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七十六章 一叠代
其实，是不是不必说谎？
昆看着神色已经放松的唐凌，心中忽然冒出了这一个念头。
但当昆看见唐凌滚动的喉头，努力吞咽着什么的样子，这个自然升起的念头又压抑了下去。
漫长的岁月，除了对人类不能感同身受，却对各色人是看得多了，理解的太深，也就太明白情绪对人的影响，强大的人因为各种原因吐出一口血这种事情不要太常见。
虽然科学的发展，勉强能解释生物的各种行为，不过在昆看来，摸不着看不见的情绪能引起如此强大的物理反应却也是神奇。
唐凌，也是想要吐血吗？他在强行的吞咽下去吧。
到底是一个少年人，没有成熟到可以接受真相，可是人类又会很奇怪，当被架起各种责任之时，很多人又会强忍住一切悲痛，去背负。
唐凌，应该是这样吧？
“我要怎样才能快速的升阶？”昆在说出第二个谎言时，未免想得有些太多，唐凌等得不耐，忍不住开口提醒了一声。
昆被唐凌的言语打断了思维，回过神来，看了一眼唐凌，沉默了片刻，然后用轻描淡写的语气说道：“想要快速变强大？有代价的。”
“代价？我会用尽一切办法去赚梦之币。”在梦之域还能付出什么代价呢？一向是钱货两讫的交易而已。
昆嗤笑：“梦之币？不，不够。”
唐凌皱起了眉头：“不是梦之币？我还能付出什么？”
昆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唐凌，只说了两个字：“等着。”说完这句话，昆消失在了神秘商店。
**
没有解释，梦之域的涅槃之塔挑战区无声的消散了，所有人被强制赶出梦境。
黄老板从躺椅上猛地睁开了眼睛，沉默了好一会儿，神色才恢复了平静。
喝了一口在手边早已冷掉的茶水，黄老板忍不住走到了窗前。
一夜梦境，天已微凉，街道看似安静，实际上能感觉到一股不寻常的气场。只因放眼望去，只有熟悉黑暗之港的人，才知道那是黑暗之港各大势力的据点，那灯光明显和平日不同，显然是出了什么不寻常的事情才会如此。
什么不寻常的事呢？‘柱子’的事？不，连自己都才从梦之域出来，所有有资格挑战涅槃之塔的人也是一起，柱子的事情不会发酵的那么快。
那么...以黄老板的聪明很快就想到了，那是因为罕见的梦境延长，应该是特别的针对涅槃资格者的梦境延长，别人都醒了，唯独涅槃资格者没有苏醒。
“唔，时间是要长一些，都快天亮了啊。”黄老板自言自语，而两个小汤圆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出来，一左一右挂在了黄老板身上。
她们，无论何时都是不会入梦的。
“小唐唐还没有醒来呢。”
“嗯，他看起来很辛苦的样子。”
两个汤圆的声音有些迷迷糊糊，黄老板分别摸了摸她们的头，倒是没有回话。
特殊的延长，梦之域破天荒地的第一次，允许所有人见证唐凌的崛起，好像在昭告着什么？
但又特别的去保护唐凌的身份，给了他一个柱子的称号。
这让黄老板想起一个只在顶尖家族流传的说法，人类会出现一个王者，一个唯一的，强大的王者，到时候他会引领着人类...面对或是生存，或是毁灭，又或是...未知的命运。
黄老板微微叹息了一声，不由自主的想起了唐风，他最后的命运是不是就因为没有梦之域的最终认可呢？
“算了。”事已至此，想太多也没有用，唯一可知的是，最多再过十分钟，柱子将是全世界最炙手可热的名字。
王者归来，不就该如此吗？
剩下的，就是王者最后的铸造，接着就是那将要爆发的世界，等着王者带领众人去面对。
第一次，黄老板对唐凌有了一种按理说来不应该有的，却又真真出现的心情。
那心情就像一个勇敢的，等待着燃烧热血的将领，终于等到了自己信服的王，那种激动的，虔诚的，低下头颅，心甘情愿跟随的心情。
**
唐凌在等待着。
他并不知道在这一天的梦境他将会面对什么，会怎样去开启自己真正的命运，他现在完全关注着的只有彼岸。
他盘膝坐在神秘商店，看似平静，等待的内心却一直在煎熬着，他不由自主的想起唐龙，他的哥哥...
想起分别的那一夜，唐龙告诉他，要找到人生真正的意义，变强的意义。
一直以来，其实都是迷惘的，都是凭着一股本能，在生死的威胁下前行，如今是有答案了吗？为了心爱的人。为了救她，守护她去变强，是这样吗？
唐凌皱着眉头，他知道对彼岸他是义无反顾的，可这样的答案并不能说服自己，这是为什么？难道是因为唐风的意志还在发挥作用，但这不可能，唐风的意志已经消散，这是自己亲眼看见的。
灵魂深处，自己到底在迷惘什么？
唐凌的心很乱，他也不明白自己在这个时候想这些干嘛？他甚至还想到了唐龙对彼岸的感情，然后彼岸跟随着自己陷入了这样的危机，那个时候又要怎么面对哥哥？
就在唐凌心思纷乱的时候，昆回来了，他深深的看着盘坐在地上，似乎没有发现自己的唐凌，沉默了许久。
片刻，唐凌终于发现了昆的回归，他抬头看着昆，欲言又止，会是什么样的代价？是否自己豁出性命也给不起？
而昆似乎洞察到了唐凌的心思，很直接的开口了：“责任。”
“什么？”聪明如唐凌，也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昆在说什么？责任？什么责任？
“代价，就是责任！你想要快速的变强，那么你就背负起责任，这责任就如承诺，是死都不能背叛，崩溃了也不能忘记，一旦背负上绝对不能放下的责任。”昆一字一句无比严肃，他每说一句就朝着唐凌靠近一步，说到最后他已经站在了唐凌的面前，他看着唐凌，眼神从未有过的严肃。
唐凌看着昆，为了彼岸他想要立刻答应，但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一个好字重若万钧，耿在喉头，无论如何也没有办法立刻答应，甚至看着昆的眼神，一种从未有过的沉重弥漫在他心间。
气氛压抑而沉默。
昆似乎根本不着急唐凌的答案，只是静静的站着，等待着。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唐凌终于打破了沉默的气氛，声音有些干涩的开口：“是关于什么的责任？我想要知道。”
昆轻笑了一声，刚想要回答。唐凌似乎心有不甘的又追问了一句：“只有这个条件吗？别的...”
