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75 你愿意嫁给我么
郑仁楞了一下,难道说是急性腹泻闹出肝肾功能紊乱来了?
他随即疑惑的看了一眼苏云递过来的化验单。
血尿素氮水平17 mg/dL,肌酐2.6 mg/dL,谷丙转氨酶52 U/L,谷草转氨酶248 U/L,胆红素也都略高一点。
白细胞略高,中性粒细胞略高。
除了谷草转氨酶之外,其他都只是略高一点,问题应该不大。一直到现在还没有尿,郑仁考虑自己是腹泻脱水,导致尿少。这也能很好的解释,但急性肝肾功能损伤的诊断是肯定的。
“没那么严重。”郑仁觉得谢伊人的身体有些颤抖,便努力的露出了一个微笑,安慰她道。
关键在于急性损伤是怎么来的,郑仁一直想不懂,总不会喝那么点的酒就引起肝肾功能损伤。自己虽然不能喝酒,可那是酒精代谢酶的问题。
“老板,便常规送去检查,暂时还没回来。”苏云道,“现在并不考虑是急性胃肠炎伴有急性腹泻。”
郑仁点了点头,身上一身一身的汗水把衣服打湿,温度是降下来了一点点,可身上觉得更冷了。
“我去查一下昨天吃的东西。”苏云皱眉,急匆匆的说道。
在912里,他并不担心自家老板的安危。即便是病情持续恶化,乃至于出现无可救药的进展,没个24-48小时,也不至于致命。
现在最主要的问题还在于找到问题究竟出现在哪里,好对症下药。
“嗯,你去吧。”郑仁依旧没有力气,他小声说道。
苏云见自家老板恹恹的样子,没了往常那般如山似的沉稳,心里有些堵。
“快点好起来。”谢伊人轻轻摸着郑仁的头,柔声说道。
“嗯,放心。”郑仁很享受谢伊人的温柔爱抚,他的头微微侧了侧,翻了个身,在伊人的腿上换了一个姿势。
只是伊人摸自己头的姿势很熟悉,好像是她摸黑子……
“你有诊断么?”
“暂时还没有,病情很古怪。”郑仁轻声说道:“我想来想去也没想出来有什么问题。”
谢伊人不说话了,郑仁感觉她的小手从温暖变的有些热。
“别紧张,我脑子昏沉沉的,苏云一定能找到问题出在哪里。”郑仁道,“再说,还有咱们912医院呢。医院又不是只有我一个人会看病,放心吧。”
“嗯。”谢伊人用鼻子嗯了一声。
郑仁伸出手,握住谢伊人的手放在脸颊边上,“我睡一会。”
“睡吧,等你睡醒了一切都会好的。”
温暖的指腹轻轻划过脸颊,驱走了身上的寒冷,郑仁觉得自己暖和多了。
郑仁在内心深处有些担心会不会是喝了大猪蹄子的精力药剂,导致肝肾功能出现问题。
但大量喝精力药剂的时候主要是在蓬溪乡,那时候就算是想不喝似乎也不行。
之后自己一直都很谨慎,但面对未知高科技的系统,郑仁知道没办法用现有科学知识来解释清楚。精力药剂又不能拿出来化验成分,即便是药物副作用,也只能忍了。
要是面对死亡,有什么遗憾么?肯定有,自己还没娶小伊人呢,怎么能就这么死了。
肩背部有些疼,化验单给出的解释能“完美”解释通这一点。属于肝肾功能损伤导致的神经性疼痛,不常见,却足以侧面证明有问题。
吁……好遗憾啊,郑仁脑海里胡思乱想,但最后纠结的只有一个问题。
“伊人。”
“嗯?”
“你愿意嫁给我么?”郑仁脑子昏昏沉沉的,脑海里只有这么一个念头。
他轻声喃喃说道,完全没去想这么一个话题其实并不适合在这种场合下说。
只是现在满脑子里唯一的想的只有这件事,这是最重要的一件事情。
“我愿意。”谢伊人的手指略用力,抓住郑仁的手,“等你好起来的。别以为你生病了,求婚的事情能简单应付过去。”
呃……郑仁猛然精神了起来。
自己的确有点过分,刚刚稀里糊涂的就算是求婚了么?肯定不行么。在郑仁的脑海里,求婚都是穿着很正式的衣服,单膝跪地,拿着订婚戒指。
“你家里……宁叔那面,需要我做什么?提亲的彩礼?”郑仁又开始胡思乱想着。
“你算是入赘。”谢伊人虽然愁苦,但说起来求婚的事情,也精神了一点点,微微笑着用手指刮了郑仁脸颊一下,“入赘呢,应该就不用彩礼了吧。”
“我带着诺奖的奖牌去,这个彩礼应该很重了。”郑仁闭着眼睛说道。
“那还要等两个月啊。”
“你很急么?”
“胡说,我一点都不急。”
“要是咱们结婚了,就不用和苏云、常悦这两个货住在一起了。每天晚上回家,吃饭、看电视,带黑子遛弯,想一想都觉得很幸福。”郑仁轻声说道。
“好好养病,别想那些乱七八糟的。”谢伊人的脸有点红,她忽然想起什么,伸手到被子里。
郑仁后背满满的汗水,衣服早已经被打透。
“悦姐,麻烦你帮忙找身干净衣服,让苏云带过来。”谢伊人给常悦打电话。
“嗯,郑仁身上都湿透了,估计体温降下来一点,正在量着。”
“那麻烦了。”
她放下手机,轻声问道:“冷不冷?”
“有你在,不冷。”郑仁蜷缩在被子里,像是一只大虾米。
“我拍拍你,你睡一会。”伊人的声音很温柔,她努力掩饰着自己的慌张与无助。
从前的那座山倒下了,自己就是他依靠。
“嗯,好累。每一个骨缝都透着累,我好好睡一会。”郑仁呢喃着,他把谢伊人的手贴在脸颊上,感觉好温暖,好安心。
身体的疲倦像是潮水一样把郑仁淹没,他浑身酸疼,眼睛一闭,握着谢伊人的手就睡着了。
看着他憨厚的脸庞像是孩子一样,谢伊人有些难过。石头一样的郑仁,怎么说倒下就倒下了?
真是病来如山倒,希望他能快点好起来。
想着,鼻子有点酸。谢伊人努力吧眼睛睁大,不让泪水流下,以免惊醒他。
2476 汤力水的锅
苏云疑惑的往家走,常悦问道:“你还没想明白?”
“又不是阑尾炎,哪那么容易想明白。”苏云不耐烦的说道:“看病要是都那么简单,还要医院干嘛。”
“切,说你水平差就得了。我平时看郑总看病都很简单的,基本看一遍片子就行。实在太重的,看眼患者也就够了。”
“他不是人,能和他比么?你看,就是这种人都倒下去了。”
“真是古怪,我总感觉是昨天兴奋过度了。”常悦道,“郑总看着不说话,其实心里面对诺奖挺重视的。”
“你又看出来了?”苏云鄙夷的说道。
“赵文华那货,换谁不得捏死他。郑总没做,反而接受了他的投诚。不是为了诺奖,他能这么做?”
“那是给人看呢,这种人都没事,显得多大度。”
“没谁看吧。”
“老板在外面嚣张跋扈,做完手术人家院领导请客吃饭想拉拉关系都不去。”苏云道,“谁知道会有什么风波。那货就是摆明了一副我只做手术的手术狗模样,情商低,大家谁都别见怪。”
“他本来情商就低。”常悦道。
“他是懒得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人呐,这一辈子能做好一两样事情就够了,什么都想要,最后什么都要不到。”
“说的真好听。”
“你没发现他运势冲天么?”苏云道,“咱不说别的,就说诺奖这件事儿。我之前认为可能性几乎为零,那帮老棒菜们守着所谓的传统,背后还有黑恶势力。没想到老板出了一次任务,信口胡说个铅中毒,就把布鲁赫家族势力给拉过来了。”苏云回忆那次去阿尔卑斯山出任务的记忆碎片,到现在还觉得难以置信。
“就这运势,傻子也能拿诺奖。”他补充了一句。
“嗯,像是你这样天天玩手机也能得诺奖,虽然是第三。我觉得你的运气也不错,挺傻的。”常悦扶了扶眼镜道。
“好好的话能不能好好说?你说说,为了这个破项目我做了多少工作。”
“你说的么,主要工作是出任务的那一次,郑总胡说八道,诊断什么铅中毒。”常悦反唇相讥。
“跟你就说不明白话,我就好奇了,你平时都是这么和患者家属沟通的么?”
“患者家属可比你好沟通多了,只要露个笑脸就行。你看你,什么时候好好说过话。”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回到家。
“伊人来了电话,说是郑总出汗,身上都湿透了,要带衣服去。”常悦道。
“不着急,我静下来琢磨一下的。”苏云站在门口,眼睛看着还没收拾的桌子,手在无意识的撸着黑子。
昨晚都喝的不少,茶几上的下酒菜都没收拾。
“昨天咱俩都买什么了?对一下。”苏云皱眉说到。
“吊炉花生,三十串小腰子、三十个肉筋、三十个牛肉串、三十个羊肉串……”常悦开始念叨着,昨天两人捧回来一堆东西,想要一样一样的记住,还真是件很难的事儿。
说到最后,常悦走到茶几前,一样一样的对。
“没什么特殊的,都是平时吃的东西。”常悦道,“昨天你要毛蛋,我没同意。”
“把剩下的都打包。”
“你要拿去化验?”
