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1【献殷勤】
去监狱门口接人的全是小角色，就算有当官的，也是小官，有做生意的，也是小本生意。
真正有分量的，都直接上门拜访。
接下来几天，宋家的门槛都被踏破了，宋述民啥事不干，只接待客人就够他累的。
“叮咚，叮咚！”
大嫂蔡芳华正在厨房忙活，听到门铃声立即出去开门。
宋述民放下报纸，起身道：“我来吧。”
小超手里拿着玩具汽车，屁颠屁颠跟在爷爷后面，嚷嚷道：“爷爷，我来开，我也来！”
“好，小超开门。”宋述民笑呵呵抱起大孙子，透过猫眼往外看了看，才让小超去抓住门把手。
“叔叔好，小超你好。”陈桃站在门外腼腆微笑。
小超立即喊道：“阿姨好！”
“唉，小超真有礼貌。”陈桃高兴道。
宋述民点头说：“进来吧，扬扬在房里玩电脑。”
“我不是来找他的。听说叔叔喜欢足球，今天有一场转播，是我们喜丰队打双星队。甲b联赛很少上电视，可不能错过，已经快要开始了，”陈桃非常热情的去打开电视，“我陪叔叔看球，给你介绍一下咱们喜丰队的情况。”
“小陈有心了。”宋述民笑着说。
陈桃打开电视机，挨着宋述民坐下：“叔叔叫我桃子就好，我爸妈从小就这么叫。”
球赛还没开始，宋述民随口问：“桃子，你跟扬扬是怎么认识的？”
陈桃顿时笑起来：“这事不能跟别人说，但叔叔可以。我跟他是在火车上认识的，我们还一起在特区搞诈骗呢……”
马博士的不堪往事，被陈桃讲得活灵活现，宋述民则是听的哭笑不得，他还真不知道儿子是这么翻盘的。
“唉，”宋述民一声叹息，“难为你们了，给我这个糟老头子收拾残局。”
陈桃笑嘻嘻说：“叔叔您不老，正当壮年呢。啊，比赛要开始了，咱们看球吧。”
“行，先看球。”宋述民道。
球员还没入场，陈桃已经开始做解说：“喜丰队这场对阵的是辽河双星，目前喜丰在积分榜排名第六，双星排名第八。排第一的是江城雅琪，才半个赛季就已经20多分了，百分之百升甲a。不过明年甲a要扩军，排名前四的甲b队都能升级，喜丰队还是有机会升甲a的。”
“那很不错啊。”宋述民说。
陈桃继续说道：“目前射手榜第一位是高洪波，我们喜丰队的邱京巍也不赖，暂时排名第四。喏，那个11号就是邱京巍，外号邱瞎子。5号是今年买的前卫叫彭卫军，他以前是太阳神队的，今年太阳神集团亏损严重，把球队的几个顶梁柱卖得差不多了。7号是我们自己发掘的年轻球员，别看年龄小，速度特别快……”
宋维扬听到客厅的响动，笑嘻嘻从房里走出来说：“你来啦？”
“嗯，我陪叔叔看球。”陈桃说。
宋述民道：“桃子很懂事。”
“确实很懂事，”宋维扬只能这么说，无奈的跟着坐下，转移话题道，“喜丰队多少积分了？”
陈桃说：“17分，排名第六。明年甲a扩招，排进前四就能升甲a，我们还有机会。”
宋维扬问：“这场是转播吧，输赢如何？”
“说出来就没劲了，自己慢慢看。”陈桃笑道。
宋维扬道：“看你笑成这样子，这场比赛肯定赢了。”
陈桃撇撇嘴：“真是煞风景！”
比赛进行到第25分钟，喜丰队已经有三次威胁性射门，逼得双星队的防守动作越来越大，终于来了个禁区犯规，黄牌加点球，喜丰队拿到个开门红。接着又是禁区大混战，双星队的后卫进了个乌龙，喜丰队在上半场就2:0领先。
下半场，喜丰队似乎显得有些大意了，开场仅一分钟就被对方长传破门。
剩下的全是垃圾时间，一个球没进，双方连射门都没几次，就这样以2:1结束比赛。
宋维扬点头说：“不错，成长很快。”
“当然成长得快啊，足球队已经花了近千万，”陈桃说，“要不是有机会进甲a，杨总肯定不答应追加那么多投资。今年特别气人，松日队居然把高洪波买来打甲b，那可是老牌国足球员，打甲b不是欺负小孩子吗？我们想升甲a，必须要干掉松日队，教练正在想办法怎么压制高洪波。”
宋维扬问了一个伪球迷才会有的问题：“高洪波不是教练吗？”
“人家高洪波一直是球员好不好！”陈桃白了宋维扬一眼。
“好吧，看来我记错了。”宋维扬挠挠额头。
球赛看完已经傍晚了，郭晓兰下班回家，宋其志却没见人影，估计是又去哪儿应酬了。
蔡芳华张罗着摆碗筷，陈桃笑嘻嘻帮忙，一口一个嫂子叫得热乎。
“别管其志了，大家坐下先吃吧，”蔡芳华笑着说了句，突然板起脸拍儿子的手，“吃饭之前应该做什么？”
小超回答：“应该坐到板凳上。”
“去洗手！”蔡芳华直接把儿子拎走。
小超的身体悬在半空，把四肢缩在一起，大喊道：“汽车人，变身！嗡嗡嗡，我要加速了！妈，汽车人从来都不用洗手的。”
蔡芳华道：“那你也别吃饭了，汽车人从来不吃饭！”
听说不能吃饭，小超立即就不当汽车人了，举起双手道：“赐给我力量吧，我是希曼！”
“希曼也要洗手，快点！”蔡芳华把儿子拖到洗手台前。
小超连忙求救：“爷爷，什么英雄不用洗手？”
宋述民道：“英雄都爱干净，都要洗手的。”
宋维扬道：“圣斗士星矢不用洗手。”
“那我是圣斗士，爆发吧，小宇宙！天马流星拳！”小超对着水流疯狂出拳，水花四溅，屁股上狠挨了几巴掌。
郭晓兰端着饭碗说：“市政协前段时间换届，我也在提名名单当中，今天有人来考察情况。我要不要进政协？”
宋述民微微一笑：“有人考虑得很周到啊。进吧，不能弗了别人的好意，拒绝就是不给面子。”
宋其志和宋维扬，都明确表示不掺和。宋述民又刚刚出狱，立即进政协影响不好，提名郭晓兰显然是最合适的，而且年龄也比宋维扬兄弟俩合适。
从各个方面来讲，宋家都是容平市的地头蛇了，根基深厚，再怎么换领导都动摇不了。
302【父子交流】
晚上，宋维扬把陈桃送回去，在那边腻歪一阵，才慢悠悠的驱车返家。
宋其志也应酬回来了，一身酒气，正迷糊着给父亲汇报酒厂的情况：“除了胡叔叔和周叔叔，其他跟你一起创业的元老都腐化了。不是说他们贪污**，而是没有了进取心。他们觉得公司已经够大了，没必要再瞎折腾，可以躺在功劳簿上安享晚年。跳得最凶的两个，我按照小弟的主意引蛇出洞，已经把他们逐出公司，只保留少量股份。尸位素餐的那些，我也把他们调到闲职部门，但私底下怨言很大，而且经常利用关系把亲朋好友塞进公司。”
“你的用人制度有漏洞。”宋述民说。
“不是制度问题，是人的问题，”宋其志点上一支烟，吞云吐雾道，“我准备把人事部门的主管给撸了，方方面面都清理一遍。做完这些，爸就可以回来当董事长了，到时候什么事情都更顺手。”
宋述民已经在监狱里戒烟了，起身去把窗户打开，笑道：“用得着你来唱白脸？以后我做董事长，总经理还是你来干，得罪人的事情都交给我，你安安心心把工作搞好就行。”
父子俩进行交流的时候，宋维扬也回家了，在家门口碰到二舅和表哥。
“扬扬，你可要为舅舅做主啊！”二舅心急火燎道。
宋维扬一头雾水，问道：“怎么了？”
二舅说：“有人在搞我们一家。我之前做副镇长，本来是主管农业的，现在突然被调去搞文化服务，搞什么农村扫盲。还有你表哥，三条采砂船全被扣了，说什么证件不齐全。这是有人不给面子啊！谁不知道我是你舅舅，他们不给我面子，就是不给宋家人面子。扬扬，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对啊，”表哥也气愤道，“全是采挖河沙的，有几个证件齐全？凭什么不扣别人的船，专门扣我的？这他妈是有人在下黑手！”
宋维扬笑道：“这事儿我不清楚，问我爸去，他的人脉更广。”
“对对对，我就是来找他的。”二舅急切道。
宋维扬自个儿回房玩电脑去了，二舅和表哥跟着进屋，在郭晓兰那里哭诉一阵，终于见到了宋述民本人。
宋述民和颜悦色的安抚道：“不要急。采砂船的事情，我打声招呼就能解决。不过嘛，你们还是要把证件补全，而且那些河沙的产权是全村的，所得利润你们也不能吃太多。”
“又不是我一个人得好处，几个村干部加起来拿三成。”表哥不高兴道。
宋述民收起笑容：“那你说，拿好处的村干部都有谁？我让人好好去查查。”
二舅道：“这有什么好查的，都村里自家人，沾亲带故的。”
宋述民一巴掌轻轻按在沙发扶手上：“开采河沙，我可以睁只眼闭只眼，但别搞得太过分了。兔子还不吃窝边草，你们在村里横有意思吗？还有你那个副镇长，没把你一撸到底，我已经够给你面子了。我这样说，你们明白？”
“是你让人搞我？”二舅顿时气得跳起来，“妹夫，没你这样做事的啊。你不帮我就算了，还让人弄我，胳膊肘不能往外拐！”
“滚！”宋述民沉声道。
见宋述民真的发火了，二舅没来由的感到心虚，口干舌燥道：“妹夫……”
“好自为之！”宋述民起身送客，“以后再打着宋家的招牌鱼肉乡里，别怪我真的翻脸。你想当官，当闲官就行，管农业属于害人。你们要开采河沙，也可以，但不要自己吃肉不给村民喝汤。我只说这么多，请回吧！”
表哥问：“姑父，那我的采砂船……”
宋述民道：“把手续补办齐全，把不该拿的利润都送回去，你的采砂船自然就没事了。跟村里的那些干部都说一声，这是我的意见，有谁不服就让他来找我。其实坐牢也不难受，我体验过，他们也完全可以进去体验一下。”
“姑父，你不能这样啊！”表哥一脸郁闷。
宋述民笑问：“你也想去监牢里体验一下？”
“那可是好几万啊！”表哥肉疼无比，但又打心底害怕宋述民，焦躁跺脚道，“算了，算了，多少还能赚一点！”
宋述民又对二舅说：“安心做好农村扫盲工作，把全镇的识字率提升上来，做好了你就能升官。明白了吗？”
二舅跟吃了苍蝇一般难受，搞妇联搞扶贫也比搞扫盲有油水啊，这破玩意儿纯属费力不讨好。眼看没有挽回的余地，二舅只好赔笑道：“妹夫你放心，我保证把农民的识字率提上来，三年之内我要让全镇都没有文盲！”
“嗯，我拭目以待。”宋述民笑道。
两人灰溜溜的离开宋家，一出小区便低声咒骂。但骂归骂，他们又不敢作妖，实在是宋述民翻脸的时候六亲不认，他们在以前就体会过的。
宋述民敲门来到宋维扬的房间：“上网呢？”
“嗯，泡一会儿聊天室。”宋维扬说。
宋述民坐在旁边说：“教教我怎么拨号上网，蹲几年牢出来，都快跟社会脱节了。”
“拨号上网很简单，”宋维扬笑道，“首先要买只猫，喏，就是电脑旁边这玩意儿。然后从这里点进去，输入163xxxxxxxx。什么网络协议这些你别管，我会帮你调好，遇到问题给我打电话就行。”
“是挺简单，”宋述民随口问道，“那个小陈，你是怎么想的？要是没有结婚的想法，就别耽误人家的青春。”
“这事我自己处理。”宋维扬说。
“你有把握就好，别到时候后院起火。”宋述民告诫道。
宋维扬说：“我知道。”
宋述民说：“我在监狱里，看了不少关于亚洲金融风暴的报道，听说你也参与进去了。说说看，这对国内有什么影响？”
宋维扬笑道：“接下来几年，国内环境无非有两个：第一，稳健的货币政策；第二，积极的财政政策。”
“详细讲讲，别怕我听不懂专业名词。”宋述民道。
宋维扬解释道：“稳健的货币政策很好理解，东南亚的事情挺吓人的，中国政府肯定要谨防金融风险。而积极的财政政策，是多方面的影响。首先是前几年国内投资过热，通货膨胀加剧，国家一直在调控，但宏观调控得刹不住车，国内经济反而变得低迷，投资和消费双双转冷。其次是亚洲金融风暴，让中国企业的出口量暴跌，政府肯定要拉动内需。而偏偏现在又内需不足，即便利息下降了，老百姓也选择存银行而不是消费。接下来两三年，政府的动作肯定很大！”
“你觉得都有些什么动作？”宋述民问。
宋维扬说：“一是降低存款利率，估计老百姓消费。二是较低贷款利率，鼓励企业贷款发展，贷款难的问题将得到根本性解决。三是大规模增加基础设施建设，未来几年，水泥、钢材、煤炭等商品将价格疯涨。四是政府会加大采购规模和投资力度，有官方背景的人要赚翻。”
这些内容，宋维扬在金牛会的聚会上都没说。
宋述民颇为欣慰道：“这几天看《新闻联播》，我也看出些苗头，中央一直在喊拉动内需。但你说得更详细全面，这很好，比我更厉害，你那边不用我操心了。酒厂因为白酒限产的原因，接下来几年都发展困难，所以我准备做建筑材料，先弄个水泥厂和砖厂出来再说。”
“做水泥和砖肯定赚钱，只要政府加大投资力度，增加基础建设投资，这些建筑原材料都是供不应求的。”宋维扬说。
五粮液是怎么快速发展的？
就是在白酒行业低迷的时候，疯狂发展副业，赶上90年代末的大机遇，随便干什么都能赚钱。
至于去年那些无脑兼并的企业，则很多都死得不明不白。他们只要再晚一年搞兼并，就能顺风顺水滚雪球，可惜提前把摊子铺太大，根本无法挺过1997年的经济寒冬。
