荃拿出手机找到相册里周易的照片，那是他在户籍处拍的证件照，拿给老头看，老头眯着眼看了好一会儿，有点兴奋的说道：“是他，是他，是小易，这孩子居然还活着，都长这么大了！好，好，没事就好！”老头抹抹眼睛，“我家老婆子活着时候就喜欢小易，我们无儿无女的，当时还想着，要是找到这孩子就带回家养着，谁知道……”
“您确定是他吗？”周荃问道。
“确定，确定！这孩子的眼睛和小时候一模一样
，不会认错的！”老头肯定的回答道。
又和老头聊了一会儿，周荃告辞离开了，他现在非常肯定，周易就是那个消失的孩子！当时从家里跑出去以后，被他爷爷捡到了，现在唯一可以确认的就是周易幼年遭遇家庭变故，受过刺激，心里阴影必定存在。
七岁，应该记事儿了，不知道如果拿着他爸妈的照片给他看看会怎样？周荃心里有了主意，他想试探一下周易。
周荃在江城，住在酒店，他没有去秦飞家里，谁都没告诉，就算是去派出所调查，查资料，这些人也不会联想到他要调查的究竟是谁。
他现在所做的事情，在没有任何确切的证据下，不会让任何人知道，尤其是秦飞。
关于孙家案子，他在系统里就能查的很详细，现在又证实了周易原来的身份，接下来他需要做的，就是要想办法查清楚周易的爷爷周贵财的详细资料。
可是怎么查？到哪里查？周荃现在心里还不确定，他只能先去周贵财最开始住的地方去看看再说了！也许那里说不定还有认识他们的人住在那里！
城南外，现在已经建设的看不出当年的任何痕迹了，到处是住宅，到处是商业店铺，人来人往，以前城外的那些窝棚破旧房屋早就不见了踪影。
周荃随着人流走了一圈，和人也打听了，但是这里因为靠着一个长途汽车站，外来人口非常多，就算是有早先的居民，也早不知道搬到什么地方去了。
所在辖区户籍处，能查到的最早的居民住户也是十年前，而再往前，就再也查不到了。
周荃有点失望也有点泄气，奔波了好几天只查到了周易，不过聊胜于无，他早就认定周易有问题，所有的推测和周易都十分吻合，唯一的就是他爷爷周贵财。
回到酒店，周荃把资料分了一下，把其中一部分装在一个大信封里，其余的放在自己的手提包里。
马上就是元旦了，周荃决定去找周易一趟，不管结果如何，他都必须去。
……
周易很开心的整理着行李，给爸妈买了新的羽绒服，给奶奶买了新衣服和保暖背心，还有每人一双新鞋。
行李箱旁边放着两个大纸箱，都是买回去的营养品和猫儿村买不到的年货。
周易哼着歌，把衣服一件一件叠好放进行李箱，秦飞说开车回去，周易才多买了很多东西。
桌子上放着一部新手机，猫儿村那里有信号，只有进了山手机才用不了。
手机是给王山的，以后随时都能打电话，想想就开心。
等东西收拾的差不多了，周易看了眼时间，秦飞说晚上过来吃饭，然后住在这边，第二天一大早，他们就从这里直接开车走。
冰箱里还有点蔬菜，周易想简单点做，要回去好几天，如果做得太多剩下的就要扔掉太可惜了。
拿出蔬菜，又拿出一根香肠两个鸡蛋，周易决定晚上就煮点面条，等会儿出去切点牛肉就差不多了。
都准备好了，周易出门去巷口的卤菜店里切了半斤牛肉，笑吟吟的往回走，不时和经过的认识的邻居打着招呼。
走到门口，
周易掏出钥匙打开门，正要推门进去，后边传来一个声音，“周易！”
周易回头一看，脸上露出很意外的神色， “周哥？怎么是你？”
周荃走过去，“周易，好久不见了，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怎么会？周哥快进来吧！”周易笑着推开门，让周荃进了家门。
周荃打量着小小的天井，然后跟在周易身后进了屋子，看到墙边的行李箱问道：“你要旅游去吗？”
“啊！不是，明天回老家！周哥你坐！”周易虽然很奇怪周荃为什么找过来，但还是笑着招待他。
周荃坐到桌边，看到桌上的牛肉，“晚饭吗？买这么多一个人吃的完吗？”
“哥……秦队等会儿会过来吃，周哥，晚上也留下吃饭吧，你回了京都也好久没见了！”周易说道。
周荃暗中攥了下拳头，脸上却不显，笑着回道：“是吗？晚上准备做什么？”
“面条，我煮的面条很好吃的！”
“好啊！”
“周哥，”周易觉察周荃突然找过来应该是有什么事情，“你今天找我是不是有什么事情？”不怪周易奇怪，确实是从认识周荃开始，周荃就显得不是很喜欢周易，而今天却又找上门来了。
周荃看了周易好一会儿才说道：“周易，你能跟我说说你爷爷吗？听说你们没有血缘关系。”
周易点点头，情绪略微有些低落，“我是爷爷捡的，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是他对我非常好。”
“这样啊！”周荃似乎是自语的说了一句，“那你记得他捡到你之前的事吗？万一你是走丢的，那你的父母该多着急啊！”
“我不记得小时候的事儿了，捡到我的事情还是听老头说的。”周易眉眼有点耷拉的说道，他的印象里似乎只有秦飞救他的画面，而其他的，对于父母亲友之类的一点记忆都没有。
“如果，我是说如果，我知道你父母的情况，你想知道吗？”
周易猛地抬起头，“你是说，你是说，你知道我是谁家的孩子，你知道我亲生父母是谁？”