“嗯,谁知道是不是食材的事情。虽然可能性不大,但……”说着,苏云顿了一下,他楞楞的看着茶几。
“你怎么了?”
“别说话,刚想到一点事儿就被你给打断了。”苏云皱眉道。
“能不能有点数,自己想不起来就是想不起来,非要找人赖。”常悦鄙夷说到,“你这个碰瓷的毛病特别不好。”
“我……”
“你什么你!”
常悦说着,开始收拾茶几,整理上面东西。
苏云就这么愣愣的看着,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可是仔细看的时候却又觉得没什么。那个虚无缥缈的念头就一直在脑海里回荡,他一动都不敢动,生怕动一下就把那个念头给吓跑了。
但光是这么站着也没用,该想不起来还是想不起来。
苏云看着常悦把剩下的几个肉串都收拾起来,连带着签子都收起来。签子上还有一些食物残渣,估计要是送去做化验的话能化验出来点什么。
当常悦开始收拾酒杯的时候,苏云一下子顿悟了。
“我去!”苏云大吼一声。
“闹什么癔症!”常悦不高兴的回头瞪了他一眼。
“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苏云兴奋的手舞足蹈,“收拾的东西先留着,我……”
他说着,拿起手机,一个电话打到急诊科。
“叫唐总。”
“我,苏云。”
“赶紧的,别云哥儿云哥儿的,着急。”苏云的脾气有点不好,急的像是火上房了一样。
很快,电话那面传来声音。
苏云直接打断了唐海涛的话,焦急的说道:“医院能做奎宁依赖性抗体测试么?”
“没事,能做就行,我联系林处长找检验科的人来做。你那面等通知,需要的话采血直接送去。”
说完,苏云就把电话挂断,开始输入手机号打给林格。
“怎么回事?”常悦疑惑的问道。
“是汤力水,调试鸡尾酒的汤力水的问题。”苏云听着手机的铃声,语速急促的说道:“怎么还不接电话。”
“天还没亮呢,林处长岁数大了。”常悦随便说了一句,看样子脑子里琢磨着其他事情。
汤力水?不就是苏打水里面加了点水果汁么,怎么就造成肝肾功能衰竭了呢。
电话响了一遍,林格那面还没接,苏云直接就怒了。
“你安静点,找到原因就行,急什么急。”常悦斥道。
“一点急诊急救的意识都没有。”
“汤力水不就是汽水么,里面有什么东西?”常悦问道。
“有没有点常识了,你家汤力水就是汽水啊。”苏云不耐烦的挥了挥手。
“好好说话。”常悦冷冷的说道。
苏云看了她一眼,又给林格打第二遍电话,解释道:“汤力水里面除了苏打水与糖、水果提取物之外,还有奎宁。”
“老板那个熊样,一看就知道是奎宁中毒。”
2477 奎宁中毒
林格睡的很香,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郑老板拿了诺奖,他却觉得自己这一生已经圆满了。
自己做为912科教处处长,在任期内出了一个诺奖项目,这张大饼够吃一辈子的了。
这大半年里,每次人生的重大选择,自己做的都十分正确。当时在接到赵文华电话后准备给郑老板个小绊子,结果看到了早早就在医务处备案的文件。
真是太幸运了,要不是那次风波,自己肯定不会上赶着去找郑老板。一想起来这一路的心路历程,林格晚上不由自主的就喝多了。
他睡的正酣,被他爱人给推醒了。
“老鬼,赶紧起来接电话。”林格的爱人不高兴的说道。
“啊?电话?怎么大半夜还给我打电话。”林格睡懵了,翻了个身,拿起手机。
“你不是去了科教口么,怎么急诊有事儿还找你。大半夜还接电话,让不让睡了。”他爱人用被子蒙住头,表达着自己的不满。
林格看了一眼手机,扑腾一下坐起来,整个人瞬间清醒。
“苏医生,什么事儿?”
“折腾什么呢!”林格的爱人不高兴的说道。
可是她旋即看到林格一脸讨好的笑容,仿佛在接一个视频电话或是电话那面的人站在他面前一样。
她马上闭上嘴,林格是在和领导说话。可是她又糊涂了,不是说苏医生么?不管了,反正他走了自己接着睡就是。
“郑老板怎么了?”
“好,好,我马上去。”
“好,好,我马上找检验科刘主任。”
“好,好,等我消息。”
林格忙不迭的说好,随后又打了两个电话,顺便把衣服换好,连句话都没说,直接开门走了。
郑老板竟然奎宁中毒了……这是林格千算万算都没算到的事情。
怎么好好的就倒下了呢,林格用极为严厉的语气通知检验科主任马上赶到医院,坐在车上琢磨了几秒钟,把电话打给严院长。
这种事情,还是要表达出自己对院领导的尊重。哪怕这个点打电话严院长不高兴,也比事后他心里留下一个自己目无上级的印象强。
连着几个电话打出去,林格才急匆匆的开车去医院。
一边开车他一边想,郑老板可千万别有什么事儿。自己抱着他的大腿,好日子才开始,自己儿子还希望郑老板提一把呢,千万别就这么倒下去。
来到医院,他一边给检验科刘主任打电话,一边一溜小跑进了急诊留观室。
“郑老板怎么样?”他见唐海涛站在郑仁床前,正在说着什么,便马上问道。
“有点急性肝肾功能损伤,没什么大事。”郑仁靠在谢伊人的怀里,露出一丝笑说道。
能看出来郑老板的疲倦与劳累,脸色也不好。但听到他厚重的声音,林格没来由的心里安稳了下来。
郑老板说没事,那就是没事。
“您看这事儿闹的,怎么吃奎宁了呢。”林格搓着手说道。
“晚上为了庆祝一下,喝了一杯鸡尾酒。”郑仁说这话的时候也有点恍惚,这都什么事儿!
一杯鸡尾酒,把自己肝肾功能都弄损伤了。
在此之前,郑仁也不知道自己会对奎宁有反应。还记得在西林镇医院遇到了一个奎宁中毒的患者,那时候自己拿着病例还叭叭的跟那面的管床医生说呢。
轮到自己身上,竟然没反应过来,郑仁心里觉得特别可笑。
不过话说回来,自己平时不喝酒,对鸡尾酒也没什么了解。谁知道鸡尾酒还要加奎宁来着……
“采血吧,检验科刘主任已经来了。”林格随后说道。
唐海涛招呼护士过来采血,他拿着样本准备送去检验科,却被林格抢下来。
“我去就好,郑老板您先躺着。对了,换去特需病房吧,这里面人多,休息不好。”
“不用,3个小时后再采一个肝肾功,要是没有持续性的指标变化,就回家了。”郑仁道。
“呃……能回家?”
