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4章 我需要更多的刺激
“医院里怎么可能都是鬼?我感觉偶尔有一个医生或者病人被鬼附身这还可以接受,你要说的医院里都是鬼那就太扯了。”陈歌并没有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他只是遵从脑海中的理智。
“是真是假,我们过去问问他不就知道了吗?”左寒胆子很大:“惨叫声是从楼上传来的,我们这个病区一共有七层楼,他住的病房应该在五层或者六层。”
“你确定要冒这个险吗?晚上随便外出被护工抓到就不好了。”陈歌比较谨慎。
“不是我要冒这个险,是我们要一起冒这个险。”
“我们?”
“你早上说张敬酒主动去拽你的手,还开口提醒你,你不觉得这很反常吗?”左寒站在门口,仿佛恶魔一般诱惑着陈歌:“我也见过那个病人,他总是自言自语,根本不会主动去招惹某个人,所以说你对他来说是与众不同的。”
“可我对他一点印象都没有啊。”陈歌不敢随便去回想以前的记忆,他担心疼痛突然袭来。
“老哥,我实话告诉你,医院每天喂你的药会抑制你的记忆,他们并不是想要治好你,只是想要让你变成他们认可的人。”左寒压低了声音:“这个世界有自己运行的规则,不遵守规则的人都是病人,愿意服从并且融入规则的才是正常人,这是一套完全病态的体系。”
见陈歌有些动摇,左寒又继续说道:“你曾说过,只要自己一回想过去就会感到头疼,这种症状的精神类疾病真的存在吗?我感觉是他们也对你的大脑动了手脚,设置了某些暗示,导致你无法回忆过去。”
“他们为什么不想让我回忆过去?”
“或许你的记忆里就隐藏着这个病态世界的真相,反正你的回忆肯定是医院害怕的东西,所以他们才会想尽一切办法来阻止,这是很简单的逻辑关系。”左寒慢慢说服了陈歌,两人决定等护工巡查完之后,一起离开病房查看。
凌晨一点多钟,左寒和陈歌推开病房门,来到了走廊上。
“楼梯拐角有监控,但是值班人员不一定会时时刻刻注意监控,只要我们跑的够快,他们就不一定能发现我们。”
“你这就是在赌啊?”
“没办法,毁掉监控相当于直接告诉医院,有人想要反抗,我们现在只能去赌。”左寒看着陈歌腿上的石膏:“你这条腿是什么时候骨折的?还有多久才能痊愈?我可不想逃走的时候,还带着一个残疾人。”
“我是一年前出的车祸,按理说车祸造成的伤肯定早就好了才对,所以腿骨折肯定和车祸无关,应该是我生病以后出的事。”
“这就有意思了,一个精神病人在医院里腿突然骨折了。”左寒冷冷的看着陈歌:“你这个失去了记忆的可怜虫,现在还觉得医院很好吗?”
“你怀疑是医院弄断了我的腿?”
“所有美好皆是表象,残酷、病态才是这世界的主题。”左寒的眼中满是血丝:“你信不信你的病一定会比你的腿先好?”
“为什么这么说?”
“你是最危险的病人,你腿痊愈之后,医院会感到不安,所以到时你身上一定会发生意外,种种巧合导致你的身体再次受伤。”左寒目光阴沉:“我思考问题,习惯从最坏的方面考虑,我也从来不会对人性有任何期待,如果我的话刺伤了你,希望你不要介意,以后你会知道谁才是真的为你好。”
有的人在最深的绝望里遇见了最美的意外,还有的人在最美的梦境中,看到了最残忍的现实,陈歌并没有觉得左寒的话很刺耳,他反而觉得左寒说的很有道理。
他竟然和一位被害妄想症患者产生了惺惺相惜的感觉。
“等见到了张敬酒,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你都要冷静。”左寒领着陈歌来到了楼梯拐角,夜晚的医院依旧亮着灯,但是那种光却让人感觉不到温暖,每一道光束都散发着寒意,走在长廊上,汗毛都会竖立起来。
“白天的医院和晚上的医院确实不太一样。”陈歌也不知道该如何来形容,他只是觉得自己记忆中最后看到的那所医院正在和眼前的医院慢慢重合,幻觉似乎又要开始出现了。
左寒和陈歌运气很好,两人一直走到四楼都没有被护工发现,整个病区都非常安静。
“这地方给我的感觉不像是精神病院,更像是屠宰场,四处流淌着的看不见的血,到处都是被捂住了嘴巴的冤魂。”左寒的语气有些癫狂,他现在的样子和陈歌在电视剧中看到的精神病人几乎完全一样,明明犯病了,但是他自己还没有意识到,仍旧觉得自己现在状态很好。
“从这层开始,所有的门都上了锁,看来住在这里的病人病情都很严重。”陈歌和左寒来自普通病区,他们的病房门无法上锁,他们可以自由出入,医生和护士也可以自由进入,但是四楼病房的门就完全不同了,门外面上了一把锁,病人被限制了自由,想要外出必须要得到医生和护士的允许。
“幸好门上还有窗户,否则咱们今晚恐怕是要白跑一趟了。”左寒和陈歌刚到四楼,他们就听见楼下传来了脚步声。
“声音是从值班室传来的,护工过来了!”左寒早已弄清楚了值班室和护士站的位置,他抓住陈歌的手,直接将陈歌背起:“卧槽,你好重啊!”
“这是要去哪?”
“别说话。”左寒背着行动不便的陈歌跑到了走廊尽头的护士站,他和陈歌躲在了护士站的台子下面。
“灯下黑?不过你确定他们不会过来吗?”陈歌觉得左寒胆子真的太大了。
“零点已过,护工和护士都换班了,我前几天查看过,他们晚上都喜欢呆在一楼的值班室,很少会来护士站。”左寒就是那种胆大心细的人,他不打无准备之仗,但也不会因为犹豫,浪费好的机会。
脚步声慢慢逼近,两位病人很有默契的闭上了嘴,他俩心理素质都好的离谱,直到脚步声从他俩身边经过,两人的心率都没有发生任何变化,似乎这只是小场面而已。
“你记住护士站的位置,一楼、四楼、七楼各有一个,如果真遇到了突发情况,我去引开护工,你就先躲在护士站里。”左寒说话的语调依旧冰冷,不带任何情绪,但是陈歌能听得出来对方是真的在为他考虑。
很难想象,一个患有严重被害妄想症的病人能够如此为他人着想,通过这个细节,陈歌开始重新思考左寒说的那些话。
陈歌脑海里总是会产生相互矛盾的念头,他每一次思考两种思维就会产生碰撞,仿佛要撕裂他的整个脑海一样。
其中一方就是以高医生为代表的医院,另一方就是他自己为代表的病人。
一方象征着治愈和美好,一方象征着不堪回首的过去和绝望。
有时候陈歌也不知道该如何选择,药物和现在经历的美好正在慢慢让他变得迟钝,让他接受这段人生,但在这时候左寒出现了。
同样是病人,左寒带给了陈歌不一样的想法。
离开四楼,张敬酒的声音应该就是从这一层传出来的,陈歌和左寒不知道具体位置,他俩只能一扇扇门查看。
两人都知道张敬酒的长相,他俩一人负责一边,趴在病房门的小窗口上查看。
大多数病人都已经服用完药物,安然入睡,但也有一些病人正在房间里做一些很奇怪的事情。
比如说有位病人就一直躲在床下面瑟瑟发抖,还有位病人将一张纸折叠成了水果刀的样子,然后对着自己的枕头不断挥动。
这些还算是可以理解的,陈歌来到长廊中间的时候,他正要往窗户那里凑,突然发现窗户上有张脸!
一个病人就站在门那边,脸正对着窗口。
四目相对,陈歌也被吓了一跳,那种头皮发麻、毛骨悚然,肾上腺素瞬间飙升的感觉让他觉得非常熟悉。
“这就是害怕的感觉吗?”陈歌嘴巴裂开一个笑容,他没有感觉到任何不适,大脑甚至开始变得活跃,眼中也多了一丝兴奋。
双手按着门板,陈歌直视门那边的病人,门里的人痴痴傻傻,被陈歌看的久了,他自己走开了。
“找到了。”
左寒小声说道,他见陈歌没有回应,转身看了陈歌一眼,结果他发现陈歌正满脸兴奋的盯着某扇房门。
“你在干嘛呢?”左寒也不敢是太大声,他一是担心引来护工,二是因为他好像发自本能的有点畏惧陈歌。
“没事。”陈歌表情又变回原来的样子,恐惧仅仅只是给了他一瞬间的刺激。
两个病人挤在张敬酒的病房外面,此时张敬酒正瘫倒在地上,他双目无神,身上没有明显的伤口,但是脸色却非常的差劲。
左寒试着拧动门把手,可惜房门上了锁,他根本打不开。
他轻轻敲动房门,屋子里的张敬酒仿佛已经傻了一样,保持着原本的姿势,一动不动。
“看来只能等白天再想办法去接触他了,我现在就害怕医院把张敬酒送到隔离病区,那地方外人根本进不去,被送到里面的病人也很少能再出来。”左寒有些烦躁。
“我就是从隔离病区出来的,你别着急,让我来试试。”陈歌站在窗口,轻敲房门,很顺口的喊出了张敬酒的名字。
对左寒声音无动于衷的张敬酒,在听到陈歌的声音以后,忽然眨了眨眼睛,他缓缓转动脑袋,看向了病房门。
当他看到陈歌的那张脸后,眼中的恐惧少了一些,他嘴巴开合,似乎在用力说着什么。
“他好像在叫我老板?”陈歌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能看懂唇语,这就像是他与生俱来的天赋一样。
“我听说张敬酒的父亲是新海某个公司的董事长,他一个不折不扣的富二代,为什么要喊你老板?”左寒很不解的看向陈歌,他发现陈歌此时的脸有些吓人,额头和脸颊上满是青黑色的血管。
“你、你没事吧?”左寒发觉不对,他抓住陈歌的手臂,想要带陈歌离开,但是他的掌心却传来一阵寒意,陈歌的体温正在不断下降,他甚至怀疑自己抓住的是一具尸体。
在陈歌“犯病”的时候,急促的脚步声从楼下响起,护工偏偏又在这个时候赶过来了。
“运气这么差吗?”左寒看着陈歌,他一咬牙,再次将陈歌背起,朝着那脚步声相反的方向跑去。
背上的陈歌越来越重,左寒紧咬着牙:“明明只背了一个人,为什么我感觉不断有人在往我身上爬?”
躲避监控,根据脚步声判断护工的位置,左寒预判了护工的路线,还提前猜到了两位护工可能会分开行动,他又利用护士站打了个时间差,最后成功将陈歌带回了病室。
关上病房门,左寒直接将陈歌扔到了床上,然后他瘫坐在地,大口大口喘着气:“什么线索都没找到,还差点暴露,下次还是我一个人出去比较好。”
左寒知道现在不是休息的时候,他调整呼吸,将陈歌拖到了靠窗的病床上。
“你能听见我说话吗?”左寒试着和陈歌交流,他发现陈歌不仅脸上,身体上也开始冒出青黑色的血管,那一条条血管仿佛毒蛇一样,看着非常瘆人。
“血管暴起,呈现青黑色,一般体型瘦弱的人容易出现这样的情况。他虽然看着虚弱,但浑身是肌肉,尤其双臂和双腿,跟我解剖过的运动员尸体不相上下。”
“排除体虚的原因,血小板减少、肝细胞代谢不正常也会出现这种症状,这种情况往往伴随着中毒迹象,我猜的没错!医生在药里下了毒!这是过量服用药剂的后遗症!”
左寒拼命想着怎么做才能救陈歌,大概过了几分钟,处于半昏迷状态的陈歌体温终于开始回升,他身上和脸上的血管也慢慢恢复正常。
“医学奇迹?血管凸起成那样,还能完全复原?”左寒很想剖开陈歌的身体看一看内部构造。
目光逐渐有了焦点,陈歌恢复了理智:“是你把我带回来的吗?”
“废话,我背了你一路,下次我就不带你一起了。”左寒活动着自己肩膀:“你看着身体很匀称,怎么那么重啊?”
“可能是因为我背负的东西比较多吧。”陈歌双手撑着床板,他试了几次都没有坐起来。
“你刚才到底怎么回事?”
“我也说不清楚,当我读懂张敬酒的唇语是老板两个字后,我脑海里的所有记忆碎片仿佛要爆炸一下,无数个不同的声音开始响起,他们全都喊我老板。”陈歌深吸了一口气:“其中很多人我完全没有印象,不过就在刚才我已经记住了他们的声音,下次只要我听到,一定能认出来!”
“就这些吗?”
“还有一个收获,在楼上查房的时候,我被一个病人吓了一跳,那种惊悚感让我的记忆变得活跃,似乎我和恐惧这种情绪之间存在某种联系。”陈歌捂着自己的脑袋。
“你喜欢受到惊吓?这是什么奇怪的癖好?”左寒往后退了几步。
“我也不喜欢惊恐这种情绪,但当我处在这种情绪当中的时候,我脑海里的记忆碎片仿佛活了过来一样,它们主动连接在一起,为我展示遗忘的过去……”陈歌回味了一下那种感觉,然后很肯定的说道:“我需要更多的刺激。”
第1165章 交换的身份
躺在精神疾病治疗中心的病床上,陈歌此时不管是表情,还是说的话,都完美融入了这个环境当中。
“白天还好好的一个人,怎么晚上就病的这么严重?”左寒坐回自己床上,跟陈歌隔着老远的距离:“我是学法医的,上了那么多年学,我还真没听说过频繁受到刺激能够活化记忆。”
“你们学法医是和尸体打交道,活人的情况可能比较复杂。”
“你知道你刚才犯病的时候体温有多低吗?你那个时候跟死人唯一的区别就在于你还有心跳。”左寒一开始是想要和陈歌合作,大家一起逃出去,但他现在逐渐发现自己的这位室友很危险,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把自己也给干掉。
在左寒看来,陈歌不仅仅是有病那么简单,他身上似乎还隐藏有其他秘密。
“难道这医院一直在进行人体试验?”左寒尝试着用自己的知识去寻找答案,但越想他越是困惑,科学难以解释陈歌的状态,这已经是神学的范畴了。
“左寒,你能不能给我讲几个鬼故事听听?要最吓人的那种。”陈歌躺在床上,扭头看着左寒,满脸期待。
“你有病啊?突然听什么鬼故事?”左寒脱口而出,他发现自己完全看不透陈歌了:“午夜凌晨要听病友要讲鬼故事,你很想知道你以怎么一种心态才能说出这样的话?”
“我只是想要试一试,看恐惧这种情绪到底能不能刺激我恢复记忆。”
听到陈歌的话,左寒也觉得有那么一丝道理,他眼角轻轻抽搐,然后给陈歌讲了几个自己知道鬼故事。
“有被吓到的感觉吗?”
“不行啊,你的故事根本不能让我兴奋起来。”
“谁听鬼故事都不会兴奋起来啊!”左寒从床上爬起,他将自己的病床往远离陈歌的方向拖动,一直拖到门口才停下。
这个距离,如果陈歌对他不利,他能立刻开门跑出去。
“你身边有没有发生过什么非常可怕的事情?”
“有,我被关进了精神病院,我的病友晚上让我给他讲鬼故事。”左寒完全不能理解陈歌的行为,从医学和神秘学上都很难解释的通。
“你的鬼故事一点也不吓人,不如……”陈歌勉强抬起自己的手:“我们来玩一些通灵游戏怎么样?比如笔仙、碟仙什么的?”
不需要思考,有些东西已经刻印在了身体里,陈歌对这些词汇非常熟悉。
“你不是失去记忆吗?怎么对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那么了解?”左寒意识到了问题。
“我印象中自己曾是鬼屋老板,但是医生说我代入了别人的身份,我的故事是编造出来的。”
“医生可能是在欺骗你,从今晚你的种种诡异表现来看,你热衷于寻求刺激,喜欢惊恐的感觉,还熟知笔仙、碟仙之类的恐怖游戏,你以前很可能就是开鬼屋的!”左寒摸着下巴沉思。
“可医生为什么要骗我?”
“我怎么知道?”
“那我们来玩笔仙游戏吧?我应该能慢慢想起来什么。”
“不玩,没有笔。”
“碟仙呢?我还知道一个恐怖游戏叫做背靠背,就是一个人躺在床上,一个人躲在床板下面……”一旦深入思考,陈歌大脑就好像被撕裂一样,所以他不管是说话,还是做出某种行为都是发自本能的。
左寒没有再跟陈歌说话,他冷着一张脸侧躺在床上,背对着陈歌开始思考怎么才能逃离医院。
保持着这个姿势躺了一会,左寒内心又莫名其妙感到不安,他回想着陈歌的话,总感觉有点不对劲:“有没有可能他是在装病?我背对着他,他会不会现在就站在我的身后?”
脖颈冒出鸡皮疙瘩,左寒猛地翻身,发现陈歌已经睡着了。
“睡着的样子看着挺正常的,真想不到他会说出那么可怕的话。”
病房里安静了下来,到了凌晨两点多,医院某个地方突然传来一声异响,好像是什么东西爆炸了一样。
陈歌和左寒全部被惊醒,他们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走廊外面忽然又响起了脚步声。
“有人过来了!”
病房门被人轻轻敲了两下,陈歌和左寒还没靠近,脚步声就又走远了。
当左寒打开门的时候,外面的走廊上连个人影都没有:“是谁敲的门?”
“对了,昨天晚上你出去查看的时候,也有人过来敲门,不过他只敲了一下。”陈歌发现自己回想在医院醒来后的记忆,大脑并不会疼,但要是回想昏迷之前的记忆,脑袋就会产生一种撕裂感。
“昨天敲了一下,今天敲了两下?看来对方是专门跑过来,有针对性的在做这件事。”左寒盯上了陈歌:“你是不是还认识医院里的其他病人?”
“我不记得了,从我住院到现在,我好像昏迷了很多次。每一次醒来后,上一次昏迷前的记忆就会变得模糊。”
“有没有可能是这样的?医院想要让你成为一个符合他们标准的‘正常人’,但每次治疗都会失败,所以只能不断‘重启’?”左寒越想越觉得有可能:“类似的治疗过程你或许已经体验了好多次,只不过你自己没有意识到罢了。”
“可这跟那个敲门人有什么关系?”陈歌躺在床上,他尽量控制自己不去思考,抓紧时间恢复身体。
“你和敲门人之间的关系,会不会就和咱们之间的关系一样?”左寒大胆推测:“他应该是你曾经的病友,你因为治疗失败被‘重启’,他则隐藏了下来,敲门声可能是你们之间的某种约定,又或者说他是在暗示你什么?”
“有道理。”陈歌点了点头。
“明天晚上他有可能还会出现,我们到时候想办法和他联系上。”
“好。”
今夜的医院不太平,走廊上一直有脚步声,天快亮时,陈歌才睡着。
早上八点钟,病房门被推开,高医生和徐婉一起进入病房。
“昨晚休息的怎么样?”高医生再次忽视了侧躺在床上的左寒,直接走到了陈歌床边,他看起来有些疲惫。
“不是太好,昨晚医院里好像有什么东西爆炸了,一声巨响把我吓醒。”陈歌看着有些虚弱,说话也慢吞吞的。
“医院锅炉房出了问题,不是什么大事。”高医生坐在病房中间的那张病床上:“你昨夜有没有做梦?”
“没有。”陈歌摇了摇头:“我感觉自己好像在忘却某些东西,脑海里一些模糊的记忆碎片正在被新的记忆覆盖,我很矛盾,不知道哪一个才是真的我。”
“你能意识到这一点,说明你的病情已经有了明显改善了,不要强求,咱们慢慢来。”高医生非常有耐心:“治疗精神类疾病不能着急,要接纳它,认清它,然后再战胜它。”
说完之后,高医生头一次扭头看向了左寒:“陈歌,我听护工说,昨晚有人在走廊上乱逛,你和你的室友昨晚都没有离开病房吧?”
听到高医生的这句话,左寒眼睛睁开,不过他是背对高医生侧躺在床上,所以高医生和陈歌都没有发现。
“我们都一直在房间里,不过我后半夜倒是听见了脚步声,很乱,像是有好多人在外面。”陈歌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反而抓着刚才自己被吓醒那件事说了起来:“高医生,我昨晚还发现了很奇怪的一点。”
“你说。”
“昨晚我被爆炸声吓醒的时候,那一瞬间产生的惊悚感仿佛电流般贯穿全身,我非常厌恶那种惊恐的感觉,身体不断的打颤。”陈歌双手打在胸口,脸色很差。
高医生很有耐心的听着,装睡的左寒则撇了撇嘴。
能满脸变态笑容盯着门内精神病人看的疯子,现在居然说自己很厌恶惊恐的感觉?
