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湖卷 861章 翻脸无情
原创“果然是那姓秦的”张允龄冷笑着,将太师椅的扶手重重一拍:“他在京师就与吾儿四维作对,到了蒲州还想搞风搞雨!”
在秦林面前笑容可掬的桂友骅,此时脸上的谄笑增添了十倍,连坐也不敢坐,就那么控背躬身站在厅上,垂手肃立着,晓得的说他是个锦衣卫总旗,不晓得的还以为他是少师府的奴呢。
桂友骅笑眯眯的道:“那秦某人也就稀松平常,先还端着架芋问本地美景,然后又问大同府姑娘,卑职已把贵府安排的宅院送给他了,拮芳和采萍两位姑娘他也乐不可支的收下了。”
曹四在旁边听着,忽然觉得有点肉疼,那两个小娘皮长得可不赖啊,水灵灵的huā骨朵,便宜姓秦的。
“好、好,只要他收下就好!”张允龄微微点头,难得的冲着桂友骅笑了笑,顿时把这家伙乐得要飞到天上去,自觉两腋风生飘飘yù仙,天下万事唯有做狗腿乐。
张允龄不仅心狠手辣,而且老jiān巨猾,这就是他雄踞晋商魁首之位,数十年屹立不倒的秘诀,若是别人一定和秦林硬碰硬,可他知道,对付某些少年意气、冲劲儿闯劲儿十足的家伙,软刀比硬刀管用。
四面铜墙铁壁,yù飞难以展翅,唯有沉醉酒sè财气,想不沉迷都难啊!温柔乡是英雄冢,到时候姓秦的一撅不振,等剪除了羽翼、消磨了斗志,再慢慢泡制他,叫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曹四一挑大拇哥,谄媚的道:“姜还是老的辣,老太爷您把秦某人的路都算的一清二楚,他困在咱们蒲州,那叫做插翅难飞啊!”
张允龄笑而不答,又吩咐从人连夜把一封亲笔信送到蒲州城王崇古府上,关中马自修和另外几处达官显贵,也都有飞片。
三晋关中豪门同气连枝,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秦林想在这儿折腾起风浪,真是难上加难!
桂友骅把头埋得低低的,对张府敬畏到了极点,比起这些盘根错节的大家族,秦林算哪根葱?老太爷来软的,叫他百炼钢也化作绕指柔,老太爷要来硬的,他姓秦的浑身是铁又能打几根钉?
“妈的,想烫死老!?”秦林把一只青huā瓷碗摔在地上,砰的一声响,摔得瓷片四散飞溅,击在拮芳和采萍穿着薄薄绸裤的腿上,生疼。
两女噤若寒蝉,实在没想到秦老爷早上一起来发这么大火,不就是红枣小米粥有点烫嘴么?忍不住就撇了撇嘴。
秦林加怒发如雷,将桌拍得砰砰响:“岂有此理,本官虽是贬谪之人,当年也做过太太保、锦衣卫都指挥使,京师里什么荣华富贵没有享过,就走出入紫禁城,那些个服侍皇帝的宫女,也对老毕恭毕敬,没有谁敢瞧不起老,偏偏到了你们蒲州,两个小丫头敢给老爷我甩脸,什么玩意儿!”
采萍和拮芳面面相觑,万没想到秦林竟是为遭到贬谪一事,拿她两个出气,不过来之前就做好了忍辱负重的打算,两女立刻跪了下来,可怜巴巴的瞧着秦林,柔声告饶:“老爷息怒,婢再也不敢了。”
白霜华被惊动了,昨夜她就睡在秦林隔壁的房间,听得对面辗转反侧很久没睡着,她也半夜入睡。
见秦林拿两个丫头撒气,教主姐姐就有些不屑,正要说两句,忽然就想起来,秦林这厮以前不这样啊,难道他又在玩什么huā样?
陆远志和牛大力这两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躲在旁边指指点点,在秦林身上瞧瞧,然后又瞅瞅白霜华,后就川忧然大悟”:明显是教主姐姐不肯侍寝,把长官憋出火来了嘛,所以拿两个侍妾撒气呢!
这边闹得天翻地覆,府中管家赶紧带着几名年长的仆妇过来劝解,这位留用的管家约莫四十来岁,青衣白帽干干净净,穿着打扮清清爽爽,看上去颇为干练,冲着秦林解劝道:“老爷,拮芳和采萍姑娘到府上,不晓得您平rì里的习惯,因而出点些小差错,小的替您责罚就是了,请老爷不要大动肝火伤了身体,将来朝廷还要重用,老爷务必保重啊!”
其实人家都听出来了,秦林哪里是嫌小米粥烫嘴?分明是贬谪之后心头怨愤,拿两个侍妾当出气筒呢,所以管家这么宽慰他。
哪晓得秦林闻言浑身一震,接着就斜着眼睛,凶神恶煞的盯住管家,厉声道:“你也敢讥笑本官?起复重用,重用个屁呀!海瑞海笔架以身家xìng命保举,哈哈,朝廷就给我从琼州改到蒲州,还真是重用……”现在到好,青楼里出来的两个姑娘给我甩脸,雇的管家给我夹枪带棒,真当本官没了火xìng?!”
这哪里跟哪里嘛,管家哭笑不得,郁闷得不是一般,只好也跪下磕头。
秦林把手一摆,怒道:“不消说了,通通给我滚蛋,哪里请不到仆役?不要你们这些混账王八蛋!”
登时就有几个男女仆役把帽摔在地上,嚷着说不伺候了。
府里亻上役是雇来的,并不是买断身家的奴,仆役虽然要尊重主家,但合则来不合则去,也不必太委曲求全。何况现在经过张居正十年励jīng图治,也有些中兴的苗头了,四海升平,没有大灾大难,有手有脚在哪里找不到饭吃?
管家神sè一变,赶紧扑在秦林脚下,任凭碎瓷片割破了裤、刺破了膝盖,拖着哭腔苦苦哀求:“老爷,老爷饶过小的,小的错了……”
滚你的蛋!秦林抬起一脚,把管家远远踢开,怒道:“都给我滚,再留在家里的,全都打三十军棍!”
这么蛮横无理的主人,真是头一次遇到!不少仆人咒骂着,将衣服帽扔在地上,爷不伺候了。
管家无可奈何,只好带着仆人们纷纷离开。
采萍和拮芳不知所措,可怜兮兮的把秦林看着。
秦林冷笑一声:“你们俩也想走?没门!你们是桂总旗送给本官的,买来的侍妾送来的马,任我骑来任我打,今后rì长着呢!”
两女互相看看,松了口气的同时,又隐隐存着些儿忧惧,没想到这秦老爷如此凶暴,虽然留在这里好处不少,总觉着害怕呀。
呼~~秦林回了卧室,端起茶碗咕嘟咕嘟喝了个jīng光,正想拿水洗脸,脸盆里边一滴水也没有,待要喊人,突然发现所有的丫环仆人都被自己赶走了,不禁苦笑起来。
“给!”平平飞来一块干净的湿毛巾,白霜华用的力道极好,恰恰落在秦林手中。
用湿毛巾擦着脸,秦林无奈的道:“装恶人一点也不舒服,吼得嗓疼,还被别人骂,唉,还是当好人井较划算。”
你也算好人?白霜华哧的一声笑。
从那些仆人被赶走,她就知道秦林是在借题发挥了,找个理由把少师府安排的眼线拔掉而已。
“不过,为什么不把那两个妖里妖气的女人赶走呢?”白霜华难得的调皮一回,坏坏的笑道:“你舍不得?”
秦林放下毛巾,从白霜华交领领口看下去,sè迷迷的道:“如果是某位凶巴巴的教主嘛,我倒真是有些舍不得,可那两位居心不良的小妮,嘿嘿……还不至于!”
白霜华盯着秦林的眼睛:“无生老母在上,总有一天本教主要狠狠的收拾你!”
秦林没管采萍和拮芳,两个可怜的姑娘在地上跪了大半个时辰,怜香惜玉的陆远志跑过去,让她们起来,然后宽慰几句,言辞中提起秦林,虽然掩饰的好,仍带着几分抱怨:“唉。秦哥太不懂得怜惜了,两位huā骨朵似的人儿,怎么舍得如此责罚?不过,他近心情不好,咱们兄弟也经常挨骂,两位多担待就是了。”
拮芳和采萍互相看看,两人眼睛都是一亮:看来秦林身边这些人,也不是铁板一块嘛……
一直到了下午时分,渐渐临近黄昏,秦林带着人出了门,采萍和拮芳像受气小媳妇似的跟在后面,两个人腿都跪得又酸又痛,走路扭一扭的,姿势颇有点不雅。
不远处的茶社二楼临街雅座,被秦林赶走的那位管家突然嘿嘿jiān笑起来,英雄难过美人关,虽然自己被赶走,采萍和拮芳终究得手了,看两个小妮的步态,恐怕整个下午秦林都没有放过她们吧,不知采拮了多少遍?
秦林先到青楼瓦舍里转了一圈,然后去了酒馆买醉,后还闹了场不大不小的乱,带着校尉弟兄和几个混混打了一架,把那几个家伙打得满头包,亏得锦衣总旗桂友骅出面,否则还要闹到本州衙门里去。
总之,这厮是相当的放浪形骸,也相当的让张允龄放心。
“秦长官,您不能这么荒唐乱来呀,毕竟朝廷体面所在,您是贬谪人员,凡事收敛些,将来好起复重用。”第二天秦林酒醒之后,桂友骅非鼻关切狗提醒他。
秦林似乎被点醒了,点点头道:“唔,你说得对,我应该去拜拜几个老相识,王崇古王都堂在京里就是熟人,闻得他致仕还乡,应该在家里吧。”
“在家。”桂友骅很肯定,心头却笑开了huā。
秦林果然收拾了四sè礼物,又洗刷干净,把冲天的酒气都洗掉了,这换上干净衣服,持着全贴到王崇古府上拜访。
王崇古字学甫,号鉴川,山西蒲州人,嘉靖二十年进士。喜论兵事,悉诸边隘塞,历任刑部主事、陕西按察、河南布政使。嘉靖三十四年为常镇兵备副使,击倭寇於夏港,嘉靖四十三年升任右佥都御史,巡抚宁夏。隆庆初年,受任总督陕西、延、宁、甘肃军务。隆庆四年,改总督山西、宣大军务,力主与俺答议和互市,自是边境体宁。
此人历任山西宣大总督,副都御史,兵部尚书等要职,和方逢时功业相类,时人称为方、王,在治理九边上颇有成就,可以说在边事上是做出很大贡献的,同时家族也是晋商翘楚,他的妹妹嫁到张家,就是张四维的母亲,所以他是张四维的嫡亲舅舅。
不过,以前王崇古在京师的时候,秦林和张紫萱颇为暧昧,深得张居正青目,王崇古、方逢时则与江陵党合作愉,连张四维也是江陵党的一份,所以秦林和王崇古关系挺好的,时不时礼尚往来,直到他致仕回乡。
这次秦林就以老朋友的身份,拿着拜帖前往投递。
王崇古的府邸占地颇为宽广,大概是喜好军事的缘故,门口颇大一个校场,那些守门的仆人也是些jīng悍之辈,看上去虎虎生威。
陆远志走上去,将拜帖投给门,声称自家长官与王部堂是旧相识,以前在京时多有往来,劳烦通传一声。
其实门里面颇有几个曾去过京师的,甚至在京师也是做老本行,这时候却一个个假装认不得陆远志,为首之人将帖横着竖着看了又看,磨磨蹭蹭半天,答应拿进去。
胖气得不行,这都什么人哪。
秦林摆摆手,示意他稍安勿躁,咱不急于一时。
哪晓得门进去半天,就把秦林晾在外面,此时已是夏天,烈rì火辣辣的晒着头顶,秦林还稍微好点,陆胖差点没被烤出油来,气得他脸上肥肉直哆嗦。
终于门出来了,满脸堆笑:“原来是秦长官,我家老爷有请。”
在京师时,王崇古都是迎出门来,甚至是降阶相迎,可现在他连个面前没露,派个仆人请秦林进门。
众人还注意到,王家没有开中门,只是把边门打开了。
“王部堂就这么待老朋友啊?”秦林自嘲的笑笑,还是迈步朝府中走去。
刚刚转过照壁,就见厅上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先生正在教训几个孙辈,大声道:“为人须得胜不骄败不馁,云淡风轻,宠辱不惊对,切不可像某些幸进之徒,偶然得居高位,就得意忘形不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结果一旦被打落凡尘,登时原形毕露,那就为天下笑了。”
“嗯,突然有些肚痛,不知被什么恶心到了,我先回去拉泡屎吧”秦林这样告诉管家,然后捂着肚一溜烟的跑了。(未完待续未完待续
荆湖卷 862章 张紫萱的计划
王崇古看见秦林身影,这才故意借着教训孙辈说出那番话。~~
王家几个孙辈互相使着眼
都知道这不是说自己
一个二个悄悄用眼角瞅着大mén方向,要看看那位近年来声名鹊起的秦将军。
甚至有人很不服
这人年纪轻轻就名满天
凭什么啊?却见秦林转身离
神情颇为古
这几位就纳闷了。
王崇古同样莫名其妙。
他身历宣大总督、兵部尚书、副都御史等重任,裁汰冗员、整治武
努力推动俺答封
也是大明朝的一员能
在九边声誉卓著,并非昏聩无能之辈。
在京师
他就和秦林有jiāo
可王家和张允龄一样都是大晋
王崇古还是张四维的舅
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胳膊肘朝外
去帮着秦林对付自己的嫡亲外甥吧!
所以刚才那番话半是敲打半是提
既要叫秦林认清现
别再继续和张四维作
又提醒他不要遇到挫折就一獗不振。
却没想到秦林捂着肚子就溜走
王崇古讶然之
揪着白胡子问小步跑过来的管家:“秦某人为何不告而别?”
管家忐忑不
嗫嚅道:“秦某说话放
小的不敢说……”
“恕你无
且说来听听。”王崇古一挥衣袖。
“他说、他说突然有些肚子
不知被什么恶心到
先回去拉泡屎……岂有此理
这人安在是太放肆了!”管家说着就红了
愤愤然颇有主辱臣死的架势。
秦林明明是骂王崇古放屁喷
把他恶心到了!
王崇古的几个孙子登时义愤填
七嘴八舌的luàn骂秦
也有几个王家支派的年轻
脸上虽然装出气愤的样
心头却暗暗好笑老太爷从来庄严肃
却被人上mén来
真是想不到。
还有没想到的呢!王崇古既没有发
也不是云淡风轻满不在
却把白眉微微一
表情非常尴
最后长长的叹了口
说声倦了就走回后院。
剩下厅中的众位孙辈一个个大眼瞪小
做梦也想不到有人上ménluàn
老太爷非但不严加驳斥还流lù出于心有愧的意
那秦某究竟有何德何
竟能骂得昔rì的兵部尚书、宣大总督无言以对?
“王崇古算是不错的了……秦林从王家出来之
这样告诉愤愤不平的陆远志、牛大力。
这位九边重臣毕生的功业或许离张居正还差着不少距
但和方逢时、吴兑、曾省吾大约在伯仲之
也是当世名臣、边廷柱
他为官的cào守和能
都还过得
但形势比人
秦林与张四维为
隐隐与整个晋商集团作
王崇古也不得不拿言语半是jǐng告半是提醒。
秦林毫不留情的给予了回击看似放肆的言语,同样在提醒王崇古:张允龄、张四维父子干的那些事
你不可能不知
你和他们沆瀣一
不怕将来遗臭于世间吗?
可
王崇古就算明知张府行为不检也绝不可能站到秦林一边来对付自己的姐夫和外
而秦林也不可能因为王崇古昔rì的功
就对他的外甥网开一
双方立场针锋相
这是任何人都无法改变的。接下来的事情被秦林不幸而言中接下来的十几天
他先去拜蒲州知
接着过蒲津渡黄河浮桥到对岸同州以祭拜马自强为名拜访马
又去黄河南岸造访潼关卫所驻的一个锦衣卫百户
全都吃了冷冰冰的闭mén羹。
蒲州知州、同州马家以前没多大jiāo情倒也罢
锦衣卫这边实在不应
秦林可做过锦衣卫都指挥使的呀!