唐凌的话还未说完，昆已经轻笑着摇头：“没有，我们所有的就只有责任。”
说到这里，昆故意用嘲讽的眼神看着唐凌：“怎么？你不敢背负责任？”
唐凌低头沉默，是不敢吗？不，对于疯子一样喜欢用命来疯狂赌博的唐凌，真的没有不敢。
那犹豫的原因是什么？
过了半晌，唐凌才略艰难的回答了一句：“为了彼岸，我是想要一口答应的。可我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能轻易的承诺。如果你要问我原因，我能想到的只有一个——我怕背负不起。”
“唔，原来如此。”在这个时候，昆终于悠悠然转身，朝着柜台走去：“你连是什么责任都不问一句，就告诉我怕背负不起？”
“只是有预感？我不知道。”唐凌也跟着站了起来，跟随着昆一起朝着柜台走去。
这时昆已经坐到了柜台之后，而唐凌则站在柜台之前，两人对视。
“其实这责任，没有任何人敢说背负的起。我也不敢保证选择的人就一定能够背负。”昆的手指再次敲击着柜台，不知道为何神态显得有些疲惫：“但是，即便是这样的情况。责任总是要有人背着的，我们也不能停止寻找。只有找到了这样的人，才值得梦之域全心全意的付出，唔，甚至不止梦之域的付出。”
“什么意思？”唐凌扬眉。
“你现在不必追问，当你愿意背负责任的时候，自然会知道一切的真相。”昆避重就轻的回答了一句。
“好，那么责任是什么？”唐凌深吸了一口气，终于问出了这个问题。
“说起来，一点点都不复杂。就是对人类这个族群的责任，用尽所有保住人类的延续。当然，失败了也无所谓，因为失败就是死亡，你不可能活着。”说到这里，昆又一次深深的看着唐凌，嘴角带着意味不明的笑容：“你看，这个责任如何呢？”
唐凌的脑子一阵阵的嗡鸣，当昆说出这个责任的时候，他的灵魂深处像是什么东西被点燃了，既激动却又畏惧，既兴奋却又沉重。
“我...”唐凌觉得只要说出下一句话，就是命运。
昆的笑意未退：“你会变得很强很强，但有时候你也需要想清楚，强大并不算一件好玩的事情。”
“另外，你为彼岸可以理解。但我奉劝你，千千万万不要把这个当做背负责任的唯一原因，你得把责任当做最终的原因，因为这是被选中的，并答应背负者的命运。”
命运？
唐凌的心就像是被这两个字忽而点燃，原本有着复杂心情的他，忽而就变得无比坚定，几乎是不加思考的脱口而出：“好，我承担这个责任。”
即便到这一刻，唐凌还不真正明白这个责任的意义，什么是承担人类的延续？为什么要背负这个？有着这样的责任？
但昆已经双手一合，发出了一声清脆的鼓胀声：“好，那你要变强，你必须知道真相，而真相的开始就是了解我们。”
“我们是一代！”
第七百七十七章 叠代（二）
一代！
便是初代！
这是昆告诉唐凌的第二句话，唐凌的内心分明一片迷惘，可是在听到这个词语以后，来自灵魂深处传来了一丝伤感，但它生出以后，便迅速的壮大，在还让人来不及反应的短短时间里，便已游走在四肢百骸，让人忍不住想要流泪，只因怀念一种未知的古老和壮阔，但它已不可追。
“所以，初代便是...人类的另一种文明？”唐凌看着昆，并非询问，而是喃喃自语。
昆也未说话，而是走出了柜台，拉住了唐凌的胳膊，然后朝着神秘商店那黑暗的深处走去。
没有时间的概念，也不知道行走了多久，仿佛这神秘商店大的无边无际。
但又感觉只是小小的一个瞬间，便就跨出了神秘商店，来到了宇宙虚空。
**
无法言说站在这里是什么样的感觉？
唐凌的眼睛分明告诉他，他还存在着，和昆并肩而立。
可是唐凌的感觉却告诉他，一切都不存在了，他变成了一段无形的意识。
所以他才能用这样神奇的视角，看着万千星球似乎就围绕着自己转动，大片的星云就如同不远处的湖泊在缓缓的飘动。
这样神奇的视角，唐凌无法解释为何会如此？但又有什么重要的呢？这样的壮观比进入法则世界，比看过任何角度的宇宙都要恢弘壮阔，只要这样体验过一次，竟然会有一种死而无憾的感觉。
“只是...”几乎是不由自主的，唐凌皱起了眉头，这样的壮阔的确让人震撼激动，但这总是有一种不对的感觉在其中，是什么不对呢？唐凌自言自语的开口，却一时间没有发现问题的所在。
“只是太寂寞了，不是吗？”似乎洞察到了唐凌的疑惑，昆很自然的接过了唐凌的话。
说完这一句，唐凌便感觉到昆又拉着他在前行，这速度说不上是快是慢，唐凌只是感觉无数转动着的，各式的星球从他的眼中掠过，伴随着的是昆的声音。
“当然是寂寞的，这是最初的宇宙。当然不要用人类的时间概念来衡量宇宙，这里的最初对人类来说也已经漫长到不可想象。”
“而这个时候的宇宙还没有产生生命，所以它太寂寞。”
两句话说完，昆停了下来，被昆拉着还带着迷茫的唐凌也自动的跟着停了下来。
此时他们依旧站在一片虚空当中，只是无数的星球都渐渐的淡去，只剩下眼前这一颗蓝色的，巨大的，看起来非常美丽的星球在眼前，似乎就是唯一的主角。
在看见这颗星球的刹那，不知道为何唐凌就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想要流泪的冲动。
这种冲动甚至让唐凌想要奔向它，贴近它，拥抱它...唐凌笃定只有在它的包围之下，才不会在广袤的宇宙之中感觉到恐惧不安，才不会孤独飘零...
它像母亲，但远比母亲还值得敬畏，它是什么星球？
该不会它就是自己所在的星球？不，不不！绝对不是！唐凌广泛的阅读过很多前文明的书籍，从那些书籍上也看见过前文明的人类所认识的宇宙，自然而然得也见过自己所在星球的全貌。
相比于整个宇宙，比砂砾还要多的星辰，自己所在的那颗星球太小太小，就算用砂砾来形容它，都感觉实在是抬举了它。
如今站在这虚空中，虽然周围无数的星辰都已经淡去，都有距离，但拥有灵眼的唐凌还是能得出对比数据，眼前这颗星球非常巨大，远比自己所在的星球巨大。
所以唐凌非常疑惑，来自自己心灵之中的冲动，感动究竟是为了什么？
到了这个时候，昆似乎又察觉不到唐凌的心思了，他完全没有解释的想法，反而是看着这颗星球开始诉说起一段往事。
“你看见的这颗星球叫做源星。这是诞生在这个星球上的智慧生命为它所取的名字。”
“意思很简单，却也已经包含了全部的感情——因为它就是根，就是源头，生命的源头。”
唐凌看着眼前这颗源星，感觉自己完全能够理解这样的情感，因为此时此刻，就算不能望见自己的样子，也能感觉到自己的眼眶发热，望着它的眼神一定充满了眷念的深情。
尽管，自己是疑惑的。可疑惑根本挡不住自己的内心澎湃的情绪。
而昆做为一个解说者，却是没有任何情绪的，尽管他应该已经察觉到了唐凌的激动，可是他依旧不紧不慢的诉说着。
“如我刚才所说，源星上诞生了智慧生命。”
“虽然宇宙的第一个生命体，究竟诞生在哪里？以何种形式存在已经不可考，但源星上诞生的智慧生命却是最早的一批。”
“是的，和生命体一样。究竟是哪颗星球诞生的第一个智慧生命，也是不可考的事情，关于这一点宇宙历史上的争论非常之多。但在后来，这样的事情似乎意义不大。所以所有的智慧生命就选择用了统一的方式，只要是在某一个时间段内诞生的智慧生命，都被称之为初代。”
听到这里，唐凌略微有些疑惑：“这就是你们被称之为初代的原因吗？”
昆摇头，一挥手，一个外观上和人类没有大的区别的生命体出现在了唐凌眼前。
唐凌好奇的看着这个昆‘描绘’出来的生命体，内心第一次对星球外的生命没有任何的排斥，反而充满了某种亲切感。
是啊，他和人类太相像了，甚至他还有着黑色的头发和眼眸，唯一要说不同，只是他们的个子明显高出人类，然后在脖颈的两侧有着看起来神秘又不失美感的纹路，最后在头顶处有两个小小的犄角，其实这犄角唐凌也并不觉得突兀，就算有些人的头骨这两个位置也略有突出，算是所谓的头角峥嵘？
唐凌也不知道这其中是否有联系？只是心中觉得颇为有趣。
而昆看着眼前的智慧生命形象，眼中闪烁着绝对恭敬也深沉的情感，接着对唐凌说道：“你要这么理解初代，也并非不可以。但刚才我说的只是广义上的初代，和我之前与你说的初代意义并不相同。”
“区别是什么？”唐凌直接问出重点。
“区别很简单，但故事很漫长。”昆说到这里，微微叹息了一声，接着一挥手，眼前让唐凌激动不已的星球渐渐变小，融入了宇宙之中，接着整个宇宙也变成了一副平面图。
但是昆并没有散去那个智慧生命的形象，依旧让他伫立在原地。
不知道是出于什么样的情感，昆围绕着这个立体的虚拟形象走了两圈，最后来到了唐凌面前，再一挥手，一副桌椅出现在了两人之间。
而这副桌椅一出现，桌上就摆了一壶酒，几碟下酒小菜。
昆直接坐在了其中一张椅子上，自顾自的斟了一杯酒：“一般我说伤感的事情，都会找点愉悦的小事来平衡。”
“唔。”唐凌一时间并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昆淡淡一笑，看着唐凌：“我有酒，也有故事。你过来坐下，且喝且听，这是你选择成为责任者的福利，也是你必须要听的往事。当然，它并不愉快。”
“好。”唐凌很直接的在昆面前坐下了，而昆再次斟酒一杯，推到了唐凌的面前。
唐凌端起酒杯，昆则一饮而尽。
“故事的开始，是源星的生命。因为是初代，他们的历史非常的清晰，从弱小到强大，从懵懂到智慧。而不像人类的历史，总有些说不清的细节...”
