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1【你嘴唇干裂了】
丁明跟同班女生一起走出舞厅，侧身问周正宇道：“宇哥，今天的舞真带劲，叫什么名字啊？”
“野人迪斯科。”周正宇笑着说。
“我们以前也跳迪斯科啊，怎么不一样？”李耀林问道。
周正宇解释道：“以前跳的是老年迪斯科，今天这种才是年轻人的迪斯科。”
聂军不留情面地反驳：“吹吧，你就，以前那种迪斯科也是年轻人跳的，你这种只是类型不同而已。”
“你要是不信，咱们打赌！”周正宇顿时不乐意了。
“打赌就打赌，赌什么？”聂军道。
“输了的包洗一个月衣服！”周正宇道。
“好，说定了，”聂军笑道，“老宋懂得多，咱问他去！”
其实两人都对迪斯科一知半解，更不知道这种野人迪斯科是从欧洲传来的，美国那边也才刚刚流行而已。
“咦，老宋呢？”周正宇到处寻找。
王波说：“之前他跟一个漂亮女同学在跳舞，不知道去哪儿了。”
彭胜利还在回味那种从未有过的爽快，抖着脚踝道：“我看见他出去了。”
几人和舞伴们来到舞厅门口，王波指着远处笑道：“那不是吗？”
李耀林说：“那是老宋的女朋友吧，我跳舞时就看到了，挺漂亮的。”
灯光比较昏暗，周正宇往前走好几步，终于隐约看清，惊道：“那是我们系的林老师！老宋太牛逼了，泡了老师当马子！”
“什么是马子？”彭胜利问。
“马子就是女朋友，”丁明帮忙解释，一脸崇拜道，“扬哥不是一般人啊。”
周正宇啧啧感叹：“早就看出他跟林老师有问题，没想到真搞上了！”
聂军说：“我估计他们以前就是恋人关系，《千纸鹤》mv的男女主角啊。”
彭胜利担忧道：“学校允许师生恋吗？”
“怕什么？学校不管的。”周正宇笑道。
哥们几个也没有过去打扰，各自送舞伴回宿舍，宋维扬自然也得把林卓韵送回去。
90年代，复旦校园内的路灯不多，偶尔还有几个坏掉的，导致许多地方都乌漆嘛黑一片。
宋维扬只能掏出大汉显，用传呼机那微弱的亮光探路。
“唉！”
林卓韵一声惊呼，却是踩到碎石块，差点来个原地摔。
宋维扬连忙扶住，问道：“没事吧？”
林卓韵活动一下踝关节，笑道：“没崴到，就是有点疼。”
“我牵着你走。”宋维扬握住她的手，感觉有点冰凉。
黑暗中，林卓韵抿嘴微笑，手上传来的温暖，仿佛能够浸入心田。
走着走着，林卓韵整个人都靠过去，变成一手与宋维扬相握，另一手也塞进宋维扬的臂弯。
这完全就是情侣在夜间散步，宋维扬突然有些纠结，不知该如何处理双方的关系。
做为一个正常男人，而且还是十七八岁的悸动时期，宋维扬早就憋得发慌了。让他当十年和尚，等着前世小娇妻慢慢长大，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当然，宋维扬也可以去寻找初恋女友，就在盛海大学中文系。那地方十年前还属于复旦分校，距离非常近，坐公交车几站路就到了。但宋维扬心里非常清楚，他们之间不合适，都是固执性格，小事互相忍让从不吵架，遇到大事却总出现分歧，不可调和，简直要命。
所以，该随便找个女朋友凑合吗？
宋维扬又不是那种随便的人。
林卓韵还算不错，外貌出众，性情温婉，聪明大度，天真烂漫，可称得上理想的女朋友对象。但就差那么一点点怦然心动，让宋维扬忍不住去撩，却又缺乏迫不及待的激情。
宋维扬回忆着自己曾经的一生，好像除了初恋女友外，他一直都没有什么恋爱激情。初恋时他被伤得比较狠，第二任女友又各种无理取闹，激情早就被磨光了，跟小女友结婚也只是想要安定而已。
或许在感情方面，他已经变得铁石心肠了。
“呵！”宋维扬突然自嘲一笑。
“你笑什么？”林卓韵问。
宋维扬说：“我笑自己太矫情，总想着追求完美，追求那种虚无缥缈的东西。”
林卓韵道：“追求完美很好啊。”
“世上没有什么是完美的。”宋维扬有感而发，他突然相通了。
以宋维扬现在的智慧、定力、眼界和审美，估计再也找不到让他怦然心动的女孩子了。那种为了爱情不顾一切的冲动，此生将与他绝缘，这是成熟的必然代价。
对于这种没来由的感伤，林卓韵感觉有些莫名其妙，她发现宋维扬似乎有些失落，便笑着说：“我给你唱首歌吧。”
“好啊。”宋维扬说。
林卓韵靠着男人的臂膀踱步前行，清唱道：“oh，my love，my darling，i've hungered for your touch……”
气氛突然间变得暧昧，歌词的意思是“哦，亲爱的，我渴望你的爱抚……”。
没等她唱完，宋维扬就笑起来：“突然唱《人鬼情未了》的主题曲，你这是在咒我吗？”
“宋维扬！”
林卓韵气得不轻，笑骂道：“好好的气氛都被你破坏了，能不能正经一点？”
“行，你接着唱。”宋维扬没心没肺的笑着。
“不唱了，没心情，”林卓韵把头扭开，走了两步又扭回来，“你来唱，要唱我没听过的歌，而且还必须唱得好听。”
宋维扬说：“我怎么知道你哪首歌没听过？”
林卓韵难得耍起小性子：“我不管，反正你必须唱。”
“好吧，那就唱首有趣的，你肯定没听过，”宋维扬扯开嗓子就吼起来，“穿上大头皮鞋，想起了我的爷爷，走过雪山草地，踩过敌人的肚皮。这双大头皮鞋，传给了我的爹爹，跨过鸭绿江边，冲破了三八防线。嘿哟嘿，我们英雄的祖先，天不怕地不怕勇往直前……”
“哈哈哈哈，”林卓韵瞬间被逗乐，“你唱的什么乱七八糟的歌啊！”
宋维扬一脸无辜：“正经歌啊，缅怀先辈，抨击现实。我还没唱完呢，你要不要听？”
“那你继续。”林卓韵憋笑道。
宋维扬再次吼起来：“嘿哟嘿，革命传统不能变，不能变，不能变。一年又一年。漂亮的先生小姐，穿着漂亮的皮鞋，很多还是进口货，来自日苯美国……我穿着大头皮鞋，走在繁华的大街，虽然有点不起眼，也要走出尊严。嘿哟嘿，想想我们的祖先，天不怕地不怕勇往直前……我穿着大头皮鞋，走在爸爸的大街，虽然有点不起眼，也要走出中国人的尊严……”
虽然歌词变得正经了，而且还蕴含深意，但林卓韵就是忍不住想笑。
这首歌的曲调，实在好欢乐啊！
宋维扬正想说话呢，路边树下突然站起来两人。一男一女，貌似是情侣，那男的说：“同学，你这歌真有意思，能不能教教我？”
宋维扬和林卓韵都被吓了一跳，这黑灯瞎火的，突然冒出来跟鬼差不多。
“时间很晚了，改天吧。”宋维扬说。
“那你叫什么？哪个班的？我去找你！”男的锲而不舍。
“我叫周正宇，社会系大一的，明天见啊！”宋维扬挥手道别。
那男的根本看不清宋维扬长啥样，也挥手道：“周同学，明天见！”
林卓韵被宋维扬牵着一路小跑，好半天才停下来，哈哈笑道：“宋维扬，你太坏了！”
“你污蔑我，我这么善良的人，怎么能说坏呢？”宋维扬厚颜无耻道。
“你就是坏蛋！大坏蛋！”
林卓韵突然正对着宋维扬，双手挤着他的脸皮揉搓，就像女朋友撒娇**一样。
或许感觉这样太过亲昵，林卓韵搓了几下有点尴尬，羞涩的把手抽回来说道：“那个，前面快到宿舍了，你就送到这里吧。”
宋维扬笑嘻嘻地看着她。
林卓韵芳心狂跳，脸红道：“你……你说话啊，别盯着我看。”
宋维扬还是没说话，直接低头吻过去。他相通了，找林卓韵当女朋友也挺不错的，跟这姑娘谈恋爱比较省心，相处起来应该会很轻松快乐。
林卓韵被吻住的一刹那，全身肌肉僵硬，双手举在半空不知该往哪里放。好几分钟过后，她猛地挣脱，大喘气道：“混蛋！”
宋维扬笑嘻嘻道：“你嘴唇干裂了，我帮你润一下。”
“这里有路灯，会被人看见的，要亲嘴也该去那边！”林卓韵说着就把宋维扬往黑漆漆的地方拖。
152【期末】
接下来一周，宋维扬和林卓韵没有满地撒狗粮，甚至还需要刻意避嫌。
师生恋嘛，传出去不好听。
虽然宋维扬表示无所谓，但林卓韵比较谨慎，晚上亲嘴都是兵分两路，约好时间在黑漆漆的小树林里汇合。
转眼就到期末，宋维扬随便复习了两天，就该干啥干啥，整天泡在图书馆里看书。他不指望考多高分数，也不指望拿奖学金，既然已经有把握及格，那还复习个屁啊。
李亚伦突然消失了，既没展开报复行动，也没再联系张琳。
张琳有点心慌，因为元旦那天晚上他们睡了。虽然她不是第一次，但还是感觉很吃亏，直接跑去李亚伦的公司讨说法，然后被这假洋鬼子哄得晕头转向。
李亚伦是真没那个闲心谈情说爱，花旗银行把中国区总部搬到盛海一年多，终于打算在这里开分行了。元旦的前一天，美国总部做出了开分行的决定，李亚伦和上司在元旦第二天收到消息，顿时从清闲状态变成忙得不可开交。
这一忙，至少三五个月，说不定到时候他就把宋维扬给忘了。
在即将过去的1月份，《劳动法》正式出台，让农民工讨薪有了法律依据这是中国加快法制建设的一个体现，好多法律法规都在连续不断的出台当中。
仅在过去两年，中国就颁布了《税收征收管理法》、《国家安全法》、《公务员暂行条例》、《科学技术进步法》、《教师法》、《预算法》、《公司法》、《个税实施条例》和《消费者权益保护法》。
今年除了《劳动法》以外，还将颁布《广告法》、《母婴保健法》等法律法规。
也即是说，此前很多行为都处于灰色地带，明显是错的，但却无法可依。比如消费者买到假货，没有相关法律维护权益；比如农民工被拖欠工资，打官司都不知该怎么打；又比如电视里的虚假广告，《广告法》都没有，还不是想怎么搞就怎么搞。
1984年是中国的公司元年，许多日后的大企业，都在这一年诞生的，只因伟人有个“八四南巡”。
但直到1994年《公司法》施行以前，这十年间，中国的私人公司都是不受法律保护的。甚至从法律角度来讲，这些公司根本不存在但它们又确实存在，并且还在相关部门登记注册了。
如果把这十多年出台的法律法规列出来，就能从另一个侧面认识改革开放，其中隐藏着波澜壮阔和辛酸血泪。
……
“要死了，要死了，”周正宇从考场走出来，一个劲儿念叨，“《形式逻辑》死定了，出题老师明摆着不让人活啊！”
“还好吧，都没有超纲。”宋维扬说。
“还没超纲？最后一道大题把我脑子都绕晕了，”周正宇郁闷道，“那不是用来考社会系学生的，是用来考警察断案的！”
嗯，最后一道大题如下：某公司失窃，小李、小王、小陈、小张有作案嫌疑，四人的口供分别为小李说，我没有作案时间。小王说，是小张偷的东西。小陈说，是小王偷的东西。小张说，小王跟我有仇，他肯定要陷害我。如果这四人只有一个说假话，请分析谁是罪犯，并写出分析证明的过程。
宋维扬笑道：“那是送分题好不好，比倒数第二题简单多了。”
周正宇说：“我脑子有点晕，你帮我分析一下。”
宋维扬道：“根据矛盾律，可确定说假话的是小王或者小张。”
“为什么不可能是小陈？”周正宇道。
宋维扬说：“因为题目显示，只有一个人说假话。如果小陈说了假话，那小王说的就是真话，于是小张也说了假话，这明显跟出题条件不相符。”
“对啊，”周正宇一拍脑袋，“可能是倒数第二题太难，把我脑子都搞晕了，当时已经失去了思考能力。既然是小王或者小张在说假话，那小陈肯定说的真话，偷东西的当然是小王啦！这么简单的逻辑都没想清楚，我他妈真傻！”
“好了，能及格就行。”宋维扬笑道。
周正宇摆手道：“肯定挂科。有好几道题，我连逻辑符号都记不住，根本就没办法套用公式！还有，sep和sop到底是什么玩意儿？我老把它们搞混。”
能问出这种问题，说明这家伙不仅没认真听课，甚至都没好好看过教科书。整个305宿舍，就周正宇堕落得最快，每天自习的习惯只坚持了半个月。
宋维扬说：“前面一个是全称否定命题，后面一个是特称否定命题。”
“算了，不说了，”周正宇掏出香烟，扔给宋维扬一支，突然笑问，“你跟林老师发展得怎么样？”