可潼关卫那位百户大
~~-更连面前没有lù
底下官校说他出去缉拿大逆jiān恶
连百户所的mén都没让秦林踏进去。
这下陆远志、牛大力算是看出来
关中这片地方张四维张家、马自强马家、王崇古王
还有和他们联姻的一个沈
同为关中巨
势力盘根错
已经经营了铁桶江
秦林要想钻出个dòng
实在是难于上青天。
白霜华冷眼旁
无论秦林怎么折
教主大人只是呵呵冷
随时提醒他一年之期还剩下几个月。
“到时候没有转
你就是本教主的人了!”白霜华握紧了拳
想到rì月龙凤旗席卷江南半壁的那一天,她就充满了斗志。
“说的好
你又不肯sh林撇撇嘴。
秦林把张家安chā了内线的仆人尽数逐
拮芳和采萍两个安排去做白霜华的shì
有魔教教主盯
她们俩寸步难行。
不过这样一来他就郁闷
长夜寂寞孤枕难
有时候也暗自思忖:看张紫萱那封信的口
张四维把长官我安排到蒲
似乎是她从中做过手
下一步到底是怎么做呢?
秦林也盘算怎么对付张允
如果能nòng倒张家老太
朝中的张四维后院起
也够他喝一壶的。
可张家势力极
官府官官相
百姓噤若寒
更何况张允龄还有个做着首辅大学士的儿
这就和普通的情况完全不同
即使找到一些张府草菅人命、鱼ròu百姓、横行不法的证
nòng到朝廷上也起不到一锤定音的作
恐怕打蛇不成反被蛇咬啊!
有什么办法可以对张家一击致命呢?
同样的问题,游七也诲问着自家小姐。
蒲州一座不大不小的客栈里
近rì来了位年轻英俊的公子
带着一名气派很大的老
一位jīng明的账房师
还有四个雄赴赵气昂昂的带刀护
这种组合在商队往来如织的关中mén户蒲州
那是再寻常不过了。
不用
那公子哥就是相府千金张紫萱假扮
老仆和师爷则是游七和尹宾商。
“果然有其父必有其
张允龄如此行
真正贻笑大方!”上房要
游七哂笑着连连摇
打听到的消息让他极为不
张允龄在蒲州鱼ròu百
简直是晋商中的败类。
游七当年在京师也嚣张跋扈,可那是和戚继光称兄道
和府州县父母官平辈论
受贿也是收官员的,反而遇到江陵的乡亲过来了,还要好酒好菜的招待
要办什么事也尽力帮
没别
乡里乡亲总要图个好名
不能被戳着脊梁骨骂呗!
尹宾商笑而不
等到张紫萱投来探洵的目
他才拱手道:“小姐明
张允龄是晋商魁
虽然号称诗礼传
其实集土豪恶霸劣绅于一
有此行
也就理所当然。”
张紫萱若有所思:“看来张允龄劣迹虽
要扳倒他却并不容
只除非……”
除非什么?游七挠了挠
张四维身为首辅圣眷优
普通的罪行很容易被他压下
什么鱼ròu乡
对张府根本不算罪名啊!
比如说前代首辅大学士徐
执政期间竟在寸土寸金的江南膏腴之地置办下四十万亩良
到底是怎么巧取豪夺
个中缘由哪堪细问?
尹宾商却闻弦歌而知雅
眉头微微一
低声问道:“敢问小姐所
是否严世蕃被斩之旧事?”
严世蕃被
那是徐阶授意别人给他栽了个通倭的罪名啊!游七挠挠
心说难道栽赃张允龄通倭?可倭寇在沿
离山西有着十万八千里呢……
张紫萱笑了:“徐阁老当年是栽赃,咱们却用不着栽赃。”(未完待续
荆湖卷 863章 瞒天过海
三晋大地上以蒲州为起点,直抵大同府的官道,乃是沟通原与雁北的陆路要道,商队从蒲州出发,经解州、司盐城、临汾、太原府、雁mén关一路北上,可达边境重镇大同城,再出关就是辽阔无边的草原,西有归化大明的三娘子土默特部,东边则是年年铁骑南下叩关的图mén汗和朵颜三卫。
如今俺答封贡,边境开放贸易,晋商凭借得天独厚的垄断优势,占据了九成以上利益,这条沟通中原与代北的商路随之越发繁荣,南来北往的商队络绎不绝,即使干旱炎热的夏季,官道上仍有不少顶着毒rì头赶路的旅人。
山西平阳府,解州通往蒲州的官道上,一支规模庞大的商队正在逶迤南下,平板大车满载着货物,赶车的把式、随行的伙计、佩刀的伙计,全都一水儿青sè劲装,头戴英雄巾,脚踩抓地虎,人人意气骄横,大模大样的走在官道中间,把别的车马行人通通挤到旁边。
他们当然嚣张,商队头里打着蒲州少师府、中极殿大学士张的官衔灯笼,当今首辅大学士府上的商队,那还不横着走路啊?
大车满载的货物用上好油布严严实实盖着,那是从北边nòng来的羔羊皮、人参、貂皮、鹿茸,在草原上三瓜不值俩枣的,运到中原就是宝贝,卖得起大价钱!
七八个jīng壮汉子乘着féi马,在上千人的商队中间一点也不显眼,但如果仔细观察,就发现无论保镖还是伙计,都和他们有点儿格格不入,互相之间保持着距离。
眯缝眼、大饼脸、罗圈tuǐ,束起的头发还带着点儿编小辫子的痕迹,哪里是中原汉人?分明是马背上长大的méng古武士!
“好热”为首的méng古武士伸手擦了把汗水,又四下看了看:“大汗总想抢这中原huāhuā江山,我看也不过如此嘛.哼哼,一到夏天就热不可当,哪里像我们草原上凉爽舒服。”
众位méng古武士哄笑起来,有人戏谑的道:“中原的天气不好.中原的小娘子长得可不赖啊!”
一个穿茧绸劲装的癞疤眼汉人,骑着马陪在这伙méng古武士旁边,闻言不禁腹诽:北边一到冬天就千里冰封,冷得死人,你到了冬天还敢说这话?
可他半个字也没有说出来,反倒在马背上欠了欠身,满脸堆笑,一副汉jiān嘴脸:“巴特尔大人.诸位英雄.到了山西你们就是我家太老爷的贵客.自然要尽心招待,要什么样的姑娘都包在我孙有道身上。至于天气嘛,就是这段路没遮没挡的比较热,前面到了王官谷,那就凉快下来。”
巴特尔笑着啐了一口:“你倒是个有孝心的好,那就赶快点!”
孙有道嘿嘿一笑,眼睛里有狡诈的光芒一闪而过,实际上他对这几位méng古人.并没有表面上那么恭谨和信任。
“弟兄们,步子加快点,别像个娘们似的!”孙有道招了招手.大声吼道:“这趟生意做得不赖,回到府上老太爷手指缝里随便漏下点,弟兄们吃huā酒玩小妞的银子就都有啦,到时候搂上俩大同府姑娘乐呵乐呵!”
商队众人jīng神一振,立马加快了步伐。
王官谷是中条山余脉,起伏的山峦郁郁葱葱,山风凉爽宜人,旅人从北面的官道上经过,山口的风吹过来,顿时把暑气带走了大半。
巴特尔忽然勒住马,浓眉皱起,扬鞭指着山脉:“咦,这里地形险恶,你们从这里过路,不怕土匪出没?”
孙有道哈哈大笑,直到巴特尔嫌恶的拧起了眉头,他才意识到做得过头了,赶紧收敛笑容,颇为自得的道:“咱们晋商走秦川上雁北过黄河越太行,哪里有不长眼的土匪敢来捋虎须?就有土匪,咱也只把他当作家奴哩。”
这倒是,晋商集官、商、豪强于一体,土匪哪里敢去找这些个大佬的麻烦?甚至有绿林道上的人物拜到各家mén下,逢年过节还出山送礼呢!
不料这孙有道笑不得,笑声刚落,就听得半空里清朗的nv声远远传来:“呔,张四维王八蛋家里的人听着,白莲圣教前来借些粮饷,识相的快快投降!”
众人大惊失sè,抬头一看,王官谷巍巍主峰顶上,一道白sè的身影临风而立,飘飘然有出尘绝世之姿,脸上戴着只银sè的面具,赫然便是传说中天下无敌的白莲教主!
魔教教主江湖上好大的声威,法驾亲临此地,登时商队众人就llL了阵脚。
“不、不要慌!她只有一个人,咱们并肩子上!”孙有道竭力组织商队,渐渐百十名保镖集中起来了。
“应劫右使艾苦禅在此,纳命来!”树林中一道寒光电shè而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钉进了一名打手的心窝,令人牙酸的箭矢入ròu声中,那人仰天栽倒,心窝处断箭兀自微微颤动。
“吾乃白阳堂主萧云天,狗奴授首!”另外一个方向,同样是箭矢劲shè,dòng穿了一名倒霉蛋的喉咙。
另外几个方向,又有弩箭shè出,每次一支,必取走一人的xìng命,商队的护卫虽多,却被白莲教主威名所慑,进退失据,心胆俱落。
哇呀呀,巴特尔大叫起来,挥舞着马刀厉声咆哮:“原来是红巾余孽,尝尝我méng古武士的厉害!”
众méng古武士拍马冲向山峰,转眼就到了白莲教主脚下二十丈外,纷纷张弓搭箭朝她劲shè。
不知是山势太高,还是某种神功妙术,箭矢在白莲教主身前三丈就纷纷坠地。
“雕虫小技,只可塞外称雄,焉能班ménnòng斧!”白莲教主冷冷一笑,手捏法诀往前疾指,厉声喝道:“鞑虏受死!”
巴特尔啊呀一声滚鞍落马,几名同伴尽皆震怖,赶紧一个海底捞月,把他救起来,打马跑回官道。
“好厉害,贼婆娘好厉害!”巴特尔脸sè煞白,捂着的肩窝处鲜血津津,显然受伤不轻。
商队顿时大luàn,众人要么抱头鼠窜,要么赶着马车东奔西逃。
白莲教主哈哈大笑:“告诉你家张四维,再敢和圣教作对,迟早取他狗头!”
孙有道竭尽全力组织商队往南逃命,好在白莲教主似乎只为示威,并没有率众追上来,总算逃出十余里后收拢了队伍,清点人手,也有被白莲教shè死的,也有自相践踏而死的,受伤的不计其数,车马货物也失落了不少。
巴特尔一声不吭,几名手下替他裹伤,殷红的血迹渗出了白布,触目惊心。
“多谢巴特尔大人仗义援手!”孙有道感jī涕零的道谢,他这次可是真心话,要不是méng古武士们冲上去拖了那么一下子,商队的损失还要大,他回府之后怎么jiāo代?
巴特尔挥挥手:“贼婆娘好厉害,连我都不是她的对手,那些虚话先不说,你家老太爷肯给我们打个折扣,那就很够朋友啦。”
孙有道嘿嘿的笑着,现在他充分相信巴特尔的诚意了。
王官谷,白莲教主摘下了面具,鹅蛋脸眉目如画,双眸深邃mí离,根本不是冷若冰霜的白霜华,却是相府千金张紫萱!
假扮艾苦禅、练辟尘等高手的,其实只是四名相府护卫,使用军用强弩从密林中shè击,自始至终连面都没有lù。
“老都老了,还来做这杀人越货的勾当!”游七苦笑着,看看地上咽喉、心窝被dòng穿的保镖打手,再看尹宾商的眼光就有些变了,相爷没说错,这家伙就是个luàn世屠龙之辈啊,刚出山就死了一地的人,被枭雄所用那可不得了。
至于秦林是不是枭雄,游七并不会多想。
张紫萱笑道:“尹先生这条计好,虚虚实实、瞒天过海,果然马到成功。”
尹宾商微微欠身,拱手道:“备周则意怠,常见则不疑,yīn在阳之内,不在阳之对。(最快更新)张四维府上商队横行三晋从不遇袭,于是意气倦怠,疏于防范,骤然遇到袭击便难免慌luàn,加之白莲教主威震天下,穿着打扮被众口相传,小姐假扮教主,叫他们一见丧胆,所以我们才能出其不意以弱胜强。”
“尹先生兵家大才,确实高见!”张紫萱微微颔首,目光投向南边商队逃走的方向,充满恨意的冷笑着:“张允龄,张四维”
秦林又在茶馆喝了一壶香片,听说书先生讲了一段大明开国英烈志,这才优哉游哉的赶往锦衣卫总旗驻地。
点卯点卯,卯时就要点名,可万历年间莫说外地派驻的锦衣卫,就是京师锦衣亲军都指挥使司直属的那些个锦衣卫,在卯时都有一多半在家里睡大觉呢。
秦林晃啊晃的慢慢摇,看见大路上少师府商队luàn糟糟的走,不少人挂了彩,jīng神萎靡不振,心下顿觉诧异,目光扫视之下,忽然身子一震。
“秦哥,怎么了?”陆远志急忙问道。
秦林眯着眼睛若有所思:“没什么,好像看到个老熟人”
走到锦衣卫总旗官署,就见里面忙忙luànluàn,桂友骅大声道:“快,弟兄们抓紧点,赶紧随本官出去办事,待会儿千万别走了。风...…”
“不要走了。风?”秦林笑眯眯的跨进mén槛,戏谑的看着桂友骅:“你们这是准备瞒着谁啊?”
桂友骅一怔,亏得这厮脸皮极厚,做人八面玲珑,立马满脸堆笑:“启禀秦长官,属下是说这案子牵涉魔教,叫他们不要泄漏出去牵涉魔教?秦林听到这里越发笑容莞尔,魔教教主在我身边呢!(未完待续
荆湖卷 864章 卖国奸商
王官谷属中条山余脉,位于蒲州城东四十里,正在本州辖区之内,白莲魔教做下重案,本地驻扎的锦衣卫总旗当然责无旁贷,桂友骅接到少师府的消息,丝毫不敢怠慢,立刻就要率众赶过去,却被秦林堵住了。书mí群4∴⑧0㈥5文来自文学馆]
这家伙暗叫一声苦也,眼珠滴溜溜一转,微微把腰杆儿呵了呵,非常体贴的道:“秦长官明鉴,这是咱蒲州本地的案子,杀jī焉用牛刀,您高坐官署运筹帷幄,卑职率众为前部先锋,这就将案情探明来报。”
“秦长官安坐,小的们去去就来,”一名小旗表现得身先士卒。
又有个校尉说得体贴又周到:“长官看不到、想不到、听不到、做不到的,我们要替长官看到、想到、听到、做到。外面毒rì头晒得人脱皮,长官请在官署纳凉,卑职等替长官走一趟,总是尽忠报国的本分。”
你丫是从渣滓dòng过来的?秦林暗笑不迭,忽地面sè肃然,左手将飞鱼服袖子一甩,右手握拳横在心口,毅然决然的道:“雷霆雨lù皆天恩,秦某虽被贬谪,未曾有半句怨言,所谓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夙夜忧惕,不敢稍有懈怠!今有魔教叛逆作luàn,正是我辈报效家国之时,岂肯退缩诸位之后?拼将一死报皇恩,秦某与诸位共勉!”
此时此刻的秦林,正是正气凛然、义薄云天,赛过关云之长,尤甚诸葛之亮。
咯的一声,从桂友骅到普通校尉力士全都噎住了,话到喉咙口又给咽了回去,没办法,在演技方面他们最多算三流明星,秦林才是正牌影帝啊!
桂友骅比吃了个苍蝇还难受,没奈何只好挤出个干巴巴的笑容:“秦长官亲临剿灭魔教叛逆的第一线,实在叫卑职钦佩不已。”
“好说,好说。”秦林嘿嘿笑着。拍了拍桂友骅的肩膀,老兄你的演技还有待进步啊。
陆远志和牛大力也暗笑不迭,白霜华则啐了一口,心说桂某人在秦林这里nòng鬼,真是关公面前耍大刀,要论装字诀,秦林是猪鼻子chā葱——装象!不过,圣教是什么在王官谷袭击了商队呢?