“这些细节重要吗？”唐凌喝了一口杯中口感略显冰凉的酒，然后询问了一句，他想到了什么？
“很重要，但现在不讲。”昆指了一下眼前的平面图，平面图便开始变化。
那颗源星再次放大出现在了平面图上。
“这是一颗伟大的星球，它能孕育出智慧生命，本身就够特别和神秘。”
“就算再发达的文明，也无法完全说清智慧和本我意识究竟是来自哪里，怎么诞生？但在之后，有一个说法却是在宇宙中流行——那便是，这些或许与星球本身有关，但是要验证必须追溯很久远的宇宙诞生，追溯到宇宙之外的未知。”
“所以这个说法不可验证，就像走不出一定的范围，便不会理解范围外会发生什么事情？就像初代冲不出宇宙，也不会知道在宇宙之外更多的事情。”
昆与唐凌碰杯，两人同时一饮而尽。
“然后呢？”放下酒杯，唐凌追问了一句。
“然后？好吧，或许是星球本身的赋予，总之初代有了智慧以后，便一帆风顺，因为是最初的一批智慧生命，那个时候的环境无比的友好。所以...”昆再次指了一下眼前的平面图。
然后，一段恢弘的历史画卷在唐凌面前展开。比起羽族那血腥残忍的历史片段，这属于源星初代的历史画面是如此的动人，就像一曲生命发展的颂歌，充满着希望的能量，充满了爽快的前行，让人神往又赞叹。
“非常辉煌，对不对？”昆眯着眼，似乎有着无限的感慨。
唐凌忍不住点头。
他看着他们从原始到科技爆发，看着他们把整个星球从荒野建设成都市，又看着他们忽而领悟本真，让星球恢复自然，学会最自然的生存，接着走出星球，建立一个个文明的分支....
这种扩张虽然霸道，却又温柔，有所索取，但一定有所保护和回馈。
他们开始到了科学的极致，而发现科学的极致有尽头，没有尽头的是生命本身，于是目光开始转移，开始追寻宇宙文明的另外一个阶段。
激荡的生命曲在不停的奏响，感觉这样走下去，有一天就会到宇宙的尽头，往着无限走下去。
看到这里，昆暂停了画面。
“强大吗？”昆询问。
“感觉不可撼动，只是...”唐凌被这曲生命之曲所震动，他不想说出不好的猜测。
“你想要说，这样扩张总会遇见战争，对不对？”昆倒是帮唐凌说出了疑惑。
唐凌点头。
“不，初代是幸运的。宇宙那么大，智慧生命体那么少，还并不是那么容易战争的。”昆似乎有些伤感。
他看着唐凌，手中多了一个筛子和一块非常普通的泥土。
第七百七十八章 叠代（三）
假设手中这块泥土的目的是为了通过这个筛子。
假设在泥土每通过一次以后，筛子的孔就会变小。
再假设泥土依靠的力量是我双手的力量，这力量会使之变小，好顺利的通过筛子，在这样的几个假设之下，你觉得会是什么样的一个结果？
昆抛着手中的泥土块，筛子则悬浮在两人之间，不停的变幻着筛孔的大小。
唐凌看着眼前两件再简单不过的事物，脸上的笑容渐渐地，渐渐地就消失了，接着他皱起了眉头，最后他的心中竟然不可压制的泛起了苦涩。
缓缓地，唐凌抬头看着昆：“手的力量有限吗？”
昆眯了眯眼睛，片刻才略带做作的，用无奈的语气回答道：“即便是我，力量也不会是无限的。”
唐凌顿了一下，心中已经泛起了凉意：“那么？筛子呢？筛子的筛孔变小是有尽头的吗？”
昆摇头：“未知。”
唐凌低头，沉默了。
这其实是一个早就已经想到的结论，只不过谁也不能接受一个如此辉煌的文明就这样被无声的湮灭了——宇宙大过滤器。
昆就是用这样的方式，来告知了唐凌初代覆灭的原因。
**
这是来自前文明的一点猜测，而唐凌在遍读了前文明的许多书以后，很自然的也就看到了这一点前文明关于宇宙的猜测理论之一——宇宙大过滤器。
要说起宇宙大过滤器，那么不得不提起一个先置理论——费米悖论。
那是前文明的一位科学家，在仰望星空的时候忽然冒出的一个猜测。
在那个时代，人类的前文明远没有发展到巅峰，对于宇宙科学家们都有着浪漫的幻想。
在这浪漫的幻想之中，充满着星球的银河系就如同人类的海洋，在其中充斥着航行，冒险，发现，探索，战斗...就像一个波澜壮阔的大时代。
毕竟由于人类本身的存在，脚下的这个星球存在，智慧生命就打破了‘零’这个数字，按照数学理论，这就不是绝对的‘无’了，那么其他的智慧生命存在的概率就被放大了许多。
可是...这也只是幻想和猜测，事实上人类是寂寞的，整个银河系也是安静的，至少在那个时代并没有充分的证据证明其他智慧生命的存在。
于是一个叫做费米的科学家疑惑了，按照宇宙至少一百多亿年的存在历史，仅仅银河系内便有几千亿颗恒星，而孕育了人类的恒星太阳仅仅是其中较为年轻的一颗。所以哪怕考虑了那个时代的局限，光速的不可突破性，人类也不该如此寂寞。
可真实的情况是什么呢？人类真的非常寂寞，就连前文明的人试图给宇宙发送无线信号，也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
这就是费米的疑问，与其说他是向自己或者是和自己同时代的科学家们提问，倒不如是说他在向着宇宙提问？
究竟除了我们以外，还存在着生命吗？如果有，他们在哪里？为何我们从未遇见？
显然，这是一个让人类感觉到无比寂寞孤独和失去幻想的理论，所以在后续的时间内，又涌现出了很多的科学家试图去回答费米悖论。
在这众多的回答之中，较为被认可的某一个回答便是‘宇宙大过滤器’。
唐凌的手在微微的颤抖，昆单手托腮，眼神深沉，却不知道在想一些什么？
唐凌想说一些什么，但始终开不了口，在他脑中回荡的只是宇宙大过滤器的理论。
这个理论的核心其实相当简单，就像昆刚才形象的例子。
简单的说，就是整个宇宙充斥着一层又一层无形的滤网，如果不能突破这一层层的滤网，首先生命就不会出现，即便出现了也会无声的消亡，这就是人类为何没有发现其他智慧生命的原因。
提出这个理论的，叫做罗宾的学者，将他猜测的大过滤器描述的非常详尽。
首先是要有一颗适合孕育生命的行星系统，有一些基础天文知识的人在听到这一点之后，都会皱起眉头。
因为行星与恒星的距离，是否行星上存在有机物，是否能避开宇宙中随时都会存在的辐射...