“暴露在奎宁下引起中毒反应,我并不算太重,没有神经性的改变。”郑仁沉稳的说道,“也没有呼吸麻痹、视力改变,只有胃肠道反应。补液后就好多了,没问题。”
诊断明确后,郑仁马上找到了问题所在,仔细分析后觉得自己没事,心就沉稳了许多。
林格也没什么好说的,拎着血液样本直接跑到检验科。
最快的速度出检查结果,果然奎宁依赖抗体是阳性。
诊断明确,可林格却相当不放心。
等他回到急诊留观室的时候,看见严院长、袁副院长、叶处长全都来了。
严院长站在郑仁的床边,轻声细语的安慰着他。
郑老板回家的要求被严院长直接给拒绝了,都不用林格充坏人,严院长直接就半强制性的让郑仁去特需病房,至少观察3天再说。
对此,郑仁只能表示无奈。都是好意,这一点他也理解。
自己身体也没有完全恢复,奎宁造成的损伤,催吐已经过了时间段了,透析应该也不用。至于静点亚硝酸盐……郑仁很本能的表示抗拒。
虽然是医生,但也有些东西不敢用。郑仁判断自己只是急性损伤,暂时不需要用药。其实奎宁中毒,最重要的是催吐,尽量少吸收。
已经出现症状之后再用药,就比较晚了。
郑仁也很忐忑,生怕自己身体扛不住病理变态反应。但化验结果还是很给力的,至少肝肾功能没有持续恶化。
苏云也比较给力,自己头脑不清楚的时候他还是能发现问题。医院不是靠一个人就能运转的,医疗组也是一样。
最起码自己倒下,还不至于就没人能看明白病。
观察了1天,每天采血化验就让郑仁感到很厌烦。他到现在才明白患者的心情——这一管子一管子的血从自己身体里抽出去,每次都感觉失血过多。
难怪有患者总是问是不是医院会抽患者的血拿去卖,平时不觉得什么,自己躺在床上看着一管子一管子的血从身体里抽出来,感觉就是不一样。
2478 纪录片(上)
第二天,看着郑仁渐渐好起来,谢伊人的脸上也开始有了些许的笑容。
“郑仁,汤姐要来看你,被我挡回去了。”谢伊人坐在床边给郑仁削平果。
“嗯,别来那么多人,看着就累得慌。”郑仁侧身躺在床上说道。
“还有十分钟,汤姐说华视台新闻频道要播放她们制作的有关你的纪录片。有好多集,今天是第一集。”
“纪录片?”郑仁略有点疑惑,自己没接受采访,哪里来的纪录片。
“看看就知道了。”谢伊人把苹果递给郑仁,笑眯眯的说道:“慢点吃。”
郑仁开开心心的吃着苹果,见伊人拿出一个平板电脑,开始连接热点,找到华视台新闻频道。
很快,广告结束,纪录片开始。
郑仁好奇的看着画面转换,心里猜测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纪录片。
“汤姐说,采访了你身边的人,当时说要采访我,被我拒绝了。”谢伊人道。
“嗯,她们都找谁了?”郑仁问道。
“很多人,据说还有手术直播的患者。”谢伊人扶着郑仁坐起来,让他靠在自己怀里,伸手摸了摸郑仁的额头。
“已经不发烧了。”郑仁道。
“那也得小心点。”谢伊人拉过来一件外衣,盖在郑仁身前,生怕他受了风寒。
郑仁觉得自己被照顾的像是个孩子,虽然有些奇怪,但这种感觉还是不错。
依偎在伊人的怀里,郑仁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这样的人生才有意义,生病有时候来讲也不是全是坏事。
“郑仁,这两天新闻频道里都是你,我都下载了。”谢伊人道:“好好留着。”
“以后还会有的,你要买一个很大的硬盘才行呢。”郑仁笑着说道。
“嗯,等我们老了,就像是看黑白电影一样看你现在上电视的样子。”
老了……这个词让郑仁有些茫然。
愣神中,纪录片已经开始播放。
一个女声缓缓的开始讲述。
【在被人们称作“白衣天使”的医护人员中,有这样一个略显特殊的群体——铅衣人。】
开篇背景是黑白两种颜色,不像是郑仁想象中的那样,过年般的喜庆锣鼓声。
这是孙泽丽和汤秀做出来的?光是这个一个画面就让郑仁提起了兴致。
【他们不仅仅是介入科医生,在医院里,还分布在循环科、血管科、神经内外科、骨科。】
【因为工作的特殊性,他们每天都要穿着重达几十公斤的铅衣在血管造影机放射出X线的导管室里工作。
手拿着导丝、导管小心翼翼的为患者解除疾患,而自己却接受着射线的侵蚀,因此也被形象的称之为铅衣人。】(注1)
画面里,一名医生的背影从模糊渐渐变得清晰。手术结束,他撕掉身上的无菌衣,扔到医疗废弃物的桶里,身上穿着蓝色的铅衣,厚厚的,像是铠甲。
那名医生没有回头,而是走向介入手术室的另外一侧。
他脱掉铅衣,用一个特制的衣挂挂在铁架子上。
手指粗的钢筋制成的简易铁架随着铅衣挂上去微微晃动了一下,画面渐渐变得模糊,只有沉重的铅衣、铅裙的晃动是那么的清晰。
【一篇发表于Cir子刊上的一项意大利研究表明,会更多发生皮肤损害,颈背部及膝盖等病痛以及白内障。而且,在导管室呆的越久,健康状况越差。】
背景声音再次传来,铅衣铅裙的颜色淡去,画面再次变成黑白两种颜色。
【郑仁医生获得诺奖的项目——改良TIPS手术,是一种介入手术。在改良这种造福几百万肝硬化晚期患者的术式过程汇总,他每天都要穿着几十斤重、铠甲一样的铅衣做手术。】
黑白画面极为有力度的把几十斤重的铅衣抽象的勾勒出来,沉甸甸的,压在人们的心头。
【他们用自己的健康换来其他陌生人的健康,无怨无悔。】
画面转换,周春勇出现在屏幕里,画面颜色恢复正常,这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
“我是周春勇,帝都肝胆介入科主任。”
“最开始和郑老板认识啊,我想想……哦,是我看了手术直播,有关于改良的TIPS手术之后就主动去找郑老板的。”
“那还用说么?可能你们认为一个术式不算什么,但你知道乙肝患者有多少么?全球有3亿人,咱们国内有1.2亿人。乙型肝炎、肝硬化、门脉高压、大量腹水伴有呕血,每年死亡人数在几十万。”
“当然没什么好办法,外科有门奇静脉断流,手术风险很大。”
“什么?你问TIPS手术的作用?这么说吧,从前的TIPS手术我比徐克老师稍微晚几个月接触,可以说是全国最早一批做的人。看手术直播前,我每台TIPS手术都要用至少2个小时的时间完成。”
“肯定难啊,要不然为什么到现在很多医生还在琢磨改良TIPS手术的术式呢。梅奥那面有研究,能把穿刺的次数控制在5次以下。可郑老板的手术,几乎没有失败,我当时看第一眼的时候就傻了。”
周春勇略显嚣张、霸道的眉宇在说到郑老板这三个字的时候,忽然变的温顺起来;语气也温和了许多,充满了尊敬甚至是崇拜。
“一次穿刺成功,那都是想象,从前认为这是极低概率的事情。我在此之前做过一千多例TIPS手术,能一次成功的不超过5台手术。”
“甚至要穿很多次,肝脏都被穿刺穿的烂糟糟的。手术失败的也不少见,实在穿不进去,那能怎么办?”
“我看了手术直播以后第一个想法是这玩意是真是假?你知道么,学术造假是很普遍的。”
“这段别播啊,不是说国内,国际上就没造假的了么?碱性体质不容易得癌症,这事儿你知不知道?”
“对么,酸碱体质最后判定根本不存在。刚才那段别播,现在重新来。”
“学术界有学术界的规矩,我第一个想法是这不是破坏学术界的生存土壤么?研究、改良一个新术式,要是术者没有得到好处,谁还会研究?都在家等着吃现成的好了。”
“天竺,为什么有仿制药?人家肯做人体药物试验,死多少人到现在还是个谜。付出多少,就要有相应的好处不是。我开始还半信半疑的去联系郑老板,想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后来啊,郑老板被我请来做了两台手术,止血钳子敲的生疼。”
“什么?台风?扯淡,别听那帮人瞎说。这段也别播,私下里讲,那都是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的人瞎说的。我被郑老板敲过,你看看我说的是什么!”
周春勇一横眼睛,睥睨之间霸气尽显。
“人家那是教学,不敲两下怎么能在最短时间学会。从前私塾的先生都有戒尺打手板的,学不会就啪啪两下,比啥都好用。”
“人家郑老板多忙,能被敲两台手术,这是好事儿。不说别人,我被敲的机会不多,但水平蹭蹭的长。TIPS手术现在90%的概率一针完成。”
“和从前的术式比,完全是两回事。人家郑老板手术水平就是高,不服气是不行的。”
“嗯?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其他手术做的也肯定厉害啊,听说抗震救灾的时候,郑老板在蓬溪乡做手术,一台骨盆骨折的介入栓塞手术只要15分钟。”
“喂,孙记者,刚才说漏嘴的几句话你剪掉别播出去啊。”
周春勇笑呵呵的说道:“郑老板能拿到诺奖,是理所应当的。每年因为TIPS手术新术式活下来的患者至少几十万,这种术式要是都不能拿诺奖,我真不知道还有谁能拿。”
说完,他的身影渐渐的变模糊,光影转换,随后渐渐清晰。
一个干瘦的人出现在镜头前。
……
注1:北京友谊介入中心宣传资料。
2479 纪录片(中)(盟主风沙漫天舞加更5)
“我叫蒋仲庆,是蓬溪乡乡医院介入科主任。”屏幕前干瘦的人影缓缓说道。
蒋主任的浓厚的川音传了出来,郑仁觉得鼻子有点酸。
着大半年来,和蒋主任联系的不多,他几次邀请郑仁去聚一下,郑仁都以诺奖项目太忙给推辞了。
郑仁无法想象自己再次踏上那片热土后的事情,他担心自己会哭的很难看。
伊人像是觉察到了郑仁的情绪波动,白皙的手轻轻拍了拍郑仁的手,示意安慰。
蒋主任更瘦了,但精神头看着很好。
“说起郑老板……你们该不会也是来质疑的吧。我说郑老板在我这里披着铅衣做了三天三夜的手术,好多人都不信,瓜娃子哦。”
“哦,是这样啊,那重新开始录制,之前的都剪掉哈。”
“我叫蒋仲庆,是蓬溪乡乡医院介入科主任。第一次见到郑老板是抗震救灾的时候。两个穿着军装的年轻人来蓬溪乡报道,说是支援来的。”
“当时看他们的样子,我以为是哪家医科大学的学生呢。这是第一时间得到消息,直接进来了。跟你讲,得到消息稍晚一点、来的稍迟一点的人都被拦在外面。”
“开始我也没琢磨他们能做什么,能当个助手就可以了,可郑老板上台做了一台手术,我就看傻了。”
“骨盆骨折介入栓塞术……你以为简单?我刚当大夫的时候,重度骨盆骨折的患者就是用止血药、输血,靠后腹膜大血肿的压力让血管自行闭合。说不好听的,是死是活就是看命好不好。”
“别胡说,这种手术谁敢做。打开了,血就喷出来了,外科没人敢开。后来有了介入手术,算是有了一种行之有效的方式进行治疗。”
“我是循环介入的医生,平时不做这种手术。那时候赶鸭子上架,这面就我一个人能做,不做也不行。”
“我啊,做一台至少要4-5个小时。”
“不是我水平差,我老蒋在这一片水平是相当高的,不信你找人摆一摆嘛。”
“不说这个,不说这个。郑老板来之前我心都急碎了,一天24小时不下台,也就能做5-6个患者。那时候前线已经有大型设备上去了,重伤员源源不断的送下来,外面堆满了患者。干着急也没辙,谁都不是神仙,哪个能把患者都抢救过来嘛。”
“不行就转诊,全国各地来的救护车把人送到蓉城的各家医院。我以为我们这儿也就是个前哨站,就我这水平能做几台手术就是几台手术,能给后面减轻点压力就减轻点压力。一直到郑老板来……”
说起郑仁,蒋主任干瘦的脸上洋溢着一股子的笑容。他挠了挠头,叹了口,“别说那帮瓜娃子不信,我最开始看手术的时候都不信,郑老板的手术做的那叫一个快!”