锦衣总旗的官校几乎倾巢而出,秦林一行骑马跟随。-<>-网出了蒲州东mén听见身后传来喧哗,回头看见五名州衙的马快刚刚拐到街上,两队步快和壮班还要落后几步。
毕竟是天子亲军,锦衣卫虽承平rì久,反应速度仍比别的衙mén快了不少。
少师府商队遭劫的消息已经沿着官道传开,旅人早早的让在了路边,众锦衣官校打马疾驰,不到半个时辰就抵达了王官谷。只见已有一些穿皂衫的马快四下散开。忙着收拢被丢弃的货物和大车,救治几个重伤号。
“解州的弟兄们,辛苦了!”桂友骅笑着和他们打招呼。
为首的捕头朝上拱拱手:“桂总旗到了,咱们这些解州过来的总算可以松口气,此是蒲州地界,一切唯您马首是瞻。”
原来王官谷位于解州到蒲州的官道南侧,属于蒲州地界,但距离解州城还要近一些。劫案发生之后解州方面也接到消息,马快们就早到一步。
大明朝地方官府都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平常的案子,发生在别人地界上,就算打死他们也不会跑来多管闲事,但此案是首辅大学士张四维家的商队遭劫,解州方面闻讯之后赶紧屁滚niào流的过来帮忙。
受伤的商队伙计得到了jīng心治疗。解州方面的捕快们用金创yào替他们裹伤,这些伙计劫后余生,嘴里兀自不干不净的luàn骂,说捕快都是吃屎的,纵容魔教妖人打劫商队,回府之后告诉老太爷、老爷,叫地方官吃不了兜着走。
捕快们按捺着xìng子不敢顶嘴,心头却暗笑不迭,你们蒲州张家出来的,什么时候把咱们州县捕快看在眼里?叫咱去抓魔教教主,真是笑话了,只怕送掉十条八条命,连人家衣角都沾不到呢!
秦林冷眼旁观,见此情此景便暗道一声惭愧,果然晋商气焰熏天,驱使地方官府如驱役奴仆,怪不得山西百姓畏之如虎。(-<>-网)
最困huò的莫过于白霜华了,英tǐng的柳眉微蹙,心中暗自思量是教中哪路人马出手?张四维那厮着实该教训教训,但在这里出手……
正在出神,柳腰被秦林呵了呵,“喂,教主姐姐,你不会有分身术吧?”
白霜华微lù羞恼之sè,暗运内力将秦林手指头震开,白了他一眼:“你以为我是孙猴子?我不一直待在你身边嘛。”
秦林手指头被震得发麻,笑嘻嘻的róu了róu,“那也不一定,睡觉、沐浴、更衣,很多时候咱们俩都分开了的,你有作案时间哟。”
秦、林!白霜华咬牙切齿,气咻咻的扭过头,再不理会他。
“喂喂,看看那些受伤的是怎么回事?”秦林突然发现了什么,眼睛一亮。
白霜华定睛细看,七八名完好的商队伙计指使着衙役们做这做那,另有五名受伤的伙计正在接受治疗,一个肩窝里chā着弩箭,一个人手臂软软垂着,衣袖上还带着马蹄印子,第三个人头破血流,最后二人没有明显外伤,捂着xiōng口哎哟哎哟的呻yín。
“他们的伤……都在上半身?”白霜华眨了眨眼睛。
聪明!秦林拍了拍巴掌,又指了指被捕快摆成一排的尸首:“那些活下来的伙计,没一个是tuǐ脚有伤的,说明他们是遇袭之后立刻撒tuǐ开溜,这才逃得xìng命。尸首中有些是中箭死掉的,有些除了箭伤、践踏伤之外,还在喉头挨了一刀,分明是受伤之后不能逃走,被灭了口的,看来‘贵教’动手很干脆。”
白霜华冷笑一声:“为虎作伥、鱼ròu百姓,实在是死不足惜!”
“死不足惜倒也罢了,可惜的是从活着的这几个嘴里,问不到什么有用的东西,”秦林挠了挠头皮。
被他说中了,陆远志率领校尉弟兄去问,刚才还含血喷天的商队伙计,一个个都脸sè发红。那些没有受伤的自然是最早脚底板抹油的。受了伤的也是遇袭之后尽快逃走,至于最后魔教众人怎么冲杀出来,又做了什么事情,就没有人知道了。
白霜华沉默良久,忽然附在秦林耳边,斩钉截铁道:“根本不是圣教动的手。”
秦林点点头,想必白莲教有特殊的暗记可以识别吧,教主姐姐没必要骗自己,看来确实不是白莲教做下的。
朝着白霜华眨眨眼睛。秦林调皮的竖起手指,做个了噤声的动作,让她不要告诉别人。
那么,又是谁在三晋之地来劫张四维府上的商队,生生在老虎头上拍苍蝇?这么做的目的何在呢?
根据商队伙计提供的线索,秦林朝“白莲教主”出现的山峰慢慢走去,观察着地面的马蹄印迹,忽然眼前一亮。慢慢攀登到了峰顶。又眯着眼睛若有所思……
“但愿这家伙没有发现什么,他和少师府可有点不大对付,”桂友骅时不时偷眼看看秦林,哪怕对方是屡破白莲魔教的办案高手,也不愿他掺合进这起劫案。
风陵镇,少师府。
张允龄张老太爷手搓着两颗光溜溜的大铁胆,鹰隼般的目光盯住跪着的孙有道,直到对方额角冷汗浸出。才慢悠悠的道:“本来你折损货物,是该重重的罚,不过你又带来笔大买卖,罢了,功过相抵,起来吧!”
“谢老太爷开恩!”孙有道癞疤眼一抖,爬起来仍然毕恭毕敬的垂手而立。
张允龄把铁胆转得发出响声。思忖半晌又道:“怎么这次图mén派来的都是生面孔?你有把握吗?”
孙有道急忙回答:“半年前图mén、董狐狸被戚继光打得大败亏输,汗廷往东北迁了五百多里,到草原腹地休养生息。这是他主动派出来的使者,和我们在宣府外面遇上的,当时还有个méng古小部落呢,应该不会是假的。据说那场大战,那颜武士、贵族老爷死了很多,以前和咱打jiāo道的莫rì根也战死了,所以使者才换了新面孔。”
“唔,这样说也有道理,毕竟他们有图mén的信物,”张允龄沉yín着。
孙有道又讨好的说:“小的也曾怀疑他们,不过巴特尔很够朋友,和魔教教主远远过了一招,还受了重伤……我瞧他们有九成是真的。”
“好,”张允龄站起来,“爷爷再去抻量抻量。”
少师府第三进的huā厅,巴特尔和他的随从们不耐烦的走来走去,shìnv送上茶水,却被他们一把打翻:“什么茶啊,淡寡寡的没有个滋味儿,远不如咱们草原上的nǎi茶。”
shìnv连声赔不是,肚子里却笑翻了,méng古人喝的nǎi茶,是用最粗劣的砖茶加nǎi加糖熬制而成,少师府待客的茶却是正宗明前龙井,相差不可以道里计,可笑这些méng古人牛嚼牡丹不识货。
“巴特尔勇士,老夫来迟,让你久等了!”张允龄笑眯眯的走进来,狗tuǐ子孙有道和曹四跟在身后。
巴特尔喘着粗气,凶巴巴的瞪着眼睛:“张老太爷,你不够朋友!我家汗王和你们晋商做了多少生意,让你们赚得盘满钵满,这才在戚老虎手底下吃了一场败仗,你们就拿势利眼瞧人!”
“哎呀呀,哪里的话?勇士请先息怒!你们汗王这次,准备惠赐什么生意呢?”张允龄笑着劝道,商人逐利,只要有生意做,他不介意被别人骂两句出出气。
“汗王败在戚老虎手里,兵器甲账都有很大损失,我们这次要一万把战刀,两千副铁甲,箭头二十万支……”巴特尔报出了惊人的数目,然后盯着张允龄,一挥大手:“以货易货,当面jiāo易,我们有的是máo皮、人参、鹿茸、东珠!”
méng元被逐出塞外,工匠渐渐青黄不接,时值万历年间连铁锅都难以制造,méng古大军依然保持着强盛的战斗力,全靠张允龄这样的卖国商人为他们提供武器!méng古武士就是拿着张允龄们出售的武器,来屠戮大明的边关军民!
荆湖卷 865章 无中生有
在山西解州和安邑之间,夹着一座规模不大的司盐城,因宋元时曾设运司于此地,故而又名运城。司盐城南、中条山北,便是烟bō浩渺的盐湖,晒盐的盐田纵横如织,出产的河东盐行销海内,在全盛的唐宋时期,产盐之利最高竟占到国库收入的六分之一!
万历年间,陕西发现了更多的盐井,东南沿海则流行海水煮盐晒盐,河东盐不像以前那么畅销了,不少荒废的盐田,述说着过去的辉煌……
不过,盐湖南岸与中条山之间的西姚古镇,却并没有为此而萧条下去,街道上人来人往,时不时有长长的商队路过,显得车水马龙,每到饭点,路边的小酒馆小饭庄就坐满了客人。
蒲州北上大同的通衢大道从盐湖北面过,夹在盐湖和中条山之间的西姚并不是商路往来的热闹去处,何以至今仍保持着繁荣?
〖答〗案在镇子外面那些连片的工棚,火热的炉火映照着工匠的脸,叮叮当当的敲打声响成一片,时不时有人用火钳夹起烧红的铁器,往水中一浸,刺啦声响中,白汽升腾而起。
据说盐湖的水用来淬火,可以让兵刃锋利持久。
几十上百个作坊出产的大批兵器,不仅供应山陕边关驻军,还向民间销售获利,朝廷禁止民间拥有甲胄、长矛和强弩,但并不禁止刀剑和弓箭。
军用器械由山西都指挥使司经历司主管,每年分三趟解往大同、雁门关等处交驻军使用,民用器械则依靠晋商的商队贩往全国各地。
镇子西侧一座大院,门口敞xiōnglù怀的打手虎视眈眈,满脸的骄横跋扈,但凡谁走近了点儿。就被他们远远赶开。
大院里面。少师府的商队正在装运货物,人们小心翼翼,因为少师府的两名管家。曹四和孙有道都过来了,这可是不多见的呢!
除此之外,还有几个大饼脸罗圈tuǐ的壮汉。久在这里干活的人还记得,几乎每年都会看到这么几个凶神恶煞的家伙,然后打造出来的铠甲、利刃,就会被商队运走。
至于货物的目的地究竟是哪里,工匠们猜也猜到个**成,只不过这种事谁敢乱嚼舌头?少师府就是这片的天,少师府就是这片的地,谁生了熊心豹子胆,敢和张老太爷作对?
“这些。都是上好的铁甲和战刀?”巴特尔看着正在装车的麻包,眨巴眨巴眼睛,似乎有点不相信。敲钉钻脚的问道:“都和你们太老爷拿给我们看的一样吗?”
孙有道陪着笑脸正待说话。曹四有心在贵客面前卖弄,拔出腰刀就朝一只麻包斩下去。伴随着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割破麻袋lù出里面填充的稻草,底下闪现着幽幽的乌光。
唔~~méng古武士们惊喜的低呼起来,曹四腰刀斩落,麻包中的铠甲表面,只有一道不怎么深的白痕,可见质地优良。
“好,好啊”巴特尔裂开大嘴哈哈大笑:“有了这些兵器和甲胄,我家大汗定能重振旗鼓,再和戚老虎决一雌雄!”
曹四和孙有道点头称是,买卖就是买卖,只要有钱赚就行了,管他图门汗和戚继光谁打死谁呢?
好几个匠户闻言倒是愤愤不平,他们有儿郎在九边军中服役,想到这些兵器甲胄的去处,心中就很不是个滋味儿,只碍着少师府树大根深,山西官场官官相护,纵然心头难受,也只能敢怒不敢言。
殊不知远处客栈二楼,一扇窗户洞开,屋檐把光线遮住,窗口内黑洞洞的从外面看不分明,只是偶尔有镜片的反光一闪即逝。
“张允龄上当了!”张紫萱冷笑着放下望远镜。
尹宾商眼馋的看了看望远镜,赞道:“有此物,主将指挥、斥候侦查都可事半功倍,秦兄真巧夺天工也。”
张紫萱微微一笑,听别人夸赞秦林,她颇有自矜之意,我的夫君自当如此,便将望远镜递给尹宾商。
游七陪着笑:“小姐好一条无中生有之计,张允龄那条老狗做梦也想不到,咱们给他来这手!”
“诳也,非诳也,实其所诳也。少yīn、太yīn、太阳。”尹宾商将望远镜搁在桌上“虚虚实实,真真假假,七分真中掺三分假,最叫人防不胜防,如假包换的正宗méng古人,熟知塞外情势,又握着图门汗信物,俱是〖真〗实;王官谷突袭,半真半假,以假掩真,张允龄再怎么老jiān巨猾,也不免中了小姐的妙计。”
那里是什么图门汗使者巴特尔?分明是土默特部的神箭手哲别!
张紫萱出京前,让徐文长一封信寄到归化城,三娘子当然无有不遵,立刻配合行事。
图门汗、董狐狸被戚继光打得满地找牙,亏得万历下圣旨班师,这两位才逃得一劫,汗廷则往北面草原腹地迁了五百里,与中原联系就更困难了。
哲别说这两位急着买军械以便重振旗鼓,这也是真的,只不过真正的使者半道上就被三娘子派人劫杀了,夺了图门汗的信物,把人换成了哲别一伙。
至此事情已有了五分把握,老jiān巨猾的张允龄上不上当在模棱两可之间,尹宾商建议再去加一把火,于是有了王官谷的突袭。张紫萱没练过武功,哲别肩膀上的伤,当然是他自己悄悄拿刀刺的。
有了这出戏,少师府方面对哲别更加信任,果然中计。
张允龄老匹夫,你死定了!张紫萱冷冷一笑,朗声道:“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现在我终于可以去见秦林了。尹先生,游七,你们俩先赶往绛州卫,配合欧阳将军,把商队堵下来!”
很少有人知道,绛州卫的指挥使欧阳鹏,当年被污下狱论死,是张居正救了他的命,所以当张紫萱找上门时,欧阳鹏毫不犹豫的答应派兵堵截少师府商队。
张紫萱率四名护卫赶往蒲州,想到终于在暗中安排妥当,可以和秦林见面,她的脚步就加快了几分。
蒲津渡黄河浮桥,凄凉苍劲的长号声绵延回dàng,一排排乌斯藏番僧双手合十,口念六字真言唵嘛呢叭咪吽,梵音大作,香huā漫天飞舞。
十六头纯白牦牛拉着辇车,金漆曲柄伞盖,绡金帐随风飞舞,莲台宝座上一位高僧大德,生得肌肤黧黑,唯有两道白眉如雪,正是大雪山扎论金顶寺威德法王!
威德法王是从青海西来,经八百里秦川到了蒲州,准备北上京师朝觐。
法王一系曾受朝廷册封,更何况当今万历天子和李太后都笃信佛教,所以听得法王要来,阖城士绅都出城来迎驾。
蒲州知州姓黄,遥遥的冲着法驾作揖:“威德法王光降,本州黄志廉在此恭候,请驿馆内说话。”
威德法王老僧入定般不理不睬,叫知州好生没趣。
知州之外,就是本地士绅,少师府张允龄老太爷当仁不让居于首位,手搓着铁胆,呵呵大笑:“威德法王法驾中原,又要普渡众生,老张在这里有礼了!”
这下威德法王却不一样了,立刻挥挥手,众弟子拉住牦牛停下辇车,他从莲台宝座上站起来,缓步慢慢走下,笑容可掬:“善哉、善哉,张老施主老当益壮,贫僧欢喜得紧,翌rì念三卷《大藏经》,替老施主祈福。”
有那不晓得底细的,就把舌头一吐,暗道少师府的面子就是大,法王眼皮子都不夹知州一下,却和张老太爷有说有笑,莫不是看在他那做首辅大学士的儿子面上?