看吧，初始条件就是那么苛刻，就足以筛掉大部分的星球。
想到这里，唐凌咽了一口唾沫，又望向了他与昆两人之间漂浮的筛子，他已经懒得去回忆宇宙大过滤器具体的其余八条过滤法则...
总之按照那个说法，人类的出现从概率上来说几乎接近无限小，无限的苛刻。
如果有其他的智慧生命，同样会面对如此苛刻的条件，所以在这一层层的滤网之下，文明都被湮灭了，如何还有彼此发现，联系，甚至战争的可能？
这在当时只是一个猜测，可现在昆真实的坐在唐凌面前，已经完全的证明了这个猜测。
可是，可是啊...宇宙大过滤器衍生到最后一条，大致说的是最后一层滤网，便是星际扩张，如果人类能突破到这里，文明便不会被湮灭，至少生物繁衍的本能不会再受资源的制约，最后被困死在脚下的星球。
道理是完全可以说得通的，可是初代怎么？他们是如此的辉煌啊。
想到这里，唐凌再一次抬头望向了昆，他还未开口，昆就已经叹息了一声：“如果你的一生都只是被锁在一个房间内，也没有人给你传递外界的信息，你会知道外界是什么样子吗？”
“我知道你想到了什么？我所做的也是在告诉你，初代就是覆灭的原因就是类似于宇宙大过滤器一般的局限。只是和所谓前文明的人类想象的局限完全不同。”毕竟前文明的人类也不过就是被锁在房间内的人，所知非常有限。”
唐凌沉重的点头，故事说到这里，实在是没有必要演示初代的文明究竟是如何覆灭的了。
毕竟没有战争，没有仇家，面对的只是凭借自己的力量，走到了尽头，再也没有了路。
一丝丝的悲凉弥漫在唐凌的心间，他无法说出什么，可他知道昆只是告诉了他初代覆灭的原因。
故事，还远远没有结束。
“不要忘记了，整个宇宙所得出的结论，便是起源之星无比的重要。”
“另外，前文明的宇宙大过滤器提出的，人类要存在的条件如此苛刻，你觉得一切都是巧合吗？重要的是那一个关键的碎片，哦，我的意思是自我复制分子，就如rna。你要知道，人类现在前行最关键的方向是基因链呢。”
“这两条联系起来，你想到了什么呢？”
面对沉浸在悲凉之中沉默的唐凌，昆一连喝了三杯酒，接着一连对唐凌提出了这样几个问题。
第七百七十九章 叠代（四）
想到了什么？
能想到什么呢？其实昆提的根本就不是问题，而是明示了，一切都是安排。
以唐凌的聪明，还看不出这逻辑线索吗？
在宇宙强大的过滤器前，一个种族终于走到了尽头，在眼前是那一层无形的，再也无法通过的滤网，而后退也终究无路。
那么到了此时，还有什么是可以依赖的呢？还有什么办法可以去想呢？
有的，且只有唯一一个，那便是信仰。
这答案看似荒诞，却无比强大。
就像人类做为智慧生物，有了自我意识和思考能力，创建了文明，站在了生物链的顶端，可也在承受着这种能力巨大的副作用——那就是明白了生死的表面意义，一生都在逃避死亡的痛苦。
而死亡无法避免，信仰自然产生。唯有这种力量才能抚平来自灵魂的畏惧，疑惑和痛苦。
人类的信仰是各种虚无的神，但初代的信仰却只有一个，那便是诞生了他们的源星。
不同的是，这信仰相比于人类的许多信仰，并不虚无，虽然它也无法被完全的证明。
可那又如何？当一个族群都面对着灭亡时，牢牢的抓住信仰便是唯一的路。
生物的本能就是繁衍，智慧生物也无法逃脱这一生物本性。
于是....
把一切希望都放在源星之上，就是希望，就是还可以重现的光。
至于之后发生了什么？怎么做的？唐凌还无法知晓，但昆所说的话已经指明了结果——人类是被创造。
是这样的吧？
即便现在的人类和初代在掌握的知识，力量甚至认知方面都不知相差几何，但思维方式总是有着根源的相同。
唐凌甚至不用站在初代的角度，去刻意模拟初代的想法，都能笃定这个结论。
“于是，你们创造了我们？”唐凌抬头，眼神复杂的望向昆，实际上这样的真相摆在谁的面前，都无法心情不复杂。
宇宙？生命？太过于渺小，便不敢去思考，唯有复杂的一声叹息，却也不知道这种复杂的心情该如何解读。
“对，也不对。”昆看着唐凌，神情更加复杂：“没有生命可以被创造，能创造出来的都是我这样的怪物。”
“你在说什么？我不懂。”唐凌扬眉，他的确不懂昆的话究竟是何意思？
“如果真正的生命能够被创造，诞生生命的那颗星球做为宇宙各智慧种族的最高信仰还有何意义？”昆的嘴角有一丝嘲讽的笑意。
唐凌刚开口想说什么，就已经被昆一挥袖袍，打断了他的话。
“我知道你想要说什么？生命如何不能被创造？就好比...唔，前文明掌握了一种技术叫做‘克隆’，既然前文明这种在宇宙之中渺小的科技能力都可以如此，初代如此强大为何不可？”
昆嘴角嘲讽的笑意渐浓：“我可以很笃定的告诉你答案，就是不可。哪怕是在你们看来最简单的生命体，就好比一只蚂蚁，都不是人为可以创造的。”
“创造是什么？你可以这样理解，从无到有，自然塑造。这是一个无比伟大的过程，就算最顶级的宇宙种族都触碰不到这一禁忌的领域。”
“你绝对不要把‘克隆’这种低级的东西，当做生命的创造，也不要说当初代走到了尽头，是否可以用这样的技术来保留种族的希望？”
“我明确的告诉你，不可能！就连前文明的人类都发现了其弊端的存在，就好比从一个老者身上提取细胞进行克隆，克隆体极有可能快速衰老。”
“这只是弊端的其中一项，真正的弊端你们不可想象。用抽象的话来说，这种低级的技术只是复制，复制体复制不了生命的本源，就比如说进化性，又比如说那一点点虚无的‘灵气’。如果哪个种族要选择这样，或者类似这样的方式来延续，那才算是真正走到了末路。”
难得的，昆的情绪略有些激动起来，一连串的话语让唐凌也用了些许的时间才完全的消化。
可是消化理解了这一段话，并不代表着疑问解开。
小心的，略犹豫的，唐凌小声的问道：“那你？”
“我？”昆语气中的嘲讽在这个时候似乎达到了顶峰，在一个简单的反问之后，终于发出了一连串不无讽刺，不无心酸的笑声。
“你可以这样理解，我以及一些属于梦之域的别的人，就是属于所谓的，被创造出来的顶级生命体了。”
“这，这不是很好？”唐凌是出自真心的。
“很好？”昆修长的手指抚上了自己的脸，目光狭促的看着唐凌：“你是指容貌，还是指智慧？或者说是力量？”
“那不都很好？”唐凌的话语之中，底气并不是很足。
“是吗？呵呵呵...”昆再次笑了，然后略带叹息的说道：“如果你愿意做一个永远也不会理解亲情，爱情，友情，更别提一些微妙的情绪的人，如果你愿意从出生起，就没有办法创造任何可能，如果你愿意无论多久的时间，万年，亿万年都没有任何变化，那你可以觉得这很好。”
唐凌抿着嘴，他似乎能理解，却又似乎不能理解。
这超出了他所累积知识的认知范围。
而昆也果然说道：“超出你的认知范围了。你可以这样理解我的存在，我没有生命潜力，我生来被设定为什么模式，就永远无法突破。所谓的碳基躯壳也好，硅基躯壳也罢，甚至一些你不理解的元素生命躯壳，对于我来说都只是换一件衣服。”
“我拥有似乎永恒的时光，这永恒却就像是固定在了一秒之内。这话还是超出你的认知。那么说一句缥缈的，你却可以理解的话，我没有灵魂，只有被设定好的一切，永远禁锢其中。可我，已经是巅峰，智慧生命所能创造的生命的巅峰。”
唐凌理解了，可是却说不上完全的理解。
唐凌从来没有想过，对于活着的人类来说理所当然的生命，虽然短暂，却在另外形式的存在里是一个真正伟大的奇迹。
没有办法站在对方的角度，是无法真正感受来自对方的悲凉的。
所以唐凌不知道说什么？唯有沉默的看着昆，接着又垂下了眼睑，无声的端起了面前的酒杯，和昆再一次连碰了三杯。
“无需纠结关于我的问题。”在两人沉默了不知道多久以后，是昆开口准备结束这个话题。
其实宇宙对于昆来说，依旧有许多未知。
他的生命真的是否一成不变？现在他已经不能笃定。因为他也产生了许多本不该有的微妙情绪，可这种东西实在太过缥缈，更无法物质化的证实...