周荃仔细观察着周易的反应，见他不像是装的，就点点头，“是的，但是……”
话没说完，周易就站了起来，走到周荃面前，“周哥，你真的知道？他们还好吗？他们是不是一直在找我？当时老头也帮我找了很久都没找到，你真的知道吗？”
周易有点激动，这让周荃有些犹豫，要不要告诉他真实情况，但是为了案子，周荃必须要做这件可能会让周易很难过的事情。
他不知道周易说的不记得是真的还是假的，万一周易的反应不是他想要的，那么这件事情又会走进死胡同。
“周易，你先坐下，这件事情可能会让你有些失望。”周荃说道。
“什么失望？”周易有点不明白，但还是听从周荃的话坐回到椅子上，喃喃的问道：“难道？我真的是他们扔掉的？难道他们一直没有找过我吗？”
“不是，因为他们，”周荃停顿了一下，“因为他们都不在了。”
第五十七章 创伤后应激障碍
周易的表情说不上是失望还是吃惊，瞪着眼睛看着周荃，而后才扯着嘴角笑了下，“没关系，周哥，这么多年了，虽然我，没关系，这么多年都没见过了，我都不记得他们长什么样了，”周易有点语无伦次，“不在了啊，也没关系，老头不也不在了嘛，我没事，你说吧周哥！”
周荃又看了周易一会儿，才从怀里拿出一个信封递给周易，但是手还按在上面，他说道：“周易，这里面装的就是你父母的资料还有你的，可能有点……难以接受，但是你可以选择看或者不看。”
周易盯着桌上的信封，屋子里静悄悄的，周荃看着周易，不知道周易在想什么，屋子里的时钟滴答声非常清晰，都快跟心脏的频率重叠了。
就在周荃以为周易不会看的时候，周易忽然把信封拿了起来，慢慢的打开，拿出里面的东西。
信封里只有几张纸和几张照片。
周易先慢慢拿起那几页纸看着，脸色瞬间煞白，看完后，他抬头看了眼周荃，吓了周荃一跳，周易的眼睛居然是茫然的，没有焦距的。
周易低下头拿起桌上的照片，那是当初他家里案发现场血淋淋的照片。
“啊……”周易发出一声尖叫，脸色白的像个死人一样，猛地站了起来，浑身颤抖着，椅子被带倒发出“咣”的一声，紧接着周易伸手就掀翻了桌子。
“啊……”周易的尖叫在持续。
“周易？你怎么了？”秦飞恰好进来，见到周易的样子吓得赶紧过去想抱住周易，却一把被周易推开，他转身就跑进了房间。
“荃儿？你怎么在这儿？周易怎么回事？”秦飞看到周荃心里就有了猜测。
“小飞哥，我……”周荃没想到遇到秦飞，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你先看看周易，等会儿咱们再说！”
两人急忙走进卧室，可是不见周易，秦飞焦急的四下寻找。
“在这儿！”周荃指着桌子下面叫秦飞。
秦飞蹲下身子，看到周易把自己紧紧的团成一团，挤在狭小的空间里瑟瑟发抖。
“周易，听哥话，出来好吗？”秦飞试图把周易拉出来。
“啊……”周易的尖叫声又起，用力的推着秦飞的手，把自己缩的更靠里。
秦飞额头青筋直蹦，站起来一把把周荃拉出房间，“到底是怎么回事？”秦飞吼道。
秦飞的眼神像要吃人一样可怕，周荃下意识往后缩了缩，但还是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他也没想到周易会是这样的反应，特别典型的创伤后应激障碍症状。
“我查到周易的亲生父母了，就想告诉他，没想到他会这个样！”周荃也低吼道。
“什么？你查到什么？我不是跟你说过不要针对周易吗？你为什么还查？”秦飞抓住周荃的领子问道。
“那里！小飞哥，你先看看再说！”周荃使劲儿掰开秦飞的手，指着地上散落的纸和照片。
秦飞看了他一眼，走过去拿起地上散落的照片和几页纸，看过后，秦飞的眼神更加可怕，他看向周荃，指着卧室声音逐渐升高，“这就是你想要的？啊？你满意了？他这个样子能杀人吗？能吗？”
周荃喘着气，有些伤心的看着秦飞，“小飞哥……”
“别叫我小飞哥！以后都别叫！”秦飞继续吼着，扔下周荃去了
卧室。
周荃站在客厅中间，听着里面秦飞温柔的跟周易说话。
“周易，别害怕！哥在这儿哪！”
“周易，你出来好吗？”
“周易，没事儿了，别害怕，哥来了！”
周荃低下头，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现在的情形和心情，周易的反应是始料不及的，再想了解什么几乎不可能了。
而他查到的周易的一切都不能作为证据。
周荃走到卧室门口，看着秦飞跪坐在地上，耐心的跟周易一句一句的安慰着，周易依旧躲在那个狭小的空隙里团成一团，一动不动。
秦飞没办法了，颓然的站了起来走了出来，看着周荃，“荃儿，你回去吧！”
“小飞哥！我真的没想到……我只是……”周荃有点忍不住心里的委屈，他不就是想要查案子吗？他也不想要这样的结果啊！可是自己的小飞哥居然那么吼他！
秦飞不再看周荃，走到天井里给陆明打电话，“陆明，周易这里出了点状况，你把秦医生带过来……对，我看非常像ptsd……是的，受了点刺激……没什么，尽快吧！”
挂了电话，秦飞还是不看周荃，自顾自的扶起桌椅，又把周荃带来的资料塞进信封揣进自己的口袋里。
“小飞哥！”周荃低声叫道。