“都说了跟我的水平没关系,怎么就不信呢,我很厉害的!”
“后来鹏城的穆教授也来支援了,那可是全国介入顶尖的人物。穆教授做一台手术,要2个小时左右。我这里只有两个术间,郑老板自己一个术间,穆教授和郑老板的助手云哥儿一个术间。”
“云哥儿?他比我小十几岁呢,我愿意叫云哥儿,你咬我噻!”
“刚刚那段掐掉别播。”
记录片的“事故”频发,但后期剪辑的时候并没有把这些掐掉别播的片段给剪下去,更显得真实。
“三天三夜,郑老板披着铅衣在手术室里站了三天三夜。连口水都很少喝,吃饭……我家婆娘做好了送过来,有余震么,摔了个跟头。不说这个,反正郑老板说没时间吃。后来我差点跪下求他,这才吃了口饭。”
“郑老板是铁打的,这还用说?一会让你们披上铅衣试一试。能站两三个小时就得叫苦,就别说还要顶着放射线做手术了。”
“不说你们,我着身体看着还不错吧。自从郑老板来了之后,我就不上手术了,专门负责接送患者。不做手术,我熬了两天多,直接就梗了。”
“心梗,真是瓜娃子,脑壳有包。”
“那时候刚要送患者走,郑老板忽然跟我说让我别动。我还琢磨是他低血糖不行了呢,谁知道是我自己梗了。躺在手术台上,拉了个心电,墓碑线!”
“没啥好解释的,回去自己查书。当时我躺在手术台上,差点就哭了。你说说我这没干什么活,还光添麻烦。这人呐,老了就是老了。”
“后来郑老板给我取出冠脉血栓,我就被送到病房躺着去了。”
“什么?这面?这面有郑老板在,当时靠近地震灾区有7个转运基地,咱们蓬溪乡是往蓉城送骨盆骨折患者最少的一个,基本都就地把手术做了。”
“后来前线转运的患者少了,郑老板也就走了。干了三天三夜,就喝了点水,吃了半顿饭。吃饭的时候我看郑老板都要睡着了,心疼也没办法,外面堆的伤员太多。”
“我后来去蓉城开会,听说郑老板直接去了省院,在那面做截肢手术。对了,后来郑老板建了一个基金,截肢的伤员安装的义肢很多都是他买的。”
“不知道,自从我去了病房,就再也没见到郑老板。抗震救灾结束后我联系过他两次,说是正在忙着诺奖项目。”
蒋主任的表情略有点遗憾,不过他很快的就开心起来,“咱这面灾后重建完事儿,郑老板也拿到诺奖了,我们肯定要聚一下的。这事儿和郑老板说好了,早就说好了。”
话语声渐渐变得细不可闻,蒋主任的脸庞开始模糊,但却没有像是从周春勇的采访切换到蒋主任的时候那样。
几个黑白的画面出现在屏幕中,是孙泽丽当时奔赴抗震救灾第一线的时候录制的画面。
山崩地裂,漫天彤云。
冻雨和堰塞湖,一行远去的身影,渐渐变成了手术台上正在做手术的画面。
【那时,郑仁郑医生背负着诺奖项目,但却在第一时间义无反顾的冲上前线。】
2480 纪录片(下)(盟主**敏加更3)
画面再次清晰,出现在屏幕里的人是刘旭之。
“我叫刘旭之,是边陲西林镇的一名放射科医生。现在在帝都肝胆工作……”
刘旭之很明显不习惯在镜头前说话,他只做了一个简单的极点的自我介绍,就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
他把头低下去,随后在摄像师的提醒下又抬了起来。
“和郑老板第一次见面啊,是抗震救灾的时候,在蓬溪乡医院里。我从前看手术直播,最开始不是郑老板做的,后来直播的术者就消失了,杏林园开始联系郑老板。”
“不说这个,不说这个。我最早见到郑老板的时候总是觉得他的手术做的不好。其实是先入为主啦,我那时候特别崇拜杏林园做手术直播的医生。”
“但给郑老板配台的水平都不够,15分钟一台手术,我光是站在那面看了。后来我就去了另外一个术间,给穆教授和云哥儿配台。”
“嗯,这么说吧,郑老板手术水平很高,高到什么程度呢?我连配台的资格都没有。”
刘旭之很坦然,很真诚的说道。
只是面对着摄像机的镜头,他总是有些不好意思,头微微的低着,像是一个羞怯的孩子。
“我呀,我有什么好说的。我就是个普通的医生,在西林镇的时候每天最大的乐趣就是看手术直播。”
“看直播学手术,忽然有一天有个肠道出血的患者要全院会诊。我就琢磨,这个我在手术直播里看到过啊,就和普外科的医生合作,先栓塞再切除,然后患者就得救了。”
“我水平不行,不管是从前直播间的术者还是郑老板,差的都远呢。”
“我……我现在最多做的一个术式是胃底胃左动脉栓塞术。这台手术术式是郑老板和云哥儿帮着改进的,最近发表在《柳叶刀》杂志上。”
刘旭之说到这里,屏幕下方出现《柳叶刀》杂志的简介,无声的做着科普。
世界级的大型文献期刊,在刘旭之嘴里说出来跟街边小报一样。要不是有介绍,怕是很多人都不觉得什么。
“一起竞争的好像还有约翰·霍普金斯医院的一个医疗组,他们的水平肯定比我高,但没有郑老板和云哥儿高。我就是前面负责干活的,真要是比学术水平那肯定还得是郑老板和云哥儿啊。”
“你问我对郑老板的印象?我想一下的。”
“印象么,最开始是年轻,身体好。在蓬溪乡的两个术间里,穆教授、云哥儿和我三个人轮换着休息。可是郑老板自己一个术间,手术做了三天三夜。”
“不容易,不容易,蓬溪乡的蒋主任光是接送患者都心梗了。”
“后来我请郑老板去我那面……对了,除了在蓬溪乡之外,最深的一次印象是我犯了心梗,郑老板和云哥儿用视频救治的事儿。”
“那时候还有点冷,我想要辞职去帝都。可能是天气的原因加上情绪有波动,心梗忽然就犯了。我当时觉得只要躺下去,最早都要明天一早才会被人发现。我老家那面不像是帝都,不管什么时候都有人。人少,冷清,还有点偏僻。”
“我不害怕,就是遗憾。但我在生死之间忽然想到郑老板,然后给他打了一个电话。”
“这不是琢磨着要是做直播急诊急救的话,杏林园可能会有补助么。家里穷,有点钱留下来,我老婆的日子也能好过点。我家大小子上学的费用……”
说着说着,刘旭之似乎回到了那个寒冷的夜晚。
他的声音有些僵硬,似乎到现在为止回忆依旧能让他感受到死亡的气息。
“当时郑老板告诉我不用着急,听到他的声音,我的情绪就缓和了一点。拼命走到介入手术室,然后我直接就上了手术台。”
“没有没有,介入手术吃线,我们那最开始有一个介入医生,后来去了市里面的私立医院。我们镇上的医院发钱发的少么,养家糊口都不容易。”
“哦哦,说远了。我躺在手术台上的时候,就按照郑老板的要求做自我急救,包括自己给自己做置管溶栓的手术。”
“后来直播变成云哥儿了,我躺在手术室的手术台上迷迷糊糊的,现在还能记得他唱歌的声音。”
“没有不严肃了,郑老板赶过来给我做手术,云哥儿要安抚我的情绪。我之前说过么,我的手术水平是很一般的,置管溶栓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最后还是要等郑老板来。”
“嗯,后来郑老板来了,手术也就做了。你看我现在每天披着铅衣做手术,身体没问题的。”
说着,刘旭之憨憨厚厚的笑了笑。
“郑老板肯定能拿到诺奖,这没什么疑问吧。”刘旭之面对孙泽丽的问题,回答的相当有信心。
画面渐渐淡去,身影变得模糊,只是刘旭之憨厚老实的笑容似乎留在所有人的心头,久久难以忘记。
【医疗行业很辛苦,但介入医生承担的压力又要高于其他医生。与其他科室的同事相比,介入医生皮肤损害的患病率会增加4倍多,颈背部及膝盖等病痛增加近6倍,白内障增加近5倍。】
哒哒哒的打字声清晰而沉重,每一个数字都是那么的触目惊心。
【我们看到的是一台一台手术的数字与记录,而完成手术的医生们则是在用生命为患者进行救治。沉重的铅衣日积月累的损伤着医生的颈椎、腰椎;放射线侵蚀着医生的身体。】
【他们是天使,在承担繁重的工作同时还不断的努力进步着。】
【郑仁郑医生是他们之中的一员,他无声无息的做着繁重的手术。这样的事情,每一天都在我们身边的每一个角落里发生着。】
【这里是华视台新闻频道纪录片“诺奖背后的故事”第一集,感谢您的收看。下一集我们将要采访更多的人,从不同的侧面讲述郑仁郑医生传奇的经历。】
镜头对准912介入医生办公室的一张椅子,郑仁坐在上面,午后的阳光照射进来,像是在他身边渲染了一层浓厚的光环一般。
2481 一点都不像我的兵(盟主这书很清真加更3)
整体拍的还不错,也没什么夸张的,基本都是实话实说。但郑仁总是觉得在电视里看到别人说自己,有些古怪。
“老刘还挺上镜的,就是说话有点结巴。”伊人笑呵呵的说道。
“紧张,他不会说话。”郑仁笑了笑。
“你饿不饿?有什么想吃的么?”