哪里的话!早在张四维入阁之前,张允龄和威德法王就是老相识了,法王虽然有那降龙伏虎的神通,和黄教作对仍要靠成千上万的刀剑来说话,要办这事就非张老太爷莫属了,他二人其实早就狼狈为jiān,威德法王和张允龄做生意,跟塞外的图门汗、董狐狸别无二致。
秦林闻得动静,也率众赶过来看看老熟人,和白霜华、陆远志、牛大力等挤在人群当中。
“这老秃驴!”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白霜华冰与火交织的眼底,刹那间火焰大炽,杀意冲天而起。
威德法王顿觉芒刺在背,他是乌斯藏密宗的当代法王,颇有些奇诡的法门,六识比常人分外敏锐,立刻朝白霜华这边看过来。
啊呀不好!秦林忙揽过白霜华的柳腰,将教主姐姐藏在身后,然后冲着威德法王绽放一个灿烂的笑脸。
为什么要我躲起来?白霜华莫名其妙,暗道本教主的武功和威德法王也就相差一线,何必怕他?
秦林?秦林诺秋第一时间更新威德法王呵呵大笑,遥遥一指:“秦施主别来无恙否?归化城一别经年,岁月如逝水无痕,秦施主似乎经历了不少沧桑啊,如能看破红尘,何不入我佛门?”
众百姓不知秦林何许人也,见他年纪轻轻,就和威德法王这等大人物论交,顿时议论纷纷。
秦林呵呵笑道:“我杀孽极重,死在绣chūn刀下的秃驴数不胜数,怎么入得佛门?”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威德法王眯起了眼睛。
秦林盯着对方,慢慢摇摇头:“法王手中无刀,心中却有刀,不知成不成得了佛?”
你!威德法王如山岳般凝重的眼神,与秦林锋锐的目光在空中相撞,双方都觉得眼睛一疼。!。
荆湖卷 866章 断袖之癖?
本来颇有睥睨苍生之态的威德法王,与秦林几句对答之后便有点儿神思不属,冲天的气焰无形中低了三尺,后来知州黄志廉与阖城士绅在花园里特意举办的斋会上,法王始终显得兴致不高。
青藏高原地方偏远,中原的消息传过来总要滞后很久,威德法王在大雪山听说秦林被贬谪琼州,等于万历亲手替他除掉了朝中的一个强敌,于是他立刻收拾行李,兴冲冲的赴京朝觐,准备在笃信佛教的李太后和万历这对母子面前,好生弘扬一番佛法。
哪知威德法王走到半道上,秦林就从琼州百户所军前效力,改成了蒲州锦衣卫戴罪立功,法王刚到蒲州就迎头撞上了老冤家,两人一打照面就语带机锋chún枪舌剑,第一回合暂且斗了个旗鼓相当。
别看威德法王受顶礼膜拜,秦林则是贬谪之身,可法王自己心里很清楚,秦林这家伙不好对付,此次中原之行的成败,似乎没有预料中那么大把握了……
张允龄手中不停搓着铁胆,把身边老朋友的神情瞧破了几分,趁着士绅们应付扎论金顶寺众位二代弟子,没人注意这边,便试探着问道:“法王,您和秦某人有仇?不瞒法王,犬子忝为辅大学士,亦和他不对付。”
“原来是令郎将秦林贬谪出京的?”威德法王白眉毛一扬,立刻喜笑开怀:“张老施主,贫僧可得多谢你了!”
在威德法王心目中,秦林再怎么厉害也只是个锦衣武臣。不可能与辅大学士相抗,既然张四维与秦林有仇,自己就再也不必为此人耿耿于怀了。
张允龄微微一笑,也不便明说秦林被贬并非张四维之功。含糊答了几句,又道:“犬子朝中秉政,一片忠心rì月可鉴,无奈总有江陵党余孽造谣中伤,法王见了太后和陛下,趁便替犬子委婉剖白两句,张家上下感jī不尽。”
张允龄哪里是要替张四维剖白?分明是请他利用那套装神弄鬼的法子,来巩固张四维的圣眷。李太后和万历一改嘉靖崇道抑佛的路子。母子俩都非常相信佛教,威德法王很容易找
听锣听声,听话听音,威德法王立刻明白了张允龄的意思。满口答应下来——他也希望能和张四维暗通款曲,从而达成这趟中原之行的目标。
想了想,威德法王白眉一皱,不确定的道:“方才老衲看见秦林身侧,有个亲兵校尉很像魔教教主。秦某人是锦衣武官,专和魔教作对,他怎么和魔教教主搅在一块儿?”
张允龄大惊失sè,他府上商队就是被白莲教主所劫。闻言急不可待,扯住威德法王的僧袍袖子:“法王不曾看错?此事关系张某身家xìng命。还请法王速速道来。”
“贫僧曾与魔教教主交手,应该不会看错。何况除了那魔女,中原还有几个人的杀气能让贫僧如芒刺在背?”威德法王说着说着就想起了什么,恍然大悟:“怪不得在归化城时,那魔女处处与贫僧作对,暗中相助秦某人,原来他二人早就勾搭成jiān!”
这倒是威德法王冤枉人了,莫说在草原上的时候,就算现在,白霜华和秦林离勾搭成jiān都还有那么一点点距离。
当啷,张允龄手中铁胆掉落于地,差点儿砸到自己的大脚趾……
麻秆打狼两头怕,威德法王在斋会上神思不属的时候,回到家的秦林也心神不宁,在厅中来回踱着步子,牙齿用力咬着嘴chún,差点没咬出血来,眼睛通红通红的,表情凶得像要吃人。
“哼,区区一个威德法王,也值得怕成这样!”白霜华撇撇嘴,心中实想宽慰宽慰秦林,终究习惯了冷口冷面,怎么也说不出来。
哪晓得秦林一下子戳翻了马蜂窝,怒道:“还不是因为你,好勇斗狠,负气任xìng,惹来老秃驴的注意……”
我、我,白霜华委屈得不行,紧紧抿着的嘴chún直哆嗦,正当陆远志、牛大力等众校尉心头打鼓,唯恐魔教教主发飙之时,她却跺了跺脚,寒着脸转身就走。
妈呀,青砖都被她踏碎了!校尉弟兄们齐齐把舌头一吐,有那乖觉些的比如陆胖子,心头则不免暗自思忖,怎么魔教教主刚才的表现,有点像受气的小媳fù啊?
诶——秦林伸出手想叫住白霜华,可她早已去得远了,没听见秦林的呼唤,也没看见他满是愁苦与焦急的脸sè。
从中午到傍晚,好几个时辰里头秦林始终焦急万分,陆远志、牛大力也被这反常的气氛震住了,心头惴惴不安,不知秦林究竟为什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不行!”秦林忽然一拍大tuǐ,似乎做出了什么决定,然后他取出地图,用红蓝铅笔在蒲州、王官谷、西姚镇上圈圈点点,最后以笔点着地图,沿蒲州通往太原的道路划下去。
“陆远志、牛大力,收拾收拾,我们连夜赶路!”秦林一声令下。
众亲兵校尉并不问秦林要做什么,迅速高效的收拾行装准备马匹,天sè刚擦黑的时候,他们打开大门准备出发。
秦林骑着照夜玉狮子,刚出门就停下了,双手勒住缰绳,坐在马鞍上发愣,接着满脸的愁sè烟消云散,变成了欢喜无尽。
四名带刀护卫分立左右,玉人笑靥如花,正是离别多rì的张紫萱!
“秦兄,别来无恙?”张紫萱一袭素sè茧绸直裰,腰系麻织丝绦,头顶方巾笼住青丝,手中轻摇泥金折扇,乍一看是位偏偏着实佳公子,细瞧则目若晨星、chún似涂朱,鹅蛋脸宜嗔宜喜,分明易钗而弁的俏佳人。
秦林托的一下跳到地上,冲过去不由分说将玉人抱在怀中,还以为张紫萱会随陷入危险之中,却见她俏生生的站在眼前,这一喜真是非同寻常www.uu234.com-诺秋第一时间更新“大街上,这是大街上!”张紫萱脸蛋儿通红,用力推着秦林。
我们什么都没看见……陆远志、牛大力一起背转身。
“这都什么人啊,”一名过路的老秀才将斓衫袖子甩了甩,酸不溜丢的道:“龙阳之好,断袖之癖,竟公然行于光天化rì,真是世风rì下!”
秦林顿时满头黑线,张紫萱也无语,两人相顾莞尔,拉着手一溜烟的跑进了府中,身后是陆胖子、牛大力和官校弟兄的一片哄笑。
下午还有一章,喵呜~~!。
荆湖卷 867章 兄弟都会打掩护
白霜华被秦林几句吼得心情低落,俏脸罩着一层寒霜,脚步匆匆的回到房间里面,坐在床生了一回闷气。
拮芳、采萍两个互相看看,不约而同的吐了吐舌头,咱们服侍的这位小姐,恐怕也就秦长官能把她气成这样。
她们俩被派来服侍白霜华,任凭有千般心眼万般手段,在这位魔教教主手下也玩不了花样,只好老老实实的做侍女,相处下来便渐渐猜到小姐的身份怕是不同寻常——就算寻常官宦人家的千金小姐,也不会在言谈间对当今皇帝朱翊钧直呼其名,提及朝中大员也颇为不屑!
此时见白霜华闷闷不乐,拮芳和采萍不敢多说,很知趣的退出了房间。
“秦林这家伙,竟敢、竟敢对本教主……”白霜华恨恨的捏着拳头,想发狠却又发不出来,似乎秦林连更过分的事情都做过了,今天这回倒也算不得什么。
她胸中气闷,在床打坐运功,只觉心血来cháo,气息翻涌难平,只好意守丹田心无旁骛,闭了六识专心练功,饶是如此,以前一个时辰就能运转三十六个大小周天,这回足足花了两三个时辰,到天sè擦黑才收功。
功行圆通,心情好了不少,教主姐姐咬了咬嘴唇:“秦林那家伙,从来不乱发脾气,莫不是真有什么要紧事?罢了,且去找他问个清楚。”
还没走到正厅,忽然听到门口传来嘻笑之声。白霜华正在纳罕,只见秦林与张紫萱携手而入,那家伙脸的yīn云早已散去,变得一片阳光灿烂。身边易钗而弁的玉人不仅容貌绝美,尤其气质高华,眉眼间透着一股饱读诗的钟灵毓秀。
白霜华顿时僵立当场,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嘴唇翕张两下,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便是秦林这厚脸皮,见状也不免心虚。干笑一声:“呃~~我来为你们介绍,这位……”
话还没说完,张紫萱前几步,牵起白霜华的手。盈盈笑道:“这位就是名扬天下的白霜华白姐姐了?月影静摇风柳外,霜华寒浸雪梅边,姐姐风采有如傲霜寒梅,令小妹一见心折。”
但见此时两女并立,白霜华冰山美人。委实如寒梅傲霜,张紫萱风姿翩翩,则好比明月清辉,实在难分伯仲。
白霜华表情很有些不自在。悻悻的道:“秦夫人说笑了,你是堂堂相府千金。我只是朝廷悬赏缉拿的魔教叛逆,这姐妹之称可不敢当。”
“姐姐率数十万教众横行江湖。令朝廷下寝食难安,真如凤翔于九天之,妹妹闺阁之中闻得大名,只觉心驰神往,恨不能追附骥尾,姐姐又何必过谦呢?”张紫萱笑着轻抚白霜华的手背,又回首看看秦林:“再者,此一时彼一时,时移而势易,所谓造化弄人,将来也许……”
张紫萱说到这里就笑而不语,眼底隐约寒芒闪现,先说白霜华横行江湖令朝廷下寝食难安,又说愿“追附骥尾”,听来似乎闺阁千金对草莽江湖的憧憬,其实隐含深意。
如果是尹宾商或者游七在这里,恐怕都会暗暗打个寒噤!
秦林从忧惧变成大喜,心情激荡之下没有理会得,自然会错了意,这厮摸着鼻子干笑两声。
白霜华冰山般寒冷的容颜也显出几分忸怩,比平rì更增三分丽sè,一个劲儿咬着嘴唇不说话。
陆远志、牛大力这伙惹祸jīng,此刻却连半声都不敢吭,一位相府千金,一位魔教教主,只有秦长官才应付得来啊!
秦林看看气氛不大对头,赶紧顾左右而言他:“对了,王官谷装成教主姐姐袭击少师府商队的,就是紫萱你?”
“不错,”张紫萱颔首而笑,将事情经过和盘托出。
秦林跌足叫苦:“嗨,怎么不先和我商量!”
怎么了?张紫萱斜飞入鬓的长眉往一挑,在她心目中,计划到现在为止都是非常顺利的呀。
事先没有通知秦林,首先她作为相府千金,此举是替父亲、大哥向张四维复仇,秦林骗廷杖、保住江陵相府没被抄家,张紫萱觉得夫君已替自己做了很多,希望这次由自己亲手布置,以张居正嫡亲女儿的身份,向张四维父子倾泻复仇之火。
其次,秦林在明处,一举一动都被张允龄特别关注,蒲州又是张四维打造的铁桶阵,稍有不慎便容易泄露机密,张紫萱索xìng让秦林在明面吸引注意力,自己暗地里完成布置。
张四维自以为蒲州是他经营的铁桶江山,能把秦林困死在这里,殊不知孙猴子偏要钻进铁扇公主的肚子里面,打他个稀巴烂!
张紫萱说罢嘴角就抿出了一个惊心动魄的弧度,张四维背叛张居正,恩将仇报,无耻至极,还怂恿万历查抄张家、逼死张敬修,这个仇恨必须用血来还!
秦林闻言苦笑不迭,张紫萱的计划不可谓不完美,也只差一步就可以叫张允龄死得难看,可惜的是,今天突然出现的变数,完全打乱了这个计划。
威德法王现身令人始料不及,极有可能认出白霜华,更是灾难xìng的后果!秦林当时就气急败坏,想出去寻找张紫萱,既不知道她在哪里,又担心打草惊蛇,毕竟少师府在蒲州的势力百倍于己,搞不好没有找到张紫萱,反而被少师府发现端倪,那就更加不堪设想了。
幸好,左右为难中,秦林等到了张紫萱。
“原来刚才他那么着急,都是为了这位相府千金……”白霜华神sè黯然,自幼虔心修习白莲朝rì神功,从不懂男女感情,就算此刻她都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心中忽而一酸。
陆胖子忽然叹道:“秦哥就是这般义薄云天,那天在yīn山脚下,胖爷我差点儿被狼吃了,秦哥不要命的回来救,这次担心张夫人有难,他当然更加着急了。”
牛大力哈哈大笑,把他拍了一巴掌:“胡说八道,你这夯货,怎么和夫人比?这身肥肉喂了狼,也只有阿花女兵甲会掉几滴泪!”
众校尉顿时哄堂大笑。
白霜华心头一暖,神sè转为和缓,想起当rì在龙游石窟之中与秦林同生共死的经历,无情未必真豪杰,这家伙倒是个xìng情中人。
秦林擦了擦脑门的汗水,悄悄朝陆胖子竖起大拇指,关键时刻,兄弟还是靠得住啊!
陆胖子挤了挤眼睛,男人嘛,我们都懂……
张紫萱何等聪明,早就瞧出几分端倪,却并不出言点破,朗声道:“如此说来,尹宾商和游七怕是有麻烦了,还得麻烦秦兄连夜跑一趟。”未完待续。。
荆湖卷 868章 一箭穿喉
原创纵贯三晋大地,南通河洛中原、西接关中秦川、北抵雁北大同府的通衢大道,从山西西南端的蒲州出发往北而行,经过解州、安邑、夏县、闻喜,就进入了绛州地界
绛州卫依绛山、凭汾水,控扼这条通衢大道,本是一个紧要去处,不过地处中原腹心,承平rì久了,卫所军也早已崩坏,五千六百人的员额空缺了三分之一,剩下的也多是些扛锄头的农夫,真正能战的jīng兵还不到五百。
好在如今这位欧阳将军还有那么三分将略,治军虽远不及大名鼎鼎的俞龙戚虎东李西麻,也要算过得去了,卯时这一通得胜鼓擂得惊天动地,军营中所剩无几的jīng兵就从自家热被窝里爬起来,揉着惺忪的睡眼往校场上走,前后挨了两柱香的时间,居然拖拖拉拉的排成了阵势——在内地卫所,这就算了不起的强军了!