“我仿佛被人一下扔进了无边的噩梦里,头疼、心悸、浑身冷汗,我无法呼吸,甚至还有种失重感和濒死感。”陈歌捂着自己的头,语气急促:“我过去的记忆中似乎充斥着恐惧,当我再次受到惊吓的时候,那种深深的无力感侵袭全身,我痛恨过去的记忆,想要彻底把它们从我的脑海里剔除!高医生,你能帮帮我吗?”
坐在床边的高医生还没说话,左寒就先睁大了眼睛,他已经知道陈歌想要做什么了。
“恐惧让你对过去的记忆产生厌恶和畏惧?”高医生缓缓点了点头:“我之前跟你交流过,你妄想出的故事确实很吓人,那绝对是很糟糕的记忆。”
目光茫然,陈歌傻傻的看着天花板:“真的太痛苦了,我讨厌陷入恐惧的自己。”
“这是正常反应,你会有这样的感觉,说明你正在逐渐被治愈。”高医生从口袋里拿出药瓶,倒出了两枚药片,他看着陈歌吃下后,转身离开:“我去修改下治疗方案,一会你跟着徐婉去吃早饭。”
高医生走后,徐婉将陈歌搀扶起来,帮助陈歌洗漱,然后将陈歌带到了医院食堂。
“这里就是第三病区的食堂,等你以后病情再稳定一些,就可以自己来这里吃饭了。”徐婉为陈歌打好了饭才离开。
“这一幕我很熟悉,在我的记忆中她也经常为我带饭。”陈歌自言自语,他没有朋友,孤独的坐在餐厅角落,偶尔抬头看看四周的病人。
“新海中心医院第三病区是精神病患者治疗中心,和我记忆中某个叫做第三病栋的地方一样。”
记忆穿插着现实,牢牢交织在一起,陈歌拿着勺子轻轻敲击桌面。
他面无表情,脑海之中在想一件事。
“高医生说自知力对精神病人极为重要,我脑袋中前段时间曾浮现出自知力钥匙这个词,跟这个词语一同浮现的记忆还有第三病栋,我虽然不记得自己在第三病栋里做过什么,但有一点可以确定,自知力钥匙和第三病栋之间存在某种联系。假如说我幻想出的第三病栋,现实中的原型是第三病区,那是不是也间接说明自知力钥匙就藏在第三病区的某个地方?”
手中钥匙拧的变形,疼痛折磨着陈歌的神经,但他却用恐怖的意志撑了下来。
“高医生说我过去的记忆全是编造的故事,记忆中印象深刻的东西都能在现实里找到原型,那我倒要看看自己记忆中的自知力钥匙,在现实中是什么样子。”
陈歌想起自知力钥匙和第三病栋的同时,脑海中自然而然的又浮现出了另外一个记忆碎片:“自知力对精神病人很重要,自知力钥匙和精神病院有关,这种安排不是偶然,感觉就像是幕后有什么人故意设置好了这一切,他就像是预知到了有一天我会被关进精神病院,提前设置好了自知力钥匙这个东西。”
大脑每一次运转都仿佛被无数根针穿过一样,这种疼痛一般人根本承受不住。
“自知力钥匙就好像是一个触发记忆的节点,为我的思考指明了一个方向。”
拧着快要变形的钥匙,陈歌忍着剧痛,一口一口吃着饭。
他在慢慢习惯疼痛,用这种最笨、最残忍的方法,直面自己的过去。
吃完饭后,陈歌拄着腋拐来到了医院外面的花园:“无论如何都不能再被关进隔离病区,医院想要我成为什么样的人,我就扮演什么样的人,这样才有机会调查真相。”
坐在长椅上,陈歌看着远处的凉亭,张敬酒并没有过来。
“仅仅只是跟我说了一句话,就要受到这么严厉的惩罚吗?”阳光照在陈歌的脸上,但是他没有感受到丝毫温暖。
“看来张敬酒是不会来了。”
几分钟后,花丛被拱开,一个猫脑袋露了出来,这只流浪猫似乎一直在等陈歌,当然陈歌可能也在等它。
钻出花丛,白猫咬出陈歌的裤脚就把他往围栏那边拽,陈歌也没有反抗。
只不过这次和上回不太一样,白猫将陈歌领到了围栏那里以后,冲着陈歌叫了几声,然后它直接顺着围栏缝隙爬出,跑到了马路对面的乐园里。
“它是让我在这等它?”陈歌对这只猫没有任何印象,不管是过去的记忆,还是现在的记忆里都没有这只猫的身影。
十几分钟后,就在陈歌怀疑自己被一只猫放鸽子的时候,白猫再次出现,它的身后还跟着一位身穿红衣的女人。
“张雅?”
女人化着厉鬼妆容,听到陈歌喊出自己的名字后,微微愣了一下。
第1166章 世界的悖论
“你认识我?”女人化了妆,脸色煞白,一身的红色“血污”,隔着老远都能闻到她身上的颜料味。
“我是陈歌……”陈歌脱口而出四个字,他没有说我叫陈歌,而是直接说我是陈歌,仿佛他们本该认识一样。
一个穿着病号服的精神病人和一个满身血污的鬼屋演员,就这样站在精神病院围墙处。
他们分别属于两个不同的世界,但在这一刻,他们面对着面。
“这是你的猫吗?”张雅没有靠近围栏,只是指了指白猫:“是它带我过来的。”
白猫蹲在陈歌和张雅中间,尾巴来回晃动,一副很是骄傲的表情。
“它是一只流浪猫,我也不知道它为什么很黏我。”陈歌看着蹲在两人中间的白猫,脸色露出了一丝苦涩的笑容:“我脑袋不太好,忘掉了过去的很多记忆,医生正在帮我做康复训练。”
陈歌虽然穿着病号服,但给人的感觉和影视剧中的那些精神病人完全不同,冷静理智,从他身上看不到任何异常的地方。
外人可能只是觉得他气质忧郁,眼中带着一丝难以言说的痛苦。
看着有些虚弱的陈歌,张雅怎么都讨厌不起来:“你应该就是这只猫的主人,你生病住院忘记了它,但是它却没有忘记你。你的猫这么依赖你,你肯定也是个很温柔善良的人,希望你能早日找回自己的记忆。”
张雅蹲下身,摸了摸白猫的小脑袋:“一只猫能够跨越一座城来找你,路上肯定经历了千辛万苦,你以后可不要再把它弄丢了。”
“恩。”陈歌也蹲了下来,他目光躲闪,没有敢去看张雅的脸,只是默默盯着张雅抚摸白猫的手。
张雅的手很漂亮,手指修长,很白,没有一丝血色。
似乎察觉到陈歌一直在盯着自己的手看,张雅轻轻咳嗽了一声,收回了自己的手:“这只白猫前几天跑到我鬼屋附近懒着不走,我见它很聪明,就没有驱赶它,现在它找到了自己的主人,那我也就不用再照看它了。”
“等等。”张雅起身准备离开,陈歌却喊住了她。
“有事吗?”
看着张雅的侧脸,陈歌目中满是疑惑和痛苦:“我们曾经是不是见过面?我记得你的名字,怎么都无法忘记,我过去的记忆里也满是你的身影,但我却怎么都想不起来和你一起度过的那些时间。”
如果大街上遇到一个陌生人这么对张雅说,她肯定转身就走,要是对方继续纠缠,那她可能会直接报警。
但现在的情况不同,陈歌是一个穿着病号服的病人,而且看他的样子不像是装的,那种从眼底散发出来的痛苦和无助让人觉得很是心疼。
张雅停下了脚步,仔细看着陈歌的脸,她没有任何印象,只是觉得那张并不算英俊的脸,看多了感觉挺顺眼的。
“这应该是我们第一次见面吧?我倒是很奇怪,你是怎么知道我名字的?”
“我不记得了,医生说我以前参观过你的鬼屋,所以知道你的名字,但事实可能并非如此。”陈歌抓住了满是锈迹的围栏:“我总觉得你对我很重要。”
极为普通的话语,但是陈歌说出来却感觉非常的真挚,他给人的印象就仿佛一张干净的白纸,整张纸上都写着张雅的名字。
类似的话语张雅以前也听别人说过,但唯有陈歌开口,让她有种特殊的感觉。
心跳慢慢变快,张雅犹豫了一下,她回头看了看乐园鬼屋,然后重新走到了陈歌面前:“一般来我鬼屋参观过的游客,我都有印象,但你我好像真的是第一次见到,你的医生会不会弄错了?”
陈歌摇了摇头:“我隐约还记得你鬼屋里的场景,僵尸复活夜、***、午夜逃杀、还有一所中学……”
“僵尸复活夜和**确实是我鬼屋的场景,但你说的后面几个,不是我这里的。”张雅脸上带着一丝无奈:“我的鬼屋现在游客不多,同时负担两个场景已经是极限,开放更多场景的话人手不太够。”
“你的鬼屋里现在有多少员工?”
“三个,我和我父母。”张雅有些不好意思:“我负责发传单和卖票,我爸扮演僵尸,我妈负责**场景,虽然挣不了多少钱,但每天过的也算开心。”
记忆出现了偏差,陈歌的头又开始疼了起来,他隐约记得鬼屋老板的父母应该不在鬼屋里。
“你流了好多汗,身体在颤抖,喂!需要我帮你叫医生吗!”张雅见陈歌脸色惨白,皮肤表面浮现出青黑色血管,她有些慌张,以为自己不小心说错了什么话:“你在这里呆着!我去给你叫医生!”
张雅准备朝医院正门那里跑,可她还没迈出脚步,手腕就被陈歌抓住。
“别去找他们……”
两人的手都很凉,张雅吓了一跳,在她不知所措的时候,陈歌手臂上的大片淤青开始渗血。
细密的血珠中仿佛藏着一个个微小的血字,血珠汇聚成了一滴鲜红的血,血字形成了一篇残缺的日记。
那滴血顺着陈歌的手臂滴落在了张雅的手腕上,张雅慌乱的心在那瞬间变得平静。
看着自己被握住的手腕,她有些恍惚,愣了几秒钟才挣脱开。
“对不起,希望能够保密,我不想让医生知道我见过你。”
疼痛袭来,陈歌并没有深入思考过去,更没有触动以前的记忆碎片,但是那种疼痛却如同潮水般不断涌来,就仿佛以前拦截疼痛大潮的堤坝消失了一样,现在他要独自去承受那无边的痛苦。
手臂在颤抖,陈歌本以为自己习惯了疼痛,但此时他才知道,最开始他感受到的疼只有现在的十分之一而已。
“为什么?”
根本站不稳,陈歌倒在了地上,白猫急的团团转,张雅也不断对陈歌说着什么,但是陈歌现在已经听不见了。
“我到底做了什么事情,这股疼痛为何突然涌现?!”
身体好像被撕裂,陈歌用最后的理智冲着张雅和白猫喊道:“带那只猫走,每天早上我都会来这里。”
断断续续的说完之后,陈歌立刻扭头朝病院里跑,他用尽最后的力气冲出花丛,最终倒在了花园过道上。
这次,他是被生生疼晕过去的。
……
“好疼!好疼!好疼!”
一片黑暗当中,陈歌能够听到自己的声音不断响起,他寻着自己的声音看去,在黑暗的最深处有一个忧郁的年轻人抱着一颗跳动的心,背对陈歌站立。
那道背影和他很相似,嘴里发出的也是他的声音,但直觉告诉陈歌那个年轻人不是他。
“许音?”一个名字悄然浮现,陈歌在黑色的浪潮中前行,但是却被黑暗冲的越来越远。
那个代替他承受着无边疼痛年轻人似乎听到了他的声音,在陈歌被黑暗冲走的时候,他回头看了一眼。
他的身体正面被各种各样的诅咒占据,那些诅咒如同一枚枚钉子刺入了他的身体,但是他似乎对诅咒和疼痛有极大的抗性,诅咒无法穿透他的身体,伤害不到他怀里跳动的心,还有他背后已经被黑暗浪潮冲走的陈歌。
猛地睁开双眼,陈歌表情狰狞恐怖,他双手下意识的想要往上抓取,但他很快发现自己双手被束缚。
慢慢恢复冷静,陈歌打量四周,看到了被撞碎的窗户,歪斜的病床、倾倒的柜子。
“我现在总算知道医生为什么喂你吃两片药了。”左寒的声音从病房角落传来,他将自己的病床挪到了距离陈歌最远的地方:“我竟然跟你这么危险的病人在一起住了两天,谢大哥不杀之恩。”
“病房是我弄乱的?”
“你这不是弄乱啊,你这是要毁了所有东西。”左寒现在乖的跟个宠物猫一样,就坐在角落里,打死都不靠近陈歌一步。
“我记得自己昏迷了,脑袋似乎要裂开一样,身体各处都感觉很疼,其他的我都记不清楚了。”
“你昏迷期间醒来过一次,那个你跟现在的你完全不同,双眼通红满是血丝,拖着一条断腿,宛如野兽一般嘶吼,不让任何人靠近。”左寒现在回想起来还觉得害怕。
“嘭!嘭!嘭!”
病房门突然被敲响,高医生和两名护工走了进来。
他们看到陈歌清醒过来后,全部松了一口气。
两位护工还有些害怕,只有高医生主动走向陈歌:“你今天早上怎么会晕倒在花园里?是有其他病人刺激了你吗?”
“我突然想起了以前的一些事情,越想就越无法控制,然后最后就被疼晕了过去。”陈歌说的基本上都是实话。
“前几天你病情刚稳定下来,不应该这么快就复发才对,难道是药物失效了?”高医生拿出药瓶,这次他直接倒出了三枚药片:“吃了药,你先好好休息,我去跟其他医生商量一下你的病情。”
“高医生,我的病情是不是又变严重了?”
“你的病情减轻了,但是你的第二人格却愈发狂躁,或许他也感受到你正在慢慢被治愈,所以才变得更加疯狂。”高医生分析道。
“为什么我被治愈,我的第二人格会发狂?”
“如果你彻底痊愈,那也预示着他就会消失。”高医生语重心长的说道:“你的第二人格是由你的负面情绪和种种黑暗面构成,自私、阴郁、残忍、暴虐,他不会心甘情愿消失,如果真到了那一刻,他一定会想尽办法连你一起毁掉。”
“我的第二人格会毁掉我?”
“你应该也能意识到他的危险,你是正常的,他是异常的,千万不要被那个只知道毁灭的人格影响。”
见陈歌吞下了三枚药片,高医生交代了护工几句话后,直接离开了。
两位护工就站在病房里,他们打扫了一下房间,更换了窗户玻璃,忙到下午才离开。
“陈歌?”左寒壮着胆子靠近陈歌,他轻轻晃动陈歌的肩膀,发现陈歌一直睁着眼后被吓了一跳:“你没睡啊!”
“有事吗?”
“那三片药你全吃了吗?”左寒好心提醒道:“医院的白色药剂能够消除痛苦,让你思维变得迟缓,帮助你缓解病症,但同时这种药也会让你慢慢失去自我。过量服用的话,你会变成一个只知道傻笑的活偶。”
“活偶?”
“就是活着的人偶,你只能任人摆布,你虽然感受不到痛苦,但你也永远不可能感到幸福和快乐,它会摧毁你的一切。”左寒本身是法医,他似乎对这种药物非常了解。
“这药有那么恐怖吗?”陈歌的头微微错开,露出了藏在枕头下面的药片。
“你没吃啊?”
“我手被捆住了,你帮我把这三片药弄成粉末,别让人发现。”
“好。”左寒下意识的点了点头,他发现陈歌说话的语气跟之前有些不同,好像更冷静了一些:“对了,陈歌,有件事我想要跟你说一下。”
“什么事?”
“之前高医生说你的第二人格只知道毁灭,完全是由负面情绪和阴暗面构成,其实他是在骗你。”左寒说出了最关键的一点:“你在病室里发疯的时候,我就在旁边,你想要毁掉病房里的所有物品,攻击看到的护工和病人,但你唯独没有伤害我!”
左寒的话引起了陈歌的兴趣:“你继续往下说。”
“你的第二人格似乎认识我!我们在进入医院之前好像就互相认识!”左寒声音压得很低,但陈歌能听得出来,他很激动:“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就能说明我为什么感觉全世界都在害我,而唯独你是个例外了!同时这也可以证明,我们的记忆确实被篡改过!”
左寒非常敏锐,他一下说到了关键点:“我们相互就是彼此的证明!你过去的那些记忆应该也不是假的,反而是医生告诉你的那些东西才是编造的。”
语速很快,左寒知道陈歌只要深入思考就会头疼,他在陈歌疼到昏迷之前,一口气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回到最根本的问题上,医生说你是因为父母遇难所以才生了病,可你有没有想过,或许你的父母并没有去世,他们还在这个城市的某个地方!”
第1167章 左寒存在的意义(为催更圈催更邀请函活动加更)
父母这两个字对陈歌来说有特殊的含义,不管是在他脑海的记忆碎片里,还是医生告诉他的那些回忆里,父母都是一切谜团的.asxs.。
可以说陈歌会成为现在的陈歌,最关键的原因就是因为他的父母。
他很清楚这一点,但他不知道为什么会产生这样的想法。
自己记忆中的父母仅仅只是两个名字,一旦思考和父母有关的事情,大脑就会感到剧痛。
医生嘴里的父母虽然有确切的形象,但是却让陈歌无法产生认同感,仿佛医生嘴里所说的是别人的父母一样。
以陈歌的性格他也不会去和别人讨论这件事,可他没想到左寒竟然直接说了出来。
从左寒嘴里说出每一个字都好像刀子似得,直接扎进陈歌脑海当中,刺破了一枚枚记忆的碎片。
“他们还活着?”
医院给出的所有判断有一个大前提,那就是陈歌的父母因为车祸去世,但如果陈歌的父母还活着,那医院所说的一切都可以直接被推翻!
所以想要证明真实和虚幻,想要判断自己是否真的有病其实很简单,只要找到自己的父母就可以了。
这是陈歌在疼昏迷之前的最后一个想法,他在身体倒下的时候,用力推了左寒一下,他是担心自己身体里的第二人格伤到左寒。
看着再次陷入昏迷的陈歌,左寒吸了一口凉气:“可怕的意志力,全身血管都跟毒虫一样鼓起,他居然还能忍到最后将我推开才昏倒。”
其实左寒也有些害怕陈歌,但是陈歌偶尔的一些动作和细节总是会让他心中的惧意减少。
就比如刚才,陈歌忍受着那样的疼痛,竟然还在担心会不会伤到他。
“这么温柔的人,为什么偏偏要受这样的罪?”左寒回头看着病房的门,目光变得冷冰:“这个世界乍一看很美好,我脑海中的记忆也都很幸福,可就是这样一个完美的世界却把我关进了精神病院,这里真的有那么美好吗?”
……
陈歌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高医生和两位护工就在病房里,左寒保持着侧躺的姿势,似乎是睡着了。
“该吃药了陈歌。”高医生从药瓶里倒出了三粒白色药剂,他亲眼看着陈歌吞下后,脸色才稍有缓和:“饭在床头的柜上,你记得吃,今晚你关好门再睡觉,医院里最近出了点小问题,有一位病人受了伤,我们暂时还没发现是谁干的,你晚上可千万不要到处乱跑。”
“好。”陈歌虚弱的点了点头,他的身体似乎到了极限,脸色极差。
“你赶紧休息吧。”高医生叹了口气,让护工解开陈歌双手、双腿上的束缚带,然后才离开病房。
“怎么觉得高医生越来越忙了,前几天的他给我的感觉非常自信,这是遇到了什么事情吗?”精神疾病医生在治疗病人的时候尽量不要露出自己的问题,所以他们在诊治某些特殊病人的时候,都会提前让自己处于最好的状态,高医生一开始做的很好,但这几天他状态下滑严重。
“这医院里还有比我更让他头疼的病人吗?”等高医生走后,陈歌的表情恢复正常:“也不一定是病人,或许让他感到头疼的是其他医生。”
活动着手腕,陈歌从床上坐起:“看来医院里确实发生了什么事情,要不然他们也不会专门跑过来帮我解开束缚带。”
取出压在舌尖下面的药片,陈歌正要将药片磨成粉毁掉,他忽然发现了不太对劲。
高医生这次喂他的三片药剂中,有两片是白色的,还有一片上夹杂着黑色的细线。
“头发丝?不对,它比头发丝还要细。”陈歌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做了:“高医生是不是怀疑我没有吃药,所以故意替换了其中一枚药片?”
陈歌没有轻易去毁掉药片,而是叫醒了左寒:“兄弟,能不能帮我个忙?”