“不饿,我就想睡一会。你这个姿势累不累,不累我就睡了。”郑仁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像是孩子一样躺在伊人的腿上睡着了。
郑仁睡了一大觉,梦中梦到了和小伊人结婚。
阳光很暖,人很多,大家都兴高采烈的说着话。郑仁觉得人简直太多了,在他看来只要有医疗组几个、十几个人在,有老潘主任证婚,也就够了。
欢快的唢呐声响起,中式婚礼要拜天地,拜高堂。老潘主任忽然问道:“你小子怎么就这么怂?”
郑仁楞了一下。
怂?自己是怂了点,来到帝都一直都忙着诺奖项目,每天手术啊手术的,住的也是集体宿舍一样的家。可当着宁叔的面说出来,似乎不好吧。
当他看见谢宁表情冷峻,目光锋利如刀的落在自己身上的时候,郑仁忽悠一下惊醒了。
是梦,果然是梦。老潘主任看人真准,自己在梦里面竟然能被宁叔给吓醒,是有够怂的。
郑仁讪笑,哪怕是遇到妖魔鬼怪,自己也不会那么害怕。哪怕打不过,老拳早都糊对方脸上去了。但面对宁叔的时候,自己却……
正想着,他看见老潘主任就站在面前。
“主任?!”郑仁惊喜。
“好些了么?”老潘主任背着手,居高临下看着郑仁,温声问到。
“没什么事儿,转氨酶和肌酐正在往下降。虽然速度不快,还没恢复正常,但没有少尿、无尿的症状。估计得1个月能完全恢复。”郑仁像是汇报患者病史一样说道。
“你呀,是不是这一年太累了?”老潘主任问道。
“还好,后期我基本不上手术了,都是坐在下面看。”郑仁坐在床上,想要下地,被老潘主任按住。
“坐着说,折腾什么。”
“郑总,最开始听悦姐说你肝肾功衰竭,把我们都吓坏了。后来说没什么事儿,大家都说你这是乐极生悲。”不知道是大楚还是小楚站在老潘主任身边,莺声燕语的说道。
肝肾功能衰竭……要不说眼见为实,别人的话基本都不能听。常悦作为临床医生,就是这么说话的么?郑仁有些无奈。
“没事,就是奎宁中毒,从前不知道这事儿。”郑仁挠了挠头,道:“主任,还说拿了诺奖回去看你呢,你怎么就来了。”
“你都躺床上了,我能不来么。”老潘主任也坐在床边的凳子上,腰板挺的笔直,苍苍白发一丝不苟,梳理的整整齐齐。
“真没事了。”
“没事也得歇半个月,手术什么时候不能做,没有你,全国的医疗卫生工作也不会停。”
郑仁想想也是,高少杰带着林渊做TIPS手术肯定能拿得下来。至于其他的患者,等一等也没什么。
只是在床上躺着,真的是很遭罪。只一两天时间,自己就已经开始有躺不住的迹象了。
“你来帝都之后,那么多的老师、前辈都要去拜会一下,别等着人家来看你。”老潘主任很随意的说道。
郑仁用力的点了点头。
坐下后第一句话说的就是这个,老潘主任是提醒自己不能给人倨傲的印象。
从前还算是默默无闻,也有诺奖项目当挡箭牌,怎么都好说。但现在自己是诺奖得主了,再要是从前那样,怕是会有点小问题。
虽说自己不怕,可很不好。像是崔老、苗主任自己第一时间就要去拜访的。
郑仁心里盘算了一圈,却把严院长给忘的一干二净。
大楚小楚穿着一模一样的牛仔裤、T恤衫,她们不开口说话,郑仁也分不出来谁是谁。
前一阵子还说要找她俩来帝都看枫叶,没想到就这么来了。
闲聊了一会,郑仁问了问海城的情况,随后说道:“主任,我这就能回家了,今天检查的结果都没什么问题。晚上吃饭,咱爷几个好好聚聚。”
“你确定没事就行,不能喝就别喝。”老潘主任道,“一点都不像我的兵,一碗酒都喝不进去,还怎么上战场。”
郑仁笑的很开心,没有反驳,只是笑。
老主任有自己的思维定式,这是年代的烙印,估计一辈子都改不掉的,也没必要改。
他们一行人下了火车就来医院,还没来得及休息。郑仁担心老潘主任身体困乏,让苏云先带着他们去酒店办理入住手续。
郑仁这面也办理了出院手续,没想到第一次住院是因为奎宁这种玩意,郑仁觉得心里不服。
但回想起来生病时候浑身乏力、脑子里一团浆糊的情形,郑仁长长的出了口气。
能好好的活着,真的是每一天都很幸运。
办理完出院手续,郑仁看自己的精力拦已经满了,这就属于满血满蓝满状态原地复活。
离开医院,晚上和老潘主任一起吃饭。大家谈笑风生,约好了明天郑仁去走一圈,去看看各位老师与长者。
富贵儿却还没回来,原来他被直接叫回海德堡大学,无数的记者采访把他围的根本回不来。
回到家,郑仁想想那天高烧腹泻的情况,就像是做了一场梦。
在家歇了三天,郑仁各项指标全面恢复正常。
实在窝不住了,郑仁和苏云去见了崔老、苗主任,最后被苏云拉着去严院长、袁副院长的办公室坐了一会,又去医务处和叶庆秋叶处长聊了几句。
这一圈走下来,郑仁发现自己的精力栏又空了半截。
真是要比做手术困难多了,郑仁也很是无奈。隔日,带着老潘主任去香山看枫叶。
叫着老贺、冯旭辉,医疗组全体人马齐聚。
没想到竟然有这么多人了,一般情况还真是不需要这么多人上手术,除非再遇到一次连体婴心脏分离手术。
西山这面商业开发的太重,人很多,真正要看枫叶最好还是慕田峪、大觉寺、凤凰岭附近。而且这里基本没有枫叶,只有黄栌。
可来郑仁觉得是要开地图,不来一次西山总是觉得缺点什么。
2482 小手冰凉(盟主泡面开飞机加更2)
老潘主任兴致盎然,不断讲着当年他第一次来的时候没这么多人,哪里哪里现如今变成什么样子了。
但老主任毕竟年纪大了,走了一个多小时就看出来疲惫。苏云提议还是坐缆车上山,郑仁看着高高的缆车,马上想起过山车。
那次和伊人做过山车的经历至今郑仁还记忆犹新,真是吓人。郑仁站在下面已经能想象到坐在缆车上,自己会怂成什么样。
手脚冰凉,瑟瑟发抖的握着伊人的手,这样似乎不太好。又不像是生病,这种怯懦的样子还是留在自己记忆的最深处的好一些。
最后纠结了半晌,在众人的嘲笑声中,郑仁还是决定自己一个人留了下来。
没办法,刀枪不入的郑老板也有弱点,像是恐高、像是前庭神经不发达、像是不愿意社交、像是……不愿意吃饭。
郑仁百无聊赖的坐在一个石凳上,看着游人如织,觉得这里要比塞北的沙漠差了很多。
在沙漠看星星的那次体验,在郑仁心里还是独一无二的。毕竟人少么,郑老板评价景区好不好的标准之一就是人少。
而且空旷的戈壁沙漠里,和伊人并肩躺在沙丘上看着满天繁星,仿佛宇宙中没有其他人或事物存在,感觉真心是很棒的。
郑仁一个人看着大家坐缆车上山,老潘主任似乎在和同行的苏云说着当年爬山上去的事情。伊人一点都不害怕,看样子有点小兴奋,在和常、楚家姐妹玩着自拍。
老贺有些怕,但却还是被拉了上去。冯旭辉踩着咚啋咚啋的脚步和刘晓洁坐在一辆缆车上。他小心的照顾着刘晓洁,两人的感情看样子也有进展。
大楚小楚坐在一起,郑仁微微一笑,回想起来做手术的时候,两人同时直身,曼妙的弧线合为一体,同时向自己竖起拇指。
有他们在,真是很好。
看着一众人渐渐消失在远处,即便以郑仁的目力也看不见的时候,忽然一双冰凉的小手很缓慢的蒙住了郑仁的眼睛。
郑仁没有躲,这是哪家的熊孩子在和自己开玩笑呢?
