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五章 言辞交锋
东域、北域交界以南,方圆百里常年被浓雾遮掩,是横断大陆十大险地之一,而浓雾深处结界之中,亦是洞天福地所在。
洞天福地乃独立的小世界,其版图相当于整个南域大小,亦被划分为不同区域。
这里的玄气和元素,要明显比外界浓郁一分,单此一点,洞天福地的玄者在修炼的先天条件上,便要优越于五域。
和外界的规则一样,强者为尊,实力和势力是衡量话语权的标准。
邢家,是洞天福地的裁决者,也是规则的制定者,而其所在之地,位于这片小世界的正核心。
刑家共有九位裁决者,每一位裁决者坐下共有六位裁决使,这六十三人是邢家的核心力量,而统领裁决者最高权力者刑天绝,拥有无上的生杀予夺权力,而他也是邢家的现任族长。
能够被选入裁决使的人,无一不是洞天福地杀伐果断之人,实力最弱者,也是剑皇初级之境。
邢家四面环山,魔兽纵横,不时会看到一两道残影从虚空掠过,而在他们掠过之地,空气中便溢散出缕缕刺鼻的血腥味,魔兽尸体尚未落地,就被隐藏在暗中视机而动的掠食者分食一空。
窒息的压抑充斥整个山涧,明明有人,却不闻任何声息。
若有人踏入此地,一股沉重的恐惧感便会在心魂间快速的滋生,每向前一步,这种恐惧感亦会随之成几何倍数提升。
森严、危险、绝地,用来形容这片中心区域再适合不过。
砰...砰...砰...
不重不轻的脚步声从山涧外缓缓传来,那些掠食的魔兽、流着垂涎的恶狼、隐藏在暗中的裁决使,纷纷把阴冷的目光投向声音的来源方位。
唰唰!
这是身形矫健、善于捕食猎物的魔兽,在穿梭茂密树丛时发出的窸窸窣窣的声响。
一头和树干完美融于一体的六阶高阶魔狼,从繁茂的树叶中漏出一双阴寒的瞳眸,尖锐的獠牙一如脱弓的箭矢,全身黝黑的毛发缓缓蠕动,四肢在后移的瞬间,朝着来人的咽喉张开它那嗜血的利齿。
六阶高级魔狼露出了嘲讽的瞳光,仿若眼前双手负于身后的身影即将是嘴下鲜美的食物,然而来人就像没有发现一般,亦或者根本不屑于搭理它,只见天地玄气嗡嗡颤鸣之间,一尺气刃从它的嘴间至大股贯穿而过。
嘭!
血洒当空,血雾随之喷溅,六阶高级魔狼的尸体狠狠的坠在了冰冷的泥土里,浓郁的血腥味亦随之袅袅升起。
附近参天大树、怪石嶙峋的峭壁上,蓄势待发的魔兽纷纷呜咽,甚至有些在瑟瑟发抖中徐徐后退。
此人不重的脚步声,在灰暗死寂的山涧中格外的刺耳,随着他的持续前行,一个阴冷晦涩的声音遥遥传来:“擅闯邢家地界者...死!”
咻!
刺耳穿魂的铮鸣声刚响起,三尺苍白剑罡霎时打破死寂。
而当接近来人五丈之距时,便停滞不前,继而就像山涧中吹来的风,当空溃散。
邢家裁决使,最低实力也是剑皇初级,而这道苍白剑罡所溢散而出的凌厉,至少也是剑皇中级圆满境界裁决使所斩出。
尚未接近就被无形的气势所摧毁,足以看出来人的实力达到何种恐怖的境界。
方圆一里的
空气忽然凝结,黑暗中的裁决使便发现自己完全动弹不得,一股恐怖绝伦的气势覆天而下,原本挺拔的身躯霎时佝偻,继而重重的跪匐在地,膝盖下,数道裂痕如蛛网般疯狂蔓延。
噗!
腥甜涌入喉间,继而在他惊恐的眼眸下喷射而出。
裁决使在邢家拥有绝对的权威,在洞天福地身份尊贵,然...落在了来人的手中,权威和尊贵,仿若如厕的手纸一般臭不可闻。
黑暗中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死死的扼制住他的咽喉,那布满脸上的狰狞此刻全都被恐惧所取代。
噌...噌...
一道道身影快速的接近,继而分部在来人的四周,长剑倾斜,铮鸣的剑气之音沸腾不休:“上一次犯境者,他的血肉残骸已被魔兽排出很多年。”
“无论你是谁,胆敢擅自触犯邢家规则,今日都将化为一具枯骨永远的留在此地!”
冷冽的剑气如雷霆骤雨般倾泻而下,来人脚步前踏,不管风吹雨打,胜似闲庭信步,他身上的气息和表情就像万年的幽谷波澜不惊。
空气变得更加的凝重,随之又变得无比的森冷,倾泻而下的剑气在来人轻哼之间,如朽木般四分五裂。
裁决者胸腔剧烈的起伏,刚才的轻哼就像擎天巨锤狠狠的轰击在了他们的心脏,瑟缩的瞳眸,猩红的嘴角,亦在眉宇骤沉之间释放最狰狞的杀伐。
“刑天绝,邢家的待客之道还真别出心裁,如果裁决使的实力都这般不堪入目,那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低沉的声音,毫不掩饰其嘲讽和警告。
“哈哈!”爽朗的笑声刚在远处响起,一道身影就出现在了所有人的视线中:“原来是丹医圣手丹青族长,我说这几日邢家怎会霞光万丈,有贵客临门,有失远迎,还请见谅。”
“丹医圣手!”四周的裁决使惊骇的看着丹青,僵冷的空气猝然酷寒无比,所有锁定他的气息顷刻间烟消云散。
那可是实力达到剑圣、灵魂力达到天境初级巅峰的至强者啊,这还不是最让他们为之瞠目和悚然的,其出神入化的炼丹手段更是让他的绝对地位在洞天福地无人可撼动。
据说,很多家族族长和传承千年的宗门长老,兴师动众的前去丹族拜访都吃了闭门羹,甚至连大门都未跨进。
本是一种折辱,但...这些在他人看来高不可攀的势力不但没有生气,反而还放下姿态送上大礼,心中连一丝怨言都不敢滋生。
而今日却一反常态,很大一部分裁决使心中都生出同样的疑问,丹青孤身一人前来邢家所为何事?
而知情的裁决使和裁决者却露出意味深长的冷笑。
“刑族长好大的架子,位高权重怕是把你的腰都压垮了吧。”丹青一声冷哼,言辞之间寒意彻骨,却并未有过多的发难,因为今天前来,是有事央求于他。
“多年未见,丹族长风采依旧。”刑天绝嘴角含笑,手掌一挥,所有裁决使和裁决者尽数没入阴影之中,眼眸微瞥,缓缓道:“丹族长无事不登三宝殿,此次前来有何贵干。”
刑天绝当然知道丹青前来的目的。
六日前,刑渊狱从沧澜剑宗把丹洪“带”回了邢家,此刻正关押在天狱之中。
“邢族长明知故问,我儿丹洪被你私自关押,你应该给我一个交代!”丹青冷冷的注视
着刑天绝,从未变动的脸色此刻微微凝寒。
简短的两个字,却带着不容亵渎的威势,无形的灵魂威压瞬间笼罩整个区域,而这股自然释放的灵魂威压,要比平时沉重太多。
“交代?”刑天绝嘴角微扬,眉眼骤沉,没有在意丹青身上的冷意,哂笑道:“丹洪触犯洞天福地规则,我关押他完全是在规则之内,时间一到自会释放。”
“刑天绝,你不要太过分了,我丹青之子,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脚步前踏,低沉道:“况且,他背叛剑宗,是因为剑宗不公,是为了指认司空浩然就是暗夜的传人,又何来触犯规则一说!”
丹青的话明显可以听出有推脱之意,他把所有的责任全都推给了剑宗,言外之意和丹洪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
“丹族长果然能言善辩,我之所以关押丹洪有两大理由。”刑天绝冷讽道:“其一,丹楚云、丹海两位长老,蛊惑、煽动其他势力伪装成暗夜和剑宗之人,肆意屠杀五域玄者,嫁祸剑宗,他们是被何人所受意,这一点你比我更清楚!”
“其二,百慕天舰和浮光掠影两大巨型飞舟爆炸的前夕,刑渊狱亲眼所见丹洪三人进入刀宗的百慕天舰。”
“任何一条,都足以让丹洪成为废人,我之所有没有如此做,是因为念他年少无知,以及丹、刑两家的往日情分。”
第一个理由看似是丹楚云和丹海个人所为,实则二人身为丹族的长老,无论丹青如何狡辩,都摆脱不了干系。甚至这个消息一经传出,对整个丹族来说都祸患,他这个族长难辞其咎,丹洪少族长资格也会被取代。
而指使丹楚云和丹海如此做的人,正是他的夫人沈如芸。
然而纸终究是包不住火,却也没有燃起多大的火浪,在丹青的强势镇压下,族内所有的异动尽皆销声匿迹。
而当听到第二条理由的时候,丹青眉眼微不可查的跳动了一下,一旦坐实,他就算有百口也难以辩驳。
丹青没有立即回话,而是心中在反复的衡量,诡异的安静并未持续多久,一道低沉的声音冷冷响起:“单凭刑渊狱一人之词,就对我儿下如此狠手,你未免也太不把丹族放在眼里了!”
“丹族长乃洞天福地丹医圣手,一声令下,群雄便会纷纷响应。”刑天绝眼眸深处闪过一道别有深意的异芒,紧接着道:“如若没有证据,我又岂敢犯丹族长怒火。”
一枚通体漆黑的留影石悬浮在刑天绝的掌心,屈指一弹间,被丹青抓在手中,天境初级巅峰的灵魂力迅速渗透,那凝寒的脸色霎时变得苍白无血色。
咔嚓!
留影石顷刻之间就被剑圣之力震成粉末,继而完全消失在了天地间,没有留下任何一丝痕迹。
他知道留影石定会不止这一块,然而心中抑制不住的愤怒让他的玄气刹那决堤。
此件事情邢家插手,或丹族觊觎族长之位的人前来示好,以刑天绝的手段、留影石中的影象,足以让丹青声名尽丧。
然而事情过去好几天整个洞天福地都风平浪静,唯一的解释就是刑天绝在等他丹青。
这件事情牵涉到魔宗,就变得完全不一样了,一旦被有心之人利用,以此来要挟,那么丹族数千年基业就会旦夕尽毁,丹青也会沦为罪人。
这...是他最不想看到的,也是他此次亲自前来邢家的目的所在。
第三百一十六章 阴阳玄灵
他不是没有想过推脱,仅仅凭借几段影像就想栽赃嫁祸说服力还远远不够,不足以对整个丹族造成威胁,更遑论让丹青为之退让。
他不知道刑天绝的手上还有没有其他的把柄,这件事情可大可小,如果处理不好,后果确实不堪设想。
丹青气息逐渐趋于平稳,但他的心绪却远不止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的从容,丹医圣手,洞天福地万人敬仰的存在,又何曾想象过有一天受他人掣肘、忍气吞声... ...
终于,他长长的呼出一口气,凝眉冷对,低沉道:“刑族长好手段,你想如何!”
“我想如何?”刑天绝双手背负,侧移转身,目光透过茂密的树干,仰望着苍穹:“身为规则的执行者,邢家所属,一切以维护洞天福地安危为己任,从不会滥用职权,中饱私囊,丹族长,你想陷刑某于不义!”
“三年后的今天,丹洪自会从天狱中释放,如若没有其他的事情,恕不远送。”
“你!”丹青声色俱厉,刚压下去的怒火一下子就沸腾了起来。
本以为刑天绝会以此来要挟他,狠狠的压榨他,但他怎么也没有预料到,刑天绝完全不顾自己丹医圣手之名,不顾往日的情义。
在丹青的印象中,刑天绝表面上铁面无私,刚正不阿,是个彻头彻尾的规则执行者,一个没有人性的杀戮机器,但...他的城府、心机深沉的可怕,能够成为裁决首座,其手段岂非泛泛之辈。
这些年前来丹族求药的人不计其数,其中更不乏位高权重之人,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权利,想拥有无上的权利。
所有地位高的人都是这个心态,本就权势倾天,但人的**往往得不到满足,他们想醒掌天下权,睡卧美人膝。
也有很少一部分人,醉心武道,以求得突破更高的境界,踏出这片天地。
而刑天绝就属于这两类人的综合体,一个玩弄心机于骨掌之间的阴谋者。
刑天绝没有理会丹青的怒火,就这样旁若无人般缓缓远去,以他剑圣中级境界的实力,想要消失在山涧,一个意念就可以做到,但他似乎不愿这样做,又似乎在等一个愿意主动上钩的人。
丹青十指紧握,脸色铁青,三年,对修炼来说弹指一挥间,但对丹洪来说,对他这个年龄的少年来说,那就是在扼杀他的武道。
剑宗盛会最后一战中被蜃楼斩落境界,由剑皇之境跌落至大剑师圆满,他的生机和灵魂同样也受到了重创,此刻虽已恢复大半,但如不细心调理,他这一生就彻底的废了。
更何况天狱就是一个绝地,里面关押的全都是穷凶极恶、嗜杀如命之人,他不敢想象,丹洪在其中待上三年会是一种怎样的摧残,会受到何种惨绝人寰的虐待!!!
就在刑天绝的身影快要消失在山涧中的时候,一道略显急切的声音快速的响起:“刑族长所修炼的‘阴阳图’,是不是每到午时三刻,玄脉就会冷如寒冬,玄气寒芒刺魂。”
咔嚓!
一节枯枝在脚步落下的瞬间碎成数段,刑天绝就这样怔在了原地,这个秘密除了他自己,无人可知,然而丹青却一眼道出了其命脉所在之时。
如果被他的对手知道,在午时三刻前来偷袭,刑天绝绝对会受到重创,甚至还会有性命之忧。
阴冷的寒风在山涧呼啸,那骤沉的眼帘下,两抹足以洞穿心魂的杀机牢牢锁定住丹青。
得到了满意的回复,没有在意那覆天的杀机, 丹青嘴角微勾,再次说道:“午时三刻为一天中阳气最重的时候,盛极必衰,同样阴气也最重。”
“但...不知何缘由,当
你突破至剑圣中级之境时,阴阳失去的守恒,导致玄脉逆乱,阴阳二气不受控制,灵魂海洋是不是每天都要承受阴阳二气的撕裂之痛!”
在最后一个字落下的同时,刑天绝诡异的身影霎时出现在了丹青的一丈前,那冰冷的杀机一如踏破洪荒的绝世凶兽,森然道:“你怎么会知道!”
字字森寒刺骨,字字杀机四伏。
四目相对,那毫不掩饰的杀意直击丹青的瞳眸,嘴角缓缓咧起,含笑道:“邢家老祖和丹族老祖是‘故交’,有关‘阴阳图’突破至剑圣中级之境后出现的症兆,丹族典籍中有过粗略的记载。”
“刑天谕前辈曾向家父求药,历经数十载,奈何都未研制出针对症结的丹药,然...在他仙逝之时,根据丹族先烈的经验,终于是找到了根治的办法。”
“你...你是说,”刑天绝猛的向前一步,双手狠狠的抓在了丹青的臂膀上,就连他自己也没有发现,紧扣的十指在微微的颤抖,喉结滚动之间,沙哑的颤音从齿间吐出:“已经炼制出了丹药?”
重重的鼻息如骤风般吹打在丹青的脸颊,他脸色霎时凝寒,全身数亿根汗毛陡然炸起,就连满身的鸡皮疙瘩都抑制不住在狠狠的颤栗。
一股恶心之感灌满胸腔,那略微起伏的胸膛,紧握的拳头,似乎欲在他眼帘开合之际,狠狠的砸在那张让他厌恶的嘴脸上。
丹青终究是一族之长,就算再倍感不适,此刻亦按耐住心中的冲动,缓缓的朝着刑天绝点点头。
轰!
心魂中像是被投入了一座万吨擎天巨岳,一时间万浪翻腾,久久不息。
丹青对于“阴阳图”的了解,以及突破至剑圣中级时出现的症结,即使不那么全面,却也完全切中了他的要害。
从突破至剑圣初级开始,“阴阳图”的修炼就出现了问题,而恰恰就是在每天的午时三刻,直到突破至剑圣中级,这个隐藏的祸患终于决堤,如泛滥的洪水一发不可收拾。
这些年,他备受玄脉的摧残,没有哪一刻不想根除,这也是他为什么至丹族其他人于不顾,只等丹青前来的缘由。
结果完全出乎他的意料,看来是赌对了。
丹青伸手撇开了他紧扣在臂膀上的十指,那微微抽动的眼角,不经意间寒意四射,而隐藏在瞳孔深处的异芒却冰冷如渊,右手缓缓伸出,一枚龙眼大小、黑白相间的丹药出现在了刑天绝的视线中。
嗡!
丹药周身被一层禁止所束缚,浓郁的药香涟漪在嗡鸣之间疯狂的席卷开来,至蔓十里。
天地之间,阴阳二气像是受到了某种召唤,呼啸之音如雷霆轰鸣,汇聚在这颗丹药的四周,不到十息,阴阳二气竟然逐渐凝结成了朦胧的雾气。
二人也被笼罩在了其中,刑天绝长衫下的身躯,在不由自主的微微痉挛,因为体内的阴阳二气在自发的运转。
此时,恰恰是午时三刻。
原本玄脉会布上一层厚厚的寒冰,此刻却如古井无波的湖面波澜不惊,刑天绝难以置信,颤抖的手欲伸向丹药,就在此时,丹药发出一声狰鸣,继而化作一头迷你的青鸾,对着刑天绝喷出焚天怒焰。
它想要挣脱束缚,奈何却被死死的禁锢,无法逃脱这方寸囚笼。
“化灵?丹族长...不,青兄,这是八品高阶丹药!”刑天绝失声呢喃,继而目光炙热,停在空中的右手就像失去了意识,久久未动。
不知不觉中刑天绝的语气、称呼完全变了。
丹药共分九品,八品高阶丹药一旦炼制成型,天降雷罚,度过雷劫就可诞生灵智。
丹青亦在这颗丹药炼制成功的那一刻,晋升丹圣,灵魂境界也跨入了天境中级,这也是为什么丹族内部的动 乱会在一夕之间偃旗息鼓。
放在任何一个宗门和家族,都足以让这个势力屹立横断大陆之巅,丹圣,除了药王谷谷主,也就唯有他丹青。
丹医圣手丹青晋升丹圣,这个消息一旦传出,可想而知,会在五域十三州造成多大的轰动。
“不错,这确实是八品高阶丹药‘阴阳玄灵’。”丹青言语凝重,语气似嘲似讽道:“怎么?刑族长是不是在寻找机会把它抢走?”
“‘阴阳玄灵’,丹如其名。”
“青兄多虑了。”刑天绝的杀机在“阴阳玄灵”出现后便石沉大海,此刻脸上展露出的是从未有过的亲切:“看来青兄是有备而来,只要不违背规则,我刑天绝绝无二话。”
面对这种诱惑,而且还是事关身家性命的诱惑,任谁遇到都会如刑天绝一样没有理由拒绝。
到了他们这个层次和高度,所有的一切舆论都只不过是过往云烟,就算不慎走漏了风声,谁又敢乱嚼舌头、兴师问罪。
丹青注视着刑天绝的眼眸,沉声道:“我要你收丹洪为亲传弟子,接任下一届裁决首座!”
这一刻,丹青锋芒毕露,也真正讲出了他此次前来邢家的最终目的。
裁决首座权势滔天,旗下共有九位裁决者,他们的实力每一个都是剑皇圆满巅峰高手,甚至有些是半步剑圣至强者,其五十四位裁决使更是一股虎狼之师。
丹洪被杀星贪狼斩落境界,被剑宗无情驱逐,丹族长老被剑辰所杀,这些屈辱就像三根追魂钉刺在了他的心魂深处。有洞天福地规则所制,他不能亲自出手,但裁决者却可入世。
刑天绝被丹青一句雷人的话给震撼得无以复加,脸色瞬间阴沉:“青兄,这才是你此次前来的目的吧,你太得寸进尺了!”