他将药片的事情告诉了左寒,希望左寒能帮他随便抓个什么虫子或者小动物做下试验。
结果左寒听过以后,直接开口说准备把药磨成粉,然后趁着护工值班的时候,偷偷弄进护工的水杯里。
他甚至计划好了时间,告诉陈歌在护工交班前最后一次巡逻的时候动手。
“用活人做试验这事还是算了吧。”陈歌果断拒绝了,如果真出了问题,医院也会立刻联想到他的身上。
“他们都用你做试验了,你还为他们着想?你这也太圣母了吧?”左寒小声说道。
“以前好像也有人这么说过我。”陈歌无奈一笑:“没办法,我对人比较心软。”
“肯定吃不死的,医院费那么大功夫治疗你,绝对不会给你开直接致死的药物,我们就是通过观察对方,分析一下药物症状。”左寒是学法医的,他很擅长这些:“如果你觉得不保险的话,那就从病人下手。”
左寒没办法说服陈歌,最后他只好用虫子试了试。
凡是碰过药粉的虫子,全部变得异常亢奋,并且还开始同类相残,有一只虫子咬碎了其他虫子。
“白色药片能让人变得迟钝,加了黑色丝线的药效果正好相反。”陈歌看着地上的虫子尸体,目光慢慢移到了束缚带上,他似乎想起了什么,扭头看向床头的餐盘:“左寒,以前徐婉来送餐的时候,等我们吃完饭,她是不是会把餐盘收走?”
“恩,她会看着你吃完,然后直接收走,我怀疑那个女护士对你另有所图。”
“可是这次他们为什么没有收走餐盘?”陈歌拿起了餐盘上锋利的金属叉子:“而且我记得他们以前为了保护病人,从来不让病人使用叉子,连筷子都很少见,一般都是发放一次性的塑料勺。”
左寒也感觉出了不对,他看着手持金属叉的陈歌,突然打了个冷颤:“我知道了……医院是想让你亲手杀了我!”
这句话说出之后,病房里瞬间变得安静。
一起住了几天,左寒已经和陈歌混熟,双方成为了彼此记忆改动的证人,可就在一切都在朝好的方向发展时,医院露出了自己的獠牙。
他们给了陈歌希望的火苗,再让他亲自熄灭,使他一步步成为自己最憎恶的人。
或许从左寒搬进病室开始,这个年轻人存在的意义就已经注定了。
第1168章病友之间的默契
让陈歌杀死左寒,这可能是医院一开始就计划好的!
使一个疯子更加疯狂的事情就是挖出他心底血淋淋的秘密,然后用另外一种形式再次展现在他的面前。
“这是治疗吗?”陈歌的手慢慢握紧。
和陈歌比起来,左寒要显得更加冷静:“医院似乎安排好了治疗过程,但因为种种原因,他们不得不提前使用预留的手段。”
这两位病人都非常特殊,陈歌拥有极为复杂的过去,医院把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陈歌身上,结果小瞧了左寒。
他们没有想到左寒连自己的记忆都会怀疑,打乱了“治疗”进程。
原定计划被破坏,现在这两位极为敏锐的病人正在慢慢占据主动。
“恩,医院的行为算是再次证明了我们的推测。”陈歌放下了叉子:“可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对啊,这也是我疑惑的一点。不管从头脑,还是利用价值来看,我似乎都比你要有用的多吧?就算某些方面不如你,但是也不至于成为‘治疗’你的一味药吧?”左寒声音阴沉。
“你是‘治疗’我的一味药?活人是药?”陈歌似乎又想起了什么,但他及时停止了思考:“今夜不太平,为了不引起医院怀疑,恐怕要委屈一下你了。”
“你是准备拿叉子在我身上捅几个洞吗?”左寒和陈歌之间的对话,越来越有病人的感觉了。
“那倒不至于。”陈歌看着仅剩的药片:“你说我要不要吃半片尝尝?体验一下那种状态?”
“你是疯了吗?”一个精神病人发自内心的对另一个精神病人反问道。
“你今夜没死,医院可能还会继续喂我这种药,我要知道服下这种药物的感受,才能演的更逼真。”陈歌也不知道为什么,在磨练演技方面,他非常的认真,这似乎就是刻入骨子里的职业素养:“你今夜不要离我太近。”
说着陈歌用手指沾了一点粉末放入嘴里,他没有任何犹豫。
“你这也太狠了吧。”左寒往后退了一步,他是个非常聪明的人,单就智商方面来说他觉得自己绝对不会输给陈歌,但是他现在慢慢明白,他和陈歌之间差距很大。
“味道和白色药片一样,也就是说那种黑色丝线没有特殊的气味。”陈歌抿着嘴唇,面朝左寒,坐在了自己病床上。
为了防止出现意外,他还特意捡起束缚带,捆住了自己的双手。
“是因为量太少了吗?我现在没有任何感觉,可惜刚才喂虫子浪费了太多。”陈歌目光平静,脑海中的疼痛在灼伤他灵魂的同时,也将烙印在他记忆中的“锁”打开了一条细缝。
所有痛苦都不是白白承受的,陈歌现在已经知道如何避开那种疼痛来思考,他只要不触及过去,不去想那些具有特殊意义的词汇,就算触发了疼痛也不至于直接疼晕过去。
“任何药物发挥药效都需要一个时间,你可以慢慢感受自己身体和头脑的变化。”左寒退到了墙角,这已经是距离陈歌最远的地方了,他后背贴着墙壁,满脸的苦涩:“医院想让你亲手杀了我,那说明杀了我可以刺激到你,看来我们过去是很好的朋友。”
“你记忆中自己是法医学院的学生,和我完全是不同的人生轨迹,我们为何会成为朋友?或者说我们的纽带是什么?”陈歌无法深入思考,现在左寒就是他的大脑。
“可能你以前真的是鬼屋老板吧,我这个人好奇心和好胜心都很重,估计我以前参观过你的鬼屋,结果被你整了,我很不甘心就继续挑战,然后我俩惺惺相惜?一来二去就成了朋友?”左寒很了解自己的性格,他随口说道:“医院的种种行为其实也透露出了很重要的信息,至少我们两个可以完全相信对方。”
陈歌坐在床上,仔细感受着身体上的变化:“医院的病人当中应该还有我们的朋友,比如说张敬酒,像他这样的病人不止一个。”
“可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左寒细细回想:“我们去找张敬酒的时候,他对我的声音没有任何反应,但是却对你的声音做出了回应,我们这些人相互之间没有联系,大家都只是和你有关。”
“没错,我也有这种感觉,所有因果关系的中心就是我。”陈歌看着餐盘上的金属叉子:“你们似乎全都是医院为我准备的‘药’。”
医院的层层面纱正被陈歌和左寒掀开,表面上带给病人希望和治愈的病院,真实的样子可能会让每一位病人都感到震惊。
一个小时过去后,陈歌的皮肤上开始浮现出黑色的颗粒,可能是因为药物服用剂量太少的原因,那些黑色颗粒无法在陈歌的身体里连接成细线。
随着黑色颗粒出现,陈歌双眼变得通红,他胸口起伏,手臂上血管凸起。
“你……还好吧?”左寒就站在房门口,他抓着门把手,随时准备往外跑。
“那些黑色颗粒中似乎蕴藏着负面情绪和某种力量,它们想要支配我的身体,我体内好像还有另外一种力量在压制黑色颗粒,不让它们产生效果,那股压制力好像是从心脏处传来的。”
陈歌感受着身体上的变化:“这些黑色颗粒应该就是为了引出我心口的那股力量,难道说我的第二人格隐藏在我的心里?如果我真是精神分裂,那我的第二人格不是应该存在于我的脑海当中吗?”
坐在床边,陈歌一个人自言自语,门口的左寒神情紧张,一句话都不敢回。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陈歌体内的黑色颗粒也变得愈发活跃,他现在的状态很不稳定,双眼之中满是血丝,看着非常吓人。
“药物进入体内,在三个小时后,药效达到顶峰,而且如果不释放出去,这股刺激感会一直存在。”陈歌面目狰狞,但是声音却前所未有的平静:“我仅仅只是服用了一些粉末而已,如果我完整吞服了药片,猝不及防之下肯定会被攻破心理防线,然后在睡梦中杀掉自己的室友。”
“喂,我就在这,你说话的时候考虑一下我的感受啊。”
“不过这药似乎也有好处,吞服过后,我身体的虚弱感明显减弱,那种遭受束缚浑身使不上力气的感觉也渐渐消失了。”有利有弊,陈歌最擅长的就是在绝境中找到能对自己产生帮助的东西。
凌晨一点钟,陈歌觉得药效已经不会再增强,他强行挣脱了双手的束缚带,拿起了餐盘上的金属叉子:“左寒,如果你跑的不够快,身上可能会多几个血洞,不过你放心,我会避开要害的。”
“等等!你这就开始了吗?!”左寒话音刚落,就看到陈歌完全像变了个人一样。
他眼中透着嗜血的光,扭曲的脸上充斥着一种病态的渴望,他似乎迫不及待的想要去毁灭看到的一切活物,只有血和虐.杀才能够安抚他的灵魂。
“卧槽!”就算是提前商量好了,左寒现在依旧感到非常害怕,他根本不相信陈歌是在演戏,这还原度已经超过了百分之二百,恐惧仿佛毒草般疯狂在他心底生长。
一条打了石膏,行走不方便,但陈歌就好像野兽一样趴在地上。
医院曾让陈歌看过他发狂时候的视频,高医生当初是为了证明陈歌体内确实有第二人格,他根本没想到那段视频成为了陈歌模仿的蓝本。
陈歌知道自己发狂后的样子,不管是表情,还是动作,他从方方面面将其完美还原。
锋利的金属叉子划破了床单和枕头,直接刺穿了被褥,在木板上留下了几个小洞。
左寒缩了缩脖子,他知道陈歌是玩真的了,那力道如果扎在身上,估计会直接捅出一个血口子。
“救命!”
打开病房门,左寒扯着嗓子就往外跑。
病床被撞歪,在左寒跑出的一刹那,金属叉子擦着他的后脑勺划破了他的病号服。
呲啦一声,外衣被划开,左寒后背一股凉气涌上了头顶,刚才如果他慢一步,叉子直接就戳进他的脊椎了!
“这家伙的真实身份其实是变态杀人狂吧?这也太熟练了!他一定在脑海里预演过很多次!说不定我在他的脑海里已经被杀死了好多次了!”左寒越想越害怕,他冲出病房后,回头看了一眼,冷汗刷的就流了下来。
陈歌双手撑地,拖着那条打了石膏的腿,满脸疯狂,歇斯底里一般的追着他!
就算明知道的是在演,左寒现在也真的害怕了,他根本控制不住自己,本能的朝护工所在的值班室逃去。
“救命!救命啊!”
一个在追,一个在逃,一种熟悉的感觉同时浮现在两人心头,似乎这样的经历他们曾经有过。
平时听到点动静就会出现的护工,今天好像全都没有上班一样,任凭左寒叫喊,也没人过来。
左寒不敢停留,他现在也不知道陈歌到底是在演,还是真的受到了影响,反正以他的智商都无法分辨出来了。
玩了命的狂奔,左寒头也不敢回,他硬是跑到了护工值班室。
疯狂敲击房门,左寒不断的叫喊。
片刻后门被打开,一个护工不耐烦的探出了头,映入他眼中的是陈歌那张狰狞扭曲的恐怖脸颊。
“嘭!”
护工的身体直接被陈歌扑倒,他俩重重撞在了门板上。
在护工发出惨叫的时候,陷入疯狂的陈歌竟然还给了左寒一个眼神,示意他查看下值班室。
两人心有灵犀,陈歌单方面和护工扭打在一起,另一位护工也跑出来帮忙,左寒趁机躲入值班室。
那种药物虽然只有一些粉末,但刺激性非常强,两位护工都没办法阻拦陈歌。
一把金属叉子在陈歌手里成为了致命的凶器,两位护工也没想到会遇见这么可怕的病人,其中一人拿出自己的白色外壳手机似乎是想要和谁打电话,但他号码还没拨出去就被陈歌死死按住。
“救我!救我!”叉子一次次落下,瞄准着护工的眼睛,被吓破了胆的护工总是差之毫厘的躲过去,对普通人来说这份刺激他们根本承受不住。
左寒仅仅在值班室呆了三分钟,似乎就已经有了重要收获,他听见护工求救,但是他一点要帮忙的意思都没有,直接朝走廊另一边跑去。
两位护工知道控制不住陈歌,他们将陈歌推开之后,也一起开始逃命。
“我差点被杀死!我差点就被他杀死!”左寒边跑边喊,活脱脱一个犯病的疯子,不断重复着这句话。
“去找夜班医生!去医生办公室!”两名护工朝医院某个方向跑,左寒跟着他们,陈歌在地上爬动,速度不算快,所以给了他们逃跑的时间。
事实上,陈歌的双手双臂上已经满是伤口,但疼痛只是让他的表情更加扭曲可怕。
打开一楼走廊中间的门,护工跑进了第二病区,这里明显要比第三病区阴森许多。
“医生!医生!”护工和左寒钻进了某个房间,灯光亮起,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从中走出。
在那位医生的指挥下,三人合力控制住了陈歌。
被套上束缚带,陈歌感觉自己无法反抗了,他偷偷看了左寒一眼,躲在夜班医生房间里的左寒似乎有了惊人的发现。
知道自己的病友在做对的事情之后,陈歌放下了心,他用最后的力气拼命挣扎,然后大脑开始回想跟自己父母和恐怖屋有关的记忆碎片,很快撕裂脑壳的疼痛将他淹没,陈歌直接疼晕了过去。
……
缓缓睁开眼睛,窗户外面太阳已经快要下山,陈歌这次足足昏迷了十几个小时。
“能听见我声音吗?”高医生站在陈歌床边,满脸的担忧:“你可算是醒了。”
“我……”嘴唇干裂,陈歌朝四周看了看,他发现自己被送到了隔离病房:“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你的第二人格昨晚又出现了,他差点杀了我们医院的护工。”
“怎么可能?!”陈歌着急的想要从病床上坐起,但他手脚被束缚,根本动不了。
“是真的。”高医生又给陈歌展示了一遍监控视频:“你的第二人格充满了破坏欲,如果你不能战胜他,迟早有一天会被他吞食掉。”
第1169章 他们全都是张文宇
看着监控视频中的自己,陈歌产生了深深了恐惧,他露出了无法相信的表情,那种震惊和害怕根本不像是装出来的。
“那真的是我吗?”陈歌语气中充满了怀疑和不确定,他眼神躲闪,甚至不敢去看。
“视频可以作假,但你手臂和手指上的伤不会骗你。”高医生收起自己的白色外壳手机:“没有人愿意相信自己身体里还住着另外一个人,但有时候我们不得不得去面对。”
陈歌呆坐在床上,他的表情让人不忍心打扰。
高医生看了一会,也忍不住的安慰了一句:“你的第二人格越疯狂,说明我们的治疗越有效果,他在害怕,他在担心自己有一天会消失。你也别太难过了,好好在这里休息一下,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精神疾病治疗是一个很缓慢的过程,急不来的。”
缓缓点了点头,陈歌似乎仍处于震惊当中,他好像根本没有听高医生说的话,只是本能的服从着医生说的话。
“今夜你就先呆在隔离病区吧,等你情况稳定,再考虑回普通病区。”高医生喂了陈歌三片白色药剂后,准备离开。
“高医生……”陈歌回头看着已经走到了门口的高医生:“我的病真的能够治好吗?”
“没问题,你要对医院,对自己有信心。”高医生说完就离开了,隔离病房里只剩下陈歌一个人。
他双臂上的伤口被处理过了,不会加重,可能是因为服用了黑色药剂粉末的原因,那条裹着石膏的断腿也慢慢有了知觉。
等高医生走远后,陈歌躺在病床上,脸上的痛苦和挣扎慢慢消失不见,只剩下平静。
如果这时候有人看到了他的眼睛,恐怕会吓一大跳,陈歌的眸子在慢慢缩小:“医院在撒谎,他们根本不是想要治好我,而是想要将我变成一个符合他们要求的怪物。”
枕着枕头,陈歌扭头扫了束缚带一眼:“我必须要尽快离开隔离病区,和左寒取得联系,昨天夜里他在保安室和夜班医生办公室里好像有了很重要的发现。”
在医院的眼皮底下,两位病人以生命为筹码携手演了一场戏,他们暂时骗过了医院,还获得部分线索。
“左寒很聪明,他应该能够骗过医生。”陈歌能做的都已经做了,从他昏迷那一刻开始,舞台就交给了左寒。
实际上两人分工明确,谁都不能有任何失误,一旦某一方露出破绽,那另一方也会受到连累。
不过从高医生此时对陈歌的态度可以看出,左寒那边应该没有出大的纰漏。
隔离病区的房间里没有表,天黑以后,陈歌又睡着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隔离病房的门忽然被敲响。
“咚!咚!咚!咚!”
对方连续敲击了四下房门,陈歌睁开眼睛的时候,敲门声已经消失。
“半夜又响起了敲门声?”
隔离病区的病房门很特殊,为防止病区内的危险病人逃出,隔离病区所有病房的门锁都安装在外面,也就是说门外的人只要有钥匙就可以随意进入,但门内的人却没有自由外出的可能。
陈歌的心慢慢提了起来,他一直都很好奇这个敲门人的身份:“我在普通病区的时候,半夜能够听到敲门声,现在我被关到了隔离病区,那个敲门声依旧跟了过来!敲门人到底想要通过这声音告诉我什么?仅仅只有敲门声似乎也无法透漏出什么信息啊!”
陈歌病区更换,敲门声如约响起,说明敲门人肯定对医院内部发生的事情极为了解。
“病人恐怕无法准确知道我所在的病房在哪,难道一直在半夜敲击我房门的是某个医生?”
情报有限,陈歌只能这么思考。
“这个敲门的人和其他医生似乎立场不同,难道医院的医生里也有愿意帮我的人?他不能露面,所以才想要用这种方法来告诉我一些事情?”
“医院这几个晚上都不太平,除了我,估计还有其他人在吸引医院的注意力。”
知道有人在帮自己后,陈歌变得更加冷静了。
他开始尝试着一点点回想过去的记忆,昨晚上他为了刺激自己昏迷,主动去回想跟自己父母和恐怖屋有关的事情,结果在被疼晕之前,他脑海里还真的浮现出了零零碎碎的画面:“我的父母在我很小的时候对我说过,无论如何都不要去……东郊?”
手脚被束缚,陈歌连跑都没法跑,他也不敢睡觉,就一直盯着病房的门,在不刺激大脑的前提下,整理着最近几天的记忆。
真实和虚幻交织在一起,仿佛两种不同的声音在脑海中争吵,谁也不愿意承认自己是虚假的,因为一旦承认,那就预示着被彻底舍弃。
早上太阳升起了很久之后,高医生带着两名护工走了进来。
“你昨晚有没有做噩梦?”每次陈歌昏迷醒来后,高医生好像都会这么询问。
“没,吃了药以后,我睡的很沉。”
“那就好。”高医生和两位护工将一些医疗器械搬进屋内,给陈歌做了一个简单的检查,他在发现陈歌手臂上残留有部分黑色颗粒后,脸上表情放松了很多:“陈歌,你想不想要回普通病房去住?”
“当然,在普通病房可以看到那所乐园和那座鬼屋,还有她。”陈歌毫不犹豫的回答道。
“可是以你现在的情况,我根本说服不了其他医生,也没有病人愿意和你住在一起。”
“我只想回原来的房间,偶尔可以看到窗外的乐园,你们不用取束缚带,这样我就不会再伤害任何人了……”
“你还是不明白。”高医生坐在床边:“问题的根源不在于你,而在于你的第二人格。你代表着善,他代表着恶,你要用自己的意志摆脱他对你的影响,从心底拒绝他,彻底的丢弃他。你不用担心他会影响到你,我们医生永远是你最坚强的后盾。”
陈歌点了点头:“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如果你下次再失控,恐怕就真的要一直被关在隔离病区了。”高医生站起身:“我会尽量把你安排回原来的房间,不过你也不要抱太大的希望。”
高医生嘴上说着不要抱太大的希望,但下午的时候,陈歌就被护工带回了原本的普通病区。
说实话,“第二人格”没有显现出来的陈歌跟普通人没有任何区别,甚至还比绝大多数人要善良和温柔,许多病人都觉得他的笑容很温暖。
陈歌的危险,只有医生和某位“受害者”知道。
回到普通病房的时候,陈歌并没有看到左寒。
询问过医生后陈歌才知道,左寒得知自己要从隔离病区搬回来后,跑到走廊上骂街,痛斥医院,并以死相逼,说什么都不愿意和陈歌住一起。
医院考虑了种种情况之后,最后将他安排在了陈歌隔壁的病房里。
独自一人呆在普通病房当中,陈歌确定门外没人后,走到了左寒的床位旁边。
“我昨晚差点杀了左寒,正常来说,患有被害妄想症的左寒,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再愿意和我呆在同一个房间里。这符合他的病症,同时也能最大限度避免被怀疑。”
如果左寒对陈歌搬回来没有任何意见,那肯定会引起医院怀疑,毕竟左寒的病是被害妄想症,最敏感极端的人怎么可能和差点杀死自己的人呆在一起?