“算了，你不用解释，你回去吧，等会儿陆明他们会带着医生过来，别让他们看到你，到时候你再想回江城来就难了。”
周荃没说话，点点头，缓慢的走出了周易的家。
医院的一个独立病房，秦飞隔着门口的玻璃往里面望着蜷缩在床头的周易，跟秦医生说着话。
“他这样会持续多久？”
秦医生是一个戴着眼镜的中年男人，他看着病房里的周易叹了口气，“不好说，像他这种情况很难判断，他已经三天没说话了，就算睁着眼睛，你都不知道他在看哪里，创伤后应激障碍可持续性不确定，有的很快就有所缓解，有的可能会陪伴一生。之前他的表现你说很正常，只是有些胆小，怕见血，那这次他见过的东西一定是和他最初造成ptsd的事情有关，不然不会忽然就变成这样！”
“他小的时候应该是目睹过母亲杀掉父亲的场景，这次就是看到了那次的现场照片。”秦飞说道。
“那就对了，”秦医生点点头，“我只能尽力了。”
“他小的时候可能就是受到刺激才从家里走失，后来被一个老人收留，一直都很好，只是不大记得小时候的事情，对他亲生父母都没有什么印象了。”
“会这样的，有些人得了ptsd，会表现出选择性的失忆，他大概就是这种情况吧！然后又再一次看到当时的场景，就激起了记忆，才会有这样的表现。”
秦飞看着这样的周易，心疼的感觉在身体突然就弥漫了开来，就连三队的其他人也是如此，虽然他只单独叫秦飞哥哥，但他们也早就把周易当成自己的弟弟了。
……
坐在床上的周易，似乎完全感觉不到周遭的一切，脑子里混沌不堪，很多很多的片段不断的在脑海里冲刷而过，让他身处其中又无法动弹。
这些支离破碎的片段和以往做的恶梦有点相似，又有点区别，显示的内容也更多。
慢慢的，那些片段从零碎不堪开始变得有了规律，从周易很小很小的时候，一帧一格的播放着，母亲最后伸过来的手却又渐渐远离，让周易想抓住，想要把母亲拉回来，但是随着母亲的一声“跑”，而再也没有机会拉到。
他只有拼命的跑，没有方向，漆黑的夜色迷茫的路，直到筋疲力尽昏倒过去。
他痛恨自己没有能力把母亲救出来，痛恨自己的弱小。
整个世界似乎都把他抛弃了，他被黑暗和寒冷笼罩着，渐渐地失去了意识。
这个时候，爷爷出现了。
爷爷把他抱回家，给他水喝，给他饭吃，教他一些他根本理解不了的东西，大山很大，山上好多动物，那些动物就是他的玩伴。
隔壁家的王奶奶一家对他很好，从小都没有吃过那么好吃的饭菜。
爷爷说，只有你自己变得强大了，就不会再有人敢欺负你了。
没有什么可怕的！
真的是没有什么可怕的，爷爷说的对，只有把自己变得强大了，才不会被人欺负。
身边，脚下，无尽的、漆黑的深渊，似乎对这个世界有着超乎想象的吸引力，而抬起头，明晃晃的阳光，又让人将即将踏入深渊的双脚硬生生的停了下来。
漆黑的夜，伸手不见五指，拼命的奔跑着想要远离那个不见底的深渊。
再坚持一下，前面就是阳光，前面就是！
那些男人，那么坏，他们居然伤害比他们自己还弱小的女人和孩子，他们真该死！他们就不配做男人！男人应该是顶天立地的，就像当初从那些坏孩子和恶狗嘴下救下自己的大哥哥一般！
可是，大哥哥不见了……
我终于又见到大哥哥了，他是我心里最完美的英雄，他才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男人都应该像他那样才是！
血，可怕的血……
我不怕血了，我只怕我的大哥哥跟爷爷一样离我而去，那我在这个世界上就又是一个人了……
爷爷让我放下心里的执念，不要太执着了，我知道他为什么那么说，他想让我过正常人的生活，他希望我快乐，我真的会快乐吗？
世界上那么多人等着被人拯救，可那个人不应该是我，那么应该是谁？
我的大哥哥吗？
是的，是我的大哥哥，他是我的英雄，他是这个光明世界的守护者。
他要抓很多很多的坏人，他还说会保护我，会保护我一辈子的！
我只相信他，除了爷爷，我只相信他！
我已经长大了，早就不应该害怕那样的场面了，可是为什么？我还会这样？
……
从那晚开始，外人看到的周易就是呆呆的，别人看不到他脑海里山呼海啸般的零碎片段影像，只有周易自己，沉浸在那些过往里，对于外界失去了所有感知。
一直到秦飞离开，周易才一点一点的，慢慢从那些又重走了一遍的过往中苏醒过来，又一点一点的看着那些片段逐渐消失，迟钝的感受着外界。
三队的人每天都会有人过来看一眼周易，所有人的眼里都有着担忧，从秦飞那里也问不出到底是什么样的刺激才把好好的一个周易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第五十八章 紧急任务
一周了，秦飞不得不离开一段时间，不是他不想在医院陪着周易，而是蓬托又开始了行动，石锦楠他们最后终于下了决心，暂时跟蓬托妥协，等把人质都救出来后再执行他们的下一步计划，将蓬托一网打尽。
被绑架的人质，大多数是边防武警的家人以及被发现的卧底的家人。
这些人出生入死为了所有人，但现在家人却遭遇到了生命威胁，任谁都鲜血沸腾，恨不能把蓬托生吞活剥！