手指干枯,红斑、皲裂、硬结……这是化疗导致的手足综合征?郑仁马上说道,“小石头,是你么。”
“呀,你这都能猜出来?”石坚气喘吁吁的蹦到郑仁面前。
“你们怎么来了?”郑仁笑眯眯的摸了一下小石头的头。
“郑医生,您也在啊。”温小暖走过来,说道,“本来想要带小石头去西山公园的,那面人少一点。可是走错了路,最后也就来这面了。”
郑仁看着小石头的系统面板,红色已经渐渐变淡,他能坚持着来这里,应该算是一个小小的奇迹。
是孩子最后的梦想吧,心里还有这一股子念想支撑着他,郑仁心里想到。
小石头瘦弱的肩膀上左侧脖子很粗,有一个大肿瘤,就是压迫气道的那个。
郑仁马上回忆起影像资料,甲状腺肿瘤,侵犯到了颈外动脉和第4颈椎。小石头应该有肢体麻木的感觉,怕是气道都没被完全堵死,颈椎里的神经就被侵犯。
这是一道无解的难题,郑仁努力露出一丝笑容,不想给孩子留下太过于沉重的印象。
小石头已经病入膏肓,自己也没什么好的解决办法,能安安稳稳的走就算是不错了。
“郑医生,昨天我才知道您获得诺贝尔奖了。”温小暖没想到当时给小石头发QQ询问的小医生竟然是一位大人物,她有些局促的说道。
尤其是一想到之前和郑仁认识的经历,温小暖更是有些不安。
“呵呵。”郑仁干巴巴的笑了笑,他还不习惯别人用这种羡慕、崇拜的目光看自己。尤其是像温小暖这样的普通人,而不是临床医生。
“叔叔,你真厉害!”小石头道。
“叫哥哥。”郑仁很认真的说道,“我记得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叫我大哥哥来着,怎么现在就叫叔叔了呢。”
“第一次见面不是要让你帮我看着点我妈,我好玩一会游戏么。”小石头道,“我觉得叫叔叔更正式一点。”
“还是叫哥哥。”郑仁坚持。
小石头嘿嘿一笑,“哥,你真厉害。我还说以后我要拿诺奖呢,没想到被你抢先一步拿到了。”
郑仁看着他明亮清澈的眼睛,看着并不协调的肢体,心中无限遗憾。
就像是苏云说的那样,小石头活着也是遭罪。
“可惜,我没时间了。”小石头小声喃喃说道。
温小暖的眼睛一下子就红了,她没等眼泪掉下来,马上转身,声音微微颤抖,“我去买点水,郑医生您喝什么?”
“我不渴,谢谢。”郑仁有些怅然的说道。
“哥,你知道我得的什么病,是吧。”小石头像是大人一样坐到郑仁身边,轻言细语的问道。
“嗯,知道。”郑仁点了点头。
“其实我早都不想治了,太累,太难受。”小石头举起手,冲着太阳,“你看我的手,每次化疗完,都一层一层的爆皮。浑身不舒服,加上恶心。肚子饿,看见吃的还恶心。每次吃饭都跟吃药一样,还得笑着吃下去,要不我妈会哭。”
“辛苦了。”郑仁很严肃的说道。
“不辛苦,我难受是难受,可是我想活着。又不想治又想活着,矛盾么?”
“是因为你妈妈么?”
“这只是一方面。很早以前,大概有半年了,我妈妈就跟我说了一次。她不想让我走,但是医生都说没希望了。她说的很隐晦,但我知道她的意思。”
“她不想我走,可是治疗又太遭罪,所以让我选。”
“后来呢?”郑仁问道。
“我不想死,我还有那么多的路没走,那么多的人没见,那么多的游戏没玩,那么多的电影没看。要是走了,就什么都干不成了。但活着好难,真是好难。”
小石头不像是个十岁左右的孩子,倒像是个大人一样。属于这个年纪的无忧无虑,他没有享受到,反而倒是被生活盘的过早成熟。
2483 一次50%,我们就做两次
郑仁沉默,看着蓝天白云,回想着小石头的话,心中波澜微起。
“真是很纠结的人生,你说是吧,哥。”小石头努力的深吸了一口气,和郑仁看着同一个方向,看着蓝天白云,悄声说道。
“还好,谁都会这么想的。前几天我老家有个有钱人,术后都没什么事情了,结果他自己担心自己的病,最后分裂出另外一个人格。”
“人格分裂?还真有这事儿!我还以为都是胡编的呢。”小石头惊讶的说道。
郑仁给小石头讲了一下步若天的事情。他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随便聊点什么,或许小石头心里会舒服一点点?
或许吧,谁知道呢。
小石头眼睛瞪大,诧异的说道:“还能这样。”
“大人的世界,也不都像你一样坚强。”郑仁道。
“什么叫大人的世界,一边让我管你叫哥,一边说大人的世界。你是不是也分裂了?”小石头笑呵呵的说道。
郑仁觉得小石头肯定能和苏云聊到一起去,说起话来很是犀利。
两人说话的方式……不过小石头说的对,是自己想法有点问题。
“你呢,这半年多,你是怎么过来的。”郑仁问道。
“外科手术做不了,那就每天放化疗呗,一个疗程后还有下一个疗程,永无止境。我只能自己安慰自己,只要能治疗就是好的。这是好羡慕朋友们能背着书包去上学,也想不懂为什么一道很简单的题他们做不出来。”小石头看着天,有些向往的说道。
“嗯。”郑仁轻轻点了点头。
“我也知道我爸妈难过,他们在钱和我之间选择了我,又担心我太遭罪。好纠结啊!哥,要是长大了,是不是会有更多纠结的事情?”小石头问道。
“是啊,不管强大还是羸弱,不管富有还有贫穷,不管聪明还是愚鲁,都会有很多纠结的事儿。”
“那时候我妈和我聊天,问我的意见。”小石头晃荡着腿,像是普通孩子一样无忧无虑的说着别人的事情似的。
“你怎么说?”
“和她商量呗,我是小孩子,总要有小孩子的样子。”小石头道:“我就是觉得只要他们开心,我是无所谓的。我即便是再不想走,可也没什么办法。”
郑仁笑了笑,所谓早慧便是如此吧。
“真是可惜,我估计再有几年我这病就能治了。但年纪越小,病情进展的越快。”小石头不无遗憾的说道:“真的是好遗憾啊。”
“你刚刚不是说很难受么。”
郑仁有些放松,他没有以和患者聊天的方式说话,而是以和朋友对话的方式和小石头说着。
“难受也得熬着,一百多年前得了肺结核的那些人也都一样。我看书上写,好多人、包括医生明明知道电疗没用,也要尝试电疗。那好像是一种刑具吧,具体就不是很清楚了。”
“你妈妈呢?”
“她没办法了。”小石头终于叹了口气,“这半年多,家里的钱花的差不多了,房子也卖了。我爸每天加班,干两三份的活。我妈妈专职陪我,就是想我能开心一点。”
“可是真是没有什么好办法。”
郑仁听出来小石头言语之中有些遗憾。
“要是有呢?”郑仁问道。
“别把我当小孩子骗了,这半年不能玩手机,我看了很多书。”小石头道:“虽然图书馆的书都很老旧,但总有一些基础理论是通用的。”
郑仁觉得小石头真的挺有意思的,说话像是大人,对生命的思考也像。而且听他说话的意思,竟然抽时间去图书馆借医疗类的书籍看。
“我已经病入膏肓,没药可治了,从半年前发现的时候开始就是这样。”他小声说道,似乎是气道压迫的有些紧,小石头咳嗽了两声,深深吸了口气,“你别骗我了,说点能让咱俩都高兴的。”
“我不知道什么能让你高兴,但我刚拿了诺奖。”郑仁道,“书上看的,可不一定都是真的。”
小石头忽然沉默下去,他很认真的看着郑仁,眼睛里有一丝疑惑。郑仁坦荡的和他对视,没有回避。
很明显的,几秒钟后疑惑消失,转而出现的是一种惊喜神色。但惊喜用更快的速度消散,只剩下淡淡的怅然。
“那也没用,没钱了。”小石头道,“治病就是个大无底洞,尤其是我这种现有科技治不好的病。就像是你说的有办法,估计也是天价。”
“要是不用花钱呢?”郑仁问道。
“你也是医生?”小石头的口吻像极了苏云,“我住院的时候,好多人来发传单,说是什么筹款。我妈动心了,但我是拒绝的。”
“为什么?”