欧阳鹏是个四十来岁的jīng壮汉,穿雁翎甲、戴凤翅盔,全身披挂站在将台上,一板一眼的指挥cāo演。
尹宾商和游七早已被那通得胜鼓闹醒,站在不远处观看。
昨天从西姚镇上分道而行,张紫萱往南去蒲州和秦林会面,请他来揭破张允龄走私违禁兵器、私通塞外胡虏的罪状,尹宾商、游七则向北而行,抢在少师府商队的前面赶到绛州卫,与指挥使欧阳鹏接洽,预先做好诸般布置。
现在,该做的准备工作都已经做好,昨晚欧阳鹏设下酒宴,介绍两位客人和绛州卫的指挥同知、指挥佥事、镇抚、经历等官互相认识,混了个脸熟,以便发动时不至于完全陌生。当然游七和尹宾商的身份还要暂时保密。只说是湖广荆州府来的巨商。
今天早晨欧阳鹏又以cāo演为名把军队集中起来,等到张四维府上商队抵达,那就要不客气了!
“既是报故太师的救命之恩。又可为天下除一蠹虫,欧阳鹏这条命卖给小姐啦!”欧阳鹏拍着胸脯,这样对尹宾商和游七说。
虽说卫所军废弛已久。好歹也是朝廷经制军队,列出堂堂战阵,长枪大戟、强弓劲弩,对付一个商队还是不在话下的,而少师府勾结塞外胡虏、走私违禁兵器的案情一旦大白于天下,张四维这个首辅大学士也只能回天无力了。
游七打量着将台上的欧阳鹏,低声问道:“尹先生,你觉得这个欧阳鹏,他到底靠不靠得住?太师爷虽然对他有恩。但是……”
“此人xìng情忠直,看得出来他经常cāo演士兵,可见还有几分报国的心肠。这些兵也不像别处那样面有菜sè。说明他并不贪财”尹宾商说着就很有把握的笑了。非常自信的道:“帮我们做这件事,不仅是知恩图报,也是尽忠报国,他一定不会有反复的。”
游七点点头,觉得尹宾商说的很有道理。
“咦,他走了?”游七往将台上指去,只见欧阳鹏浓眉一拧,伸手揉了揉脸,和身边将校说了几句,便下了将台,往指挥使司官署匆匆走去。
将校们又站了一阵,由几名镇抚和校尉官接替指挥cāo演,两位指挥同知、两位指挥佥事也说说笑笑的回了官署。
毕竟不是什么正式秋cāo,只是每rì例cāo而已,将官们都守在点将台上,反而显得很不寻常,容易被有心人瞧出门道。
尹宾商和游七去了望楼,等着少师府商队自投罗网。
远远看到南边官道上起了烟尘,一队车马逶迤而来,长长的队列一眼望不到尽头,两三百辆大车,成千的伙计和护卫,声势极为浩大,前面高高挑着少师府的官衔灯笼。
来了!
尹宾商将栏杆轻轻一拍,游七是咬牙切齿,张允龄张四维父卑鄙无耻,这下可叫他们死得难看!
欧阳鹏发兵困住商队,搜出违禁的武器,又有哲别等人作证,加上图门汗的书信和信物,等秦林赶到就可直接上奏揭发,还可发动张公鱼、吴兑、耿氏兄弟等亲朋故旧一起弹劾,叫张允龄难逃法网!从这里打开突破口,还可进一步深挖细查,把他勾结贪官污吏、鱼肉山西百姓的种种罪行全都揭穿!
近了,商队越来越近了,甚至可以看清楚张家伙计脸上骄横跋扈的神情,这边也有卫所兵迎了上去,但并不是宣布查扣,而是点头哈腰满脸谄笑,赢得了为首之人几块碎银的打赏。
怎么回事?欧阳将军还在等什么?尹宾商和游七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
足足等了两刻钟,商队甚至在绛州卫休息起来,伙计们有的洗刷牲口,有的去饭馆吃饭,可自始至终指挥使司那边都没有动静,集合起来的兵丁一直待在校场上,嘿呀喝呀的cāo练。
难道情况有变?尹宾商心头一凛,扯住游七匆匆下了望楼,小跑着赶往指挥使司。
还没跑进去,就听得衙署里头哐当一声响,似乎什么东西被摔碎了,接着有人颤声惊呼:“了不得啦~~救命~~欧阳将军被杀了!”
啊?!尹宾商丢开游七,三步并作两步跑进衙署,循声冲向后堂,只见签押房前四名指挥同知、指挥佥事神sè惊恐,几个小吏惶然失措。
签押房里头,欧阳鹏坐在书案后面的圈椅上,脸sè已是死人的惨白,大睁着眼睛,梗着脖扬起脑袋,嘴里赫然插着一支利箭!-诺秋第一时间尹宾商一颗心很的往下沉,他认得那支箭,是蒙古武士们经常使用的雕翎箭,而且从颜sè形状来看,就是假扮使者巴特尔去哄赚张允龄,实为神箭手的哲别所用之箭!
很指挥使衙门就乱成了一锅粥,自家长官被杀,欧阳鹏的亲兵校尉们像没头苍蝇似的乱撞,还有人想去把箭矢拔出来,好在立刻被指挥同知、指挥佥事们喝止了。
马蹄声响,秦林、陆远志、牛大力、白霜华匆匆而来,绛州卫众人见他们穿着飞鱼服,只道是锦衣卫过来办案,都不敢阻拦。
“可惜,来迟一步!”秦林脸sè铁青,看着死不瞑目的欧阳鹏。未完待续
荆湖卷 869章 栽赃嫁祸
“秦姑爷,老奴给您请安,”游七红着脸给秦林行礼。
尹宾商只觉尴尬无比,想要和秦林答对,却不知从何开口。
云从龙风从虎,子牙渭水遇文王、孔明隆中待玄德,各有一番风云际会,尹宾商出山虽应张紫萱之请,报相府当年恩德,但他也不止一次想过怎么和秦林见面。
先在古函谷关偶遇,纵论天下大势,然后随张紫萱暗中布置妥当,于绛州卫把张允龄sī通胡虏、走sī违禁兵器的罪行大白于天下,将当朝首辅张四维拉下马来,最后翩然而出,与匆匆赶来的秦林握手言欢……啧啧啧,足可与渭水垂钓、隆中高卧古今辉映呐!
哪晓得功亏一篑,少师府商队到了绛州卫,士兵也集合起来做好了准备,本来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偏偏身为指挥使的欧阳鹏死于非命!而且以目前情况看来,商队和哲别那边也极有可能出了问题……
万无一失的计策竟然搞砸了,尹宾商以当代兵法大家自居,这下见到秦林,实在有点不好意思开口。
秦林笑笑,准备安慰他两句,其实张紫萱和尹宾商的计策很厉害,几乎已经把张允龄整死了,可惜威德法王的意外出现,导致了整个计划的流产。
可没等秦林开口,尹宾商眯着眼睛想了想,屈指一算,脸上愧sè就消失无踪,非常庄重的施了一礼:“秦将军,尹某有礼了。”
秦林点点头,也作揖回礼:“尹先生劳苦奔bō,秦某甚为感jī。”
“些小微劳,何足挂齿?”尹宾商神sè坦然。
陆远志已知道尹宾商将来就是秦林麾下的同僚了,见状就轻声笑道:“老尹。你在函谷关装神弄鬼。现在事情搞砸了也不脸红,哈哈,脸皮tǐng厚啊。”
“陆长官谬矣!”尹宾商顿了顿。坦然自若的道:“既然将军赶到此地,想必已和张夫人会面,当可知今rì之局面非尹某之过。并且尹某刚才计算路途时间。秦将军比预计早到两个时辰,可见你们是一路快马加鞭的,则疏漏应出在蒲州那边,所以诸位才会着急赶来。”
陆远志被噎得说不出话来,白霜华和牛大力更是一怔,暗道这尹宾商好生厉害,刚打个照面,连话都还没说两句,他已算到了前因后果。确实不愧兵法大家。
蒲州被张四维经营得铁板一块,蒲州本地的少师府张家、王崇古王家、已故兵部尚书杨博杨家、黄河对岸的同州马自强马家,盘根错节互通声气。在本地的势力百倍于秦林。以兵法而论,就是坐拥百倍的兵力。
然而张紫萱、尹宾商暗中布置。虚虚实实无中生有,竟差一点点就以弱胜强击败张允龄,这已经非常厉害了,之后威德法王意外出现,导致计划全盘崩溃,这就相当于敌方坐拥百倍之兵,又有强援赶到,就算诸葛武侯复生,只怕也回天无力,纯属非战之罪了。
四名指挥同知、指挥佥事大眼瞪小眼,听口气似乎这伙锦衣卫不是接到消息赶来办案的?算算时间,好像也对不上。
“你们,你们是干什么的?”一位浓眉大眼的指挥同知厉声喝问。
秦林没有回答,先叫陆远志去查看尸体,自己也负手走到签押房中查看。
这房子坐北朝南,不过公案在西首,因为西方属金,利于兵家,有不少武官的房子都是这种布置,秦林注意到正对尸体的东墙,开着扇朝外的窗户。
看了看尸首,秦林点点头,自言自语道:“看shè角,箭矢只能是从这窗口shè进来的。”
说着他走到窗前,抬头看了看,顿时眉头一挑。
白霜华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却见百步之外有座小丘,十余人在那里拉拉扯扯,一方是卫所兵丁,另一方竟是哲别等人!
这?白霜华隐约猜到,事情恐怕有点棘手了。
秦林使个眼sè,让她稍安勿躁。
绛州卫的军官们见这伙锦衣卫来得奇怪,自家主将又死得不明不白,终于那浓眉大眼的指挥同知按捺不住,伸手朝秦林肩头抓来:“喂,你到底干嘛的?”
“撤手!”白霜华出手如电,屈指往那指挥同知手背上一弹。
指挥同知见这亲兵眉清目秀斯斯文文,浑然没放在心上,手自然不曾缩回去,结结实实挨了一弹。
这可不得了,指挥同知像是被铁棍打了一下,只觉手背剧痛无比,忙不迭的缩回手,却见手背肿起来老高。
众军官唬得不轻,有人看看白霜华,疑疑huòhuò的和同僚说:“这小哥儿没有胡子,武功又这么厉害,莫不是宫里出来的大内高手?”
厂卫一体,东厂和锦衣卫联手办事也不稀奇,想到自家将军被杀之后,很快就有锦衣卫和东厂的人过来,只怕牵涉到钦案里头去,众军官顿时噤若寒蝉,不敢再出声阻拦。
陆远志趁此完成了尸体表面的检查,向秦林回报:“秦哥,这位欧阳将军身体还是和暖的,只比我稍稍凉一点点,尸僵和尸斑都完全没有出现,他是在半个时辰内被害的。”
半个时辰以内,那就是商队抵达绛州之后了。
秦林眯起了眼睛,他也注意到死者嘴里插着的凶器——那支雕翎箭。看来少师府的反击是非常凶残非常凌厉的,不仅要杀死敢于和他们作对的欧阳鹏,还要嫁祸哲别一行,给自己和张紫萱以沉重的打击。
“抓到了,抓到刺客了!”卫所兵们押着哲别等人进了指挥使司,几个méng古人鼻青脸肿,看来挨了-诺秋第一时间更新哲别随商队到了绛州卫,却始终等不到欧阳鹏率兵发难,后来情况有变,他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想到自己的任务,被士兵殴打也没还手。
和秦林交换了一个眼神,哲别表示自己没事,皮肉伤罢了。
孙有道、曹四跌跌撞撞的跑进来,看了眼死在椅子上的欧阳鹏,立刻呼天抢地的叫唤:“哎呀呀了不得,巴特尔,你怎么shè死了欧阳将军?你虽然是草原上的神箭手,但到了汉地就要遵守朝廷法度啊!”
下午还有一章!。
荆湖卷 870章 四指挥
原创“姓孙的,把话给老说清楚,他们是什么人?!”浓眉大眼的军官怒吼着,一把揪住孙有道的脖领,情急之下忘了手被白霜华弹得高高肿起,用力牵动了伤处,疼的他额角青筋直跳。㈤
两名指挥佥事见势不妙,赶紧上来劝解,一左一右拉住发怒的军官:“雷指挥息怒,问清楚再说,不要伤了孙老弟,少师府面上须不好看。”
“雷老哥,你手都肿了,待小弟替你上点药,”另一位面皮白净的指挥同知,从怀里掏出个小瓷瓶,往雷指挥红肿的手背抖了些粉末。
收拾停当,军官们目光就在秦林、巴特尔、孙有道这几方身上巡梭,心头十分狐疑。
秦林拱拱手,故意含糊道:“在下锦衣卫秦林,奉旨差遣山西办事,不知诸位将军怎么称呼?”
呃~曹四哈哈一笑,就要指明秦林是戴罪立功之身,这不故意拿话糊弄人呢。
孙有道先微怔,接着癞疤眼眨了眨,脸上露出个yīn险的笑容,急忙把曹四一拉,朝他使个眼sè,曹四登时恍然大悟,两人相顾狞笑,却不点破秦林的身份。
其实秦林离京赴琼州是贬谪,从琼州改到山西就是平调了,圣旨上原话说的“戴罪立功以观后效”,似乎留着起复原官的口,他说是差遣山西办事也没错。
军官们理所当然的会错了意,以为他是奉旨前来办案的,有个黑脸短髭须的指挥佥事低头想了想,惊道:“敢问下可是调度四路大军出塞,单骑冲阵、大破黄台吉、扶立不塔失里的秦一枪秦钦差?”
秦林笑着点点头:“不错,正是在下。”
啊呀,原来是这位秦爷到了!众军官顿时肃然起敬。
如今九边军中传说。这位秦林秦钦差与俞大猷俞老将军、戚继光戚大帅为友。待朋友义薄云天,蓟镇边军上下多赖他苦心维持,从戚帅到普通小兵。提到他无不感激涕零。
论武艺是震古烁今,曾经单骑出塞,百万军中一枪取上将首级。唬得黄台吉心胆俱裂倒撞下马,绛州卫的顶头上司山西总兵官麻锦、副总兵麻贵兄弟俩对他好生敬仰,麻贵亲手为他执鞭牵马,因此有俞龙戚虎邓老将,东李西麻刘大刀,皆不如秦林秦一枪的说法。
秦林再问话时,军官们态度就变了,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纷纷报了自己的姓名官衔。
浓眉大眼的指挥同知叫做雷暴。替他治手上伤肿的白净脸指挥同知,名唤贺昂,黑脸短髭须的指挥佥事姓倪名仲远。后一位五短身材的指挥佥事叫汤可善。是绛州卫仅次于指挥使欧阳鹏的四名高级军官,余下还有镇抚、经历等等很多中低级的军官。都围在外面,以这四位为首。
孙有道眉头皱了皱,这群丘八尽会捧秦林,竟把少师府这边冷落下来,他干咳两声,假装诚惶诚恐:“咳咳,秦长官,诸位将军,刺客虽然混在咱们商队里面,却并不是我们主使的,还请明察。”
“那当然,孙老哥咱是信得过的,”倪仲远、汤可善异口同声的笑道,少师府乃是当今首辅大学士家里,岂会串通蒙古人来暗杀一个卫指挥使?
雷暴急不可待的挥了挥手:“可这是怎么回事?刺客为什么混在你们商队里面?不管怎么样,杀了欧阳将军,必须留下来抵命!”