“就那样。”宋维扬道。
“到底哪样啊？亲嘴了没有？”周正宇把打火机凑过来。
“嗯。”宋维扬给个不确定答案。
“上床了没有？”周正宇又问。
“滚！”宋维扬道。
“不说算了。”周正宇把打火机收回来，自己点烟慢慢抽。
回到宿舍，王波等人已经在收拾行李了，只有彭胜利还在埋头认真看书他在自学下个学期的课程。
宋维扬掏出一张纸条，递给彭胜利说：“按这个地址，可以去找份寒假工。”
“老宋，谢谢你。”彭胜利把地址小心收好，突然鼻子发酸，想当场哭出来。
彭胜利的内心远没有看上去那么淡定，他也想回家过年，但根本就拿不出路费。甚至，他连留在学校吃饭的钱都不够，已经打主意每天一个馒头吃到新学期开学。
聂军本来在收拾东西，突然又把衣服从包里取出来，笑嘻嘻说：“我也不想回家，老宋，给我一个地址呗。”
“你掺和个屁啊。”宋维扬道。
“回家没事儿干，也不想看我爸那张臭脸，”聂军问道，“你这是什么工作啊？”
宋维扬说：“喜丰盛海分公司的销售员。把喜丰的产品拿到乡镇推销，有基本工资，卖出产品还能拿提成。”
丁明也插入话题：“喜丰不是有代理商和经销商吗？还用得着自己做推销？”
宋维扬解释道：“代理和经销是一级一级下去的，铺货很难铺到乡镇。盛海这边还好一些，越偏僻的县市，基层市场就越难打开。而且，旭日升现在抢市场很厉害，许多零售商为了拿到高额返利，故意不卖喜丰冰茶，这些零售商都得靠促销和推销抢回来。”
周正宇道：“旭日升没喜丰冰茶好喝，喜丰肯定能赢。”
李耀林道：“我觉得旭日升味道不错啊。”
“那是你味觉有问题。”周正宇道。
“你才味觉有问题！”李耀林笑骂。
“不说了，同学们，明年再见！”宋维扬拖着箱子就走，林卓韵还在教工宿舍那边等他呢。
153【是手自己在动】
宋维扬拎着箱子进入教工宿舍，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你这宿舍好破啊，明年在外面租一套吧。”
林卓韵收拾着衣服说：“外面的房子也差不多，除非去住宾馆。”
“至少比教工宿舍好，”宋维扬走到窗前，随手拉了拉窗扇，“你这窗子都关不严实，平时肯定透风透雨。”
“怕我着凉啊？”林卓韵笑嘻嘻的从后面抱住他。
宋维扬正准备转身跟女朋友腻歪，突然房门被打开。张琳进屋看到宋维扬，顿时愣了愣，然后抬手遮住自己的脸，打开衣柜开始收拾行李。
林卓韵有些尴尬，放开宋维扬说：“你不是昨天就回老家了吗？”
“有东西没拿。”张琳刻意背对着他们。
“你的脸怎么了？”林卓韵道。
“没什么，回来的时候摔了一跤，不小心撞伤了。”张琳抬头苦笑，额际乌青，嘴角破皮的地方已经结痂。
宋维扬突然说：“被那个假洋鬼子打的吧？”
张琳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把几件衣服乱扔到箱子里，侧头避开宋维扬的视线说：“我走了，明年再见。”
宋维扬也懒得管闲事，目送她离开。
张琳走到门口，又突然转身说：“李亚伦的心眼儿比针尖还小，你们要当心，他很可能会报复。”
“我们跟他没仇吧？”宋维扬道。
张琳说：“卓韵拒绝了他的追求，他说过要公开师生恋，让你们在复旦没法再待下去。”
“就这种手段？”宋维扬根本不怕，公不公开都无所谓。
“反正我就提醒你们一声，尽到做朋友的义务。”张琳说完就走。
“等一下。”宋维扬感觉这女人有点意思，并非那种无脑媚外的easy girl。
张琳回头说：“有什么事吗？”
宋维扬说：“如果你想出国，或许我可以帮你。”
“你怎么帮我？”张琳没有激动，表情反而有些狐疑。
宋维扬道：“我借钱给你，自费出国留学。”
“你就不怕我一去不回？”张琳问。
“那算我看走了眼。”宋维扬笑道。
“自费出国很贵的，”张琳叹气道，“我跟以前的同学打听过，她自费留美，每个月的生活费就是一大笔支出，每天洗盘子的时间比读书的时间都多。”
宋维扬说：“喜丰已经和俄罗斯、丹麦、瑞典、挪威签订了罐头销售合同，跟德国的经销商也在洽谈当中。第一批罐头在2月底运到欧洲，我们打算在德国设立办事处。如果你想去欧洲的话，或许可以到柏林留学，喜丰的柏林办事处比较缺人手。这份工作肯定比洗盘子体面，也比洗盘子更赚钱。”
虽然不是美国，这让张琳感到遗憾，但德国也算不错了，她咬牙道：“我明天就开始学德语！”
宋维扬笑道：“顺便请你办个事儿。”
“你说。”张琳道。
“你到了德国那边，记得帮我买一些欧洲的社会、政治、经济和生活类期刊，我会付给你相应的报酬。”宋维扬道。
“没问题。”张琳松了一口气，她还以为是什么棘手的事情。
“进来说吧，”宋维扬笑着坐在床沿上，“你跟那个艾伦究竟怎么回事？”
“我跟他同居好几天了，”张琳并不觉得难以启齿，洒脱道，“刚开始吧，他这人还不错，昨晚终于原形毕露。我问他什么时候可以回美国，他估计是工作上有点不顺，突然骂我是biao子，骂得我莫名其妙。我让他道歉，结果他骂得更凶，还突然动手打我。这男人精神有问题，平时好好的，动不动就发脾气，发完脾气又道歉，我已经遇到好几次了。这次居然还动手打人，我是不敢再跟他住一起了，我怀疑他有人格分裂症。”
林卓韵惊道：“太可怕了，一点都看不出来。”
宋维扬心想：你才可怕，竟然能忍受这种人十多年，世间难寻的绝顶傻姑娘啊。
张琳做事雷厉风行，她把行李放回去，对宋维扬说：“我过年不回家了，明天就开始学德语。给我三个月时间，我保证能把德语学会，绝不给你的公司拖后腿。“
“没事，慢慢来。”宋维扬对此无所谓，反正柏林办事处会专聘负责人，张琳只是过去做一些打杂事务而已。
至于那个假洋鬼子，呵呵，宋维扬根本不放在心上。不乱来大家相安无事，只要他敢跳出来找抽，宋维扬能让他在中国待不下去。
林卓韵看看手表，突然说：“时间快到了，我们还要去赶飞机。”
“你们先走吧。”张琳说。
“那明年再见，春节快乐。”林卓韵提着箱子挥手。
“春节快乐，”张琳把他们送到楼下，突然喊道，“宋维扬，谢谢你！”
宋维扬笑笑没说话，他能理解张琳一心出国的想法，但并不表示赞同。若非张琳是林卓韵的室友，还好心提醒他们注意暗算，宋维扬才懒得管这个女人的死活。
坐出租车来到机场，林卓韵一路都在好奇张望。上飞机之后，她低声说道：“这是我第一次坐飞机，有点激动。”
“别紧张。”宋维扬安慰道。
“我不紧张，就是激动，”林卓韵笑着依偎在宋维扬身上，“对了，飞机上天以后，是不是可以看到云彩？”
宋维扬说：“能看到，都是雾气。”
林卓韵说：“要不是火车卧铺票难买，其实坐火车更有意思。”
“想跟我多亲热几天啊？”宋维扬打趣道。
“美得你！”林卓韵笑嘻嘻说。
飞机落地已经快傍晚了，两人打车进城，宋维扬直接去宾馆开了个房间。
“你今晚乖乖睡觉啊，我自己回家了。”林卓韵有些不舍的说。
宋维扬笑道：“上去坐坐呗。”
“那……就坐一会儿。”林卓韵的意志不坚定。
小白兔刚进房间，大灰狼就把门关上，按着一通狂啃。
好不容易逃脱狼爪，林卓韵红着脸整理衣服：“我要回去了，不跟你瞎胡闹！”
“很晚了，明天再走吧，”宋维扬开始撒娇，抱着小白兔摇来摇去，“陪陪我嘛，你就忍心把我一个人扔在这里？”
林卓韵被他孩子气的行为给逗乐了，心软道：“那说好了，你睡一边，我睡一边，不准乱来！”
“嗯，我保证不乱来。”宋维扬连连点头。
夜半熄灯。
一直警惕着的林卓韵根本没睡，果然感觉宋维扬钻进她被窝，顿时推搡道：“不准过来！”
“我那边冷，”宋维扬叫苦道，“这宾馆服务质量太差了，被子上居然有个大洞。”
“胡说八道。”林卓韵又好气又好笑。
“真的，我不骗你，快让我暖和暖和。”宋维扬把她抱住。
林卓韵心跳加速，浑身发热，缩在被窝里说：“不许乱动！”
“好，我不乱动。”
“那你的手在干什么？”
“哎呀，那是我的手吗？你不说，我都没注意到。”
“你再乱摸，我就叫流氓了！”
“真没乱摸，是手自己在动……哎哟，你属狗的啊，乱咬人！”
“咬死你！反正没结婚以前，不许你乱来！”
“不乱来，我们做个有趣的游戏。”
“什么游戏？”
“我教你，你这样这样……”
“脏死了，我才不干！”
“那用手。”
“只能用手，不准得寸进尺……你坏死了，讨厌！”
154【回家】
第二天退房的时候，林卓韵都不敢见人，独自守在宾馆门口看箱子。
“你躲那么远干嘛？”宋维扬笑着走出去。
“谁躲了，是里面太闷，我出来透透气！”林卓韵煞有介事的看着来往车辆，似乎那些车子能开出花来。
宋维扬说：“走吧，去吃早饭。”
林卓韵把羽绒服的帽子拉起来，只露出些许小脸，跟做贼一样往前走。
“你冷吗？”宋维扬问。
“过两条街就是我家，我怕被熟人看到。”林卓韵说。
“怕什么啊？”宋维扬笑嘻嘻拉着她的手。
林卓韵啐道：“怕你被我爸打死！”
“上天作证，我昨晚啥都没干，你爸没有揍我的理由。”宋维扬说。
林卓韵羞得跺脚：“不许提昨晚！”
“好，我这就删除记忆，”宋维扬抬手虚抓自己头顶，扔掉一团空气说，“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瑟！”林卓韵自己先笑起来。
两人找个小店坐下，各自要了一碗担担面。
林卓韵正要说话，突然听店里其他人聊起来
“你晓得不？武侯祠那边闹僵尸，都咬死好几个人了！”
“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报纸上都登了。有个考古队挖出三具尸体，清朝的，还穿着官服，过了一天晚上就不见了。后来就冒出来5个僵尸，专咬脑壳，解放军用喷火器才烧死的。”
“不是三具尸体吗？咋变成五个僵尸了。”
“嘿，你就不懂了，被僵尸咬死的人也要变僵尸。”
“不对，不对，你们都说得不对。僵尸不是考古队挖出来的，是从府南河里面游上来的。那个僵尸厉害得很，平时候装成普通人，看到合胃口的就咬。”
“放屁，明明是考古队挖的。”
“明明是府南河游上来的！”
“不信我带你去看嘛，武侯祠那边还有大坑，棺材板板都还在那边的。”
“你晓得个屁！”
“……”
整个早餐店的食客都加入了讨论，一时间变得热闹非凡。
林卓韵笑问：“你相不相信有僵尸？”
“信啊，僵尸还咬人呢。”宋维扬挑眉道。
林卓韵不知想起什么，脸红道：“你才是僵尸！”
1995年特别热闹，许多年后，网络上都还流传着这一年发生的灵异事件。
这一系列传闻，都在当地闹得很大，一传就是二十年，搞得1995年像个灵异年份。
宋维扬和林卓韵一边吃面，一边听食客们聊着僵尸，越说越离谱，都特么快打起来了。
这还只是开始，再过几个月，将闹得全城骚乱。别说小孩子，就连大人出门都得结伴，甚至地方部门都将信将疑，派了好些警察上街巡逻……
宋维扬还想去凑趣儿表演一下，结果有人比他的脑洞还大，一本正经的说道：“你们不要争了，武侯祠确实有僵尸，府南河也有僵尸，双流那边都有僵尸。为啥一下子冒出来这么多僵尸？我跟你们讲啊，这都是美国造出来的，用飞机运到中国的大城市上头甩下来！美国人坏得很啦！”
宋维扬：“……”
“呼呼呼呼！”林卓韵捂着嘴辛苦憋笑。
为了防止僵尸暗算，宋维扬把林老师送到了家门口，自己才拖着行李箱前往火车站。
到了容平，宋维扬打车回家，他发现小区附近成了大工地。
“师傅，这是酒厂在搞扩建？”宋维扬问司机。