303【交通规划】
有句戏言，叫做“炒房兴邦，实业误国”。
如果把这句话放在90年代末、21世纪初，其实还有那么几分味道。
中国在亚洲金融风暴后采取的措施，有些效果良好，有些却乏善可陈。
效果良好的有基础设施建设，从1998年开始，中央每年发行1000亿1500亿建设国债，专门提供给地方建设项目。这意味着什么？地方政府上马一个项目，根本不缺启动资金，银行抢着给贷款，这种“政府投资、银行跟进”所形成的投资规模相当惊人，地方政府可以放开手脚跨越式发展，同时带动相关产业的快速繁荣。
这种模式，放到二战之后的欧美国家肯定不行，必然造成“挤出效应”，导致私人投资和支出下降，并且市场利率也会上升。但中国有特殊制度，特殊国情，特殊时期的经济环境，连续这么搞了好多年，“挤出效应”几乎没在中国出现，市场利率不升反降。
所以当时有那么多西方经济学家唱衰中国，因为这不符合他们的经济规律，怎么推算都感觉中国经济要崩溃。
但在拉动内需和增加民间投资方面，中国政府的努力收效甚微。
连续降了好几拨存贷款利率，老百姓还是不太愿意消费，把大量资金都存在银行里面。这些钱根本贷不出去，因为出口受限、内需不足、竞争加剧，好多行业都发展困难，私营企业家的投资变得越来越谨慎。
这就造成一个现象
90年代初期和中期，私营业主贷款比登天还难，得走关系，甚至是行贿，才能从银行拿到贷款。而到了90年代末，银行求着你来贷款，但凡有点名气的企业，办抵押的时候审查完全走过场，甚至有人空手套白狼贷出十几亿。
私企成了惊弓之鸟，投资谨慎不贷款怎么办？
那就发展房地产！
于是，炒房兴邦的时代来临了。房地产公司如同雨后春笋般出现，从银行大量借贷修房子，国家进行政策扶持，彻底放开房市交易限制，老百姓争相掏钱买房。嘿，这样一来，银行的沉淀资金被盘活了，内需也被拉动了，什么问题都解决了，简直……完美。
这种情况有利于特殊阶段的经济发展，在2004年以后就该政策控制，因为那时内需已经被拉起来了，民间投资也热起来了，不需要再靠房地产行业来推动。
可刹不住车啊，猛兽一旦被放出来，就很难再关回笼子里面。
……
市长办公室。
黄运生在房门打开的瞬间，就笑盈盈站起来，走几步过去跟宋述民握手：“宋老板，久仰久仰，今天终于见面了！”
“不敢，”宋述民笑道，“作为一个容平市的普通市民，感谢黄市长为容平经济发展所付出的努力和贡献。”
“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我不敢居功，”黄运生说，“快请坐！小田，把我珍藏的碧螺春拿出来。”
田秘书奉命泡茶去了，黄运生和宋述民聊得起劲，那热络的样子，就像两个多年未见的老友就别重逢。怎么都看不出来，当年宋述民就是被黄运生抓进监狱的，这丝毫不影响他们之间的交流。
宋述民拿出一沓稿件说：“黄市长请过目，这是我跟犬子一起做的发展规划。拙言浅见，贻笑大方，还请扶正。”
黄运生颇为好奇的打开这份材料，入眼便是“容平市未来五年交通发展建设规划之建议”。这玩意儿应该市政府来做才对，居然被一个私营老板拿出来，怎么都显得有点滑稽。
不过宋述民在监狱里面，就给黄运生递过全市工业发展思路，现在只谈交通发展也不算什么。
“宋老板请稍等，我先拜读一下。”黄运生非常重视。
这份材料，开篇就谈容平市的交通区位劣势。走水路可以进长江，但只适合吨位非常小的船舶；走铁路可以内通省城、外接贵省，但速度太慢了，而且车次也不足。只有兴建高速公路，才是打破容平市交通瓶颈的最优选择。
如果只是这些，那就没什么稀奇的，谁都想修高速公路，问题是钱从哪里来？
接下来就是论述中国经济形势，并讨论亚洲金融风暴对中国的影响，得出中央必然进行大规模基础建设的结论。
黄运生迅速浏览一遍，又重新翻回去细看，掏烟递给宋述民说：“宋老板，来一根。”
“谢谢，戒了。”宋述民摆手道。
黄运生自己点上烟说：“中央大规模投资基础建设，这完全只是猜测。从容平修高速公路到省城，至少也要几十亿，再加上山区的难度成本，很可能上百亿。无论怎么规划线路，中途都要穿过两个地级市，这得跟其他市的领导达成统一才行。我做不了主，省里才能做主。”
宋述民笑道：“且不说谁做主的问题，中央大规模投资基础建设，黄市长觉得有没有这个可能？”
“看了你的文章论述，我觉得或许可能吧。”黄运生说。
“那就可以讨论建设高速公路了，”宋述民从包里拿出全省地图，用手指一划，“只要容平的高速公路修到省城，宜城和泸城立即就会跟进，各自把高速公路连过来，五粮液和泸州老窖的交通就打开了。所以，应该五个市一起联动，共同上书省里，这条线路能够解决全省一小半知名企业的交通问题，盘活整个省东南地区的经济！”
黄运生看着地图，浑身发热，他非常清楚，这条高速公路修通了意味着什么。
但还是那句话，没钱！
宋述民说：“借鉴罗斯福新政的措施，中央很可能大量发行建设国债，一部分资金找政策贷款即可。剩下一部分资金，找国内外的民间投资，喜丰和仙酒都愿意投资一笔。可以提前跟另外四个市的领导沟通，弄一份书面计划出来，至少要把项目申请先报上去。哭闹得越厉害，明年的政策性贷款就越好拿，项目申请越早，就越具备省领导印象上的优先性。就算明年中央没有相关政策，我们也不亏什么啊。”
黄运生的脑子乱成一团，口干舌燥道：“容我先想想。”
宋述民笑道：“那我改天再来拜访。”
“宋老板慢走。”黄运生亲自把宋述民送出办公室，然后关上门一根接一根的抽烟。
这个计划，对黄运生而言，太具诱惑力了！
宋述民自己是制定不出来的，宋维扬凭借穿越者优势，帮着做了很多论述。
高速公路一旦修通，喜丰和仙酒的运输成本都会降低。
还有一点，宋述民正准备做水泥厂，想独揽容平市境内的高速公路水泥供应，跑去隔壁市投标也是有机会投中的。
不管如何，只要黄运生透露出计划内容，五粮液和泸州老窖肯定高兴，然后撺掇着各自的地方政府支持方案。
304【汤公子上门】
事实上，早在两年前，西康省就开通了一条高速公路，成功连接蓉城和山城。
这条高速公路恰好途径甜城，就在容平的隔壁市，按理说只需要接上这一段，就能汇入蓉渝高速公路网络当中。
为什么宋述民和宋维扬又说需要五市联动呢？
因为此时的蓉渝高速，虽然名义上已经贯通，但许多路段属于一级公路，甚至还有些二级公路。开着开着，你就得从高速状态变成山路状态，主要是山区太多、成本太高。
这条路在规划时只是二级公路，开工时变成一级公路，修建过程中又成了高速公路。
它究竟属于什么性质，谁都说不清楚随缘。
黄运生立即打电话把公路局的负责人叫来，详细询问情况，又翻阅了一些资料，思路终于给整清晰了。
这玩意儿值得干，而且还可以大干一场！
先说服宜城和泸市的领导，再加上容平，修高速公路把这三个市接到甜城，跟蓉渝高速网贯通距离较短，投资规模没有想象中那么大。而资州和甜城本来就在蓉渝高速线上，但各自有不少路段属于一级路，必然闻风而动，把各自的交通缺陷给补上。
五个市一起发力，足以引起省领导的重视。
历史上，由于容平市的经济发展不起来，居然就眼睁睁看着高速公路从隔壁市通过，直至2014年才把高速路接通。而被容平市卡在中间，五粮液和泸州老窖所在的城市，也只能这么看着傻等，后来干脆不管容平市，转而修建直通山城的高速路。
现在有了喜丰和仙酒，容平市的经济已经起来了。如果运作得好，还能撺掇省里跟山城合作。山城那边刚刚直辖，政策优势超强，把蓉渝高速的一级路和二级路再次升级不成问题。
这样一来，喜丰、仙酒、五粮液、泸州老窖等公司的产品，走西北的高速直通省城，走东北的高速直通山城，还可以顺长江而下直到盛海。
计划庞大，实施很难，但可以试试看。
即便中央不扩大基础建设投资规模，也是可以尝试的，只要能说服省领导就有希望，前提是必须把隔壁几个兄弟市也拉入伙。
黄运生踌躇满志，叫来秘书说：“小田，你让人联系一下宜城的领导，我要亲自带队去考察五粮液集团。”
只靠容平一个市很难成功，黄运生要开始奔波串联了。
这项目跑起来快则半年，慢则两三年，甚至是四五年，等高速公路通车，估计黄运生都调到其他地方当一把手去了。但他还是想努力尝试一下，说不定一年之内能够获得通过呢，那将是他仕途生涯中浓墨重彩的一笔。
失败了也无所谓，顶多浪费点时间精力而已。
而成功了，就能盘活省内整个东南地区的交通经济，不知有多少地方领导要承他的情。
……
黄运生劳碌奔波的时候，宋维扬已经去了省城，他说好了要多陪林卓韵几天。
喜丰公司那边没什么好管的，由于国内消费市场转冷，公司所有新产品项目全面停止，转而专心致志的巩固拓展渠道。至于跟农民合作的水果基地项目，最快也得明年或后年才能挂果采摘，届时国内市场也应该好转一些，可以顺势上马果汁产品。
随着喜丰在省内的渠道扩张，再加上百事可乐的现金返利制度，健力宝和可口可乐迅速溃败。
今年夏天，整个西康省已经很难看到可口可乐的影子，可口可乐的蓉城灌装厂都特么快倒闭了。全省的可乐市场份额，非常可乐占53.1%，百事可乐占45.7%，可口可乐只剩下1.2%。
惨败！
这是可口可乐进入中国以来，前所未有的惨败，居然被非常可乐、百事可乐联手赶出一省市场。
然而，可口可乐中国公司却无力反击，因为可口可乐的全球总裁刚刚病逝。远东区总裁杜达富倒是想要有所作为，但扭转西康省的市场局面，必须更改传统经销渠道和配送方式，这又得获得总部批准才行。
总部那边忙着争权夺利，谁还管这事儿啊。
刚刚扶正的儿皇帝威望不足，他不同意还好，他要是同意了，其他高层肯定反对。变更可口可乐诞生以来100年的经销、配送方式，这责任太大，儿皇帝担不起，非得有强力者执行不可。
历史上，只有等远东区总裁杜达富上位，可口可乐在中国的业务才能实现飞跃式发展。
但现在半路杀出个非常可乐抢市场，等到杜达富掌权，中国市场这边黄花菜都凉了。
当然，在北上广深等大城市，还有东南沿海地区，可口可乐依旧属于巨无霸，把其他竞争者稳稳压住。
……
西康大学，教工宿舍楼。
宋维扬陪林卓韵、小豆豆游泳回来，刚进屋，就被林老头拿着一张报纸问：“小宋，这个合伙企业是什么东西？你快来讲讲，我看半天没看明白。”
宋维扬接过报纸一看，却是《合伙企业法》正式施行。他笑道：“合伙企业，就是自然人、法人或组织合伙设立的企业，分为普通合伙企业和有限合伙企业。这么说吧，正经的公司既需要缴纳企业所得税，也要缴纳个人所得税。而合伙企业，只需要缴纳个人所得税，不需要缴纳企业所得税。”
“不用交企业所得税？”林老头忧心忡忡道，“那国家不是吃亏了吗？为了避税，所有公司都变成合伙企业怎么办？”
“不可能的，”宋维扬说，“合伙企业必须承担无限连带责任，连申请破产保护都没办法，合伙企业亏多少钱，合伙人就得用一辈子去偿还。而且，合伙企业不能挂牌上市。不过也有优点，比如有限合伙企业，谁来背无限连带责任，谁就拥有企业的绝对控制权，其他股东投资再多都无法干涉企业运转。这玩意儿吧，适合咨询公司、中介公司、律师事务所等行业，以人为主。拥有大量固定资产的行业，还是开传统公司更稳妥。”
林老头恍然大悟，感慨道：“真是活到老学到老，现在办企业也有这么多讲究。”
宋维扬问：“叔叔，你没事关注这些做什么啊？”
林老头拍着报纸说：“国家大事当然要关心。这突然冒出个《合伙企业法》，看半天都看不懂，我就只好向你请教了，你是大企业家嘛。”
“汪汪！”
豆豆追着狮子狗出来，一人一狗满地乱蹿，急得豆豆大喊：“叔叔，小白不听话，不让我给它洗澡，快帮我抓住它！”
“你都把小白吓到了，温柔一点。”宋维扬说。
宋维扬从冰箱里拿出一根火腿肠，撕开包装这么一扔，立即把狮子狗给吸引过来，然后擒着嗷嗷叫的小狗去厕所。
“咚咚咚！”敲门声响。
游泳馆那边没浴室，林卓韵回来就洗头，满头白沫的对宋维扬说：“你去开一下门。”
宋维扬把狮子狗交给豆豆，快步走去开门，门外赫然站着许久不见的汤公子。
“表妹夫好，”汤勇笑呵呵说，“听说表妹夫回来了，我特地来找你打保龄球，还有一桩大生意要介绍给你。”
“进来吧。”宋维扬对这家伙没什么好印象。
305【华为基本法】
汤勇进屋之后，立即笑着喊道：“表叔，你老人家身体还好吧？”