距离蓬托给的最后期限还有两天，之前每一天，他会释放一个备受折磨的人质出来，但是每个人质被释放的地点都不相同，这让人根本无法捕捉到蓬托此人究竟身在何处，还是他就呆在他的老窝里遥控指挥！
江城所有跟豹子团伙案件有关的人都得到了通知，要尽量保护好自己的家人，手机二十四小时开启，并进行卫星定位实时监控。
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尽管很多人的亲友都是毫不知情，紧张的情绪还是会不经意的被一些人留意到。
秦飞知道，草木皆兵正是蓬托的目的，他就是想用此来威胁，换取尚坤一条命。
第二天天没亮的时候，京都就派来了直升机要将尚坤转移走。
刑警三队在张局的带领下，跟着省厅的人和京都派来的人一起到了看守所，办好移交手续后，京都的人压着尚坤往直升机走去。
经过秦飞旁边的时候，尚坤停下脚步，面向秦飞，“秦队长，咱们……后会有期了！哈哈……”
秦飞后面的大庆愤恨得就要冲上去，被陆明死死的拉住了，所有人看着狂笑不止的尚坤登上了直升机。
秦飞的电话响了，“秦飞，”石锦楠叫秦飞全名的时候一定是公事，“我们已经联系了你以前的部队协助，我们需要你立即归队等待命令！”
“是！”秦飞下意识立正，回答的声音既庄重又严肃。
等到直升机盘旋离开后，秦飞转过身，“陆明！”
“到！”陆明已经觉察到秦飞刚才的电话一定很重要，表情也跟着严肃起来。
“从现在开始你暂代队长职务，负责三队所有的事情，直到我回来为止！”
“是！”陆明立即答道，随后又皱眉问道：“老大，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该你知道的会告诉你，不该知道的别问，注意保密规定！”秦飞的脸色更加严肃。
“是！”看到秦飞的神情，陆明顿时收起打听的心思，立刻立正回答道。
“有时间多帮我照顾点周易，如果他恢复了，就告诉他我很快就回来！”秦飞缓了口气跟陆明说道，陆明郑重点头。
秦飞不再说话，看了一眼三队的其他人后上了自己的车开走了。
秦飞知道，石锦楠的这道命令不是随便下的，一定是他们不能独立完成接下来的任务才联系部队的。
而秦飞走出来的地方可谓是华国最精英的特种部队，执行过无数次生死任务，牺牲的战友无名碑就快要把那个山头布满了。
但是他必须回去，因为这是命令，可以说只要是在那个地方呆过的人，不论将来做什么，只要一声令下，就要立即放下手里的一切以最快速度赶到那里等待命令。
暗夜”，是秦飞所在的那个地方的名称，其他所有的一切都是空白，只要在“暗夜”呆过一天，就终身是“暗夜”的人，这是每个进去那里的人被告知的第一句话。
秦飞和其他人，就是暗夜里一把把锋利的尖刺，只要国家和人民有需要，他们的尖刺就会刺向哪里，不惜一切代价，哪怕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
医院的病房外，秦飞站在玻璃窗前，看着眼睛毫无光彩的周易，狠狠的攥着拳头，直到手机设置的提醒铃声响起来，才掉头大步向外走去。
周易这个样子已经持续了一周多了，所有的办法都用过了，周易却好像将自己和这个世界隔了开来，什么都看不到，什么也听不到。
秦飞开着越野车飞驰在高速路上，脑海里盘旋着周易苍白如瓷的面孔，茫然的眼神，都看不到近在咫尺的他的大哥哥。
周易爷爷曾经跟秦飞提过，当初捡到周易的时候，似乎就是这个样子，当初是多久来着？秦飞有点记不住老头说的时间了，是一个月还是一年？周易才肯说话，告诉老头他叫小易。
那这次周易这种状态又会持续多久？
秦飞有点后悔最初没有更加强硬的警告周荃，而周荃的坚持也让秦飞有些吃惊，心里充满了对周易的愧疚，是他没有保护好他。
秦飞知道石锦楠让他回去的任务是什么，他把对周易的愧疚和自责全都转化成对蓬托和尚坤的恨意，下了决心这次一定不死不休。
距离京都越来越近，秦飞在一个高速匝道口下了高速，拐上了一条岔路。
道路两边开始还有一些农舍，慢慢的就被空旷的庄稼地取代了，然后慢慢的出现了树林和不高的山丘。
又是一条不起眼的乡村土路，秦飞将车子开了上去，渐渐的驶进了山区。
在一座山前，有一块平地，像是被人为修整出来的，旁边的山体上有一个很大的山洞，秦飞的车没停，直接开了进去。
视线由刚才的明朗转到了黑暗，山洞很宽敞，车子开到最深处的地方后，秦飞下了车，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钻出来一个人，如果他不说话，一身土黄色的迷彩服几乎跟山洞融成了一体。
“干什么的？”那个人在黑暗里问道，一般人到这里肯定要吓坏了，但秦飞没有。
“挖点土，家里养了花！”秦飞懒洋洋的靠在车上点了一根烟，打火机的光亮映出他那张帅气的脸。
“桂花吗？”
“月季！行了，出来吧土狼！一听这个口令就知道是你想出来的！一点创意都没有。”秦飞忽然就笑了。
黑影从黑暗处走了出来，一直走到秦飞的跟前，跟他狠狠地拥抱了一下，手用力的在他背上拍了两下。
“雪狼，你终于又回来了！大家都很想你！”
“那还等什么？走啊！”