“左寒搬了出去,护工还专门告诉我,他就住在我隔壁。看来医院没有死心,依旧想要让我去杀左寒。”
“另外,左寒搬走后,这个房间说不定会来新的病人。新病人既是对我的考验,也是让我多一个助力的机会。”
陈歌完全猜到了左寒的心思:“下面要解决的就是最后一个问题,左寒那天晚上肯定有了收获,他在知道我会回来后主动要求搬走,那他说不定会把自己的收获留在病房里,让我能够在不和他接触的情况下,第一时间看到那些信息。”
扫视病房,陈歌在心中自语:“他会把信息藏在哪里呢?”
病房里能藏东西的地方很少,陈歌先检查了一下床下、床单和被褥,最后看向了枕头套。
“难道是在枕头罩里面?”陈歌取下左寒病床上的枕头套,里面什么都没有:“左寒搬离病房后,护工可能会更换他的枕头套,我搬进病房后,护工也有可能检查我的床上用品,这么说来最安全的地方应该是中间这张没有住过人的病床。”
陈歌拿着中间那张病床上的枕头,取下枕头罩之后,在里面发现了几片写满了文字的碎纸。
“找到了!”
他没急着去看,而是先把病房复原,然后移动到自己病床上。
“连纸和笔都搞到了,看来左寒那天夜里收获确实挺大的。”陈歌背对病房门,开始查看碎纸片。
第一张碎纸片上的信息和护工有关,左寒看了护工的证件和值班记录,这所医院第三病区的所有护工都姓吃。
左寒怀疑吃这个姓在医院里有特殊的含义,他希望陈歌注意一下。
第二张纸片上的信息上左寒标注了重要两个字,他在夜班医生所在的那个房间里看到了一个存放病例单的柜子。
所有病例单都是按照日期摆放的,一周七天,柜里一共有七个格子。
其中有六个格子里都只放了几十张病例单,但唯独有一个格子完全被病例单塞满,甚至可能是因为塞不下的原因,地上几个大纸箱里也放着那一天的病例单。
左寒查看了日期,数量夸张的病例单都是他搬进陈歌病房前一天出现的,更诡异的是所有病例单上的患者姓名全部都是张文宇!
病例单上的患者年龄、病症,甚至照片都完全不一样,唯独姓名那一栏,所有患者的名字都是张文宇。
算上几个大箱子里的病例单,光是叫做张文宇的病例单足足都有上万张,同一天出现这么多的患者,医院也没有想到,结果好像出了什么纰漏,有一部分患者在没有接受治疗的情况下跑到了医院外面。
医院里现在人手严重不足,有一个很大的原因就是部分医生和护工离开了医院,去外面的新海市寻找病人去了。
以上信息是左寒根据夜班医生的笔记,还有当时现场的环境判断得出的,可信度很高。
“张文宇?又是一个熟悉的名字。”大脑开始隐隐作痛,陈歌果断停止了思考。
他继续往下看,第三张碎纸片上上写着,左寒将护工掉落的白色手机藏到了花园第三棵柳树下面。
第四张碎纸片上则写着左寒的一些猜测,还有感谢陈歌的不杀之恩。
“这小子也太能干了,获得了这么多信息,远超我预期啊。”
几张纸片里最重要的就是和张文宇有关的那张,上万张病例单同时出现的那天,正好是陈歌昏迷刚刚睁开眼的时候。
这太巧合了,所以引起了陈歌的高度重视,他怀疑那上万张病例单同时出现就跟自己有关。
“我刚从昏迷中醒来,医院就收到了上万张病例单,那些患者有的还在医院外面。”
“如果说医院内部的病人记忆都被医生动了手脚,那现在还在医院外面游荡的病人,有没有可能保留了原本的记忆?!”
“对啊!医院花大力气去找他们肯定是有原因的!一瞬间这么多人涌入医院,医院不可能瞬间反应过来,所以说肯定会有漏网之鱼,肯定有人的记忆没有被修改过!”
陈歌一下激动了起来,这个世界里原本只有一种声音,那就是医生的声音。医生所说的都是“真相”,但现在不同了,陈歌知道这世界上还有另外一部分人掌握了“真相”。
“要想办法和外面的人接触才行,我暂时无法逃离医院,这一点恐怕要麻烦张雅了,希望我能够说服她。”
陈歌心中已经产生了一个计划,他不再去相信高医生,要开始自己去寻找真相了。
第1170章 方医生
吃了晚饭,陈歌躺在床上,他面容呆滞,默默的注视着窗外的乐园。
和第一次从昏迷中醒来相比,陈歌变得更加沉默,或许在医生眼中,现在的他要更符合医院的要求。
“嘭!”
病房门被粗暴推开,两位护工和徐婉走了进来:“陈歌,该吃药了。”
“高医生呢?平时都不是高医生来发药的吗?”
“他晚上要忙其他的事情,今天就暂时由我替代。”徐婉的声音很温柔,听不出什么异常,见陈歌吞服下三粒白色药片后,她又开口说道:“医院病房严重紧缺,这位是你的新室友,你可不能再把人家给吓跑了啊!”
两位护工将一位脸色苍白的中年男人拽进了病房,把他安排在了左寒的床位上。
“你们互相认识一下吧,好好休息,注意晚上千万别乱跑。”徐婉说完就带着两名护工离开,病房里只剩下两位病人。
陈歌好奇的打量着对方,自己的新室友看样子四十多岁,脸上皱纹不多,但是头发已经完全白了。
他好像经受过种种非人的折磨,精神状态极差,身体一直在微微打颤。
“老哥,我要怎么称呼你?”陈歌主动去跟对方打招呼,他怀疑这个四十多岁头发全白的中年男人也是医院为他准备的一味“药”。
既然是药,那肯定曾经在陈歌的记忆当中出现过,说不定能帮助陈歌想起什么。
“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反复喊了好几声,中年男人才扭头看了陈歌一眼,他的双瞳之中带着浓浓的恐惧,看到陈歌的瞬间又赶紧低下了头。
“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这个男人性格和左寒完全不同,一句话都不说,根本无法交流。
陈歌不知道对方的姓名,也不知道对方患的是什么病,他只知道这个男人好像很害怕他。
夜色已深,但是医院走廊里却不断有脚步声和小车推过的声音响起。
大概凌晨一点多钟,陈歌所在病房的门被敲响,睡在靠近房门那张病床上的中年男人立刻坐了起来。
房门被连敲五下,间隔时间极短。
“比昨夜又多了一下?这个敲门声是代表我在医院住的天数?”
门外走廊上很快恢复平静,中年男人鼓起勇气走到房门旁边,他将门打开了一条缝,朝外面看去。
“喂!外面有人吗?”陈歌突然开口,吓了那男人一跳。
他轻轻关上病房门,然后冲陈歌摇了摇头:“门外一个人都没有。”
中年男人的嗓子好像受过伤,声音听着非常别扭,他说话的时候,表情也非常痛苦。
“老哥,我们能住在一起也是缘分,我该怎么称呼你?”陈歌没想到中年会跟他说话,他觉得这是一个拉近两人关系的好机会。
“我姓方。”
“方哥,你是因为什么病被送进来的?”陈歌有些好奇。
“妄想症,我以前是五官科医生,生病以后,我总是感觉自己体内有异物,就比如现在。”中年男人指着自己的耳朵和嘴巴:“我感觉我耳朵里有蜗牛在爬,我还感觉自己喉咙里有一个装满了药剂的针筒,我知道这只是我的幻觉,但这感觉太真实了。”
结合医院之前的种种行为,陈歌看向方医生的目光发生了变化,他觉得方医生体内可能真的存在那些东西,这或许并不是错觉。
夜晚的方医生话变多了,不知道是因为他渴望和人交流,还是因为陈歌让他放下的警惕之心。
“方哥,我能看看你的嗓子吗?你感觉自己喉咙里有个针筒,万一里面真的有呢?”陈歌从床上坐起。
方医生看着陈歌,他现在表情有些复杂。
陈歌能说出这样的话,说明陈歌很显然也是个精神病,但让方医生觉得奇怪的是,他竟然从陈歌的话语中听出了一丝关心。
“这算是病友之间的照顾?”方医生在心里给陈歌打上了一个标签——心地善良的疯子。
“嘴巴张开。”陈歌挪到方医生床边,他看着方医生的喉咙,双瞳不由自主的开始缩小。
幽深的食道仿佛一个没有尽头的黑洞,陈歌的目光被牵引,整个人仿佛慢慢被吸引到了方医生的嘴里。
他的意识不断下沉,在瞳孔缩小到极限的时候,他在方医生喉咙深处看到了一张人脸!
血肉包裹着脸皮,那张脸紧闭双眼,藏在食道最深处。
方医生的喉咙里有一个人!
身体被推开,陈歌的双瞳恢复正常,他满脸惊讶的看着方医生。
“你为什么用这种眼神看着我?难道我喉咙里真有一个针筒?”方医生坐在病床边缘,他被陈歌看的心里发毛。
“没有针筒,但我在你的喉咙里看到了一张人脸,他跟你长得很像,紧闭着双眼,脸色苍白。”陈歌双手不断比划。
“我的喉咙里有一张人脸?”方医生先是感到莫名的害怕,随后他摇了摇头:“看来你的病情要比我严重的多,人体内怎么可能存在人脸?”
“是真的。”陈歌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和方医生争辩,他坐回自己病床,开始思考眼前的方医生和方医生喉咙里的方医生,哪个才是真的方医生。
病房里安静了下来,两位病人谁都没有再开口。
……
阳光照在脸上,陈歌昨晚睡的很舒服。
“这个世界的早晨真的很容易让人沉迷。”陈歌小声念叨着谁也听不懂的话,他的目光一直望着窗外的乐园。
没过多久,病房门被推开,高医生和徐婉走了进来。
一晚上没见,高医生变得更加憔悴了。
“昨晚,你有没有做噩梦?”高医生没有喊陈歌的名字,直奔主题,他似乎很赶时间。
“没,一觉睡到了天亮。”陈歌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出口:“高医生,你为什么总是问我有没有做噩梦?”
“梦很多时候也可以反应一个人的精神状态。”高医生在一份文件上勾勾画画,那似乎就是陈歌的病例单,单子最后面还写有一个编号,陈歌看不到编号的前面两位,他只看到编号最后一位是数字“1”。
第1171章 新来的夜班医生姓孙
普通病例单需要填写的地方并不多,但陈歌的病例单是个例外,足足有好几页,每一页上的内容似乎还都不一样。
高医生每天都在做记录,他好像察觉到了陈歌疑惑的目光,不着痕迹的将病例单放下:“陈歌,我记得前几天你给我说,你非常厌恶恐惧,只要处在恐惧当中,就会感到非常的不安?”
“是这样的。”
“根据我的观察,你的第二人格应该就是为了帮你分担恐惧才出现的。你长时间活在自己妄想出的恐怖故事里,在那里除了你自己外,其他所有人都是虚构的。你自己心里其实也明白,为了缓解不安和痛苦,所以你的脑海中诞生了另外一个自己,也就是许音。”高医生坐在陈歌床边,从面部表情无法分析出什么他内心的真实想法:“当你沉睡在噩梦里,活在妄想中的时候,许音保护着你,让你免遭伤害;可等你回到现实里,病情开始好转的时候,你的第二人格许音却成了你康复的最大障碍。”
“他是我康复的障碍?”
“在我们的治疗下,你可以简单分清楚现实和虚幻的边界,但是许音却没有这个概念,他因你的妄想而存在,你的妄想就是他全部的世界。”高医生的每句话都在引导陈歌:“当他想要逃离妄想的世界时,他会拼命抓住你,让你无法挣脱。或许在他看来这是一种保护,但实际上这只是在伤害你。”
“那我应该怎么做?”
“挣脱他抓住你的手,把幻想出的世界留给他,你来拥抱现实中的阳光。”高医生双眼盯着陈歌,他的目光中有一丝疲惫,但在他的眼眸深处,陈歌看到了一种很复杂的情绪。
那种情绪让陈歌感到陌生,似乎他记忆当中的高医生绝对不会流露出这样的情绪。
“他总是在我昏迷的时候出现,我无法和他交流。”
“没关系,我们可以制造出一个特殊的场景,让你在保持清醒的同时,将其从你脑海中激发出来,这么做非常危险,所以我们需要你全力配合。”医院最近几天好像发生了很多事情,这让高医生产生了一种急迫感,他想要尽快将陈歌的病情稳住,至少也要把陈歌的第二人格给处理掉。
“我可以配合你们,坦白说,我也很想见一见自己的第二人格。”陈歌刚说完,高医生就立刻摇了摇头。
“不要对他有任何好奇,也不要相信他说的话,你好不容易走出了妄想,绝对不能再次沉沦其中。”高医生语气非常严肃:“将近一年的治疗,就快要出结果,现在是最关键的时候,如果你动摇了,那一切就都前功尽弃了。”
“我明白了,可我要怎么配合你们?”
“你到时候只需要做一件事就可以了,那就是发自内心的去拒绝他。记住,你一定要真心的告诉他,你不再需要他的帮助,不想再被拖拽进那片绝望的黑色海洋里。”高医生收起了病例单,站起身:“如果他的存在只是为了保护你,那他应该明白自己的使命已经完成,你已经不再需要他了。”
陈歌默默的点了点头。
“治疗在今晚凌晨过后进行,我会来病房接你。”高医生拿出药瓶,喂给了陈歌三枚药片:“好好休息吧,今晚对你来说应该是最重要的一个晚上。”
推门离开,陈歌躺在床上,脑海里回荡着高医生的话。
“他们突然采取这么激进的治疗方法,肯定是出现了什么意外。”
“医院想让我主动配合他们毁掉第二人格,这说明单凭他们的能力,似乎短时间内无法消除掉第二人格,许音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存在?”
“上次昏迷的时候,我曾看到有一个人背对我站立,他承受了大部分的诅咒和痛苦,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害我?”
陈歌已经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今晚对我来说确实是最关键的一个晚上。”
从床边坐起,陈歌看了一眼窗外,和方医生打过招呼之后,拄着腋拐,慢慢悠悠的来到食堂。
舒舒服服的吃了一顿饭后,陈歌来到了医院病区外面的花园里。
确定没有人监视之后,陈歌开始在花园中溜达,当他来到自己经常坐的长椅时,发现左寒就坐在那里,似乎一直在等他。
“纸条看了吗?”
“恩。”
“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办?”
“寻找病院外面的张文宇,他们可能保留着未删改的记忆。”
“需要我帮忙吗?”
“今晚凌晨以后高医生要对我进行治疗,如果我出了意外,你就先逃到医院外面去吧。”陈歌脸上带着笑容,光从他的语气根本听不出来他今晚要面临着什么样的凶险。
“我一个人逃?”
“恩,你先保护好自己,以后有的是机会。”
“你的新室友怎么样?你能和他成为朋友吗?”左寒小心翼翼的询问道。
陈歌摇了摇头:“他幻想自己体内有东西,比如针筒和蜗牛,我看了他的喉咙,结果在他的嘴里发现了一张人脸,他自己的脸。”
“嘴里有一张脸?”左寒吸了口凉气。
陈歌和左寒说话语速都非常快,不到一分钟的时间他们就已经交谈完毕,左寒没有过多停留,直接离开了。
在长椅上坐了将近一个小时,陈歌发现花丛中有异动。
他拄着腋拐走了过去,看到了花丛中那个可爱的白猫脑袋:“你好像吃胖了?我怎么感觉你变大了一点?”
两天没有看见陈歌,白猫喵呜、喵呜的叫着,异色双瞳之中满是担忧。
它蹭着陈歌的腿,带领陈歌来到了花园围栏附近。
隔着几米远,陈歌就看到了站在围栏外面的张雅,装扮成红衣的张雅带给陈歌一种莫名的亲切感。
“你不是说每天早上都会来吗?”张雅语气中没有责怪,更多的是担心,可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去担心一个陌生人。
“我还以为你不会来的。”陈歌走到围栏旁边,双手抓着生锈的铁栏杆:“张雅,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
“帮我在这坐城市里寻找叫做张文宇的人。”陈歌声音很低:“他们正在被追捕,医院将他们当成了外逃的精神病人,其实他们并没有生病。”
看着身穿病号服的陈歌,张雅有些犹豫,任何一个正常人都很难去接受这样的请求。
毕竟在正常人看来,肯定要相信医院,而不是去相信一个精神病人。
“你刚说他们正在被追铺?张文宇不是一个人?而是很多人的代称?”
“恩,那些病人外观、年龄、从事的职业各不相同,但是他们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全部都叫做张文宇。”陈歌很认真的看着张雅:“你尤其要注意来鬼屋参观的游客,如果他们还保留着以前的记忆,那应该有人知道我和鬼屋之间的联系,他们有很大的可能主动去寻找你。”
“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你不用明白,你只需要询问出他们是否记得真实的过去,打听清楚和我有关的信息,然后想办法将那些信息传递给我。”保险起见,陈歌又嘱托了一句:“如果我出了意外,连续好多天都没有在这里出现,那你可以去寻找一个叫做左寒的人,他很聪明,应该懂得如何最大化利用张文宇的记忆。”
“我怎么感觉你像是在交代后事?”张雅觉得眼前的这个精神病人真的很奇怪,他嘴里说着各种奇怪的话语,但是自己却没有产生任何不耐烦的情绪,仿佛对方说的都是实话。
“今晚我要去做一件很危险的事情,我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再跟你见面。”陈歌说完之后就准备离开:“记住我的话,张雅。”
“等一下。”张雅突然开口,她走到了围栏旁边,第一次距离陈歌这么近:“这几天我一直跑来等你,其实是想要问你一些东西。”
“想要问我?”
“我们那天见过面之后,当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梦见和我住在一起的父母其实并不是我的父母,我真正的父母出了车祸,那天是我的生日,他们的车上还装着送给我的生日礼物和刚买的蛋糕。”
“张雅的生日礼物……”脑海角落里一块很不起眼的记忆碎片被翻动,陈歌脱口而出了几个字:“是一件芭蕾舞裙?”
说完之后,陈歌和张雅都愣住了,他俩互相看着彼此。
“你怎么知道?这个梦我没有告诉过任何人!”张雅的手也抓住了围栏:“那个梦太真实了,我醒来的时候脸上还都是泪痕,那明明不是我的人生,但我却控制不住的流泪。”
“我也做过类似的梦,只不过梦里我的父母是鬼屋老板,他们在某一天突然失踪,只留下了我自己。”陈歌握住了张雅抓着围栏的手:“你现在经历的一生,是我曾经的梦,我现在想要逃离的现实,其实是你的过去。”
“不可能,我和我父母在一起生活了二十多年……”
“不要着急,你先按照我说的去做,那些叫做张文宇的人当中,应该有人知道真相。”陈歌松开了自己的手,在这里呆太久容易引起别人注意,他拄着腋拐转身离开了。
……
太阳落山,夜幕笼罩了病栋,窗外一片漆黑。
陈歌不知道高医生说的治疗是什么,他只能默默调整自己的呼吸,尽量让自己处于一个不错的状态。
“前几个晚上高医生都有事,他每天晚上都在忙什么?”
“我还是第一次听说治疗要放在凌晨以后进行的,难道说白天的高医生和晚上的高医生也不相同?”
看着窗外,陈歌正在思考,一道闪电划过了夜空。
那一瞬间,电光切碎了天空,随后轰隆隆的雷声响起,潮湿的风吹入病室,将窗帘刮到了陈歌的脸上。
“变天了?”
陈歌自苏醒以来,外面的天空一直都是晴朗的,每天早上晒一会温暖的阳光,这是他最幸福的事情。
“今晚可能会有暴雨。”
浓浓的乌云堆积在夜空之中,一股压抑不安的感觉在每个病人心头出现。
方医生背靠着墙壁,咬着自己的手指,他嘴角满是血迹,但他却好像没有发现一样,一直在嘀咕着什么。
午夜零点,病室门被推开,高医生独自一人走了进来。
平时高医生来找陈歌大多会和护工一起,今夜他独自前来,陈歌反而是感觉更加的不安了。
“治疗室在五楼。”高医生话语中少了一丝温和,他声音里没有包含任何情感,就好像所有情绪都被抽离了似得。
“五楼?”陈歌去过五楼,那里只有一间间囚禁着重症病人的病房,根本没有什么治疗室。
高医生将陈歌的双手用束缚带捆住,没有让陈歌使用腋拐,他亲自搀扶着陈歌朝病房外面走去。
快走出病房的时候,高医生又回头朝方医生说了一句:“你也跟着一起来吧,你的病也拖得够久了。”
今夜的医院跟平时比好像不太一样,所有病房的灯都关掉了,值班室和护士站里空荡荡的,陈歌走了一路,连个人影都没有看到。
“到了。”高医生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大串钥匙,每把钥匙上都写有一个编号,这些钥匙应该对应着病房的门牌号。
打开病房门,高医生仿佛故意一般,随手将那一大串钥匙挂在了房门旁边的挂钩上。
“你俩随便找个位置坐下吧。”
屋内没有开灯,陈歌皱眉扫了一眼,不大的病室里摆放着七把椅子,其中三把椅子上都坐有人。
他们身上全部穿着病号服,应该也是医院的病人。
方医生肩膀轻轻的颤抖着,他在黑暗中摸索,坐到了一号椅子上。
陈歌看了一圈,最终选择了距离房门最近的七号椅子坐下,七把椅子当中还有三号和六号椅子没有人。
“有两位要接受治疗的病人失踪了,所以他们空缺的位置由我和另外一位夜班医生来替代。”高医生坐到了三号椅子上:“等那位医生过来,我们立刻就开始治疗。”
十几分钟后,走廊上响起了脚步声,随后病房门被敲响。
“咚咚咚咚咚咚!”