司机说：“扩建哦，听说那边一大片都要修成厂房。我跟你说啊，现在酒厂生意好得很，运酒的车子排队都要排大半个月。每天晚上《新闻联播》的开头，都是滴滴滴滴滴，仙酒集团为你报时。新闻放完又是广告，仙酒一开，好运就来。这两个广告厉害，到处的人都抢着买。”
“是很厉害。”宋维扬笑道。
标王广告是从元旦开始播出的，但在播出之前，标王概念就被央视热炒了一个多月。
那些参与竞标的厂商都懵逼了，原先只以为那是五秒广告，结果发现全国媒体都在爆炒。广告还没播出，“仙酒”都特么快被炒熟了，早知道他们就多投几百万抢标啊！
出租车开到酒厂职工小区门口，宋维扬掏出一条中华扔过去：“叔，接着！”
“哟，扬扬回来啦！”刘长生乐呵呵道。
“我先回家，改天再跟你吹牛。”宋维扬说。
“行，”刘长生笑道，“下次回来别买这么多烟，一包就够了。”
在宋述民下乡当知青的时候，刘长生帮助颇多，一年前就被钟大华赶回农村了，现在又被宋其志请回来当门卫。50多岁的小老头儿，最近居然还有人上门牵线做媒。
出租车司机被一条中华烟搞得有些傻眼，问刘长生道：“那小伙子是谁啊？出手真大方。”
刘长生拆开烟点上，牛逼哄哄道：“他是谁？说出来吓死你！”
“谁啊？”司机更有兴趣了。
“他就是小宋厂长！”刘长生铿锵有力道。
“厉害，厉害！”司机连连说。
小区里不时有人跟宋维扬打招呼，他早有准备，见到孩子就发糖，结果屁股后面跟了一串。
这房子是宋维扬读大学之后才搬回来的，他没钥匙，只能敲门。
大嫂蔡芳华开门出来，顿时喜道：“扬扬回来啦，快进来。妈在喜丰那边上班，你哥在厂里，平时都忙不过来，经常晚上十点多才回家。”
“嫂子辛苦了。”宋维扬说。
“我就做点家务，有什么辛苦的。”蔡芳华满脸笑容。
侄子在里头听到响动，颤巍巍走出来，似乎感觉宋维扬面生，吓得躲到老妈背后偷看。
“哟，小超都会走路了，让叔叔抱抱。”宋维扬一把将孩子抄起来。
“哇哇哇哇！”
侄子吓得嚎啕大哭。
“哈哈哈！”
宋维扬乐得直笑，嫂子站在旁边哭笑不得。
卧室还是老样子，那台联想电脑也搬回来了。宋维扬闲着没事干，顺手把电脑打开，结果还是不知道该干嘛连俄罗斯方块都没装！
得，还是去公司转转吧。
155【年会】
容平百货大楼。
六楼，宴会大厅。
会场门口，工作人员把陈卓拦住：“同志，请出示工作牌或邀请函。”
“麻烦了。”陈卓把自己的邀请函递过去。
工作人员检查完邀请函，交给陈卓一个胸牌，微笑道：“请进！”
陈卓是东北人，父亲、母亲、爷爷、奶奶、外公、外婆，还有七大姑八大婶，全部都是国企员工。他是家里的老三，顶替父母岗位有些困难，于是考进一所中专读书，毕业之后成了某国企的小干部。
东北老工业基地这几年衰败得很快，陈卓家里虽然无人下岗，但发工资却有些困难。人们见面打招呼，不是问“吃了吗”，而是问“你们厂能不能发工资”，若回答“能发工资”，必然赢得朋友的由衷羡慕。
面对如此形势，陈卓毅然辞去国企工作，跑到深城去下海创业。
仅一年时间，陈卓就把借来的3万元赔得精光，黯然回到老家疗伤反省。在机缘巧合之下，他得知去年东北市面上的罐头，在冬天出现大规模的瓶裂现象。
对于这种情况，人们完全找不出原因，都说温度太低，瓶子是被冻坏的。
陈卓突然奇想，买来几十种牌子的罐头，拿到肉联厂的冷库去做实验，得出如下结论：在零下18度以上，所有品牌的罐头都完好无损。而到了零下18度，不但肉联厂的猪肉会迅速冻结、罐头里的水果会冻成海绵状，而且大部分的玻璃罐头瓶还会开裂。
陈卓不是科学家，他搞不清楚其中的道理，但他知道那些冻不坏的品牌肯定有市场。
这些冻不坏的品牌当中，喜丰名气最大，于是陈卓毛遂自荐，跑去喜丰公司担任销售员。他拿着喜丰生产的罐头，满东北到处跑，每到一地，便把经销商和零售商请到冷库里做实验。
仅用两个月时间，喜丰罐头就卖遍了东三省，而此时总经理杨信才刚刚和欧洲经销商接触。
也正是因为公司和欧洲经销商接触，陈卓终于大概知道了罐头瓶冻裂的科学原因。好像跟糖度（不是甜度）有关，糖精的糖度比蔗糖低200多倍，在低温环境下就导致溶液的物理属性呈现巨大差别。
那些贪钱的无良生产商，使用糖精代替白糖，糖成本可以节省95%，原料总体成本可以节省20%30%，却因此丢失了大部分低温地区的市场。
陈卓也因此被公司高层看中，他现在已经是东北地区的销售负责人。公司在年底将把中国市场划分为八个大区，陈卓早就接到消息，他即将担任喜丰公司东北大区销售总监，包括冰茶系列也在他的职权范围当中。
走进会场，陈卓很快找到自己的席位。这位子比较靠前，他旁边已经坐了个中年人，脸上有巨大疤痕，看样子是被烧伤或者烫伤的。
“你好，我叫陈卓。”陈卓主动握手打招呼。
中年人憨厚笑道：“我叫罗家全。”
陈卓感觉对方的手很粗糙，忍不住问道：“我在东北做销售，罗大哥负责哪一片？”
罗家全说：“我就是个普通工人，刚被提拔成陕省分厂的车间安全主任。”
陈卓愈发感到稀奇，因为陕省分厂刚刚组建不久，一个车间安全主任还没资格来总部开年会。他追问道：“罗大哥的工作肯定很出色吧？”
罗家全腼腆道：“也没啥出色不出色。上个月堆放包装箱的仓库着火，我正好路过，就带人冲进去把纸箱从中间运走，让火烧不过去，保住了小半个仓库。”
“罗大哥，你是救火英雄啊！”陈卓肃然起敬。
“嘿嘿。”罗家全咧嘴傻笑，其实心里颇为得意。
会场里又陆陆续续进来不少人，陈卓甚至看到十几个记者，公司年会搞得很大啊！
大概下午五点半，公司高层一起现身，可惜陈卓只认识负责市场销售的张国栋。
宋维扬太年轻了，坐在公司领导那一桌，想不引人注意都难。
陈卓颇为激动，心想：那应该就是董事长了！
陈桃今天担任年会主持人，打扮得跟大明星一样。她走上台，拿着话筒说：“各位领导，各位朋友，各位同事，感谢大家在百忙当中，来参加喜丰饮料食品公司的第一届年会。在过去的一年里……”
里嗦说了好几分钟，众人却不觉枯燥，看大美女说话也是一种享受。
“喜丰公司的健康快速发展，也离不开政府领导的支持……今天，我们有幸请到了黄运生黄市长前来做客，让我们用热烈的掌声，请黄市长上台讲几句！”陈桃说完就退到一边。
本来这次请的是范正阳，黄运生也表示理解，尊老爱幼嘛。可惜老范临时生病，现在还躺医院里，估计是要在医院里过年了。
黄运生微笑从容走上台，说道：“改革开放十多年来……”
黄市长的发言很有水平，首先回顾十多年的改革历程，歌颂祖国的改革成就，强调中央的改革政策。接着又回顾容平市的工业发展历史，顺便还吹捧了范正阳几句，再赞扬喜丰公司的喜人业绩，又表明自己响应中央号召、发展地方经济的决心，最后还请省内外的媒体朋友多多帮忙宣传。
他一个人就说了40分钟……
黄运生下去，杨信又上台，几句话就进入正题：“喜丰的发展，离不开各位员工的努力奋斗。今年，我们选出了公司的十佳员工……袁鹤翔，公司生产管理部经理，他连续两年，在罐头和冰茶产品供不应求的情况下，狠抓生产建设，曾连续三天三夜不休息……为表彰他对公司的卓越贡献，特奖励现金一万元，松花江汽车一辆！”
媒体疯狂拍照，员工拼命拍手。
杨信为此人戴上大红花，递过去荣誉证书，又举起特制的超大号支票和车钥匙供记者拍照。
其他员工顿时羡慕不已，这可是大手笔，光是松花江汽车就值3万多！
为了避免获奖者心理不平衡，十佳员工的奖励都一样。
罗家全是第五个上台领奖的，陈卓第七个上台。最后一人名叫刘刚，公司物流管理部副经理，长期奔波于全国各地，初步建立起喜丰的货运体系，杨信已经打算把他扶正。
接下来就是节目表演，公司还请了几个小歌手，也有员工自己排练的相声小品。年会最**是抽奖环节，有个普通车间工人，因为表现良好被推荐来参加年会，结果意外中了特等奖5000元，当场兴奋得直接晕过去。
作为公司董事长，宋维扬一直没上台讲话，只顾着吃东西看表演。
陈卓对此非常遗憾，他特崇拜董事长，就等着听董事长发言呢。
直至晚上九点多，年会结束。
陈卓还没来得及离场，突然有工作人员过来对他说：“明天早上八点到公司总部开会，董事长要亲自给高层干部上课，你被特许旁听了。”
156【企业文化与品牌策略】
陈卓被请进大型会议室，他来得早，里面空空荡荡，工作人员都还没开始冲茶水。
等了好几分钟，终于来人了，陈卓立即上前握手：“你好，我叫陈卓，东北大区的销售员。”
“你好，你好，我叫郑学红。”老郑挺着大肚子，身材比以前更胖了。
“原来是郑总，失礼了！”陈卓颇为兴奋。他昨天就看到郑学红坐在领导桌，现在终于对上号，这可是传说中的“公司三剑客”之一！
郑学红拍着陈卓的肩膀：“小伙子加油，我听说过你，在东北干得很不错嘛！”
陈卓谦虚道：“我只是做出了一点小成绩，今后还要更加努力。”
郑学红说：“今天是董事长亲自讲课，你要认真听，他讲课可不是一般人能听到的。”
陈卓连忙说：“我一定认真学习。”
郑学红找到自己的座位，拿出一张报纸就读起来，也没再跟陈卓说话。
陈卓守在屋里，只要有人进来，他必然去握手问候，没多久就给今天开会的人留下深刻印象。
会议室陆陆续续来了20多个，大部分为公司的高层，也有一些像陈卓那样的优秀中层干部。人来得多了，陈卓就不好意思再套近乎，过犹不及，太煞眼了只会让人觉得他爱钻营。
宋维扬穿着一件羽绒服进来，其他人都是西装革履，瞬间就显得与众不同。
“欢迎董事长给大家讲课！”杨信带头拍巴掌。
在一阵啪啪声中，宋维扬抬手道：“别拍了，我没那么大的官架子，大家都随意一点。”
陈卓坐在比较靠后的位置，拿出钢笔和本子，准备记录今天的讲话内容。
宋维扬不说废话，直奔主题道：“我不管公司的实际工作，这一块由杨信总经理全权负责，今天只谈公司发展的大方向。你们都是领导，要怎么做一个合格的领导呢？我总结为九个字：定战略，搭班子，带队伍！”
“首先要制定战略目标，管生产的，就要在效率、成本、质量、技术等方面，提前制定好战略目标。比如把成本压缩到行业最低，把质量提高到国际水平。暂时达不到目标很正常，只要确定好方向，就能一步一步去实现。生产如此，运输如此，销售也是如此。你们分管的职务不同，但都需要制定好战略目标，再把它分解成一个个小目标。”
“其次是搭班子。说得文雅一些，就是队伍建设。任用合适的人才，建设管理队伍、销售队伍、生产队伍……队伍建设得不好，战略制定得再精彩也是空中楼阁。”
“最后是带队伍。这就是要做事了，领导是什么风格，他的队伍就会呈现出什么样的风格。不管是什么风格，我只有一个要求：能做事！”
“能做好以上三点，就能成为一个合格的领导，其中关键，你们自己慢慢摸索体会。”
陈卓认真记下“定战略，搭班子，带队伍”九个字，他发现全是废话，但仔细一想，却把当领导的精髓都概括在其中。这不仅可以放在企业当中，就算去政府机关做事，也是一个金科玉律。
宋维扬突然起身道：“我是喜丰公司最大的领导，所以今天就要给大家定战略。首先是企业文化的打造，一支没有思想的队伍，不是合格的队伍。一个没有文化的企业，也不算好的企业。把册子发下去！”
工作人员立即行动，给每人都发了一本小册子。
“先来说说喜丰的核心目标，”宋维扬竖起一根手指，“那就是要做第一！我们现在生产罐头和冰茶，就要做到这两个产品的行业第一。接下来，要做到饮料行业的第一，中国的第一，世界第一。不管做什么，我们都要做得最好，即便达不到，也要往这个方向努力！”