黑影兴奋的带着秦飞重新上了车，旁边的山体不知道怎么裂开了一道口子，直到能容纳一辆车经过，秦飞才将车子开了进去，山体恢复了原样，山洞里又恢复了之前的漆黑。
越野车经过长长的巷道从山的另一侧开了出来，阳光打在两个人身上，秦飞侧头看着旁边的人笑了。
土狼是秦飞在的时候的带过的一个新兵，经过地狱一般的训练后，从几十
人当中被选中留了下来，秦飞负责带他。
几次任务过后，土狼对这位平时痞里痞气的队长简直崇拜的五体投地。
而土狼来的第三年，秦飞就离开了。
山谷里，被已经枯萎了的爬藤遮盖住的一座座房屋出现了，房屋前一大片空地，秦飞把车开到一个枯藤搭的架子下面熄火，和土狼从车上跳了下来。
土狼很年轻，也就二十三四岁的样子，性子活泼好动，刚从车上下来，就大声喊了一嗓子，“雪狼回来啦！”
那排屋子里呼啦啦的跑出来好几个人，身上穿的和土狼一样的迷彩服，跑过来对着秦飞又是抱又是打的闹成了一团。
“哎呀！果然出去就不一样了！”
“雪狼，你是不是胖了？”
“你还知道回来啊？”
“有没有想我们？”
“你看你出去才几年就养的细皮嫩肉的！”
秦飞笑着跟他们打闹了一阵子，才问道：“狼王呢？”
“听说你回来，在后面给你做大餐呢！”
“他做大餐？能吃吗？”
“哈哈……”
一帮人嘻嘻哈哈的进了其中一间屋子。
……
医院里，周易依旧团成一团坐在床头，机械的被人喂着食物和水。
然后又是一动不动的呆在那里。
门口的陆明眼眶有点红，他已经试过好几次想跟周易说说话，但是周易就像是听不到也看不到他一般，眼神茫然的盯着窗外。
秦医生也想用现在的抗恐惧训练来让周易清醒，结果……
那天，秦医生拿了很多图片过来，从简单的黑白图案渐渐变得有色彩的复杂图案，周易都没有什么反应。
等到秦医生拿出一张红色的抽象图案的时候，周易忽然就像发狂了一般，拼命的砸着病房里的东西，最后躲进了病床的下面，无论秦医生如何努力，周易就是颤抖着窝在里面不肯出来。
无奈之下，秦医生只好给他注射了镇静剂，才把周易拖出来放到床上。
这样的结果，是好事也是坏事，最少周易对一些东西还有反应，最怕看到这些都没有反应的，那就真的毫无办法了，也许就会这个样子一辈子了。
秦医生从来没有遇到过像周易这么特殊的病人，很多孩子也好，成人也好，经过一段时间的治疗都会有不同程度的好转，而周易不行。
终于有一天，秦医生给周易检查完后，在办公室里看着周易入院后做的一系列检查报告，他突然发现周易的脑部活动的数据有些问题，之前的图像显示，有一段竟然杂乱无章，这让秦医生百思不得其解。
哪怕是正常人，在任何一种情况下都不会是无序的线条，那就说明，周易的那一段脑电波肯定有问题，会是什么问题呢？
又仔细的研究了一下脑电波显示的脑部区域，秦医生发现，那段区域是主管记忆的部分，这说明……
秦医生把周易的检查资料放到一个文件袋里，然后没有和其他病人资料放在柜子里，而是把文件袋放进了身后的柜子另一个文件里。
第五十九章 记忆错乱
秦医生从从医开始，就和警察合作，遇到过各种各样的病人，有时候也包括警察，他们每天都在遭遇人间最阴暗的一面，定期就会有人过来做心理疏导。
但是秦飞给他送过来的这个病人周易，和以往的受害者都不一样。
周易的创伤阴影留下的比较早，到了现在才显露出来ptsd的严重后果，又发现他现在显示的症状是记忆错乱，而这段记忆又十分重要，只要这段记忆恢复正常，那他的病也就好了。
以前接触过一个案例，也和周易的情况差不多，脑电波显示的也很乱，但没有一个像周易这样杂乱无章，如此复杂的情况。
那些人不断重复着当初的画面，在面前不断的重演，最后导致精神失常，或者重现案发场景而成为凶手。
出于下意识，秦医生就觉得周易的症状比以往见过的所有类似的病患都来的严重。
所以，秦医生选择暂时对周易这个检查结果进行个案处理，等秦飞来了以后再跟他详细商量一下如何做后续的安排。
再来病房看望周易的时候，秦医生的眼神里带了轻微的审视，周易是他从医以来遇到的第一个难题，他究竟经历过什么？那段错乱的记忆究竟是什么？又是什么导致他的记忆出现如此严重的错乱的结果的呢？
秦医生又拿起了专业书籍，像是还没有毕业时一样，开始每天做功课，他喜欢挑战各种难题，满满的笔记本上，记满了秦医生各种案例分析和自己的想法。
……
天气昏暗阴沉，预示着一场大雪即将来临。
蓬托在这一天给石锦楠发了一个直播视频，视频里，蓬托不可一世的笑容，挑衅的语气都在显示他志在必得的得意。
“不知道你们考虑的怎么样了？”蓬托说道，“今天是最后的期限，为了纪念这么有意义的一天，我会让你们看到我的诚意！”视频里，从旁边被推出来一个小女孩，脏乱的衣服和凌乱的头发都在说，她过得非常不好，眼睛里流露着恐惧看着摄像机， “今天这个是我释放的最后一个，你们看看她多可爱啊！”
蓬托一把抓住小女孩的头发往后一拉，小女孩痛的哇哇大叫，豆大的眼泪随之而下，但她明显不敢哭出声，小女孩的模样让视频前所有的人都觉得心里有一团棉絮，说不出的堵塞。