房门被人连续敲击了六下。
“门没锁,你直接进来吧。”
病房的门被推开,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进入屋内,他看见陈歌旁边的空座位后,直接坐了下来。
“这位新来的夜班医生姓孙,你们叫他孙医生就可以了。”高医生简单的介绍完后,从口袋里取出了一瓶药:“治疗过程中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要离开这个房间,如果某位病人突然犯病的话,我希望大家能合力控制住他,然后喂他吃药。”
第1172章 诅咒游戏
医院五楼是重症病区,窗户外面装着防护栏,病房门也被专门加固过。
“现在是凌晨十二点半,我们的治疗会在凌晨十二点四十四分开始。”高医生打开了桌子上的药瓶:“治疗开始之前,请每位病人服用一粒药。”
高医生的药瓶里只有四粒药片,去掉两位医生不需要服用药剂外,正好到陈歌这里还差了一粒。
将空药瓶放到地上,高医生又从口袋里取出了一瓶新药。
从外观上来看,两瓶药没有任何区别。
在高医生拆开包装的时候,坐在陈歌旁边的孙医生从自己口袋里拿出了一瓶药:“我这里还剩有一些。”
他从自己的药瓶里倒出了一粒药片,药片表面是纯白色的,但药片当中隐约能看到密密麻麻的黑色细线。
高医生看到这一幕后,伸手阻拦:“陈歌病情已经有所好转,他只需要吃半片就可以了。”
“半片?”孙医生疑惑的看了高医生一眼,他应该提前知道治疗步骤。
“对,只需要半片。”高医生似乎心中有所顾虑。
“这跟院长的要求可不一样。”孙医生面无表情的摇了摇头:“虽然你是他的主治医生,但有些事情还是院长说了算。”
他起身将药片塞向陈歌嘴巴,陈歌能感受到那药片在他的嘴唇上蹭了一下,但让他觉得奇怪的是,孙医生并没有喂他吃下那一粒药,只是用手挡住了他的嘴,那粒药还夹在孙医生的指缝当中。
孙医生收回手掌,陈歌下意识的做了一个吞咽的动作。
带有黑色细线的药物能够让人疯狂,丧失理智,陈歌清楚知道这一点,现在孙医生不想喂他吃药,还偷偷骗过了高医生和其他病人。
这一点让陈歌颇为在意,坐在他身边的孙医生似乎没有伤害他的打算。
“从我进入医院开始,每晚都会有人来敲门,那个敲门声正好对应着我在医院度过的天数,对方就像是担心我会迷失一样,每晚都过来提醒。”
“昨天敲了五下,今天敲门人应该会敲六下,巧的是这位孙医生进入屋内的时候,正好就敲了六下房门。”
“他是在用这种方式告诉我,他就是敲门人?”
窗外电闪雷鸣,病房里却安静的吓人,七个人围坐一圈,除了陈歌和两位医生外,其他病人都低垂着头,好像睡着了一样。
“他们服用的应该是正常的白色药剂,高医生现在放在桌子上的那瓶药,是替换过的藏有黑色细线的药。”治疗还未开始,陈歌已经觉察不对。
按照高医生之前所说,如果有病人犯病,其他人要合力喂他桌子上药剂。
可很明显桌子上那瓶药不是正常的白色药片,而是掺杂了黑色丝线的药,那种药越吃病人会越失控。
这么治疗下去,最终结果很可能是那位疯狂吃药的病人,将这屋内的所有人都给杀死。
陈歌眼睛眯起,他突然想起了一个细节,高医生进入病室的时候,随手将钥匙挂在了病房门旁边,这简直就像是在鼓励病人去取一样。
“大量吞食带有黑色细线的药剂,彻底失控的病人在杀掉病室所有人之后,会拿着门边的钥匙离开……”
陈歌越想越觉得可怕,如果说孙医生没有阻拦,高医生一开始喂给自己的就是带有黑色细线的药物,但他肯定会是第一个失控的人。
第一个失控,失控之后再被病人控制住,喂食更多的带有黑色丝线的药物,然后会更加癫狂。
最终的结果就是陈歌会杀掉屋内所有病人,然后拿着钥匙开始疯狂猎杀病人。
如果陈歌真的这样做了,那他的人性会被彻底磨灭,所有的坚持都会成为他身上无法洗脱的罪,他也将变得再也不是以前那个自己了。
“所有病人都服用过药物了,接下来请你们记住自己椅子上的号码,编号就是你们的名字。”高医生将自己的手表取下,放在了药瓶旁边:“凌晨十二点四十四分四十四秒开始治疗。”
所有病人和医院全部看着金属表盘,屋内非常安静,逐渐只剩下指针走动的声音。
“滴答、滴答……”
在指针划过某个数字的瞬间,陈歌感到一股无法形容的困意涌上脑海。
眼皮变得沉重,他不由自主的闭上了眼睛,但他很快意识到自己现在绝对不能睡着,必须要保持清醒。
眼睛刚闭上,他就又睁开了眼睛,整个过程连一秒钟都不到。
可就是这一秒钟的时间,病室里好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他自己也说不出来到底哪里变得不同,只是隐约觉得不舒服,仿佛他们现在所在的这间病室和之前的病室不是同一间病室一样。
“现在是凌晨十二点四十四分四十四秒,治疗正式开始。”高医生的声音跟刚才比好像变得不太一样了,僵硬冰冷,仿佛一具没有感情的尸体。
“你们几个全都是患有严重的妄想症,我今天把你们叫过来,是想要统一为你们进行治疗。”
“不要紧张,接下来我会和你们玩一个小游戏,你们只需要按照自己内心真实所想去做出选择就可以了。”
高医生的声音里没有包含任何情绪,他首先看向了坐在一号的方医生:“四月一日,你在新海中心医院值夜班,这几天你都心神不宁,总感觉有人在看着你。晚上十二点四十五分的时候,你第十七次起身来到窗户旁边,朝外面看去。”
高医生突然停顿了下来,间隔了好久,他指着病室的窗户:“你去看看窗户外面有什么?”
服用了药物,眼神有些不太正常的方医生从一号位上起身,他扶着墙壁来到了窗户旁边。
在他拉开窗户的瞬间,一道闪电划过他的脸颊,照亮了病房内部,也照亮了医院楼下。
“啊!”方医生惊叫了一声,他双手死死的抓着窗台边缘,似乎是害怕自己一不小心就会跳下去。
“你第十七次起身来到窗户旁边,然后你看到了什么?”高医生的语调没有发生任何变化,此时的他就像是一具混在活人当中的尸体。
“楼下有个一直在笑的疯子,他在向我招手!他想要让我跳下去!”方医生声音不大,他说话的时候有种快要喘不上气的感觉。
“现在摆在你面前的有两个选择,跳下去找他?还是让他上来找你?”高医生所说的两个选择在陈歌看来根本就没得选,这里是五楼,跳下去必死无疑,想要活命那就只能选择让对方上来。
根本不用犹豫的问题,方医生却开始认真的思考起来,一滴滴汗水顺着他的脸颊滑落。
他身体不断的打颤,直到最后他也没有做出选择,而是瘫坐在了地上。
高医生没有开口,直到方医生重新爬起,躲在窗帘后面朝外面看的时候,他才又问了一句:“那个人还在楼下吗?”
“不见了,他不见了。”方医生表情惊恐,他重新坐到了一号椅子上。
没人知道楼下那个怪物去了哪,高医生也没有再问方医生问题,但是方医生却死死的盯着病房门,似乎过会那个疯子就会敲门。
目光移动,高医生又看向了二号病人:“晚上十二点四十六分,你为了调查一起陈年旧案来到了新海中心医院,这几天你都在寻找线索,最后所有的信息都指向了这座医院。你确信凶手就躲藏在医院当中,当你站在楼下向高处看去时,你看到一位医生慌慌张张的拉上了窗帘。”
高医生的目光在方医生和二号病人之间徘徊:“你仔细看看,那位医生的脸是不是和他长得一样。”
坐在二号椅子上的病人抬起了头,他脸色苍白,看起来要比实际年龄苍老许多。
二号病人凝视着方医生,看了很久之后,他摇了摇头。
病室内重新恢复平静,机械表指针走动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高医生又一次对二号病人说道:“晚上十二点四十七分,你医院大楼外面捡到了一封求救信,一个男孩的的姐姐被病人刺伤,那位病人就躲在某间病房当中。信中的描述和你一直追查的那起案子有些相似,你拿着信件进入了医院。”
二号病人的病情不是太稳定,他机械般的摇着头,似乎什么都不愿意去相信。
“你把手伸进袖子,看看那封信还在不在?”高医生的声音在指针交错中响起,二号中年男病人下意识的把手伸进自己袖子,他摸出了一张皱皱巴巴的白纸。
看着白纸上的内容,二号病人狠狠的抓住了自己的头发,他双眼逐渐变红,似乎随时可能失控。
“信上写着什么?”高医生并不在乎二号病人的状态,他说话语气都没有发生变化。
双眼通红的二号病人将信纸放在了桌上,整张纸上歪歪斜斜写满了救救我三个字。
那些字应该全都是一个小孩书写的,在看到那些文字的时候,陈歌心底又产生了那种熟悉的感觉,仿佛这文字就是他小时候书写的一样。
“现在摆在你面前的有两个选择,进入医院救他,或者进入医院杀了他。”
高医生说完这句话后,就没有再去关注二号病人。
他自己坐在三号椅子上,现在他又看向了四号椅子上的病人。
四号椅子上坐着一个女病人,她看起来很瘦弱,病号服穿在她的身上显得非常宽松。
“晚上十二点四十九分,你在自己弟弟的病房里被一位病人攻击,他勒住了你的脖子。”高医生将四号病人手中用纸巾折叠成的蝴蝶拿走,捏住了纸蝴蝶的翅膀。
他双手慢慢用力,纸蝴蝶的身体被慢慢撕裂开。
看着高医生手中被一点点撕开的蝴蝶,四号病人仿佛快要窒息一样,似乎高医生此时不是在撕扯蝴蝶,而是在撕扯她的脖颈。
脸上血色全无,四号病人喉咙中发出垂死者挣扎的声音,她拼命的朝高医生摆手,但是却不敢从高医生手中抢走那个纸做成的蝴蝶。
“你很痛苦,你渴望有人能够来救你,但是你却不敢求救,因为凶手说只要你开口说话,就杀了你和你的弟弟。”高医生将快要被撕扯开的纸蝴蝶放在桌上:“现在摆在你面前的有两个选择,主动撞向凶手的尖刀,让弟弟逃出去求救;或者将弟弟推到刀尖之上,自己趁乱跑出病房。”
四号病人呼吸变得急促,她似乎真的陷入了这个问题当中,此时无比的痛苦和难受。
手指抚摸着纸蝴蝶的翅膀,高医生又看向了五号病人:“晚上十二点五十分,你站在一间病室门外,病房里住着你最爱的人,还有她的弟弟。”
五号病人年龄和陈歌差不多,他不爱说话,双手满是老茧,似乎很擅长制作道具。
“你纠结了很久,终于下定决心要进入病房见一见她,可当你推开病房门的时候,你看见一个疯子手持尖刀想要杀死你最爱之人的弟弟,而你最爱的那个人正在苦苦哀求着疯子。”
“现在摆在你面前的有两个选择,拉开你最爱的人,带她离开;或者冲过去和疯子搏斗,替她的弟弟而死。”
高医生观察着五号病人表情变化,在他准备移开目光的时候,五号病人突然开口:“我选择冲过去和疯子搏斗。”
几位病人当中,五号病人是唯一一个真正做出选择的人。
“确定吗?你可能真的会死。”
“我确定,以前我好像这么做过一次。”五号病人说完后,就又开始沉默,他双手牢牢的抓在一起,手掌上一道道细小的伤口正在渗血。
高医生最后看向了陈歌:“十二点五十二分,你手持尖刀刺入了五号的心口,杀死了五号之后,你又杀死了四号和她的弟弟。”
手指用力,高医生将桌上的纸蝴蝶撕成了两半:“接着你握紧了滴血的刀冲出病房,看到了楼道里的二号,杀掉二号之后,你在夜班医生值班室里看到了一号。”
机械表嘀嗒嘀嗒的声音缭绕在耳边,陈歌的视线慢慢变得模糊,他双手死死按着桌子,身体却控制不住的站了起来。
桌上的机械表还在不断走动,表盘上的时间是零点五十一分四十四秒。
第1173章 失控的治疗
高医生说晚上十二点五十二分五号病人被疯子刺杀,陈歌从自己座位上站起来的时候,正好是零点五十一分。
指针走过一个个数字,嘀嗒嘀嗒的声音和心脏跳动的声音重叠在了一起。
所有人都看向了陈歌,似乎他接下来做的事情会对所有人都产生影响。
脑海中的记忆随着机械表的嘀嗒声,慢慢变得模糊,陈歌想要控制住自己的身体,可他越是想要这么做,身体就越是不受控制。
手背上冒出了一条条青色血管,陈歌低垂的头慢慢抬起,猩红的眼睛看向了五号病人。
陈歌正处在失控的边缘,高医生也紧紧盯着他。
作为医生,高医生这时候不仅没有阻拦陈歌,还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用报纸包裹的东西。
他将那东西放在陈歌面前的桌子上,在那东西触碰到桌面的时候,能够听到一声脆响。
报纸里面装着某种硬物。
时间还在流逝,陈歌的意识不断变得模糊,他现在很庆幸自己没有吃下高医生的药。
如果这时候他吞食了带有黑色丝线的药物,在药物的刺激下,他根本无法抵挡的住。
指尖缓缓在桌边移动,陈歌握住了报纸。
五指紧紧合拢,鲜血从陈歌的手掌流出,报纸中包裹着的东西非常锋利。
鲜血浸湿了报纸,将其变成了深黑色,陈歌紧紧抓着报纸中的东西,大量的血顺着他的手掌流出,诡异的是他却感觉不到疼。
“为什么我的身体会做出这样的反应?我没有服用药物,但还是无法控制住自己,难道是因为高医生的手表吗?”
桌面上的机械表,指针不断走动。
零点五十一分五十秒,零点五十一分五十一秒,那嘀嗒嘀嗒的声音似乎越来越快,陈歌心跳也变得急促,他胸口剧烈起伏,脸上开始冒出细小的黑色血管。
五十四秒,五十五秒,五十六秒!
握紧了报纸的手在不断颤抖,陈歌的身体向前倾斜,五号病人的身影映照在他的双瞳之中。
五十七秒,五十八秒!
在五十一分五十九秒的时候,陈歌举起了被报纸包裹的东西,可当他想要把利器刺向五号病人时,病房门突然被敲响。
敲门声打乱了手表指针的嘀嗒声,高医生冰冷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表情变化,他双眉微微皱了一下。
“轰隆!”
窗外雷声轰鸣,没过多久,豆大的雨滴落在了窗户上,仿佛要击穿玻璃似得。
暴雨席卷了夜空,各种声音传入陈歌耳中,他终于控制住了自己的身体。
高医生拿起手表看了一眼时间,然后他又将手表放在了桌面上,扭头重新盯着一号病人:“晚上十二点五十二分,你听见自己所在的病房门被人敲响,你怀疑一直偷窥跟踪自己的人此时就在门外,你走过去打开了门。”
“不可能,他不可能在外面!”方医生从座位上站起,他站在病房门口,颤抖的手按住了房门。
不安、惊恐,方医生犹豫了很久,猛地用力将病房门打开!
“轰隆!”
一声惊雷炸响在耳边,屋内的病人和医生全部看着门外的走廊。
漆黑的走廊上,没有一丝光亮,所有病房的门都紧紧关闭,仿佛此时整座医院里就只剩下了他们几个人。
“我记得走廊拐角的灯原本是亮着的。”陈歌正在慢慢夺回身体的控制权,他活动着手臂,拿着报纸的手藏到了身后。
报纸中包裹的不是刀子,而是一块边缘锋利的镜子碎片。
没有人注意到陈歌的小动作,大家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走廊上。
病房门再次推开后,外面的医院似乎变得和之前不一样了,有一种完全不同的感觉,如果非要形容的一下的话,此时的医院更接近陈歌噩梦中的那所医院。
医院外面电闪雷鸣,狂风暴雨,医院内部却安静的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阴暗的长廊仿佛没有尽头,洁白的墙皮此时看着更像是死人惨白的脸。
“晚上十二点五十三分,你看到了病房外面的走廊,长廊之上空无一人,曾经熟悉的医院,现在变得有些陌生了。”高医生从座椅上站起,他将手表戴在自己手腕上:“你心里很害怕,心底有个声音不断的提醒你,千万不要离开房间,千万不要好奇,往前走出一步,可能就再也无法回来。”
高医生话音刚落,空荡阴森的走廊上忽然传来了重物被拖动的声音,就好像船夫从水里拖出了一条巨大的死鱼。
所有人被这突然出现的声音吸引,大家看向了走廊拐角,那声音越来越近,直到最后,墙角的地面上露出了一颗人头。
“张敬酒?”看到那颗人头,陈歌脑海中立刻浮现出了这个名字。
进入医院后,张敬酒曾两次给自己提示,第一次是在花园当中,张敬酒冲着他大喊鬼鬼鬼。
张敬酒也因此受到了非常严厉的惩罚,被医生关进了五楼的重症病区,似乎还遭受了各种折磨。
第二次提示是陈歌和左寒半夜过去查看的时候,张敬酒嘴唇张开,奄奄一息的他说出了老板两个字。
陈歌可以肯定,张敬酒一定和自己有关,绝对是自己以前的朋友。
此时此刻,张敬酒的大半颗人头出现在走廊拐角,陈歌有点坐不住了。
墙壁遮住了张敬酒的身体,陈歌不知道张敬酒现在是趴在地上失去了行动能力,还是说他只剩下了一颗头颅。
“晚上十二点五十四分……”高医生的目光扫过屋内的所有病人:“你们所有人都看到了凶手,现在摆在你们面前的有两个选择,杀死凶手,或者被凶手杀死。”
说完这句话后,高医生开始观察病人的反应。
“所有人都看到了凶手?凶手就在这个屋子里吗?”第一个恢复正常的是二号病人,那个中年男人似乎摆脱了药效,他眼神逐渐恢复正常,满是血丝的眸子死死盯着走廊拐角的头颅。
第二个恢复正常的是五号病人,他看向陈歌的目光中没有敌意,只有畏惧:“杀死凶手?或者被凶手杀死?这样的问题根本没有给我们选择的余地。”
“你确定现在这是在治疗我们?”陈歌握着被报纸包裹的镜子碎片,他手指向门外:“病房里发生的事情是你编造的故事,但是病房外面好像确实出了问题,你们都看到走廊拐角的那颗人头了吧,有人真的受伤了!”
陈歌想要去救张敬酒,虽然他忘记了记忆中自己和张敬酒是什么关系。
“你真觉得我刚才说的那些,都是编造的故事吗?”高医生低头看着手表:“你不是也经常会给我讲述你编造的故事吗?你觉得你说的那些是真的,还是假的?”
陈歌不知道高医生想要表达什么,他握紧了手中的镜子碎片,准备走出病房查看。
“我跟你一起去。”第一个恢复正常的二号病人也站了起来,他看着苍老疲惫,可是目光却极为犀利,似乎在住院以前从事着和刑侦有关的工作。
“想清楚再做决定,毕竟生命只有一次,现实可不是你们编造出来的故事。”高医生说完后便不再开口。
陈歌担心张敬酒,扶着墙壁,一点点朝门外移动。
二号病人虽然决定跟陈歌一起出去,但是他却和陈歌保持了一定的距离,似乎也有些害怕陈歌。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房门,离开病房后,他们发现情况确实有些不对劲。
医院里太暗了,不仅是第三病区,整个医院的灯仿佛全都熄灭了。
“医院里有备用电源,如果是因为意外停电,至少应急灯这时候应该亮着才对。”二号病人走在前面,表情严肃:“太奇怪了,这条走廊我走过很多次,怎么今天感觉格外的压抑?”