所以唐凌的出现，对于昆来说，又岂止是完成所谓使命的意义？只是在这个阶段，真的不用太过深入的探讨。
反倒是昆突然表达的豁达态度，让唐凌一时间无法适应，他看着昆，有些无措的问出了一句有些傻的话：“那我，我现在该关心什么？问一些什么？”
“哈哈哈。”果然唐凌的话将昆逗笑了，他漫不经心的夹了一筷子小菜，看着唐凌：“既然我说了生命无法创造，我就是被创造的最高技术了。你该询问一下，你们人类究竟是为何存在的？”
“那是为何？”唐凌非常的配合。
“初代动用了最高技术，失败了不知道多少次，最终提取了一段最关键的，可自主进化的基因碎片。”昆没有任何隐瞒，直接说出了答案。
“然后，我们就这样被创造了出来？”这听起来很简单啊，但唐凌绝对不敢再说任何‘愚蠢’的话，就比如前文明的人类也可以提取基因什么的，会惹来耻笑。
或许，这绝对不是容易的事。只是认知有限，其中的艰难唐凌无法体会。
“就？”昆微微扬眉：“提取的困难我已经没有办法给你详细的说明了，如果要细说，不但你需要恶补天量的知识，而且于我来说，都是一件异常耗费能量的事情。”
“你只需要知道，这一点点基因碎片，初代是竭尽了全力，动用了所有资源，甚至是付出了你想象不到的艰辛，才一共才成功的提取出了五段。”
“而为了证明一些什么，其中一段放在了初代认为条件资源都最好的星球。”说道这里，昆停顿了一下，用一种他自己都难以置信的语气说道：“可是...终究是浪费了，不要说能够自然的进化，就连存活都不能。”
“那...”唐凌心底大概有答案了。
“对，这就是初代最伟大的点，他们变相证明了源星说或许真的存在。这剩下的四段基因碎片，被存放在了源星，唯有源星能够保存在基因碎片。”昆肯定了唐凌未说出的猜测。
“那这样，就是我们人类的由来？”这就接近真相了吧？既然昆都已经肯定的话。
“并不！”让唐凌没有想到的是，昆竟然继续否定了他。
唐凌不再追问，干脆沉默，到底是怎么样的复杂？才让自己在给出了如此多的线索之下都猜测不到真相？
不仅猜测不到，甚至将这些和现在人类的际遇联系起来的关键逻辑点都没有找到。
既然如此，就听昆继续说下去吧。
这一次昆是要下定决心让眼前这个背负了希望的责任者知道最详尽的一切，所以他没有卖任何关子，又开始了继续讲述。
“初代的文明注定到了尽头，而藏在源星的基因碎片就是最后的希望，尽管谁也不肯定这希望是否开花结果，但对待一个族群的希望，是值得用上所有一切为其加上保险的。”
“于是源星，这一颗诞生了初代的，伟大的，神秘的星球被上了一层又一层的保险。”
“第一重保险，是初代最高的传承被隐藏在了源星。是的，你应该已经猜测到了，就是你们人类口中的梦境世界，梦之域。”
“但事实上，梦之域并不叫这个名称。它们是由两重传承组成，一个是注重生命能力的传承，被称之为昆仑。一个是最高科技的传承，被称之为亚特兰蒂斯。”
“所以...”唐凌猛地抬头。
“对。所以做为直接的管理者，我叫做昆，另一位叫做亚，就是如此简单。”昆笑得莫名开心，这明显的名字啊，在人类深藏在骨子里的基因带来的‘记忆’，将之编织成神话以后，却依旧没有人将之联想，这让他莫名的多了一丝安慰和优越感。
这人类进化的还很差劲儿，就算他做为被创造出来的生命，至少在此时此刻还是能俯瞰人类。
唐凌瞠目结舌，就算聪明如他，也真的没有此联想，此时尽管心中的问题与所谓的真相也许无关，他还是忍不住追问了一句：“管理这两重传承的，就你和亚？”
“不，是一群人，因为现阶段的一些保密原则，你只需要知道大概几百人就行了。而我们之中的领导者，是一位拥有女性特征的，唔，家伙。”说起源祖，昆总是有些不自然，想要吐槽，又怕源祖监控着，给他来一个惩罚。
幸好什么也没有发生。
可是唐凌的联想却很丰富，他忍不住说了一句：“该不会，是女娲？”
“哈哈哈哈。”昆笑得无法自持，却不打算回答唐凌，在笑够了以后说道：“一个名字而已，你认为是什么就是什么了。但是...”
昆的神情变得严肃了起来：“我们的存在，就是为这源星上的第二重保险。我们真正的身份是传承守护者，我们的行为模式被圈定在了一个范围，而我们的苏醒也需要特殊的条件来触发。”
“特殊条件触发？就比如人类诞生了？”唐凌下意识的询问了一句。
“算是之一，比你说的要苛刻。另外你应该明白一个道理，财不露白以及生物本性。虽然宇宙辽阔，初代并没有遇见过星际战争，但这一切并非不可预见，初代给后人留下的东西何其惊人？而生物本性，特别是智慧生物是避免不了‘排他’的...所以，我们苏醒的条件还设定了许多限制。”昆尽量的给唐凌做出了最耐心的解释。
“哦，那你们是什么时候苏醒的？”唐凌问出这句话，只是顺势而问，其实什么时候苏醒？就算猜一猜也应该很漫长了吧，毕竟智人出现的历史尽管无法完全的定论，也有几十万年了。
可唐凌没有想到如此简单的一个问题，昆却给了一个惊人的答案：“我们这一群守护者，每一年都会苏醒。这是按照行为设定，在没有特殊情况下，守护者每一年会有其中一人苏醒十天的时间，记录源星的变化。这种苏醒是轮流的...”