“没病没灾，暂时死不了，”林老头看来不怎么待见汤公子，没好气道，“拜年还早得很，你来做什么？”
汤勇笑道：“我来看望你老人家，也顺便跟表妹夫亲近亲近。”
林老头完全不给他面子，对宋维扬说：“小宋，这个人你少来往，他干的那些狗屁倒灶的事情，早晚有一天要吃花生米。”
宋维扬笑道：“叔叔说的是。”
汤勇被老爷子怼得浑身不自在，只能尴尬赔笑，又对宋维扬说：“表妹夫，我今晚组了个局，京城那边来了两个朋友，要不一起去玩玩？”
“不必了，我都不认识，去了也聊不来。”宋维扬婉拒道。
汤勇早就不敢在宋维扬面前摆谱了，带着哀求的语气说：“表妹夫，给个面子嘛，那边我已经打包票了。你要是不去，搞得我多尴尬啊。”
“真没空，我再过一会儿还要赶飞机。”宋维扬道。
汤勇掏出一包中华，递烟说：“出去抽根烟呗。”
“哼！”林老头冷哼一声。
宋维扬接过香烟，笑着朝里面喊：“豆豆，把小白抱出来，咱们去遛狗。”
“我还要给小白洗澡呢。”豆豆说。
“回来再洗。”宋维扬道。
豆豆立即就把狮子狗抱出来，套上狗链子往外跑，一路催促道：“快点，快点！”
几人到了楼下，汤勇抽着烟说：“今年全省国企大规模改制，申请破产兼并的也不少。表妹夫有没有兴趣？我可以帮你搭桥牵线。放心，我不会坑你，都是具有优质资产的企业。那些国企领导不行，换成你来做肯定赚钱，到时候随便给点中介费就行。”
“喜丰和仙酒早就制定好了发展计划，暂时不会快速扩张，”宋维扬笑道，“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宋维扬可不会上当，如果事情能够轻松解决，汤勇肯定跟其他人合伙了。他找宋维扬合作，无非是遇上难啃的骨头，想借宋维扬和喜丰、仙酒的名气增加砝码，既能赚更多的钱，事后还不会有太大风险。
若此时的宋维扬一穷二白，说不定就铤而走险了，但功成名就之下，用得着再搞这些歪门邪道？
汤勇诱惑道：“表妹夫，我准备给你介绍的企业，固定资产都有两三个亿啊！而且负债还不多，再考虑一下呗。方案我们都想好了，官面上我们来打通，企业内部也有人配合，你只需要以喜丰公司的名义出面谈判就行。”
宋维扬看着豆豆牵狗满地飞跑，笑问道：“我打算兼并长虹，你有办法吗？”
汤勇瞬间变得尴尬起来：“表妹夫，你这就是开玩笑了。长虹属于国家保送世界500强的企业之一，我要有那个能耐，早他妈成亿万富翁了。”
“那我想兼并五粮液，你有办法吗？”宋维扬又问。
汤勇说：“咱们暂时把目标定小一点。”
宋维扬收起笑容：“再小一些的国企，我自己靠实力就能兼并，为什么还要跟你合作？”
“呃……”汤勇瞬间语塞，勉强笑道，“一起合作好办事嘛。就拿蓉城的6x0厂来说，没我们打通关系，你再多钱也别想兼并。但没你的资本和名气，我们关系再强也不能插手。这是合则两利的事情，对谁都有好处，对国企员工也有好处啊。你想想，你把厂子拿下了，肯定能搞红火，那些职工就不用下岗了。要是让那些傻逼继续管理国企，顶多再撑几年就倒闭，员工们也要遭罪。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讲得好有道理，你居然快把我说服了。”宋维扬莞尔道。
汤勇笑着说：“对吧，我没说谎吧。你拿好处，我们拿好处，国企员工也有好处。人人得利，完美！”
宋维扬说：“可国有资产就流失了。”
汤勇不屑道：“你我不出手，国有资产就不流失了？早晚有一天要被那些蛀虫吃光，还不如让我们来！”
这么肮脏的事情，能说得如此大义凌然，汤勇也算是掮客界的鬼才了。其实吧，这孙子就是个跑腿的，真正有能量的人还站在背后。
宋维扬想了想，吐着烟圈说：“今年之内，我不会出手，因为时机还不太成熟，风险大、收益小。明年，你直接去仙酒集团找我爸，他会跟你合作的。明白了吗？”
“为什么要等到明年？你不会是在敷衍我吧？”汤勇不解道。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宋维扬说。
明年，就要趟地雷阵了，什么事情都好办。只要吃相别太难看，就不用担任何风险，反而还会得到政府的鼓励。
实在是国企已经走入死胡同，国家扛不起这个包袱，只能快刀斩乱麻，从而引发的乱象属于改革阵痛。
汤勇又说：“今晚的局，你真不去了？有两个从京城来的公子。”
“不去了，我还要赶飞机，”宋维扬道，“替我给那两位公子问好，就说我有重要事情处理，下午就离开蓉城了。”
“那……好吧。”汤勇无奈道。
管他哪里来的公子哥，能不沾最好，跟汤勇玩在一起的，能是什么货色？
宋维扬只是感慨，他居然觉得汤勇之前那番话有些道理，简直太他妈黑色幽默了！
今年属于中国的经济寒冬，对国企、对私企来说都是这样，不知有多少国企私企倒闭。但只要挺过今年，就能迎来大机遇，选对行业怎么做怎么赚。
市场转冷最明显的就是保健品行业，以前随便卖，今年怎么都卖不出去。
巨人集团破产就不提了，去年顺利达到80亿销售额的三株，今年也是迅速回落。两家公司差不多，急速扩张带来管理混乱，用三株吴总自己的话来说：“现在有一种恶劣现象，临时工哄执行经理，执行经理哄经理，经理哄地区经理，最后哄到总部来！”
再加上经济不景气，这类臃肿公司怎么扛得住？
1997年的三株集团，销售额仍旧有70亿元，但各类成本开支剧增，利润打着滚儿的往下滑。年底的“八瓶三株喝死一老汉”事件，只是压垮骆驼的一根稻草，就算不死一个老汉，也会死一个老太婆，那只是三株众多负面的其中一个。
同样是卖保健品的，奉天飞龙已经奄奄一息，董事长甚至有些患上狂躁症的迹象。
还有太阳神，口服液不好卖了，就趁着国家抓大放小的国企改革政策，在全国各地疯狂兼并。一年之内，就上马了包括石油、房地产、化妆品、电脑、外贸、酒店等20个项目，年度亏损达到1.59亿元，在港城的股价跌到9分钱。
1997年最牛逼的只有华为，年销售额同比增长60%，一直在逆市发展。
这一年，任总八易其稿，制定了103条的《华为基本法》。在另一个时空，《华为基本法》被称为改革开放以来，中国企业制定的第一部企业管理大纲。
《华为基本法》第一条明确提出：“华为的追求，是在电子信息领域成为世界级领先企业。”
就在今年6月份，华为进行了股份制改革，华为管理层和员工持股70%，而任总主动把自己的股份稀释到1%左右。与此同时，任总开始正式定下技术发展策略，规定每年销售收入的10%用于科技研发。
从此与联想的“贸工技”策略相反，华为走上了一条“技工贸”的发展道路。
宋维扬也给喜丰公司制定了企业管理和发展大纲，但他没有任总牛逼，否则就该叫《喜丰基本法》了。除了任总之外，谁敢把自己企业内部文件，定名为“某某基本法”？
306【八月的京城】
京城8月份的天气真是糟糕。
宋维扬把林卓韵和小豆豆都带上了，在广场看升旗仪式的时候，大家还挺兴奋的。吃完早餐就不想再活动了，忒特么热，闷热又炎热，没走几步便全身出汗。
“我就不该来的。”林卓韵买了把扇子不停晃动。
豆豆擦着汗水问：“叔叔，今天还去爬长城吗？”
“明天吧，明天早点出发。”宋维扬说。
林卓韵都快吐舌头了，吐槽道：“都说盛海是火炉，我怎么感觉京城比盛海还热？”
“谁知道啊。”宋维扬也挺郁闷的。
刚看了报纸，今年夏天的京城气温，创了32年来的新高。京城上一次这么热，还得追溯到1965年，再往前数就是1950年了。
三人实在顶不住，干脆找一家网吧上网去回酒店也没事儿干。
“师傅，去最近的网络咖啡屋。”宋维扬说。
“好嘞！”
这司机够黑的，绕着路把宋维扬载到中关村，车费用了好几十块钱，指着“实华开”总店说：“喏，这就是京城最有名的网咖，也是中国的第一家网咖。老板特牛逼，清华毕业的，开业那天好多外国记者来采访。”
“谢啦！”宋维扬也懒得计较那点车费。
至少这个网吧条件很好，居然装了空调，非常适合进来避暑。
1997年最受关注的中国互联网精英，不是搜狐、网易、四通利方（新浪）的创始人，也不是瀛海威的张树新，更不是被外经贸委招安的马小云，恰恰是眼前这家网吧的老板！
曾强，名字普普通通，此时却被视为天之骄子。17岁考进清华应用数学系，本科毕业论文获清华一等奖。之后又学经济管理，硕士毕业论文获远东经济会议国家奖。第一份工作在国家信息研究中心，论文获国x院机关论文特等奖。随即出国留学，发表论文50多篇，顺便出了四本书。
此人在80年代中期，读本科的时候就是万元户，自己凭本事赚来的。留学期间开公司，帮助中石化用400万美元收购加拿大上市公司，并成功帮助多家中国企业在加拿大借壳上市。
去年，曾强买断了以色列“网络电话”技术的中国独家经营权，跟联通成立合资公司。为了推广网络电话，他顺手创建了中国的第一家网吧。
明年，曾强就会连续两次登上《时代周刊》，并在克林顿访华期间被两次接见，随即又受到中央领导的多次接见。
2000年的时候，曾强出版电子商务专著，被清华大学选作经济管理学院教材。
就这么个人，也算中国电子商务领域的先驱了，最后跑去投资乐视他创立的风投公司，是乐视的第二大股东。
宋维扬要了三台电脑，自个儿水聊天室去。林卓韵跑外网浏览美国文学期刊，小豆豆却玩起了《剑侠情缘》。
《剑侠情缘》已经投放市场好几个月，销量暂时有8000多份，可以说非常成功，也赚了些钱。但仅此而已，以现在的单机游戏市场来看，做游戏都是便宜盗版商，顶多能给金山公司增加一点名气。
比如豆豆现在玩的《剑侠情缘》，就是盗版。
天顶星人：“老宁，你怎么天天在线啊？”
宁财神：“不泡聊天室能干什么？现在炒股就等于赔钱，有那闲钱，还不如拿来交上网费。”
中国的大熊市又来了，就在两个月前，中央禁止银行资金违规流入股市，成为压垮股市的最后一根稻草。同时，沪深两地的交易所，被划给证监会直接管辖，一套组合拳下来，以前的各种违规操作手段全被堵死了。
各大证券公司纷纷减小投资规模，沪深股市瞬间暴跌。
跟宁财神没聊几句，马小云就打电话来了：“老宋，在哪儿呢？”
宋维扬说：“中关村，实华开网吧总店。”
“等着，我马上过去。”马小云说。
十多分钟之后，马小云就赶到网吧，热得浑身大汗，一边擦汗，一边跟宋维扬和林卓韵寒暄。
豆豆突然扔掉鼠标，问道：“叔叔，你是外星人吗？”
马小云笑道：“是啊，我从火星来的。”
“你会说火星话吗？”豆豆问。
马小云立即拽了几句英文。
豆豆当场拆穿：“骗人，这不是火星话，这是英语！”
马小云道：“现在的孩子从小学就学英语了？”
“她妈妈教的，”宋维扬转开话题道，“看你红光满面的，在京城混得很好啊。”
马小云笑道：“项目进展顺利，外经贸部的官方网站已经开通了，网上中国商品交易市场预计明年初就能上线。”
“恭喜，恭喜！”宋维扬笑道。
“一切才刚刚起步。”马小云笑着摆手说。
被外经贸部招安的马小云，此时正沉浸在无限喜悦当中。他加盟了一个由联合国发起的项目edi中心，跟外经贸部合资创建中国的edi（国际电子商务中心），并且个人占股30%。
联合国啊，外经贸部啊，这可不是小打小闹！
在马小云的想象当中，他可以借助国家的力量，打造出全国最大的电子商务公司，并且冲出亚洲，走向全世界。
这家由马小云和外经贸部合资的公司，未来两年将办得非常成功。然而，马小云却最终选择离开，一方面是处处受到掣肘，一方面是那30%的股份难以落实，除了每月几千块钱的高薪，他什么也没捞着，带着五个手下给外经贸部打了两年白工。
兴致勃勃的聊了一阵手里的工作，马小云道：“我托了不少关系，把倪院士给你联系到了，约好了明天中午一起吃饭。”
“多谢。”宋维扬道。
马小云问：“你急着找倪院士做什么？他最近闹得很凶，到处告状，很多领导都烦得不想再见他。”
宋维扬笑道：“我最近开了一家高科技公司，想请倪院士去做总工程师。”
“那估计很困难，”马小云摇头道，“倪院士现在一心告状，根本不理会其他。”
“不管能不能请来，先见一面再说。”宋维扬道。
307【邀请】
倪院士很瘦，其貌不扬，但却格外有精神。他穿着一件衬衫，普普通通，不是名牌，也不可能打补丁，反正就像个普通的大学老师。
马小云连忙起身握手：“倪院士你好，我是在电话里跟你联系的马小云，目前担任外经贸部下属edi中心信息部总经理。这位是喜丰公司的董事长宋维扬，宋老板对您慕名已久，所以想来拜见一下。”