“等会儿我会告诉你们去哪里找她，如果晚了，她会遇到什么我就不知道了，哈哈……”蓬托的笑声猖狂而又放肆，他把小女孩从画面中推了出去，又从旁边被人推过来一个小男孩，小男孩的狼狈样子和小女孩差不多，但是眼里却充满了倔强。
“爸爸，快来抓坏蛋！”小男孩忽然大声对着摄像机喊道。
旁边有人伸出手打了小男孩一巴掌，小男孩的声音停止了，手捂着疼痛的脸仇恨的看着画外。
“他，”蓬托不以为意的说道，“是今天开始每天必死一个人的第一个，我如果还得不到你们的答复，每天我都会给你们播放一段视频，直到我看到你们的诚意为止！”
蓬托闭嘴了，对着摄像机外一抬手，一双手伸了过来，一截绳子套上了小男孩的脖子，然后收紧……
所有人都猛地站了起来，倒地的椅子声连成了一片，所有人都双眼通红的看着脸色逐渐涨红，嘴巴大张，舌头不自然的伸出，渐渐失去了生机的孩子。
视频在蓬托的狂笑声中中断了。
“啊！”不知道是谁最先发出来的怒吼声，接着手重重捶到桌子上的声音。
石锦楠的表情从来没有过的愤怒，平稳了下呼吸，他示意旁边的人关掉显示器，转头看向会议室里的人，所有人也都在看着他。
“全体都有，我命令！天雷行动，启动！”石锦楠的话掷地有声，所有人都立正敬礼。
“是！”声音整齐响亮，众人有序的离开了会议室。
石锦楠深深的呼出一口气，掏出电话拨了出去。
“报告！天雷行动正式启动！”
大雪，铺天盖地的下着，在京城不远的山区里，十几架直升机飞了出来，向着各个不同的方向飞去，逐渐的消失在了大雪里。
……
江城很多年没有遇到过这么大的雪了，难得的景象，把江城装扮的格外漂亮，很多孩子开心的跑出家门去玩雪。
路边出现了各种各样的雪人，吸引了很多媒体的注意，不时就能看到电视台的外景车停下来取景。
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欢乐，或笑闹，或逛街，这个雪天里，路上的人反而比平时多了许多。
医院里，陆明和大萍坐在周易旁边，不停的跟周易说着话。
这是秦医生交代的，不管如何，外界的刺激永远是最有效的。
“周易啊！”陆明接过大萍削好的苹果，先拿了一块塞到自己的嘴里，又把剩下的放到周易面前的碗里，“外面下雪了，想出去玩玩吗？”
秦医生正好走了进来，阻止了陆明准备打招呼的举动，示意他继续，陆明点点头，继续刚才的话。
“下雪可好玩了，堆雪人，打雪仗，要不要跟你陆哥下去玩玩啊？”
周易眼睛盯着窗外，但是眼珠似乎动了动。
秦医生立刻感觉到了，赶紧打手势让陆明继续，可陆明一瞬间竟然不知道再说什么了，想了半天，他干脆站起来打开了窗子。
寒凉的空气涌了进来，大萍打了个哆嗦，“你开窗干嘛？”大萍问道。
陆明没说话，用手在窗台上抓了一把雪，然后又把窗子关上了。
“周易啊！你看，这个是雪！”陆明把那把雪放到周易眼前，周易的眼睛似乎随着陆明在动，盯着面前的雪。
秦医生有点兴奋，在一旁给陆明加着油，“有反应了，继续！”
陆明拉过周易的一只手，把雪放到周易的手上，周易的目光被吸引到了自己的手上，手心里，遇热开始有融化迹象的雪冰凉刺骨，周易似乎毫不在意。
冰水，开始一滴滴往下滴，还顺着周易的胳膊往下淌。
“太凉了吧！”大萍有点担心的说道，秦医生摇摇手，一瞬不瞬的观察着周易。
周易居然笑了，这让屋里的三个人忍不住兴奋的想要大叫出来，大萍已经湿了眼眶偷偷的擦着。
“秦医生，周易有反应了，有反应了！”大萍拉着秦医生的袖子哽咽的说道。
“太好了！”陆明也很激动，这么多天了，总算是有所好转了。
秦医生走过去，用毛巾把周易的手擦干净，然后握住他冰凉的手说道：“
周易，想出去玩玩吗？外面还有很多雪，你想玩多久就可以玩多久，不过，要穿暖和一点，知道吗？”
秦医生的语气更像是和一个正常的人交流，他从来不会把病人的病挂在嘴上，让病人从细枝末节上体会自己是个正常人，更有利于病人的恢复。
“哥！”周易轻轻的叫道。
大萍忍不住哭出了声，这么多天，周易终于有了反应，还肯出声说话了。
陆明赶紧过去，“周易，你哥出差了，他说过几天就回来，我带你下去玩雪好不？我们可以堆个大雪人！”
“哥！”周易低低的又叫了一声。
周易抬起头，眼神茫然褪去了一些，对着屋里的人扫视了一圈之后有些不安。
“哥！”周易的眼神有些慌乱，不停的在陆明、秦医生和大萍身上来回转移着。
之后，周易似乎更加不安了，挣扎着在屋子里到处寻找，“哥！”周易大声的叫着，但是没有，哪里都没有秦飞的身影。
“快，按住他！”眼见着周易就要暴走的样子，秦医生赶紧招呼陆明，顺手按响了床头的叫铃。
打了镇静剂的周易，蜷缩在床上，苍白的小脸，挂在腮边的泪痕，让人看了更加心疼。
陆明擦了一下额头的汗，没想到周易这么个小体格，折腾的差点没按住。
秦医生也松了口气，把旁边的护士打发走了。
“秦队什么时候回来？周易的情况刚有点好转，没想到，没看到秦飞会是这样的情况！”秦医生整理了一下自己被拉扯坏了的白大褂问陆明。
陆明摇摇头，“上面命令，我不知道。”
秦医生又转回头看了看躺在床上的周易，无奈的说道：“只好维持住现在的状态吧！有反应总比没反应好。”