“而整个守护者族群全部苏醒，彻底苏醒，说起来不过短短不到两百年而已。你，明白了？”
“紫月？你是说紫月升起时，你们才苏醒？”唐凌一下子变得无比专注认真起来，昆诉说了如此之多，终于有了这个时代的线索。
“接近，但不是。确切的说是紫月出现的前一夜，我们苏醒了，不仅是我们，二代也苏醒了。”昆再次变得严肃了起来。
“二代，还有二代？”唐凌难以置信，怪不得他猜测不到真相，因为真相的复杂性远远超过了他的想象。
“废话，有初代，自然就会有二代。你之前问我，这就是我们被称为初代的原因，我告诉你有区别。区别就在于这里，初代泛指宇宙诞生的第一代生命，也是你们人类最初的源头。”
“那二代究竟是？”唐凌已经不敢再猜测。
“好吧，这个长长的故事终于讲到了中间的部分。”昆再次给唐凌倒了一杯酒：“之前，我说到了初代给源星的两重保险，一是传承，二是守护者。还有第三重保险，这一重保险关键就一个字‘藏’。”
“很简单的字面意思，就是源星藏起来。也就是将整个宇宙智慧种族都会为之眼红的传承财富藏起来，才能保证希望的萌芽。”昆说到这里，轻描淡写的碰了一下唐凌的杯子：“来，干了。”
唐凌木然的举起杯子，和昆碰了一下，他快要猜到了，这一次是笃定的猜到，但他没有说。
可是昆却说了：“既然是藏，那就要彻底。所以，首先是利用空间法则，将源星改造的面目全非。”
说话间，昆一招手，源星的图案立体的出现在了两人之间。
昆看似随意的切割着源星，又将切割的部分或是折叠，或是不知道用什么手法扭曲了，总之在唐凌的眼花缭乱之间，源星就真的变得面部全非，且...
且熟悉亲切起来！
对的，答案在这个时候终于揭晓了，印证了最初的猜测以及最初的那强烈的情感，源星不就是自己所在的星球吗？
看着在眼前被昆轻描淡写的改造后的，这颗在转动着的星球，唐凌以为自己已经激动过的情绪不会再澎湃。
可惜他错了，一股对母亲才会有的依恋之情，再次涌上心头，且比第一次更加的清晰笃定。
唐凌无法控制，几乎是不由自主的，泪水就涌出了眼眶。
这样的情绪无法解释，却绝不矫情，如果人性充斥着负面不可否定，那也一定有强烈的正面支撑着光明，就如此时此刻这样的情感...
擦去泪水，唐凌略哽咽的说道：“初代做了很多，而我也能理解。”
“你当然要理解，因为这是你先祖所为。可是还不够...”昆说话间，又将这颗星球放在了背景图案之中，可是背景图案开始不停的被折叠，而在一次次的折叠过程之中，就算是唐凌的灵眼也无法再追踪源星所在的位置，它被隐藏了起来。
“还是利用空间技术，随机的将源星移动，就连初代自己也没有确定的坐标，不知道源星最终会被移动到何处。它所在的位置成为了谜，也才能永远的保留秘密。到了这一步，源星才算是被真正的藏了起来。”
听到这里，唐凌之前激动的情绪才稍微收敛，且为初代的手段叹为观止，这种‘屋外’的手段，的确不是‘屋内’之人能够想象的。
“好了，时光总是无情的。历史到了这里，二代总算出现了。”而不等唐凌感慨够，昆已经开始说起了二代。
第七百八十章 叠代（五）
繁衍，究竟是一件充满了生机和希望的喜悦之事？
还是一场充斥着惨烈，悲壮也不得不继续的无奈之事？
这其实都已经无所谓了，毕竟无论‘它’是什么？都是根本没有办法逃脱的生物本能。
初代，在藏起了诞生自己的源星以后，在一段漫长，但对于宇宙来说却是短暂的时间内终究灭亡了。
无论这是唐凌认为多么不可能的事情，事实已经被固定在了时间的长流之中，无法改变。
但也合情合理吧。
可以想象，人类若被终其所有也无法走出源星，被困死在其中也是迟早的事情。
就像孤悬于海中的孤岛，如果跨越海的距离到达彼之大陆，那岛大一些，或者岛小一些，结局都已注定。
按照昆的话来总结，初代也远远也没有‘跨海’，他们所做的一切无非就是将岛建的大了一些。
好吧。
从历史的角度去讲述一件事情，从来都有些轻描淡写。但或许是无法磨灭的血脉相连，唐凌看着初代湮灭，心中的悲凉总是无法抹除。
可是小小的悲凉如何能够撼动时间的前行？那一颗被隐藏起来的源星，那在源星的深处被埋藏着的基因碎片，在时间的长河之中终于还是萌发出了新的嫩芽。
生命，出现了。
整个过程和前文明记录的星球生命史其实并无太多不同，从最简单的生命，通过进化到复杂的生命体，到智慧生物...
只是整个过程中的时间线被拉长了许多。
可无论怎么拉长，注定要成为唯一王者的智慧生物终究还是脱颖而出。
他们，样子和初代非常的接近，只是初代的头上有角，到了他们这里则变成了类似于昆虫触须一般的触角，垂于耳鬓。
毋庸置疑，这个模样和人类也是接近的，甚至在细节上和人类更为相似，至少唐凌乍一看，以为这已经是进化出人类了。
但不一样，进化这件事情充满了太多的不确定性，就像树木不会长出两片相同的叶子，又像是无数的碎片随意的组合，如果不是刻意，结果定然不同。
源星再次进化出的各种生物，不仅和初代有区别，和现代也是有着区别的。
“看见了吗？这一次新产生的智慧种族，就是二代。”昆在唐凌面前来回的旋转着两个性别的二代形象，似乎是想要唐凌观察的更仔细一些。
初代湮灭的悲凉还未在唐凌的心中散去，看着昆淡淡的说着二代，唐凌的喉头滚动了一下，悲剧已经可以预见，二代是什么模样还重要吗？
“然后呢？”总是要朝着真相接近的，唐凌在沉默了几秒以后，略有些沉重的开口了。
“然后？你不是能猜到？”昆故意反问了一句。
“不是同样的悲剧吧？”唐凌不敢肯定，毕竟宇宙的仁慈一定伴随着残忍，事物的两面性这样的哲理永远都是适用的。
“不是。”昆很直接的否定了。
接着，又一副历史的画卷在唐凌的面前展开。
在昆的有意之下，整个过程比起初代的崛起展示的还要快一些，同源的血脉注定会拥有着许多相同的思维，所以这些崛起的过程看起来不同，却处处透着似曾相识。
可是，到了某一个节点以后...