“没有针对性,扫楼式的宣传。”小石头道:“我隔壁床是个老大爷,挺有钱的,也交了材料。”
郑仁沉默。
“肯定有问题就是了,具体什么问题我没研究过。”小石头笑了下:“有钱就治呗,没必要消费其他人的善良。现在还能保持善良的人多少,没必要。”
说着,他举起手,随意的晃了晃。
“不说这个,要是真有一种方式不用花钱,还多少能挣点,又能由诺奖级别的医生给你主刀手术,你怎么想。”郑仁问道。
“天底下还真有掉馅饼的事情么?哥,你别骗我,是你想自己花钱给我看病吧。诺奖有奖金,看你似乎也不像是缺钱的样子。”小石头没有看郑仁,他很早就已经对郑仁有了自己的印象。
“何必呢,你挣钱也不容易。就算是富二代,花爸妈的钱,你爸妈挣钱依旧不容易。”
郑仁好奇的看着他,见他脸上神情略有些淡然而随意,似乎不是说他自己的生死事情。
“可惜我没时间,要不然翻两遍《金刚经》,能把你唬的一愣一愣的。”
“想要唬诺奖得主,似乎没那么容易吧。”
“算了,身体一天比一天弱,我妈几个月前把房子都卖了,去魔都做质子重离子化疗。我知道钱买不来我的命,但我没劝,你知道为什么么?”
郑仁点了点头。
“和你说话真省力气。”小石头笑道:“钱买不来幸福,因为钱就是幸福本身,而我是他们幸福的源泉,比钱还重要。”
“说真的呢,我在做手术直播,就是因为你的病情特殊,我做直播手术,让更多的医生看到。”
小石头的目光忽然变的很专注。
“他们看到了,虽然不一定能学会,但总会知道解决问题的方式多了一种。或许有人像你一样聪明也说不定,看一遍就会呢。”
“然后呢?”
“直播,当然不是白做,我要挣钱么。”郑仁笑道,“术后三个月,你父母也能收到一笔直播费用,大概有三万块钱左右。”
“治疗费都免?三个月……你是怕手术出问题,家属闹事吧。”
真的是很早慧的孩子,郑仁笑着点了点头。
小石头抿着嘴,用手摸着自己的脖颈上的包块,轻声问道:“真的有把握?”
“没有绝对的把握。”郑仁实话实说,“而且你会承受手术的痛苦。”
“想活着,疼不算什么。能延长生命么?”小石头的眼睛里闪烁着希冀的光芒。
“只能试试看。”郑仁终于回到了医生的角色中,说话含含糊糊,不清不楚。
“哥,你这人真没趣。”小石头道,“你跟我妈这么说话就可以了,跟我说没必要。真要是手术失败,我肯定是死了,你跟一个死人打哑谜有意思么?”
郑仁愣了下,真是个很早慧的孩子。
“这么说吧,你现在的情况,只能走一步看一步。”郑仁道,“我看了你的资料,情况很不乐观,甚至可以说是悲观。”
“我知道,手术成功的概率有多大?”
“50%”
“好高!”小石头眼睛里又出现了闪亮的目光,他用力说道:“一次50%,要是不行的话,那我们就做两次!”
2484 撞拳
郑仁摸了摸小石头掉的没剩下几根头发的头顶,像是盘一块石头。
小石头躲了一下,却没有郑仁人高手长,还是没躲过去。
“呀,不对!”小石头皱眉道,“你骗我。”
“没骗你啊。”
“现在医生专业性都很强,你了不起能做一个部位。”小石头皱眉说道。
“很高兴向你介绍我,我是912的郑仁郑医生,全世界最好的外科医生,精通所有分支学科。”郑仁笑道。
“你别骗小孩子哦。”
“没骗,给你一点点希望,最后你很快就会发现事实真相,那样你会更失望,毫无意义。你很聪明,而且勇敢,我说的都是实话。”
小男孩认真无比的看着郑仁的眼睛,他很快就拿定了主意。
“我会和我妈妈说的,就算是手术失败,她也能有一点点的钱,是这个意思吧。”小石头问道。
“嗯,但我更希望手术成功。”
“50%么,你希望也没用。”小石头说完,正式的伸出手,“那就麻烦你了。”
郑仁和他握了一下手,但随即见小石头手握成拳,像是在给自己打气。他的手便没收回来,也握成拳,放在小石头的面前。
小石头有些惊讶,但随即和郑仁撞了一下拳头。
郑仁感觉自己仿佛回到了那个风雨交加、弹尽粮绝的夜晚。呼啸的直升机螺旋桨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而撞拳的对象却换了一个人。
“我还以为你们医生都是很无趣的那种人,没想到你这么大岁数了,还会小孩子的这一套。”小石头笑着说道。
“医生不是无趣,他们只是压力大而已,不断的学习、晋级、每天面对生死,还要背黑锅。”郑仁道,“每一名医生都是美国队长,天生就是来背锅的。”
“我要是能熬到有新产品问世,你会让我做第一批实验者么?”
“要是能进入三期临床,肯定会的。”
“如果运气还不错,能长大的话,我肯定不会当医生。”小石头道,“我明天去住院?”
“你先和你妈妈商量一下的。”郑仁道,“虽然时间不多了,但三五天还是能等。”
“行,那就说定了。我妈肯定找地儿去哭了,这个时候还不回来。”小石头道,“哥,那你玩你的,我去找我妈。”
郑仁笑了笑又想摸一下小石头的头,但被他躲开。
“我会尽早去的!”小石头跑不起来,有些气短的和郑仁招呼了一声,挥舞了一下瘦弱的小拳头,随后消失在人流里。
郑仁担心他们走散了,坐在原地等了很久,一直到老潘主任和苏云等人下来,也没见到小石头和温小暖的身影。
估计是走了,郑仁心里想到。
“老板,自己在这里是不是很无聊?”苏云幸灾乐祸的问道。
郑仁见老潘主任一脸指点江山后心满意足的模样,心里也是开心。上前牵着伊人的手,说道:“不无聊,刚才碰到小石头了。”
“……”苏云怔了一下。
“是前几天你们说的那个小男孩儿?”谢伊人问道。
“嗯,很懂事,有些早慧。”郑仁道。
“老板,你膨胀了。”苏云鄙夷的说道。不用细说,他都知道郑仁想要做什么。
只是现在尘埃落定,即便手术失利,也没有那么大的影响。不过苏云还是不建议做,何必呢。
众人一同往回返,郑仁讲了一下和小男孩的对话。
“这孩子够早熟啊。”苏云惊讶。
“是早慧。”郑仁道,“不是很常见,但肯定有就是了。”
“老板,你真的准备做?先做哪?”苏云皱眉追问,“是腹腔还是胸腔?气道那面你准备怎么处理?”
老潘主任听的有些迷糊,详细询问后,也是一脸苦笑。
这种患者郑仁都想用手术的方式来治疗了么?是自己过时了还是他有些狂妄呢?
不过老潘主任没有多说什么,郑仁想做就做,他有自己的思考。对于一名成熟的医生来讲,风险大家都知道,不用多说什么。
下山,回市区,把一切都放到一边,开开心心的吃饭、喝酒。第二天送老潘主任和大楚、小楚上了回海城的火车,郑仁才返回医院。
他没有在家多休息,身体的情况自己有数。
回到医院,郑仁所到之处全是恭喜的声音与洋溢的笑脸。应付这些场面,真的是有点累,郑仁心里想到。
不过应该很快就会好起来的,但至少要到12月颁奖结束后才行。在这之前,全部都是酝酿。必要的仪式感还是有的,对于如此盛大的颁奖典礼,怕是要有直播的话,收视率都不会低。
在郑仁生病的几天里,高少杰带着林渊维持着临床基本工作的运行,没有出现一个人倒下去手术没人做的情况。
日子依旧和往常一样,查房、看患者。只是现在看患者时候,患者家属都会小声的问两句,情绪里有一股子敬畏。这是诺奖光环的作用,华视台新闻频道覆盖面还是相当大的。
患者都很平稳,下午的时候,小石头和郑仁联系,来办理住院手续。
收入院,郑仁联系了特需病房,又找来杏林园的律师来签署法律文书,等一切都忙完,苏云这才问道:“老板,你准备怎么做?”
“扩大的颈廓清手术,左侧颈外动脉置换人工血管,加上去除第四颈椎。”郑仁道,“先把最要命的问题解决,然后解决肝脏、腹腔的问题。”
“再往后做胰十二指肠联合切除术?脏器都切的乱糟糟的,人还能活?”