陈歌没有和二号病人对话,他隐约觉得二号病人有些眼熟,但现在这种情况,最好是谁也不要相信。
拖着包裹着石膏的腿,陈歌和二号病人来到走廊拐角,当他看到张敬酒的身体后,脸色瞬间变得阴沉。
张敬酒趴在走廊拐角,他的双臂和双腿被拗断,形成了一个极为诡异的姿势。
宽松的病号服根本遮不住他身上的伤,这个可怜的家伙全身浮肿,皮肤表面还能明显看到针孔。
“张敬酒?”陈歌轻声呼喊张敬酒的名字,或许是陈歌的声音唤醒了张敬酒的记忆,他挣扎着睁开眼睛,嘴唇张开,似乎是在说快逃。
握住张敬酒浮肿的手,陈歌想要将张敬酒扶起,可是他自己一条腿上还打着石膏,根本做不到。
“我来吧。”二号病人想要背起张敬酒,他抓住张敬酒的手臂,正要用力,忽然发现张敬酒的腹部和胸口满是血污,病号服已经被浸湿。
“血?”二号病人立刻撕扯开张敬酒的上衣:“创口很小,深度极深,类似匕首刺伤,但是伤口边缘极不规则,五个创口保持着固定的间距,这是用什么东西刺伤的?”
二号病人因为职业原因,脑海中第一时间浮现出的是各种凶器,陈歌站在旁边伸手比划了一下,他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了:“二号,你看这伤口像不像是五根手指抓进了肉里?”
陈歌不说还好,他说完之后,二号看他的眼神都发生了变化。
非常奇怪,陈歌的指距和伤口间距完全吻合,换句话说,陈歌的手指可以完美刺入张敬酒的伤口,感觉就好像这伤口是陈歌留下的一样。
“怎么回事?”孙医生是第三个走出病房的人,其他病人也都跟在后面,高医生是最后一个走出病房的。
说来奇怪,高医生离开病房之后,就一直在看表,似乎特定的时间会发生什么特殊的事情。
“有人受伤了!大量失血,我们现在要立刻将他送到急救室!”二号病人简单包扎了一下伤口:“伤口在腹部和胸口,不能背,赶紧去找担架!谁过来和我一起搀着他!”
“急救室在第四病区,我带你们过去。”孙医生也没废话,他让五号病人和二号病人抬起张敬酒,在前面领路。
人命关天,大家急着想要救张敬酒,跑的很快,腿脚不好的陈歌慢慢落到了队伍后面。
他和高医生并排走着,当他放慢速度的时候,高医生也会放慢速度,对方似乎是有意要走在最后。
“高医生,今晚的治疗到底是怎么回事?”
原本的治疗是在病室当中,但随着意外不断发生,这次治疗似乎开始失控了。
陈歌现在也不太确定,自己正在经历的这些是高医生的治疗方案,还是医院里真的出了大问题,毕竟前几个晚上医院里都不太平。
无论陈歌说什么,高医生都没有开口说话,他离开病房之后,除了偶尔低头看表外,一句话也不说。反而是孙医生突然开始活跃了起来,感觉就好像是一直压制他的束缚被解开了一样。
“高医生?”陈歌轻轻拽了一下高医生的手臂,对方抬起那张没有任何感情的脸,冷冰冰的看了陈歌一眼。
耳边回响着嘀嗒嘀嗒的声音,就算医院外面狂风暴雨,这机械表走动的声音还是清晰传出陈歌耳中。
“这表走动的声音肯定有什么寓意,等会要想个办法把高医生的表抢过来。”
陈歌就走在高医生身边,他偷偷盯着远处的病人:“按照高医生刚才在病室里讲的故事,我有很大的概率是凶手,也就是说在高医生的故事里我会杀了其他病人。”
“医院一直想让我杀人,而且还是要杀特定的人,这么做对他们来说有什么好处?难道他们是想让我内疚?”
目光中带着一丝疑惑,陈歌又看向了孙医生:“这个孙医生又是什么情况?他为什么要帮我?医院想让我感到内疚的话,肯定会让我亲手杀死亲近的人,如果说这个孙医生跟我关系很好的话,那为什么我别的朋友都是病人,他却混成了医生?”
陈歌完全无法理解,他也不敢深入思考,防止触动以前的记忆。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经过长廊拐角,陈歌默默回头瞅了一眼身后的“治疗室”,他们刚刚离开的房间里似乎还坐着七个人。
第1174章 脑迷宫
陈歌他们刚刚离开的治疗室内好像还坐着七个人,这七个人的身影隐约和陈歌他们一样。
揉了下眼睛,当陈歌再仔细看的时候,他的手臂被高医生抓住,他被拽到了拐角另一边。
“是我眼花了?”
五位病人和两位医生已经从治疗室内走出,那病房里怎么可能还有七个人?
“难道我们还在病房里?走出来的是我们的意识或者灵魂?”摇了摇头,陈歌觉得这太不可思议,他现在也不敢独自回去查看,只好跟随众人一起往前走。
当务之急是把张敬酒送到急救室,先把他的伤给稳定住。
孙医生、一号病人和二号病人走在前面,他们从护士站里找到了担架,抬着张敬酒在朝楼下移动。
四号病人好像很害怕,她手中拿着被撕扯开的纸蝴蝶,一直躲在五号病人身边。
乍一看,所有人都表现的很正常,如果脱掉了病号服,根本不会有人觉得这七个人里五个都患有严重的精神类疾病。
“我来过五楼,重症病区的那些病人一个比一个闹腾,就算是凌晨这一层也非常吵闹,但是现在整个五层所有病房里都没有任何异响,难道病人们都被提前转移走了吗?”
陈歌能想到的答案只有这个,他不认为有人可以杀掉所有病人,也不认为凶手可以让所有重症精神病院患者不发出声音。
“除非凶手就是医生,他今夜给所有病人喂食了大量的安眠类药剂。”
侧头看了高医生一眼,陈歌觉得高医生越来越陌生了:“想要让我发狂的人是他,两次要喂食我那种药剂的人还是他,可就是这样一位医生,我为何会感到无比的熟悉?难道我记忆中的高医生和眼前的高医生不是同一个人吗?”
为了不触动过去的记忆,陈歌小心翼翼整理着脑海中的线索:“治疗室内一共有七个座椅,这个数字应该不是随便设置的。”
几位病人和医生带着张敬酒来到了一楼,护士站、值班室里一个人都没有,整栋楼都黑漆漆的,仿佛这栋医院已经废弃了很久一样。
“怎么回事?如果只是停电的话,那么多病人应该还在病房里啊!”二号病人有些着急,他担心张敬酒的伤势,又觉得今晚的医院处处透着诡异。
“我进入治疗室的时候,一切都还正常。”孙医生走在最前面领路,他脚步很快,就好像正被什么东西追赶。
“一共就几分钟的时间,绝对不可能发生这么大的变化!”二号病人还是偏理性的,虽然医院给他的诊断结果是妄想症。
“对啊!这也太奇怪了!”五号病人心里也非常害怕,不过他还是站在四号病人旁边,若是真出了危险,他会第一时间带着四号病人逃走。
几位病人说个不停,或许是被他们问的烦了,走在最前面的孙医生突然停下了脚步,他回头看了一眼高医生,确定高医生现在如同死人一般、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之后,他的目光移到了陈歌身上。
“其实这医院里有一个怪谈,传说在午夜零点以后推开某一扇病房的门,就能够看到这医院的另外一面!”孙医生在说这段话的时候,眼睛一直盯着陈歌,好像这段话其实是专门说给陈歌听得。
“推开门?看到医院的另外一面?”
“什么意思?”
“孙医生,你真的是这医院的医生吗?”
病人们七嘴八舌,孙医生却没有再说话,似乎他刚才说的那句话冒了极大的风险。
对于病人来说,孙医生他们是第一次见面,唯一知道孙医生真实身份的高医生现在状态很奇怪。
一言不发,身体冰冷,确切的形容一下就是,高医生现在正慢慢变得和死人一样。
病人们的问题有很多,但是都得不到回答,医院里门窗紧闭,他们现在也无处可逃,只能跟着医生往前走。
推开第三病区安全通道的门,陈歌眼前出现了两条幽暗的长廊,这地方他之前和左寒一起来过,那一次他扮演的是自己的第二人格。
“快点,别在通道里停留太久。”
孙医生选择了陈歌上次没有去的那条长廊走了进去,他嘴里不断催促着,走在队伍末尾的陈歌也开始加速。
当他们走出安全通道的时候,他们身后通道另一端的门“嘭”一声自己关上了。
“有人跟在后面?”陈歌现在也有些不明白了,疑问太多。
先是遇到受了重伤的张敬酒,接着在他们走后,陈歌发现治疗室里面还坐着七个人,现在身后的房门自己关上,说明又有人跟在他们身后。
没有完全恢复的陈歌,感觉自己的脑袋又开始疼了。
“这里是第四病区,各种重症、绝症病人都会被送到这里。”孙医生扫了一眼陈歌,不经意的又补充了一句:“曾有很多人在这里死去。”
没人知道孙医生后面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他也不准备解释,只是加快了脚步。
整座医院的电力系统似乎已经瘫痪,他们只能借助窗外闪电带来的短暂光亮前行。
第四病区和第三病区的内部构造完全不同,供病人居住的病房很少,底层全都是各种科室。
“这个病区的值班室里也没有人。”二号病人有些着急:“我们必须要马上给病人止血,不然他会有生命危险!”
“为什么第四病区值班室墙上的所有照片都是男性?”方医生看着墙壁上的一张张脸,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
“都是男性很奇怪吗?”五号病人小声问道。
“我以前是外科医生,有段时间我们医院好多患者自杀,人心惶惶,为了照顾女医生,我们排夜班的时候就暂时只排男医生。”走出病室后,方医生一直没有冷静下来,他经常会莫名其妙朝身后看,似乎是在担心周围有人想要伤害他。
“你以前是外科医生?”二号病人愣了一下,然后立刻扭头冲着孙医生说道:“我们这里面就有外科医生,值班室有没有人对我们影响不大,现在只要有工具就能救这个病人一命。”
“我是耳鼻喉科……”
“没关系,我是法医,也略懂一些外科知识,能辅助你。”二号病人性格果断,他虽然和一号病人年龄相差不大,但明显更擅长处理各种突发事件。
孙医生看着几位病人,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跟我来。”
走过昏暗的医院长廊,孙医生停在了某个科室外面,他没有直接进去,而是做了一个非常诡异的举动。
举起手臂,孙医生轻轻敲击房门。
不多不少,他正好敲了六下。
在孙医生敲门的时候,陈歌感觉周围温度降低了很多,似乎世界撕开了伪装,要露出自己原本的模样一样。
不过很快,机械表发出的嘀嗒声就又钻入了他的耳中,周围并没有发生什么变化。
敲完房门之后,孙医生就站在门口,他不说话,也不推门。
“门上锁了?”二号病人有些着急,直接过去用力推动房门,将科室门给推开:“快把他抬进来!”
二号病人没发现孙医生的异常,但是陈歌却留了一个心眼。
几位病人将张敬酒抬到屋内,在他们准备把张敬酒放到急救室的病床上时,他们这才看到那病床上有一片人形阴影。
浅浅的黑红色,不知道是血还是其他什么东西,正好涂抹出了一个人的轮廓。
“感觉就像是有一个浑身流血的人曾在这张床上躺过。”陈歌双瞳盯着床单,他还没来及仔细观看,一号病人和二号病人已经将张敬酒放在了病床上。
他们翻箱倒柜寻找各种医疗工具,折腾了半天总算是帮张敬酒止住了血。
“手法这么专业,怎么看他们都不像是精神病人。”陈歌在旁边默默观察,他发现自己身边古怪的地方越来越多,尤其是在孙医生出现之后,这种感觉变得更加强烈。
“像死人一样的高医生抓住了我的手,不让我远离他,行为异常的孙医生又不断给我暗示,似乎是想要告诉我什么?”
“两位医生好像因为我发生了争执,奇怪了,我怎么感觉这个世界就仿佛是专门为了针对我制造的?”
两位曾经是医生的病人在努力给张敬酒治疗,真正的医生却站在门口观望。
这一幕让陈歌产生了一种荒诞的感觉,在午夜的医院里,究竟谁是病人,谁才是医生?
手臂渐渐被抓紧,陈歌皱眉看了一眼,他发现高医生的指甲几乎挖进了他的肉里。
“高医生?”陈歌晃动手臂,但是高医生却没有反应,只是抓着陈歌,仿佛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让陈歌逃走。
他为什么这么做?
陈歌身边这个宛如死人一般的高医生好像感知到了什么,他冰冷的脸上五官逐渐扭曲。
在张敬酒伤势稍微稳定些的时候,急诊室外面又响起了拖拽重物的声音。
“还有其他受害者!”陈歌朝门外看去,漆黑的走廊上好像有个人在跟他对视。
“那是谁?”
“医院想要把我逼疯,他们原本的计划是让我杀害跟自己有关的人,比如左寒、张敬酒,今夜和我一起治疗的病人应该也都是和我有关的人。”
“不过有个细节我不能忽视,七把椅子,病人却只有五个,高医生说另外两个病人失踪了。如果另外两个病人也是我的熟人,那他们很可能不是失踪,而是已经遇害。”
“其中一位遇害者是张敬酒,另一位有很大的概率就是左寒。”
想到这里,陈歌的心揪了起来。
说来也巧,就在陈歌往走廊外面看的时候,一道闪电划过夜空。
惨白的亮光穿透了安装有防护栏的玻璃窗户,在那一瞬间照亮了走廊。
陈歌的眼睛慢慢睁大,借助闪电的亮光他终于看清楚了走廊尽头的那道身影。
“孙医生?”
长廊尽头站着另外一个孙医生,他的白大褂上满是血污,头发散乱,七窍流血,脸上带着一个夸张的笑容!
闪电带来的光亮只维持了不到一秒钟的时间,急诊室外面的走廊又重新陷入黑暗。
“孙医生是凶手?有两个孙医生?”
陈歌感觉脑子很乱,他现在不知道自己是在噩梦当中,还是在现实里。
“急诊室里的孙医生提到了门,推开门后可以看到另外一个医院,难道门内和门外的医院里各有一个孙医生?”
大脑很自然的想到了这一点,可当陈歌想到这里的时候,那种钻心的疼痛又出现了。
喉咙里发出低吼,陈歌咬紧了牙,原本是高医生紧紧抓着他的手臂,现在是他死死握着高医生的胳膊。
手臂被陈歌抓的变了形,可高医生脸上的表情却仍旧没有发生变化,仿佛走出了病室之后,他就不再是高医生,而是一具没有自我感情的尸体。
“绝对不能晕过去,这里太危险了,那个黑暗中的孙医生正在靠近,随时可能过来。”陈歌使劲关上了急诊室的门,但是封闭的空间不仅没有让他产生安全感,反而让他心底更加的恐慌。
“你刚才看到了什么?”孙医生不知道何时走到了陈歌身边,突然开口询问。
“闪电划过天空的时候,我看见走廊上站着一个人,他浑身是血。”陈歌没直接说对方和孙医生长着一样的脸。
“浑身是血?”孙医生似乎想到了什么:“他是不是一直在笑?”
看着孙医生的眼睛,陈歌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如果他说那人影一直在笑,那就间接证明他看见了凶手的脸,知道了凶手的长相。
思索片刻后,陈歌还是点了点头:“他笑的很可怕,而且我还发现他长得和你很像。”
“我知道你在害怕什么,那个家伙不是我,他是这医院的鬼。”孙医生脸上的笑容慢慢变得和外面那个“鬼”脸上的笑容一样了:“你相信世界上有鬼吗?”
“很多人都问过我这个问题。”
“那你知道什么样的鬼最恐怖吗?”孙医生似乎是在引导陈歌,只不过他现在的样子确实有些吓人。
听到孙医生的声音,陈歌脑海里本能的浮现出一道身穿红衣的身影,他下意识的说道:“穿着红衣的鬼最恐怖。”
“不对。”孙医生声音慢慢变低,他指着陈歌的眼睛:“眼底有温度的鬼最恐怖。”
第1175章 被诅咒的医院
“眼底有温度的鬼?眼底有温度的那不是人吗?”陈歌有些不能理解孙医生的话。
“孙医生!你们这里有抗生素吗?”二号病人的声音从急救室里面传出:“刚刚包扎好伤口,才把血止住,他的胸前的伤又突然恶化,有大量脓水流出!”
“伤口突然恶化?”陈歌也跑了过去,他觉得这一切不可能那么巧。
进入里间,陈歌看见满地的绷带和各种杂物,此时张敬酒昏迷在手术台上,胸口已经停止起伏。
“他还活着,只是失去了意识,不过若是我们任由伤口继续恶化,那他很难撑过今夜。”二号病人喘着气,他双手满是血迹,看着有点吓人。
“为什么伤口突然恶化?”
“不知道,可能是因为伤口太深了。”方医生戴着手套站在手术台旁边,他看起来非常专业:“我需要双氧水冲洗外部伤口,用碘伏消毒,对了,他的伤口上有黑色丝线粘黏在肉里,可能是感染了某种真菌,想要治好他必须要在无菌环境下做手术才行。”
方医生满头是汗:“我没做过类似的手术,这里工具也不齐全,咱们还是要找专业的医生才行!”
说完他看向了孙医生和高医生:“我们的治疗先放一边,救这个病人的命要紧。”
“你看我也没有用,我和高医生是精神疾病医生,对于外科知识恐怕还不如你们。我们现在就动身去其他病区,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能遇见其他夜班医生。”孙医生随口说道。
“现在也只能这样了,他身体移动不便,我和二号守在这里治疗,你们几个一起去找其他夜班医生。”方医生和二号病人想尽办法减缓张敬酒的痛苦,但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有合适的医疗器械和手术环境,他们也不敢随便在张敬酒身上动刀子,万一引起大面积感染,那张敬酒必死无疑。
“要分开行动吗?”五号病人觉得有些不妥:“凶手还在病院里,我们分开后很容易被他各个击破。”
“这病人已经经不起折腾了,抬着他一起走还会影响速度,最好的办法就是将他暂时安置在这里,这也对他的病情有好处。”方医生从考上医学院开始,他的老师就不断告诉他一个道理,医者仁心,能救无论如何,一定要去救。
“一号,你仔细想想?”五号病人并不怕死,他似乎是在担心四号病人的安全:“现在不仅是这个病人陷入了生死危机,我们大家也是凶手的目标,为了救一个不一定能救活的人,就让所有幸存者都背上风险,你觉得这样值得吗?”
“他让你背什么风险了?我们只是暂时分开,一部分人去寻找药、寻找医生、寻求帮助,另外一部分人守在这里。”二号病人有些不满:“凶手可能只有一个,我们有七个人,不用太过畏惧他。”
二号以前似乎经常和各种穷凶极恶的罪犯打交道,所以他并没有表现出很害怕,甚至还想着要抓住凶手。
“留下三个人,其余四个出去找药。一号要随时注意病人的情况,他必须要留下来,孙医生和高医生知道外面的路,两位医生中要有一个跟随我们一起走。”二号病人思路清晰,根本不像是病人。
短短几分钟的时间,二号病人已经分好了队伍。
陈歌、孙医生、高医生和二号病人去外面寻找药物和其他夜班医生,方医生、四号和五号病人留下来看护张敬酒。
“你们动作快点,伤口已经流脓,这个恶化速度快的有些离谱。”
“锁好门,我们找到人立刻回来。”其实最开始二号病人是不准备让陈歌外出的,因为陈歌腿脚不便,但是高医生和孙医生似乎都不愿意跟陈歌分开,二号病人没办法了才让陈歌外出。
推开急诊室的门,陈歌脑中瞬间浮现出那个另外那个孙医生的身影,他知道对方就隐藏在黑暗当中,说不定这时候就在看着他。
“二号病人需要的那些东西在四楼,不过我不建议去四楼取药,保险起见还是去其他病区看看比较好。”孙医生这句话就像是故意在引陈歌询问。
“为什么不能去四楼?房门上锁了吗?”陈歌也很配合。
“院长办公室以前在第四病区的四楼,后来第一任院长自杀之后,新院长就把办公室搬到了其他地方。”孙医生表情平静,但是他说的话却透露给了陈歌大量信息。
“这医院的第一任老院长自杀了?就在这医院里?”陈歌愈发的好奇了。
“恩,这件事是医院的禁忌,很少有人会去谈论。”孙医生压低了声音:“这所医院以前是新海最大的医院,修建在新海新区,可后来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医院里总是死人。最开始是医疗事故,死的是重症病人,后来开始有保洁人员失踪,再往后就是护士和医生。”
“他们是被人谋杀的吧?”
“如果是被人谋杀的话,那也就不会发生后面的事情了。”孙医生意味深长的说道:“那些死者每一个的死因都清楚明了,大部分是死于自杀,还有一少部分尸体到现在都没有找到。”
“你说的还挺吓人。”陈歌感觉手臂凉飕飕的,他身边的高医生体温很低,就跟尸体差不多。
“事实要比我讲的还要恐怖。”孙医生和陈歌并排走着:“我记得第一个不该死的死者就在第四病区,严格来说那是一起医疗事故,患者家属非常愤怒来医院闹,吓得医生最后躲进了太平间。院长亲自出面和病人家属协商,总算是把病人家属糊弄走了,可当他们来到太平间的时候却发现那位医生已经死了。”
“死了?死因是什么?”