唐凌亲自看见了宇宙战争。
“到了这里，不一样了。”似乎是怕唐凌不明白，昆在这里特别的提醒了一句。
而唐凌好像已经猜测到了什么，可是这些猜测在宇宙战争所展示出的场面，力量，残酷面前很快就被震撼的情绪所吞没。
但这样震撼的情绪并未持续多久，唐凌便忽而觉得抗拒又无趣，是的，或许灵眼的作用并不止于物质，会直抵精神层面的某些东西。
在抛开了纷纷扰扰所谓‘华丽’的手段以后，陡然就发现战争依旧是战争，本质并无不同。
如果它还存在着，本质上就是在一定的场地，用力量去博弈，争取着各种各样的目的。
宇宙战争，无非也就是更大的场地，更大的力量。
“二代，亡于战争？”唐凌扭头，忽而就不想再看下去。
“不能这样说。”昆却摇头：“所以我说，初代是幸运的。他们有着足够的扩张范围，不至于引发战争。但二代崛起的时代，宇宙万族也在崛起，只要小小的伸出触角，注定就会碰撞。”
“他们没有亡于战争，偏偏是在战火中崛起。”
唐凌的脸上露出一丝无奈却又嘲讽的笑容：“所以呢？是该感谢初代强大的基因。”
“虽然感谢的方向错了，但事实却是如此。你看看这些战争的手段，最终是法则的碰撞，毕竟科技也是建立在法则之上。所以，有什么基因能够强大过天生受所有法则所‘青睐’的基因呢？”昆有着明显的骄傲。
唐凌低头，其实相比于初代，二代的整个族群性已经有了太大的改变，战争为族群注入了太多负面的心灵因素。
昆看着唐凌，在这一次无比准确的洞察了唐凌的心思：“别站在上帝视角去判断什么对错，二代面临的环境是如此，无法逃避。”
“而你们，我所指的是你们人类，因为这一段历史，基因之中已经无可避免的被烙印上了二代的痕迹，你懂的。”
唐凌抬头：“我懂，你是说我们人类的好战吗？”
“对，但这未尝是坏事。”昆说到这里，微微停顿了一下，看着唐凌若有深意的说道：“至少面对着族群的生存，血与火之中厮杀而出的狼群远比一片柔情的温室花海更能带来安全感。”
“说到底，一切的安排看似随意，可是草蛇灰线，总是能找出一些莫名的深意，更高的法则究竟存在还是不存在呢？”昆托腮，动作优雅，陷入了沉思的模样。
而此时的唐凌并不想要听这些似是而非的话，他看着昆，再次问出了相同的话语：“然后呢？”
“你想要告诉我什么？”
“有点儿耐心。”昆伸了一个懒腰：“我只是想要说明，二代在战火中崛起了。他们建立了一个帝国！一个人类无法想象的，跨越星系的，庞大的宇宙帝国。”
在唐凌的错愕中，昆随意的拨弄着两人身旁的背景图，一个接着一个星系的地图被调出：“看，这里，这里，还有那里...你所见之处，全部属于这个帝国。”
唐凌抿紧嘴角，从背景图上来看实在无足轻重，就如同在桌上摊开一副地图，看世界地图一般。
可实际上，实际上无法想象！不能深思！
“接下来呢？”相比于初代，二代看似完成了更大的成就，那他们又输在了什么地方？
“接下来？你没有读过前文明留下的历史书吗？”昆斜了一眼唐凌，然后带着叹息说道：“我实在不想给你展示这些残忍，但事实就是如此。”
话说到这里，唐凌还能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人类历史上也诞生了好多个庞大的帝国，可是到了如今，这些帝国的痕迹呢？只有华夏能说文明未断，但神奇如华夏，那些辉煌的帝国也湮灭了。
宇宙帝国，再庞大，原来本质也是一样。
唐凌似乎读出了一些无形的桎梏，可此时此刻如同时间曾经流过的每时每刻，这些桎梏看清了也无法摆脱，聪明如唐凌也没有办法，这也属于宇宙大过滤器中的一层？
唐凌略有些悲观的思考着，而二代的帝国覆灭史已经在唐凌面前展开。
看起来充满了阴谋，凶险，复杂的交错，实际上无非也就是其余种族的不甘，勾结，达成一致，然后在庞大臃肿原本就无法顾忌所有的帝国身上制造着一个又一个的矛盾。
就如同在一头猛兽身上划开一条又一条看似无伤大局的小口子，等到这些小口子将猛兽放血到虚弱，然后群起而攻之...
很无趣，却现实的惊人，且毫无办法阻止。
唐凌心中被初代点燃的悲凉再次的深了一些，他其实没有办法用昆所说的上帝视角来看待这一切，无法抽身而出，只因为不管是初代还是二代，答案都很明显，他们和人类同源，是血脉相传。
所以在这个帝国被覆灭的阴谋之中，唐凌的仇恨也被点燃了。
他甚至已经明白了对羽族的恨是源自于何方？这一次帝国被覆灭，中间的主角便是羽族，他们不仅野心勃勃的想要覆灭二代所建立的帝国，更是想要窃取这宇宙之中真正能被称之为最顶级的基因。
有什么资源，能够强过于基因资源呢？
帝国，在如此的不计时间成本的算计下，终于轰然倒塌。
在这个时候，初代留下的，包括昆在内的守护者竟然没有彻底的苏醒，唐凌只是看见初代留下的涅槃之塔将羽族记录在了其中，批注了一个唐凌不懂的符号，便再次消失在某处神秘之地，仅此而已。
“你们，在做什么？不是守护者吗？”这是历史，也是已经发生过的，不可更改的事情，看着二代走向没落，马上就要完全的覆灭，唐凌原本不想带着怒火，可是不自觉间竟然开始质问昆。
昆却并不在意，反而是淡笑着说道：“你不要忘记我所说，我们苏醒是需要触发全部条件的，二代不够。”
第七百八十一章 叠代（六）
二代条件不够？
是如何不够？唐凌看着画面之中二代的辉煌，即便一个即将没落的宇宙帝国，也有着人类连想象都想不到的底蕴....
相比起来，人类显得如此‘寒酸’，就算唐凌以为灿烂的前文明在二代面前都不配谈底蕴二字。
其它的呢？力量？或许进入紫月时候的现在，人类才有一点点可以被二代多看一眼的力量，但也仅仅是多看一眼。
那么，人类品格比较优秀？更没有！相比起二代，人类的劣根性所表现的更加浓重。
这样想来，究竟是什么原因二代条件不够？
不过昆只是给了唐凌一句解释，却没有就这句解释有再去解释的想法。
他只是安静的让唐凌继续看下去，看着二代所建立的宇宙帝国终于走到了覆灭的边缘。
没有办法再挽回了，到了此刻所有的战争，战斗都毫无意义，连最后的挣扎都算不上，只能说是为了心中那一点执念和情怀麻木的坚持。
可是麻木的坚持并不能完全的覆灭少数智者的理智，他们看到了很远的将来，他们终于还是决定了——启动‘火种计划’。
“火种计划？”唐凌呢喃了一句，恢弘的故事讲到了这里，如果还猜测不到结果，唐凌便称不上聪明了。
但是昆还是不吝给唐凌做出了最详细的讲解。
“如你所想，火种计划其实就和初代要覆灭之时所做的事情没有任何的区别。”
“或许宇宙还很年轻，所以一些信仰并未改变，你知道这就是对源星的信仰。”
“二代从强大了以后，就一直在研究着源星上的一切。可惜的是他们选择了强化方向和初代略有偏差，所以他们没能发现初代留下的所有遗产。”
“但是应该说是...”昆说到这里，略微有些犹豫，眼中也闪过了一丝疑虑：“好吧，不能证明的，虚无的法则，我称之为天意。”
“那就天意注定吧，我们未苏醒，他们也没有发现源星的秘密。但他们却阴差阳错的得到了最重要的遗产...”