“再来说企业精神，十六个字：敬业报国，诚信为民，唯才是举，创业创新！敬业报国很好理解，诚信为民是什么呢？不能做伪劣产品，我们生产的东西，首先要自己敢吃！还有唯才是举，有能力的就上，没能力的就下，只论功劳不论苦劳，坚决杜绝裙带关系！创业创新，先说创业，我在创业，你们也在创业，我希望大家都把喜丰当成自己的事业。你们有付出，喜丰绝不吝啬回报！至于创新，指的是多方面的创新。技术要创新，产品要创新，销售要创新，不能原地踏步。还有，大家的思想观念也要创新，别时代和大众消费观念都变了，你们还停留在以前。”
“最后说企业理念，八个字：管理为本，渠道致胜！未来十年，甚至二十年，这八个字是喜丰发展壮大的根本。管理系统和规章制度我会慢慢优化，所有人必须照章办事，一旦违反，绝不姑息。还有渠道，我们要慢慢缩小为市县一级，最终消灭代理商！”
“啪啪啪啪！”杨信带头鼓掌。
宋维扬说的都是纲领性内容，至于实际操作，需要杨信去负责。
“企业文化建设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宋维扬又让工作人员发了个小册子，“今天再来谈谈品牌战略。有谁知道什么是品牌战略吗？”
无人应答。
陈卓竖起耳朵聆听，他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词汇。
宋维扬说：“三年前，全球最大的传播公司之一奥美集团，与中国最大的广告公司合资，成立了一家‘盛海奥美’。这家公司不仅做广告，还负责给企业做形象制定和宣传，做品牌战略规划。它的美国总公司客户很多，福特、柯达、ibm、壳牌……这些国际大企业都是奥美的客户。但我不准备跟奥美合作，为什么呢？因为在国际上奥美是行家，但在中国，奥美就是个睁眼瞎，谁信谁傻逼！”
“哈哈哈哈！”
会议室里一阵哄笑。
包括奥美在内的诸多传播公司，以及许多所谓的专家学者，从90年代末就开始唱衰娃哈哈。因为娃哈哈的品牌战略不符合他们的理念，年年都说娃哈哈这样下去肯定完蛋，结果娃哈哈的品牌却在这种唱衰声中越做越大。
宋维扬说：“早在50年代，美国有个广告商创造了usp理论，就是抓住产品独特的卖点传播出去，以此建立自己独特的个性品牌。这个理论，已经被美国企业家抛弃了，因为国际竞争太激烈，商品同质化太严重，一个独特卖点是不能吸引顾客的。接着美国人又创造了形象理论，比如肯德基上校，麦当劳叔叔，万宝路香烟把自己跟牛仔联系到一起，这些都是品牌形象理论的产物。大家觉得品牌形象理论如何？”
陈桃笑道：“我觉得很厉害，我一想起快餐，第一反应就是肯德基上校。”
宋维扬笑着说：“品牌形象理论，已经被美国人抛弃了，现在只是少数的超大型品牌还在用。”
“抛弃了？”不止陈桃惊讶，其他人也觉得不可思议。
如此厉害的两种品牌理论，竟然早就被美国企业家抛弃了，中国和美国的差距究竟是有多大！
宋维扬说道：“现在国际流行的品牌理论，是定位理论，遵从一个中心，两个基本点。即打造品牌为中心，以竞争导向和消费者心智为基本点。他们做产品定位，这个产品并不需要是商品，有可能是服务，有可能是感觉，有可能是情怀。用这种产品的定位，来诱导消费者，让品牌在消费者脑子里有特殊的地位。百事可乐现在就搞得凶，它的定位只有两个字：年轻！年轻人喜欢什么偶像，百事可乐就请来做代言打广告，让一种‘年轻人就该喝百事可乐’的理念深入人心。”
这一番话，仿佛给众人打开了新世界大门，他们恍然大悟：原来还可以这样做品牌！
“但是，”宋维扬说，“我们不能一味的学美国佬！奥美公司现在给中国企业制定品牌战略，就是按照定位理论来搞的，搞得花里胡哨，纯属乱弹琴。中国不是美国，中国的消费市场还在半空白状态，我们只需要美国50年代的usp理论就能发展壮大。”
“当然，美国佬先进的东西，我们也不能抛弃。所以在喜丰的品牌战略上，我的要求是多管齐下。”
“首先，我们要有品牌定位。这个定位是什么？是爱国者！我们已经走出了第一步。接下来，我们还要打爱国牌，让喜丰成为民族品牌的骄傲。喜丰商标的主色调是红色，正好彰显中国特色，我们要做饮料行业的一抹红！”
“这是个大前提，在这个前提之后，我们应该做品牌延伸。就是以喜丰品牌带动新的品牌，推出新产品，再通过usp理论或者形象理论对新品牌进行推广宣传。每个子品牌，都要根据不同的情况进行异化，喜丰主品牌战略保持不变，子品牌战略一定要因时而异、不断求新求变。品牌战略的施行，还要配合企业文化一起打造，今天先来说说喜丰主品牌策略的具体施行方案……”
157【借钱】
会议室里只剩下五人，分别是宋维扬、郭晓兰、郑学红、陈桃和杨信。
“这次公司结构调整，是我根据实际情况做出的决策，”宋维扬说，“一个总经理，依旧由杨信担任。三个副总经理，分别负责生产管理、市场销售和人事财务。总部的行政管理，要跟总部的工厂脱钩，公司是公司，工厂是工厂。”
“你这是在给我出难题啊。”杨信摇头苦笑。公司结构这么一改，看似杨信的权力变小、工作变轻松，其实是管得更多、任务更重，对他的能力要求也更高。
“没办法，公司规模扩大了，不能再用以前那套，”宋维扬说，“生产管理方面，要把两个部门正规化，那就是产品研发和质量控制。另外战略委员会方面，增加一个品牌战略小组、一个公共关系小组。”
陈桃问：“品牌战略小组我能理解，公共关系小组是什么？”
“公共关系，简称公关。”宋维扬笑道。
“你这是要搞歪门邪道啊。”郑学红坏笑着打岔。
好几年前，就有一部叫《公关小姐》的电视剧热映，让“公关”一词广为人知。发展到现在，“公关小姐”已经和“女秘书”一样，成了老百姓心目中的狐狸精。
人们理解的公关，就是陪吃、陪喝、陪睡、陪玩，打通政府和市场的人脉关系。
宋维扬解释说：“公共关系是一门学问，没你想的那么污，但远比你想的更复杂。我们的公关先生和公关小姐，必须定下个规矩，陪吃、陪喝、陪玩可以，但陪睡坚决不允许。这不是我有什么道德洁癖，而是必须防微杜渐，不能一开始就把路走歪了。除了打通维持地方政府和合作企业的关系，我们还要对媒体进行公关，对老百姓进行公关。面对危机的时候，还要进行危机公关。”
“要做的事情这么多，一个小组恐怕难以胜任。”杨信说。
宋维扬道：“以我们现在的发展规模，一个公关小组就可以了，未来我会对品牌小组、公关小组和广告宣传部门进行整合。”
杨信问道：“公司结构调整以后，怎么进行人事安排？”
宋维扬说：“我不搞一言堂，大家商量着办。”
郭晓兰举手道：“宋其志先生要管理酒厂，他将退出喜丰的管理层，只保留董事会席位。我明年继续掌管财务，等把队伍带好，人才培养出来之后，我也会退出管理层，转任公司监事。”
郑学红说：“鲁省那边已经稳定了，我申请调回公司管理人事部门。”
“我也申请调回总部，就负责品牌战略小组和公关小组吧。”陈桃说。她这么选，无非是想跟着宋维扬学东西，因为这两个小组都暂时隶属于战略发展委员会，而战略委员会是个空壳子，由宋维扬直属领导。
宋维扬点头道：“你来负责品牌战略和公共关系也可以，但暂时不要着急做事，要多看书学习。这个职务做起来容易，做好却很难，需要掌握政治学、社会学、传播学、心理学和管理学等相应知识。”
陈桃苦笑道：“你这是想吓得我打退堂鼓吗？”
“行吧，具体的人事安排先不讨论了，你们私下商量，给我一份名单即可，”宋维扬说着突然有点难为情，嘿嘿笑道，“我下面想说一件事，肯定违反公司的规章制度，但还是想请诸位帮一下忙。”
杨信挠头道：“你这么一说，我感觉事情有点大啊。”
陈桃笑道：“说吧，什么事，能帮一定帮。”
“我想向公司借钱，”宋维扬说，“不是空口白牙的借，我会注册一家皮包公司，走正规的资金拆借途径，只是没有抵押担保而已。”
“借得有点多？”杨信问。
“肯定多啊，不然我就去找银行了。”宋维扬道。
别看宋维扬现在是大富豪，但他真拿不出现金。喜丰公司和仙酒集团都在急速扩张当中，两家企业欠了银行不少钱，而为了买下酒厂，宋维扬和母亲、大哥也拿喜丰股权做抵押借了不少。他现在不管是公司还是个人，都欠着银行大笔的钱，很穷！
以宋维扬跟地方政府的关系，还有他的名气，继续找银行借款当然可以，但他怕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在座的都是公司股东，宋维扬说走正规拆借程序，这让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股东最怕什么？怕董事长一声不吭就把钱调走，方法多得很，这样搞挺吓人的。
“你要借多少？”杨信问。
“越多越好。”宋维扬道。
“公司现在账面上的现金，只够两个月正常运转，拿不出来太多，”郭晓兰问道，“你到底要借钱做什么？”
“炒期货。”宋维扬说。
“不行！”
“绝对不行！”
郭晓兰和杨信同时拒绝，反应非常激烈。
郭晓兰说：“期货那种东西，哪有包赚不陪的？万一把钱套进去了，你让公司怎么办！现在公司正在高速扩张当中，到处都需要用钱，资金链有可能说断就断！”
杨信也说：“中国的证券交易市场根本就不完善，全都被大老板和大证券商控制了。别说普通人，就算让巴菲特来操作，他都有可能赔得底儿掉！”
陈桃和郑学红对视一眼，都没发言，他们无条件信任宋维扬的能力，至少马博士到现在还没失手过。
“我有绝对的信心，这次肯定赚钱。”宋维扬苦笑着说。他没法解释，也根本解释不了，是重生让他知道眼下有个白捡钱的机会。
杨信说：“没有什么是绝对的。我前两天刚看到一个财经新闻，巴林银行新加坡分行的期货交易部总经理尼克里森，在东京和大阪购买了大量期货。这个人是国际公认的期货专家，他一出手，无数人跟着炒日指期货。但结果呢？日苯突然大地震，日经指数狂泻，听说巴林银行因此亏损10多亿美元，已经在计划破产清算了！国际期货专家在健全的市场做交易，都能遇到这种倒霉事，你怎么敢保证在中国做期货稳赚不赔？”
若是没有重生者记忆，宋维扬也同意杨信的观点。他只能说：“这样吧，今天我就霸道一回。也不按股权讲席位了，股东集体举手表决，每人只算一票。”
“我反对！”杨信和郭晓兰立即举手。
“两票反对，”宋维扬说：“同意的举手。”
陈桃和郑学红同时举手，宋维扬笑道：“加上我三票同意，要不要再跟我哥打电话？”
“打！”
郭晓兰特别生气，眼看着家族企业日渐红火，她可不敢让儿子把钱扔到证券市场赌博。
电话很快接通，宋维扬把情况说了一遍。宋其志沉默思索片刻，说道：“理智上我是反对的，但既然你坚持，那我就同意了。就算把钱亏掉，也可以再找银行贷款，我们现在还赔得起。”
杨信摊摊手：“随便你吧，反正你是董事长，大不了资金链断了再找银行贷款，容平市政府是不会坐视我们垮台的。”
郭晓兰揉了揉太阳穴：“如果你下个月就要钱，公司可以抽调1000万左右，不能再多，我还要留点钱应付突发情况。另外，第一批出口到欧洲的罐头，货款已经到了，实打实的外汇，折算成人民币有1200多万。我只有一个要求，这些钱必须在两个月之内归还。”
“没问题！”宋维扬笑着说。
宋维扬根本不可能赔本，因为这次他的背后站着国家。不管在期货市场亏多少，中央都会站出来发话：某证券公司蓄意违规，交易无效！
只要跟那个证券公司反着干就行，对方做空，咱就买涨，一切有政府做靠山。
158【春晚】
“啊就这么说，啊就这么说。春季里开花十四五六，啊六月六啊看谷秀啊春打六九头，这么包装简直太难受，我张不开嘴儿，我跟不上遛，你说难受不难受，你说难受不难受！”
“哎哟，呵呵呵……哎哟，呵呵呵……好啊，好啊，好啊，好啊!好好好!”