“新海警方给出的结果是自杀,现场也确实和自杀一样,那位医生用裹尸布上吊,死于窒息,尸体就挂在门梁上。”
“直接判断为自杀,是不是有些草率了?”陈歌觉得有问题,但警方判案是讲证据的,一切以事实为基础。
“那位医生自杀,其实大家也能理解,他生活本就过的一团糟,再加上出了严重的医疗事故,没什么背景的他,饭碗保不住不说,可能还会惹上官司。承受了这么大的压力,他难免会想不开。”孙医生似乎在为那位医生的死亡找理由。
“第二个出事的是一位夜班护士,监控显示她一直趴在值班室里,整个晚上都保持着一样的姿势,早上别人交班的时候才发现,她的身体已经凉透了。”孙医生在说这些极为可怕的事情时,声音和表情都没有发生任何变化,仿佛只是单纯的在讲故事。
“医生和护士相继出事,院长紧急开会,他没有想着从根源上解决问题,而是准备把这些事情全部压下去。第一任院长有自己的考虑,这可能也跟新海当时在大力建设新区有关,如果一切顺利,新海中心医院所在的新区甚至有可能会超越老城区。”
“事实上,我们也不能指责第一任院长,他们有充足的证据证明死者是自杀,基于自杀的前提去考虑问题,那他们做出这样的判断也很正常。”
孙医生、陈歌和高医生并排走在医院漆黑的长廊上,二号病人紧皱着眉头跟在后面。
“第三个意外死亡的是一位男性护工,他在巡查病房的时候突然发疯,从楼道窗户跳了下来。”
“没人知道他那天在楼道里看见了什么,警方也很奇怪,究竟什么样的东西能把一个成年男性吓的跳楼。”
“医院里的氛围逐渐变得奇怪,知道实情的医生和护士人心惶惶,虽然院长要把这件事压下去,但后来种种诡异之事还是传到了病人耳中。”
“说来也巧,第四个死亡的就是住院部的病人。”孙医生说到这里,扭头看了陈歌一眼:“那个病人就住在第三病区,他午夜零点突然发疯,说自己床下藏着一个鬼,大晚上要值班医生给他更换病房。”
“医生当然不同意,但是又不能任由病人胡闹,他喂给病人药物之后,在病房里呆了很久,直到病人熟睡他才离开。”
“可那个医生没想到的是,他还没离开多久,病人就跑到医院楼顶跳了下去。”
“病人死了,医院想把责任完全推到医生身上,但是医生也感到委屈,因为平时都会上锁的顶楼房门,那天晚上却是打开的。”
“第五个出事的就是这个倒霉的医生,他想要查清楚那天晚上是谁打开的顶楼门。”
“医院只在楼道拐角安装了监控,医生就把那天在拐角出现过的所有人都记录了下来,据说他那天看监控看到很晚。”
“为了还自己一个清白,医生非常认真,最后他真的在监控里有了发现。病人跳楼那天晚上,有一个穿着红色外衣的人在楼道拐角出现,并且是朝楼上走的。”
“你知道最恐怖的事情是什么?”
“医生只在监控里看到了那个穿着红衣服的人上楼,但是却没有看到他下楼。”
“医院通往顶层的拐角只有一条路,医生脑子当时就懵了,他看着监控上显示的时间,直到病人跳楼的时候,那个穿着红衣服的人还没有下楼。”
“也就是说,病人跳楼的时候,那个穿着红衣服的人就在顶层,甚至有可能就站在病人身边。”
“医生终于找到了凶手,他下定决心要揪出这个人。”
“他坐在监控室里,全神贯注盯着监控,想要看看那个人到底是什么时候下楼的,下楼后又去了哪里。”
“可让医生逐渐感到不安的事情发生了,他调看了所有监控,那个红衣服的人好像直到现在都没有从楼上下来!”
“医生开始心慌,他不断安慰自己,或许是漏看了,又或许是对方下来的时候监控没拍到。”
“心里这样想着,医生不断更换监控视频,他手忙脚乱,终于在显示屏上找到了那个红衣服的身影。”
“对方就站在他的身后,屏幕在变黑的瞬间,他看见了自己和自己背后的红衣服。”
“医生疯了,他见谁都说自己的这段经历,但是却没有人相信他,最后他死在了第四病区垃圾堆里。”
孙医生似乎不仅仅是在讲故事,他仿佛是想要通过这些来告诉陈歌更深层的东西。
“第六个死者是发现医生尸体的护工,平时很普通的一个人,没有任何性格上的缺点,也没有任何特别之处,他在发现医生尸体的当天晚上又莫名其妙的回到了医院,第二天他的尸体也出现在了垃圾堆当中。”
“极短的时间内,连续出现了六名死者,院长也瞒不住了,他下令封了垃圾堆和出事的病室,还将通往医院楼顶的门给焊死。”
“他以为这样就能高枕无忧,但谁知道他成为了第七个死者。”
“院长的死是个迷,他就像平时那样处理完公务回到自己办公室,只不过回去后就再也没有出来。”
“第二天医生在院长办公室里看到了院长的尸体,他用了一个晚上的时间,在办公室的墙壁上写满了死字。”
“没人知道院长为什么会突然发疯,大家都猜测这医院是不是遭受了某种诅咒,不然根本无法解释的通,怎么短短几个星期之内,就发生了这么多恐怖诡异的事情。”
陈歌本以为孙医生的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他正想开口说话,孙医生却突然用那种很瘆人的目光盯着他,仿佛要把他看穿一样。
“院长是第七个死者,从那时候开始,这医院里最不吉利的数字就是七,一旦有七个人同时进入医院,那他们七个必定会遭受诅咒,一个接着一个死去。”
“你现在才告诉我这些是不是有些晚了?”陈歌觉得眼前的孙医生熟悉又陌生:“算上你们两个医生,我们从病室里出来的正好是七个人。”
“想想他们七个的死法,应该会对你有所帮助。”孙医生扭过了头,他脖颈和脸颊上的疤痕正在缓缓开裂。
第1176章 罐中放着谁的心
医院里短时间出现了七位死者,每一个都死状诡异,相互之间也没有什么明显的共同点。
“孙医生让我留意他们的死法,可光从死法也看不出太大的问题,难道孙医生是想要通过这七个人的故事告诉我世界上真的有鬼存在吗?”
陈歌掌握的信息太少,他无法从孙医生的故事里获得太多有用的信息,只能强行将孙医生的故事记在脑海里。
医院外面电闪雷鸣,暴雨仿佛一个歇斯底里的病人,疯狂击打着玻璃窗户,豆大的雨点砸落,嘭嘭声不绝于耳。
四人来到第四病区的楼道口,孙医生没有再询问陈歌,直接领着他朝楼上走去。
进入楼道后,陈歌的心跳开始加快,他有种喘不上气的感觉,脑海里开始不断回想刚才孙医生讲过的故事。
“那个观看监控的医生,曾经在监控中看到有个身穿红衣的怪人在楼道里出现,那个人上了楼以后就再也没有下来,今晚太过古怪,我们几个会不会遇到她?”
按理说这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情,但陈歌想到这些后,他却只是心跳不断加快,身体产生了一种说不出的情绪。
非常复杂,比起恐惧,更多的是好奇和兴奋。
“好奇害死猫,我必须要冷静下来才行。”
上到二楼,陈歌发现医院楼梯拐角处放着一个没有头的布娃娃。
这娃娃是手工缝制而成,身体被撕破,露出了里面黑红色的填充物。
“医院里怎么会有这东西?”陈歌刚准备过去,病号服就被人抓住,他回头看了一眼,发现是二号病人:“怎么了?”
“你断了一条腿还这么胆大?不要乱跑,跟紧我们。”二号病人语气中满是担心,能看的出来,他是真的在为陈歌着想。
“恩,我就是过去看看。”陈歌也不知道为什么,他视力非常好,就算是在黑暗中,也能看清楚很多东西,这或许是某一种眼科疾病导致的,至少他心里是这么认为的。
来到墙角,陈歌慢慢皱起了眉头,那布娃娃的身体里好像装着动物内脏,看着有些恶心。
“不要离它太近,医院以前有个孕妇,因为产科医生失误,导致自己孩子死亡。那个孕妇被抢救过来以后,精神状态就出了问题,她被送到了第三病区,住院治疗期间一直在寻找自己的孩子。”孙医生面无表情的盯着地上的娃娃。
“你是说这布娃娃是孕妇放在这里的?”
“除了她我想不到其他人了,其实她也挺可怜的,可能是因为遭受的打击太大,她一直不愿意承认自己孩子死亡的事实,总给身边的人说自己孩子还活着,就在自己的身边,晚上还会爬到她的枕头旁边。”孙医生拽着陈歌远离了那个没有头的布娃娃。
“她那种情况算不算妄想症?”陈歌这也算是久病成医。
“算,也不算。”孙医生回头笑了笑:“那个孕妇的情况跟你很像,拒绝接受治疗,或许她心里明白,一旦自己治好了,他就有可能再也看不到自己的孩子。”
“跟我的情况很像?”陈歌有些不能理解。
“如果你治疗好的代价是忘记自己之前编造的故事,忘记故事里的所有人,你还愿意接受治疗吗?”孙医生随口一说,但陈歌却觉得对方是在试探他。
慎重的思考了一会,陈歌没有回答,他不想吐露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
“从一开始就不想被治好的病人,医生再努力也没有用。孕妇的病情越来越重,她经常会撕碎床单和窗帘,做一些简单的玩偶,然后把那些玩偶放到楼梯上。她觉得这样做自己的孩子就会回来。我到现在也不明白,她所说的回来是孩子被布娃娃吸引,回来找到妈妈,还是说那个死掉的孩子会钻进布娃娃身体里,回来陪伴妈妈。”
“不管是出于哪种情况,我觉得我们都不应该讨厌这个娃娃,虽然它看着很恐怖,但是却包含了那位孕妇的执念。”陈歌拖着打了石膏的腿站在布娃娃前面,他的话让二号病人和孙医生都有点的没反应过来。
“你是在同情那位孕妇?”孙医生想要确定一下。
“也不能说是同情那位孕妇,我们理智的分析一下,那位孕妇这么做有错吗?就算那个小孩变成了鬼,那孩子有错吗?”陈歌的思路和医生不太一样:“她们都是被害者,真正做出的是杀死她们的人。”
“你觉得这场悲剧是医生造成的?”孙医生刚说完,那个如同行尸走肉般的高医生微微皱了下眉头。
“不一定是医生的责任,但肯定和他有关,这所医院发生了那么多事情,谁也不能保证那位医生在手术的时候,是不是被某种东西干扰?”陈歌看着楼梯拐角没有头的布娃娃:“冤有头债有主,如果它非要寻找一个结果,那应该是医院里某种东西的错。”
“你是在跟鬼讲道理吗?”二号病人也无法理解陈歌的种种行为。
“世界上有没有鬼还不一定,我只是说出自己的看法。”陈歌移开了目光:“医院白天会打扫卫生,这布娃娃现在出现在楼道里,说明那个孕妇可能还活着。医院里现在还有其他幸存者,这对我们来说是个好消息。”
“那个孕妇在接受治疗的第三个月就去世了,她死的时候,我们在她的柜子里发现了满满一柜子的娃娃。”孙医生说完后,陈歌和二号病人愣住了。
“人已经不在了?那布娃娃是谁放在这里的?”二号病人还是不认为世界上有鬼:“知道孕妇事情的应该是医生,凶手在模仿孕妇当时的行为,难道凶手是某个医生?”
说完他就满是疑惑的看向了孙医生,说实话他非常怀疑孙医生。
“张敬酒受伤的时候,孙医生和高医生都跟我们在一起,就算凶手是医生,也可以把他们的嫌疑排除。”比起医生是凶手,陈歌觉得厉鬼回魂的概率更大一些。
在争论中,几人来到了二楼,空无一人的走廊上张贴着很多医生的照片,这一幕让陈歌感觉似曾相识。
“医院以前会把病区里优秀医生的照片和其曾获得的荣誉张贴出来,新海中心医院最开始花了大价钱请了很多名医,这也算是一种宣传手段。”
“医院出发点是好的,只不过后来有位医生意外去世,医院觉得还在墙上张贴对方的照片不好,所以就把他的照片给取了下来,结果某天夜里有位值班护士发现那张被取下来的照片又出现在了墙壁上。”
“她仔细看了半天,最后得出了一个有些恐怖的答案,墙上挂的不是那位医生的照片,而是挂着那位医生的脸。”
“她将这件事反应给了医院,领导安排护工蹲点查看,但是那张照片却再也没有出现过。”
“当时医院里人心惶惶,领导给那个护士批了长假让她好好在家休息,就在所有人以为这件事到此结束的时候,他们没想到在墙壁上张贴照片的医生一个接着一个出现了意外。”
“后来医院把所有医生的照片都给取了下来,并且坚决不在墙壁上悬挂活人的照片。”
听了孙医生的话,陈歌心里更加的疑惑:“你说医院坚决不在墙壁上悬挂照片,那这走廊两边的照片是怎么回事?今夜有人专门挂上的?”
“我之前说过。”孙医生指了下旁边的病房门:“走过一扇门后,里面和外面是同一个地方的不同两面,你现在是在医院里,但不在原本的医院里。对了,我还要告诉你一件事,那个死后照片依然出现在墙壁上的医生,就是之前给孕妇做手术的医生。”
孙医生特别强调了这一点,陈歌细细回想,他发现这医院里大部分死者都和其他死者有过接触。
他们的死亡不是偶然,更像是一种伪装成偶然的必然。
“我们别在这里停留太久了。”闪电划过,映照这走廊两边那一张张惨白的脸,陈歌甚至产生了一种错觉,仿佛墙壁上贴着的根本不是照片。
几人一口气来到了四楼,孙医生走在最前面:“我记得应急药物储藏室是第七个房间。”
四楼的走廊似乎很少有人来过,这里的科室门也大多上了锁,锁头上还落满了灰尘。
“第一任院长出事后,四病区四楼基本上就废弃了,平时医生和护士宁愿绕远一点,也不愿经过这条走廊。”
“有那么吓人吗?”陈歌发现自己对恐惧有些不敏感。
“以前有个清洁工不信邪,他在傍晚医院里人很少的时候打扫卫生,结果他看见四层走廊上有一个人拿着什么东西,不断的在墙壁上写字。他看对方穿着白大褂,以为是医生,走过去后才发现,那人手里拿着的是自己的断指,正不断在墙壁上书写一个个死字。”
“那个清洁工看到了已经自杀身亡的老院长?”
“没错。”孙医生声音变的阴冷:“你知道更可怕的事情是什么吗?”
“清洁工后来也意外死亡了?”这已经是陈歌能想到的比较恐怖的事情了。
“清洁工辞职了,他后来为了生活又去了一家小型私立医院,在他去那家医院的第七天,他死在了那家私立医院的院长办公室里,他的死状和老院长很像,警察过去的时候发现了满屋的死字。没过多久,那家私立医院就倒闭了,经营医院的相关人员失踪,那所医院的医生和护士听说也都不再从事和医学有关的工作。”
“我怎么听着感觉有些像是某种诅咒,医院就是诅咒本身,所有中了诅咒的人会不断把厄运传播出去,除非永远离开医院。”陈歌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把医院当做诅咒的媒介,让救人的地方变成了灾厄的源头,种下这诅咒的人真是太恶毒了。”
“厉鬼?诅咒?你这接受能力和思维发散能力也太强了。”二号病人摇了摇头,他并不认同陈歌的想法,在他看来所有诡异的源头都是人。不过他也不准备去反驳陈歌,毕竟陈歌是个病人。
扶着墙壁,陈歌跟随两位医生进入四楼走廊,刚开始并没有发生什么异常,但是走了十几秒后陈歌感觉有点不太对劲。
这条走廊看着没有多长,一眼就能看到头,可是他们足足走了十几秒钟仍旧没有走完。
“好奇怪啊。”陈歌停下了脚步,其他三人都莫名其妙的看着陈歌,似乎在疑惑他为什么停下。
“怎么了?”
“你们都没有注意到吗?”陈歌指着身边一个房间的门:“这扇贴了封条的门已经是第二次出现了!我们好像遭遇了鬼打墙。”
被陈歌这么一说,二号病人才反应过来:“确实,我也感觉走了很久,我还以为是自己太紧张导致出现了错觉。”
“可能是这扇门的原因。”陈歌自从听了第一任院长的故事以后,就对院长办公室非常好奇,他特别想要看一看这封藏了秘密的房间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在两位医生阻止之前,陈歌轻轻推动院长办公室的门,谁知道房门并没有上锁。
一股刺鼻的恶臭从门内传出,二号病人直接捂住了口鼻,孙医生和高医生也往后退了一步,唯有陈歌傻傻的站在门口。
抽动鼻翼,陈歌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那几乎要让他窒息的臭味搅动了他脑海中的记忆,无数恐怖的画面在大脑中闪过。
“这个气味我在其他地方闻到过!”他无比确定,大脑不由自主的开始回忆,那种痛感再次袭来。
抓住门框,陈歌咬着牙进入了院长办公室当中,他看着满屋子的死字,大脑仿佛被割裂一般。
“我对这臭味很熟悉!我在死亡的边缘闻到过这个气味!每次闻到这股臭味都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背靠门框,陈歌硬撑着没有倒下,他拼命睁开眼睛,最终确定了臭味的源头。
院长办公室中间的桌子上,摆放着一个玻璃罐,罐子里放着一颗缠满黑色细线的心。
第1177章 用怪谈来对抗诅咒的疯子
“院长死后,他的办公室按照原状保存了下来?”
门外的人心中满是疑惑,除了陈歌,包括两位医生在内,没有人敢进入屋内。
此时陈歌的状态非常差,他脑袋中跟臭味有关的记忆开始不受控制,一块块记忆碎片在脑海中炸出一幅幅画面。
“喂!别一个人呆在里面!”二号病人担心陈歌的安全,慢慢靠近院长办公室,可他走到门口的时候,身体却无论如何都不愿意进入其中,全身每一个细胞都在抗拒,似乎进入屋内自己必死无疑。
恍惚间陈歌听到了二号病人的声音,但他的神经已经被剧烈的疼痛淹没。
他渐渐开始无法控制身体,在臭味和疼痛的双重折磨下,他一头栽向院长的办公桌。
双手撑住了桌面,陈歌那张因为疼痛而扭曲的脸,差点碰到桌上的玻璃罐。
“这是谁的心脏?”
剧烈喘息,胸口起伏,随着陈歌痛苦加深,那颗被无数黑色细线缠绕的心脏竟然开始在玻璃罐中跳动起来。
它就仿佛陈歌自己的心脏一样,每一次跳动都牵扯着陈歌的神经。
“难道罐子里装的这颗心是我的?”
陈歌感觉自己的心脏和罐子里的心脏,跳动频率相同。
他盯着那罐子,灵魂仿佛要被吸入玻璃罐中,无法形容的痛苦和绝望不断涌入身体。
眼前的世界开始变得模糊,房间里无数的死字在眼前放大,它们好像全部活了过来一样。
陈歌想要挥动双手反抗,可他的身体和精神都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连动一下都很困难。
“被困在满是死字的房间里,为什么这一幕我会如此的熟悉?”陈歌记忆深处闪过一副画面,一个胸口刻着陈歌两个字的泥塑,被人塞进了一个内壁刻满了死字的神龛。
陈歌现在经历的事情,就和那个刻着自己名字的泥塑一样,只不过他没有被关进神龛当中,而是被困在了刻满死字的院长办公室里。
“有人在诅咒我!”
零星闪过的记忆让陈歌意识到自己以前曾被人诅咒过,只不过由于种种原因对方并没有成功,现在自己又一次触碰到了诅咒,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对这些常人根本接触不到的东西如此熟悉。
双手缓缓移动,陈歌牙齿咬出了血,他硬是抱住了桌上的玻璃罐。
他原本是想要将那玻璃罐摔碎,看能不能破解诅咒,但让他没想到的是,在他双手触碰到玻璃罐的时候,粘黏在心脏上的黑色丝线从那颗心上钻出,开始疯狂撞击玻璃罐,似乎是想要击穿罐子,进入陈歌的身体当中。
玻璃罐上出现裂痕,屋子里的臭味愈发浓郁,陈歌现在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他用尽自己最后的力量把玻璃罐推到了桌边。
黑色丝线击打着玻璃,裂痕不断扩散,在整个罐子要被击碎的时候,那颗心脏里浮现出了一条条深红色的血丝。
这些血丝相互缠绕,在心底编织出了一张孩子的脸。
它尖声惊叫,那些黑色丝线似乎是为了防止小孩从心底跑出,立刻收拢回心脏当中。
陈歌目睹了整个过程,不管是黑色丝线,还是心底浮现的小孩脸,这些都和高医生描述的现实世界不同。
他略有些茫然的看着心脏上那孩子的脸,隐约觉得那孩子和自己小时候很像。
“这颗封存在玻璃罐里的心,是那个小孩的吗?”