晚上，陆明回去了，周易的情况他有些不放心，就把大萍留了下来，想着回去以后问问上面知不知道秦飞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秦医生在办公室里来回踱着步，办公桌上摆着个牛顿摆，两边的小铁球不停地动着，脚步和摆锤的节奏几乎同步，好半天秦医生才停下，又从柜子里拿出了周易的就医资料，坐到桌前翻看了起来。
他想再研究一下周易的病例，儿时的记忆应该恢复了，要不然ptsd不会发作。
但即使病情发作，一时间的记忆混乱也不至于造成这样的现象。究竟为什么这么久才出现这么严重的记忆错乱呢？或者说以前他也曾出现过这种情况，但是他又是如何度过的呢？
对照着专业书和周易的检查报告，秦医生办公室里的台灯几乎亮了一整夜。
第二天，秦医生再来到周易的病房的时候，忽然发现周易变得不一样了。
周易还是不说话，但他似乎已经能够听到看到外界的声音和刺激了。
最少他不排斥大萍了，还能听从大萍的话做些吃饭喝水吃水果的事情，就连大萍偶尔说些陆明和其他人的糗事的时候，秦医生还能从周易的脸上看到淡淡的笑。
这是好事，说明周易已经开始好转了。
再一次的检查也证明了这一点，当初杂乱无章的脑电波图显已经趋于稳定，只是波段还是和常人不一样，是一条异常缓慢的波浪线。
第六十章 前往龙山
周荃回到了京都，对于江城之行说不上是满意还是失望，得到了一些自己想要了解的东西，同时也让他在秦飞面前搞得狼狈不堪。
他没想到周易看到那些照片会出现那么严重的ptsd症状。
周荃的本意是想用这个刺激一下周易，然后观察周易的反应，来印证自己的推测，谁料到……
周荃叹了口气，把带回来的资料和之前的放到了一起，坐在家中的书房里发呆。
周荃感到从未有过的挫败感，在学校里和教授一起帮助警方破过很多案件，他的论文也得到了教授的认可，并且帮助他发表和推荐给当地的警方。
学校和m国的安全部门都希望周荃毕业以后能留在那里，但是周荃还是选择了回国，他想用他所学的专业知识能在国内有所建树。
回国后，周荃被安排到石锦楠的部门里工作，虽然和秦飞十多年未见，可自从知道秦飞在江城刑警队后，他就一直琢磨着，怎么能用自己学的专业帮助秦飞，最后两人成为一组令人羡慕的破案搭档。
谁知世事难料，第一次帮助秦飞就让自己处于这么尴尬的境地。
有心继续往下查，但是周易的状态不禁让他怀疑起自己的专业来，是不是还有什么没有学到？是不是自己有点太过于急功近利了？还是看到秦飞有了个在乎的弟弟后，心里的不甘在作祟，失了水准了？
周荃很沮丧，有一瞬间几乎都有了离开华国回到m国去的想法，但很快又被他自己否定了。
他不甘心，真的不甘心，虽然其他人没说什么，但从看他的眼神里，明晃晃的闪着“就算从国外回来的又怎么样，还不是如此吗”的嘲讽。
他知道部里现在整个都是一级戒备状态，没有人顾得上他，他去不去都没有什么区别，但是周荃还是在第二天带着资料去了。
石锦楠一整天都在忙碌着，几乎见不到人，地下的紧急指挥中心，不时就有人出来进去的，脸上挂着从未见过的紧张和严肃。
具体什么事情周荃的权限只知道一点，和一个大毒枭案子有关，其他的一概不知。
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周荃打算再从头开始，抛开现在已知的一切按照正常的思维模式进行犯罪心理侧写。
周荃耐着性子又重新捋顺了一下材料，而这次，他又发现了一个新的异常。
那就是，最近三起可考究的案子案发时间里，周易的时间都不可查，换句话说，他都不在奶茶店，那他究竟在哪里？或者就是说，他当时就在案发现场？
周荃独自思考了很久，决定把所有查到的有关于周易的材料和疑点都一一记录了下来。
办公室里静悄悄的，只有周荃一个人不时发出翻页和钢笔书写的声音，外面急匆匆经过的人似乎都影响不到他。、
石锦楠疲倦的从指挥中心出来，连着不分昼夜的工作，让这个虽然平时多加锻炼但已经年过半百的人也有些吃不消了，他趁着吃饭的时间打算回自己的办公室休息一会儿。
走到周荃的办公室的时候，石锦楠发现周荃正在非常投入的写着什么，就走了进去。
“荃儿！”石锦楠没有叫全名，显示着长辈对晚辈的关心，“还不去吃饭？”
“啊，石部长，”周荃下意思的叫道，才意识到石锦楠刚才在问他的问题，“我正在重新捋顺一下案子，忘了时间了，马上就去！”
“还是那个案子？”
“是啊，总觉得自己没错，但是结果显示自己错了，我重新过一遍，看看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周荃有点不好意思的说道。
“说说看，看看我能不能给你点帮助。”
石锦楠和周成不一样，周荃从头至尾的跟石锦楠把案子说了一遍，又脸色很尴尬的把去江城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末了，周荃还说了一句，“我就怕真的是我搞错了，小飞哥会怪我，毕竟周易的身世也真的是很可怜。”
石锦楠面上不显，但是心里却把周易的名字记住了，怎么以前没听秦飞跟自己提过呢？