“拜见不敢当，”倪院士笑着握手道，“宋老板是国产饮料行业的领军人物之一，打得可口可乐和百事可乐节节败退，我早就从报纸上认识了。”
宋维扬说：“倪院士叫我小宋就行。在饮料行业，喜丰还要再接再厉，目前只是在国内市场超过了百事可乐，我们的下一个目标是击败可口可乐！”
“年轻人有志气！”倪院士赞许道，又对马小云说，“小马我也知道，去年帮着创立人民网，我也是人民网的忠实网民。”
“我非常荣幸。”马小云说。
宋维扬把服务员叫过来，让倪院士点菜，然后自己又补点了两个肉菜。
菜还没上桌，倪院士就问马小云：“你刚才说到edi中心，这个是什么机构？也跟互联网有关吗？”
马小云解释道：“edi是一种利用计算机进行商务处理的方式，可以将贸易、运输、保险、银行、海关等行业的信息，用一种国际公认的标准模式，形成结构化的事务处理数据，通过互联网进行数据交换处理。这个项目是由联合国发起的，各国政府都在推动，以后国际交易都能在网上进行，甚至海关的关税都能在网上结算。中国在这一块，技术方面我全权负责。”
“这个项目很好啊，”倪院士赞叹道，“科技能够改变人类的生活方式，也能改变国际贸易方式。项目要是成功了，小马你就是国家的功臣。”
马小云谦虚道：“功臣不敢当，我只是负责技术而已，全靠各级领导的推进。”
倪院士跟马小云聊了好几分钟的互联网，自然而然谈到计算机，他说：“中国人必须要有自己的电脑操作系统，不然就要被人卡脖子，以后做什么事都会仰人鼻息。”
“确实是这样。”马小云附和道。
宋维扬突然说：“倪院士，我开了一家科技公司，准备制造销售电脑。”
“跟联想抢生意？”倪院士笑问。
“有这个想法，”宋维扬说，“毕竟联想是中国最大的电脑制造厂商，竞争不可避免。但我的目标不是击败联想，而是做真正的国产电脑，至少很大一部分硬件要国产化。”
“电脑国产化，芯片就必须国产化！”倪院士说。
“很难。”宋维扬道。
“是很难，”倪院士说，“但我们必须走出第一步。”
宋维扬摇头道：“我不是说做芯片很难，而是说即便芯片做出来，后续的商业化很难。不能商业化的芯片，就是一块废物芯片，毫无价值可言。”
倪院士收起笑容，问道：“你也支持‘贸工技’那一套？”
宋维扬说：“‘贸工技’本来无可厚非，跟‘技工贸’也没有本质上的区别。真正需要指责的，是在商业利益面前只留下‘贸’字，忘了还有‘技’的存在。华为就不分什么‘技工贸’、‘贸工技’，他们靠做代理起家，在发展市场的同时也不丢掉技术。也在盈利困难的情况下，暂时丢掉技术研发，只为了能够生存下来。你能给华为定义什么路线？”
倪院士问：“华为也是做计算机的吗？这家公司我没听说过。”
宋维扬狂汗，只能怪华为太低调了！
不仅是倪院士，好多人都没听说过华为。去年四通副总裁李玉琢跳槽的时候，总裁段永基问：“你准备到哪里去？”李玉琢说：“华为。”段永基惊讶道：“华为？没听过啊，这家公司没什么名气吧？”
宋维扬解释道：“华为是做通信器材的，去年的营业额有几十亿元。就在两个月前，华为公司的任老板，主动把自己的股权降到1%，把管理层和员工的股权增加到70%。同时，任总在企业内部文件中定下规矩，华为每年盈利的10%以上，必须用来投入技术研发。”
“这家公司有前途啊！”倪院士赞叹道，“如果有机会，我肯定要跟那位任总交流一下。”
宋维扬说：“华为用贸易给技术提供资金，用技术为贸易积攒实力，你能说它是‘技工贸’还是‘贸工技’？分不清的！硬要分出区别，那就是上纲上线，从理念分歧变成了派系斗争。”
倪院士默然，良久才说：“确实如此。但有人做得太过分了，必须给他踩刹车。”
“那再说回芯片吧，”宋维扬提前做了不少功课，问道，“如果中国自主研发芯片，你能绕开技术专利吗？x86体系的专利已经被英特尔注册得差不多了。”
倪院士道：“所以我要绕开x86体系，做嵌入式芯片。”
宋维扬又说：“那好，姑且中国能做出嵌入式芯片，但做出来卖给谁呢？买家必须要基于你的芯片开发产品原型，中国有这样的企业吗？没有！所以做出来也没人买，因为买了根本没用，只能丢进垃圾堆。”
这是倪院士从来没考虑过的，他只关心技术，不管商业和市场。
倪院士愣了好久，咬牙道：“那我就先做出芯片，再围绕这块芯片做公板！这下总有企业肯合作了吧？”
宋维扬笑道：“好，我相信倪院士能把芯片和公板都做出来，但谁愿意买呢？英特尔有微软系统做配套，难道为了买你的芯片和公板，你让那些企业自己开发电脑系统？就算你自己开发了电脑系统，那软件呢，一个配套软件都没有！难道你还要自己做软件，或者空口白牙的让别人做配套软件？”
倪院士目瞪口呆。
宋维扬说：“这是一个生态系统，而非只是芯片和公板那么简单。如果有哪个商人找到倪院士，信誓旦旦的说自己能做芯片、公板和操作系统，那这个人肯定是心怀叵测的王八蛋！他只有一个动机，就是骗国家的政策性拨款！”
历史上，就有这么个王八蛋。
此人哈工大毕业，拉着哈工大教授一起开公司，给摩托罗拉做外包业务，后来公司整体并入日立集团。日立集团的项目失败，此人手里已经攒下了一个研发团队，急于寻找新业务，于是就盯上了倪院士。
倪院士看到对方的研发团队，立即高兴疯了，不要丝毫股份，帮着跑政策、跑资金，跑出个国家863项目，只为能打造出中国自己的芯片。
倪院士却不知道，他在忙活项目的时候，此人却在忙着争权夺利把两个公司元老踢出去，让自己的弟弟、弟媳各占35%股份。倪院士整天四处奔走呼吁，研发人员没日没夜埋头苦干，国家大量的政策性资金扶持，此人却忙活着绕开国家上市，偷偷跑去开曼群岛注册新公司，公司法人（哈工大那位教授）某天上班突然发现自己办公室没了。
最好笑的，有不少爱国企业，主动离开英特尔阵营，想要使用中国自主芯片。结果上门谈合作的时候，却被此人拒之门外，人家只要政府订单，看不上这些企业的小打小闹。
芯片项目的主要负责人是倪院士和刘强，此人还搞挑拨离间，说刘强是他的侄女婿，导致倪院士长期刻意疏远刘强。后来刘强听到这事儿一脸懵逼，他根本没这个亲戚啊！
此人拿了国家的政策资金，不肯投入到芯片的后续研发，转而去做小灵通，去修大厦搞房地产。国家的863项目说撤就撤，此人根本没把政府放在眼里，搞成了一出全国皆知的闹剧，理都理不清楚。
搞半天，这家伙的国籍居然是加拿大……
倪院士没有从中拿一分钱，辛苦奔波好几年，最后反倒惹上一身骚，因为整个项目就是他跑出来的。
“你这么一说，中国就不能研发自己的芯片了？”倪院士无比郁闷的问。
“很难，需要一步一步来。”宋维扬道。
倪院士道：“说说看，你有什么想法。”
宋维扬说：“我开的那个公司，正在做小灵通，是一种使用固化网络的手机。我想用做手机赚的钱，养活电脑方面的研发团队。咱们不靠国家，自己来做。刚开始不涉足芯片，先做其他方面的研发，组装售卖品牌电脑，慢慢积攒实力。还可以先围绕着英特尔的芯片做公板，研发出自己设计的主板，最后才来做芯片！这个时间，暂且定为十年。”
“用十年做芯片，不算久。”倪院士说。
宋维扬道：“我的工厂设在盛海，但我想在中关村组建一个研发中心，请倪院士您来担任总工程师。”
倪院士没有立即拒绝：“我再想想。”
宋维扬道：“中关村这边的研发中心，我先期投资1000万元，以后公司每年盈利的10%也用来做研发。”
“这个嘛，”倪院士明显心动了，他说，“宋老板，等联想的事情解决了，我再给你答复。”
“没问题，我静候佳音。”宋维扬笑道。
308【研发中心创立】
故宫和长城都去过了，豆豆玩得颇为开心，林卓韵也是喜笑颜开。
今年是“京城环保年”，京城正式向白色垃圾宣战，街头上到处是相关标语。你若随手扔个塑料袋，瞬间就有戴红袖箍的大妈过来，一边给你讲道理，一边让你掏钱交罚款。
从琉璃厂那条街出来，豆豆研究着鼻烟壶问：“叔叔，这个是香水瓶子吗？”
“可以用来装香料。”宋维扬说。
豆豆说：“等回家了，我就把花露水装在这里面。”
宋维扬笑道：“有想法。”
林卓韵白了他一眼，对豆豆说：“装花露水可以，不要一直拿出来闻，对身体不好。”
“哦。”豆豆埋头继续玩瓶子。
这玩意儿属于现代工艺品，做得还算精美，豆豆看见了非要买下来。摊主忽悠说是道光年间的古董，张口就要3000块钱，最后被宋维扬一通砍价80块拿下。
琉璃厂不远有个京味茶馆。
宋维扬带着林卓韵和豆豆进去，叫了三杯茶和一些零食，坐在茶馆里等倪院士介绍的人。
倪院士已经向柳总发起了决战，这事得闹到10月份才结束，上头的结论是：柳总的某些操作确实不当，但对联想的发展功不可没，同时也没犯下原则性错误。
倪院士虽然忙着到处告状，但没忘记给宋维扬这边帮忙。他目前还算是联想职工，不方便从联想拽人出来，于是托朋友从中科大计算所介绍来两个技术人才宋维扬不是要搞研发吗？这两人暂时够宋维扬用来搭班子了。
茶馆舞台上，一个说书的下去了，走上来两个说相声的。
逗梗的是个大胖子，叫王波。捧哽的是个小胖子，叫郭德纲。两人说了一段《搞科研》，并非电视台录制的洁本，污戳戳添了不少三俗包袱，并不适合豆豆这样的小孩子观看。
林卓韵皱了皱眉头，她实在get不到郭德纲的笑点，而且感觉会教坏了小豆豆。
宋维扬也在皱眉头，年轻时代的郭德纲手艺有点潮。或许也是捧哽的原因，郭德纲没有完全发挥出来，而负责逗哏那个大胖子稍显嗦了。
唯一的亮点，就是郭德纲的郭富城发型，你能想象梳着中分的郭德纲吗？再配合一袭长衫，妥妥的汉奸样！
台下有些花篮之类的玩意儿，宋维扬招手叫来茶馆伙计：“给这对说相声的送俩花篮。”
伙计收了钱，等郭德纲和王波说完一段，立即把花篮搬到抬上去，又往宋维扬这桌的方向指来。
郭德纲抱拳致意，笑道：“老板大方！”
王波：“太大方了，一次送俩。”
郭德纲说：“有讲究的，这叫好事成双。”
王波说：“我以为是一人一个。”
郭德纲道：“那行，回头咱爷俩就分了，处理给茶馆还能再得10块钱。”
王波说：“嘿，人家送的你就给卖了？”
郭德纲说：“那就在卖之前，说两句吉祥话。”
王波道：“一个花篮一句？”
“那是啊，老板下次才能多送点，”郭德纲抱拳道，“祝这位老板身体健康，生意兴隆。也祝这位小姐越长越漂亮，越活越年轻。”
王波说：“再祝小朋友学业有成，快乐成长！”
郭德纲问：“这样够了吧？”
王波道：“够了，我们说了好几句，已经超标了。”
宋维扬笑着大喊：“伙计，再送十个花篮，让他们接着说！”
整个茶馆也就几十位客人，此时纷纷朝宋维扬望过来，有人还笑道：“豁，小郭运气好，遇到款爷了。”
伙计们抬着十个花篮上去，郭德纲和王波乐得找不到北。
郭德纲一掀长衫，作势道：“这位老板，我给您跪下了！”
王波连忙拉住：“使不得。”
“那是衣食父母，怎么不能跪了？”郭德纲问。
王波说：“就你这寒掺模样，想给人当儿子，也要人家愿意啊。”
“嗨！”郭德纲扼腕叹息，“我还以为能攀上有钱亲戚。”
王波突然喊：“爹，您还缺儿子吗？做侄子也成。”
“没你这样的！”郭德纲道。
台下观众哈哈大笑，宋维扬只能摇头苦笑，台上两位为了糊口也是蛮拼的。
林卓韵低声道：“这种相声太低俗了，下次不能带豆豆来。”
“嗯，我知道。”宋维扬说。
两个青年一前一后走进茶馆，四下张望，很快就发现了宋维扬这桌。
“宋老板你好，我叫刘强。”
“我叫段志刚。”
两位青年自我介绍道。
“请坐！”宋维扬招呼伙计又泡来两杯茶。
真是蛮巧的，宋维扬居然听说过刘强的大名。咱前一章说，有个王八蛋骗倪院士做芯片，那骗子公司的技术负责人便是刘强。
也不能完全说骗，因为倪院士一直盯着研发进度，根本没法作假，方舟芯片确实成功开发了两代。如果这玩意儿能够商业化，估计那骗子还真的可以干出一番事业，也就用不着开发房地产赚钱了。
芯片项目虽然失败了，但研发团队却实打实得到锻炼。刘强作为技术负责人，后来自己开公司，小米手表、360摄像头就是他的杰作，个人身家达到10亿元。
刘强在清华读的本科，今年在中科大计算所博士毕业。如果没有宋维扬出现，倪院士就不会托朋友物色人才，刘强就会进那个骗子的公司担任技术副总裁。
至于另一个叫段志刚的青年，宋维扬真没什么印象。但自我介绍是中科大硕士，想必也非庸才一个。
刘强开门见山的说：“我本来已经接受了bbt（日立美国公司的中国合资公司）的聘用，只差签合同了。倪院士找到我的导师，说宋老板想搞芯片自主研发，需要一些技术人才，导师就推荐了我。宋老板，你真要自己做芯片？”