脑海中的疼痛减轻了很多,陈歌瘫倒在桌子旁边,大口大口喘着气。
院长办公室已经恢复正常,连空气中飘散的臭味都淡了一些。
“你没事吧?”孙医生直到这时候才进入办公室当中,他蹲在陈歌身边,背对办公室的门。
“你看我像是没事吗?”陈歌一开口说话,就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孙医生默默的注视着陈歌,他指着陈歌的手指,突然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病人住院之前,随身物品都寄存在第五病区,在你的柜子里放着一枚婚戒。”
“婚戒?可我没有结婚……”
“是啊,你没有结婚,为什么会拥有一枚婚戒?”孙医生满是疤痕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如释重负的笑容,他背对病房门,此时此刻他脸上的笑容只有陈歌能够看到:“如果你能够顺利出院,记得要把那枚婚戒戴上,它应该对你很重要。”
陈歌感觉孙医生和刚才有些不同,他仔细回想了一下。
自从离开第三病区的治疗室后,高医生就一直抓着自己的胳膊,孙医生也对自己很冷漠,但是在进入院长办公室后,孙医生脸上竟然露出了笑容,这跟他最开始的表现完全不同。
“难道是因为高医生没有进入院长办公室的原因?”陈歌愈发感觉孙医生和高医生的不同了,此时的高医生更像是一具尸体,而孙医生则越来越有人情味了。
“走吧,不要在院长办公室停留太久,这地方不吉利。”孙医生把陈歌从地上扶起,他搀着陈歌正要往外走,陈歌却停下了脚步。
“等一等。”陈歌转身,将院长办公室桌子上的玻璃罐抱了起来。
“你想干什么?”孙医生吸了口凉气,下意识的远离了抱着玻璃罐的陈歌,那个玻璃罐好像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东西。
“我想把这东西带上。”陈歌知道心脏上缠绕的黑色丝线随时可能会要了自己的命,但他还是想要把这东西带在身边,因为他觉得心脏里面浮现的那张脸对自己非常重要。
“你知道这是什么吗?我之前给你讲的那些故事,你难道真的都是在当故事听吗?”孙医生脸色一下就变了,他很清楚那个玻璃罐有多可怕,只不过因为某些原因,他不能随便说话。
“我知道这东西非常危险,但正因为他危险,所以我想要把他带在身边。”陈歌很认真的回答道。
“你这是什么逻辑?”孙医生怀疑陈歌的病情又加重了。
“其实我一开始也不准备把这东西带在身边,但是你刚才讲的那些故事改变了我的想法。”陈歌抱着玻璃罐,眼睛盯着玻璃罐里的心脏:“这个医院可能真的闹鬼,对于鬼怪,我们没有任何能够反抗的手段,可如果带上这玩意那就不一定了。假如鬼怪真的出现了,我们可以用这个装有心脏的玻璃罐去砸它。”
“砸它?”孙医生紧皱着眉,他有些不确定的又问了一句:“你认真的吗?”
“当然,第一任院长死亡现场留下的东西肯定是大凶之物,但是你要明白一个问题。带着它我们可能会死,但如果真的遇到了鬼,那我们当中一定有人会死。”陈歌抱着玻璃罐开始朝办公室外面走:“两害取其轻,我倒是很想看看是这罐子危险,还是鬼怪危险。”
鬼是虚无的,玻璃罐是实实在在的,陈歌想要用活人实实在在能够摸到的东西去对付虚无的鬼怪,这想法让孙医生有点错愕。
“你……或许真的是个疯子。”孙医生这句话似乎另有深意,但陈歌仿佛没听出来。当然,以陈歌现在处境,他就算听出来了也会装糊涂。
“我本来就有病,不过我会积极配合你们治疗的。”陈歌心态好的有些吓人。
看着陈歌怀抱玻璃罐走出办公室,宛如行尸走肉的高医生不仅没有去抓陈歌的手臂,还主动远离了陈歌,双方保持着三米左右的距离。
两位医生都不愿意和陈歌站在一起,二号病人虽然有些不太理解其中原因,但他也明智的远离了陈歌。
“你怎么把这个心脏标本给拿出来了?”二号病人对人体器官标本并不反感,他只是担心陈歌有某种奇怪的癖好。
“标本?”陈歌看着玻璃罐里鲜活的心脏,他隐隐觉得每个人看到的“心”似乎都不太一样:“孙医生说医院里不干净,我带着第一任院长死后留下的玻璃罐,这也算是以毒攻毒。”
二号病人也完全无法理解陈歌的想法,他很明智的不再跟陈歌继续交流,而是看向孙医生:“你说的药物储藏室在哪?这都快走到头了也没看见啊!”
“是我记错了,第一任院长离奇死亡后,很多医生不敢来这一层取药,医院把药物储藏室搬到了第五病区四楼。”孙医生很是敷衍的说道。
“你确定?”二号病人感觉孙医生问题很大,他本就不怎么信任孙医生。
陈歌也发现了不对,他感觉孙医生压根不在乎其他人的性命,他说药物储藏室在四楼可能仅仅只是为了把陈歌引到院长办公室附近。
救人只是孙医生完成自己目的借口,他真正在意的好像只有陈歌。
“难道说只要我不出太大的问题,大家都会平安无事?”陈歌已经发现这里和外面的医院不同,孙医生之前提到过“门”,他记忆中“门”也是非常特殊的一个地方:“除了我之外,其他人就算在这里死去,也不会真的死亡吗?”
摇了摇头,陈歌把这个想法从脑海中驱除,他不愿意也不可能拿张敬酒的命去尝试。
找不到药,张敬酒随时可能死亡,高医生宛如尸体一句话也不说,现在陈歌和二号病人只能去相信孙医生。
他们按照孙医生所说,又从第四病区跑到了第五病区。
一路上,孙医生又给陈歌讲了很多这医院里发生的怪事。
他们赶路的时候,建筑内部也出现了一些科学很难解释的事情,但好在有惊无险。
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都没有靠近陈歌他们,只是在很远的地方闪过。
来到第五病区四楼,这次孙医生没有欺骗陈歌,他们终于找到了药物储藏室。
不过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药物储藏室隔壁的房间上贴着封条,房门下面的缝隙还在往外渗血,想要忽视它都不行。
“这贴着封条的房间是第二任院长的办公室,他曾是这所医院的副院长,家里有七个孩子。第一任院长离奇死亡后,就由他暂时代理院长职务。不过令人惋惜的是,在接任院长的第七天他就失踪了,直到现在都没有找到。”孙医生站在门口,就像是在鼓励陈歌进去查看一样。
“第二任院长只干了七天就失踪了?看来这所医院的院长还是个高危职业。”陈歌避开了地上的血迹:“我很好奇,这所医院一共有多少任院长。”
“算上代理的和临时任命的,这所医院一共有七任院长,第七任院长是最不幸的。”孙医生有问必答。
“为什么第七任院长是最不幸的?他死的最痛苦吗?”
“因为他一直在这所医院里工作到了现在。”孙医生说完手指轻敲房门,每当敲门声响起的时候,从高医生手表里发出的嘀嗒声都会减弱很多。
“我能进去看看吗?”陈歌抱着装有一颗心脏的玻璃罐,推开了第二任院长办公室的门。
屋内布置的非常简陋,乍一看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但是进入其中以后,陈歌又闻到了那股刺鼻的臭味。
他翻动屋内的东西,最后在书架上看到了一个玻璃罐,这罐子里装的是一个人的五官。
眼睛、鼻子、耳朵等器官侵泡在满是黑色丝线的液体当中,最诡异的是当陈歌靠近的时候,那双眼珠子同时看向了他。
“为什么第二任院长的办公室里也摆有罐子?”陈歌说着就要去拿玻璃罐,结果被孙医生拦了下来。
“不要乱动屋里的东西。”孙医生小声说道:“你只需要去看,去记住就可以了,别每进一个屋子都把里面的东西拿走。”
“孙医生,这所医院的所有院长是不是都有收集器官的爱好?”
“你当真这么认为吗?”孙医生用余光扫了一眼门口,他发现高医生没有跟着进来后,用最快的语速说道:“七任院长的屋子里有七个玻璃罐,七个玻璃罐按照灵魂的重量平分了一个病人,那个病人的编号和你一样。”
第1178章 陈歌出院的方法
“病人的编号和我一样?”陈歌一下就被孙医生的这句话吸引住了:“你既然知道他的病号和我一样,那你肯定也知道我的编号吧?”
“等你知道他的编号时,就知道你自己的编号了。”孙医生声音不断压低:“如果你想要尽快离开医院,最好找到所有的罐子,记住那些罐子里装的东西。”
“只需要记住?”陈歌瞳孔缩小,他看着侵泡在黑色丝线当中的眼珠,某一瞬间进产生了一种很可怕的感觉,仿佛罐子里装的就是自己的五官。
仅凭借着直觉,陈歌说出了最后一句话:“难道这些东西都是我缺少的吗?”
听到陈歌的话,孙医生非常惊讶,他背对着高医生,轻微的点了点头,然后就再也不说话了。
“熟悉的刺鼻臭味,装满黑色丝线的玻璃罐,被分割成七份的病人。”陈歌的脑子很乱,也不知道该做什么,他发自内心的想要把玻璃罐带走,但奈何他只有两只手,根本无法带走这些罐子,而就算将罐子都带走,他又能将它们放在哪里?
伸手触摸着书架上的玻璃罐,罐子里的黑色细线上浮现出一张张狰狞的人脸,它们哀嚎着撞击玻璃罐子,最后被五官中浮现的血丝拽回。
“孙医生,这玻璃罐看着危险,但我感觉它并不会伤害我们,要不你帮我拿一个?”陈歌希望得到孙医生的帮助,可惜被孙医生果断拒绝了。
医生们好像都不愿意触碰这玻璃罐,最开始紧抓着陈歌手不放的高医生,现在也跟陈歌保持起了距离。
从两位医生的表现来看,这个玻璃罐并不是无害的,只是不会伤害陈歌而已。
刚才在病房里,孙医生委婉的透漏了出院的方法,陈歌在这个极不寻常的夜晚找到七个玻璃罐,并且记住罐子里的东西。
他现在还不明白这么做和出院有什么关系,只是按照孙医生说的去做,他潜意识里觉得孙医生不太可能欺骗他。
另外,他自己脑海深处也有一股力量在催促着他,想要让他去找到那些罐子。
“进入第一任院长办公室时,我过去的记忆被触动,疼痛和满屋子的死字差点让我昏倒,但是触碰到玻璃罐后,我不仅脑海中的疼痛感减弱了很多,意识也变得清醒。”
陈歌心中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他想要偷偷尝试,在抱着玻璃罐的情况下,回忆过去。
两位医生盯的很紧,陈歌暂时找不到机会,所以他就一直抱着玻璃罐,把人人畏惧的东西,当成了自己的宝贝。
狐假虎威那一套,陈歌用的出神入化。
离开了第二任院长的办公室,陈歌和孙医生也进入旁边的药物储藏室寻找各类药品。
几分钟后,二号病人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他非常的沮丧:“这屋里没有我们要找的药。”
“没办法了,那就只能去其他病区碰碰运气了。”孙医生似乎早就知道了这个结果,他和抱着玻璃罐的陈歌走在前面,又开始给陈歌讲述医院里的恐怖怪谈。
看着身边的三位队友,二号病人额头的冷汗止不住的往下流,一个根本不在乎伤者死活、满脸疤痕的医生,一个抱着装有人体器官玻璃罐的疯子,还有一个脸色苍白宛如尸体的主治医生:“难道凶手就是医生们?”
他感觉自己就像是恐怖电影当中的主角,经历着最绝望的事情,一步步走进深渊当中。
独自一人想要活下去太难了,没有办法,二号病人咬着牙,他硬着头皮跟在高医生身边。
陈歌和孙医生显然没有注意到二号病人的心理活动,他们走走停停,在这医院里发现了无数不正常的地方。
新海中心医院一共七个病区,曾经是新海最大的医院,这里曾发生过太多的绝望和恐怖。
疾苦二字紧密相连,人间百态在这所医院中体现的淋漓尽致,每一个怪谈背后都有一段故事。
在孙医生的带领下,他们所有病区都跑了一遍。
七任院长的办公室分别在七个不同的病区当中,每间办公室里都有一个散发着恶臭的玻璃罐,罐子里都装有一部分人体器官。
那些器官全部被黑色细线淹没浸泡,其中有一部分已经彻底变成了黑色。
陈歌按照孙医生所说牢记住了所有玻璃罐中的器官,他每进入一个房间,还都会亲自去触摸一下那东西。
他一开始是打算在触摸的过程中,刺激下过去的记忆碎片,让自己尽量多回想起一些东西,但后来他发现了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每当他触摸玻璃罐的时候,黑色细线都会暴走,想要击穿罐子攻击陈歌,可这时候那些器官中总会出现深红色的血丝将黑线拽回器官当中。
诡异的事情就是在这时候发生的,陈歌想要让黑色丝线暴走,手肯定要触碰到玻璃罐,而当那些血丝拖拽黑色细线的时候,也会顺便从陈歌身上拖拽走某种东西。
这是一种很难说清楚的感觉,陈歌就感觉自己身上的枷锁轻了一些,过去的某些记忆也会变得模糊,最重要的是他的脑海里开始出现了新的记忆碎片。
不属于他过去的记忆,也不属于高医生为他描述的记忆,那是完全陌生的第三个人的记忆。
陈歌翻看这第三个人的记忆时,并不会感到头疼,只是他总会产生一种心惊肉跳的感觉,仿佛阅读这第三个人的记忆会引来大祸。
这件事陈歌谁也没有告诉,他准备等安全以后,再去翻阅那第三个人的记忆碎片。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感觉至少有好几个小时,可是窗外的天空依旧一片漆黑,根本看不到天亮的迹象。
陈歌他们找遍病区都没有找到药,最后他们又回到了第三病区。
这是陈歌最开始呆的地方,同时也是第七任院长办公室所在地方。
他们来到第三病区七楼,在走廊的尽头找到了第七任院长的办公室。
推开房门,简陋的房间中央摆着一张办公桌,桌面上立着一个巨大的玻璃罐,罐子里放着一颗背对办公室门的人头。
那是一颗孩子的头,它没有五官和脸皮,就像是一个失去了灵魂的空壳。
看到这东西,所有人都停在了门外,谁也不敢冒然进去。
“这些院长们的癖好真是特别。”二号病人因为职业原因,可以说是见惯了尸体和各类器官,但他看见玻璃罐中的人头时还是打了个寒颤。
那颗人头带来的恐惧不是身体感官上的,而是心灵上的,似乎它本身就是恐惧和绝望的象征。
二号病人和两位医生都站在门口,陈歌则直接进入屋内,他连犹豫都没有。
“第七任院长不就是现在医院的院长吗?作为唯一幸存的院长,他可能和其他几位院长不太一样。”
陈歌没有放过这个难得的机会,他在靠近玻璃罐之前,先看向四周,他想要通过屋内布置,弄清楚现任院长的性格。
办公室里没有什么装饰,除了办公桌上的玻璃罐外,这房间没有任何特殊的地方。
转了一圈,陈歌来到办公桌旁边,他绕到了玻璃罐的正面,看着漂浮在无数黑色细线当中的人头。
“它还是个孩子。”
盛放人头的玻璃罐要比之前陈歌看到的那些玻璃罐都大很多,其中的黑色细线数量也是最多的,而且仔细看的话会发现,那每一根细线上好像都写有古怪的文字,既像是一种封印,又像是某种诅咒。
自从陈歌进入屋内,玻璃罐里的黑色细线就开始变得活跃,当陈歌站在桌边的时候,那些黑色丝线竟然在玻璃罐当中交织出了一张张人脸。
那些恐怖的人脸贴合在人头之上,似乎是想要遮住头颅自己的脸一样。
“那些黑线感觉就像是在阻隔人头的视线一样,不过五官全被挖去的人头,还可以看见我吗?”
几乎就是陈歌话音刚落的时候,那个恐怖的人头当中开始大面积渗出猩红的血丝。
黑色细线拼命的压制,血丝逐渐被包裹。
如果换个人过来,就算不被吓跑,恐怕也会停在原地观望,但是陈歌却不一样,他直接伸手抱住了玻璃罐,似乎是想要将这个最大的玻璃罐搬走。
在他双手触碰到玻璃罐的瞬间,罐子里的黑色细线和深红色血丝同时沸腾,如同电光般相互碰撞,接着一股巨大的吸力从玻璃罐中传出,仿佛要把陈歌整个人给吸到罐子上。
情况危机,陈歌不知道那些黑色细线和血丝代表着什么,可他能感觉出来那东西的危险,随便一条黑色细线或者血丝钻入自己身体,他可能就会当场暴毙。
孙医生进入了办公室,他迈出几步之后,身体就再也无法向前。
或许是从陈歌灵魂当中吸取到了什么东西,血丝完全压制住了黑色细线,罐中的头颅开始慢慢转动。
一张张由黑色细线编织出的脸被剥离,最后那个头颅在陈歌面前,露出了那张没有五官的恐怖脸颊。
“轰!”
窗外惊雷炸响,几乎要震碎玻璃,罐中的头颅嘴巴那里上下开合,它突然猛地撞击了一下玻璃罐!
“嘭!”
撞击声夹杂在雷声当中,那黑洞洞的眼孔,带着无边的恐惧。
就算被分割开,就算失去了五官和脸部皮肤,这个头颅好像还保留着自己的意识。
眼珠被挖去,那两个漆黑的孔洞中血丝翻涌,正慢慢编织出一个人偶。
看到人偶快要形成,高医生果断后撤,远远的逃离。
在高医生离开的时候,孙医生仿佛终于等到了机会,他强忍着内心的不安冲进了办公室,一把关上了房门。
此时此刻,他避开了高医生的视线,房间里只剩下他和陈歌两个人。
“陈歌!我知道离开医院的方法!”他的声音和平时完全不同,多了一丝亲切,听着好像年轻了许多:“医院想要让你成为他们的病人,为此他们准备了两套方案,第一是为你营造虚假的美好,让你永远沉沦其中,主动舍弃过去的记忆!这样你会慢慢变成活在他们掌心的玩偶!在不知不觉中遭受无数的诅咒,你的朋友和员工也会被诅咒连累,最后全部成为医院的病人!”
“第二套方案就是逼你杀掉所有亲人和朋友,既然无法让你沉沦,那就让你亲自去毁掉过去,这样曾经美好的记忆全部变成了无法回想的痛苦!彻底疯狂的你将成为一个失控的怪物,被关在医院最深处!”
孙医生的话让陈歌惊醒,他双手抱着玻璃罐,艰难的回头看了孙医生一眼。
那位医生脸上和身体上的大部分疤都在流血,他说的这些似乎触发了某种诅咒,身体正受到极为可怕的惩罚。
“医院不达不目的不会罢休,你将被永远关在医院里,除非他们觉得你正在慢慢变成他们想要的模样。”孙医生手指着陈歌面前的玻璃罐:“我们现在是在你的脑迷宫当中,这是某位夜班医生的能力,你可以理解为是催眠。”
“这个门后的医院是根据那位夜班医生的记忆编织出来的,他的目的是想要让你在这里杀死所有的病人,彻底逼疯你!等你成为最后一个幸存者的时候,你就会看到满身鲜血的自己出现,你会意识到自己才是杀人凶手!”
“不过没关系,药物我已经帮你替换,医院里的杀人狂也由我的恶念来替你扮演,那些病人的幻像也全部被我杀了!你只需要一口咬定所有人都是你杀的,其他的你已经全部忘记!”孙医生身上的疤痕不断开裂,满身的鲜血,语速却越来越快:“时间不多了!你一定要记住那七个玻璃罐的位置,还有里面的器官!我调查到了一些信息,那七个玻璃罐里装着对你最重要的东西!”
“就算在别人的记忆当中也可以影响到你,说明你们之间的关系远远超过了我之前的想象!你一定要找到它们!那是这所医院里唯一属于你的东西!”
玻璃罐中的头颅开始猛烈撞击玻璃罐,随着高医生的逃离,这座医院仿佛地震了一般。
走廊外面传来了脚步声,一道满身是血的人影出现,由孙医生恶念扮演的凶手拖着一长串头颅冲进了屋内。
巨大的玻璃罐也在这一刻炸裂,无数黑色细线和深红色血丝全部涌进了陈歌的身体,那种感觉无比真实,根本不像是催眠。
或许是因为孙医生自身的某些特殊原因,他构想的完美的计划出现了未知的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