“想要选为裁决使,实力必须达到剑皇;晋升裁决者,实力必须突破剑皇圆满巅峰;而他们都有一个前提条件,那就是杀掉其中一人,取而代之!以丹洪大剑师圆满实力,你忍心让他成为这山涧中的一具枯骨?”
刑天绝眉宇凝寒,厉声道:“而裁决首座,历来都是我邢家嫡系所有,你觉得我会答应...这种不切实际的要求,就凭一颗八品化灵丹药!”
丹青又何尝不知想要成为裁决使、裁决者、裁决首座的苛刻要求,但他又岂会没有丝毫准备,没有理会刑天绝言辞之间的冷意,缓缓开口道:“你太小看这枚‘阴阳玄灵’了,它除了可以根治你修炼‘阴阳图’所有的隐患外,还能够让你灵魂海洋中的泥丸宫晋升一个等阶,伪天境的灵魂境界突破至天境。”
“不用我过多赘述,想必刑族长也知道泥丸宫上升一个等阶和灵魂力突破至天境意味着什么吧!”
“泥丸宫上升一个等阶!灵魂境界突破至天境!!”
这句话不异于一颗重磅炸弹把他的五脏六腑顷刻间摧成齑粉,如果说此前还有犹豫,那么此刻他心中的那堵厚厚的围墙便在这十八个字下瞬间被摧垮。
压下心中的震撼,刑天绝舒缓了一口气,眼眸微沉,冷笑道:“你就不担心...丹洪死在我的手中!”
丹青没有开口,从刑天绝说出这句话开始,他就知道,事情已经尘埃落定,“阴阳玄灵”在屈指一弹间,被刑天绝握在了手心。
以刑天绝的城府,又岂会想不到一个丹圣的示好意味着什么呢,况且丹洪能不能成为裁决首座,这件事情还遥不可及。
二人相视一笑,在刑天绝的邀请下,两道身影消失在了山涧。
第三百一十七章 炼魂鼎辛秘
南域,沧澜剑宗。
司空浩然从剑碑结界中出来时,已是半个时辰后。
他很明显的发现,宗主剑辰看他的眼神和以往有着很大的不同,到底是哪里不同,一时间也找不出所以然来,左思右想,只能把这种错觉归咎于第九座剑碑。
尤其是太上长老君越给他留下的印象最深刻,也最危险,当时,灵魂海洋中的炼魂鼎从未有那一刻有如此的焦躁,甚至还带着些许的畏惧,这一点让司空浩然很莫名其妙,就算面对邪刃蜃楼它也没有像此前那样胆战心惊。
没错,就是胆战心惊,炼魂鼎传出的情绪司空浩然可谓是感同身受。
挥去脑海中的杂念,慢慢的行走在这片既熟悉又陌生的土地上,四周群山峻岭,茂林修竹,原来剑宗内门深处竟还有如此美丽的景色。
这也无可厚非,因为空气中弥漫的天地玄气浓郁程度触手可及,就连司空浩然自己也没有认知到,当他从第九座剑碑中出来后,他对玄气、元素的感知和以往发生了天翻地覆般的变化。
他可以清晰的感受到玄气的呼吸、 元素的波动,甚至是它们的情绪。
此地离云影峰还有很长一段距离,不知为何师傅叶朝阳没有过来接他,就连宗主剑辰三人离开时,都没有捎他一段。
御剑诀司空浩然已熟记于心,曾梦寐以求翱翔于天地的梦想马上就可以实现了。
那种乘风万里、御剑高歌、我自逍遥的兴奋之情从整个心魂中汹涌而出,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从纳戒中召唤出一把剑。
长剑悬浮在身前,司空浩然双脚一前一后踩在剑身,御剑诀心随意动,嗖的一声,一人一剑歪歪扭扭间已经到了万丈高空。
风吹拂着他的脸颊、鼓动着缚身的青衫,脑后的青丝亦随风起舞,全身的每一个细胞、毛孔,都仿佛徜徉在柔和的风中。
与天竟自由,与鹰搏长空,从未有那一刻感觉到头顶的烈阳离自己如此之近,他很想畅快的仰天长啸,然而刚咧开嘴,狂风就吹进了他的咽喉。
“咳咳!”
剧烈的咳嗽,连眼角的泪水都差点夺眶而出,司空浩然抬起头,看到了一把长剑从视线中一闪而过,心中的第一个念想,这把剑好熟悉。
果不其然,失重感接踵而来。
穿过云层,掠过疾风,他也像那些遇到突如其来的事情的女孩一样惊声尖叫。
然...司空浩然短暂的失神后,即将要撞向地面的刹那,剑诀一引,长剑再次出现在了他的脚下,不安分的眼神左右看了看,发现没有其他人之后,再次御剑乘风。
依旧歪歪扭扭,却比此前稳了太多,伪天境的灵魂力,对天地玄气以及元素的把控,没过多久,他已经可以熟练的驾驭。
剑宗的山山水水,万里疆域尽皆在他的脚下一晃而过,继而变成一个黑点消失在了天际。
司空浩然就像发现了新大陆,就像顽童找到了一个新奇的玩具,在剑宗这片天地肆意的翱翔。
“剑宗禁地,内门弟子禁止御剑飞行!”就当司空浩然看到云影峰所在的时候,一道威严的灵魂之音回响在他的耳畔。
他很是不悦,却又不得不遵守剑宗规则,双眸微眯间,感受到了这片天地间充斥着大量的五行元素,甚至还有着一股为之心悸的异样气息,即使很微弱,却被他捕捉到了。
司空浩然感受到的心悸气息,恰恰就是第一邪兵追魂无常留下来的,自从经历过元素的洗礼,第九座剑碑的传承,他对元素的波动很是敏感,狐疑道:“这里怎会有如此邪异
的气息?”
剑宗浩劫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月,天地间依然还留有追魂无常的痕迹,单单这一点,就足以定论它的恐怖和诡异。
占据灵魂海洋另一半地域的邪刃蜃楼,它早于司空浩然发现这一点,漆黑的空间中,蜃楼剑灵漆黑的瞳眸折射出森寒的幽光。
“是,前辈。”
落地的瞬间,司空浩然微微俯身颔首,他的眼前,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位如幽谷芝兰般的冷傲少女。
紧缚于身的火红榴裙,在和煦的微风轻拂下,勾勒出完美的玲珑曲线;墨染般的眉黛下,似秋水剪影的双眸,泛着丝丝涟漪,仅一眼,映射的朝霞都自惭形秽;她的手上,握着一把古朴的长剑,尚未出鞘,剑身却萦绕着一股浩然正气。
能够让伪天境灵魂力的司空浩然都未能发现她是何时出现的,那她的灵魂境界和实力定是超过了自己。
能够自由行走在内门,而且还没有穿着青衫,难道她是玄天宗秦宗主的女儿?
就在司空浩然思索的同时,一股磅礴的灵魂力如海啸般席卷而至,隐约间,一声凤鸣之音响彻天地,火红的彩凤振翅疾飞,那熊熊燃烧的魂焱,似要把司空浩然烧成灰烬。
他不知道眼前的少女为何会如此,但从她释放灵魂攻击的那一刻,司空浩然灵魂海洋中的炼魂鼎传出一道危险的意念,就如此前在剑碑结界中面对太上长老君越时一样。
天敌!炼魂鼎传出的魂念所表达的就是这两个字。
为何会如此?司空浩然完全摸不着头脑,没有丝毫的犹豫,伪天境的灵魂力在涌出的刹那,幻化成了一柄百丈剑罡。
“轰隆!”
火红的彩凤和百丈剑罡轰然间撞击在一起,一圈圈灵魂风暴以接触点为中心,疯狂的席卷开来。
没有试探,一出手就是最强的杀招。
四道身影御剑而来,驻足停留在二人的两百丈外,他们正是被灵魂风暴吸引过来的剑珂、剑痴、剑铭、剑禛四人。
“慕容映雪为何会对司空浩然出手?”剑铭双眸微沉,看向身边的剑痴,狐疑道:“你这个冷若冰霜的师姐刚一回来,就对我们内门的风云人物大打出手,该不会是对这小子有意思吧?”
随着嘴角微瞥,含笑道:“剑珂,你又多了一位潜在的竞争者,可要小心了,杀星贪狼这个情敌可不好对付。”
剑痴注视着前方,完全没有要搭理剑铭的兴趣。
剑珂亦没有理会剑铭的调笑,他是喜欢慕容映雪,奈何每次都被扎了一身的刺,低沉道:“你们还记得有关太上长老君越的传闻吗?”
“你是说三百年前发生在剑宗的恶战,炼魂鼎之劫!”剑禛眉宇微凝,注视着慕容映雪和司空浩然,失声道:“难道他...也修炼了魂决!?”
剑痴闻言,瞳孔骤然紧缩,青衫下的双拳紧紧的握在一起,十指深深的陷进了掌心,他是太上长老君越收的第二个亲传弟子,魂决亦是他奢望已久的灵魂锻造之法。
奈何君越一直不肯传授,他知道师傅的用意、苦衷,是不想让三百年前的厄难在二人之间再次重演。
最终耐不住剑痴的央求,君越把魂决放在了剑阁,并且告诉他,如果考虑好就去寻找。这些年出入剑阁无数次,都一无所获,每一个角落,甚至连一粒灰尘他都没有放过,却没有想到被司空浩然找到了。
剑珂微微颔首,目光转向剑痴,缓缓开口道:“世上有不期而至福,有不期而至的祸,亦有不期而至的人。”
“如今魂决选择了司空浩然,那
是他的逃不掉、躲不过的宿命,是成就自己,还是为慕容映雪做嫁衣,就看他如何选择了!”
剑珂知道剑痴心中一直有一个解不开的结,只希望他不会为难司空浩然,也希望他能够放下心中的执念。
同时也在担忧,刚刚发生在剑宗的浩劫,就是因为杀星贪狼而起,剑珂注视着视线中的少年,当那一天来临时,慕容映雪吞噬司空浩然灵魂海洋中的炼魂鼎,让他身死或者被废,暗夜会不会再次倾巢而出,让剑宗成为第二个刀宗?
他不知道太上长老君越有没有把这件事情告诉司空浩然,也不知道司空浩然有没有从其他的途径知道这件事情。
剑珂此刻终于明白师傅剑辰在说到司空浩然时的那种无奈,心里嘀咕道:“这小子还真是一个烫手的山芋,名副其实的杀星,而且还是双刃的!”
剑铭双手环抱,嬉笑道:“这就有好戏看了,我倒是很期待他们谁会为谁做嫁衣!”
火红彩凤和百丈剑罡没有僵持多久,随着一声清脆的裂响,二者纷纷崩溃于虚空。
“砰!砰!”
“伪天境!”司空浩然一连后退四步才停止住身形,那骇然动荡的瞳眸紧紧的锁定住视线中的慕容映雪,心魂亦骇浪倾天:“竟然是炼魂鼎的气息?难道她也修炼了魂决!”
答案已呼之欲出,他从慕容映雪的灵魂力中感受到,魂决的气息比自己还要更深厚,也就是说,她突破了魂决的第四重。
强劲的对手,难怪一句话不说就对自己出手相向,原来是因为炼魂鼎之间的敌意?
火红榴裙迎风摆动,在万丈霞光的掩映下,慕容映雪一如初落凡尘的仙子,在略微起伏的胸膛带动下,玲珑身躯勾勒出饱满的浮凸,让这副美丽的画卷赋注了无限的诱惑。
短暂的灵魂交锋,她后退了两步,可以清晰的感受到对方伪天境的灵魂波动,心魂亦泛起了层层波澜,秋眸注视着前方,冷冷道:“你就是司空浩然?”
慕容映雪神情、言语冷淡至极,这十几天的时间里,这个名字她可谓是如雷贯耳,而听到的全都是咒骂他的声音,什么杀星贪狼、罪魁祸首、暗夜杀手...
如今亲眼所见,除了那引而不发的杀机,却并未像剑宗其他人所说的那样不堪,甚至她还从司空浩然的身上感受到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危险。
这种错觉她起初不以为意,但直觉告诉她,不可轻视。
身为剑君的传人,对这种灵魂预感她很是笃定,亦从不会小看任何一人。
同辈之中,能够与其比肩的人少之又少,她从小到大都在高处,早已习惯了俯视,如今遇到一个可以与其抗衡的人,亦是宿命之人,让她不由心生期待。
炼魂鼎在灵魂海洋中龇牙咧嘴,司空浩然双眸骤沉,传出一道灵魂意念安抚,心中心绪万千,直觉告诉他,眼前的少女很危险,微微颔首道:“我是。”
“映雪师妹。”剑铭嬉笑的声音缓缓传来,继而四道身影出现在了二人的眼前。
“我们还会再见面的!”慕容映雪没有搭理他,甚至连其他三人都未看一眼,剑诀一引,火红榴裙消失在了天际,一道清冷的魂音响彻在司空浩然的耳畔。
司空浩然:“...”
同时也在心里面嘀咕,为什么她可以御剑飞行,而我却要受限制!
剑铭有些拿捏不准脸上的表情,伸出的手就这样尴尬的停在了虚空:“额...”
继而看向司空浩然,眼眸中闪过一道狡黠,嬉笑道:“浩然兄弟,慕容映雪...是不是很美。”
第三百一十八章 炼魂鼎之劫
司空浩然被剑铭的一句话给怔在了原地,此刻的他还在回味着慕容映雪最后的“告别”,以及炼魂鼎传出的灵魂意念,她的出现绝对不是偶然,看来回云影峰之后是得问问师傅了。
“浩然兄弟?似乎我们之间没有这么熟吧?”呢喃浅吟在心魂中响起,双眸深处泛着异样的涟漪。
谨慎的注视着视线中的四人,从慕容映雪出现后,他们就远远的驻足在两百丈外,伪天境的灵魂力早就已经发现了他们的踪迹。
这四人,一个是宗主接班人,三个是太上长老亲传弟子,而且他们的实力最低也是剑皇中级,天资更是出类拔萃,在剑宗的身份和地位高得出奇,怎会对他一个小小的内门弟子如此亲昵?难道是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事出反常必有妖!
回想着剑碑空间中发生的一切,不由把目光投向剑珂,难道是因为自己得到了第九座剑碑的传承,他怀恨在心!
剑铭感受着司空浩然身上溢散出的气势,明明没有释放杀机,却给他一种如遇凶残魔兽时的错觉,微微颔首道:“不愧为杀星贪狼,单单这份谨慎就足以令人刮目相看。”
听到剑铭说出杀星贪狼,他并不意外,剑宗盛会期间暴露了太多的秘密,以他们的身份能够知晓也不足为奇。
“你在剑阁第几层得到了魂决?”剑痴眉宇凝寒,手中的剑尚未出鞘,但他整个人却如出鞘的利剑一样锋芒毕露。
果然,他们前来有着目的,只是让司空浩然没有想到的是,剑痴言辞之间竟然还夹杂着些许的嫉妒、不甘、怨恨。
嫉妒、不甘,这两点倒是可以理解。
些许的怨恨?这就让他有些莫名其妙了。
就如一个被夫君久居深阁中的小媳妇一样,日日独守空房,久盼夫君而归,却每每失望嗟叹。
司空浩然收回心绪,眉宇微凝,低沉道:“剑阁第三层,黑色的石头。”
记得师傅叶朝阳说过,剑痴是太上长老君越的亲传弟子,他从慕容映雪的身上感应到魂决的气息,难道剑痴没有修炼?
“剑阁第三层...黑色的石头。”剑痴喃喃自语,凝寒的眉宇下,瞳眸中尽是不可思议的神色。
黑色的石头他何尝没有接触过,而且还不止一两次,灵魂力也深入其中探查,却发现里面空空如也。
他知道能够被放入剑阁第三层的东西绝不是凡物,奈何却与之失之交臂,是不是多探查一次,魂决就是自己的囊中之物?
“为什么?为什么魂决会选择他?”剑痴在心中呐喊、咆哮,紧拽的十指和掌心之间渗出鲜红的血丝。
就在他脚步前移的刹那,剑珂一只手掌搭在了他的肩膀上,并对着他摇了摇头,同时心中也在叹息:“魂决即是锤炼灵魂的无上法诀,但同时也是一把双刃剑,明知得到会面临三百年前的覆辙,执念竟还如此之深。”
“浩然师弟,魂决选择了你,那么就注定了这场躲不开的宿命。”剑珂手掌拍了拍剑痴的肩膀,看着司空浩然含笑道:“魂决是君越太上长老留下的传承,既然你得到了,那么剑痴就是你的二师兄。”
二师兄?一个对我有敌意的二师兄,一个实力达到剑皇中级境界的二师兄,司空浩然想想都觉得头大,去了一个丹洪,又来了一个剑痴,这个剑宗还让不让人待了!
“不要这么严肃嘛?”剑铭瞥了一眼剑痴,继而把目光投向司空浩然,嬉笑道:“他好战,不爱说话,整天板着一张脸,除了这三个优点,其实
也没有什么缺点。”
尼玛!
这是火上浇油还是煽风点火呢!
优点?这哪里是优点,言外之意就是在告诉司空浩然,你接下来的日子会越来越精彩。
旁边一直没有说话的剑禛别有深意的看了一眼司空浩然,面对四位比自己强上一两个境界的高手,竟然丝毫不乱阵脚,嘴角微微上扬,他开始对眼前的这个少年越来越感兴趣了。
“浩然兄弟,顺便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在第九座剑碑空间的这段时间里,剑宗发生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和你有很大的关系。”剑铭双手环抱于胸,下巴微微抬了抬,嘴角露出一丝别样的弧度。
他可以想象得到,当司空浩然知道造成剑宗浩劫的罪魁祸首是他的时候,会是怎样一副表情,他在剑宗又会面临怎样的境地。
“浩然师弟,剑宗荣辱都身系你我,谁都无法独善其身。”剑珂撇了一眼剑铭,继续说道:“以后有的是见面的机会,如果有解决不了的事情,就来找我。”
剑珂说完这句话,四人便纷纷的御剑离去。
而剑痴在离开时,一股威凌天下的战意从他的瞳孔中喷薄而出,司空浩然似乎从他的身上看到了那释怀不去的深深执念。
盯着四人离开的方向,久久的伫立在原地。
慕容映雪的到来?躲不开的宿命?剑痴的异样?这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和魂决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他们仿佛都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好奇心在心魂中滋生,继而泛滥成灾。
剑铭最后提到的“好消息”,剑宗发生了一件和我有关系的大事?从他嬉笑的语气下,司空浩然感受到了窒息般的沉重,这绝不是什么好事,而是极坏的事情。
联想此前感受到的邪异气息,那骤眯的瞳孔深处闪烁着一连串的问号,没有丝毫的犹豫,风踪云影身法一步踏出,朝着云影峰所在的方向疾驰而去,继而远远的消失在了天际的尽头。
剑宗内门深处,一处幽静的别院中。
一位面孔白净,发虚苍白如雪的老者笑眯眯的看着眼前身着火红榴裙的少女:“见到他了,感觉如何。”
慕容映雪微微颔首,迟疑了半会,恭敬的道:“很强!”
骄傲如她,都不得不承认司空浩然确实是一个强劲的对手,交手只有短短一瞬,却给她留下的深刻的印象。
“他的灵魂攻击隐藏着浓烈至极的杀伐,并附带着幽冥鬼火的灼烧,如果我没有猜错,他一定是得到了枯骨亡灵主帅的灵魂心火。”
短暂的交锋,就能够从司空浩然所释放的灵魂攻击中察觉出这些特点,无愧于剑君的传人,同时也证明着她的眼光毒辣。
君越微微点头,含笑道:“是否还有其他的发现。”
慕容映雪嗪首微垂,忽而脸色凝寒:“他的灵魂中有一股阴冷的气息,说不上来那种感觉,很危险!”
“在他释放攻击的时候,天地玄气和五行元素发生了剧烈的波动,和师傅您的万物归虚很相似,却又有着微妙的差别?”
到底差别在哪里,以她的见解,一时间也难以言明。
司空浩然灵魂中阴冷的气息,那种危险的错觉,她现在想想都觉得匪夷所思,如果是幽冥鬼火散发出来的,不至于阴冷到如此程度。
炼魂鼎为至阳之物,枯骨亡灵主帅的幽冥鬼火为至阴之物,在它的千锤百炼下,只要是灵魂都会被炼化,为何还会有如此阴冷的气息?