“这还好呢？”
“这就是我们包装出来的评戏！”
“你别瞎说。我算琢磨透了，就你们这种人，把我们这些好玩意儿都给糟蹋了。”
电视机里，正播放着春节联欢晚会，赵丽蓉、巩汉林的《如此包装》逗得人哈哈大笑。
包装，在宋维扬刚刚穿越那会儿，对国人来说都还比较陌生。但仅仅过去一年半，就成为了社会现象，产品讲包装，明星也讲包装，甚至被编进春晚的小品里面。
从这个小品当中折射出来的，是蔓延全国的包装乱象。
今天春节，宋维扬在自家过年，母亲、大哥、大嫂、侄子，围坐在一起热热闹闹吃年夜饭。
“赵老师可真不容易。”宋维扬啃着盐排骨说。
大嫂蔡芳华道：“是挺不容易，一把年纪了还又唱又跳。”
宋维扬指着电视：“刚才跪的那一下，应该是意外摔倒了。”
宋其志道：“不会吧，我觉得是故意设计的。”
“也有可能。”宋维扬笑着没有争辩。
这些经典的相声小品，未来会被人们翻出来欣赏一遍又一遍，艺术家们的职业素养也被津津乐道。
《如此包装》里赵丽蓉跪下，是因为腿伤发作。《主角与配角》里枪带断裂，也是现场突发情况。换成本事不到家的演员，很可能直接酿成演出事故，但赵丽蓉、巩汉林、朱时茂、陈佩斯却随即应变，配合默契，愣是没让观众看出来，甚至还借此增加了节目效果。
这届春晚，唱红了不少歌曲，《同桌的你》、《雾里看花》、《天不下雨天不刮风天上有太阳》、《风中有朵雨做的云》、《辣妹子》、《中华民谣》、《今儿个真高兴》……太多太多。那歌曲质量，让经历过21世纪春晚的宋维扬由衷感慨。
当看到谢东唱《笑脸》的时候，宋维扬忍不住笑出声来。
宋其志问：“刚才看冯巩的相声都没笑，你听歌笑什么啊？”
宋维扬指着歌手谢东说：“你们觉得这谢东跟侯宝林老先生长得像不像？”
郭晓兰仔细一看，惊讶道：“还真有点像，他们两家是亲戚？”
宋维扬说：“不是亲戚，胜似亲戚，通家之好。”
“这话怎么听着怪怪的？”蔡芳华忍不住又看了电视里的谢东几眼。
好吧，侯先生是老艺术家，咱不拿他的陈年往事开玩笑了这段求别404，侯家早承认了。
“不说了，来，喝酒！”宋维扬举杯道。
宋其志抿了一口，放下酒杯，感叹道：“以前是酒酿出来愁销路，现在是生产跟不上，我都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头疼。”
“能产多少卖多少，千万别买散酒来罐装。”宋维扬提醒说。
“这我知道，树大招风。”宋其志笑道。
历史上，秦池在1995年拍到了央视标王，名不见经传的小酒厂，一朝闻名天下知，用姬老板的原话说：“每天向中央台开进一辆桑塔纳，开出的是一辆豪华奥迪。”1996年，秦池再接再厉，以3.2亿元的高价再度拍下央视标王。
由于产量跟不上，终于在1997年被曝光：秦池每年的原酒产能只有3000吨，从外地大量收购散酒，再加上本厂的原酒、酒精，勾兑成低度酒，再贴上秦池的商标销往全国。
新闻一出，秦池凉了。
事实上，秦池的做法是完全合法的。不管是买散酒，还是用自己的原酒、酒精勾兑，都是白酒行业的正常行为。甚至到了21世纪，中低档白酒大部分都由酒精勾兑而成只要不使用工业酒精，法律便允许，而且对人体无害。
即便是高档白酒，也必须用原酒进行勾兑，这是一种酿酒工艺，顶级勾兑师傅都是酒厂的宝贝。
若使用了酒精或散酒，却宣称自己是原酒，那才叫欺骗消费者。
当时媒体是在故意诱导消费者往歪处想，把秦池活生生弄死，搞得后来其他白酒企业都不敢提“勾兑”一词。而且时间也太凑巧了，秦池的标王合同刚到期，报纸就突然曝光，接着是铺天盖地的负面新闻。
所以有人猜测，秦池是得罪了央视，有一部分广告费拖着不给。
现在宋维扬跟央视关系很好，合作很愉快，就算他们买散酒勾兑成低端产品，应该也不会出现大问题。但是，央视标王太招人恨了，指不定哪天就有同行眼红，收买媒体弄出一个乱七八糟的丑闻。
当然，食用酒精勾兑低端酒，这种情况宋家不会放弃。整个行业都在这么搞，而且国家允许，勾兑工艺还越来越先进，拿去出口都完全没问题。
事实上，如果当年秦池在遭遇丑闻的时候，立即启动危机公关，完全可以把损失降到最低。但姬老板根本没有危机公关的意识，他认为自己合理合法，而且还不注重跟媒体拉关系，结果墙倒众人推，死得其所。
不止是秦池的姬老板，还有三株的吴老板，面对危机同样反应迟缓，甚至是毫无反应，导致丑闻越闹越大！
这就是宋维扬组建公关小组的原因，媒体属于公关重点。
在90年代的特殊环境下，宁得罪官员，莫得罪媒体，特别是那些大媒体。
发表工商界抗战檄文的那阵，宋维扬虽然躲在学校不见记者，但杨信和杨德喜却把记者伺候得很周到。而且每个记者都有丰厚的车马费，拿人手短，只要喜丰别太过分，那些收了钱的记者肯定帮忙说好话。
整个春节，宋维扬都在忙碌当中。
公司挑了两个有潜力的年轻人，塞进品牌战略和公关小组，由宋维扬亲自手把手指导授课。陈桃只回老家住了三天，便急匆匆赶回来，跟着那两个年轻人一起学习。他们三人，将暂时被调去广告宣传部兼职，慢慢的在实践中学习成长，再以此搭班子把两个小组发展起来。
正月初八，宋维扬拖着行李前往盛海，回校报名不是重点，重点是有一桩捡钱的买卖等着他。
郑学红和陈桃也跟去了，他们拿着自己的私房钱，要在马博士的带领下大赚一笔。什么是期货，他们不清楚，但跟着马博士肯定没错。
159【捡钱倒计时】
305宿舍。
李耀林等兄弟们到齐，便从包里拿出几个长盒子：“来来来，每人都有，一人一支！”
“这是什么？”聂军问。
“齐笔，”李耀林笑道，“鲁省特产，我专门去大王镇买的，价钱可不便宜，每年能为国家赚不少外汇。”
“竟然是正宗齐笔，太棒了！”王波兴奋道，他的爱好就是书法。
宋维扬打开包装盒，入眼是一支修长的毛笔，由黄檀木和鼠毛制成，只看外形就让人赏心悦目。
可惜宋维扬不喜书法，这玩意儿只能拿来当装饰品。
王波和丁明也纷纷掏出土特产，吃的用的应有尽有。
聂军更牛逼，直接拿出一堆模型，全由各式弹壳制成，飞机、坦克、大炮……花样百出。他笑道：“过年闲得无聊，自己做的小玩意儿。”
“你不是没回老家，留在盛海跟彭胜利一起打工吗？”周正宇问。
“嘿嘿。”聂军尴尬笑了两声。
彭胜利说：“他家里有事，提前走了。”
“老彭，你不用给我撑面子，”聂军无所谓道，“跑销售太辛苦了，而且还受气，老子只干了两天就说拜拜了。反正嘛，我这辈子都不会再做销售。”
“哈哈哈哈！”周正宇放声大笑，一副鄙视表情。
彭胜利拿出一些零钱说：“上学期我经济困难，最后两个月小卖部的分红都没给大家，一人八五块，还剩一些用来扩大规模，账本放在抽屉里可以随时检查。”
“不用，你自己收着。”李耀林摆手道。
“生意归生意，朋友归朋友，”彭胜利执拗道，“我假期打工赚了几百块，吃饭肯定没问题了，这些分红你们必须拿着。”
丁明突然笑着说：“分什么分？直接拿钱下馆子啊，顺便庆祝开学！”
“对，这主意不错，”王波直接把钱全接过来，“我来安排，就今天晚上，保证把钱花得不多不少。”
彭胜利又连忙掏出八块五：“算我一份。”
“这就对了嘛，有钱别省着。”周正宇笑着拍彭胜利的肩头。
彭胜利咧嘴一笑，不知该怎么接话。这是他第一次花大价钱打牙祭，以前都找各种理由推脱，其他人知道他条件不好，也不再刻意拽他去下馆子。
……
就在宋维扬跟室友一起吃饭的时候，“福布斯中国（大陆）亿万富豪榜”已经在港城《资本家》杂志公布了半周，并迅速被大陆的媒体转载。
希望集团的刘氏四兄弟，以6亿元净资产荣登中国首富宝座。娃哈哈的宗庆后以2亿元净资产，排名中国富豪榜第十位。巨人集团的史育柱的净资产不足3亿，暂时排名第八。
至于宋维扬、宋其志和郭晓兰，被统称为“宋氏家族”，净资产1亿元，垫底，排名第20位。
在这个榜单出现以前，中国社会所推崇的商业明星，要么是国企的企业改革家，要么是知名的乡镇企业家。福布斯富豪榜一出，国人突然发现，原来还可以用钱来排名次。
从此，一个人有多少财富，渐渐成为他是否成功的价值标杆。
希望集团也因老板的首富地位，迅速被大众百姓所熟知，从偏远西南一下子走向全国。甚至连英国杂志《经济学人》，都万里迢迢赶来，给刘氏兄弟做了一期专访。
中国各大媒体闻风而动，逮着榜单上的富豪们各种采访报道。宋维扬和母亲、大哥虽然垫底，却同样再度受关注，甚至下面的代理商和经销商在推广产品时都说：“看到没有？老板都上了外媒杂志的，亿万富豪榜上的人，产品肯定好卖，你们不卖就亏了！”
整个富豪榜相关的公司企业，产品突然变得更受欢迎，喜丰冰茶和罐头、仙酒和嘉丰酒，莫名其妙就有很多零售商抢着进货。
周正宇在开学第二天看到了新闻，颇为吃惊，然后开玩笑说：“老宋都成亿万富豪了，必须宰他几顿，来一个大放血！”
于是，宋维扬接连请客三天。
彭胜利私下找到宋维扬，在感谢他帮忙介绍工作之后，非常好奇地问：“老宋，有一亿元是什么感觉？”
“没啥感觉，都是数字。”宋维扬说。
彭胜利道：“我如果有1亿元，肯定拿去存银行。这次假期打零工，我就存了300多块钱，银行利率是12.24%。我算过了，你拿1亿元存在银行里，每年光是利息就一千多万，够我活几辈子了！”
宋维扬哈哈大笑：“账不是你这么算的，多少人等着我发工资呢，哪能把钱都存在银行里。而且这些钱大部分是固定资产，我现在调用一千万都困难。奉劝一句，如果有投资机会，就赶快把钱用了吧，人民币贬值太厉害，存多少亏多少。”
彭胜利点头说：“钱确实越来越不值钱了。”
12.24%的银行存储利率，是不是看上去高得吓人？放20年后，大部分公司的年利润率都没这么高。如果再加上定期，存储利息就更可怕了作者君的母亲在90年代中期存了五年定期，取钱的时候直接翻倍还有剩余。
但是，这几年的人民币贬值更厉害！
厉害到什么程度？
1992年发行的国库券，拥有9.5%的票面利息外加保值补贴，三年时间，100块钱就变成了132元。但市场公认这批国库券回报率太低，相比通货膨胀严重之下不断调高的存储利率，买国库券还不如直接拿去存银行。
于是分歧就来了，有人认为国家财政会补贴国库券利率，有人分析形势认为国家对利率变动会持保守态度。前者不断在期货市场对国库券做多，后者则疯狂做空，双方已经就此厮杀了三年之久。
这次宋维扬的捡钱买卖，便是基于此种厮杀，胜负即将见分晓。
当中央财政铁了心要保值国库券的时候，任何做空行为都是徒劳的，谁敢伸爪子谁死，广大老百姓也会站在国家一边。
嗯，宋维扬作为一个社会主义接班人，也坚决跟党和国家站在一边。
顺便，给自己捞点好处。
160【疯狂】
这场没有硝烟的战役，大概可以划分为三方势力。
一个是可以提前获知内幕的“中经开”，一个是代表盛海传统势力的“万国”，一个是代表民间草根资本的“辽国发”。
宋维扬没有找那些大型证券商合作，而是找到挂靠在“中经开”旗下的私人证券商私人证券商也可以买交易席位。
期货经纪人姓郑，名叫郑忠，是郑学红的本家。
三人坐下喝茶，还没开市，郑学红低声嘀咕道：“这个交易员靠谱吗？刚问了一下，他今年才21岁。”
“更年轻的都有，这是个新兴领域。”宋维扬笑道。
可惜宁财神已经转战京城了，不然请宁财神当交易员，想必多年之后再聊起来很有意思。
宁财神是去年从上财毕业的，年仅19岁，在上交所混了半年，然后离开盛海前往京城，跟朋友合资买下北交所的一个交易席位。他做期货经纪人的第一个月，工资加上佣金就赚了10多万，简直让同龄人无法想象。
当然，在即将打响的这次战役当中，宁财神将血亏到底儿掉。他的交易席位亏损7000多万，虽然大部分是客户的钱，但他自己也损失惨重也幸亏如此，不然他真混得风生水起，恐怕就没有《武林外传》了。
郑忠已经知道宋维扬三人要做“327国债”，他介绍道：“现在中国的局势是投资过热、金融秩序混乱，去年还爆发了沈太福集资案，中央肯定不敢轻易调整利率。我们对此研究讨论了很久，都认为327肯定要跌……”
“别说废话，”宋维扬直接打断，“等着开市吧。”