“华硕知道吗？”宋维扬问。
“知道。”刘强说。
宋维扬道：“我会借鉴华硕的模式，但也只是借鉴而已，暂时不会给人做代工。”
段志刚问：“你要先做主板？”
宋维扬说：“芯片和主板同时做，但不是电脑，而是小灵通。”
“小灵通是什么？”刘强问。
“一种phs手机，”宋维扬道，“我已经获得了电信总局的独家授权，下个月正式开工生产小灵通。但只能暂时做组装，什么技术专利都没有，东一家西一家的拿货拼接。我的打算是，先做小灵通的芯片和主板锻炼团队，慢慢朝着电脑芯片和主板进行研究。”
刘强和段志刚对视一眼，前者说：“对我们中国的研发者来说，其实设计芯片和主板都不成问题。问题在于怎么绕开国外专利壁垒，在于设计出来以后的制造。宋老板在这方面有考虑吗？”
“考虑再多也没用，见一步行一步，”宋维扬说，“如果两位能来，我立即组建京城研发中心，刘博士担任研发中心主任，段硕士担任副主任。薪水按外资公司的标准来算，视研究成果给予奖励，如果小灵通的芯片和主板能够投入商用，那我将给你们分配公司股权。先期投入1000万，你们再去拉人建班底，这个条件还满意吗？”
段志刚笑道：“我接受聘用。”
刘强则有些犹豫，因为bbt给的条件也很好，直接做合资公司的技术副总裁啊！
“三天之内，我一定给你答复。”刘强说。
宋维扬笑道：“可以。”
不到两天，刘强就给答复了，他选择跟宋维扬合作。因为bbt是给别人做技术外包的，合资公司说起来好听，其实跟打杂没什么区别，虽然这个打杂很有技术含量。
8月底，神州科技京城研发中心创立，地址就选在中关村。
刘强和段志刚属于光杆司令，连采购桌椅板凳都要过问，直至宋维扬从喜丰扔了个行政负责人过来，才把他们从琐碎事务中解脱。接下来就是招兵买马，主要从清华和中科大招聘，两人分别拉了不少同学过来帮忙。
309【比尔盖茨】
宋维扬来京城的主要目的，是处理搜狐内部管理层问题。
互联网公司跟传统制造企业不同，不是你定一个规章制度就能解决的。
宋维扬把张朝扬、丁明喊出来吃饭，一边喝酒一边讨论公司管理模式。在这方面，张朝扬和丁明都只能听着，因为他们是绝对的新手，什么都需要边干边学。
说实话，张朝扬是个很大度的人，他创业期间所暴露出的一系列问题，都源于对手下的不信任。什么都想掌控于心，看到手下犯错误就急躁，非得亲自上阵去纠正过来不可。于是他亲自主抓哪方面，哪方面就能做好，但其他项目又垮了，管理公司搞得像打地鼠一样。
百度的李彦洪倒是懂得放权，让手下各尽其才，也能容忍手下犯错误。但李彦洪的手段也很辣，不动手则矣，一动手就是开除，不留任何情面，部门或项目主管说滚蛋就滚蛋。
跟李彦洪不能讲感情，但跟张朝扬可以。这人念旧得很，而且喜欢交朋友。
几杯酒喝下去，一番推心置腹，张朝扬和丁明之间那点矛盾就化解了。
宋维扬最后举杯道：“今后，老张你是总经理、总工程师，丁明就是副总。具体的管理职责，你们自己协商解决。我要说的重点是什么呢？就是决策问题，老张你必须改一下。”
“你说，我听着。”张朝扬道。
“你太民主，也太独裁，”宋维扬说，“连网站每天的超链接内容，你都要集体开会讨论，甚至让技术部门的员工也参与进来，这有些民主得过分了。而独裁呢？你认定的事情，别人怎么讲道理都不能更改，一条胡同走到黑。”
张朝扬尴尬的笑了笑，他确实是这样的。
宋维扬说：“就拿你跟丁明这次起矛盾来说。做搜索引擎，是公司发展的大方向之一，完全没必要当着全体员工的面进行讨论，而且事先还不跟丁明商量一下。这就导致丁明反对你的意见，让你在员工面前很没面子，莫名其妙就产生了矛盾。但凡重大决策，你应该先跟丁明商量，再听取骨干员工的意见，底层员工没必要跟他们讲。”
张朝扬说：“底层员工的想法也很重要。”
宋维扬摇头道：“每个人的知识、眼界、立场和身份不同，对同一件事情的态度就不一样。各有各的想法，你不可能照顾到每一个人。而且你收集到的想法越多，其实越难做出决策。就好像曹操打仗之前召集军师开会，每个军师的计谋都不一样，而且说得都有道理，那你到底该听谁的？”
丁明笑道：“老张其实挺有主见的。”
宋维扬说：“有什么想法和项目，先别急着表态。跟丁明商量，再跟骨干员工商量，实在是有分歧，再打电话找我讨论一下。放心，我不会过于插手，也对管理具体事务没兴趣。”
“我明白。”张朝扬点头道。
丁明笑道：“什么事情说清楚就好了，来来来，喝酒！”
张朝扬仰脖子灌了一杯啤酒，转开话题道：“我听以前的同学说，比尔盖茨要来清华北大演讲，董事长有兴趣去听一听吗？”
“什么时候？”宋维扬问。
“没几天了。”张朝扬说。
“那就去看看。”宋维扬道。
丁明说：“到时候，我早点过去帮你们占位子。”
从1993年开始，比尔盖茨每年都会访问中国，为了推广win95，1995年甚至一年之内来了两次。第一次获得了大领导接见，然后还跑去西北逛了一圈；第二次去了南方，花都的年轻人争相围观，把酒店大门都挤坏了。
去年比尔盖茨的访问地是盛海，在复旦和交大做演讲，可惜宋维扬当时旷课不在，错过了面对面交流的好机会。今年比尔盖茨的访问地是京城，分别在清华和北大做演讲，似乎是为了推广ie浏览器ie刚刚发布新版本，包括老版本在内，在全球的市场占有率都不怎么高。
时值九月，开学在即。
林卓韵带着豆豆回盛海报名上学去了，宋维扬则留在京城。
等待比尔盖茨的演讲只是顺带，他还要盯着神州科技研发中心把架子搭好。同时，小灵通也快上市了，组装产品没有任何难度可言。
宋维扬在京城跟电信的领导交谈了好几次，约定一年之内在浙省、胡建和西康开通小灵通业务，接着再是两湖和东北地区。据电信部门领导的隐约透露，由于移动横加阻拦，小灵通暂时不能登陆京津沪，甚至粤省都无法全面进入，只能在特区开一个分基地试水。
经过反复讨论，在宋维扬的坚持下，电信决定增加一个金陵，同期城市还有临州、胡州、夏门、蓉城、山城、温市，七座城市将在10月份一起开通小灵通。
这玩意儿不需要建太高的信号塔，随便在小区楼顶架设天线，便能辐射周边区域，每个城市多架一些天线即可。
得到电信领导的承诺，宋维扬立即电话指示神州科技公司，让那边赶快安排宣传工作。宣传团队核心人员也是从喜丰调来的，杨信、郑学红和陈桃都对此很不爽，一个总经理、一个管人事、一个管公关宣传，宋维扬是在挖他们的墙角啊。
至于手机销售渠道，则不需要费脑子，直接寄售在各地电信局即可。
一晃又过去大半个月，比尔盖茨终于来了。
丁明自掏腰包600块钱，打算让清华学生帮忙占三个座，谁知演讲居然在校内空地上进行。
演讲现场满坑满谷，到处都挤满了人，甚至有不少学生趴树上。比尔盖茨一现身，便迎来学生们的阵阵惊呼，中关村有不少公司老板也来看热闹。
比尔盖茨被围堵了好几分钟，热情的学生终于被校领导劝开。
这家伙站在一张高凳子上面，开始用英语演讲起来：“非常高兴能再次来到中国做客，非常荣幸能够跟清华大学生的师生们交流……微软的计算设想是全球计算，我们认为电脑与互联网的链接会使世界变得更小，而且对许多方面都有积极的影响，建立人们之间的理解、共享包括医疗在内的关键科学领域的研究成功，允许全球商业良好的运作，互联网已经在推动这一切……我们一直非常幸运的从清华招收了大量人才，我们的核心人才来自清华。”
演讲时间并不久，只有40分钟左右，内容只有三个：一是介绍微软的成就，二是展望计算机和互联网的前景，三是拍清华的马屁，鼓励清华学生去微软工作。
特别是最后一点，让清华学生格外受用，同时也对比尔盖茨和微软好感度大增。
“下面是自由交流缓解，大家可以向我提出一些问题，”比尔盖茨笑道，“我尽量解答，希望能够对大家有所帮助。”
现场闹成一团，到处都是举手的，各种问题乱七八糟的提出来。
比尔盖茨随便挑了个比较近的，大声喊道：“各位请先安静，一个一个来，这位同学请提问。”
那学生说：“比尔盖茨先生，众所周知，你大学没毕业就去创业了。现在中国也到处是机遇，高科技行业正在蓬勃发展，我们是该继续读书，还是该辍学去经商？”
比尔盖茨说：“我不建议辍学创业，但也不希望在校园里死读书。应该一边学习专业知识，一边了解行业动态，能利用课余时间做一些项目就更好。项目失败了，可以得到锻炼。项目成功了，可以酌情做出选择，这时再辍学创业也不迟。这位同学情提问。”
被点名的学生问道：“我已经19岁了，明年就本科毕业，我该怎么开始我的事业？”
比尔盖茨说：“我记得中国的本科学制是四年，你20岁能够毕业，说明你是一个天才。只要专心致志、坚持奋斗，天才做什么事情都不难。你应该问问自己想做什么，然后找准一个方向，给自己一个定位，然后在拼搏中学习，不断强化自己，不断吸取教训，成功离你只有一步之遥。好了，下一位，这位戴帽子的同学请提问。”
宋维扬正挤在人堆里，戴着太阳帽，跟张朝扬和丁明有一句没一句聊天。
“老宋，叫你呢，就你戴着帽子。”丁明说。
宋维扬抬头看看比尔盖茨，一脸懵逼：“啊？”
310【巅峰对话】
宋维扬之所以戴帽子来清华，是因为他在年轻人群体中曝光率较高，不遮挡一下容易被认出来。
当然，也有天气太热的原因，帽檐能够遮挡太阳暴晒。
宋维扬抬头笑嘻嘻的看着比尔盖茨，问道：“众所周知，比尔盖茨先生，你的父亲是美国十大律师事务所之一的联合创始人，你的母亲是全美联合劝募协会的首名女主席，也是美国第一州际银行的首位女主管，你的外公还是美国著名的银行家。请问，他们在你创业期间，有什么特别帮助吗？”
全场寂静，随即又嘈杂起来。
比尔盖茨是全球青年创业偶像，关于他的鸡汤文章数不胜数，大家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反鸡汤言论。
是啊，别人的父母和外公都牛逼，你一个草根出身的怎么学？
辍学创业谁都可以，但你能拿出启动资金吗？
负责陪同的学校领导和官方人员，脸色都不是很好看，但也不方便直接把捣乱的宋维扬给赶走。
倒是比尔盖茨非常沉着，微笑道：“首先，我父亲跟朋友合伙创建的律师事务所，在我刚刚创业的时候，还不能排进全美前十，甚至排进全美前三十都困难。是多年来跟微软展开业务合作，我父亲的律师事务所才迅速壮大的。其次，我的外公确实是银行家，但不是最顶尖的那种，只是美国诸多银行从业者中的一员。我母亲继承了外公的遗产，但她主要从事慈善活动。”
宋维扬又问：“听说你的母亲跟ibm的首席执政官是好朋友？这对微软初期的发展有帮助吗？”
是的，比尔盖茨的母亲是ibm董事纯属谣言，人家只是在做慈善的时候跟ibm首席执政官交情密切而已她是全美联合劝募协会主席，跟美国很多企业高层都有来往，人脉关系非常吓人，比ibm董事的身份更好用。
比尔盖茨微笑道：“微软与ibm的第一次合作，确实跟我母亲有关。当时ibm是大公司，而微软只是个小家伙，他们根本不愿和微软合作。但是，我的方案非常优秀，让ibm设计组一直上报到高层，甚至拿到最高会议去讨论。其他高层人员都认为微软资历不足，我母亲的朋友恰好是ibm新任ceo，他问：‘就是玛丽的儿子那家公司吗？’助理说：‘是的。’于是他给我母亲打电话：‘你儿子只上了两年大学，能干什么呢？’我母亲说：‘这一次我以自己的成就和人格，为我儿子做最好的担保。’就这样，微软跟ibm成功合作，在此我要感谢母亲的帮助。但是，如果微软的方案不完美，根本不会被上报到ibm高层那里，我母亲也没机会帮我说话。无论做什么事情，都需要自己有实力。这个回答，朋友你还满意吗？”
“非常满意。”宋维扬没有继续抬杠，免得比尔盖茨下不来台。
事实上，当时ibm有很多选择，微软的方案根本不能全面超越竞争者。一堆优秀方案摆在那里做选择，ibm的新任ceo选择跟朋友的儿子合作。
没有老妈的帮忙，比尔盖茨说不定就要错失良机，微软也肯定不能那样迅速的顺利发展。
当然，比尔盖茨也说得不错，自己的实力也很重要，否则imb高层根本看不到微软的方案。
就好像两个优秀的年轻人竞争上岗，在能力方面不相上下，用人单位自然会选择有关系那一个。