“你
能够从他的身上察觉出这些,已经很不错了,了解你的对手,尊重你的对手,这样才能在接下来的交锋中出奇制胜!”君越双手负于身后,花白的发须在微风中轻扬,微眯的眼眸注视着天际的烈阳。
紧接着说道:“司空浩然是上古杀域的传承者,也就是三凶之一的杀星贪狼,你感受到的阴冷气息来自于邪刃蜃楼,这些信息此前你已经了解。”
“就在不久前,屹立在剑宗数万年之久的第九座剑碑,历代宗主和太上长老穷极一生也想得到的传承,也被他所得。”
君越背负在身后的手在不经意之间紧握,瞳眸中折射着冰冷的寒光,这抹寒光是对邪刃蜃楼的忌惮,要不是他快速的截断灵魂探查,或许受到的创伤还会更大。
三大邪兵排名第二,其锋芒完全不下于第一邪兵追魂无常。
“什么?他得到了第九座剑碑和传承?”慕容映雪骇然失声,她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但此话由君越说出,又由不得她不相信。
第九座剑碑她也有过参悟,和其他的人一样,被无情的打出了空间。
剑辰和君越,单单从元素的洗礼中就领悟出万物之力和万物归虚,就足够他们凌驾于纵势力之上,屹立横断大陆至强者之巅。那么得到传承的司空浩然,如果中途不夭折,以后的成就又该是如何的惊世骇俗。
“是不是感受到了压力。”君越没有转身,他也能够感知到慕容映雪身上散发出的波动,不过很快就完全的消弭,继而被锋芒所代替,欣慰道:“他有邪刃蜃楼,你有剑之君子寂星,我能够感受到它现在还未恢复,尚不足为惧!”
君越缓缓转过身来,目光注视着慕容映雪,沉声道:“你有几成把握...可以吞噬司空浩然灵魂海洋中的炼魂鼎!”
这是修炼魂决的人逃不掉的宿命,也是躲不开的劫,慕容映雪也深深的知晓,君越不会插手,这是独属炼魂鼎之间的战斗,沉默半响,目光坚定的道:“六成!”
“我现在魂决即将突破第五重,灵魂力一旦达到天境,胜算可以往上再提升二成,届时,以我的手段,就可以吞噬他灵魂海洋中的炼魂鼎。”
慕容映雪没有一丁点的迟疑,这不仅仅是对自身实力的笃定,同时也是对对手实力的认可,虽有难度,但并非不可轻易逾越。
她必须要赶在司空浩然的前头突破天境,凝练出灵魂分身,到那时,他灵魂海洋中的炼魂鼎就是她晋升的踏脚石,魂决就可以直接迈进一个崭新的世界。
君越微微而笑,他静立原地,未释放半点玄气,但世间仿佛只剩下他的存在,连天地此时都沦为他存在的陪衬。
高兴的同时,心中亦有着深深的担忧,他比慕容映雪看得要远,这件事情如果处理得不好,暗夜阎王的怒焰可不是那么好浇灭的。
邪刃蜃楼,第九座剑碑,这两个不可预知的强大存在,很可能会成为慕容映雪吞噬司空浩然炼魂鼎的阻碍,万一出现差错,结果会在顷刻间反转。
如果君越知晓文煜之前所言,敢算计上古杀域选中的人,不仅会赔了亲传弟子,而且还会惹上一身的骚气?
慕容映雪躬身离去,她从君越的言辞之间感受到了压力,亦和司空浩然的交锋中感知到了危机,她必须尽早突破,让这份压力和危机一一粉碎。
君越青衫随风轻浮,一个白玉酒壶出现在了他的手心,入喉的酒香蔓延至他的五脏六腑,目光微凝,发出了一声只有他能够听清的浅吟:“上古杀域,你难道还没有放弃诛杀天道的念头!?”
第三百一十九章 离意
距司空浩然回到云影峰,已是翌日清晨。
昨日大师兄古煜林把半个多月前发生在剑宗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了他。
师傅叶朝阳此刻在闭关疗伤,因五行杀阵反噬,受到了不轻的内伤。
听到这些消息的时候,司空浩然一时难以置信。
原来此次剑宗浩劫的源头竟然是他,难怪自己在赶回云影峰的路途中,内门其他四峰的人都投来异样的目光,在他们的瞳孔深处分明还搀杂着些许的畏惧、忌惮和仇恨。
暗夜凶名在横断大陆竟然如此深入人心、畏之如虎,在司空浩然的心目中,爷爷和他们的好朋友一直都是他心中的英雄,竟没有想到众人会如此看待。
不过也难怪,“二杀”之首行事向来狠辣、无情,而当刀宗被灭的消失传来时,剑宗上下无不骇然失色,由最初的惊惧,变成了源自于心魂中的战栗。
司空浩然不在意他人的指责,也不在意有心之人的言论,此刻他关心的是爷爷他们是否受伤,是否安好。
还有一个消息也让司空浩然有些许的意外,丹洪为了除掉他,竟然背叛剑宗,导致双石峰峰主杨清暂停所有职责并接受调查。
据大师兄透露,丹洪已被洞天福地裁决者带走,按照规则,不死也会被废。
司空浩然没有丝毫的内疚,反而有些幸灾乐祸,要不是他最后使用邪刃蜃楼,估计此刻已经奄奄一息的躺在了床榻上,或者已经进入了六道轮回。
“刀宗,藏剑楼,猎杀工会。”司空浩然缓缓睁开双眸,双拳骤然紧握,十指迸射而出的杀气让指关节脆响连连。
刀宗即使被灭,但萧天依旧存活于世;藏剑楼楼主慕容秋白肉身被毁,但他的灵魂亦活得好好的;以司空浩然现在对灵魂的了解,他深刻的知道,达到剑圣层次的至强者,没有特殊的手段灵魂都难以灭杀。
“魔宗!”两个艰难的字从心魂深处吼出,字字溅血,字字杀意盈天。
当年西域铁岭惊天一战,那个身着黑白相间长衫的男子,司空浩然怎么都无法忘却,对他的恨、对他的仇、对他的痛...早已刻入骨髓。
“实力?剑皇初级还远远不够!”牙龈在狰狞,骤缩的虹膜一片血红。
万浪翻腾的心魂,久久无法平息,力量,他需要力量,这样才可以保护自己,保护爱他的亲人。
他的敌人太强大,强大到无可匹敌,强大到动一根手指就足以捏死他。无论是近处,还是远处,都潜藏着数之不尽的祸端。
君越、慕容映雪、炼魂鼎,他总感觉这三个名字之间透着蹊跷,亦远远没有想象中那样的简单。
如今师傅闭关疗伤,心中的疑问一时也无从解惑,从大师兄口中得知,有关太上长老君越的消息他也知之甚少,只知道三百年前发生了一件轰动整个剑宗的大事。
而这件惊天的大事就是和炼魂鼎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嘱咐司空浩然可以去剑阁典籍中找找,看是否有这方面的记载。
司空浩然做出了一个决定,一个离开剑宗的决定,他需要鲜血的洗礼,他需要生死之间的历练,但在此之前,需要去一趟剑阁。
吱呀!
门扉被轻轻的推开,一个扎着两条马尾辫、梳着齐眉刘海、身材娇小的倩影从门缝中露出一颗小脑袋。
一双凤眸弯成了月牙,嗪首微抬,就看到了熟悉的身影此时也正看着她。
“呀...”叶梓颖被吓了一跳,本来就轻手轻脚担心会吵醒小师弟,没有想到刚进来就被发现了,青葱般的五指拍了拍小胸脯。
“师姐,你怎么来了。”司空浩然掩去眸中的冰寒,笑呵呵的看着眼前端着一碗小米粥的叶梓颖。
只见她红唇微吐,舒缓了一口气,那微微起伏的酥胸,让司空浩然的眼眸不自觉的往下偏移,一段时间未见,小师姐长大了。
“浩然师弟,我脸上是有什么东西嘛。”一道轻声软语从叶梓颖洁白无瑕的唇齿间发出,青葱般的五指在司空浩然的眼前晃动,继而朝着脸上拭去。
昨天她看到司空浩然和大师兄古煜林说完话之后,就一个人默默的回到了别院,那远去的身影,让叶梓颖莫名的心疼。
于是今天一大早就起床准备了小米粥,就是为了能够让他的心情好一些。
“有一个小花猫。”司空浩然笑意甚浓,掩饰了刚才游移的目光,为她拭去脸上些许的淡痕。
也只有当面对叶梓颖的时候,心中的防备才会全部化为柔情。
看着木盘中的小米粥,扑鼻而来的香味,心魂中的冰冷亦全都被温暖所包裹。
“是不是很香,这可是师姐我花了一早上的功夫为你准备的。”叶梓颖脸颊微红,眼帘下依稀能够感受到那经久不散的温柔轻抚,灵动的双眸微合,拉着司空浩然坐在了木桌旁。
双手端过木碗,舀起一勺小米粥,放在唇边吹了吹,梨涡浅笑间,贝齿轻启:“张嘴呀。”
“师姐,我没有受伤。”司空浩然看着欲要喂他喝小米粥的叶梓颖,有些哭笑不得,这是把我当成上半身不遂的病人了。
从小到大,在他的印象中,除了爷爷,也只有经常跟在他屁股后面的潇潇如此做过。
她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让司空浩然想起了从前那段温存的时光,自从在盛会决战中,三师姐千露露为他斩去心魔之后,每当想起,便不再那么的疼痛,熟悉的记忆却缓缓流转心间。
“我知道你没有受伤,这个木碗很烫的,快点张嘴。”叶梓颖红唇微抿,美眸轻凝,一双大眼睛瞪着司空浩然,怎么看都觉得不像是在生气。
司空浩然再三推脱,叶梓颖就是不让步,最终败下阵来。
叶梓颖咽了咽口水:“是不是很好喝!”
“好喝,”司空浩然脸色变了变:“师姐,小米粥里面你是不是放了很多药材。”
“嘘!”叶梓颖红唇微嘟,眼眸朝着窗户边撇了撇,低声浅吟道:“昨天我偷偷的跑去云居峰,趁朱可儿那个小葡萄没有发现,拔了很多株药材,全都放进去了。”
难怪吃起来会有一种别样的味道,深谙海棠医典的司空浩然一尝就知道,里面的药材为何物。
两种截然不同的药材,相互搭配时,它是有各自的配比,或多或少都会使药性发生变化,如果比列失调,不但不会有益,甚至还会变成毒药,更何况还是这些多味药材一起混合。
要不是司空浩然玄气深厚,突破至剑皇,多吃几碗,估计好几天都下不了床了。
“师姐,大师兄、二师兄他们或许也饿了,要不...你给他们送过去尝尝
。”司空浩然运转体内的玄气,化解身体中的药性,整个过程叶梓颖没有发现一丝一毫的异常。
叶梓颖一声轻哼:“才不...都是给你准备的。”
司空浩然脸上洋溢着灿烂的微笑,喝下了最后一口小米粥,还不望点头称赞道:“师姐,你的手艺是越来越好了,以后这个药材可以少...”
叶梓颖的手艺确实是好了很多,焦糊味是远去了,却又来了一个比焦糊味还要更狠的,司空浩然的一颗心在狠狠的颤抖。不过...此去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够再次吃到这么让他难以忘怀的美味了。
尚未等司空浩然说完话,叶梓颖就出声开口道:“是放少了么?那我再去云居峰拿一些回来。”
“咳咳...够了,够了!”司空浩然伸出手拉住欲离去的叶梓颖,以她的性格,云居峰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眉宇微凝,继而缓缓开口道:“师姐,我会离...我要去一趟剑阁。”
本想告诉叶梓颖他要离开剑宗一段时间,他怕自己说出口,她会不高兴、会失落、会难过,上一次十万大山之行,回来时的一幕仍记忆犹新。
在心中叹了一口气,即使于心不忍,他也有不得不离开的理由。
“哦,”叶梓颖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不过却并未放在心上,开口道:“那我陪你去,无虚爷爷对我可好了,你想要什么,我要他找来给你。”
剑阁秘技那可是剑宗的无上至宝,任何人想私自带出,一经发现那可是要受到严重惩罚的,更何况他是去寻找有关炼魂鼎的辛秘,这件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
他不想给叶梓颖带去麻烦,也不愿一些是非围绕着她,所有的一切事情都因他而起,那么就让自己去承担,他也承受得起。
司空浩然缓缓起身,含笑道:“我不是去找秘技,而是去查阅一些典籍,放心,如果有解决不了的事情,我就告诉美丽又可爱的小师姐。”
“那好吧。”叶梓颖唇瓣弯翘,眸光里带着些许的不高兴:“如果无虚爷爷为难你,就告诉我,我一定把他的胡子全都给拔下来,哼!”
司空浩然连忙点头,继而在她依依不舍的目光中朝着外门所在的方向走去。
叶梓颖端着木盘,看着司空浩然远去的背影,灵动的瞳孔深处,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倔强。
她深深的知晓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都和小师弟有关,也知道这一系列的变故会在他的心中留下很沉重的枷锁。她唯一能够做的,就是为他做上一些力能所及的事情,可以抹去心中那份难以抑制的忧伤,即使只有半点也是好的。
云影峰林间一处,微风吹拂着她覆身的青衫,三千青丝亦随风飞舞,清冷的凤眸泛出丝丝涟漪,就这样静立原地,看着消失在视线中的背影,久久的没有移动身形。
回眸的那一瞬,从她身上散发而出的气息,竟连飘落而下的树叶,以及吹拂而过的风,都陷入了沉醉。
她的举手投足,不需要任何的神情姿态,却自然释放着摄魂夺魄的魅惑。那不描而黛的娥眉,不点而朱的红唇,在目光轻合间,仿佛便会轻易摧溃任何一位男人的意志,燃起焚魂的旖旎欲念。
仅一眼,便再无巫山**。
风中微弱的呼唤,是树叶的低吟、玄气的呢喃、元素的浅语,似在诉说...愿时间永远的停留。
第三百二十章 再临剑阁
剑宗外门,观心湖。
司空浩然远远的就看见了一座直达云霄的剑柱,此剑柱共七层,为剑宗的藏,剑阁。
和第一次来时一样,映入眼帘的是一大片千姿百态的芙蕖,有的含苞待放、有的张开了两三片花瓣、有的全部盛开,它们宛如后宫的三千佳丽,每天精心打扮,就是为了能够博得皇上的恩宠。
层层叠叠的荷叶铺展开来,与剑宗的蓝天相衔接,在阳光的普照下,显得格外的鲜艳欲滴。
尚未接近,就听到了水流拍打在湖岸礁石上的声音。
上游一幕瀑布奔流直下,巨大的冲击力,致使浊流激起百丈水柱,肆意飞溅的水花直上云霄,继而又倒卷而下,就在这样的循环往复中,击起一道道细密的雾帘。
司空浩然站在观心湖边,瞳眸骤然收缩,视线中庄严、神圣的七层剑阁,隐隐散发出的磅礴灵魂力,以及隐晦的阵法气息,给他带来和以往截然不同的感受。
如今灵魂力、阵法一道相继提升,再次看剑阁,它就像一头沉睡在虚空的洪荒凶兽,单单散发的气息,就足以让任何有异心的人望而却步。
右脚向前一踏,稳稳的踩在了石阶上,眼前的虚空,竟像水流一般泛起了丝丝涟漪,浮游的玄气和元素,在呼啸的同时,亦朝着司空浩然发出亲昵的呼唤。
每一步向前,不多一分也少一分,恰似刚好踩在每一阶石阶的正中,轻吟叮咚之声就像远处的飞流击空,奏响了一首来自遥远仙池的乐章。
“竟然能够精准的踩在剑阁大阵的每一处节点上,”剑阁第一层拐角处,一位脸色略显苍白的老者躺在长椅上,那双不知紧闭多久的浑浊眼眸缓缓睁开,随即投向司空浩然所在的方向,嘀咕道:“原来是你这个小家伙,老夫这次为了你可是受了不轻的内伤啊!”
剑阁阁主,无虚,剑宗长老,其地位和太上长老不相上下。
“伪天境!”无虚神情微变,随即干涩的唇瓣微微上扬,浑浊的眼眸就像枯寂已久的深潭,开始泛起了粼粼波澜:“映雪那丫头已经回到了剑宗,宿命之劫已经到来,杀星贪狼,你是否做好了准备?”
这句话说完,无虚再次闭上了眼眸。
“咦?”司空浩然缓缓抬头注视着剑阁,就在刚才,虚空仿若有一双眼睛瞥了他一下,而当他想要查探时,却发现了无踪迹,收回心神,一脚踏进了剑阁。
观心湖边,一位皮肤黝黑,神情肃穆的少年低声说道:“你发现了没有,刚才走进剑阁的人是司空浩然。”
“小声一点,要是让那个杀星听到,你我今天定会有大麻烦!”他旁边的少年扯了一下衣角,脸色在不经意之间变得苍白,剑宗大劫刚过去没多久,由司空浩然引发的腥风血雨,现在回想都觉得浑身毛骨悚然。
“还是等几日再来剑阁,要是惹上这个杀星,你我在剑宗就待不下去了。”不远处,一行三人叹息了数声,快速的离开观心湖。
走进剑阁的司空浩然,完全不知道刚才有数十人在议论着他,并且对他怀有深深的忌惮和畏惧。
一道隐晦的灵魂力从他的身上一扫而过,司空浩然没有理会,因为这
是剑阁的规则。
脚步缓缓向前,继而看到了一年前第一次来剑阁时的那位前辈,微微俯身,恭敬道:“前辈,请问剑宗典籍是在哪一层,晚辈是内门云影峰司空浩然,需要查阅一些资料。”
老者好像并未听到,又仿佛不愿搭理,熟悉的呼噜声缓缓传来,司空浩然一时哑然失声,摇头苦笑,他还是以前的那个他,莫非对我有意见不成。
再次微微俯身,左手剑印贴在身前无形的结界之上,一脚踏进了其中。
司空浩然不知道剑宗典籍会在哪一层,但记载炼魂鼎、剑宗辛秘的文献想必也不会放在第一层。
横断大陆功法分天、地、玄、黄四个等阶,越是高深的秘技,等阶就会越高,浅吟道:“连魂决都被放在第三层,那就从这一层开始查起吧。”
没有丝毫犹豫,司空浩然直接越过剑阁第一层、第二层,走进了第三层。
剑阁每上一层,所承受的灵魂威压就会越大,而第三层的灵魂威压,对司空浩然来说就如微风拂面一样轻柔。
熟悉的摆设,熟悉的灵魂光团,在书架的正上方,一个“玄”之镌刻其上,也就代表着第三层秘技为玄阶。
那些沉浸在灵魂光团边的身影,忽而感受到一股磅礴的灵魂力覆天而下,即使很微弱,却惊扰到了一些人,刚想发怒,那张开的唇齿却怎么也无法说出狠话,唯有一双愤怒的眼眸在燃烧着怒焰。
“司空浩然,竟然是他!”声音冰冷刺魂,那骤眯的瞳眸隐隐迸射着凌厉的杀意,此人正是双石峰龙景昭,龙腾帝国世子。
因慕容晓晓而对司空浩然怀有杀心;继而因杜展皓等世家子弟屡次羞辱于他;本以为可以借助丹洪的威望对他进行打压,却没有想到盛会决战剑斩杨清、剑劈丹洪,让双石峰名声一落千丈;夺得盛会总冠军,获得逆天机缘。
剑宗因他差点覆灭,原以为会被宗主剑辰惩罚,就算不死也会沦为废人,却万万没有想到,他却活得好好的,而且刚才那股浩瀚的灵魂波动,分明要远远凌驾于自己之上。
曾视为蝼蚁的人,短短一年间,他的地位、权势发生了天翻地覆般的转变,青衫下陷进掌心十指,感觉不到一丝一毫的疼痛。
他能够从司空浩然身上感受到那股轻视、不屑,从小就高高在上,早已习惯了俯视,怎能甘心仰承他人鼻息!龙景昭冰寒的瞳眸逐渐阴沉。
司空浩然也发现了他,不过却没有丝毫的理会,也没有在意,因为此刻的龙景昭,已经不被他放在眼里,更何况,也没有多余的心力去理会一个蹦跶的蚂蚱。
半刻钟转眼即逝,剑阁第三层所有被灵魂包裹的秘技都已一一探查,却没有发现任何一点有关炼魂鼎的记载。
幸好灵魂海洋有炼魂鼎,要不然如此庞大的消耗,就足矣让他瘫倒在地。
司空浩然揉了揉眉心,他的脑海中浮现了一道骨若白玉青葱、貌似初荷落虹的绝美倩影,三千墨发,银月皓齿。不自觉摸了摸脖颈,她曾吻过的地方,嘴角勾起弯弯弧度,像极了恋爱的味道。
“不知她现在可好。”无意识下的失声在司空浩然的唇齿间呢喃,何时起,她的身影
出现在了心魂之间。
摇了摇头,挥去了心中的杂念,朝着剑阁第四层走去。
恐怖的灵魂威压骤然降临,伪天境的灵魂力溢散体表,闲庭信步的朝着石阶而上。
“这恐怖的灵魂威压非灵境圆满可以与之抗衡,不愧是杀星贪狼。”剑阁第三层某一个角落,一位气息浑厚的少年握着一枚灵魂光团,此人正是烟霞峰南宫溟,中域北葵第一楼少楼主。
第四层,一位唇红齿白、眉宇英气逼人、长着一张让女人都为之嫉妒的少年把目光转向梯阶,当看到来人后,瞳孔微缩,继而颔首示意。
司空浩然回以微笑,他对张皓算不上好感,越是了解,越是觉得此人城府极深,自从二人达成交易后,他们之间就莫名有了一种别样的默契。
“你知道记载剑宗辛秘的典籍在第几层?”就在张皓回身的刹那,一道魂音传入了他的耳畔。
既然遇到了他,司空浩然也就没必要再过多的探查,如果知道,那就再好不过,也可以省去很多的时间,如果不知道,刚才的言语他也不可能会猜出自己的目的。
“这股灵魂波动,至少是灵境圆满巅峰!”张皓心魂骇浪滔天,眸绽异芒,看来蕴魂池让他的灵魂力得到了很大的提升,真是个幸运的家伙。
他要查探剑宗辛秘,难道是和此次大劫有关?还是五行杀阵?亦或者是魔宗?