郑忠撇撇嘴保持沉默，心想这三位肯定要亏，自己的佣金恐怕赚不了多少了。
郑学红虽然表面镇定，其实心虚得很，他这几天恶补了期货常识。
现在的最低期货保证金比率是2.5%，按这个比率搞期货，如果宋维扬做多的话，327国债价格下跌9毛钱就会爆仓。
无知者无畏，知道越多越害怕。
郑学红这几天经常有退出的念头，但出于对马博士的信任，他还是坚持着没做逃兵。反正他只带来了20万，就算赔得精光，以后还能慢慢赚回来。
陈桃则无忧无虑，她不懂期货，只懂看人。马博士那么聪明，而且一向谋定后动，怎么可能带着巨款来赌运气？肯定是获得了内幕消息。
说起来很搞笑，所谓的内幕消息，其实已经传遍了整个期货市场。甚至，有可能是财政部故意放出来的风声，给那些想要做空的家伙一些警告，但偏偏就有人铁了心要作死到底。不管是代表盛海股市力量的万国，还是代表民间草根资本的辽国发，在明知中央可能出台利好政策的情况下，竟然还认为自己可以凭借资本力量战胜国家队（中经开）。
一切都为了钱，万国已经做了太多空单，327国债每涨一元，他们就会亏损十多亿。
终于开市了，327国债此时的价格是148.23元。
郑忠看向宋维扬。
宋维扬笑道：“不急。”
没过多久，郑学红就激动道：“跌了，跌了！”
能不跌吗？
三方势力当中，有两方都在疯狂做空。
宋维扬突然说：“持多，每15分钟100口，我先回去上课了。”
“什么？”郑忠差点摔倒在地。
327国债每口价值2万元，宋维扬一小时就要砸进去800万，一天就要砸进去3200万元。
2.5%的保证金比例太恐怖了，赢得爽快，输得也彻底。
“做事，接下来几天，每天都这么做，我就不来盯着了！”宋维扬提醒道。
郑忠连忙开始操作，同时问道：“爆仓了怎么办？”
“爆了就补。”宋维扬说。
郑忠心想：今天遇到个疯子！
宋维扬是提前一个星期进场的，他带来的钱，加上陈桃和郑学红的钱，可以做出价值9个亿的多单。
多方和空方现在势均力敌，宋维扬不敢莽着头直接闯入，一下子砸太多肯定要引起异动。如果运气不好真爆了，宋维扬马上找大哥借钱补仓就是。
一个星期过去，宋维扬小赚，前前后后已经做了价值7亿的多单。
不过这不影响大局，甚至决战前日的收盘价都跟历史上一样，实在是参与资金太多了。不仅盛海这边在搞，深城、京城同样在搞，京城那边仅是宁财神的交易席位就会在明天亏损7000多万，可想而知整个盘的资金量有多大。
从交易所出来，郑学红整个人都是飘的，问道：“我们赚了多少？”
“不多，明天才是决战。”宋维扬笑道。
陈桃本来比较镇定，但看着那分分钟几千万的交易，她也被吓得不轻，当天晚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决战日。
还没开盘，突然传出利好消息：财政部宣布将92（3）国债票面利率提高5个百分点。
天大喜讯。
以“中经开”为首的多方，一开盘就买下300万口，而无数散户也跟着做多，宋维扬更是把剩下的钱全梭哈了。
一直在做空的“辽国发”眼见势头不对，立即背弃盟友“万国”，转而开始做多。这成为压垮骆驼的最有一根稻草，直接将327国债的价格从148.21元拉到151.98元。
“万国”疯狂调集资金做空，但于事无补，直到收盘前的八分钟，价格还停留在151.30元。
“赚翻了，赚翻了！”郑学红笑得满脸开花。
郑忠也连忙拍马屁：“宋先生真厉害！”
宋维扬微笑不语，真正精彩的表演还没开始呢。
大概距离收盘还有七分半钟的时候，327国债的价格突然狂泻。从早晨到现在也只涨了3块钱，而最后八分钟，竟然狂跌4块钱。
“这什么情况？”郑忠完全看不懂。
郑学红看着147.50元的收盘价，目瞪口呆道：“我们血本无归了？”
郑忠失魂落魄的自言自语：“爆了，爆得彻彻底底。”
“怎么会这样？”陈红不敢相信马博士居然会失手。
整个交易所都一片哗然，不仅仅是赔钱那么简单，大部分玩327国债的人都爆仓了。
宋维扬笑道：“万国疯了。”
郑忠惊道：“你还笑得出来？”
宋维扬问：“你觉得在八分钟之内，要把327国债拉跌四块钱，需要砸多少空单？”
郑忠飞快心算，说道：“至少1000亿以上！”
“万国有那么多保证金吗？”宋维扬笑问。
“肯定没有，”郑忠气愤道，“万国这是违规操作，他妈的！”
准确的说，万国证券在最后八分钟，砸出了价值1460亿元的空单，把万国卖了都拿不出来那么多保证金。
别怨国家队自己当裁判，万国也不是啥好东西，这种操作放在哪个国家都完蛋。
161【翻盘】
交易所已经收市了，但许多人却赖着不走。
有人失魂落魄，有人巅峰发狂，有人破口大骂，有人激动狂笑……到处都乱成一锅粥。
这天的情况太不可思议，先是狂涨3块钱，最后又突然暴跌4块钱。不管是多方还是空方，只要是参与进去的人，都轮番处于爆仓的深渊当中，犹如集体玩了一场过山车游戏。
亏得血本无归的散户们，咆哮着唾骂万国证券违规操作。辽国发带着非沪民间资本势力积极联系上交所，想要讨一个说法，而中经开干脆把这个烂摊子捅破天。
“我们走，还是留？”郑学红问。
宋维扬笑道：“都行。”
陈桃说：“你别笑好不好？我跟老郑加起来也只亏了30万，你一个人就亏了2000多万啊！”
“还没出结果呢。”宋维扬一直面带笑意。
“没用的，”郑忠说，“这种事情又不是没发生过，去年的宝延风波，宝安注册资本只有1000万，而用于恶意收购的资金多达8000万。政策规定，信贷资金和违章拆借资金不能用来买卖股票，宝安属于严重违规。但结果呢？证监会只对宝安罚款100万，同时宣布收购有效。”
宋维扬摇头道：“这不一样，一个是小偷小摸，一个是杀人放火。”
严格按照政策规定的话，宋维扬不管是找银行贷款炒期货，还是向喜丰公司拆借炒期货，都属于恶意违规。不仅是他，这次的期货战役，除了那些小散户之外，其他大部分参与者都在这上面违规了厮杀太过惨烈，走正规途径根本弄不到那么多资金。
宋维扬和许多参与者，属于小偷小摸，而万国证券则直接在杀人放火。
郑忠已经做了两年交易员，他摊在座位上说：“杀人放火金腰带啊！明天我就辞职，干这玩意儿太吓人了。”
“你也买涨了？”郑学红问。
“我前几天在买跌，也就小玩几把。今天看到利好消息，就把剩下的身家全都做了多单，”郑忠摇头苦笑，“整整十多万啊！”
宋维扬起身说：“我先回学校了，明天还有课。”
郑学红和陈桃却舍不得走，他们赔得不多，但宋维扬亏惨了啊，他们要留在交易所里帮宋维扬看结果。
等到宋维扬离开后，郑忠才问：“这个宋先生还在读书？”
“嗯，大学生。”陈桃道。
“喜丰那个宋维扬？”郑忠问。
“是他。”郑学红说。
郑忠啧啧赞叹：“不愧是少年英雄，亏2000多万眼睛都不眨，居然还能笑得出来。”
陈桃问：“郑先生，证监会应该要处理万国证券吧？”
“难说，”郑忠摇头道，“处理肯定会处理，但不知道处理的尺度，只罚万国证券多少钱，我们还是血亏啊。我估计吧，万国证券就是在这上面压赌注，他们如果不违规做空，至少要亏好几十亿。违规做空了，只要上面承认交易结果，他们被罚10个亿都心甘情愿。”
郑学红和陈桃默然无语，现在只有一条出路，就是交易所宣布最后八分钟的操作无效。
事实上，今天除了广大散户之外，主力三方全都在违规操作。
中经开提前掌握了内幕消息，知道利好政策的准确公布时间，等于看了底牌在跟大家玩。
辽国发背叛盟友的行为且不说，它上午刚开始就在违规做空，眼见势头不对，立即空翻多，期间同样各种违规操作。
万国证券就更牛逼，它在下午开盘之前，直接跑去找上交所要求停市。在被拒绝之后，很快就做出了掀桌子的准备即在最后八分钟，疯狂甩出2000多万口空单，同时让自己的下属营业部交易席位做多接盘。由于是突然袭击，电脑自动匹配成交速度是每秒1800笔，上交所虽然意识到有人违规操作，却根本来不及采取任何制止措施。
三方大混战，外加散户跟进，今天只上交所的国债期货成交资金便达到8500亿元，相当于去年中国gdp的五分之一。
闹太大，不捅破天就有鬼了！
无数爆仓爆得倾家荡产的人，赖在上交所不肯走。一直等到晚上十点钟，交易所突然宣布：最后7分47秒的异常交易无效，当日国债成交额为5400亿元，当日327品种的收盘价为151.30元。
如果按这个收盘价来算，万国证券巨亏56亿元，濒临破产边缘。
而大部分可以直接上天台的跟风买涨散户，则从地狱升入天堂，一个个都赚爆了，整个交易所都在高呼“万岁”。
在无边的欢呼声中，郑忠难以置信道：“我们赢了？”
“我们赢了，我们赢了！”郑学红抄起自己的大哥大，就给寻呼台打电话，给宋维扬的留言只有两个字：赢了！
陈桃哈哈笑道：“我就知道马博士肯定不会算错！”
郑学红走到外面的交易大厅，只见无数人拥抱在一起狂欢，帽子、皮鞋、文件、衣服……各种东西往上抛，搞得大厅里边一片狼藉。
“哈哈哈，”郑学红放声大笑，“这种情况都能绝地翻盘，以后什么事都听马博士的。马博士让往东，我老郑绝不往西，他不仅脑瓜子好使，而且天生带着大运气！”
“你才知道啊，”陈桃说，“走走走，先回去休息，明天把马博士拉出来好好庆祝。”
交易所的工作人员又来清场了，人们喜滋滋离开，到处都是呼朋引伴喊着喝酒庆祝的人。当然，也有一部分人失魂落魄，直接摊在原地无法动弹坐一次过山车就够刺激了，还特么坐了两次，最后直接翻车完蛋。
宋维扬、陈桃和郑学红的小打小闹不算什么，三人加起来，获利也没超过2500万元。
这一天，诞生了很多亿万富豪，甚至有人一跃成为省级首富，但下场几乎都不怎么好。
327国债事件的第二天，上交所发出“关于国债期货交易监管工作的紧急通知”，出台了“国债期货实行涨停板制度”等六项规定。三个月后，证监会直接取消国债期货品种。半年后，上交所负责人被撤职处罚。
162【诺基亚】
这段时间流传着一个笑话：某公司代表打电话给总部，要求尽可能想办法筹资，趁着国债大涨再投1000万进去。一个小时过去，该代表又打电话回本部，对老板说：那1000万不用筹了，我这边刚才已经赚出来了。
这则笑话，完美演绎了327国债案的凶残。
全国媒体都在热议这件事情，乱七八糟的论调到处都是，最多的话题还是对那些超级获利者的议论。
甚至英国《金融时报》还说：“这是中国大陆证券史上最黑暗的一天。”
黑暗个屁的一天啊，这会儿的天就没亮过，全都在胡搞瞎搞，甚至连证券交易制度都没健全。
还是那句话：摸着石头过河！
毕竟引入国债期货还不足两年时间，而且是地方政府批准的，跟中央没有任何关系。大家都没搞懂中国和西方的差别，更不清楚金融期货的风险，自然无法做到有效监管此时不但期货保证金比率为2.5%，且是静态保证金制度，还没有涨跌停制度，三者累加起来的风险难以估量，交易所想管都无能为力。
如果一开始就加强监管，采用浮动保证金制，或者提高保证金比率，或者实行涨跌停制度，做到其中任何一点，327国债都不可能被炒得那么邪乎。
327国债案给国人狠狠的上了一课，同时也加速了中国证券交易制度的建设。从此之后，中国证券市场再没有金融衍生品有人后来说，或许正因为327国债案的影响，让政府对金融期货进行彻底封杀，中国才能幸运的避开2008年全球金融危机。
是非曲直，难以细说。
……
赚到2000多万的宋维扬，首先给自己买了一部手机。
诺基亚2110，去年10月在京城试运营，今年初gsm网络铺到粤省，接着是浙省、闽省、苏省等沿海地区。
这时候的邮政和电信还没分家，诺基亚手机由邮电局专卖，每台售价9800元，远远低于大哥大的价格手机一出，大哥大就该降价了。
可惜，诺基亚的核心功能“砸核桃”，现在还真比不上大哥大。
“你这手机真漂亮，又小巧又好用。”郑学红玩着手机羡慕不已。
宋维扬笑道：“喜欢你也买啊。”
郑学红无语道：“我买来做什么？刚才我在邮电局问了，西康省没开通那个啥鸡毛网络，买回去都不能打电话。”
“是gsm网络，不是鸡毛网络。”陈桃笑着纠正。