雷暴是个火爆脾气,看样很担心刺客借少师府的势力逃脱惩罚。
孙有道、曹四立刻口沫横飞的搬出一套说辞,在他们口中,这几个蒙古人说是来中原做生意,和少师府商谈皮毛买卖的。
如今朝廷册封不塔失里为顺义王,忠顺夫人三娘辅政,俺答封贡得以继续,边境甚至比往rì为开放,蒙古人来关内做生意的也不算鲜见,只不过以大同等边境城市为主,到山西腹地来的还比较少。
“谁知道,谁知道他们狼野心,不知为为什么竟行刺欧阳将军,”孙有道痛心疾首的说:“我们少师府也是被他们蒙蔽了,实在有愧啊!”
曹四补充道:“这几个蒙古人都是神箭手,我怀疑他们不是什么商人,而是关外派来的探!”
“放屁、放你的狗屁!”哲别气得火冒三丈,边挣扎边吼:“爷爷怎么会刺杀欧阳将军?爷爷是、是……”
说到这里,哲别脸sè忽地一变,到了喉咙口的话又给吞了回去。
“你说清楚,是什么人啊?”孙有道癞疤眼挤了挤,非常jiān诈的笑起来。
军官们纷纷怒斥,雷暴是将腰间佩刀拔出一截:“说,有种别藏着掖着!”
哲别脸sè憋得通红,只觉这辈都没今天这么憋屈,是啊,他能说什么呢?说不是什么巴特尔,而是神箭手哲别?偏偏欧阳鹏被利剑穿喉而死,他作为凶手的嫌疑反而大!
说是三娘部属,应徐文长之请到山西来,替秦林哄赚少师府张允龄?这就加不堪设想了,把秦林、徐文长都拉下水,再者他身为蒙古大将,涉嫌潜入山西腹地行刺朝廷的一位指挥使,甚至会影响三娘和秦林苦心维持的封贡大局!
哲别为人鲁直,但并不傻,想到这些,他真是进退两难。
“诸位,诸位请稍安勿躁,”秦林双手往下压了压,朗声道:“秦某于断案上略有几分薄名,如果承蒙诸位看得起,请暂时不要争执,待秦某来断此案,别的不说,一定要为惨死的欧阳将军找到真凶,报仇雪恨!”
秦林审yīn断阳名满天下,众军官当然没有意见,孙有道和曹四也冷笑着答应下来——到目前为止,弄死了敢于和少师府作对的欧阳鹏,陷害了几个蒙古人,但正主儿秦林还没牵涉进来呢,他自己要往坑里跳,那再好不过了。
“首先,我们把案按时间顺序理一理,”秦林问道:“谁第一个发现欧阳将军惨死的?”
众军官推推搡搡,一个亲兵红着眼睛站出来:“是、是小的。欧阳将军和四位指挥在内衙办公,我们都在外边值守,将军每天上午都要喝一壶浓茶,小的把茶泡好了进来,就看见、就看见……”
欧阳鹏是和四位指挥一起待在内衙?秦林眯起了眼睛,摸着下巴暗自思忖,目光在四位指挥的脸上轻轻扫过。未完待续
荆湖卷 871章 惊现疑点
原创绛州卫地处山西东南部,离大同、雁门关都远得很,要算是中原腹地了,换成别的卫所,多半武备废弛,衙署里头喝茶下棋养狗逗鸟,rì过得逍遥自在⒌原创首发]
不过身为指挥使的欧阳鹏颇有抱负,把规矩定得很严,第三进后衙是军机重地,只有连他自己在内的五名本卫堂上官可以进,余者非经传召不得擅自入内,连亲兵官校都守在前面第二进院。
欧阳鹏每天上午都要喝一壶浓茶,亲兵把茶泡好,在门外喊一声“茶好了”欧阳鹏说声“来”他就把茶壶拎进去,搁在将军桌上,后再退出来。
今天这亲兵也是泡好了茶,进来之后进来之后却发现欧阳鹏仰脸而死,口中赫然插着一支利箭,当场吓得摔碎了茶壶,发出不少人听到的哐当一声响,然后四位指挥从各自的房间冲出来……
这样啊,秦林沉吟着点点头,很早就看见地上有不少碎瓷片、茶叶,还有滩水渍,想必就是这亲兵打碎的茶壶了。
“我知道谁是凶手了!”陆远志满脸〖兴〗奋,啪的一声手拍在大腿上。
哦,这么厉害?众军官议论纷纷,暗道果然强将手下无弱兵,秦林麾下这看上去傻了吧唧的胖,竟能如此之的查清案情。
唯独牛大力和校尉弟兄们以手加额,很多情况下,胖的分析都会离题万里,尤其是他拍大腿的时候。
秦林眉头一挑。“胖,把你的想法说来听听。”
陆远志指了指亲兵:“他刚说了的,他在门外喊茶好了。欧阳将军道声来,他把茶壶拎进去,可照他的说法,那时候欧阳将军已经死了,谁喊的这声来呢?可见他根本就是撒谎!”
“我我我冤枉啊”亲兵慌得两手乱摇,拖着哭腔道:“求长官明鉴。我家将军有时候处理公务,或者看兵书入了神,不一定会应声的,小的只管照规矩喊一声,然后把茶壶拎进去就行了,其实他答没答都不大注意的。”
“这话倒不假,欧阳将军喜欢读兵书,入了迷的时候,就算大声喊他都不会应。我们也都习惯了。”雷暴悻悻的道。
众军官齐声称是。
别人倒也罢了,尹宾商颇为惋惜的叹口气,早知欧阳鹏如此爱读兵书。大可将自己的白毫兵法送给他读读,可惜现在没有机会了。
陆远志不好意思的挠挠头,一吐舌头:“原来是这么回事儿。呵呵,看来我想岔了。”
“其实错得不远,思路大方向上还是对的”秦林笑着宽慰他,话里有话。
欧阳鹏当然不会是哲别所杀,秦林甚至怀疑箭矢并非从窗外飞来。
表面上看起来。尸首正对着打开的窗口,完全可能是刺客从外面shè进来的。不过这样做的话,尸首自然不曾被移动过,箭矢穿喉的入shè角延伸出去,几乎就是它在空中飞行的轨迹了。
以箭矢的力道和角度反推回去,shè箭的人只可能是站在二十多丈外的土丘上,这么远的距离,一箭就shè中欧阳鹏的嘴巴,箭术也太厉害了吧。
而且为关键的是,那座小丘很显眼,如果刺客站在上面张弓搭箭完成狙击,很容易被不相干的人看见,从而导致身份暴露、行刺失败,秦林认为通常刺客不会用这么没有把握的方法来刺杀一位指挥使。
如果是从近距离行凶,那就好解释得多了,因为欧阳鹏严格执行军规,后衙实际上处于封闭状态,除了受害者本人之外就只有四名指挥,分别待在自己的房间里面办公,假如是其中之一从房间里走出来,杀死欧阳鹏之后又若无其事的回去,等着提茶亲兵的惊叫……
当然,也不能排除亲兵作案之后,再假装刚刚发现欧阳鹏被害。
顺着思路,秦林继续问道:“谁后一个见到活着的欧阳将军?”
雷暴瞪着眼睛想了想:“回衙之后我就没看到他了。”
贺昂漫不经心的指了指倪仲远:“我记得老倪去找过欧阳将军,当时他从我门口过路来着。”
“对,我去找欧阳将军问屯田的事情,当时他还好好的!”倪仲远恨恨的盯住哲别“这伙鞑混进少师府商队,又杀了欧阳将军,一定很大的yīn谋。”
汤可善对着曹四、孙有道媚笑:“亏得鞑没对贵府老太爷不利,否则首辅大人必定心忧,国事尚能托赖何人呢?”
这两个活像少师府的走狗一样,陆远志低声问秦林,真凶会不会就在他俩之中?
秦林不置可否,目前还看不出什么特别的来。
按照案情发展的时间顺序,接下来就是亲兵发现山丘上的哲别等人,冲过去把他们捉住的一幕了。
秦林把脸一板,假装不认识,厉声喝道:“哪里来的鞑虏探,为何杀害欧阳将军?”
哲别当然明白秦林的意思,连声叫屈:“小人不是探,只是北边的正经商人,到中原来做毛皮生意的,刚也没有行刺欧阳将军,只因人困马乏,见土丘水草丰美就过去歇脚,不料却撞了晦气。”
其实哲别是看到指挥使司方面迟迟没有动静,心中着急起来,正好商队里有个伙计说土丘上能看到指挥使司里头,他们登上土丘朝这边张望,现在想来必是中了对手的毒计。
张允龄杀人嫁祸环环相扣,针对秦林的反击果然凌厉!
曹四、孙有道冷笑不迭,这件事就是他们一手安排的,完全天衣无缝,哪里怕秦林追查?正好把他也给套进去!
少师府方面自然不会说“巴特尔”是假冒的图门汗使者,否则不就把张允龄勾结鞑虏走私武器的罪行暴露出来了吗?只要咬死哲别刺杀欧阳鹏这条,就尽可以置他于死地,而且就算他揭出少师府勾结图门汗的事情,有刺杀欧阳鹏的罪行摆在前头,朝廷也就绝不可能相信,只当他在胡乱攀咬倒打一耙。
秦林晓得个中利害,面上镇定自若,心头暗自着急,没奈何只得踱着步,慢慢走到尸身前头,细心的上下打量第一时间只见欧阳鹏瘫在圈椅上,脸稍稍仰着,一双眼睛暴凸出来,满脸的扭曲痛苦与不甘,口中插着一支雕翎箭,那生漆箭杆光可鉴人,正是哲别平rì所用之箭,而欧阳鹏空中鲜血涌出,在官服前襟留下了一片血渍……
咦,这是怎么回事?秦林发现了什么,脸上露出了玩味的笑容。未完待续
荆湖卷 872章 谁下的手?
原创“原来是这么回事儿……胖,看来刚我们都忽略了一个细节,”秦林微笑着指了指尸身,“再看看,想想哪里有问题我要”
装神弄鬼!孙有道和曹四嘿嘿冷笑,老太爷差点儿被他哄赚,不过那是出其不意,有正宗蒙古人帮他,这回咱们全力以赴,你还有机会吗?
陆远志、牛大力和校尉弟兄们都盯着尸首仔细观察,白霜华也睁大了眼睛:
尸首跌坐圈椅的姿态,身体瘫软松垂,全靠椅背和扶手支持,并没有什么问题;
脖稍稍扬起的姿势是有点不同寻常,但考虑到箭矢shè来的力量,把脑袋带得扬起来也是有的;
眼睛暴突、脸上肌肉抽搐,充满872章谁下的手?了临死的惊怒和痛苦,把死亡瞬间的表情凝固下来;
口边喷涌出的血迹弄湿了前襟,书桌上有本摊开的《纪效书》,雪白的书页被溅上了几滴鲜红的血迹,格外触目惊心;
嘴里插着的雕翎箭,锋锐的箭矢刺穿了人体,从脑后颈窝位置穿出来半寸,露在嘴外边的箭杆是麻绳加生漆缠裹的,乌黑光亮……
“不对,箭杆,箭杆上没有血迹!”陆远志大声惊呼起来。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仔细看那箭杆,确实连点血沫都没有沾到。
雷暴圆睁双眼,贺昂嘴巴微张,倪仲远倒抽一口凉气,汤可善张口结舌,四名堂上官都惊讶莫名。
曹四和孙有道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脸sè都有点难看。
秦林微笑着冲陆远志点点头,朗声道:“确实。因为箭杆是乌黑的,有没有鲜血并不显眼。而我们看到这一幕。注意力又首先被死者口中插箭的离奇死状和扭曲挣扎的表情所吸引。难免忽略了这个不起眼的细节。”
陆远志眨巴眨巴小眼睛,顺着往下说:“既然利箭872章谁下的手?穿口而死,死者口中必定鲜血喷涌,看看衣襟和兵书都喷了不少血,为什么箭杆却是干净的呢?难道被人擦过了?这么说的话。这支箭就不是从窗外shè来,而是有人拿着它,刺死了欧阳将军?”
“其实你已经回答了自己的问题,”秦林说罢,笑而不语。
白霜华微微一怔。立刻明白了秦林的意思,陆远志和牛大力紧接着也恍然大悟。
曹四深恨秦林。sè厉内荏的叫道:“姓秦的你玩什么花样?拿话蒙谁呢?”
“笨蛋!”陆胖啐了一口,双手虚虚握着,做出拿箭的姿势,朝着自己嘴里刺下,然后噗的一声假装吐出鲜血,呸呸呸将口水吐在手上。
众人立刻明白过来,正因为箭矢不是从窗外shè来的,而是被人拿在手里刺死了欧阳将军,欧阳鹏临死喷吐的鲜血必然喷在箭杆和握箭杆的手上,血迹就把那人的手印留在了箭杆上面。
这样一来,行凶者就必须把箭杆上的血迹擦掉了,否则就算白痴,也能看出那是一只手握着箭矢,将它插进欧阳鹏嘴里的。
明白是明白了,可弟兄们,尤其是白霜华看到陆胖吐了满手口水,不禁大摇其头,这家伙也太龌龊了吧。
牛大力却被这一幕提醒了,立刻叫道:“秦长官,咱们赶紧到内衙各处搜搜,凶手作案的时间并不多,也许擦血迹的布还没扔掉。”
嗯,好歹也算一条线索,秦林立刻命令官校弟兄前去搜寻。
“凭什么授我们的签押房?”倪仲远叫起来。
汤可善也不善了,强词夺理的道:“都是你一面之词,也许鲜血正好没有喷到雕翎箭呢?”
经历、镇抚、千户等大群中低级军官却只把雷暴看着,他是欧阳鹏的心腹,欧阳将军已死,绛州卫便隐隐以他为首。
雷暴不假思索的挥了挥手:“老倪,老汤,咱们平生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任他们搜吧!”
倪、汤二人无话可说,只得听凭牛大力率领锦衣官校,到各人签押房里头搜检。
秦林笑笑,指了指箭杆:“汤指挥说我是一面之词,倒也没错,所以我还是拿出有力的证据来吧。巴特尔,把你的雕翎箭拿一支给我。”
哲别化名巴特尔,他不知道秦林要做什么,但半刻也没犹豫,从地上箭壶里取了一支箭,恭恭敬敬的递给秦林——箭壶是被绛州卫士兵作为证据,一块带进指挥使司的。
装法医工具的生牛皮包是驮在马背上随身携带的,陆远志早已拿来了,秦林从中取出指纹刷和银粉,小心细致的在箭杆上刷起来。
很,哲别拿过的位置就显出了指纹印迹。
秦林举着箭杆介绍:“人手指分泌油脂和汗液,凡是人手摸过的地方,就会留下指印,用金银粉刷去,就能显现出来。”
这道理很容易懂,此时人们在文书契约上也是打手印,只是不懂指纹显影的方法。
秦林说着,就又走到欧阳鹏的尸身旁边,用指纹刷在作为凶器的雕翎箭上来回轻刷,这一次的结果就不同了,箭杆箭尾沾上了一层薄薄的银粉,却始终没有指纹显示出来。
这是箭杆被擦拭过的有力证据!开弓放箭,就要捏住箭杆,不可能不留下指纹!
不过秦林做完之后,也轻轻叹了口气,如果箭杆不是被擦拭过,单凭指纹就能揪出真凶了吧……他的目光从四名堂上官和送茶亲兵的身上轻轻滑过。
“那可说不定,”孙有道比较狡猾,很想到了唯一的破绽:“如果行刺者知道秦长官有让指印显出来的手段,放箭时戴手套或者用布垫着手,箭杆上照样不会留下指印。”
秦林嘿嘿一乐:“那血渍呢?你不会说欧阳将军临死时嘴里喷吐的鲜血,也被凶手用布垫上,没有溅到箭杆吧?”