比尔盖茨似乎也有些尴尬，立即转移注意力，开始讲创业小故事：“我大学三年级的时候，就对学业失去兴趣，我告诉父母想辍学创业。但遭到父母的反对，他们还请来美国白手起家的著名企业家斯托姆先生，想要说服我放弃创业念头。感谢斯托姆先生，他在跟我交流之后，鼓励我好好干，并且帮我说服了我的父母。在微软创业期间，我并没有获得父母的经济资助，但必须感谢他们精神上的帮助。”
宋维扬笑道：“ok，我没问题了。”
比尔盖茨肚子里有些小郁闷，因为他感觉宋维扬是来砸场子的，微笑道：“这位同学，你能把帽子摘下来吗？这样交流有些不礼貌。”
“如你所愿。”宋维扬摘帽子说。
“这人有点面熟！”
“可能是隔壁系的吧。”
“多半是隔壁学校的，只有北大的学生才这么没礼貌。”
“是宋维扬，喜丰宋维扬！”
“真是他！”
“宋维扬是谁啊？”
“……”
越来越多学生把宋维扬给认出来，吵吵嚷嚷，乱哄哄一团。
自从巨人集团破产后，曾经的青年创业偶像史育柱，就变成了中国首负，从富豪榜第八位，瞬间欠债2.5亿元。而宋维扬就成了唯一的青年创业偶像，在年轻人当中的影响力刷刷上升。
据今年7月份的媒体调查问卷显示，全国10万年轻人选出的青年（商业）偶像，比尔盖茨排第一，宋维扬排第二，相差仅有4000多票。
有学生突然大喊：“让比尔盖茨和宋维扬现场对话，东西方两大商业奇才的交流肯定精彩！”
“现场交流，东西方青年巅峰对话！”立即有人附和，看热闹不嫌事儿大。
比尔盖茨有些懵逼，问身边的中方陪同人员：“这个年轻人很有名吗？”
“他是中国的青年企业家。”中方人员说。
比较靠边的一个中方人员站过来说：“比尔盖茨先生，他叫宋维扬，在父亲入狱的情况下，中学时期就接手家族负债工厂，三个月时间扭亏为盈。他生产的可乐，已经在中国击败了百事可乐，销量仅次于可口可乐。到现在，他大学本科还没有毕业。”
听完介绍，比尔盖茨瞬间来了兴趣，笑着说：“这是一位商业天才，我很高兴能跟他深入交流。”
校方只能又端来一条凳子，把宋维扬请到前面，让周围看热闹的席地而坐。
“你好，盖茨先生，”宋维扬握手道，“刚才那些问题，是我太冒昧了。”
比尔盖茨说：“不用道歉，非常高兴认识你。听说你生产的可乐，已经在中国超过了百事？”
“那没什么值得炫耀，”宋维扬道，“可乐只是我的一个产品，我还投资了软件行业。”
比尔盖茨颇为惊喜：“是吗？你的软件公司叫什么名字？”
“金山。”宋维扬笑道。
立即有人过来嚼舌根：“盖茨先生，金山是word在中国最大的竞争对手，word今年已经全线败北了，市场占有率跌到了30%以下。如果不改进中文版的漏洞，明年word市场份额很可能跌破10%。”
这才是真的尴尬，比刚才被问到爹妈更尴尬。
不过，比尔盖茨对宋维扬更感兴趣了，因为他们可以有很多共同语言。比如，微软出资收购金山几年前就谈过，被裘伯君拒绝了。
清华校园里，太阳很大。
宋维扬和比尔盖茨坐在中间，周围有上千师生和校外人员席地而坐，有的屁股下边垫了东西，有的不顾被太阳晒热的地面就那样忍着。
这是一场东西方青年的“巅峰对话”，多家京城的媒体记者兴奋无比，也有几个外媒记者疯狂拍照。
明天的新闻标题该起什么呢？
311【裤子都脱了，你就给我看这个？】
比尔盖茨已经42岁了，宋维扬只有21岁，年龄相差刚好一倍，但他们都可以被称为青年。
现在两人相对坐在凳子上，比尔盖茨首先说：“这是脱口秀，还是人物访谈节目？”
“或许还缺一个主持人。”宋维扬笑道。
一个场边的金发美女举手道：“我是美联社驻中国记者南希约翰逊，或许我可以客串主持人。”
比尔盖茨微笑着问宋维扬：“你觉得呢？”
“当然，非常欢迎，”宋维扬用英语笑道，又用中文对清华校方人员说，“麻烦从学校的商店里弄来一些饮料，我请客，在场每人都有，不过只要喜丰公司的产品。谢谢！”
那个叫南希的美国女记者，似乎能听懂中文，笑问：“宋先生是在给自己的产品打广告吗？”
宋维扬说：“当然，这是个好机会。说不定在喝过之后，比尔盖茨先生就告别可口可乐，从此只喝中国产的非常可乐。”
“哈哈哈哈！”
并不好笑的一句话，却让上千名清华师生哄笑起来。
比尔盖茨说：“我特别期待。”
饮料还没搬来，凳子倒是又送来一张，南希坐在中间客串谈话主持人。
南希问宋维扬：“宋先生似乎对盖茨先生很熟悉，连他的家庭情况都那么清楚。”
“盖茨先生太有名了，我怎么可能忽视，”宋维扬说，“在此我要祝贺盖茨先生，连续三年荣登全球首富宝座。特别是今年，《福布斯》杂志推出网络版，我终于不用在中国寻找关于富豪榜的二手新闻了。”
比尔盖茨说：“这就是互联网正在改变人们的生活方式。”
南希插话道：“盖茨先生的《未来之路》，是去年全球图书销量冠军。你在书中预测了许多科技对人类带来的变化，可以聊聊这个吗？”
“当然，”比尔盖茨道，“我预测未来可以选择自己喜爱的节目，而不是被动的等着电视台播放，这个在今年就已经实现了。数字电视将成为未来的主流，它可以跟计算机、互联网更加深入的结合。”
南希说：“我记得你还在书中预测，未来的音乐销售不再依托光盘和磁带，而是将音乐储存在服务器上，供用户通过互联网下载。”
“是的，这个完全可以做到。”比尔盖茨说。
南希似乎完全已经把宋维扬给忘了，一直跟比尔盖茨交流。宋维扬无所谓，优哉游哉的看着蓝天白云，但却激起了其他人的不满。
不管是清华师生，还是媒体记者，又或是跑来围观的校外人员，他们都想听比尔盖茨和宋维扬唇枪舌剑，谁他妈对一个不知来历的女记者感兴趣啊。
又是两三分钟过去，南希只问了宋维扬一个问题，宋维扬笑呵呵回了个“嗯”。
这时连比尔盖茨都感到不满了，主动跟宋维扬说话：“宋先生看过我的《未来之路》吗？”
宋维扬说：“当然，毕竟是去年的全球图书销量冠军。不过这本书还没在中国出版，我只能看网上的英文盗版电子书。如果盖茨先生对此很介意的话，我可以补给你一笔购书款。”
比尔盖茨道：“网络盗版确实是个大问题。”
南希又插话道：“盖茨先生认为应该如何打击网络盗版？”
比尔盖茨说：“首先当然是政府立法，不然都没法打官司。”
南希道：“你回到美国之后，会在这方面进行呼吁吗？”
比尔盖茨终于忍不住了，表达不满道：“约翰逊小姐，今天我不想谈法律问题，只想跟宋先生做一些关于科技的交流。”
南希尴尬的笑了笑，转头问宋维扬：“宋先生对计算机和互联网有多少了解？”
这句话使用的语式非常怪异，而且莫名其妙来个“how little”，让人不产生联想都难，似乎是在嘲讽宋维扬不懂高科技。
就这不分场合的傻脑子，还是美联社驻华记者？
托关系找的工作吧！
别说现场师生感到气愤，就连比尔盖茨都皱起了眉头。
宋维扬没有显示出一丝愤怒，笑嘻嘻说：“当然，我对电脑和互联网非常在行。我会使用电脑打字，还会使用互联网跟人聊天。我觉得自己是一个it天才，只用了三分钟就学会如何发电子邮件。盖茨先生，你熟练使用电子邮件花了多长时间？”
“哈哈哈哈！”
全场爆笑，拍案叫绝。
比尔盖茨也莞尔笑道：“在使用电子邮件方面，我跟宋先生的天赋应该不相上下。”
宋维扬摊手对众人说：“听到了没有？在计算机互联网的学习运用方面，我是可以跟盖茨先生比肩的。”
“好！”
不少清华学生拍手鼓掌。
南希再次强行插话：“宋先生，盖茨先生在《未来之路》中语言，今后可以使用电脑支付货币。比如你的孩子需要零花钱，你可以用电脑钱包给他转账5美元。又比如你驾车驶过机场大门，电脑钱包能够与机场购票系统连接，检查你是否购买了机票。你觉得这个可以实现吗？”
宋维扬笑道：“电脑太大了，不如我们用手机支付。”
比尔盖茨道：“像科幻电影中那样，把电脑浓缩成手机大小吗？或者，干脆做成手表的样子？”
宋维扬说：“不，我觉得手机可以承载一切功能。除了通话之外，手机就是移动电脑，可以上网、看电影、听音乐、支付货币、购买商品，甚至是可以通过手机进行网上点餐。比如我现在饿了，我拿出手机进入一家餐馆的网站，手指轻轻一碰就完成交易，然后小型无人飞机载着午餐空运过来。”
“哇，很酷的设想。”比尔盖茨赞道。
这些都不用宋维扬来泄露“天机”，很多东西都在科幻作品中有雏形了。
比尔盖茨自己就有无数设想，他预言未来的照相机有定位功能，即便身处不同的城市，用户在遗失或失窃之后都能自动发回信息。他还预言了网络购物、网络地图、网络视听等等内容，鬼知道微软为什么没有提前涉足这些产业。
南希话中有话道：“宋先生，你应该去写一部科幻小说。”
宋维扬笑道：“我已经写了，我是《生化危机》的创作者之一，这本小说已经在科幻杂志连载到第四部。”
“是吗？那我要去读一下。”南希的表情有点尴尬。
“你是该多读点书。”宋维扬说。
“哈哈哈哈！”
师生们又笑起来，然后疯狂鼓掌。
校方人员终于把饮料搬来了，可乐、冰茶、纯净水，在场所有人都可以任意取用。
比尔盖茨喝了一口非常可乐，点评道：“跟美国的可乐口味有所不同，我想，它太苦了一点。”
宋维扬翘着二郎腿说：“中国人常说先苦后甜，你刚喝的时候苦，再回味就甜了，而且它更利于解暑。”
“我喜欢东方的智慧。”比尔盖茨笑道。
宋维扬说：“我也佩服盖茨先生的智慧，比如这次拯救苹果。”
今年苹果公司差点就死了，乔布斯被邀请回来主持大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给比尔盖茨打电话，通话内容大致为：“微软一直在侵犯苹果的专利，继续打官司，微软将会缴纳10亿美元的罚金，不过苹果估计撑不了那么久。干脆我们合作吧，微软必须给苹果投资，必须给苹果开发软件，大家愉快赚钱。”
这相当于一个病得快死的人，打电话给仇人说：“你丫快点送钱过来给老子买药，不然当心老子以后弄死你！”
比尔盖茨还真给乔布斯送钱了，花了1.5亿美元购买没有投票权的苹果股票，然后帮苹果电脑开发操作系统，同时ie也成为苹果电脑的默认浏览器。
微软宣布入股苹果的那天，乔布斯长舒一口气，一个人摊在会场角落里躺了半天。
比尔盖茨笑道：“那只是一次普通的投资。宋先生，你似乎非常留意行业动态，未来金山会进军操作系统吗？”
“当然不，我又不是傻子。”宋维扬说。
比尔盖茨突然笑起来，递名片道：“那么我们或许可以合作，你考虑清楚了，就给我发电子邮件。我今天的行程另有安排，下次有时间再交流。”
“希望下次聊得更加愉快。”宋维扬起身握手。
这就结束了？
所有人都觉得不过瘾，说好的唇枪舌剑呢，说好的巅峰对话呢！
裤子都脱了，你就给我看这个？
所谓巅峰对话，一直都不存在，因为双方地位不对等。
比尔盖茨是全球首富，而宋维扬连今年的全球华人富豪榜都没排进去全球华人富豪榜去年就升级了，5亿美元身家才能上榜。
金山的wps虽然干翻了word，但word只是微软的一个业务而已。更何况，就算word在中国100%占领市场，也没多少利润可言，他妈遍地都是盗版用户！
比尔盖茨愿意花20分钟时间跟宋维扬聊天，已经很给面子了。
宋维扬也不可能暴露自己的野心，把比尔盖茨现场怼翻毫无用处，他又不是个傻子。
倒是比尔盖茨给的名片有些用处，名片上只有电子邮件地址，而且跟网络可查的比尔盖茨电子邮件不同，这应该是一个比较私人化的常用电子邮件。
不管现场的学生如何挽留，比尔盖茨都走了，他还要跟清华的校方领导交流。
正是这一次访问中国，让比尔盖茨把原定于设在印度的微软研究院，直接改建到中关村。
宋维扬也走了，还忘了支付今天的饮料钱，真忘了……清华应该不缺这点吧。
第二天，报纸突然疯传微软要收购金山，比尔盖茨和宋维扬聊天的照片也频见报端。
312【小灵通新闻发布会】
微软在刚刚进入中国的时候，就提出过收购金山公司。又在1995年的时候，向裘伯君发出年薪75万美元的邀请函。
1995年，中国，年薪75万美元。
这些关键词连在一起挺吓人的，足以看出微软对裘伯君的重视。当然，只是重视裘伯君的技术，微软从来没把金山公司放在眼里。
比尔盖茨此次还没离开中国，就有微软的人找上门了，提出要用300万美元收购金山60%的股权。
裘伯君当场拒绝，都没给宋维扬和张旋龙打电话商量。
微软收购金山的结局可想而知，wps从此被雪藏，全体程序员成为微软的码农，这是裘伯君无法接受的。
但国内媒体却炒得轰轰烈烈，而且一个个洋洋自得，把微软收购金山视为扬我国威的大好事你看，比尔盖茨都抛出橄榄枝了，说明我国的软件公司很有实力啊！
雷军立即召开新闻发布会，表示金山永远不会接受外资入股，金山将扛起中国通用软件的大旗。