“对对对，”郑学红把玩着手机，爱不释手道，“这次跟着马博士，我老郑也赚了小20万，打算买一辆小轿车开回去。搞期货太吓人了，这辈子打死我都不会再碰。”
宋维扬说：“是该这么想。”
陈桃笑道：“马博士再买，我就跟着他买。”
“再说吧，这次我就赚点零用钱。”宋维扬没有装逼，他要真铁了心捞钱，完全可以筹资一个亿炒期货。当然，那就把杨信彻底得罪了，甚至陈桃和郑学红心里也会不高兴，毕竟公司不是他宋维扬一个人的。
“你零用钱真多。”陈桃吐槽道。
宋维扬笑道：“你现在零用钱也多啊，一下子赚了10万。”
“对了，你不是让我学习品牌决策和公共关系课程吗？我打算读大学函授班，复旦的函授班好考吗？”陈桃问。
“我帮你问问吧，以你的水平，读复旦函授班肯定轻轻松松。”宋维扬说。
中国的高等函授教育，几乎是跟高考一起恢复的，并在整个80年代疯狂发展。很多无法考上大学的人，竞相选择函授教育，导致出现五花八门的函授班，乱办学、乱收费、乱发文凭成了函授三乱。到了80年代末，甚至达到交钱就发函授文凭的地步。
于是，教育部开始整顿了，函授教育变得越来越正规，现在一般人还真考不上复旦的函授班。
陈桃笑呵呵说：“等我读完函授班，就试着考复旦的研究生，说不定到时候咱们还是校友呢。”
“你行的。”宋维扬鼓励道。
郑学红感叹道：“还是你们聪明人有前途啊，我从小到大都不是读书的料。”
宋维扬说：“老郑，你现在是管人事的，公司越做越大，工作肯定也越来越难做。我让人从国外买一些人力资源的书籍，你没事就看看，有好处。”
“别，”郑学红笑道，“你要真买几捆书回来，我肯定把它们绑起来当杠铃用。”
“哈哈哈，”宋维扬忍不住大笑，“那你可就惨了，我说真的。等公司做大，我可能会招一些人力资源专业的留学生，到时候你当心别被人抢了饭碗。”
“那我就老老实实当股东。”郑学红说得潇洒，其实压力颇大，心里还是打算抽空学点东西。
陈桃似乎看出了郑学红的心思，举杯圆场道：“来，干一杯，庆祝我们赚大钱！”
“干杯，干杯！”郑学红笑呵呵说。
当天中午，郑学红和陈桃都喝得烂醉如泥。宋维扬稍微清醒些，打出租把他们送去宾馆，然后自己坐车回学校。
一身酒味儿，肯定不能去上课了，宋维扬也懒得洗澡，直接躺床上醒酒睡觉。
不知过了多久，周正宇突然推门进来。他看到床上的宋维扬，立即笑道：“老宋，你死定了，这几天连续逃课，已经被四个教授点名记住！”
“等挂科了再说。”宋维扬眼睛都没睁开，迷迷糊糊回答。
周正宇突然扫到宋维扬兜里滑出来的手机，捡起来问：“这是什么？移动电话吗？”
“手机。”宋维扬揉着眼睛坐起来。
周正宇尝试着拨打自己的大哥大，很快就响起了铃声。他惊喜道：“你这个电话多少钱一台？”
“9800。”宋维扬爬起来找换洗衣服，准备去洗澡。
“太便宜了，而且还比大哥大方便，”周正宇立即说，“我要把大哥大卖了，买一台你这种……叫什么来着？”
“诺基亚2110。”宋维扬道。
周正宇拿着手机反复欣赏，越看越喜欢，恨不得马上去弄一台回来。其实吧，现在诺基亚刚刚推出，周正宇把自己的八成新大哥大卖了，说不定能买来两台全新的诺基亚。
绝对赚了。
宋维扬刚刚拿起脸盆和漱口杯，突然就听李耀林在楼下喊：“老宋，你快下来，不然你们班林老师就上楼收作业了！”
“哈哈哈哈！”楼下传来王波一阵大笑。
得，这几天忙着炒期货，宋维扬都没怎么跟林卓韵亲密交流。
163【看电影】
五角场，黄兴路北端。
宋维扬指着一栋二层建筑说：“这里的位置更好一些。”
“租金会不会太贵？”林卓韵问。
“不怕贵，就怕租不到。”宋维扬笑着说。
两人开咖啡厅的计划依旧，但选址却变了，要开就在更好的地段开，新地址非常靠近五角场环岛。
宋维扬依稀记得，自己上辈子大三的时候，麦当劳也是在此开了一家分店。及至期末，学校图书馆位满，大家便坐公交车去麦当劳复习，里边密密麻麻全是学生点一份薯条可以坐好几个钟头。
当然，也有不少来泡妹子的。
周围好几所大学的妹子，只要有些小资情调，就有可能出现在麦当劳店中。
这个时候，你可以选一个心仪的目标，找机会在她附近坐下，佯装看书或者写诗。过几分钟，你写一张“你打扰我了”的字条，让扫地阿姨帮忙传过去。妹子如果回复，那机会就来了，比如她回复“我隔你两张桌子，又没说话，怎么会打扰你？”，你就可以传字条回答“你太漂亮，我无法专心看书”。
很老土的搭讪方法，但几乎百发百中，至少也能请妹子一起吃薯条。
“老板！”宋维扬走进店中。
老板立即热情过来迎接：“两位是要买衣服吧？我这里都是最新款式，你看这条牛仔裤，刚刚才去港城进的货……”
宋维扬认真挑选，随口说：“老板，你这里生意很冷清啊。”
“还行，到周末下午就人多了。”老板笑道。
“一个月能赚不少吧？”宋维扬问。
“都是小本生意，没赚多少。”老板说。
宋维扬道：“黄兴路这边两排，还有翔殷路那边两排，全是卖衣服的小店。你们卖衣服的比买衣服的都多，竞争很激烈啊。”
“可不是嘛，生意难做，”老板拎着一件皮夹克说，“这夹克样式很好，而且真皮的，穿几年都不会破，要不要换上试试？”
宋维扬笑道：“要不你搬店吧？”
老板放下皮夹克，狐疑道：“你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宋维扬说：“把店面转租给我，每个月的租金我给你涨500，另外，我一次性付给你3万元转租费，这笔买卖你肯定划算。”
“真的？”老板顿时心动了。
就像宋维扬所说的那样，五角场附近好几排房子，全特么开的是服装店，而且还越开越多，竞争激烈得有些过分。这个老板的租约还有10个月到期，加上3万元转租费，一次性就可以白捡3万5千元，他完全可以再换个地方卖衣服。
“千真万确！”宋维扬笑道。
“只要你能拿出那么多钱，我下个月就搬！”老板比宋维扬还急。
买房买地皮是别想了，宋维扬仔细打听了一下，五角场附近最好的地段，产权都握在部队学校手里。
只能租！
宋维扬刚刚赚了2000多万，也不在乎那几万块钱转租费，只要能把人糊弄着搬走即可。他就这样转租了三家店面，连带着把二楼住户都弄走，前前后后花了14万元（转租费）。
这些店面都非常“朴实”，贴瓷砖已经算豪华装修，基本上就抹一层白灰绿漆搞定。二楼更寒掺，全是住家户，墙面到处糊着报纸，有些报纸年龄比宋维扬还大，已经发黄开裂了。
装修是个大工程。
一切搞定，宋维扬笑道：“走，去同济。”
“去同济做什么？”林卓韵问。
“请人搞装修设计啊。”宋维扬说。
复旦没有建筑和设计专业，隔壁同济算是整个盛海最好的。
宋维扬直奔同济贴悬赏布告，把店面位置标出来，又附带自己的装修要求，只要谁的装修设计方案能让他满意，直接给1万元的设计费。
别说同济的学生，一些讲师和教授都心动了，纷纷利用周末时间实地考察。
“你这咖啡厅还没开呢，十几二十万就扔进去了，什么时候能赚回来？”林卓韵问。
宋维扬说：“第一年肯定亏本，慢慢来吧。”
林卓韵看了看手表：“才半下午，要不去城里看电影？”
“好啊。”宋维扬道。
五角场周边学生是真的苦逼，看场电影都得进城区，来来回回至少半天时间。
今天是周末，两人来到电影院，发现这里竟然格外热闹。成龙的《红番区》刚刚上映半个月，而且由于引进得太快，市面上还没出现盗版，导致这部电影观者如潮。
宋维扬足足排队半个钟头，又苦等三个小时，终于买到《红番区》的票进场，期间还能抽空带着林卓韵去吃晚饭。
“好！”
“打死他！”
“哈哈哈哈！”
“……”
影院里的观众格外兴奋，电影好看只是其中一个方面。更重要的是，以前大家看成龙的电影，基本上都在自家或录像厅里看盗版，影院的大荧幕是看不到的因为没有引进到大陆。
嘉禾这次特别牛逼，《红番区》在港城上映不足月，便迅速发行到大陆地区。
看盗版和影院观影，那气氛就不一样！
笑声、掌声、叫好声此起彼伏，基本上每隔两三分钟就要来一次，就连林卓韵都靠着宋维扬笑得直不起腰。
这部片子宋维扬早就看过，此时再欣赏，只剩下一个念头：叶芳华真性感！
可惜没摊上好时候，叶芳华入行的时候，正值港片走下坡路，有成龙和唐季礼提携也一直半红不紫，她其实完全有实力继承钟楚红的江湖地位。
电影结束，宋维扬又跟林卓韵手拉着手逛外滩。吹着微凉的春风，身边佳人相伴，漫步在繁华的十里洋场，自有一番浪漫和惬意。
林卓韵玩得很欢乐，还拉宋维扬去寻找《盛海滩》的具体场景，她都不知道周润发和赵雅芝是在港城拍的。
然后手机响了……
陈桃打来的，她直接就说：“董事长，今天西康省中药研究所主动上门求合作，他们提供了改进版的天府可乐配方。杨总在下午召集高层开了个会，大家都品尝了中药研究所带来的可乐，有人喜欢，有人不喜欢，都没讨论出结果。我觉得吧，可以借着这个机会，实行咱们的品牌延伸战略。”
“中药研究所？”宋维扬没怎么明白，说道，“你详细讲一下情况。”
陈桃说：“天府可乐的配方，就是西康省中药研究所提供的，而且可乐原浆一直由中药研究所下属的天然保健品厂生产。现在百事可乐把天府可乐合资了，还雪藏天府可乐的牌子，中药研究所也被抛弃，该所下属的保健品厂接不到订单，已经快要倒闭了。他们不知从哪里看到《资本家》对你的专访，知道喜丰公司要做可乐，所以就主动找上门提供配方。”
“你觉得味道怎么样？”宋维扬问。
“有点怪，”陈桃说，“刚喝的时候有股中药味儿，但多喝两口又是果味。喝不惯的人感觉难喝，喜欢喝的人又爱死了。我们现在自己就在研发可乐配方，杨总感觉中药所提供的配方局限性太大，所以不太想跟中药所合作。”
“做市场调查，”宋维扬道，“拿着可口可乐、百事可乐和中药所提供的可乐，撕掉标签请路人品尝，到时候把详细数据汇报给我。”
（今天没了，明天三更。）
164【可乐计划】
喜丰公司这次的市场调查搞得很大，随销售分公司和经销商铺遍全国，一共做了5万份调查问卷。
结果显示：你最喜欢喝的可乐百事可乐（30.7%）、可口可乐（31.2%）、中药所配方可乐（29.8%）、都不喜欢（4.3%）、无所谓（4.0%）。
这是主调查数据，还有对中药所配方可乐的评价特别棒（21.7%）、可以接受（58.7）、特别难喝（19.6%）。附带的主观评价，超过75%的受访者都说：“这就是天府可乐，一口就喝出来了。”另有超过40%的受访者提出建议：“中药味再淡一点就更好。”
辨识度分析：曾经喝过三款可乐的受访者为14827人，直接辨认出百事可乐和可口可乐的占比2.3%（其中超过八成受访者承认是瞎蒙的），而直接辨认出这是天府可乐的为100%。
没办法，天府可乐那浓烈的中药味道，只要喝过的人就肯定记得。
对此，宋维扬不得不请假回去一趟，召集公司高层开会。
“我觉得这款可乐完全能做，”郑学红说，“天府可乐曾经占有中国可乐市场的75%，日苯经销商主动寻求代理，在美国和俄罗斯也卖得还行。这说明什么？说明大部分消费者是能够接受中药味道的。”
陈桃笑道：“是啊，中药味完全不是问题，而且可口可乐和百事可乐也有中药味。我爸第一次喝可口可乐，直接就吐出来了，硬说我给他买的是中药。”
“中药味不是问题，但中药味太浓是个大问题，”杨信属于讨厌中药味那种，“以前天府可乐我就不喝，实在是喝不下去。现在的调查问卷就能说明问题，接近五分之一的受访者表示特别难喝，他们是不可能购买的。我认为，既然要做品牌延伸，那么我们的可乐主打品牌必须大众化，不能还没出厂就已经摒弃掉五分之一的潜在消费者。”
宋维扬说：“中药味道可以稍微调淡一点，但不能调整太多。”
杨信问：“董事长同意跟中药所合作？”
“我倾向于合作，但有两个顾虑，”宋维扬道，“第一，这个配方是直接在天府可乐配方上改动的，是否会引起专利纠纷？第二，天府可乐宣称能够抗癌，我们继承了它的配方，是否会引起误解，届时肯定有人为了抗癌选择我们的产品。”
郑学红笑道：“能抗癌是好事啊。”
“好坏参半，”宋维扬解释道，“好处是带有附加功能，能够吸引一部分消费者。坏处嘛，我们的可乐估计会跟保健品挂钩，把眼光放长远一些，肯定要影响品牌形象，在纯粹的品牌形象当中掺入杂质。”