眉宇凝沉,收敛心神,传出一道魂音:“剑阁第四层存放的是地阶秘技,第五层是天阶秘技,剑宗辛秘、纪事大多都存放在第六层,而第七层...除了宗主、各峰峰主和太上长老,从未有人去过。”
“不过,以你的权限,只能进入第五层,”就当司空浩然转身朝着第五层走去的时候,张皓的魂音再次传来:“如果...你是某位太上长老的传人,就可以进入第六层。而通往第六层共有五道石阶,每一阶的灵魂威压都层层递增,你要小心!”
张皓没有转身,而是摩挲着手心的灵魂光团,最后一句魂音不是无的放矢,因为他从多个渠道得知司空浩然修炼了魂决。
言辞没有点破,但他知道司空浩然一定会去第六层,加上修炼魂决,又得到蕴魂池这个逆天之物,他的灵魂境界一定达到了伪天境,即使是猜测,亦十分的笃定。
“谢谢。”两个字很轻,却重若千钧,认识这么久,张皓第一次了解到这个外表冷漠、手段狠辣的杀星还有如此和善的一面。
随着接触越来越多,了解得越来越深,他深刻的知晓司空浩然背后的力量之恐怖。
暗夜,横断大陆第一杀手组织;杀星贪狼,上古杀域选中的传人;云影峰叶朝阳,这个情报中平平无奇的峰主,却给他一种深藏不漏的危险。任何一项情报,都让张皓为之骇然,如果司空浩然中途不夭折,百年后,他的名字将会如一颗耀眼的启明星照亮天地。
他庆幸自己的选择,没有与司空浩然为敌,不久的将来,有了他的帮助,一定可以重夺荣耀,看着拾阶而上的身影,双拳骤然紧握。
剑阁第四层另一处书架前,一道绝美的倩影缓缓回眸,目光注视着那道即将消失在第四层的身影,凤眸微蹙:“是他。”
第三百二十一章 剑阁第六层
剑阁第五层,随着司空浩然的踏入,恐怖的灵魂威压如沧海怒涛般覆天而下。
他的身躯,每一个地方都在承受着难以想象的重压,那双有力的臂膀,每一步前行,都在发出细微的脆响,那是皮下组织蠕动的声音。
每一分每一秒,无形的灵魂威压,就像是数百万根钢针深深的刺进了毛细血孔,最难受的不是躯体,而是灵魂。
不过灵魂海洋中有炼魂鼎镇压,弥漫整个空间的灵魂震慑,还不足以让司空浩然退避三舍。
第五层空间比第四层要小的多,视线的前方,一个“天”字映入眼帘,仅一眼,探出的灵魂力仿佛进入了无边无际的森然暗渊。
一个天字,就如此的非凡,足以看出剑阁第五层所藏是多么的惊世震俗。
这里除了司空浩然,就再也没有其他人驻足,想想也不觉得奇怪,灵魂境界如果没有达到伪天境,想踏入第五层的石阶都难如登天。
灵魂光团有序的悬浮在虚空,这一次司空浩然没有再全力释放灵魂力,而是一一的去探查。
天阶秘技,任何一本都足以让五域十三州所有的玄者趋之若骛,甚至是引来杀身之祸、灭门之灾。
而这里不下于数百枚天阶灵魂光团,但无人敢犯剑宗逆鳞,有这个想法,也无异于蚍蜉撼树。
剑诀、灵魂秘技、锻体功法、身法、炼器、丹药,司空浩然从它们所在的灵魂光团上一扫而过,这些他都不缺,或不需要,因为已经有了最合适的。
时间缓缓流逝,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了小半个时辰,最终停留在一处灵魂光团的旁边。
“灵魂分身?”司空浩然看着光团中的四个字,疲惫的眼角都不自觉的跳动了起来。
灵魂境界一旦突破至天境,就可以凝聚灵魂分身,他听爷爷说过,灵魂分身也有强弱之别,不仅仅和泥丸宫的等级有关,还和所修功法、凝练躯体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
西域铁岭惊天一战,沧澜剑宗浩劫,魔宗宗主墨鸦出现的两具灵魂分身都有各自的肉身,单这一点,魔宗宗主的危险系数太过可怕!
如今司空浩然的灵魂境界已经达到了伪天境,距离突破天境也只有一步之遥,但这一步之遥却咫尺天涯。
灵魂境界想要突破至天境比想象中的还要难,除了需要浩瀚的灵魂源泉,还需要铸造泥丸宫,横断大陆多少惊才绝艳之辈,终其一生都难以迈过这道鸿沟。
因为在铸造泥丸宫的过程中,庞大的灵魂力一旦失控,或泥丸宫不堪负重,就会如决堤的山洪一发不可收拾,轻则灵魂重创,重则魂灭身死。
这也是为什么横断大陆五域十三州天境灵魂境界至强者少的缘由所在。
司空浩然欣喜若狂,泥丸宫现在在炼魂鼎中蕴养,已经裂开了一道微小的缝隙,当它全身布满裂痕,就是铸造泥丸宫的时刻,到那时,灵魂境界也会一举突破天境,而凝练灵魂分身就成了重中之重。
他正为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和知识而感到懊恼,按捺不主心中的激动,朝着眼前的灵魂光团伸手抓去。
“轰!”
灵魂光团爆发出猛烈的攻击,霎时,司空浩然的灵魂如针扎般刺痛。
“砰!砰!砰!”
瞳孔骇然失色,眼眸骤眯之间,头皮一阵发麻,一连后退三步才停止住身形,灵魂海洋中炼魂鼎发出一声呼唤,继而溢散精纯的灵魂力。
“好恐怖
的灵魂攻击,想要查看这枚天阶中级灵魂光团看来并不容易!”
司空浩然龇牙咧嘴,灵魂的不适在炼魂鼎的修复下完全消弭,脚步连迈,伪天境的灵魂力凝聚成一枚魂针,以雷霆之势轰然间刺入这枚灵魂光团。
啵!
一声脆响,灵魂光团的结界顷刻间支离破碎,一枚乳白色的魂玉随即被司空浩然握在了手心。
按照剑阁规则,魂玉不能带走,但以司空浩然伪天境的灵魂力,想要把它里面的内容记住轻而易举。
灵魂力探入其中,一股文字洪流霎时灌入了他的灵魂海洋。
要是放在以前,这股文字洪流定会让司空浩然备受煎熬和摧残,不过此刻,却没有丝毫的不适。
里面详细的记载着灵魂分身的凝练、赋予灵智、锤炼肉身的整个过程和所需材料,其中甚至还有铸造泥丸宫的介绍,这份意外之喜让司空浩然欣喜若狂。
有了这份资料,他就不用像瞎子摸象一样战战兢兢,不过锤炼肉身所需的材料,让司空浩然一时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魂元玄精、枯荣真焱、魂婴魔涎、千幻珈蓝... ...”
这些材料,很大一部分他连名字都没有听过,有些甚至需要花费天大的代价才能获得。
他知道横断大陆各域各州都有商会,里面也经常会拍卖这方面的珍稀材料,从来没有为金银发愁的司空浩然,现在才知道这身外之物是多么的珍贵。
抛去了心中的杂念,此刻最需要解决的是炼魂鼎这个谜团,慕容映雪给他的感觉,以及灵魂海洋炼魂鼎传出的意念,给他带来了危机,一种源自于心魂深处的生死警兆。
司空浩然瞳孔森然,阴冷刺魂,伪天境的灵魂力再次从悬浮在虚空的灵魂光团扫去。
半刻钟...半个时辰...一个时辰...
“呼!”
司空浩然盘膝坐在原地,剧烈起伏的胸膛、鼻间的喘息,以及那失望的神色,都在证明着这数百个灵魂光团中没有任何有关炼魂鼎的讯息,抬头望向前方,呢喃道:“难道会在剑阁第六层?”
脑海中回想着张皓此前所过的话,以他的权限只能进入第五层,想要进入第六层,除非是某位太上长老的传人,司空浩然突然有一种泼妇骂街的冲动。
“太上长老传人?”一声叹息回荡在他的心魂,突然之间,脑海中灵光一闪:“魂决既然是太上长老君越之物,是不是无意之间,我也成为了他的‘传人’?”
司空浩然咬牙彻齿,他很不愿和君越这个名字有任何的瓜葛,在他的心目中,君越就像一条择人而噬的毒蛇。
别人得到传承那都是声名尽收,而他得到传承竟然每天都担惊受怕,而且还不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在心里面狠狠的诅咒了君越,从头骂到脚,把他的祖宗十八代骂了个遍。
剑宗内门深处,幽静的别院,盘膝而坐的君越没由来打了一个喷嚏:“啊秋!难道是文煜那个老东西在骂我?”
一间幽暗的密室,太上长老文煜突然睁开眼眸,恨恨的低沉道:“君越你个老杂毛!”
司空浩然就这么在心里面念叨了几句,两位太上长老暗地里掀起了一阵骤雨狂风。
盘膝而坐的司空浩然缓缓起身,毅然决然的朝着剑阁第六层石阶走去。
轰!
当司空浩然一只脚踏入第一道石阶时,怒海惊涛般的灵魂海啸
轰然而至,重重的拍在了他的头顶。
口腔中二十八颗牙齿无缝连接,仿佛下个瞬间便会被这股浩瀚的灵魂威压崩碎开来,笔直的身躯顷刻间佝偻,灵魂霎时如遭重击。
全身的每一个毛孔、每一丝肌肉、每一根神经都在瑟缩中痉挛抽搐,惨白的十指关节,暴凸的青筋和血管狰狞虬结,似乎随时都可能会爆裂... ...
“直逼天境的灵魂威压!!!”
司空浩然感受得没错,这股灵魂威压确实凌驾于伪天境之上,天境之下。
轰!轰!
炼魂鼎在灵魂海洋中轰隆作响,不灭金身在低吼声中遍布每一寸肌肤,头颅艰难的抬起,又在重压下低垂,瑟缩的瞳孔,绽放出无坚不摧的意志,直视着第二道石阶,轰然踏至。
剑阁第五层空间,竟在司空浩然第二脚落地的瞬间,泛起了丝丝灵魂涟漪,继而数百枚灵魂光团发出微弱的嗡鸣。
“这股灵魂波动!难道他现在是想进入第六层?”剑阁第四层,张皓并未离去,他很想看看以司空浩然现在的实力和灵魂境界,是否可以进入其中。
司空浩然虽然修炼了魂决,灵魂力达到了伪天境,实力突破至剑皇初级,但张皓了解到太上长老君越并未收他为弟子!
“上古杀域传承者,暗夜阎王传人,莫非君越太上长老有所顾忌!?”张皓眸绽异色,喃喃自语。
没有这个权限,想要进入第六层,也唯有抗住撕魂裂魄的灵魂威压,一步一步踏入其中,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在张皓的不远处,一道绝美的倩影也注视着前方,她正是云居峰陈淑莹。在她的眉眼之间,一丝莫名的担忧萦绕其上。
五道石阶,仿若一道天堑横亘在了司空浩然的眼前。
但他并未就此放弃,也没有理会那恐怖绝伦的灵魂威压。
即是天堑,那也能变通途。
一步一天涯,...第三道石阶...第四道四阶...
仅仅两道石阶,司空浩然用了一个多时辰,在他的嘴角边,斑驳的血丝狰狞刺目。
迈过最后一道石阶,就可以踏入剑阁第六层,就可以找到有关炼魂鼎的介绍?
站在第四道石阶上,所承受的灵魂威压,让他险些喘不过气来。
司空浩然如被万刃穿魂,体内似有千万头魔兽在咆哮,血管中每一粒微小的血红蛋白,肌肉中每一个仰天长啸的细胞,都被疯狂到极致的力量所充斥。
全身已被汗水浸湿,脸色亦苍白如纸,就这样静立原地,恢复着玄气、灵魂力,调整着呼吸。
轰!!!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平静已久的虚空,在司空浩然抬起脚的瞬间,忽而毫无预兆般掀起了覆天骇浪。
“啊!!!”
纵使如坠黑暗深渊,司空浩然那痛苦的神色,亦无半点畏惧,有的只有那无尽的疯狂和执着。
痛苦的呻吟,源自于灵魂的怒啸,司空浩然扭曲的脸颊,伴随着阵阵骨头碰撞的咔嚓声响,右脚重重的踏在了第五道石阶上。
若非他体魄达到了换血境,不灭金身诀突破了第五重,他全身的骨骼,怕是在这股恐怖的灵魂威压下断了至少一半。
司空浩然虚弱的躺在剑阁第六层冰冷的地板上,一道猩红的血丝,从他哆嗦的唇角再次渗出,颤抖的身躯、瑟缩的瞳眸、狰狞的嘴角,都在欢笑。
第三百二十二章 檐下你我
“这份韧性难能可贵!”剑阁第一层,长椅上的老者睁开他那双浑浊的眼眸,微微颔首间,眼帘再次缓缓闭合。
就算不是太上长老的传人,司空浩然也可以凭借自己的力量、意志踏过这五道难以逾越的天堑。
大口的吮吸着空气,那咧开的嘴角,即使被血丝染红,依旧遮不住油然而生的喜悦。
大约过了一刻钟,司空浩然才从冰冷的地板上站起,剑阁第六层所在的空间,相对于第五层来说还要狭窄,不过能被放在这里的典籍,那都是剑宗最至高无上的秘技或辛秘。
目光所及,出现在视线中的是数十枚灵魂光团,其中甚至还有用纸张所记载的书籍。
众所周知,随着时间的流逝,书籍会在时光长河中一一被腐朽,但司空浩然灵魂力所触及,却发现根本没有一丁点被岁月腐蚀的痕迹。
人的好奇心一旦被吸引,就像是在万花丛中捕捉到了那惊鸿一瞥的身影,无论再出现多么诱人的风景,都无法让其移开目光。
司空浩然停在了这本悬空的书籍旁边,瞳眸骤然紧眯,页面上所书写的,恰好就是他心心念念的炼魂鼎三个字。
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让他得偿所愿。
按捺住心中的激动,长长的舒缓了一口气,他还清晰的记得在第五层时触碰记载着灵魂分身的乳白色魂玉发生的一幕。
有了上次的教训,司空浩然这次没有那么的冲动,既然是有关炼魂鼎的,那么它周身的灵魂结界一定就和魂决有关。
他的猜想和留存书籍者的用意不谋而合,如若强行破界,这本记载着炼魂鼎的辛秘就会顷刻间化为齑粉。
灵魂海洋中有炼魂鼎辅助,魂决现在无时无刻不在运转,右手缓缓的贴在灵魂光团上,在他惊讶的目光中,灵魂结界被魂决所吞噬。
司空浩然捧着书籍,就地盘膝而坐,随即一页一页的翻看着,他的眼眸由激动变为惊骇,继而逐渐阴沉,缩成针尖般大小的瞳孔中迸射着森寒到极致的杀意。
他终于知道剑碑结界中,君越太上长老看他时异样的眼神,慕容映雪古怪的行为和言辞,剑痴话语中那莫名的敌意,以及自己灵魂海洋中炼魂鼎发出的警兆,这一切的一切,竟然是一个局,一个为了成就慕容映雪而做的局。
“想吞噬我灵魂海洋中的炼魂鼎,君越...你痴心妄想!”司空浩然声色俱厉,心魂中抑制不住的杀意浪潮汹涌狂啸。
动荡的虚空仿若有一座血色剑碑即将踏破万古降临,眉宇凝寒,唇齿彻骨:“是成就慕容映雪,还是她做了我的嫁衣,君越,我司空浩然不会成为任何人的棋子,也不会让你得偿所愿!”
书籍中记载,三百年前,君越无意间得到了魂决,从一个籍籍无名的外门弟子,一跃成为外门天骄,并在当年的剑宗盛会上,一路过关斩将,夺得盛会总冠军,被太上长老收为亲传弟子。
而恰在此时,一位少女出现在了他的视线中,第一眼,就深深的被她所吸引,并产生了情愫,而这个少女亦修炼了魂决。
结果出乎所有人的预料,君越吞噬了她灵魂海洋中的炼魂鼎,从而致使她魂灭身死。君越的灵魂境界也一举踏破天境,当时指向他的舆论、少女家族的怒火,旦夕之间销声匿迹。
司空浩然可以想象得到,当年的剑宗会以何种雷霆手段镇压。
时隔三百多年,昔日发生的
惨剧也即将再次拉开帷幕,而司空浩然所面临的局面,很可能也会像当年的少女一样消香玉陨?
司空浩然不知道太上长老君越是否会插手,剑宗是否会干涉,但他决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在自己的身上,即使微小的概率也不能容忍。
自己背后有横断大陆第一杀手组织暗夜,灵魂海洋中有邪刃蜃楼,心脏中有神秘的第九座剑碑、生死奥义,慕容映雪不动手还好,如果动手司空浩然会让她饮恨于此。
“危险如期而至,祸不单行!”司空浩然喃喃自语,嘴角轻撇出的邪异弧度,森冷而又狰狞:“是得尽快离开剑宗了。”
爷爷和师傅他们毕竟山高水远,就算赶来剑宗那也是事后了,也只有自己强大起来,才能够驾驭身体里面的杀器,才能让所有觊觎的人望而却步。
司空浩然合上书籍,并放回原处,没有再看其他的灵魂光团,毫无留恋般朝着通往第五层的石阶走去。
就在他的身影消失在剑阁第六层的瞬息,放回原处的书籍片片龟裂,万千碎片漂浮至虚空,继而化为粉尘被一股莫名的力量吞噬一空。
剑宗内门深处,一处幽静的别院中,君越负手而立。
那古井无波的眼眸,直视着剑阁所在的方向。
炼魂鼎的辛秘,剑宗高层都知晓,以叶朝阳的性格,迟早会告诉司空浩然。在他走进剑阁第六层的时候,就准备好了这份资料。
盛会有关他的决战,君越从留影石中详细的看了一篇,阎罗笑、不灭金身诀、风踪云影、浩然剑诀,以及那诡异的刺杀技巧,君越至少能够从中看到三位暗夜阎王的身影。
加上这次剑宗浩劫中暗夜之王孤影的现身,他更加的肯定了心中的猜测,司空浩然得到了他们的真传。
还有一则消息也引起了君越的注意,司空浩然是由杀皇忘川亲自抚养长大,当年为了不连累暗夜,隐姓埋名西域铁岭村落十三年,可以说视如己出。
君越久久的伫立在原地,他不得不慎重考虑司空浩然背后的暗夜,以及神秘诡异的上古杀域,一声轻微的鼻息回荡在寂静的虚空。
“轰隆!”