国内的计算机杂志纷纷叫好，逮着金山公司疯狂吹捧，连带着wps97又热卖了一波正版。并且，军方提前跟金山合作，共同开发wps97的军用版，雷军随即又推动了政府版wps项目。
民用版卖不动，企业版也销量惨淡，只能靠政府和军方采购了。
事实上，wps97此时已经占领了70%以上的中国市场，可就是赚不到几个钱，遍地都他妈是盗版用户。
至于微软那边也很扯淡，明知中文版word有巨大漏洞，经常需要切换dos系统才能正常打印。结果微软的第一反应是搞促销，不但降价销售，还送礼品，然后正版用户还是不买账，纷纷转投到wps的怀抱。
微软修复word中文版漏洞，还得等到1998年夏天。
由此可见微软对中国市场的蔑视，那点小bug，随便找两个高级程序员，几个星期就能搞定的，这特么也能一拖好几年。
同时，宋维扬投资金山公司的事情，也从网络小圈子，扩散到现实社会当中。大部分人都不知道金山是个啥玩意儿，只知道喜丰公司的董事长，开始进军高科技产业了。
宋维扬和比尔盖茨的巅峰对话，也被中国媒体炒得沸沸扬扬，甚至有文章标题叫做：中国青年与世界的交流。
比尔盖茨代表了世界？
也有一些媒体，把侧重点对准了比尔盖茨的富二代身份，并且分析如果没有老妈的帮助，比尔盖茨究竟能否成为世界首富。
还有那个美联社女记者也成了背景板，有报纸相信分析她的几次刁难，并为宋维扬的机智应答狂点赞。
不得不说，《读者》很喜欢这种故事，并且进行添油加醋的再创作。
例如这样
美国女记者：“宋先生，你认为买得起电脑的中国人，人数能够超过一万吗？”
宋维扬反问：“中国的网民数量已经超过30万，他们如果买不起电脑，是在用气功进行脑电波联网吗？”
美国人因为不懂中国式幽默，竟信以为真，于是美国媒体惊呼：中国气功可以连接因特网，中国人的超能力不可战胜！
如此离谱的鸡汤文，不少学生和小市民居然信了，以为《读者》所载都是真的。
就像《飞鸟与鱼》的作者是泰戈尔，《见与不见》的作者是仓央嘉措一样，都是《读者》编出来的大谎话。即便进入智能手机时代，也有无数国人信以为真，并且还各种朋友圈转发。
宋维扬对此倒是乐见其成，关注度越高越好，他趁机在京城召开新闻发布会。
……
这是宋维扬第一次亲自出席新闻发布会，各大媒体很给面子，一口气来了近百家。
郭晓春也从港城赶来京城，颇为紧张地说：“扬扬，我该说什么好？万一说错话了怎么办？”
“小舅，你就放心好了，”宋维扬拿出一张纸说，“把它背熟了就行。”
郭晓春是金牛资本的法人代表，虽属吉祥物，但以后站上前台的机会肯定不少。
新闻发布会那天，会场热闹得很。
一堆记者翘首以待，终于等到宋维扬现身，他们还以为宋维扬和比尔盖茨有什么合作呢。结果现场拿到资料一看，内容居然是：金牛资本入股神州科技，小灵通业务将在10月1日正式启动。
金牛资本是什么鬼？除了财经媒体记者，谁都不知道。
神州科技和小灵通又是什么玩意儿？
宋维扬拿着麦克风试音，笑嘻嘻说：“我就不废话了，直奔主题。感谢各位记者朋友赏脸，先来说说小灵通吧，这是phs技术的中文通俗名字，一种嫁接在固话网络的移动通信技术。神州科技公司已经与电信部门达成合作，在中国全面开展小灵通业务。神州科技公司，我个人投资1000万元，金牛资本这次注资2000万元，是一家实力雄厚的高科技公司……”
发布会现场所在的大厦楼顶，就临时安装了小灵通的天线。
宋维扬一通介绍之后，让礼仪小姐展示新品手机，摄影记者纷纷把镜头对过去狂拍。
这玩意儿太漂亮了，比大哥大的破砖头造型更小巧，比摩托罗拉和爱立信手机更具美感都方方正正的，样子挺傻笨。
宋维扬说：“小灵通手机暂时有三种颜色，经典黑，喜庆红，宝石蓝。大家可以看到，我们的手机造型非常有艺术感，流线型的，属于手机中的超跑。现场哪位记者想试试，请举手。”
刷的举起一大片。
宋维扬挑了个比较顺眼的美女记者，对方直接选择红色小灵通，很快拨通号码：“喂，妈。嗯，是我……没事儿，就是想你了，聊几句……嗯嗯，电话费挺贵的，我先挂了。”
宋维扬笑道：“信号怎么样？”
“特别好，”女记者说，“声音也很清楚，通话质量很高。”
通话质量能不高吗？信号天线就安在楼顶上，新闻发布会结束还要去拆掉。
宋维扬说：“好了，自由提问吧，有什么问题都提出来。”
一个财经记者首先发问：“宋先生，我记得金牛资本在年初的时候，曾在港城举牌联想。能透露更多信息吗？”
宋维扬笑道：“这位是金牛资本的法人代表郭晓春先生，由他来回答。”
郭晓春立即说：“金牛资本的实力还是很雄厚的，我们是一家投资公司，目前的企业股东有花旗银行（中国）、新希望集团、东方希望集团、盛海轻纺集团、步步高公司、复星公司、喜丰公司、仙酒集团、吉利公司和四通集团港城分公司，个人股东有宋维扬先生、郑学红先生、陈桃小姐，当然也有我本人。”
现场一片哗然。
这里边除了轻纺集团、复星公司和吉利公司不咋出名以外，其他企业股东个顶个有名，而且居然花旗银行也有参与。
金牛资本的实力得有多雄厚啊！
事实上，正是由于金牛资本在东南亚顺风顺水，跟着索罗斯赚了不少钱，花旗银行（中国）才注资了300万美元。因为瞒不过，金牛资本的托管经理，就是花旗银行的职工。
而其他那些加盟企业，投资数额也不大，宋维扬仍旧占有80%以上股份。
郭晓春笑道：“如果有哪些企业家感兴趣，也可以加入金牛资本，以后大家一起投资赚钱。金牛资本不仅投资了神州科技2000万元，近期还投资了搜狐网500万元，华尔街对搜狐网的估值已经超过500万美元！”
宋维扬突然说：“下一个，这位戴眼镜的朋友请提问。”
记者立即起身道：“宋先生，小灵通是中国自主生产的手机吗？”
宋维扬道：“关于小灵通手机，神州科技公司已经申请了外形设计专利。但很遗憾，主要专利技术，都是外国人的，我们只是贴牌组装。不过，小灵通确确实实是第一款中国手机品牌！这是在移动通信领域，中国人走出的第一步。而且我们已经建立了研发中心，专攻手机主板和芯片，第一年的科研投入就是1000万元，由中科院的倪院士担任技术指导！我相信有一天，中国人能够造出真正属于自己的手机！”
“好！”
郭晓春立即拍手，又对台下的记者说：“都愣着干什么？快鼓掌啊！”
“啪啪啪啪！”
记者们终于鼓掌了。
又有记者问：“小灵通是电信业务，那话费跟移动有什么差别？”
宋维扬笑道：“2毛钱，每分钟只要2毛钱！”
“哗！”
全场再次嘈杂起来，这么低的资费，通信市场要变天啊。
至少，现场记者就想改用小灵通了。
313【暴利行业】
10月1日，国庆节。
今年是中国房地产行业的又一个低谷，年年低谷，一年比一年低。
深城的最高房价，已经从1993年的每平米破万，跌到1997年的不足8000元，普遍楼盘只能卖到6000多。前几年买房的人都亏大了，特别是随着港城楼市的崩盘，深城这边还会继续下跌。
胡德明是去年毕业的大学生，虽然月薪高达2600元，且公司还提供免费午餐，但距离在深城买房依旧遥遥无期。
最痛苦的，是每个月话费就要200多，因为他的女朋友在京城。
今天虽然是国庆节，但胡德明依旧要上班，七天小长假此时还没诞生。
啃着包子来到车站，胡德明突然发现今天的公交车非常鲜艳。一辆巴士在他面前停稳，整个车身都被喷成了暗红色，巨大的可口可乐标志格外显眼。
又是一辆巴士过来，车身整体被喷成天蓝色。华语乐坛天后王菲的照片，占据了四分之一个车身，她手里拿着一部红色手机，脑袋旁边还有一行字：打电话我用小灵通。
除此之外，车身还有其他内容：小灵通，中国人自己的手机，全国统一价5888元。电信月租20元，每分钟只要2毛钱，接电话不收任何费用！
不少路人都在看稀奇，实在是整体车身广告太少见了。
车身广告早在1995年就已经出现，但都绘制在木板或玻璃钢上，固定于公交车两侧，广告到期可以随时拆卸。
为什么不把整个车身都喷上广告呢？
因为太贵了。
90年代初，喷绘技术刚刚进入中国的时候，每平米的制作费就在1000元以上。直至1997年，每平米的喷绘收费都还需200300元，这是单纯的喷绘收费，不包含广告设计等费用。
另外，公交公司也不让在车身喷，领导觉得那玩意儿花里胡哨，只允许在公交车两侧固定可拆卸的广告板。
今年终于可以喷整体车身广告了，但投标者不多，可口可乐投了大概五分之一，小灵通投了五分之二，都投在主要公交线路。
事实证明，小灵通这种在城市里打的电话，非常适合投车身广告，远比可口可乐的收益更大。
“5000多的手机？也太便宜了！”
“假货吧。”
“假的你会买？肯定是真的。”
“估计是卖手机的也打价格战了，前两年彩电价格战一打，电视机的售价直接就降了快一半。”
“打得好，最好能讲到1000。”
“你做梦吧！那可是手机，高科技产品，卖5000多已经是赔本赚吆喝了。报纸不是说了吗？长虹降价的时候折本卖的，卖多少亏多少，我估计这个小灵通也是亏本卖。”
“那得赶紧去买一台，万一涨回去了怎么办？”
“话费还便宜，2毛钱还单向收费。”
“……”
胡德明听着这些路人的议论，同样心动不已，他已经攒了近万元，可以轻轻松松买个小灵通手机。
三年前，大哥大的售价是两三万。两年前，摩托罗拉8900的售价是三四万。
一年前，手机价格普遍降到一万以下，但至少也得卖七八千。
这个小灵通手机居然只卖5888！
太便宜了，太有良心了！
来到公司，胡德明刚刚坐下，就听见同事说：“我准备买个小灵通，谁要买的，中午一起去电信局。说不定，买得多还有优惠呢。”
“中午一起去！”胡德明连忙道。
“我也去。”又有几个同事说。
在这儿上班的都是白领阶层，5888还真不是太大的数目，节俭一些存三五个月就够了。
是的，存三五个月不算贵。
手机对此时的人们来说属于大件，存一年的钱都能接受，就像人们十多年以后买车一样。
好不容易熬到中午，胡德明饭都顾不上吃，就跟几个同事一起跑去电信局。
好嘛，那破地方居然已经排起了队，这可还是小灵通上市的第一天！
胡德明排在第八个，轮到他的时候，连忙把数好的钱往里面递：“我要蓝色的那款！”
工作人员说：“购机款5888元，月租20元。如果你预交一整年的月租，可以打九五折，需要预交吗？”
胡德明问：“九五折的话，我一年能省多少月租？”
“能省12元。”工作人员道。
“我预交一年的！”胡德明感觉很划算，又问，“对了，你们是单向收费，每分钟只要2毛钱吗？”
“是的，”工作人员微笑道，“前三分钟随便打，只要2毛，超过三分钟才开始另算话费。”
胡德明惊喜道：“太划算了，比固定电话还划算！”
占到大便宜的胡德明，恨不得抱着小灵通亲几口。他拿着电话往外走，对还在排队的同事说：“我先出去给女朋友打电话，待会儿老地方一起吃饭！”
走在大街上，胡德明掏出手机，在路人羡慕的眼神中拨通电话：“喂，莉莉啊。是我，阿明，这是我的电话……手机，当然是手机，攒钱刚买的，我把号码给你，快记下来……对了，以后尽量你给我打电话，我这边接电话不要钱，省下的钱给你买好东西……真的，单向收费，小灵通，每分钟2毛……你赶快也去买一部……喂喂，能听到我说话吗？”
不知不觉，胡德明已经走进了地下通道。
“喂喂……操，没信号了！”
胡德明赶快从地下通道出来，重新拨号：“喂，亲爱的，刚才没信号……好的，放心吧，我不会乱花钱……行，下个月就去京城看你……喂喂，草，什么破手机！”
却是胡德明嫌街头太热，走到了一座大厦的墙角背阴处。
大厦楼顶就有小灵通信号天线，所谓灯下黑，这里反而是信号最弱的地方。宋维扬开新闻发布会的时候，那信号天线都是趴着安装的，专门对准了新闻发布会的会场。
胡德明也不打电话了，就盯着手机屏幕到处走动，很快就摸清楚了小灵通的信号规律。
这玩意儿信号弱，穿透性不强，开阔地段随便打，墙壁等遮挡物一多就变弱。
走回电信局，胡德明发现同事们都在打电话，那地方至少有几十个打电话给亲朋留号码的。而且大家都特精明，前三分钟只要2毛钱话费，一个个掐着2分50多秒挂断，开心得就像占了电信局天大的便宜。
仅是深城，小灵通上市第一天，就卖出300多部手机。
每部售价5888元，而制造成本500元不到……主要是芯片和主板进价挺贵，如果继续扩大生产规模，成本还将不断下跌。
暴利！