“天下奇人不尽其数，我们华国更是藏龙卧虎，以往的经验的确可取，但也不能全凭经验，毕竟m国的国情和我们华国的国情差距还是非常大的，正好你说到这个事儿让我想起另外一件事儿，”石锦楠拿起桌上的笔，拿过周易的桌上的笔记本翻到空白处，写了一行字之后交给周荃，“既然现在没有任何进展，那你就先把这个案子放一放，我们也正好接到一个寻人的任务，你有时间去这里一趟，仔细询问一下任务内容，你也知道现在我们这里实在是抽不出多余的人了，除此，如果有可能的话，你可以问问那里的主人，他应该是整个华国最有见识的了，说不定你从他那里能得到你要的信息也说不准。”
周荃看了眼地址，眼睛顿时睁大了，怎么把这个给忘了？这个地址住的人不就是上次周成跟他说过的那个人吗？难道这就是上天在冥冥中自有安排？
周荃眼神闪亮，“好的，谢谢石叔叔，我现在就去！”
“哎！别急，听我说，你这样去是见不到人的，这样！你回去找你爷爷去，他应该有办法可以带你见到他！”
“对啊！我爸上次也跟我说过，我忙的一时给忘了，我马上回去找我爷爷去！”
石锦楠笑了，用手指点了点周荃，“还和小时候一样，记住！稳重点，尤其到了那里知道吗？”
“知道了！”
“石叔叔！”见石锦楠要走，周荃马上叫住了他，石锦楠回头。
“还有事儿？”
“这个人是谁啊？我爸也没跟我说，您告诉我呗！”
“这个人啊！”石锦楠难得的有点犹豫，斟酌了一下语言说道：“你去了就知道了，记住了，到时候别给我丢脸啊！”
“知道了！我会注意的！”周荃笑着点头答应。
虽然石锦楠没有明说，但周荃心里已经猜出了大概。
带着满脑子的不可思议回去了周家老宅，周家老爷子正在屋子里写毛笔字，满头的白发整齐的梳向脑后，精神饱满，一点也不像是快八十岁的人。
见到周荃，老爷子放下手里的笔，“这是怎么了？多久没回来了？一回来就跟我噘着嘴巴！”老爷子周深满眼笑意的看着自己最喜欢的小孙子问道。
周荃先拿起老爷子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大口，才缓过来点劲儿。
“爷爷！”周荃叫道，“什么才多久啊，上个月不是回来过了吗？”
“上个月？”老爷子笑了，宠爱的摸摸周荃的头，“你看看你瘦的，你说上个月，我还以为有一年没见了，怎么瘦成这样？赶紧让你奶奶给你去煲汤，让她看见还不心疼死！”
“等会儿等会儿！”周荃赶紧拉住要出去的周深，“这些天忙，你也知道的，我有事儿找您！”
“哦？有事儿找我？公事还是私事啊？”老爷子笑着问道，伸手开始摆弄自己台子上的一盆兰花。
“哎呀！您先坐着，是公事，是公事！”周荃把周深拉到沙发上坐下，给他倒了杯茶。
“说来听听！”周深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周荃知道，既然石锦楠让他来找自己爷爷，那么很多事情是可以跟老爷子说的，他和自己父亲周成不一样，因为现在周成还在位置上，很多保密条例都有规定。
虽然老爷子之前是华国的领袖，可现在不在位置了，能跟老爷子说到什么程度，周荃心里也没底。
周荃先把寻人的任务告诉了周深，又把案子捡着能说的跟周深说了一遍， “就这样，我爸和石叔叔都让我找您，说只有找您才能带我去，我自己去肯定见不到他，哎！爷爷！说的真是那个人吗？”
周深沉吟了半晌才点点头，“这事儿的确需要我带你去一趟，有些话我知道你没有跟我说的那么仔细，我知道规定，这样吧！我先安排一下，你留下，晚上吃过饭我带你过去！”
周荃高兴的笑了，心里也松了口气，真的很好奇，从小就听过的，近似于传说中的那个神秘人物究竟长什么样子？
“行，那我先去找奶奶去了！”
“去吧！”
看着周荃关上了书房的门，周深走到自己的书架前，从中拿出一本厚厚的字典，翻开来后，里面居然是一部卫星电话。
周深，是华国前面两届的领导人，所以，他能见到那个人。
因为华国每次选出的领导人都要去龙山一趟，就是要得到那个人的认可，如果没有那个人点头，那这个领导人也就是名不正言不顺的。
虽然只是象征性的，但是没有一个人不想得到那个人的认可！
而每一届的领导人，都会在面见那个人的时候被告知一些华国最为机密的事情，这些机密的事情只有当届的领导人知道。
这些华国最为机密的事情不会由上届传给下届，只因为每届任期内要完成的任务都不相同，但传说还是会在上层一些重要位置的人口中流传。
因此，这个没有规定的行为，从近百年前华国驱除外敌建立以来，就这么没有文字记录的传了下来。
一直到现在，谁都没有想过打破过这个规矩，就算当初有人心怀不轨，最后的下场也注定是失败的。
吃过晚饭，哄好了依依不舍的奶奶，周荃跟着周深坐着一辆车出发了。
周深这次很奇怪的没有带什么警卫员，只是到了时间后，这辆车就停在了周家老宅门口，开车的司机周荃不认识，司机也只是和周深点了个头，等
两人上了车后，沉默的启动了车子。
汽车平稳的开着，没有多久就远离了喧嚣的京都市区，进入了城东龙山山脉的盘山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