晴朗的天空,忽而乌云密布,一道银白电弧刹那划破天际。
一滴滴水珠拍打在亭亭玉立的莲叶上,继而顺着莲叶滴落在观心湖中,随着一声声“叮咚”脆响,漫天的雨滴霎时倾泻而下。
细雨纷纷,雨丝就像牛奶般细密而又滋润,放眼望去,剑宗的草色连成一片。
如烟如雾的细雨,亲昵的洒落在树干上、草色里,淋湿了天空、淋湿了地...
最美的景色莫过于视线中的一幕幕,它也远胜过了绿杨满城的任何一处仙境。
剑阁第一层檐下,朦胧细雨留住了一位发丝如瀑的少女,她静静的看着这漫天的酥雨,如初雪般的脸颊上,不再冷若冰霜,而是洋溢着淡淡的微笑。
纤纤素手探入如烟如雾般的细雨中,雨滴落入掌心,又仿佛滴落在她的心间,那微张的唇齿,似有一声欢笑在呢喃浅吟。
她就像一朵含苞待放的青莲,随着细雨的润泽,那一瓣瓣莲叶相继盛开,颦笑之间,仿若于天色融为一体,为剑宗的这幅山水图添加了一笔浓墨丹青。
一道身影也在这时缓缓出现,正是从剑阁第六层下来的司空浩然,视线中的细雨,以及吹拂而来的风,似乎带走了他心中的
些许戾气。而就在他目光轻撇之间,一道绝美的倩影出现在了他的视线中:“陈淑莹,她怎么会在这里?”
看到她的瞬间,萦绕心头的戾气彻底消散,司空浩然的脑海中闪现出一个画面,第一次遇见她时的情景,正是在剑阁第一层。
之后的登天峰相救,秘境中两人的亲密接触、共处,云居峰山涧中和小师姐一起偷窥,以及第二天的质问,所有有关她的记忆一一涌上心头。
陈淑莹嗪首微移,眸光轻瞥,就看到了让她既恨又恼的身影,眼眸中的这些情绪似乎还夹杂着淡淡的闪躲。
自从确定了他就是那晚偷看自己和怜月沐浴的贼子之后,她恨不得提剑杀上云影峰,奈何罪魁祸首叶梓颖每次看到她,就像一条狡猾的狐狸般早早的逃之夭夭。
加上剑宗这次大劫,知晓了司空浩然的另一层身份,心中那份莫名的情愫继而潜藏在心魂的最深处,当再次看到他时,封印的记忆却如洪水般泛滥决堤,虽不知为什何会这样,但原本洋溢在脸上的微笑霎时被冰冷所覆盖。
“咳咳...”司空浩然掩饰了脸上的不自然,含笑着说道:“陈师姐,好巧。”
陈淑莹收回目光,注视着观心湖中被雨水拍打的芙蕖,像是没有听到司空浩然的话一般,但被细雨打湿的青葱五指,却在不经意之间捏住了衣角。
想着会很生气,当听到这道熟悉的声音的时候,那份愤怒却怎么也燃烧不起来。
司空浩然略显尴尬,不过他也清楚陈淑莹的性格,再次朝着她所在的方向看去,微启的唇齿,刚到嘴里的话却又突然咽了回去。
本想告别,却找不到开口的理由。
这段时间发生的一切,有关自己的种种言论,想必她都一清二楚,过多的接触只会给她带去不必要的麻烦,甚至是危险。
想到此处,司空浩然侧移转身,既然没有合适的理由告别,那就隐藏这份喜欢。
她是云居峰峰主陈琪的女儿,真正的天之骄子,集万千宠爱于一身。而自己,亦不过是茫茫人海中的一粒微尘,而且这颗微尘附上了太多的标签,也注定了他生命中充满了颠沛流离、血雨腥风。
二人相隔五丈,谁也没有再说话,唯有剑阁前疾雨滂沱。
这种无声的美好,对于司空浩然来说,或许是一场别样的邂逅,一种心灵的抚慰,亦或者是以后遭遇困境时心中的一抹曙光。
他会想起,在剑宗,在剑阁前,和他一起在雨中欣赏芙蕖的少女。
不知过去了多久,也许是一刻钟,也许是半个时辰...
这期间,两人就像是剑阁前的两尊石狮,无言胜似默契。
“浩然师弟。”雨中传来了一道亲昵的呼唤,司空浩然喜笑颜开,朝着招手的方向骤闪而去。
“师姐,这么大的雨,你怎么来了。”伪天境的灵魂力在身前凝聚成一道无形的屏障,把他和叶梓颖完全覆盖在里面。
叶梓颖的右手紧紧的挽住司空浩然的臂弯,拭去额头上的雨滴,嬉笑道:“你没有回云影峰,我担心你被淋成了落汤鸡,当然得来接你了。”
你一言我一语,两道一高一矮的身影逐渐的消失在了滂沱的大雨之中。
剑阁檐下的陈淑莹望着远去的背影,一种淡淡的失落涌上心头,随即眼眸微凝,骇然失色道:“他的气息,什么时候突破至剑皇了!”
第三百二十三章 弑魂咒印
二人回到云影峰,师傅叶朝阳依旧尚未出关,司空浩然和叶梓颖各自回到所属别院,一夜静谧无声。
翌日清晨,朝霞漫天。
司空浩然昨晚考虑了许久,以自己现在的手段,加上魂决的特殊,离开剑宗后完全有自保的实力。
第一站去往的地方是西域,他想回铁岭看看潇潇,看看王婶、刘叔他们,然后再去迷雾森渊完成爷爷一年前没有经过他同意找的“小伙伴”,打败墨玉麒麟。
墨玉麒麟为七阶中级魔兽,相对于人类修炼者剑皇中级实力,一年前,因和七阶中级魔兽七彩吞天蟒争夺六百年份的千幻珈蓝而身受重创,加上五域各大势力围攻,它的实力跌落至剑皇初级。
经过一年的恢复,它的实力定当已经回到了巅峰,加上爷爷留下的后手,以及自身的手段,想要打败它,让它认其为主,还需要好好的谋划一番。
他现在最需要的就是力量,属于自己的力量,也只有这样,才能应付接踵而来的危险和敌人。
在离开剑宗前,他还需要做一件事情,去外门见见石天硕、石天冬两兄弟,顺便看看段昊天是否还活着!
“司空浩然,这煞星怎么来外门了,他想干什么,难道是要秋后算账?”
“暗夜阎王传人,他怎么还敢待在剑宗,宗主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把他逐出宗门?”
“外门玄者死伤数百人,剑宗也差一点覆灭,这一切的厄难都是拜他所赐!”
“杀星贪狼不愧是我崇拜的偶像,单单这份气度和从容,内门那些所谓的天骄无人可与其比肩!”
司空浩然行走在外门,每一个见到他的玄者无不惊惶失措,眼里面除了畏惧和胆寒,还有着一股源自于心魂深处的战栗。
剑斩杨清、暗夜杀手、险些让剑宗覆灭,这一切的一切都和他息息相关,如今若无其事的出现在他们面前,有心之人不难看出这其中的利害所在。
拥挤的人群中,有那么一两道身影,在司空浩然出现的刹那远远遁去。
没有理会他们异样的目光,司空浩然缓缓的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中。
“竟然趁本少爷不在的功夫入室行窃,真是瞎了你的狗...”一位气息浑厚,神色孤傲的健壮少年大声的呵斥,随即像是见到恶鬼一样浑身止不住的痉挛哆嗦:“你...你...”
“这间屋舍怎么是你所有,石天硕和石天冬呢?”司空浩然缓缓转身,一股骇人的气机笼罩眼前的少年。
“杀星...不不,浩然师兄。”神色孤傲的少年眼眸瑟缩,战战兢兢的俯身道:“他们加入了‘天狼’组织,已经有了更好的修炼环境和住所。”
他恨不得给自己来上一招从天而降的掌法,骂谁不好,偏偏招惹这个煞星,但他又怎可能会想到,堂堂内门妖孽会委身前来外门这个是非之地。
他可以清晰的听到牙齿打颤和喉结滚动的声音,窒息的威压让他如坠森罗炼狱,一颗心在狠狠的颤抖,心里惶恐道:“这个杀星不会把我给灭口吧!?”
“‘天狼’组织,”司空浩然喃喃自语,缓缓开口道:“你可知道在外门何处?”
原本以为石天硕、石天冬两兄弟会因为自己的原因而在外门受到不公平的对待,看来事情并没有朝着不好的方向发展!
少年眉宇紧皱,在何处?这不是你在外门组建的势力吗?
眼眸艰难的轻瞥,生怕自己回答慢了惹来杀身之祸,恭敬道:“‘天狼’组织的首领叫柳旭
,大剑师圆满巅峰,如今外门第一大势力,地址在...”
“浩然师兄,有失远迎,还请见谅。”随着破风声响起,一道修长的身影就出现在了这间屋舍,和煦的微笑一如冬日的暖阳:“在下柳旭。”
司空浩然夺得盛会总冠军之后,柳旭可谓是三顾茅庐把石天硕和石天冬邀请加入天狼组织,并许以绝佳的修炼环境和资源。
而当五域十三州大部门宗门和势力因司空浩然的原因而围攻剑宗时,他又深深的后悔把二人招收进来,事后却发现宗门根本没有对他做出任何的惩罚,甚至连一丝训诫都没有,心中的担忧瞬息破灭。
得知司空浩然来到外门,于是第一时间和石天硕、石天冬一起赶来。
“浩然。”石天硕和石天冬很是高兴,快速的来到他的身边。
“你们最近可好。”看到二人司空浩然同样喜出望外,还好没有因为自己的原因而受到伤害,朝着柳旭的方向别有深意的点头示意。
刚出现在外门,他就来到了此处,看来天狼的组织的首领很不简单啊,不管出于什么缘由,石天硕两兄弟能够安然无恙比什么都重要。
“柳旭大哥很照顾我们,”石天硕低沉道:“浩然,宗主没有为难你吧?”
石天冬闻言,也焦急的看向司空浩然。
“我这不是好好的嘛,放心,他们没有为难我,”拍了拍二人的肩膀,随即再次把目光投向柳旭:“谢谢。”
“浩然师兄客气,”柳旭微微颔首道:“外门人龙混杂,势力错综,我看不惯别有用心之人为难他们兄弟,大家都是剑宗弟子,相互照顾是应该的。”
进来的第一眼就把目光放在了他的身上,以柳旭大剑师圆满巅峰的实力,竟然看不出司空浩然现在的境界,那若有若无的气息和威压,也只有在长老身上才感受过,心中顿时骇浪倾天。
剑皇,妖孽啊!
有了这一声谢谢,无形之中,天狼组织就有了一个强大的靠山,加上石天硕、石天冬和司空浩然的关系,外门将没有任何势力可以与之匹敌。
少年满头大汗的站在一边,一个是外门天狼组织的首领,一个是内门的杀星,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一只脚仿佛踏在了奈何桥上,刚才的出言不逊就像一把血刃狠狠的扎在了他的胸口,后背的青衫已全部被冷汗打湿,唯有恭敬的站在一边候着,等待杀星的发落。
司空浩然微微颔首,就在此时,不远处传来了精剑交鸣之声,伪天境的灵魂力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嘴角微微上扬。
柳旭神色剧变,这股浩瀚的灵魂力让他忽如面临凶残的魔兽般惊悚,即使很微弱,但他还是清晰的感受到了。
司空浩然有故意之嫌,一来是查看情况,二来也是为了震慑柳旭,给他提一个醒。
“浩然师兄,他叫段昊天,被内门双石峰驱逐的丧家之犬,没少欺辱我们外门。”柳旭察言观色的能力可谓是无人能比,司空浩然嘴角轻撇的弧度以及刚才释放的灵魂力,他就知道所为何故。
继而疑惑道:“不知何缘由,每到残月升起时他就像中了邪一样声嘶力竭的嘶吼,要多凄厉有多凄厉,就仿佛被人给糟蹋了一样。”
司空浩然神色迥然,段昊天之所以这样,他这个始作俑者再清楚不过,一道灵魂意念传入刚才出言不逊的少年耳畔,少年如蒙大赦,头也不回的消失在了屋舍。
一道无形的灵魂结界笼罩住四人,在柳旭惊骇的目光中,他的灵魂海
洋响起了一道魂音:“柳兄,在下有一个不情之请。”
无视自己的灵魂防御,如此轻而易举的进入灵魂海洋,如果他要杀自己,那此刻已经是一具冰冷的尸体了,想到此处,柳旭全身不寒而栗。
看向司空浩然的眼神发生了天翻地覆般的变化,整理了一下思绪,恭敬道:“浩然师兄请讲!”
“我不是一个穷凶极恶之人,柳兄不必如此,”司空浩然魂音含笑着说道:“我想让段昊天安然无恙的被逐出剑宗!”
不说还好,一说柳旭就更加的忐忑了,刚才的话他只在心里面嘀咕,没有想到司空浩然竟然全都了如指掌,从此可以看出他的灵魂境界达到了何种恐怖的地步,那骤缩的瞳孔尽是骇然。
而最后一句话更是让他瞠目结舌,能够成为天狼组织的首领,实力达到大剑师圆满巅峰绝不是庸碌之辈,略显为难道:“段昊天曾经毕竟是内门双石峰的人,保他安然无恙这个没有问题,但想要把他逐出剑宗?”
柳旭神色变幻,不知道司空浩然为何要如此做,还说自己不是一个穷凶极恶之人,我们只是出手教训教训,而你却是直接把他给打入无底的黑暗森渊啊。
瞳孔瞬间放大,骤然抬头,就看到司空浩然似笑非笑的注视着他,全身毛骨悚然,不用猜也知道刚才所想已经全部被他给听到了。
司空浩然聚指成剑,在刘旭惊骇的目光中,一枚魂印弹指间没入了他的灵魂海洋,魂音低沉道:“这是‘弑魂咒印’!”
“以你的手段想要让段昊天触犯剑宗外门规则不是难事,只要他被逐出宗门,弑魂咒印就会化为最精纯的灵魂力成为你的灵魂本源,而如果你出卖我,这枚弑魂咒印就会在顷刻间让你魂飞魄散!”
弑魂咒印,魂决突破第三重后衍生的咒印之一,此咒印会化为最精纯的灵魂力,和被种咒印者的灵魂融为一体,不会察觉出任何的异样,并永久存在,除非施咒者亲自解除。而一旦触发,就如司空浩然所说,灵魂海洋便会瞬息坍塌、灰飞烟灭。
“你...”柳旭怒焰滔天,杀意沸腾,全身的每一根神经,每一丝灵魂都如坠冰窖,右手颤抖着指向司空浩然,厉声道:“杀星贪狼果然狠辣!”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他不得不屈服,更何况以司空浩然的实力,想要杀他根本不用多费唇舌和手脚。
“让我的兄弟加入天狼组织,你的目的也并不纯粹,”司空浩然眼眸逐渐阴沉,迈步向前,停在了柳旭身前一丈之距:“只要你安分守己,‘弑魂咒印’对你不但没有害处,反而有天大的好处,这件事情完成后,‘弑魂咒印’就会助你一举突破灵境圆满。”
“灵境圆满!”柳旭喃喃自语,他的灵魂境界卡在灵境中级已经许多年了,如果突破灵境圆满,那么他在外门的地位就会如日中天,加上他的天赋,闯过剑塔第四层进入内门也将不会成为奢望,五脏六腑翻江倒海,颤抖着说道:“浩然师兄,你...你没有骗我?”
任谁听到这样的天方夜谭都会心生质疑,但柳旭的言辞之间却出现了七八分的肯定,因为眼前的这个少年给他的感觉太过诡异。
“杀你不用费如此多的周折,我的兄弟在外门需要有人照拂,”司空浩然魂音森冷,继而再次开口道:“你有鸿鹄之志,不甘心屈居外门,这算是对你的回报,也希望有朝一日我们能够成为朋友。”
司空浩然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但柳旭却清晰的感受到了话中的份量,收敛所有的气息,恭敬道:“浩然师兄请放心,这件事情我会做得滴水不漏!”
第三百二十四章 命运齿轮
柳旭离去后不久,不远处的精剑交鸣之声也随之消弭。
司空浩然收回灵魂视线,嘴角微微上扬,眼眸深处晃过的冷芒,森寒而又冷血。
他不相信柳旭,只相信自己的手段,言语中的毕恭毕敬,其心思昭然若揭。如今多事之秋,剑宗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涌动,他们不是不想针对自己,而是顾忌他背后的势力。
段昊天是司空浩然前往东域青州一枚重要的棋子,这关系到家族的血仇,噬魂印已经够他享受的了,这枚棋子必须完好无损的离开剑宗。
灵魂结界依旧未收回,司空浩然转身看向石天硕和石天冬,眉宇渐渐凝沉,双指成剑,左右手同时点在了他们的眉心。
二人没有闪躲,有的只有无条件的信任,这一路走来,彼此相互取暖、生死相交,他们的情义早已凌驾于血脉之上。
“不灭金身诀!”石天硕和石天冬双眸睁开的刹那同时失声,完全不敢相信灵魂海洋中五个金色的字体,整个心魂都在强烈的激动中震颤不休。
司空浩然的每一场决战二人都尽收眼底,他能够一路过关斩将,不灭金身决功不可没。尤其是剑宗浩劫期间,洞天福地任家家主任无道那段义正言辞的慷慨之语犹在耳畔久久回荡。
“浩然,这...不灭金身诀牵扯甚大,传授给我们会不会给你带来麻烦?”
“是啊,浩然,你修炼名正言顺,这要是让洞天福地任家知道,他们的怒火恐怕难以再平息!”
石天硕、石天冬焦急的说着,他们最先考虑的问题是不是会给司空浩然带来麻烦,同时也想到了自己。
不灭金身诀是洞天福地任家嫡系的不传之秘,外人擅自修炼,即使相隔十万八千里也会被强行收回,下场只有一个,那就是死!
司空浩然之所有要传授给他们,当然也考虑过后果,他需要组建自己的势力,而完全能够信任之人也只有石天硕、石天冬、以及那个木瓜脸,随即严肃道:“或许会遭到无休止的麻烦,或许会给你们带来杀身之祸,那你们...愿不愿意冒这个险呢?”
每次出现危险,都是司空浩然前来相助,他们也想有朝一日能够毫无顾忌的站在兄弟的身前,二人对视了一眼,青衫下的拳头骤然紧握,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那份决然:“我们不怕!”
司空浩然微微颔首,随即说道:“不灭金身诀共有八重,一重一重天,而达到第八重,肉身即可成圣,只手可破虚空。”
“你们要记住,有朝一日离开剑宗,在没有自保的实力前提下,不到万不得已不得擅自使用,如果被逼无奈,一定要以绝后患!”
最后一句话声音陡然间低沉了数分,整个屋舍杀机重重,司空浩然的手掌从咽喉处一闪而过。
二人点点头,而石天硕却从刚才的话中听出了另一层意思,眉宇紧皱,狐疑道:“浩然,你是要离开剑宗了吗?”
“嗯嗯。”司空浩然左右手搭在了他们的肩膀上,含笑道:“下一次见面时,我们都能看到最好的自己。”
见他们想要说话,司空浩然摇了摇头:“我的敌人很强大,强大到我都感觉到无能为力,放心,我还不想死,以我现在的手段,离开剑宗自保还是没有问题的。”
“你们现在是大剑师中级巅峰,有了柳旭的相助,剑塔的锤炼,
突破大剑师圆满轻而易举。”
石天硕想要再次开口,却被石天冬抓住了臂膀,以他们现在的实力,如果和司空浩然一起离开,只会给他带去无穷无尽的麻烦,甚至三人尚未踏出沧澜地界,就已经化为一杯黄土。
辞别了兄弟二人,司空浩然悠闲的朝着内门走去,想起擎羽那个木瓜脸,脸上不自觉泛出灿烂的微笑。
“‘天狼’组织果然和司空浩然有关系,我一直以为柳旭打着杀星的幌子在招摇撞骗!”