孙有道没话说了,恶狠狠的瞪着秦林,鼻里重重的哼了一声。
“孙老弟别生气,此事和贵府商队无关,下官可以做个见证,”倪仲远点头哈腰陪着笑,就算秦林名气再大,又受顶头上司麻贵推崇,可比起来少师府在他心中终究要重得多。
汤可善也拍着胸脯:“恐怕还有鞑虏意图不轨,孙老弟商队启程时,下官派一队jīng兵随行护卫。”
孙有道瞅着秦林冷笑,在山西想和少师府作对,那就是螳臂当车,不自量力!
牛大力搜查完毕,颇为郁闷的回来了,他什么东西都没有找到。
秦林无奈的笑笑,看来对方下手很干净利落,不会让自己抓住这么明显的纰漏,擦拭血迹的布,以及凶手行凶时沾上欧阳鹏鲜血的衣服,恐怕早在第一时间就被送走了。
“妈的,实在是太气人了!”雷暴突然一拳头擂在墙上,打得咚的一声响,“将军竟在指挥使司内衙被杀,传扬出去我们还有脸见人吗?”
刚还起劲儿朝孙有道献媚的倪仲远、汤可善,这时候也垂下了头,各自心头打着算盘,指挥使竟然在本卫衙门里头被杀,他们这些堂上官也逃不了责任,恐怕前途都有点暗淡了,搞不好还要问罪。
秦林眉头一挑,看看雷暴是用的右手,有些好奇的问道:“雷指挥,你手不肿了?”
白霜华低着头吃吃暗笑,秦林这家伙,哪壶不开提哪壶嘛。
雷暴神sè尴尬,被这么个清清秀秀的“小兵”一指头弹伤,实在够丢脸的,就算对方是大内高手,也太那啥了吧。
他讪笑道:“肿还是肿,没有开始那么疼了,亏得贺老弟的药好,哦,他可是家传医术,治跌打损伤的一把好手呢。”
陆远志插口道:“秦哥和我也是出身蕲州李氏医馆呢,要算同行了,不知贺指挥……”
贺昂很谦逊的道:“在下祖辈都是军中医官,到父亲那辈偶然挣得军功转为武官,些小医术,不敢在李神医弟面前献丑。”
秦林指了指鼻青脸肿的哲别等人:“麻烦贺指挥也替他们治治,现在看来,箭矢应该是被人握着刺进欧阳将军嘴里的,和这几位蒙古商人没多大关系了。”
贺昂稍微迟疑了一下,终究还是取出药物,替哲别等人治疗。
不但哲别感激秦林,晓得内情的锦衣官校们都暗暗点头,跟着秦长官就是不一样,像这么时时记挂着属下的长官,实在是难得啊!
秦林不仅是给哲别治伤,话里话外还把他开脱出去,曹四一听就跳起来,这不把少师府的谋划打乱了吗?
他厉声叫道:“你说不是就不是?欧阳鹏是个大活人,就能任凭别人把箭插到自己嘴里?我看明明就是蒙古神shè手趁他打呵欠时,一箭shè到嘴里的。”
趁打呵欠时shè进嘴里,难度固然很高,但比起进屋刺杀似乎又不算什么了,曹四说的倒也有几道理,欧阳鹏一个大活人,岂能眼睁睁的看着凶手走进屋,把利箭插进自己嘴里?
雷暴眨巴眨巴眼睛,茫然道:“也是啊,欧阳将军jīng通武艺,开两石强弓,抡一柄四十八斤重的关刀,等闲十个八个人近不了身,谁能把箭插进他嘴里?而且,而且将军都来不及叫喊……”
“难道是威德法王亲自出手?”白霜华附在秦林耳边低声道,呵气如兰,吹得秦林耳朵痒痒。未完待续RQ!!!未完待续
荆湖卷 873章 唯一的可能
原创秦林稍作思忖,便坚定的摇了摇头:“指挥使司戒备森严,欧阳将军也不是易与之辈,就算是威德法王也不能无声无息的杀死他——换成是你,能做到吗?”
白霜华皱着秀眉想了想,终究没有说什么jīng彩开始拼音
指挥使司有一个总旗率五十名jīng兵巡逻护持,进得大门,还要穿过戒备森严的大堂、二堂,后能到内衙,光天化rì之下秘密潜入,白霜华自问也很勉强。
而且这室内的格局,也不像猝然间就能完成刺杀的,因为门离帅案还有一丈多的距离,任何人出现在门口,都会引起欧阳鹏的注意,此时就算刺客凌空飞扑,要把越过帅案,把雕翎箭刺进欧阳鹏嘴里,同时还不能让他发出任何声音,怕也不容易吧?
潜入,刺杀,白霜华自问尚能做到,但要无声无息的把箭插进欧阳鹏嘴里,不惊动在另外几间签押房里办公的雷、贺、倪、汤四位指挥,这就犯难了。
“越往深想,越觉得是熟人作案,”秦林思忖着说道。
白霜华怔了怔,不知道他是和自己说话,还是自言自语。
秦林又摸着下巴,慢慢的说:“从喷溅到帅案的血迹,可以判定尸体的姿态并没有移动过,也就是说欧阳鹏是坐在椅上被害的,前面我们已经判定刺客是近身握箭进行刺杀,如果刺客骤然出现,欧阳鹏岂能不叫,岂能安安稳稳的继续坐着?只有熟人作案。在他没有jǐng惕心的情况下突然出手,能出其不意。把这位武艺很好的将军杀死在椅上!”
白霜华听到这里,怀疑的目光便投向了那端茶的亲兵。清冽的眸里寒光闪烁。
可怜那亲兵只是个烧茶服侍将军的火头军。哪里当得起魔教教主逼视?和她眼神一触。登时面sè蜡黄,额角汗珠大滴大滴往下滚,几乎瘫软下去。
亏得秦林稍作迟疑,便低声道:“不是他,刺客要杀欧阳鹏。得绕到帅案后面、椅旁边,然后用手中利箭刺下去,这亲兵只能把茶壶搁在桌上就要出去,他如果绕到案后,立刻就要引起欧阳鹏jǐng觉。”
秦林也是边想边说。到这里心头毕剥一跳,果然是那四位指挥吗?也只有他们。可以借谈论公务之名,走到欧阳鹏身边而不引起jǐng觉,趁欧阳鹏不防暴起发难吧。
可是,仍然有一些奇怪的地方,比如那本摊开摆好的兵书,比如欧阳鹏张开的嘴……
秦林想了想,决定进行现场重建,他吩咐牛大力从隔壁雷暴的签押房端了一把同样的圈椅,就摆在帅案后面,欧阳鹏的尸身旁边,然后自己坐了上去,与死尸并排而坐。
“这位秦爷办事,倒是不嫌晦气,”军官们低声议论着,无形中又把他高看一眼。
书架上兵书甚多,秦林取了一本,照之前那本一样摆在书桌上,结果发现圈椅和帅案的高度很不合适,得弓着身看书,姿势不舒服,于是他又把书拿在手中捧着读,手肘搁在圈椅的扶手上。
“对呀,我家将军就是这么读书的,”雷暴大声叫道,对秦林非常佩服。
秦林抬头吩咐:“胖,现在你假装刺客,来刺杀我。”
陆远志鬼鬼祟祟蹑手蹑脚的走进来,手藏在背后,捏着一支雕翎箭,房门朝南,阳光照着他的影在室内晃动,光影变幻极为显眼。
秦林笑着摇摇头:“不对,我已经看见你了,刺客老兄——什么人擅闯内衙?来人呐,与我拿下!”
牛大力假装一记擒拿,登时将陆远志“拿下”。
从头再来。
陆远志这次将箭支藏在衣服里,大步流星的走入,拱拱手:“将军,卑职有要事相商。”
秦林将兵书放回桌上,笑眯眯的看着他:“有何事,说来。”
“启禀将军,图门汗、董狐狸得了汉jiān走私的军械,兵势复振,已尽起十万控弦之士南下叩关……”陆远志边说边走到秦林身边。
曹四和孙有道神sèyīn晴不定,心道这胖明明是指着和尚骂秃驴嘛,罢罢罢,且由得他,咱们现在争辩,倒像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晓得内情的白霜华、牛大力等人则窃笑不已,胖骂的汉jiān不是别人,恰是少师府老太爷、晋商魁首张允龄。
此时陆远志已走到秦林身侧,而秦林与他答话,也就始终看着他,陆远志摸摸鼻露出一副苦笑,意思是没法下手。
小眼睛眨巴眨巴,陆远志总算有了点办法,指着秦林身后墙壁挂着的兵要地图,指点道:“将军请看这里,九边防线,以大同府守备至关重要……”
秦林扭头去看,陆远志便从怀中取出利箭作势yù刺,秦林却用眼角余光看见了:“大胆,你做什么!”
陆胖愁眉苦脸,抱怨道:“秦哥,您早有准备,当然不行了,刺客杀欧阳将军是有心算无心,也许他正看着地图出神呢?”
“那么,头这样扭着,从这个角度,血迹也不会喷到桌上啊!而且欧阳将军治军颇严,如果有人指着地图说话,他大概不会坐着吧,这么扭着头看身后,也挺难受的,难以入迷,从而被刺客所趁了,”秦林眉头紧皱,回过头,重坐实了身。
陆胖一脸苦笑,左也不是右也不是,真是为难得很。
秦林也挠头不迭,这起案,死因、死亡时间都不存在什么疑问,法医技术几乎没有用武之地,就是案情古里古怪,连现场重建也屡屡受挫。
“罢了,再仔细看看,也许尸体能告诉我们多,”秦林说着,起身再次仔细的观察尸体,还轻轻扳开尸体的下巴。
尸僵还没有发生,一扳就张开了嘴巴,顿时血腥气息扑鼻而来,秦林浑若不觉,只管一个劲儿仔细观察被鲜血灌满的口腔。
这有什么好看的?陆远志迷惑不解,利箭插口而死,死因上没有疑问嘛。
秦林突然神sè凝重,朝陆远志招了招手:“给我块手帕。”
陆远志递了块手帕给他,秦林捏着手帕小心的擦拭着尸首的口腔,弄得满手污血也不管不顾。
“奇怪,嘴唇有不少划痕,但牙齿却没有撞掉几颗,看起来像是张着嘴被插进去的,难道是趁他打呵欠时下的手?”
秦林说罢,把沾满血污的手帕丢掉,重坐回了圈椅上面,然后长长的打了个呵欠:“啊哈~~”
陆远志稍微怔了怔,立刻拿着利箭作势插落。
众人恍然大悟,原来凶手假借谈事情,站到欧阳鹏身边,趁他打呵欠时将利箭插入口中致他死命,欧阳鹏利箭插口,当然没法叫喊出声!
几名蒙古武士都道声侥幸,凶手特意将箭矢插进欧阳鹏嘴里,恐怕就是想制造“被神箭手所杀”的假象吧,再加上哲别正好在同时间段出现在山丘上,凶器又是他所用的雕翎箭,真可谓铁证如山。
哲别脸上被涂了伤药,没好气的道:“好凶狠的刺客,想用这种办法来嫁祸我们,幸好他必须擦去箭杆上的血手印,结果被这位明察秋毫的秦长官识破!”
“不对,”秦林脸上的笑容突然凝住,低着头想了一会儿:“如果是趁打呵欠下手,如果欧阳鹏很长时间不打呵欠,凶手就一直站在他身边等待机会?没有这个道理嘛!也许,我们想错了……”
正在高兴的牛大力和陆远志也傻了眼,秦林说的有理,凶手手握利箭站在欧阳鹏身边,就等他打呵欠的机会再下手,想起来怎么都觉得怪怪的。
难道案发时,还有另外一种没有考虑到的情形?秦林眯着眼睛若有所思,片刻之后说:“尹先生,老游,你们把昨天和欧阳将军会面,到今天后看到他的情况说一说。”
尹宾商记忆力很好,回忆着昨天的情形:“我们昨天见到欧阳将军,他非常高兴,设宴招待我们,绛州卫镇抚、经历以上的军官几乎都在座,吃的是烤全羊,喝的杏花村酒……今天早晨,他亲自在校场点兵cāo演,我见他摸了摸脸,就离开将台回了指挥使司衙门。”
“他脸sè有点不好看,好像很紧张的样,当时我还有点怀疑他……”游七顿住不往下说了,他怀疑欧阳鹏并不敢与少师府为敌,现在看来却是错怪他了,只是这番话就不能当着众军官的面说出来。
哦?秦林眉梢一扬,忽然之间哈哈大笑,朗声道:“我知道谁是凶手了,也知道凶手杀死他的方法了,那个本该治病救人的家伙,却辜负了欧阳将军的信任,用治病的手来做杀人的勾当,贺昂,你还装没事人吗?我说的就是你!”
曹四、孙有道大惊失sè。
贺昂正用左手在一名蒙古武士胳膊上刮擦着药粉,闻言回过头,眼神慌乱,嘶声道:“你、你不要胡说!”
秦林冷笑着,锋利如刀的目光刺在他脸上:“狡辩是徒劳的,因为只有你能用这种方法杀死欧阳将军!”(未完待续)RQ未完待续
荆湖卷 874章 铩羽而归
找MM谈心情贺昂不敢和秦林对视,心虚的移开了目光,不知什么时候,牛大力已冷笑着站到了他身后。
倪仲远、汤可善和众位军官,惊疑不定的目光齐刷刷投在贺昂脸上,雷暴睁大了眼睛,看看贺昂,又看看秦林,吼声如雷:“谁,谁告诉我这他妈是怎么回事儿?!”
“牙痛,”秦林很平静的告诉他:“昨晚吃羊肉,喝汾酒,欧阳将军今晨起来就发了牙痛,他脸色有异并非紧张,而是牙疼难忍,用手摸脸也是这个缘故。”
陆远志点点头:“烤羊肉性大热,调料也是辛辣之物,又以烈酒相伴,在这三伏天食用极易引发风火牙痛。”
其实还有一层陆远志没想到,秦林想到了却没说,心情紧张也增加了风火牙痛发作的机会,欧阳鹏下定决心要和少师府为敌,少师府势力多大咱们心里有数,他能不心情紧张吗?加上宴会吃了大热辛辣的烤羊肉,又喝了烈酒,牙疼剧烈发作实在不奇怪。
游七也明白过来,昨天欧阳鹏拍着胸脯把事情答应下来,表现得义薄云天,结果今天早晨就脸色“紧张”,和他说话也不怎么回答,还以为他朝三暮四变了主意,原来错怪了他。
唯独雷暴怔了一怔,就大声咆哮道:“胡说,咱们军中儿郎皮糙肉厚,欧阳将军更是铁打的厮杀汉子,又不是身骄肉贵的小白脸!”
“唉~~就是这种想法,让欧阳将军送了命,”秦林长叹一声,“否则,至少他不会死得这么憋屈。”
说罢秦林不理会又鼓着眼睛要嚷嚷的雷暴,重新跌坐回了圈椅上。捂着腮帮子皱了皱眉。自言自语道:“哎呀不好,昨天吃多了烤羊肉,睡觉也没睡好。风火牙痛发作起来,好生难受啊。可本官身为绛州卫指挥,铁铮铮的汉子。自应为一军表率,岂能偶然牙痛就四处声张叫苦?又不是闺阁里的娇小姐!罢了,暂且忍耐,待会儿悄悄去请大夫来看吧。”
众人立刻明白了,秦林这是装的欧阳鹏。
陆远志眼睛一亮,立刻拱手:“将军,下官看您神色,莫非发了风火牙痛?牙疼不是病,疼起来真要命。下官祖传医术,或可对付一二呢。”这里有祖传医术的只有一个人,陆远志装的谁不言自明。贺昂的脸色更白了。
“那敢情好啊。不瞒老弟,这牙齿实在疼得厉害。”秦林面露喜色,张开嘴巴让陆远志检查。
陆远志装模做样的检查一番,正想去摸箭矢,却见秦林还大睁眼睛看着自己,他挠了挠头皮,亏得以前在医馆学习时见的多,自然而然的想起来,假作从怀中摸出什么东西:“下官这药粉乃冰片、麝香等数味药调和而成,治疗疮痈肿痛有奇效,这就给将军病牙吹上去,还请将军闭上双目,免得药粉洒落迷了眼睛。”
秦林果然依言闭上眼睛,嘴巴仍旧大张着,陆远志满脸狞笑,右手虚握作持箭状,照着他嘴里狠狠刺落!