唐凌直接接话道：“基因碎片。”
“是的，就是基因碎片。确切的说，是大半的基因碎片。”昆肯定了唐凌的答案。
“为什么是大半？”唐凌微微扬眉。
“能顺利的孕育出二代，就已经消耗了初代留下的大部分基因碎片。剩下的那一枚不完整的基因碎片，是因为...”昆说到这里，又略显犹豫。
但唐凌并不犹豫：“天意？”
“是的，只能那么说。各种你想象不到的苛刻，才让它得以保留。但无论如何，二代得到了它。”昆心中无限的感慨，在这一刻他忽而觉得如果可以，他愿意付出一切，哪怕只给他一秒钟的时间，他也想冲破宇宙去看看宇宙之外究竟是什么？在那里是不是一切的神秘未解法则可以得到解释？
这种来自灵魂深处的好奇，和真正的人类是何其的相像？难道真的要变成人了？
昆发了一下呆，可更又觉得好笑。
收敛起了这样的心思，看了一眼还在倾听的唐凌，昆继续说道：“得到了这不完整的基因碎片，二代很快就意识到了很多东西，就比如他们生命的源头，又比如说——他们的技术达不到提取这样的基因碎片的程度。”
“那大半基因碎片会有影响吗？”唐凌问的非常简单，他的言下之意却是明显，大半基因碎片还能成功的进化出生命，乃至智慧生命吗？
“当然。”昆很肯定：“所以，二代一直都在想办法让基因碎片能够变得完整。”
“我很不想说，但仍然还要说一次。这样不惜资源的研究，在漫长的岁月之中都没有成功。可谁能想到，在帝国就要崩溃之前，这研究竟然成功了。”
“怎么成功的？再次提取出了一枚完整的基因碎片？”唐凌追问。
“不，他们自始至终不能做到这一点。他们只是成功的将自己小部分的基因碎片融入了剩下的那枚不完整的基因碎片之中。”
说到这里，昆的眼神闪烁：“毕竟啊，同源。”
唐凌微微低头：“是啊，所以...我们身上终究烙印下了初代和二代的印记。”
“嗯，你肯定猜到了。人类源自于二代这枚基因碎片。”昆当然听出了唐凌的言外之意。
“真相的核心是什么？”是的，故事说到了这里，一切的核心绝对应该揭开，紫月时代究竟怎么回事？
“不要急。”昆伸出一根手指摆了摆：“有些艰辛，我还是必须对你说明，否则你做为责任者是不会明白自己背负的究竟有多沉重。”
“首先，你知道了初代为了延续血脉付出了什么？”
“那么，你也必须明白二代的火种计划又有多么的不容易，伴随着怎样的血腥和残酷。”
“比起初代，更加艰难。”
“我能想到。”唐凌很笃定的说到。
昆流露出了丝丝感兴趣的好奇：“你能想到什么？”
“因为身为‘我们’的劣根性，第一能想到的便是斩草要除根。既然那么多宇宙种族联合在羽族周围，要彻底的覆灭二代，当然不会让二代有任何死灰复燃的机会。”唐凌的语速并不快，语气也很平静，但一字一句却有一种莫名的敲在内心的感觉。
昆的神情微微一变：“然后呢？”
谁也没有想到，到了这个时候，竟然是昆开始反问唐凌。
“然后？真正的绝密并不是隐藏，而是演戏。”唐凌微微叹息了一声：“所以二代必须维持着继续四处作战，想要拼命挽救帝国的姿态，这意味着巨大的牺牲。”
“除此以外，还必须演一出要敌人放心的大戏，那就是为了延续血脉各种努力，比如说分散族人秘密的逃亡，又或者别的什么我不能理解的手段。还要巧妙的让敌人发现，然后被一次次的扑灭...”
“呵。”昆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却暗自心惊，唐凌说的很对。
唐凌并不在意昆的反应，而是头越埋越低，手指开始学着昆的习惯动作，慢慢的在桌上敲打：“这一出出的戏，会顺理成章的耗尽二代最后一个族人。这样，敌人就放了大半的心。剩下的小半，再来一次源星毁灭，就彻底完整了。”
“好吧，全对。说这些你是什么感觉？”昆真的心惊，又再次的好奇。
“没有感觉，到了这一步，没有接受投降的可能。死战到最后也会被斩草除根，如果是我也会选择让牺牲变得有意义，就算残忍也要造出最后一丝希望。”唐凌抬头，眼中压抑的仇恨变成了冰冷而深沉的目光，让人心颤又心寒。
“所以，你是责任者。”幸好昆是守护者，算不上真正的人类，他能分析出唐凌目光的可怕，却不能因此而激起内心的涟漪，所以他很平静。
一挥手，所有灿烂的，残酷的，恢弘的，悲凉的背景全部消失。
一片黑暗之中，唐凌熟悉的，自己星球所在的那个小小的，温暖的星系慢慢的浮现了出现。
“二代和初代最大的不同在于，初代走到最后已经返璞归真，相信一切自然的结果。所以源星是被随意的，一次次的转移。”
“但二代不信，所以他们的火种计划大手笔的为源星准备了一个最合适的温床。”
唐凌看着这个小小的星系，心中涌动着无法言说的温暖，也许是看过了两场悲凉，此刻这种温暖带来的安心感竟然让唐凌生出了巨大的珍惜感。
他的手忍不住伸向了这星系的背景，尽管手指过处，所抚摸到的都是虚无，唐凌还是止不住的自言自语：“是啊，准备的很用心，很用心...”
“嗯，与恒星太阳近乎完美的距离，恰恰位于太阳系宜居带的黄金地带，完美的大气层，完美的液态水，完美的大气组成，完美的磁场保护，完美的地质结构循环，完美的月球潮汐作用保持地球自转轴的稳定，完美的木星保护地球免受大多数小行星撞击......”昆的声音契合的和他手指敲击桌面的声音融合在了一起：“甚至还放眼了整个银河系，整个宇宙。”
唐凌略微有些迷茫的看了一眼昆，他显然还没有从心中复杂的感受中挣脱出来。
“不明白吗？选在处于边缘的，不起眼的银河系。接着所铸造的星系又在银河系异常合适的位置，距离星系中央太近，终究会被星系中心黑洞所吞噬。要是处在天体密集的银河系悬臂内呢，又极容易发生天体碰撞事件...”
“啧啧啧，这样比起来，初代是不是显得很漫不经心？”昆略开玩笑的问了唐凌一句。
唐凌摇头：“我不知道。”
“为什么不知道？”昆的脸上有着无奈，却又嘲讽的意味：“这布置的用心之处还有很多，就比如刻意制造的，为了源星快速催生生命所营造的环境。”
“哦，我忘了告诉你啊，二代也是不放心脆弱的基因碎片。所以守护者不止我们，二代也制造了守护者。”昆说到这里，又是漫不经心的态度。
“什么？”唐凌很吃惊，守护星球的不止昆他们？
“唔，千真万确。说起来，你和我之间的联系很多，和我们初代很熟悉。但是你爸唐风，可是和二代更熟悉呢。”昆似乎像是故意的刺激唐凌。
唐凌一愣，继而沉默，在这种时候他并不想提起唐风。
而昆却是自顾自的又将话说了回来：“好吧，这和我们今天要说的真相无关，以后你有兴趣再探寻这些往事吧。”
“总之我想要说的是，二代守护的存在，对你们的影响在现阶段来说，看起来可是更大啊。”
唐凌皱眉：“说开一切吧。”
昆倒尽了壶中最后一杯酒，举着杯子却半天未饮，也是沉默了几秒后，才开口道：“也到说开一切的时候了。”
“在说开一切之前，你再回答我一个问题，为什么你不知道？”
唐凌：“不知道初代是否漫不经心？如果从理智上来说，二代的确更稳妥，初代的方式太多未知，就像枉费了他们的精心准备。只是...我压抑不了自己的感觉，总觉得初代这样做，或许更好？”
“好吧，我之前也不知道。”昆终于将杯中的酒喝了下去：“我唯一能肯定只是，初代这样做，是因为他们追寻到了最后的返璞归真，信奉一种缥缈不可触摸的自然选择。”
“但是...”昆说到这里眯起了眼睛：“直到紫月升起那一刻，我确定了一个答案，初代的信奉是对的。如此漫长的岁月，一个被随机挪移的星球发展出了二代。”
“可是二代的精心准备呢？实际上放在宇宙之中真的是很短的时间，但是源星却暴露了。”
“什么？”唐凌这一次显然更加的吃惊，一种油然而生的紧张感不受控制，让他将手中的酒杯都捏碎了。
“是的，暴露了。因为暴露才有了最后的——紫月计划！”昆说话间一挥手，整个星系淡去，唯有伴随着源星的月亮被无限的放大。
“这个不是卫星，它真正的实体是二代守护者的基地，你也可以理解为飞船。”
“紫月计划是他们所启动，只因为他们没有守住这个秘密，让一艘迷途的外族飞船逃脱了，且！飞船上有生还者。”
“另外，还有生还者潜入了源星。”
唐凌的目光陡然收紧，一切的一切...终于联系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