“石天硕、石天冬他们和司空浩然的关系匪浅,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啊。”
“这么大声,是不是闲自己活得时间太长了,杀星的朋友你也敢妄言,说不定那天曝尸荒野就是因为这张臭嘴。”
四周的人就像看傻帽一样盯着这位出言不逊的家伙,一个个快速的远离,果不其然,当天深夜,他就被一群人莫名其妙狠狠的打了一顿,在床上躺了整整一个礼拜。
内门天柱峰。
司空浩然刚站在峰脚下,恰好在这时,一道熟悉的身影就出现在了他的视线中。
来人正是盛会决战中交过手的林凡,他的神色出现了些许的不自然,不过很快就被掩饰了过去,含笑着说道:“浩然兄弟,前来天柱峰有何贵干啊。”
司空浩然灵魂力何其强大,林凡瞳孔中的异样被他尽收眼底,颔首道:“林师兄,我是来找擎羽的。”
“他从剑碑结界中出来后,就一直在闭关,或许还要一段时日,”林凡眉眼稍动,他竟然探查不到司空浩然现在的实力境界,灵魂力就像触碰到了一团黑暗,看不到边际,震惊之色溢于言表:“浩然兄弟,恭喜,实力又向前迈进了一步!”
“要不你把话告诉我,擎羽出关后,我再转告于他,”随即话音一转:“上天柱峰喝一杯,咱们可是约好的,到时候一起去快活快活。”
“咳咳...”司空浩然被林凡最后一句雷人的话给吓到了,脸色略显尴尬,他可是一个很正经的人,后退了一步,摇手道:“我找擎羽也没其他的事情,林师兄,我先走一步。”
林凡脸上笑意甚浓,看着远去的身影,若有所思的摇了摇头,随即纵身一跃,消失在了原地。
司空浩然刚回到云影峰,就看到古煜林驻足在他的别院前,快步向前,微微俯身道:“大师兄,你找我?”
“嗯嗯,”古煜林缓缓点头,脸上洋溢着如沐春风般的微笑:“师傅已经出关,随我一起前去。”
紧跟着大师兄的步伐,焦急的问道:“师傅他...还好吗?”
古煜林向前迈步,唇齿轻启:“已经无大碍,用不了几天就会完全恢复,不用太过担心。”
穿过层层结界,不一会儿,二人来到阁楼第三层,示意司空浩然一个人进去,古煜林负手站在阁楼前望向天际的晚霞。
袅袅清香随之扑鼻而来,司空浩然还是第一次来到阁楼的第三层,一走进,就看到叶朝阳捧着白玉茶杯在自饮自酌,只见他红润的脸上有着散之不开的些许苍白。
“会泡茶吗?”熟悉的声音徐徐响起,叶朝阳低声道:“你大师兄起初也不会,浪费了为师太多的‘玄灵七叶’,还好后来练就了一身好手艺。”
司空浩然缓步向前,继而盘膝坐在了茶盘的对面,伸出去
的手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操作,脸上出现了从未有过的窘迫。
“哈哈...”叶朝阳喜笑颜开,放下手中的白玉茶杯:“还是为师来吧,‘玄灵七叶’可不多了,想要再从云居峰索取一些,你大师兄恐怕又得挨骂了。”
司空浩然挠了挠后脑勺,心里嘀咕道:“大师兄这些年不容易啊,不仅被小师姐折磨,还得遭受陈师叔的训斥。”
“剑皇初级,伪天境,很不错,即使相较为师当年,也要有过之而无不及。”叶朝阳声音浑厚,其中更是夹杂着由衷的赞赏,以他剑皇圆满巅峰的实力,不用接触,一眼就能够看出司空浩然现在的实力境界。
蕴魂池乃修炼灵魂的无上宝地,能够达到伪天境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只是让叶朝阳顾虑的是,他体内的邪刃蜃楼。想必在蕴魂池中它也得到了莫大的好处,如今想要掌控,恐怕绝非易事。
邪刃蜃楼纵然只恢复一两成,也不是现在的司空浩然所能抗衡的,而当看到他的第一眼,却没有察觉出任何的异样,这一点让叶朝阳很是匪夷所思。
以他对邪刃蜃楼的了解,怎么会没有丝毫的行动,或者它已经完全掌控了司空浩然?还是说有着更不为人知的目的!?
司空浩然能够清晰的感受到一股强大的气机在探查着他的身躯,没有丝毫的抗拒,亦没有丁点的防备。
“奇怪!”叶朝阳眉头紧锁,眉眼森寒,沉声道:“在蕴魂池,灵魂境界突破伪天境这段时间中,邪刃蜃楼有没有做出什么异样的举动?”
司空浩然眼眸微凝,随后把蕴魂池和在第九座剑碑空间中所发生的事一一道出,只不过吞噬元素奥义的事情没有说出口。
“脱离灵魂海洋自行吸收灵魂力?”
“邪刃蜃楼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你自己内心不够强大,上古杀域既然选中了你,那么...”
“天道即将苏醒,留给你的时间多不了?”
叶朝阳重复着司空浩然所说的话,尤其是说到天道即将苏醒时,骤眯的瞳孔出现了不自然的收缩,就连青衫下的身躯都在无意识下狠狠的颤了数下。
这几句话信息量太大,大到沉稳如他都有些战栗,捧在手心的白玉茶杯随着一声细微的脆响,数道密集的裂痕贯穿整个杯面。
“这件事情你还告诉过谁?”叶朝阳声音冷冽,窒息的压抑充斥整间阁楼。
“除了师傅你,我没有告诉任何一人!”司空浩然谨慎回道,刚听到第九座剑碑诉说时他比叶朝阳还要震撼,甚至深感莫名,此事兹事体大,又岂会告诉他人。
“很好,很好!”叶朝阳微微颔首,神色变幻数次,相比邪刃蜃楼的威胁,天道一词更是讳莫如深,唯恐避之不及。
“师傅,天地间,是否有一种超越凡人的力量,在冥冥之中掌控着命运吗?”司空浩然抬眸问道。
杀星贪狼、邪刃蜃楼、上古杀域、第九座剑碑、吞噬元素奥义、天道,这些事情一一串联,他深深的感觉到事情绝非偶然,黑暗中似乎有着一双无形的手在操控着自己的命运。
那种身不由已、任人摆布的错觉越来越清晰,他很不适应,亦想要挣脱,却无能为力。
“有!”叶朝阳直视着司空浩然的眼眸,发出了一声仿若源自心魂战栗的低吟:“天道!”
第三百二十五章 辞别
“天道!!!”
司空浩然失声呢喃,无力感如潮水般涌上心头,从未有那一刻感觉到如此的万般无奈,自己就像浩瀚宇宙中的一颗微尘,渺小、卑微、无助...
随着天道二字的脱口而出,仿若整个苍穹都覆天而下,全身被一股恐怖至极的力量所挤压,他的眼眸、体内的神经、灵魂海洋都在快速的痉挛战栗,仿佛整个身躯都到了崩溃的边缘。
天道不仁,以万物为刍狗,绝非谣传。
“记住,无论何时,都不可妄自议论,莫不是剑宗有着强大的阵法结界,你我必将受到难以想象的天谴刑罚!”叶朝阳瞳孔骤缩,声色酷寒:“即使它尚未苏醒!”
司空浩然咽了咽口水,收敛心神,微微颔首道:“师傅,您的伤无大碍吧?”
“经过这几天的闭关,已经无碍。”叶朝阳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眼角微不可查的抽动了一下。
云影峰为五行阵基之一,又有金灵相助,本不会受到创伤,而在墨鸦撕裂虚空结界,剑辰等人发出绝杀一击时,虚空乱流暴乱,空间震荡,受到了些许的反噬。
随即看向司空浩然,继续开口说道:“已经见过太上长老君越和慕容映雪了吧。”
在出关后,古煜林已经把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了他,云影峰的情报不仅仅囊括五域十三州,剑宗内外门发生的事情同样逃不过光明与黑暗下的眼睛。
“嗯嗯,已经见过了,”司空浩然眼眸逐渐森寒,心魂深处萦绕的戾气都在狰狞躁动:“我在剑阁第六层已经找到了关于炼魂鼎的辛秘,师傅,难道就没有其他的办法可以避免这场劫祸?”
他不是不敢面对慕容映雪,而是在忌惮太上长老君越,总感觉此件事情绝不像表面上了解的那么简单!
“从你在剑阁第三层得到魂决时,我就已经知道你逃不开这场宿命,之所以没有提前告知你,是不想让你有所负担,”叶朝阳深深一叹,缓缓站起身来,迈步走向阁楼窗前,背对着司空浩然道:“三百多年过去了,没有想到当年的覆辙会再次上演。”
“其他的办法?或许也只有修炼魂决的太上长老君越能够窥其一二,”重重的鼻息随之响起,叶朝阳的嘴角轻撇出一抹狰狞,声音也不由寒了数分:“他或许比你还要焦急!”
剑宗浩劫、虚空杀阵锋芒毕露、刀宗被灭,暗夜阎王的凶名再次以霸道的方式出现在所有人的视线中、心魂深处。实力越强,越能够感受到其狠辣、凶悍之处,君越心中的忌惮、顾忌比任何人都要深刻得多。
云影峰好不容易出现一个“绝世妖孽”,叶朝阳怎可让其被废或陨落,况且,司空浩然的身体里有邪刃蜃楼和第九座剑碑,如若君越没有想出两全其美的办法,他可以预想到,慕容映雪的下场一定会和当年的女子一样凄惨。
司空浩然能够听出师傅话中所指,和他猜想的分毫无差,但...就算背后的势力再强大,如果自身没有实力,有一天如果失去了这股势力,那么隐藏的祸端就会苏醒,就会向自己伸出最锋利的嗜血獠牙。
命运从来不公!
生活并不是等待暴风雨的平息,而是学着怎样在风雨中带着镣铐起舞。
司空浩然站起身来,走到叶朝阳的身后,
俯身道:“师傅,我要离开剑宗!”
没有丝毫的犹豫,亦没有任何的迟疑,言辞之间尽是决然,他现在的实力是剑皇初级,但远远还不够,他需要实力,他需要刀与剑的洗礼,血与死的磨砺。
“你要离开?”叶朝阳仿佛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快速的回转身形:“你可知一旦踏出剑宗,将会面临怎样危险的局面!”
“五域十三州所有势力都已被驱逐剑宗地界,但徘徊在沧澜周边的眼线数不胜数,上到魔兽,下到无法修炼的凡人、飞鸟。”
“离开的消息被其他势力所知,你身体里面的上古杀域传承、秘密,会让所有人趋之若鹜,迎接的将会是无穷无尽的追杀,到那时,师傅想要出手都力不能及!”
司空浩然的眼眶附上了一层稀薄的朦胧,来剑宗这一年多的时间里,自己闯下的祸都没有受到任何的惩罚。
阎罗笑引发的后果;邪刃蜃楼斩断并吞噬太上长老文煜的本命剑灵;剑劈丹洪、剑斩杨清左臂带来的压力和惩戒;暗夜传人被公布后的舆论导向;或许还有暗地里自己做过认为隐秘的事情...
这些种种,或许都是他强行在背后一一镇压和协调,只是因为司空浩然背后的势力吗?不尽然!!!
“师傅,这些我都知道,在剑宗我能够得到您的庇护,能够全身心的投入修炼中,”司空浩然深吸一口气,眼眶中的朦胧渐渐蒸发,继续说道:“我不想永远站在您的身后,也不想让我所在乎的人受到伤害。”
“我需要力量,我需要更广阔的天地,有朝一日,当面对强大敌人时,我可以从容自若的挺身而出,为你们扫去一切阻碍!”
凌厉的锋芒从他的身躯中喷涌而出,第三层阁楼结界似乎都承受不住这股覆天的威势,在剧烈的挣扎、晃动。
司空浩然很倔强,心性沉稳,也有着这个年龄阶段常人无法企及的心智,但他终究是一个十五岁少年,热血、冲动,认定的事情,十八头牛拴住也拉不回来。
听到这些话,叶朝阳很欣慰,沉默些许,摇了摇头道:“你体内有着强大的手段,但它也时刻制约着你,非现在所能掌控。”
“如果是因为太上长老君越的原因而要离开,完全没有必要,只要在剑宗,只要有我在,他不会做出任何伤害你的事情!”
能够想象得到,司空浩然现在所面临的压力有多大,即使不愿承认,叶朝阳还是能够从他的神色中看出一二。
“炼魂鼎是其中的一个原因,这件事情即是宿命那就没法避免,我想在劫难来临前,多一分取胜的希望。”司空浩然眼眸凝寒,向前一迈,站在师傅的身旁,他的头和叶朝阳的右肩齐平:“师傅您放心,我很惜命,有您传授的御剑诀,打不过我会跑,在没有完成心愿之前,我不会做出失去理智的事情。”
“不...现在还不是离开的时候?”
“不...现在是最好的时候,”叶朝阳尚未说完,司空浩然很没礼貌的打断了师傅的话,紧接着说道:“魂决现在已经突破了第三重,而其中有一种秘法可以掩饰和改变自身的气息,加上伪天境的灵魂境界,只要我不刻意释放,很难有人会察觉出。”
意随心动,魂决秘法施展开来。
叶朝阳感受到,司
空浩然的身上发生了天翻地覆般的变化,他的灵魂气息、他的实力境界都和此前完全判若两人,甚至是他的容貌都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要不是两人一直没动,叶朝阳都以为站在他身边的不是司空浩然,而是一个毫无相干的陌生人。
“和爷爷隐居西域铁岭十年,他交给了我很多保命的手段,容貌、气息、声音的变化就是其中之一,加上魂决的特殊,就更加的完美。”声音浑厚,神态孤傲中带着一丝病态的苍白,颇有一种世家纨绔弟子纵欲过度的模样,单手负于身后:“师傅,您...现在放心了吧!”
叶朝阳点了点头,继而又摇了摇头,转过身去遥望着被朝霞染红的天际,没有再开口。
风轻轻的吹拂,带走了些许的忧伤;天边的火烧云,似乎升腾着熊熊烈焰,焚烧了所有的烦闷;偶尔飞过的鸟儿,那清脆的鸣叫,抚慰了心魂中那萦绕的愁绪。
司空浩然收敛全身的气息,恢复了本来的样貌,见师傅没有说话,也没有出声打破沉默,把目光投向远方,静静的欣赏着落日余晖。
不知过了多久,一轮模糊的月影出现在两人的视线中。
“搏鹰者,需翱翔于天地!天骄云集的世界,刀光剑影的江湖,那里确实是最适合历练的地方。”
“同时你也将面临着数之不尽的危险、人心、算计、暗杀...人力有时穷,切记,要好好的保护自己。”
叶朝阳缓缓转过头来,再次说道:“有一天如果你感觉累了,或者承受不了的时候,你就回来云影峰,有师傅在,没有人可以伤害你。”
司空浩然胸腔起伏,青衫下的双拳紧握,眼眶亦再次朦胧,鼻息哽咽,嘴唇紧抿,重重的点头。
没有出声,却胜过无数道言谢,来剑宗时,他的心是冰冷的,他的心是封闭的,他的心是坚固的。
有了关心他的师傅、师兄师姐、热气腾腾的小米粥,温暖、关怀、照顾...云影峰仿佛成为了他第二个家,第二个心灵休憩的港湾,完全可以卸下心防的静地。
叶朝阳之所以答应司空浩然的请求,除了他话中的坚持,在他的身上看到了许多年前自己意气风发的影子,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那就是相信杀皇忘川定会有所安排。
“三天后的卯时,我送你离开剑宗,这段时间你好好的修炼和领悟,有什么需要就来找我和你大师兄。”叶朝阳拍了拍司空浩然的肩膀,认真的看着眼前的少年,随即含笑道:“去吧。”
司空浩然恭敬的俯身,朝着阁楼门口走去。
叶朝阳看着消失在视线中的身影,神色渐渐凝寒,他需要做一些部署和安排,司空浩然不但是杀皇忘川的传人,更是他叶朝阳的徒弟。
一枚乳白色魂玉出现在了他的指间,摩挲着上面熟悉的纹路,剑宗浩劫时已经使用过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这枚魂玉正是杀皇忘川送司空浩然来剑宗时给他的,一道魂念随即隐入其中。
咔嚓!
细密的裂痕霎时贯穿整枚魂玉,随即在叶朝阳的掌心化为了最普通的石头。
没有感到意外,也没有任何的不舍,手掌轻翻之间,这块石头销声匿迹,另一枚魂玉被他握在手心,仰望着星空,瞳孔中的黑暗深邃而又危寒。
第三百二十六章 贪狼星异动
三天后。
东域、北域交界以南,洞天福地。
洞天福地中心区域,邢家族地以北万里之遥,坐落着一座座雄伟、庄严的佛陀石像,或睡、或仰望、或站立、或盘膝。
它们脸上的表情各异,就连手中握着的石形武器都各不相同,按照不同的规律、位置排列分部。
看似杂乱无章,实则每个石像都有无可取代的作用,它们是此处杀阵的每一个阵基,一旦外人踏入其中,不懂行走规律,就会立刻激活阵法。
这些石像就会一一苏醒,它们手中的石形武器,以及阵法赋予的杀机,闯入此阵的修炼者,就算是剑圣初级至强者也会被无情坑杀。
这里是神圣不可侵犯之地,亦是禅宗宗门的入口。
一位身着青灰色长衫、鹤发童颜、仙风道骨的老者负手而立,站在庭院中仰望着星空,此人正是禅宗宗主渔樵。
他的脸上没有丝毫的情绪波动,视线中的星月仿佛有无穷的吸引力,然...随着时间缓慢流转,许久的安静之后,他的眉宇渐渐的收紧,那微缩的瞳孔陡然扩张。
没有乌云压顶,没有狂风席卷,静谧的夜空却沉闷至极,仿佛有一道苍白的雷霆从虚空骤闪而来,穿过他的眼眸,轰响在骇然动荡的心魂之间。
那无形的可怕威压,像是带着整片苍穹齐齐压了下来,一声轻微的闷响从他的唇齿间发出,继而一道猩红的血丝溢出嘴角。
洞察天机,必将受到天道的反噬,即使它陷入了沉睡。
“难道会因为你的再次苏醒,横断大陆重新纪元轮回?”渔樵心中之惊然,无以形容,他很不愿相信自己窥探到的天机,却又不得不相信。
黑暗之道的路途,一个同样身着青灰色长衫,目若暗渊的老者徐徐走来,天地的黑暗在他的双眸下似乎都黯然失色,每一步跨出,刚好成年人所行之距,然而却有十丈之远,眨眼间就出现在了渔樵的身旁。
江渚,禅宗大长老,地位仅次于宗主。
“师兄,你怎么又妄自洞察天机,这样会让你的寿元骤损,”江渚神色焦急,略显怒容道:“自从申屠来到禅宗,一切看似毫无异样,实则所有的事情都在潜移默化之中发生着诡变。”
渔樵依旧负手而立,没有理会江渚话中所指,他知道自己这位师弟的性格,只不过是不愿看到禅宗卷入这场浩劫,缓缓说道:“大劫将至,谁也无法独善其身,就算隐居在洞天福地,也难以逃过这场灭世之劫!”
“你是说...天道即将苏醒?”江渚骇然失色,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脸色一阵苍白,低沉道:“还有多久?”
渔樵微微颔首,些许沉默过后,一声仿若来自遥远天外的低吟随之响起:“或许是一百年,或许五百年,亦或许是一千年... ...”
此话一出,就连天际的星月都失去了光辉,天地静寂无声,唯有两道急促的喘息声回荡在二人的耳畔。
“一百年...五百年...”