难怪历史上，ut斯达康仅靠小灵通业务，就能在短短几年时间内，成为全球十大电信商之一，并创下连续17个季度打破华尔街预期的神话，其市值在2002年就超过了思科。
314【半个月纯利润破亿？】
长阳谷高新科技园区。
除了比半年前热闹一些外，这里依旧是那破样子，完全没有点“高新科技”的样子。
一部部小灵通手机，从几十年前的老厂房里运出来，只在库管那里登个记，便立即抬上大卡车。或走海路去深城，或走铁路销往其他城市，最终变成银行账户里的巨额数字。
这次请王菲为小灵通做广告代言，花了300万元天价，而且期限只有三年。
放在华人女星当中，300万已经顶格了，即便请巩俐也不会更多，去年成龙的代言费也才450万。不过这钱花得值，且不说王菲歌迷众多，她去年还登上了《时代》周刊封面，引起媒体争相吹捧，在普通老百姓心目中也是很高大上的。
小灵通广告在央视没有通过审核，但无所谓，反正只开通了九个城市。小灵通卖到哪儿，广告就打到哪儿，就连路边站牌都贴着宣传海报。
各地电信局是“没那么多钱”承销小灵通的，现在全部属于赊账，而且还需要神州科技公司负担运费。
至此，神州科技公司一分钱没进账，反而耗资近2000万用于生产、管理、宣传、运输等环节，再加上京城研发中心那1000万不能动，公司的资金居然半个月就见底了。
钱少了根本扛不住，这也是电信部门抛弃ut斯达康，转而选择跟宋维扬独家合作的原因ut斯达康只愿投资100万试水。
宋维扬愣是利用自己的优质客户面子，从花旗银行贷款1500万元，这才维持了神州科技的日常运转，否则现在车间就该停工了。
又是一批芯片和主板买进来，那1500万贷款瞬间没了一半。沈复兴走进销售部经理的办公室，心急火燎道：“老刘，你再让人催催，赶快把货款给结了！必须在下个月5号之内结清货款，否则我们就停止供货。”
刘忠以前是喜丰公司蓉城销售分公司的总经理，宋维扬把他挖到神州科技做销售部经理，刘忠其实心不甘情不愿。按照他在蓉城彻底弄死可口可乐的业绩，妥妥的调回喜丰总部高升，来一个刚成立的破公司算怎么回事儿？
但现在，刘忠心里只剩下狂喜。
“沈总，临州和深城的货款明天就打过来，”刘忠笑得合不拢嘴，“他们还要求增加进货数量，已经快卖脱销了。”
沈复兴难以置信道：“这才半个月不到，就快卖完了？临州和深城，可都是发的4000部手机。”
刘忠乐呵呵说：“若不是快没货了，以政府机构和事业单位的尿性，他们会这么干脆的结款？”
“倒也是。”沈复兴在国企任职多年，深知让官老爷们乖乖给钱有多难，屁事儿没有都能拖你三五个月，拖个一年半载的也司空见惯。
刘忠笑道：“沈总，赶紧让生产部门扩大规模吧，我觉得应该提前开通第二波城市的业务。”
“对对对，我马上就去跟电信部门的领导交涉。”沈复兴风风火火的离开。
“叮铃铃！”
电话又响起来，刘忠连忙接起来：“什么？夏门也快断货？好好好，我立即做安排。你跟夏门电信局的领导说，什么时候把货款打来，我们这边就什么时候发第二批手机！”
“叮铃铃！”
刚把电话挂断，铃声又响了，却是蓉城那边在催货。
第一批小灵通可是有2万多部，每部手机的纯利润都在5000元以上（高新科技园减免税收），看这样子半个月就能卖完。
这他妈半个月的纯利润就能破亿？
刘忠感觉自己在做梦，他以前得卖多少冰茶可乐，纯利润才有一亿元啊！
公司草创，人手不足。
刘忠冲到沈复兴的办公室道：“沈总，赶快让人事部招聘员工，我这个销售部经理都快变成话务员了。我要一个助理、一个秘书，赶紧的！还有，第二批开通小灵通的城市最好不要超过五个，否则我忙不过来。你跟电信部门商量好之后，我立即带人接洽当地电信局。”
“知道，知道，我这里也忙着呢，”沈复兴说，“妈的，弯弯那边的主板供应商耍赖皮了，见咱们连续要了两批货，突然就坐地起价。”
刘忠惊讶道：“咱们增加进货量，不是应该有价格优惠才对吗？怎么反而涨价了？”
“谁知道，”沈复兴说，“那边跟我扯什么国际电脑厂商都在增加订货量，全球主板涨价，他们需要集中精力生产电脑主板。还说什么小灵通主板利润太小，如果不涨价，他们就不做这个生意了，以后只生产电脑主板。”
“这都什么事儿啊！”刘忠无语道。
沈复兴道：“有什么事，你跟谢副总商量解决，我要立刻带人去弯弯。实在不行，就只能让人敲一回竹杠了。先救急了再说，以后换一家供货商。操，一开始就该跟华硕合作，不该贪那点价钱上的小便宜。”
“！”
砸门声响起。
沈复兴说：“进来！”
一个女秘书闯进办公室：“沈总，诺基亚2100降价了，从6800直接降到5800，比咱们的小灵通还便宜。还有，诺基亚8110也降价了，从8000降到了7888。”
沈复兴问：“其他手机品牌呢？”
女秘书道：“其他手机品牌暂时没动静，但我估计也会跟着降价。”
沈复兴问刘忠：“要不我们也降？”
“不行，”刘忠说，“我做了十年销售，这种事情我清楚得很。小灵通才上市半个月不到，如果贸然降价，让已经买了手机的用户怎么想？小灵通在话费上还是很有优势的，我们不怕低价竞争。先坚持一个多月，等到元旦搞活动，买小灵通手机赠话费，送他500或者800话费，肯定有人抢着买，而且以前的老用户也不会太反感。你给我再招几个人，等这阵子忙完，我就去调查一下市场，制定出比较完善的手机降价方案。”
“好，”沈复兴立即说，“销售方面你是专家，我听你的。”
刘忠很快返回自己办公室继续工作，而沈复兴则打电话，给宋维扬汇报了具体情况，最后兴奋道：“宋老师，一旦第二批城市开通，小灵通业务每个月的纯利润很可能破2亿！我现在又高兴又害怕，这玩意儿太赚钱了，生怕弄出什么意外。”
“以后手机肯定全线降价，单机利润没那么高，”宋维扬说，“不过确实很危险。我立即联系区政府和高新科技园的领导，让他们提高对神州科技的税率，税收减免太过分了，我心里都没底儿。从下个月起，税收就是象征性减免，咱们应该做纳税大户，而不是合法避税的蛀虫。”
“对对对，我也是这么想的。”沈复兴连忙说。
主动让政府提高自己的税收，做生意做成这样，宋维扬也算独一份了。
不是宋维扬和沈复兴爱国，而是他们心虚。
小灵通属于暴利行业，如果还能得到高科技行业的减免税政策，而且减税三五年，百分之百要落人口实，盛海这边的市政府和区政府估计也不高兴。
而神州科技主动提出恢复正常税率，只进行象征性减免，那绝对能够成为整个盛海市的民营企业第一纳税大户。
到那个时候，盛海市政府就是神州科技公司的天然保护伞。
谁敢对神州科技动手，得先问问盛海市的书记和市长！
315【手机界的长虹】
杨浦区的书记和区长，听说神州科技公司半个月销售额1.35亿元，并且主动提出要正常纳税，只进行象征性税收减免之后，都以为自己的耳朵出问题了。
还有嫌自己缴税不够多的资本家？
真是爱国典范啊！
书记和区长同志，立即分批带人到神州科技视察。
看到那破旧的老厂房，低矮的公司行政楼，他们差点问是不是走错了。就这么一家刚开张的破公司，能有半个月1.35亿元的销售额？
好在走进生产车间以后，里面的条件大变样，内部装修花了大价钱，清洁、整齐、有序……多少有点高新科技的面貌。
有钱了肯定要扩大规模，要修楼建房子，那破厂房实在有碍观瞻。
书记同志当场承诺要给神州科技批20亩地，每亩地18万元，等同于白送。甚至书记同志还说：“你们的大厦不要修太高，有20层就可以。千万别学巨人集团搞什么亚洲第一高楼，有钱了就拿去扩大生产，拿去开拓市场，拿去研发技术，拿去修建厂房和引进设备。争取做大做强，做到全盛海最大，做到全国最大，做到全亚洲最大！”
不是书记同志觉悟太高，而是巨人大厦和香山市政府已经沦为笑柄。
宋维扬立即说：“可以在长阳谷高新科技园引进一些配套企业，形成产业规模化效应，争取把长阳谷打造成全国最大的手机及配件生产基地。企业生产成本大大降低，区政府也能增加税收，于国于民这都是大好事。”
“嗯，宋老板的眼光很长远，我会让人跟进，保证在政策方面一路绿灯。”书记同志说。
书记同志走了，区长同志又来，宋维扬再次请假陪同。
杨浦这边的官方媒体疯狂报道，很快就吸引来市里的领导，接着是整个盛海的官媒竞相宣传。在这些新闻当中，宋维扬已经化身为一等一的爱国企业家，主动照章纳税，不要政策性减免，这怎么可以不大书特书一番？
在接下来的几年时间里，但凡是有外宾反问，区里的领导必然把人拉到长阳谷遛弯。个个领导都对神州科技如数家珍，指着厂房和机器说：我们采用了什么技术，我们的出货量是多少，我们的利润是多少，我们又获得了什么专利。
一句话，咱们区里的企业多牛逼啊！
在华工作多年james mcgregor，后来在《十亿消费者》中阐述90年代的中国社会：“处理中国无处不在的**，是令所有外商最为光火的问题。**可以从公司的最高管理层，一直蔓延到所有员工，并延伸到政府各个阶层的官员。”
很多地方招商引资，把企业招进来了，却又把企业给吓跑了，或者干脆吃拿卡要把企业给弄死了。
但神州科技公司不存在这种问题，真的是一路政策绿灯。有哪个小官僚敢跑这儿来伸手，回头就被大领导给剁手了，实在是神州科技的纳税数额太大，大到地方领导都要好生供着的程度。
当然，宋维扬也是有眼力劲儿的，消防、公安、电力、妇联、残联、税务……各个部门，该上供就上供，遵守基本的潜规则，上上下下一团和气。
……
且说ut斯达康那边，大胡子吴鹰大发雷霆，逮着手下一通狂骂，又把美国那边的董事会狂怼了一顿。
小灵通业务，本就该是他的啊！
就是那帮脑子里长屎的王八蛋，死活不看好小灵通，说什么phs技术已经过时了。
历史上，吴鹰据理力争，才争取到100万元资金，只能在余杭区进行小灵通业务试点。又忙活了整整一年，总部董事会才批准扩大投资规模，直至1999年才真正把小灵通发展起来。
现在宋维扬一上手就是3000万投资，还找花旗银行贷款1500万，小灵通开局就达到另一个时空1998年底的业务规模。
不过也无所谓，反正吴鹰也被卸磨杀驴了。
历史上，吴鹰凭借小灵通业务，把ut斯达康做到全球十大电信商之一。却因为想增加持股权（以中国区ceo的身份白拿股份），直接被总部踢出ut斯达康，这个跟双马齐名的猛人就此灰溜溜滚蛋。
现在不仅吴鹰在愤怒，诺基亚、爱立信、摩托罗拉、华为、中兴等国内外厂商，都是懊悔不已的状态。
电信部门找过他们合作啊，只可惜他们看不上，送到嘴里的肥肉都吐掉了。
谁知，小灵通业务竟然能发展得如此迅速。
两个月时间不到，小灵通的出货量居然已经达到十万部！
元旦之后连续一周，小灵通搞什么新年优惠活动，5888买手机赠送588话费；一次性买两部，每部直接赠送888话费。
这个活动把消费者整疯了，好多人呼朋引伴一起买手机。
再加上又开通了五个城市的业务，仅仅七天时间，小灵通的全国销量就猛增4万多部，活动期间周销售额破2亿！
一周，2亿！
三大外国手机品牌，齐齐抹黑小灵通，到处都是小灵通的负面新闻，逮着信号不好的缺点往死里黑。
同时，有人写信到邮电部疯狂告状，甚至上升到危害中国通信产业发展的地步。
告状信居然写得有理有据，说phs是落后技术，必将淘汰。如果小灵通靠着廉价资费占领市场，便会出现劣币驱逐良币的可怕恶果，导致中国的通信技术发展迟缓，跟世界的差距越来越大。
告状信很快就取得了效果，邮电部明文规定：小灵通不得在京津沪广四个城市开通业务这是移动通信业务最大的四个市场。
若不是电信部门撑腰，估计小灵通直接就被邮电部给砍了。
小灵通的真正危机还要等十年，直至3g时代到来，政府决定把小灵通的频段划给3g使用。
虽然神州科技没有公开财报，人们不知道具体的销售数据，但电信局的购机排队长龙，已经说明了一切。
诺基亚、爱立信和摩托罗拉手机全面降价，诺基亚降得最狠，老款直接降到5500元。直至1998年夏天，新款的诺基亚5110（全球第一款可以玩贪吃蛇的手机）正式推出，竟然把老款降到4800元一台。
诺基亚由此超过摩托罗拉，奠定了在中国手机市场的霸主地位。
小灵通也及时跟进，售价4888元并赠送888元话费。
消费者们欢呼雀跃，中国的手机市场正式进入4000元时代，恨不得手机厂商的价格战打得再狠一些。
有人把小灵通称为“手机界的长虹”，价格屠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