嘶~~众人倒抽一口凉气,萦绕心头的难题至此迎刃而解,为什么欧阳鹏轻易被刺,为什么到死都没有发出喊声,原来他竟是在这种情况下被偷袭的!
说是治病救人的手,却握着夺命的利箭!
雷暴和众位经历、镇抚、千户百户,全都朝着贺昂怒目而视,如果目光有温度,贺昂早已被烧成焦炭。
贺昂满脸直冒虚汗,身体不由自主的瘫软下去,单看样子就已经不打自招。
“啧啧啧,这一刺用了好大的力气,把欧阳将军从嘴到脑后刺了个对穿,要对付这样一位勇猛的将军,你必定会尽全力吧?”秦林低下头,居高临下看着贺昂那双躲躲闪闪的眼睛:“所以,锁定了目标之后,再回想你刚才替人敷药时故意用了左手,我就更加肯定了,在你的右手掌缘还留着杀人的痕迹。”
牛大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抓起了贺昂的右手,果然内侧掌缘赫然留着几枚齿印!
这是他杀害欧阳鹏时,用力过猛,把手掌撞到受害者门牙上形成的!
“贺昂,你、你疯了,欧阳将军待我等如何,你竟敢害他!?”雷暴忽的一下冲过来,抡着拳头要揍贺昂,秦林赶紧使个眼色,让几名官校弟兄拦住他。
贺昂已经失魂落魄,眼巴巴的看着孙有道和曹四。
曹四急得不行,孙有道的慌张却只持续了很短的时间,他厉声道:“万没想到,贺某人竟然杀害本卫上司,嫁祸咱们少师府商队的客人,岂有此理!尊敬的巴特尔安达,孙某向你诚挚的道歉,至于贺昂,哼,你谋害本卫上司,必将自作自受,连家中妻儿老小都受你拖累,又是何苦来哉?”
贺昂浑身一震,顿时面如死灰。
孙有道话里有话,哪里是斥责他谋害上司,分明是以贺家老小的性命相威胁。
不好!秦林听到孙有道最后一句,立刻冲着牛大力叫道:“快,捉住他手脚,卸了他的下巴!”
牛大力赶紧动手,孰料贺昂比他更快,嘴用力一咬,似乎咬破了什么东西,接着就脸色变得青黑可怕,双眼迅速的灰败下去,转眼就死于非命。啊?众官校弟兄都大吃一惊,有人看了看白霜华,这等手段……
魔教教主同样秀眉微蹙,暗道这贺昂看起来窝窝囊囊的,没想到死得倒是这么干脆利落,竟与圣教死士差不多了。
牛大力羞惭满面,冲着秦林跪下:“秦长官,属下、属下无能,致使人犯自尽而死,请长官责罚。”
“罢了,不怪你,”秦林摆了摆手,脸色却越发沉重。
以前也捉拿过白莲教要犯,锦衣官校晓得这些家伙不要命,缉拿时都会严加提防,饶是如此,十个里头也有四五个成功自尽。
这个贺昂就不同了,一直表现得窝窝囊囊优柔寡断,秦林自己也没料到他竟会这么干脆的求死,何况牛大力和亲兵弟兄呢?
秦林固然不曾幻想单凭贺昂的口供就能扳倒少师府,但见他迅速自杀而死,心头也颇觉警惕,因为从另一方面想,少师府的威力,竟能令贺昂这样的人毫不犹豫的自尽,其势力之大,手段之辣,由此可想而知。
贺昂直挺挺的倒在地上没有了呼吸,这家伙治病的药固然很灵,给他自己准备的毒药也很灵验。
雷暴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看看自己手上被白霜华弹肿的伤处,在药粉帮助下已没有那么肿痛了,治伤的人却死于非命,心情实在万般复杂。
前因后果,似乎冥冥中早有注定,雷暴气愤欧阳鹏被害,冲动之下手被白霜华弹肿,众军官都知道贺昂有药能治疗疮痈肿痛,想到雷暴讨要伤药反而更容易引来注意,贺昂干脆自己拿出来,然而从这一刻开始,也埋下了他罪行暴露的种子……
雷暴回过神来,望着曹四和孙有道厉声道:“这件事没有那么简单,为什么贺昂突然杀害我家将军,还要嫁祸你们商队的蒙古人,里头一定有问题!”
倪仲远、汤可善赶紧一左一右把他抱住:“哎呀呀,雷指挥不要发火,得罪了少师府非同小可!并且贺指挥杀害将军,他自己也已抵命,和少师府有什么关系?”
曹四和孙有道对视一眼,两人面露骄矜之色,现在贺昂已死,谁也不能奈何他俩。
军官们都眼巴巴的把秦林看着。
秦林意兴阑珊的挥挥手,“贺昂因图谋晋升,设局杀害本卫上司,现罪行暴露,已畏罪自尽,你们就按这个,报给山西都司等各处衙门吧。”
死无对证,贺昂以命相抵,这案子到此就查不下去了,再者,就算贺昂活着,凭他一面之词也扳不倒张允龄,自从威德法王突然现身,秦林就知道张紫萱的计划已经失败。好在,找到行刺的真凶,总算替欧阳鹏报了一半的仇,而哲别等人也从被陷害的危局中脱身。
哈哈哈,曹四的笑声非常嚣张,将袖子一甩,斜眼看着哲别:“巴特尔安达,是不是还要和我们北上大同啊?”
“商队还有生意要做,如果没有别的事情,我们先走一步?秦长官,回见了。”孙有道奸笑着朝秦林拱拱手。
秦林无可无不可,神色淡淡的。
游七深恨张四维,兀自不甘心:“姑爷,他们商队那些麻包……”
尹宾商把他扯了扯,摇了摇头,既然对方安排下贺昂这出戏,那些违禁武器怎么可能还留在商队里面?
牛大力气不过,大步流星的走出去,扯开一只麻包,是稻草,扯开又一只麻包,还是稻草,一连扯开十几只,全是稻草。
“这人得了失心疯?”商队伙计们指指点点窃笑不已。
陆远志揪住孙有道领口,怒道:“你们千里北上,就运百多车稻草?”
“是啊,供应大同镇的军马草料,”孙有道不慌不忙,等陆远志松开手,还拍了拍衣服。
“胖子,别闹了!”秦林面无表情的朝外走去,两只拳头紧紧握着:张四维,张允龄,你们别以为这样就能困住老子,洗干净脖子等着吧!更新完毕
荆湖卷 875章 不情之请
原创秦林数年间南北驰骋,北定土默川,东招五峰海商,朝中长袖善舞纵横捭阖,就连挨廷杖被贬官也是以退为进,唯独在晋南张四维布设的铁桶阵里,不折不扣碰了个大钉
他该意气委顿,还是暴跳如雷?尹宾商加意留心观察他的举动。
刚刚走出绛州卫指挥使司,秦林就哈哈大笑,抱着哲别用力拍他的肩膀:“好个哲别,老就怕张允龄那老王八朝伱们下黑手,还好,还好!”
哲别感激涕零,秦林之所以漏夜赶来,也就是为了救他们几条xìng命,只恨没能弄翻张允龄老匹夫,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好说的?
秦林又叹道:“只可惜了欧阳鹏!陆远志,替我记下来,待将来老起复原官,须得替他讨个大大的典恤,好生看顾他家小!”
陆远志大声应诺,众亲兵校尉jīng神齐齐一振,自打干了锦衣卫就是把脑袋别在裤裆上办事,朝中争斗、厂卫倾轧、对付魔教、远赴漠北辽东海外,这条命早就不是自己的了,功成名就自可封妻荫,就算哪天运气不好折了xìng命,有秦长官这般担待,又怕它何来?脑袋掉了碗大个疤!
略呈低落的士气,顿时提振起来,所谓哀兵必胜,人人心气儿比平常还越发高了三分。
“cāo弄人心,此是枭雄之,”尹宾商暗地里骂了一句,很又笑起来,低低的赞道:“真乃吾主也!”
秦林一行来时扬鞭疾驰。去时信马由缰,中间在还在司盐城歇了一晚,领略了当年的繁华风物,尝了此地有名的甑糕、羊肉泡馍和闻喜煮饼。第二天上午不慌不忙的回到蒲州。
可刚回到府中,秦林瞬间变得神sè肃然,和迎上来的张紫萱轻轻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就率众直入正厅。
秦林目光一扫,沉声道:“陆远志,伱市井中混得熟,领五个人到蒲津渡黄河浮桥左近,打听少师府有没有西去的商队;牛大力。伱也领五个人去威德法王讲经说法的张家花园,小心问问有没有扎论金顶寺弟离开蒲州,注意不要露了风声。”
着啊!陆远志一拍大腿,原来秦哥还盯着这一出呢!
张允龄李代桃僵。将北行商队运送的违禁兵器换成了稻草,那么这些武器到底去了哪儿呢?联想到威德法王恰好在此地,而扎论金顶寺白教也正要和黄教决一雌雄,答案已不言而喻。
秦林嘿嘿冷笑,张允龄这老狐狸确实不简单。杀害欧阳鹏为威慑,嫁祸哲别是报复,同时还有把自己拖在绛州卫,调虎离山的意思。他的违禁兵器是烫手的山芋,留在手上也不妥。终究还要送走,不往北那就往西了。
好个一石三鸟之计。不过,未尝没有破绽……
关中局面,张紫萱先使了一条计,张允龄立刻还以颜sè,到第三个回合,那就轮到我秦林出手了,且看鹿死谁手!
秦林分派定计之时,张紫萱把游七和尹宾商叫到后堂,听他们详说经过。
“……唉,事情就是这样了,”游七悻悻的说着,又把尹宾商盯了一眼,颇为不满的道:“尹先生倒是自在,由着姑爷辛苦办案,他躲在旁边看戏。”
尹宾商笑而不语,并不替自己辩解。
张紫萱眸光微闪,一本正经的道:“游七,伱错怪尹先生了,术业有专攻,他学的是兵家屠龙之术,破案是秦兄的老本行,哪里用得着他班门弄斧去献丑呢?”
尹宾商笑不出来了,眼前这位相府千金和秦林真是一对儿,损起人来啊,那可叫个厉害。
游七也忍俊不禁,任凭姓尹的学什么屠龙之术,终究跳不出秦长官和小姐的掌心。
张紫萱又道:“不过,眼下局面该当如何措置,尹先生就当仁不让了。张四维张允龄盘根错节,王崇古王家、杨博杨家、马自强马家互通声气,隐隐铁板一块,秦兄此举能不能打破局面?还请尹先生明言。”
尹宾商低着头想了想,在张紫萱和游七的注视下,良久苦笑道:“伤少师府易,拔少师府难。”
张紫萱双眸深处jīng光闪烁,沉声逼问:“如何能一举破局?”
尹宾商将牙齿一咬,这也是个狠角sè,当即厉声道:“shè人先shè马,擒贼先擒王!”
张紫萱笑了,聪明如她,当然知道该怎么做。
白霜华回到蒲州,就总感觉怪怪的,就连服侍自己的拮芳、采萍两个侍女,眼神儿似乎也带着点儿诡异,叫她心头乱得很。
仔细想想,教主姐姐不得不承认,是因为张紫萱的到来,人家是秦林正儿八经的妻,住在这里名正言顺,自己跟着秦林,又算什么呢?
“本教主是为了圣教复兴大业,是为了再举义旗、割据东南!”白霜华这样告诉自己。
可不知怎的,就是浑身不自在,好像心虚得很,难道我……
统率数十万教徒,纵横大江南北,被朝廷视为头号钦犯逆匪的魔教教主,并不懂这意味着什么,只是朦朦胧胧的有那么点意思,就不敢再往深了想,唯觉心中乱如麻。
“小姐,”拮芳在屋外轻声呼唤:“夫人请小姐过去一叙。”
自从张紫萱抵达,两个侍女就分得很清楚,一个是小姐,一个是夫人,名分很重要呢。
拮芳嘴角含笑,采萍眼角眉梢也带着点儿幸灾乐祸的味道,这些天可被小姐“压迫”得狠了,且看看正牌夫人那里,会不会有一场龙争虎斗?
白霜华听了一惊,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和张紫萱单独见过面呢,她从床上站起来,呆了半柱香的时间,这咬了咬嘴唇:她是相府千金,我也是圣教教主,难道还怕了她?
教主姐姐大步流星的从房间里走出,雄赳赳气昂昂的去见张紫萱。
“白姐姐请坐,小妹这厢有礼了,”相府千金非常温婉和蔼的福了一福。
白霜华反倒闹了个手忙脚乱,手不是手,脚不是脚,教众都是参拜她,道声众兄弟姐妹请起就罢了,从来不会道万福的,只好叉手叉脚的回个礼,红着脸道:“不知夫人请我前来,有何吩咐?”
张紫萱粉面含笑,柔声道:“早知白姐姐威风八面,小妹好生仰慕,拙夫被贬出京,颇有些仇家意图不轨,本来小妹很是提心吊胆,闻得姐姐在他身边,立刻放了十万个心。”
白霜华大窘,镇水观音庵、十刹海五峰海商驻地、龙游石窟地底,一桩桩事情够她心虚的,便把张紫萱的话会错了意,好在她为人霁月光风,胸襟磊落颇有气概,稍微顿了顿反而不脸红了,正sè道:“请夫人放心,本教主与尊夫同行,只为圣教江山社稷,并无它念。想必夫人也知道,赌约一是东南沿海起事,二是白玉莲花,这两样对圣教都极为重要。”
张紫萱知道白霜华想岔了,不过有些话过早点破反而尴尬,她也不忙着说破,微笑道:“如果是白玉莲花,姐姐倒不必苦等了,小妹做主送与姐姐吧。”
纤掌一翻,托着朵温润莹白的白玉莲花,正是白莲教两大圣物之一!
“白玉莲花怎么在伱这里!”白霜华又惊又喜,一句话脱口而出,转念想到张紫萱与秦林是夫妻,只要秦林有的,她哪样拿不到?
想到这里,她心底便隐隐约约有些酸意,秦林将白玉莲花藏起来,就是不给自己,张紫萱却轻易就拿到了……却不曾想彼时双方敌对,秦林怎么肯把如此重要的东西平白交出来?
张紫萱抿着嘴儿吃吃一笑,将白玉莲花放在白霜华手心,看着她的双眼,诚恳的道:“小妹只有一个不情之请……”
“好,既然白玉莲花到手,本教主也没必要留在尊夫身边了,教中也有不少要事等着办呢!等一年之期到了,再请尊夫履行赌约,和圣教共举义旗,那时还望夫人不要从中作梗,”白霜华很大气的说,别人都把白玉莲花拿出来了,再厚着脸皮赖在秦林身边,她可做不出来。
因为对方是伪朝丞相张居正的女儿,白霜华觉得她肯定会阻止秦林参与起义,所以先把话说定。
白姐姐,伱可误会小妹了呀!我可不准备逼伱离开秦林,也没想阻止起事,恰恰相反……
张紫萱笑着摇摇头:“错啦,错啦,其实小妹想请姐姐去做的事情,对伱和拙夫的赌约恐怕是有些不公平,但却对贵教不无好处,请附耳过来,听小妹一言。”
白霜华一怔,果真附耳过去听她低语,越听脸sè越是yīn晴不定,后霍的站起来,看着张紫萱的目光中既有诧异,也有不加掩饰的欣赏:“果然相府千金,深得张太师真传,以前本教主小看伱了!”
张紫萱深邃的眸,连魔教教主也有些看不透。
有些事情,秦林不屑去做,不能去做,不便去做,经历了父亲死后声名被污,兄长被逼自尽,险些抄家灭族的张紫萱,却没有那么多顾虑……
殊不知,躲在不远处听墙根的拮芳和采萍,听到了只言片语,完全往歪处理解了,两女满脸的八卦表情:哇哈哈,看样小姐和夫人谈拢了,秦长官坐享齐人之福啊!(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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