江渚难以置信,更是失声退步,剧烈跳动的心脏似在阻挡这声回荡心魂的骇然。
一百年,对于剑圣至强者来说,不过寿命十之一二,如果所窥探到的天机属实,天道就在一百年后或者不足一百年苏醒,那么风云动荡的横断大陆,迎来的不是灾劫,而是灭世天谴。
渔樵再次颔首,收回仰望天穹的目光,转头道:“这次墨鸦不惜出动两
具灵魂分身袭击剑宗,除了试探,还有就是打算袭杀贪狼,但他失败了,上古杀域又岂会让他得偿所愿!”
“根据青灯客、布衣相传回的消息,墨鸦很可能就是天道的代言人,只是他这个代言人野心太大,想取而代之!”
青灯客、布衣相之所有还留有灵魂没有被灭杀,就是因为二人还有利用的价值,传回的消息零散、混乱,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身在一处密闭的空间,可以说完全隔绝,一个独立于横断大陆的微小世界。
“墨鸦才是祸乱世间的痈疽疔疮,昔日一猪狗,也敢窃居天位!”
“哼!他迟早会被天道诛杀,自以为隐藏得很好,实则自掘坟墓!”江渚冷笑连连,言语之间尽是讥讽和嘲笑,神色一变:“青灯客和布衣相还有没有救回的可能?”
就连他自己在说这句话的时候,都有些力不从心,甚至还夹带着深深的畏惧和忌惮。当年墨鸦悄无声息穿过宗门石像杀阵、撕裂虚空掳走二人,要不是渔樵被阵法隔绝气息,或许此刻也已经肉身尽毁,变成了一个只剩下灵魂的囚徒。
渔樵摇了摇头,一声叹息从猩红的唇齿发出,无力而又无奈!
“咦?”
天穹之上,三星忽明忽暗间,从朦胧的星月中露出真容。
刹那间,周边所有的星辰仿佛都失去了光泽,其中一颗微微一闪,继而朝着西方隐去,其中两颗也随即消失不见。
这短短的天地异象,只不过发生在半息之间,如不仔细去看,完全不会发现刚才的星辰诡变。
“七杀、破军、贪狼三星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出现,而且还有这样的变化,这是为何?”江渚眉宇紧皱,脸色陡变,声音也不由重了数分。
“贪狼星西去?”渔樵瞳孔收缩,他很是不解,狐疑道:“剑宗浩劫刚过去还不足一个月,五域十三州的残留势力肯定会留守边境。暗夜元气大伤,伺机而动的势力不在少数,杀星贪狼现在离开,剑辰和叶朝阳怎会做出如此荒唐之举,糊涂!”
剑宗浩劫禅宗虽未参与,但齐聚沧澜的宗门等势力,以他们的情报能力可以说了如指掌,即使被驱逐,那些心有不甘和别有用心之人肯定会布有后手。
“难道是剑宗高层意见出现了分歧,还是某位太上长老在施压,才导致贪狼星不得不离开?”江渚疑惑道:“剑宗劫难已经过去,更何况有暗夜收拾残局,为何还会出现这种情况,难道他们不知道这会带来怎样的后果吗?”
杀星贪狼的去向,牵一发而动全身,二人最清楚这其中的利害所在,心有怒火,却也无法左右事情的发展。
江渚继续说道:“西域三州,地域广袤,师兄,能够查探出贪狼星去往那一州吗?”
西域三州,姑苏、陵州、云州,每一州疆域横跨数万里之遥,势力更是错综复杂,险地不计其数,而且“二杀”之一的纵横杀手组织就在西域和北域的交界处,一旦得知杀星贪狼离开剑宗,面临的将是无休止的追杀。
“贪狼星西去的那一刻,一股莫名的力量遮掩了他所有的气息,无论我怎么探查,视线中都是一片朦胧的黑暗,”渔樵向前迈出数步,继而停止前行,沉声道:“这股莫名的力量杀意弥天,血气翻腾,能够做到如此地步者,如果我所料不错,它就是上...古...杀...域!”
江渚:“...”
“如今,杀星贪狼入世,魔宗必会有所行动,有上古杀域遮掩气息,只要他不
动用生死奥义和邪刃蜃楼,他们很难会发现他的踪迹。”
“搅乱世间之贼七杀,用不了多久也会入世,申屠也是时候该离开洞天福地了,”渔樵转过身来,暗沉的眼眸漆黑如渊:“告诉他,十五天后前往西域!”
“师兄,是不是有点太草率了,申屠留在禅宗修炼,对他来说反而更好,为何还...”
江渚话还没有说完,渔樵就出手打断:“天道即将苏醒,三凶汇聚这是必然之势,他们需要成长、需要历练,需要血与火的洗礼,有上古杀域遮掩气息,就算遇到危险,也会化险为夷,更何况,三凶又岂是那么容易被轻易抹杀!!!”
江渚还想要说什么,却发现渔樵早已消失不见,唯有空荡的黑夜伴随着星月。
起初是反对申屠入禅宗,也对他颇有微词,这样会给宗门带来很多不必要的麻烦和危险,甚至还会有覆灭的可能性,邢家在旁虎视眈眈,任何一点差错都会酿成祸患。
而得之他就是破军,就是拯救横断大陆危局的三凶之一后,这样的想法不但没有减弱反而更加的强烈。
上古之战以覆灭收场,天道之怒何人能够承其锋芒,再战,亦不过是徒添无数亡魂。
禅宗独立于世外,地位超然,独善其身也只不过是苟延残喘,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后来也就慢慢的释然。
江渚的身影缓缓淡化,唯有一声轻微的叹息回应着天际斑驳的繁星。
西域、北域交界,问剑阁。
星月下,一袭紫衣迎风轻舞,墨染般的长发掠过她雪白的玉颈,从肩而落,微微浮动间,就像一根根跳动的琴弦,在无声弹奏着一首肖邦的夜曲。
幽泉碧波般的星眸下,是一张倾注天下间有所能工巧匠雕琢而成的仙颜,纵然是这个大陆最高明的画家、最博学的书生,都无法去描绘与诠释。
紧缚于身的紫衣,勾勒出的玲珑线条,高耸出与生俱来的高贵与傲然。
她就站在那里,纵只有身姿,依旧美若仙幻。
她就是南宫晓梦,西域第一美女,搅乱世间之贼七杀的母亲,即使嫁为人妻,其姿其容,远胜当年。
“贪狼星西移?”艳红莹润的粉唇轻启,吐出柔如清风的话语,纤纤素手拨弄着拂过的青丝,潋滟的美眸微蹙之间,遥望着天际的斑驳星月。
她不会想到,自己刚才这小小的动作,足以让横断大陆所有血气方刚的男子,为之坠入罪恶的无间炼狱之中。
“梦儿,魂音为何如此焦急,发生了何事?”白衫似雪、纤尘不染,清澈的眼眸,即使隐于黑夜,依旧遮挡不住那无尽的温柔和怜爱,红润的脸色下,苍白无处可藏,正是不久前从沧澜剑宗赶回的慕长天,问剑阁阁主。
南宫晓梦来到慕长天的身边,眼眸中透着疼惜,轻柔道:“天哥,你的伤...”
绝美的双眸就像具有无尽吸引力的瑰宝,慕长天含笑着拍了拍南宫晓梦的青葱十指:“已无大碍。”
南宫晓梦微微颔首,随时正色道:“天哥,三星刚刚现身虚空,而贪狼星却朝着西域所在的方向隐没。剑宗浩劫刚平息,贪狼星为何会有如此异动?”
“哦?”慕长天遥望着朦胧星月,此刻三星早已销声匿迹,哪里还有半点踪影,眉头紧锁,随即说道:“事关云儿,这件事情需要和太上长老协商,你我一起前去!”
两道身影颔首间,消失在了夜空下。
第三百二十七章 小二上酒
十五日后。
南域沧澜与西域姑苏交界。
一位身着白色长衫,神情孤傲,脸色略显病态苍白的少年出现在了东边的第一抹鱼肚白中。
一人一马慢慢悠悠的行走在宽阔的大道上,少年的唇齿间,一根毛茸茸的马尾草在随风起伏,横亘在右肩上的长剑就如它的主人一般懒散。
如果要用一个成语来形容这一幕,一定是鲜衣怒马。
此人正是经过魂决秘术伪装后的司空浩然,七日前师傅送他出剑宗,直到离开宗门数千里之遥,天空中才出现飞翔的鸟儿,四面八方也陆续发出细微的玄气波动。
无数道目光和灵魂力有意无意从他的身上一一扫过,有些稍作停留、有些不以为意、有些紧紧锁定。
一部分人心中迟疑,连他们都不敢靠近的禁地,这位少年为何敢如此堂而皇之的骑着马。查探着他的气息、容貌、境界,以及身上那与生俱来的孤傲,心中似有一种声音在告诉他们,这位少年许是某个家族偷偷跑出来历练的少爷。
有些人嗤之以鼻,却也有一少部分人把他的信息略显粗略的描述,经过魂玉传送到了某个势力的手中。
踏...踏...
马儿缓缓前行,四周的一切如过往云烟。
早在离开剑宗前,司空浩然就找大师兄古煜林要了一份地图,沧澜离姑苏数万里之遥,漫无目的的行走一定会迷失方向。
此刻的灵魂海洋浮现出一副地图,嘴角不由微微上扬,心中嘀咕道:“马上就要到龙腾帝国境内,离铁岭也就不远了,潇潇...我想你了。”
一份思念,遥寄朝霞,仿佛能够跨越山河、洞穿地府,传送到那个时常跟在他屁股后面的女孩耳畔。
而在这条主干道的五里之外,两道玲珑身影并肩而立。
清风轻拂,遮住左边玲珑身影脸颊的曼纱在层层涟漪间,隐现出一个朦胧若幻的侧颜。披肩的长发、紧缚的紫衫随之起舞,她就静立原地,却是散发出一种让人不敢直视,更不敢有半点亵渎之心的清冷。
右边的玲珑身影亦毫不逊色,她独爱浅纹蓝衫,姿容绝世,缤纷的朝霞洒在少女的脸颊和娇躯上,映着一张如初雪般让人怜惜的仙颜。
如果清风能够知晓草木的心意,一定会温柔的解下紫衫少女的曼纱,它们也定然会睁大着一双痴迷的眼眸,看着眼前仿若从一个身躯分化而出的两道曼妙曲线。
紫衫少女名为清秋,浅纹蓝衫少女名为梧桐,暗夜第七殿紫钻级杀手,九幽派来“保护”司空浩然的同卵双生姐妹。
“姐姐,他就是殿主说的那个少年吗?”梧桐轻语,粉唇含笑间微微勾勒出一抹绝美的弧度:“乔装一副纨绔子弟的模样,要不是我们手上有他的资料,都差点被蒙骗过去呢。”
她吃吃一笑,草木为之含春。
“嗯,”清秋微微颔首:“他的实力、容貌似乎被一股莫名的力量所遮掩,却又看不出任何的端倪,和殿主给到的资料有些出入,不过...”
“他如此急切就离开剑宗,实属不智!”
清秋言辞之间尽是冷意,其中有着些许的不满,大多都是对九幽殿主委派给她们的“保护”任务。
堂堂暗夜第七殿紫钻级杀手,竟然一连出动两位前来保护一个乳臭未干的少年,至少在她看来,司空浩然就是一个初出茅庐的臭小子。
杀星贪狼,五域皆动,却也不过如此,什么盛会总冠军,如果她出手,剑宗那些温室中的花朵不费
吹灰之力就可轻易解决。
“姐姐,我倒不这样认为哦,”梧桐嗪首侧移,笑意渐浓:“有时最危险的地方往往就是最安全的,同样看似最不恰当的时机,也是最合适的。”
“他从小就跟在杀皇的身边,一身所学尽得真传。而且,能够得到上古杀域传承,他的心性、意志绝非寻常,小看他,”梧桐嘴角露出一丝坏笑:“姐姐可是要吃亏的。”
“越是不起眼的人,你越是深入了解,他的身上就会释放出一种致命的吸引力,有一天你深深的爱上了他,可别忘记了妹妹。”
“哼,六殿中就没有一个好人,他的传人也一样!”清秋凤眸微蹙,哂笑道:“我爱上他,你觉得还有比这更可笑的事情吗?倒是你,还未见面就这么想把自己交出去。”
清秋一直以来就对第六殿中的人不假辞色,九幽殿主倾慕杀皇,而他却视若无睹、离开暗夜,这一走就是十三年,最后二人久别重逢,九幽也得偿所愿,但这十三年里殿主所面对的她都一一看在了眼里。
她把这种怨都倾注在了司空浩然的身上,对他没有丁点的好感。
“嘻嘻...这不都是殿主要求的嘛。”
“姐姐,要不我们来打个赌,”梧桐双手环抱于胸,高耸的浮凸更加的饱满圆润,狡黠的凤眸直视着清秋,缓缓说道:“如果有一天你陷入其中,我做姐姐你做妹妹如何。”
姐姐、妹妹,是单纯姐妹之间的称呼,还是正副位份的区别,在梧桐的那一闪而逝的眸光中一目了然。
“无聊!”清秋别过脸去,似乎这个世上所有的事情都不能让她的心魂泛起丝丝涟漪。
“哎呀...姐姐,你不觉得很有趣吗?”梧桐话音一转,浅语绵绵:“孤魂是杀皇忘川的接班人,司空浩然是他的传人,你说...第六殿阎王的位置是司空浩然还是孤魂呢?是不是更有意思了。”
“更何况,孤魂对你情根深种,如果让他知道司空浩然不但是他争夺第六殿阎王位置的绊脚石,而且还是他的情敌,哎呀,想想都觉得好期待。”
梧桐喜笑颜开,唇瓣在开合之间又轻微的抿在一起,灵动双眸里闪烁着的星光,尽是捉弄人的拳拳诡计。
“你刚才不是还一心的要投怀送抱,怎么一会的功夫,就把他给置身危险之中,”清秋嗪首轻瞥,眸光一变,娓娓说道:“你这么一说倒也有趣。”
“啊啾!”
跨坐在马上的司空浩然没由来的打了一个喷嚏,伪天境的灵魂力捕捉到了一丝别样的气息,微微的转头,瞥向清秋和梧桐所在的方向,眉宇凝寒,衔在唇边的马尾草摇晃了一圈,左手拍了一下马背,继续朝着前方慢悠悠的摇晃而去。
“好恐怖的感知力!”梧桐脸色微变,随即浮现出一抹笑容:“他的灵魂境界在我之上,或许和姐姐处在同一境界哦。我就说嘛,这小子很有趣,我要不要给他下点药呢!”
“...”清秋心魂动荡,那一闪而逝的眸光,看似无意间的转头拍马背,实则是有意为之,伪天境?杀星贪狼果然与众不同,她第一次开始正视视线中的这个少年。
心中思量,如若九幽殿主不派二人前来,那些死在她们利刃下的各大势力眼线,兴许也奈何不了他?
原来司空浩然这一路走来,之所以没有遭遇到阻击和袭杀,都是清秋和梧桐在背后帮他肃清隐患。
二人相互对视了一眼,身影微晃之间,朝着司空浩然远去的方向隐没。
“这两股气息跟了我这么久,是那个势力的人?又
是敌是友?”低吟浅语在唇齿间响起,司空浩然心中很是疑惑。
按照他的猜测,各大势力应该不至于如此之快就发现他离开了剑宗,亦不会察觉出他的身份和踪迹。
知晓他离开的人也只有师傅叶朝阳、大师兄古煜林,以及石天硕、石天冬,他们定不回泄露。如果有人来云影峰找他,对外宣称的也是闭关的消息,左右思量,一时间也无法猜测这两股气息的身份。
短时间内没有对自己发动攻击,也没有过多的接触,只是远远的跟随着,司空浩然索性当做不知道,任由她们远远跟随,到时候找个机会再甩掉这两个跟屁虫。
朝霞冉冉升起,烈日当空,一人一马行走了数十里。
在剑宗,每天清晨醒来都会有小师姐送来热气腾腾的小米粥,现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肚子可是叫了一路,这几天甚是想念富有浓郁药香味的小米粥,以及古灵精怪的小师姐。
才知道在云影峰的时光,是多么的幸福!
司空浩然拍了拍马背,喃喃自语道:“再撑一会,前面五里之外就有一家酒铺,到时就有大块肉大碗酒了。”
嘶嘶!
胯下的马儿似乎能够听懂司空浩然话中的意思,发出一声高而拖长的嘶鸣,就连行走的步伐都变得有力起来。
这一路下水摸过鱼,上山猎杀过魔兽,甚至就连草丛中不知名鸟兽留下的窝都没有放过。
早年间和爷爷深入魔兽森林,这些事情早就习以为常,虽说修炼者到了一定境界能够不食人间烟火,但那种舌尖唇齿的美味仿佛是人生中不可或缺的一件快事,焉能舍弃。
路途就在马儿的步伐中渐行渐近,尚未靠近灵魂力查探到的酒铺,远远的就闻到了一股浓郁的酒香,闭上眼睛,淡薄的酒香从鼻尖吸入,继而灌入咽喉、五脏六腑,一脸的陶醉,仿佛又看到了爷爷教他喝酒时的一幕幕。
那灿烂的笑容,眉宇间的思念,就如空气中弥漫的酒香一样醉人。
司空浩然睁开眼眸,手掌连续的拍打着马背,不多时,路口的转角处一根长长的木杆上,飘扬的布锦中“杏花酒”三个大字映入眼帘。
一个潇洒的姿势横跨下马,朝着一条唯一空着的凳子一屁股坐下,长剑重重的拍在了木桌上,左脚提起踩在凳子上,喝到:“小二,上酒!”
身旁经过的商贾或欲前来就座的酒客,都不善的盯着这位桀骜的少年,有些甚至刻意的坐远,免得一不小心触犯了某位世家的纨绔子弟。
生意忙碌的店小二随声附和道:“好勒!”
看到司空浩然的神色以及打扮,店小二点头哈腰的来到跟前,过往的来人谁有权势、谁实力强弱、谁是世家子弟,以他的眼力劲儿一眼就能够分辨得出:“这位爷,小店有红烧赤焰虎、清炖灵岩豹、酱卤天青蟒、爆炒啸月狼...还有上好的杏花酒。”
店小二口灿莲花,滔滔不绝,要是去说书也能在一方博得无数粉丝。
司空浩然神色不耐,随手丢出八两雪花银,冷然道:“一瓶上好的杏花酒,红烧赤焰虎、清炖灵岩豹、酱卤天青蟒各来一份,给我的马儿上最好的饲料,剩下的就是你的打赏钱。”
店小二心中乐开了花,世家子弟就是出手阔绰,司空浩然点的这些,也不过区区四五两银子,这一下他就赚了大半,神色之间的恭敬更胜以往:“好了爷,您稍等片刻,马上为您奉上。”
店小二牵着马儿远去,司空浩然眉宇微凝,眼眸轻撇,两道曼妙的曲线款款出现在了他的视线中。
第三百二十八章 百转千回
司空浩然的眼眸渐渐紧眯,整个身心都紧绷到了极点,两道曼妙曲线身上所散发的气息和此前在大道上感受到的一模一样。
“难道她们开始忍不住要动手了?”鼻息冷冷一声轻哼,唇齿间的马尾就像坐在秋千上的少女一般来回摇晃。
依旧保持着现有的坐势,但他的灵魂力却时刻锁定着徐徐走近的二人,只要她们有一丝异动,桌上的长剑就会霎时出鞘,露出最尖锐的獠牙。
无论你是多么养眼的风景,让人血脉偾张的妖娆风情,是求而不得的绝色尤物,在他的眼中,亦不过是一堆粉红骷髅。
清秋和梧桐一走进酒铺,无数道目光为之侧目。
有些端在手中的酒碗发生了倾斜,酒水撒了一身也不以为意;有些灌进齿间的酒水就像退潮的海水从唇边溢出;有些随着二人的款款前行,喉结止不住的来回滚动,甚至从座位上站起身来。
“好美的人儿,纵惊鸿一瞥,也足以抚去这数日的劳碌奔波!”
“这双修长的腿、细弱的腰、高耸的臀线、饱满的峰峦,尤其是那面似掩非掩的轻纱,要是能够拜倒在这朵牡丹花下,做鬼也风流。”
“已经三天未开荤腥了,没想到这穷乡僻壤的地方竟然还有如此绝色,老子这一趟不虚此行。”
梧桐眼眸中闪过一道微不可查的寒光,那是毒蛇即将发动攻击时的先兆,不过她并未出手。清秋却没有她那么好的脾性,无形的灵魂攻击一如迅猛的豺狼,撕扯着他们最脆弱的灵魂海洋。
“噗嗤!”