郭晓兰突然说：“天府可乐的抗癌作用应该没问题吧，那是同济医科大和国x院机关事务管理局严格验证过的。”
“呵呵，”宋维扬笑道，“国x院机关事务管理局当初检验的，是天府可乐是否存在有害物质。毕竟要作为国宴饮料，安全第一，这跟它抗不抗癌没关系。至于抗癌作用，那是同济医科大和西康省中药研究所共同实验的结果，实验过程十分儿戏，可信度等于零。黄曲霉素是国际公认的一级致癌物质，喝可乐就能防止黄曲霉素中毒，那天府可乐早就被全世界的医院追捧了。”
陈桃说：“我们在宣传推广的时候，刻意避开可乐的抗癌功能。”
“配方涉嫌侵权怎么办？”杨信问。
陈桃回答道：“中药所那边不是说配方有改动吗？”
宋维扬笑道：“调查问卷当中，中药所配方可乐的辨识率为100%，一口就能喝出那是天府可乐。你觉得配方改动能有多大？”
杨信问：“所以，董事长到底是同意还是不同意？”
“天府可乐配方的核心是白芍、当归、地黄等中药，他们想要合作，必须换掉其中一两种，而且中药味还得降下来一些，”宋维扬说，“还有，中药所想要掌握可乐原浆的生产权和生产工艺，这是绝对不可以的，谈不拢就别谈了。”
杨信不置可否，拿出几瓶没有标签的可乐说：“这是我们自己研发的可乐，大家来尝尝。”
“我们自己也有可乐了？”郭晓兰惊讶道。
杨信说：“轻化工学院那边一直在研究，已经出了好几个配方。”
研发饮料配方很快，但味道就难说了，当初天府可乐的配方也只花了半年而已。
宋维扬连续喝完几种自家研发的可乐，有的偏甜、有的偏苦、有的偏冲、有的味淡、有的气多、有的气少，但说穿了就一个感觉：没有特色！
“不比可口可乐难喝。”郑学红点头赞道。
郭晓兰道：“感觉可乐都一个样，除了天府可乐以外，靠口感很难分辨出来。”
陈桃说：“对，都大同小异。真要仔细品尝，可口可乐更甜一些，百事可乐更带中药味，我们研发的可乐也差不多。”
“那就跟中药所合作吧，”宋维扬终于下定决心，“想要跟可口可乐、百事可乐打硬仗，必须具有独特性，否则的话，人家牌子响亮、资金雄厚、渠道步步为营，我们拿什么跟人家拼市场？”
杨信虽然不喜欢中药味可乐，但老板决策了，他还是点头说：“那我就派人跟中药所谈判。第一，配方必须改动，避免陷入专利纠纷；第二，原浆生产工艺也要拿到手，不能受制于人。”
“可以。”宋维扬点头道。
中国的本土可乐，除了天府可乐以外，也就非常可乐名噪一时。至于什么汾煌可乐、崂山可乐，名头虽响，市场占有率却低，根本没有参考价值。
天府可乐的成功，一是天时，趁着市场空白期站稳脚跟；二是地利，在本土作战；三是人和，直接被定为国宴饮料，想不出名都难这种成功无法再复制。
非常可乐的成功和失败就有意思了。
娃哈哈走的是“农村包围城市”路线，当时可口可乐、百事可乐的渠道还没下沉，而娃哈哈又一直统治着乡镇市场。这就导致，你在一些乡镇或县城，只能买到非常可乐，根本没有其他选择。
当可口可乐、百事可乐的渠道下沉以后，非常可乐在“农村市场”立即败退，完全没有招架之力。
宋维扬不想搞什么农村包围城市，就算成功了，只要你没有进攻大城市的能力，就等着被人家“剿匪”吧！更何况，乡镇市场的霸主是娃哈哈，这特么也是一块超级硬骨头。
“那我们的可乐叫什么？喜丰可乐？”陈桃问。
杨信说：“也不是不行，但跟可口可乐、百事可乐比起来，似乎还差了那么点韵味。”
郭晓兰说：“是啊，可口可乐一听就好喝讨喜，百事可乐一听就有好事。”
“这就怪当初搞品牌翻译的中国人太厉害了，”宋维扬笑道，“可口可乐刚刚进入中国时，名字叫‘蝌蚪啃蜡’，他们现在还叫那名字就好了。”
“蝌蚪啃蜡很好听啊。”其他人都大笑起来。
等大家笑完，宋维扬才说：“叫‘非常可乐’如何？英文名fit-cola。”
“这名字好！非常可乐一听就喜庆，而且英文名也合适。”杨信忍不住拍案叫绝，董事长起名字太好听了。
非常可乐，这名字当然是照搬的，反正娃哈哈也会把产品做死，还不如让咱们来发扬光大。
至于英文名，娃哈哈那款叫“futuer-cola”，字面意思为“未来的可乐”或者“前程远大的可乐”。宋维扬觉得太难记了，直接改成‘fit-cola’，意为“健康可乐”，可以跟中草药可乐相结合。
宋维扬又对陈桃说：“立即请人设计商标，主色调为红色，标志就用长城，但长城图案必须简化美观，最好是由产品名称艺术化构成。还有，跟中药所的谈判搞定以后，马上联系魔岩三杰，请他们来给非常可乐做代言。”
165【忽悠行家出现】
西康省中药研究所非常牛逼，喜丰让他们改变配方，他们立马就改变了。
首先，“白芍”换成“狗头”，换汤不换药。
狗头，又名狗头片、大白芍，由白芍的母根加工而成。如今白芍价格便宜，狗头片根本没人要，药农直接扔田埂上烂掉。要等到2010年白芍大涨价，狗头片才被普遍利用，成为中药厂代替白芍的首选用料。
这么说吧，原料换成狗头片之后，该原料的成本能够瞬间降低无数倍这玩儿属于白捡，有人收购才能卖得出价。
白芍属于天府可乐配方的核心，这样一改，就规避了专利侵权的风险。
但严格来说，属于擦边球行为，两样东西别说效果相似，而且还属于同一种植物的不同部分。真把有效成分列出来，等于没变，只是口味略有不同而已。
接下来，中药研究所又取消了配方中的“甘草片”，可以略微减轻中药味，再加重白砂糖的用量保持可乐甜度。
反正整得似是而非，打起来属于糊涂官司。
其实这都是宋维扬多虑了，天府可乐的配方专利，掌握在天府可乐集团手里，跟百事可乐和合资公司没有关系，而天府可乐集团又名存实亡，属于只存在于文件上的国有资产。双方在合资的时候，天府可乐没考虑过配方的事儿，百事可乐也根本不在意，配方专利权他们自己都没搞明白可见百事可乐根本没打算真心合作，配方专利都懒得要，甚至专利使用许可都没有。
百事可乐当然能以合资公司的名义状告喜丰侵权，但问题是合资公司也没专利权啊。至于拥有专利权的天府可乐集团，已经变成合资公司了啊，现实中根本就不存在而在法律上又确实存在。
真打起官司来，喜丰只需提出一个问题：“到底谁他妈在告我？”
就算是天府可乐集团的领导，紧急把专利权转让给合资公司，宋维扬也可以一边打爱国牌，一边打扯皮官司。
本来天府可乐就被坑死了，现在还紧急转让专利，等于出卖国有资产给外资。只要把事情抖出来，必然全国一片声讨，涉事国企官员肯定落马，宋维扬将站在爱国主义的制高点。
来告我啊，就怕你不告，告我等于帮我做民族可乐的爱国宣传。
在尝了最新版可乐的样品后，杨信立即加快谈判进度，在四月中旬签署合作协议。
合同主要内容为：第一，中药所将可乐配方转让给喜丰公司，转让费为30万元；第二，中药所将可乐原浆生产工艺转让给喜丰公司，转让费为10万元；第三，中药所下属工厂与喜丰公司展开长期合作，代为生产可乐原浆，无特殊原因不得单方面终止合作关系。
中药所这次铤而走险找喜丰合作，就是因为百事可乐做得太过分。人家单位的下属工厂，突然不能为天府可乐生产原浆了，已经濒临破产边缘，上千号工人等着吃饭呢！
五月初。
陈桃给远在盛海的宋维扬打电话：“马博士，非常可乐的商标已经做好了，但主色调不是大红色。”
“你具体说说。”宋维扬道。
陈桃拿着logo方案说：“主色调是白色，寓意被外资占领的残酷市场。fit三个字母为大红色，也可以认成是拼音缩写fc，这些英文字母变形为长城图案，字母图案的红色代表可乐市场一抹红。”
“也就是说，刚好跟可口可乐相反。人家红底白字，咱们白底红字？”宋维扬道。
“是这样的。”陈桃说。
宋维扬想了想，建议道：“白色可能显得太空了，在做瓶装可乐包装纸的时候，最好能做窄一点，显得修长有美感，这样就能把空间撑起来。”
“明白，我让设计公司再试一下。”陈桃说。
宋维扬问：“对了，魔岩三杰联系得怎么样？”
陈桃说：“联系好了，他们的代言费加广告费总共30万。另外追加10万元，让他们在一年内的演唱会上，必须当着歌迷的面喝非常可乐。”
“媒体那边要安排好。”宋维扬叮嘱道。
“放心吧，”陈桃突然笑道，“有好几家报纸，都希望你能再发表一篇战斗檄文，正式向可口可乐、百事可乐宣战。”
“没问题，他们喜欢噱头，我就制造噱头。”宋维扬说。
“那我就挂了……咦！”陈桃突然通过办公室窗户看着外边。
宋维扬问道：“怎么了？”
陈桃说：“有个穿西装的怪人，身材特别瘦，脑袋特别大，提着个皮包想硬闯总经理办公室，被保安拦住了……他好像在喊什么‘硬特赖特’，还有什么‘黄页’。”
“哈哈哈，”宋维扬忍不住笑起来，“你把电话给这个怪人，我跟他说说话。”
“你跟他有什么好聊的？多半是个骗子。”陈桃道。
宋维扬说：“这年头懂互联网的，就算是骗子，也是高级骗子。”
“那你等着啊，”陈桃把电话放下，起身推开办公室门喊道，“那边的先生，你过来一下，我们董事长要跟你通电话！”
马小云闻言大喜，摆脱保安，钻进办公室递名片说：“这位小姐你好，我是海博网络技术有限公司的老板马小云，我们公司拥有中国第一家商业网站……”
陈桃收起名片，指着电话道：“你自己跟董事长说吧。”
“好，”马小云拨了一下三七分刘海，拿起电话说，“宋老板，请容我用五分钟做一个简单介绍。”
“请讲。”宋维扬憋着笑意说。
马小云一手叉腰，一手打电话：“21世纪将是电脑的世纪，是因特奈特的世纪，微软的老总比尔盖茨说了，英特耐特将改变人类的方方方面……”
“比尔盖茨没说过这句话。”宋维扬打断道。
“啊……”马小云突然语塞，他用这句话已经忽悠了十多个老板，今天还是第一次被拆穿。
宋维扬笑道：“我想，这句话应该是鲁迅说的。”
马小云尴尬道：“宋老板，我从报纸上知道，喜丰公司在去年就开始电子化办公，想必你对因特奈特也是很了解的。”
“嗯，知道，互联网嘛。”宋维扬说。
马小云说：“我的海博网络科技公司，已经建立了中国第一家商业网站，叫做中国黄页……”
宋维扬又开始打岔了：“是专门连载黄色小说的网站吗？”
马小云有种砸电话的冲动，他耐心解释道：“黄页是一种信息库，邮电局、电话亭里的那些信息簿就是传统的黄页，而我建立的这个网站，则是商业网络黄页。我们可以把贵公司的相关信息放到黄页上，不仅能用于国内宣传，还能让外国人也看到，到时候贵公司就走上国际化了……”
“国内的民间网络都没开通，我要那玩意儿做什么？”宋维扬又打断他说话。
“走上国际化啊，这是贵公司迈向世界的重要一步。只要登录我们网站的外国人，都能看到贵公司的信息，”马小云可劲儿忽悠，“只需要两万块钱，贵公司就能站在时代的前沿，踏上开往因特奈特世纪的快车……”
“两万块钱也不贵。”宋维扬笑道。
马小云立即说：“贵公司是我们发展的优质客户，费用肯定有所优惠。请宋老板放心，我们的中国黄页会不断升级，等到国内的民用因特奈特开通，到时候所有懂得使用因特奈特的中国高端精英分子，都将通过中国黄页了解贵公司的详细信息。不管是在招聘员工、开拓市场……”
“行吧。”宋维扬突然说。
“宋老板愿意合作？”马小云兴奋道。
“我对中国黄页不感兴趣，对你挺感兴趣。让陈桃给你一个电话号码，我们约在盛海五角场见一面。”宋维扬说。
“好好好，我们当面谈，这样说得更清楚。”马小云感觉这单生意肯定成了。
事实上，马小云知道互联网也才几个月，是去美国的时候意外接触的。他回国后，立即约24个好友聚会，满嘴胡说八道号召创业，结果只有一个大学同学愿意合作。
于是马小云带着老婆，还有那个同学，筹了几万块钱开公司，一个小办公室，一台386笔记本就开工。
首先遭殃的就是马小云老家的朋友，但凡是做生意的，都被他各种忽悠，有好几个稀里糊涂就交钱做公司黄页。只一个月时间，临州的朋友就被他忽悠完了，马小云又开始朝外地发展业务，去年就开始“电子化办公”的喜丰公司成为他的第一个目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