惨叫声尚未来得及发出,一口口鲜血就如决堤的山洪般喷啸而出,何为追魂刺魄,那瑟缩的瞳孔、哆嗦的神经、颤抖的身躯,无不在告诉他们惹了一个全身长满尖刺的鲜花,而且还是那种一触就会丧命的血色曼陀罗。
清秋不在意他们的死活,眼帘下的双眸冰寒刺骨。
那些出言不逊的酒客瞬时亡魂皆冒,遍体生寒,顾不及体内的伤势,连滚带爬灰溜溜的逃之夭夭。
大道上欲前来歇脚的商贾、历练之人早已见怪不怪,不过却并未就此靠近而是驻足停留,等待着她们选择再前去就坐,免得遭受池鱼之殃。
司空浩然唇齿间的马尾调换了一个方向旋转,警惕性更甚,却并未表现出分毫,重重的喝道:“小二,你这生意还做不做了,是想渴死爷吗?信不信小爷把你这酒铺一把火给烧了!”
店小二早已端着酒食站在了门口,短暂的惊讶之后脸上立刻堆满了笑容,幸亏提前收了酒食费,要不然今天又得白忙活一场。
酒铺发生类似的案例已经不是一两件了,这样的事情他早已司空见惯,能够捡回一条命这些散修已经很走运了,端着酒食来到司空浩然的跟前,笑容可掬道:“爷,您消消气,我们的杏花酒和美食,绝对可以让您忘却此前的不愉快。”
一一摆上之后,店小二刚想离去,身旁就出现了两道绝美的身影,不由快速的退后数步,刚才的一切他可是看得清清楚楚,越是美丽的女人越是危险,今天算是亲眼目睹了难忘的一幕。
“两位姑娘这边请...”
店小二的左手刚伸出,就看到清秋和梧桐缓缓的坐在了司空浩然的酒桌旁,一声似梦似幻的梵音传进了他的耳畔:“我们就和这位公子一起。”
“这...”店小二的额头冒出了细密的汗珠,为难的看向司空浩然这位世家公子,生怕他一时不高兴,
连桌子都掀翻了。
“按照这位公子点的给我们也来一份,多加一瓶上好的杏花酒。”梧桐屈指一弹,十两雪花银落入了店小二的怀中:“怎么,也想让我烧了你这间酒铺吗?”
司空浩然扬了扬手,店小二如蒙大赦,脚下就像长了一对风火轮,一溜烟跑进了酒铺。
杏花酒香溢于唇齿,沁入腹腔,半日的酷暑随之被冲散,司空浩然陶醉的摇了摇头:“好酒!”
眼眸瞥向二人,即使清秋带着轻纱,未露出容颜,但那清冷的气质,依旧出水芙蓉。而梧桐,清丽脱俗,姿容比之清秋亦毫不逊色,却多了一份热情似火。
她们带给司空浩然的感觉很奇怪,似乎完全出乎了他的预料,如果是来截杀,那么二人为何会提前暴露实力,而且还故意和自己坐在同一张酒桌上,难道她们有恃无恐,还是别有目的?
无论是哪一种,司空浩然都谨慎到了极点,清秋刚刚释放的灵魂攻击,可以清晰的感觉到她的灵魂境界和自己处在同一层次,伪天境!
而梧桐虽未显露出实力,但刚才眼眸中那一闪而逝的寒芒却被他尽收眼底,从她们身上散发的气息可以看出,二人都是剑皇初级,或许实力还会更高!
“公子一人自饮自酌,难道看不见我们姐妹二人么?”梧桐似笑非笑:“还是说...你很紧张。”
梧桐很是惊讶,以她们姐妹的姿色,任何一位血气方刚的男子看到都会移不开目光,甚至还会肆无忌惮的扫视,而他,却只在第一眼时出现短暂的波动,就再无任何旖旎之念,这让她越来越好奇。
清秋同样注视着司空浩然,刚才释放灵魂攻击,一来是为了惩戒宵小之徒,二来也最重要的原因,是想试探他的反应,果不其然,和她预想得一样,看似毫无异样的外表下獠牙已然狰狞。
踏...踏...
店小二快速的迈着步伐,端着酒食来到跟前,一一摆上之后,含笑着告辞离去,实则慌得一批。
“我与两位姑娘素不相识,何来紧张,”司空浩然面无表情,一杯杏花酒再次入喉,话音一转:“你们不是洪水猛兽,又不会吃人,况且,谁吃谁还不一定呢。”
“哦?”梧桐右手撑住下巴,嗪首倾斜,含笑道:“公子是想先吃我,还是姐姐呢?”
“...”调戏我!司空浩然一时怔在了原地,就连端着酒杯的右手都出现了半息的停滞。
“嘻嘻!”梧桐吃吃一笑,媚态横生,再次口吐芬芳道:“敢问公子姓甚名谁,家住何方,家中可有妻儿?小女子不才,想借公子一生说话。”
“...”再次被调戏!司空浩然无言以对,他竟然词穷了,他竟然忘记该如何去回答。
哪怕让他现在去干一架也不会有如此的窘迫,就算面对穷凶极恶的魔兽也没有此刻的不知所措,不过这些情绪都没有一丝一毫的外露。
“我是梧桐,姐姐叫清秋,家里人要我们前来寻找夫婿,我觉得公子很合适,”梧桐看着司空浩然故作镇定的样子甚是好笑,那种分不清敌友的纠结,让她笑意甚浓:“你觉得呢?”
梧桐说得话半真半假,九幽交给她们的任务是保护好司空浩然,同时也暗指出这一层含义。
清秋眼帘微不可查的眯了眯:“...”
“...”司空浩然目瞪口呆,唇齿间的天青蟒肉都忘记了咀嚼。
他遇到的女子,三
师姐千露露,云居峰宋依依、陈淑莹,哪一个不是两句话没有说出口就挥剑相向,除了小师姐平时淘气点外,坑一下自己,哪里会像梧桐这样直白。
“咳咳,”司空浩然吞下天青蟒肉,一杯杏花酒入喉,左脚也缓缓的收了回来,淡淡的说道:“在下柳旭。”
剑宗外门天狼组织的首领柳旭,司空浩然借用了他的名字,况且这个人名很大众,亦不会被人察觉。
清秋轻纱下的粉红唇瓣微微弯翘,顺着梧桐递过来的目光望去,随即回眸瞥向司空浩然,清冷道:“柳公子这是要去往何方?”
司空浩然更加的摸不着头脑了,她们这是要干嘛,从刚才的一言一行来看,似乎并不是要对自己不利,但言辞之间尽是透着古怪。
“本公子一路游山玩水,听闻姑苏人杰地灵,姑娘更是水润,花样奇多,正好前往一睹真容。”司空浩然言辞露骨,目光更是有意无意的朝着梧桐雪白的脖颈下轻撇。
堂堂纨绔子弟,气势怎可输给两个小丫头片子,论风月、无耻,应该是他才对。
这一系列的变化,看在经验老道的清秋和梧桐眼中却破绽百出,她们并未拆穿,倒是看到了其他人身上没有的趣味,这一趟或许会更加的有意思。
“你还未回答梧桐的话呢,”梧桐伸出芊芊素手,拿过桌上的酒盅,朝着司空浩然的酒碗倾斜而下:“公子家中想来也不会有妻儿,梧桐如何,可否占据公子心房方寸之地。”
梧桐放下酒盅,端起身前的酒碗侧移转身,嗪首微抬,轻语道:“按照我们那里的习俗,喝了这碗酒,我就是公子的人了,往后...可要好好的待梧桐。”
“如果你表现得好,姐姐也可以哦。”
清秋恨不得掐死这个妮子,虽然知道梧桐是在调戏司空浩然,但如此露骨还是让她有些许的不适。
瓦塔!(owo?)!
纳尼(o_o)??!
司空浩然停在半空的酒碗在清脆的碰撞声中微微的颤了一下,就看见梧桐一饮而尽,他的嘴角忍不住的抽动。
外面的女人都这么的主动吗?这一对比,剑宗的师姐们简直就是凶残的魔兽。
司空浩然瞳孔收缩,伪天境的灵魂力时刻注意着梧桐的一举一动,他不相信以自己现在的容貌能够吸引一个人的注意,而且还是两位绝色美人。
梧桐倒酒的整个过程中没有发现丝毫的异动,嘴角勾勒出一抹别样的弧度,同样一饮而尽。
看着司空浩然手中空荡荡的酒碗,梧桐笑靥如花,嗪首微垂间,瞳孔深处的狡黠一闪而过,随即乖巧的挪了挪身子:“夫君今后...可要对梧桐温柔以待。”
清秋看着梧桐乖巧的模样,轻纱下微抿的唇瓣美艳不可方物,不由把眸光投向一脸笑意的司空浩然。
“不好!”
司空浩然双眸骤缩,神色剧变,小腹霎时一阵翻涌。
因为以他剑皇初级的实力竟然化不开这股莫名的药力,更让他想不到的是,以他伪天境的灵魂力都未能察觉出梧桐是在何时下的毒。
冷冽的剑气弥漫虚空,桌上的酒食一一化为齑粉,清秋和梧桐如鬼魅般远远躲开。
“夫君,这是梧桐送给你的见面礼‘百转千回’,无色无味、无影无形,就算你实力达到剑皇,也休想在一时三刻化解药力,酒铺后面就是茅房,我和姐姐在这里等你哦。”
第三百二十九章 金蝉脱壳
梧桐双眸眯成两道弯弯的月牙,粉嫩的唇瓣也微微的翘起,就这样笑嘻嘻的盯着愤怒中的司空浩然。
早在店小二端来酒食与梧桐交接的过程中,无声无息间就已经下毒了。
暗夜六殿在下毒这方面横断大陆可以说无出其右,她们两姐妹更是其中的佼佼者。
“百转千回”是一种秘制的泻药,寻常人定会来回茅房千百次,剑皇强者至少也得七八次。
周边的酒客和行人纷纷远离,此前的惊恐一幕犹在他们的脑海徘徊,怎可疏忽大意,也幸好在剑气露出锋芒的瞬间远远退去,要不然定会被凌厉的剑气和木屑击伤。
“这是哪家的纨绔子弟,平常作威作福惯了,现在总有人收拾他们这些败类了!”
“看他的模样似乎是中了毒,调戏谁不好,这不是自寻死路吗?”
“这位姑娘叫那位公子夫君,我看八成是便宜没有占着,倒是惹了一身的麻烦,我们还是躲远一点。”
司空浩然没有理会附近酒客的言辞讥讽,眉眼低沉,冷冷的注视着清秋和梧桐,气机亦紧紧的锁定着二人。
只要她们有一丝异动,就会遭到他最无情的反扑,即使言辞轻挑,身上没有释放杀意,他亦不敢有丝毫的大意。越是看似云淡风轻,实则是酝酿着雷霆般的攻击,就如捕食的魔狼一般,也只有在发动攻击的那一瞬,才会露出嗜血在獠牙。
伪天境的灵魂力扫视着方圆十里,却并未发现任何的异常,也没有过多的玄气波动,司空浩然眉头紧锁,觉得很是奇怪,心中嘀咕道:“难道她们仅仅只是捉弄自己,为何?”
“夫君,你再耽搁,就得...”梧桐青葱五指轻掩唇瓣,精致的脸颊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红晕,那洋溢在脸上的笑容却怎么也无法遮掩,随即另一只手捧着小腹,妖娆的曲线花枝乱颤。
剑鞘“铮”的一声清鸣,和长剑合二为一,司空浩然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没有做过多的停留,朝着酒铺后疾速而去。
他此前说剑宗的师姐是魔兽,恨不得狠狠的扇自己一个嘴巴子,她们是温柔的小猫咪,这两位才是魔兽,而且还是那种最凶残的!
司空浩然在转身的那一刻,脸上的阴冷全都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嘲讽,小腹确实翻涌,但在紫金麒麟气血的焚烧下,“百转千回”已经再掀不起任何的风浪,略有不适,却已无碍。
“姐姐,你说他会不会虚脱的摔倒在茅房。”梧桐唇齿轻吟,脸上灿烂的笑意不但没有褪去,反而越来越浓:“我们是不是有些过分了呀。”
“九幽殿主下发的任务我们无法拒绝,却没有说不能捉弄他,”清秋字里行间依旧清冷,如果可以解开她眼帘下的轻纱,一定会发现唇瓣上嗪着些许的笑意,浅语道:“我们千里迢迢的从中域来到南域,多少得从他的身上收取一些佣金!”
“姐姐说得没错,我们的佣金可是很贵的,‘百转千回’算是开胃小菜,得一道一道慢慢的上。”梧桐嗪首轻点,美眸微转,像是想到了什么,看着清秋说道:“殿主爱屋及乌,会不会把‘毒经’也传给了司空浩然?”
“嗯?”清秋眉宇渐凝,看着前方:“一年前,为了营救杀皇和司空浩然,暗夜和纵横在西域姑苏爆发了惊天一战。事后,九幽、幽冥、残梦三位殿主逗留了大半个月,加上他身负不灭金身诀,
以九幽殿主对杀皇的爱,‘毒经’定会倾囊相授,或许残梦殿主的‘海棠医典’传授给他了也不是不可能。”
说道这里,清秋瞳孔骤缩,梧桐也回转眼眸,四目相对间,身影一晃,消失在了原地。
而当她们掀开茅房前那条千疮百孔的破布时,除了一股难闻的气味和不可描述的黄黑之物外,哪里还有司空浩然的身影。
“竟然敢戏耍我们姐妹,司空浩然,还真是小看了你,以为逃走就能够摆脱追踪!”梧桐嘴角一勾,眼眸瞥向前方。
清秋伪天境的灵魂力捕捉到了三股气息,虽一模一样,但其中的两股还是有着细微的差别,二人同时点头示意间,身影快速的消失在了原地。
一道如幽灵般的身影穿梭在茂密的树林中,时而幻化出三道残影,时而幻化出两道残影,眨眼间的功夫,这道身影就快速的消失在了一颗参天大树中。
如今灵魂境界突破至伪天境,实力达到剑皇初级,风踪云影运用起来也更加的得心应手,速度也成几何倍数提升。
九倍身速下,一步踏出就是六十丈之距,一息可以踏出十五步,等到她们发现时,司空浩然早已在千里之外。
要不是顾忌此地是沧澜和姑苏交界,以及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御剑诀下,她们连气息也休想察觉出分毫。
堂堂杀星贪狼、杀皇传人,岂会被一个小小的泻药束缚住脚跟,这要是传出去,还不得被五域十三州所有势力笑掉大牙。
大约十息后,清秋和梧桐出现在了司空浩然此前停留在的树干旁,她们的胸腔微微起伏,饱满的浮凸更是涟漪重重,而在二十米外,两具残缺的魔兽尸骸散发着浓郁的血腥味。
下个瞬间,林间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茂密的树丛、树梢、灌木中,一双双血红的眼眸死死的盯着美味的猎物,腥臭的垂涎在尖锐的獠牙中流淌,皮毛缓缓蠕动。
“利用血腥味引来魔兽阻挡我们的追踪,风踪云影身法幻化出分身扰乱探查,只要耽搁一些时间,他所留下的气息就会完全的淡化,”梧桐手中出现一把薄如蝉翼的蝶刃,玲珑曲线微微前倾:“这小子远没有表面上那么容易对付,不过...似乎很有趣。”
“快速解决这些碍手碍脚的蝼蚁,时间越久,我们想要找到他就更加的困难,一旦深入,魔兽的等阶会越来越高,速战速决。”清秋话音刚落,一柄同样薄如蝉翼的蝶刃在伪天境的灵魂力操控下,幻化出无数道嗜血利刃,那些潜藏在树梢、树丛、灌木中的魔兽,尚未来得及嚎叫,鲜血就从他们的咽喉、心脏洞穿而出。
这是两把子母蝶刃,清秋蝉翼、梧桐影蝶。
清秋和梧桐没有再看四周一眼,身影缓缓淡化,回到二人手中的影蝶和蝉翼,没有沾染一丝鲜血,唯有魔兽的残肢碎肉洒遍整个森林。
司空浩然收敛身上所有的气息,就连心脏似乎都停止了跳动,体内奔流的血液静如一潭死水,此刻他已经深入森林数千里,隐藏在一颗参天大树的树梢中:“这两个难缠的女人到底是谁?”
心中的疑问没有任何一人可以为他解答,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绞尽脑汁也找不出一丝的破绽。
从始至终他都没有施展剑宗所学,甚至就连灵魂力都小心翼翼,酒铺前的剑气也十分的平常,唯一的破绽就是离开酒铺时施展的风踪云影身法。
剑宗盛会就算暴露,别有他意的人也只知道自己身法诡异,却未必能够洞察出他的气息,甚至是灵魂波动,更何况这些都在魂决秘术下精心伪装。
刚想到这里,司空浩然的眼眸骤沉,灵魂力快速的隐入灵魂海洋,和整个树梢融为一体,目光透过斑驳的树叶,盯着前方两道疾驰而来的玲珑身影,心中嘀咕道:“不到七息就追踪至此,好诡异的探查手段!?”
清秋和梧桐快速的穿过,没有丝毫的停留。
司空浩然不为所动,双手环抱于胸,就这样慵懒的靠在树梢中,嘴角微微杨起。
不到十息,清秋和梧桐再次返回,停留在这颗参天大树的五米外。
紧缚在她们玲珑娇躯的紫衫和浅纹蓝衫,在清风的吹拂下,一如粼粼波纹荡漾开来,两条修长的玉足若隐若现。尤其是清秋遮面的轻纱,层层涟漪间,微微开合的唇齿让人忍不住想走上前去一亲芳泽。
“原来她们长得一模一样,为何性格一个热情似火,一个冷若冰霜。”司空浩然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抛去了心中的杂念,相比这些,他更好奇二人是如何折返而回。
“风踪云影身法果然诡异,但持续性的移动,却也特别的耗费玄气,司空浩然定不会走得太远,”清秋言辞之间尽是冷意,她还在为酒铺前的欺骗而感到恼怒,喘息道:“你确定他的气息留在此地?”
树梢中的司空浩然一时间瞠目结舌,难以置信的看着视线中的二人,清秋刚才的话他可是听得清清楚楚,她们竟然知道自己所修习的身法和名字?魂音在灵魂海洋中响起:“你们到底是谁,为何会对我如此了解?”
“嗯嗯,”梧桐舒缓了一口气,微微颔首道:“‘百转千回’无色无味,药性就算他全部化解,也无法去除其中‘地阳灵根’残留的药香,它一经玄气催动,就会散发独特的香味,即使很微弱我也能够捕捉得到。”
梧桐眉宇微凝,随即再次说道:“空气中弥漫的药香确实比其他的地方要浓郁,但...他的气息又好像在这里完全的消失了?”
“姐姐说他灵魂力已至伪天境,那么,他的身上一定被灵魂秘法遮掩住了全部的气息。这小子太狡猾了,找到他后,我一定要把他按在地上狠狠的摩擦一百遍...一千遍...”
梧桐脸颊微红,似乎话中的意思连她自己都想到了另一个层面,一声轻哼从她的唇齿间发出。
“看来他在剑宗这一年多的时间里得到了很大的机缘,”清秋轻纱下的唇瓣扬起一抹微笑,也只有面对自己同卵双生的妹妹时才会有如此温柔的一面:“口口声声叫人家夫君,要是他被你所下的毒药折磨致死,你不是得孤独终老。”
“姐姐。”梧桐声音绵绵,脸颊似午后的晚霞。
要是让暗夜八殿冷血无情的杀手看到这样的一幕,定会惊掉一地的下巴。
树梢中的司空浩然心魂微微动荡,原来她们之所以能够这么快的追踪至此,是因为“百转千回”中一味草药所散发出的药香,幸好魂决秘术遮掩气息,要不然早就被她们察觉到了所藏之地。
竟然还要摩擦自己一百遍,一千遍,好狠毒的女人!
“姐姐,他或许就在附近,我们这样...”一道魂音传入了清秋的耳畔,二人的脸色没有丝毫的变化,朝着此前的方向消失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