“一段时间后,应该送到德国做新型算法DeepMACT。要是可以,尝试用靶向药物以及手术治疗的方式。再多,我就没想过了。”郑仁道。
“我看小石头求生**很强,也是,这么年轻,还对情况有着最基本的了解。”苏云道。
“试试看吧。”郑仁道,“去急诊科看看资料。”
说完,他站起来,转身离开。
联系周立涛,来到崔老的办公室。
郑仁如同老僧入定一般,手里拿着小石头的片子,一看就是两三个小时。
2485 放血疗法
不知什么时候,走廊里传来平车的声音,打断了郑仁的思考。
唐海涛略有点娘的大声喊道,“保安!保安!!”
郑仁愣了下,连忙站起来,大步走出去。
“老板,你怎么什么闲事都管。”苏云跟在后面,讥诮道。
但郑仁没说话,他皱眉看见一个人手里拿着一把刀,刀上有血迹。他后背背着个人,看不见脸,双手鲜血淋漓。
现在治安越来越好,黑社会已经渐渐变成了传说,这是怎么个情况?郑仁楞了一下。手里拿着刀来医院……
“大夫,不是我,是她!是她!”背着人的那个男人大声喊道,示意别误会,“救人!!”
他喊得很急,郑仁第一个感觉是这人完全没有意识到他手里面还拿着刀。
拎着刀来医院的人还真是不多。
再早的时候两伙人打架,路边打完到医院相聚再打一架。医护人员基本上是等两伙人打完之后收拾烂摊子的,拳脚横飞、刀光剑影谁敢往上冲。
“你先把刀放下!”唐海涛虽然胆怯,但他还是手里拎着一个板凳防身,紧张的说道。
“呃……”男人怔了下,马上把刀扔到地上,背着患者焦急的说道:“救人啊!”
郑仁大步走上前,一把拽过来一个平车,沉声道:“放平车上。”
说完,他回头看护士,“量血压。”
郑仁以为是自杀的患者,可没想到男人把患者放到平车上,系统面板血红一片,上面明明白白的标注着疾病诊断——脑出血。
这个有点奇怪了,不过脑出血这个疾病可真心不是闹着玩的。郑仁把患者放平,一翻她的眼皮,见左侧瞳孔散大,便招呼唐海涛来。
没有废话,从他口袋里顺出小手电,郑仁看了一眼瞳孔对光反射。
果然,大猪蹄子再一次证明了自己的准确率。
“呃……”唐海涛也愣住了,这是家暴,用什么重物重击头部,造成的颅脑损伤么?
他拉了拉郑仁的白服,郑仁回头道:“头颅CT,马上。做完后送神经外科!”
唐海涛怔了一下,虽然不理解郑老板的说法,却还是马上去开单子。
患者血压180/100mmhG,静脉给少量降压药物控制血压后,紧急送到CT室做检查。
这种患者不管是怎么受的伤,绝对不可能、也不可以直接送去神经外科。
没有头部CT平扫,神经外科连开颅都没法开。神经外科的术野相当小,失之毫厘谬以千里,再急都要做个CT,要不然更耽误时间。
有时候患者家属不理解,认为做CT耽误了治疗。幸好眼前的这个男人早都懵了,医生说什么就是什么,没有自己的主见。
看着平车轰隆隆的推走,唐海涛小心翼翼的拿了一块纱布把那柄染血的刀收起来。
“你报警了?”苏云问道。
“嗯,这是凶器,我得留好。”唐海涛声音有些抖,但还是坚持着说到。
“折腾警察来干啥,患者初步考虑是自残。”苏云说完,见自家老板怔了怔,又转头回屋子里,他没有详细解释,也跟着回去。
自残么?哪有人自残切手指头的。十指连心,但却不致命。要不是残忍折磨,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儿。
唐海涛撇嘴不信,但也知趣的没有反驳。
郑老板传说在海城是急诊科的住院总,对急诊科有着相当深厚的感情。
来到912后他也经常往急诊科跑,结果上一任住院总周立涛得到了天大的好处,不光有一篇顶级的SCI论文,国家级科研理论上也不会少。
都说郑老板旺人,那可是真旺,唐海涛羡慕的眼珠子都是蓝的。得罪郑老板?唐海涛脑子可没毛病,这么愚蠢的事情是坚决不会做的。
刚刚云哥儿只是在胡说八道,自己当没听见就是了,没必要争论。人么,有时候还是要装糊涂的。
很快,警察赶过来,收走了“凶器”后又紧急去了神经外科。唐海涛跟着一起去,去指认凶手。
有警察在身边,唐海涛的胆气壮了许多,只是说话的声音还是略有点娘。
但很快,他就像是斗败的公鸡一样灰溜溜的自己回来了。回到急诊科,他直接钻进崔老的办公室。
“郑老板,云哥儿。”他用略有点娘的声音招呼道。
“怎么?”郑仁看着手里的病历,似乎在琢磨着什么。头也不抬,轻声询问。
苏云则双手在手机屏幕上点来点去,像是在和谁聊天。
“患者说是……”
“放血么,你没见过?”苏云鄙夷的话语传来,额前黑发飘呀飘的,像是在附和着。
“……”唐海涛这回是真的愣住了。
“正常,就像是上次一个小孩子手过敏,唐总马上就看出来是玩了史努比。见过一次就知道了,没见过不懂是正常的。”郑仁笑着给唐海涛解围。
“我怎么不知道史努比这事儿。”苏云低着头问道。
“常悦过敏性休克的那次,你在急诊抢救室看着常悦。”
苏云哑然,那是一块伤疤,要不是自家老板说,谁说跟谁急。
“郑老板,云哥儿,您二位怎么看出来的?”唐海涛虚心请教。
“头部没看见有外伤,要颅内出血,总要有原因吧。看患者的情况,高度怀疑是高血压犯了,头昏脑涨,然后自己在家用什么放血疗法。”
“是中医的放血么?”唐海涛问道。
“不是。”郑仁道,“中医还是要辨证的,和西医的放血疗法不一样。患者这种情况,像是某……”
“就是什么都不懂的人,知道有放血疗法,就撺掇着说特别好用。中医,不号脉、没望闻问切,哪有直接用刀割自己手指的。
说是西医,几百年前放血的西医可都是800ml血起步,最后因为死人太多才放弃的。”
苏云低着头,说话不耽误聊天,一心二用,相当熟练。
“放几百毫升血?那人还能活么?”唐海涛怔了下。
放血疗法,一听就不靠谱,哪个医生没事儿闲的去研究这玩意。所以唐海涛一听要放800ml血,还是起步量,直接就懵了。
2486 外科医生的前世今生
“能不能活,要看运气,很多人都熬不住的。”苏云道,“要不然怎么放血疗法被废除了呢。”
说着,他嘴角露出一丝极为浓郁的讥讽笑容,道:“老板,知道咱祖师爷是谁么?”
“别扯淡,你要是说扁鹊、说华佗我都认,你要说是理发匠我可不承认。”郑仁看着病历,心不在焉的说道。
怎么和理发匠扯上关系了?唐海涛满心思都是家附近的理发店,每次自己去理发的时候,tony老师都张罗着要自己办卡。
而且现在剪头越来越贵了,自己儿子剪头都是自己亲自上手。毕竟在神经外科轮转过,剪不好但也剪不坏不是。不就是备皮么,有什么难的。
“唐总,从前西医讲究放血疗法,都是教堂的修道士来做这件事。说起来话长,里面还有好多稀奇古怪的故事,有时间讲给你。”苏云笑道:“后来十二世纪教皇亚历山大三世把这个光荣而神圣的使命交给民间。”
“……”
唐海涛被苏云说的一愣一愣的。
“理发店前面旋转的三色柱子,有印象么?”
“有。”唐海涛茫然的说道。
“红色,是指动脉血。蓝色,是指静脉血。白色是底色,不用去管。”苏云道,“那时候剃头的师傅兼职当医生,你说咱们医生的地位高?我第一个表示不服气。说咱们是服务行业,还真是没办法跟人争。”
苏云说话的语气里带着几乎无限的讥讽,他一直对医院强调服务腹诽着。
“好好说话,别阴阳怪气的。”郑仁翻过一页病历,沉声道:“不过你说得对,高精尖的技术行业,归为服务业本身就是错误的。”
“你说错就错?屠呦呦屠老师连院士都不是呢,你多个毛线。一个诺奖了不起?有本事再拿一个。”苏云叫嚣着。
唐海涛大汗,有本事再拿一个诺奖;还有屠老师连院士都不是……这两个话题没一个他敢接的。
“我只是一名临床医生,好好治病救人就是了。群体无意识的行为,会在若干年后纠正多有的错误。”
“也有可能越走越偏。”苏云争辩道。
唐海涛听两人争论上了,他心里着急,马上笑呵呵的说道:“郑老板,云哥儿,剃头的师傅怎么了后来?”
“咦?你还没忘啊。”苏云抬头,看着唐海涛,问道:“是剃头的重要,还是你坐在这里不一定哪天被人杀了重要?”
“……”
“好好说话。”郑仁道,“唐总,理发师们发展了一整套的放血操作规程和工具,切割血管的刀片叫“柳叶刀”,英国著名的医学杂志“柳叶刀”就是来自放血用的刀片。”
“老板你用的柳叶刀,本来就是应该给人剃头的。”苏云不知道为什么心情不顺,阴阳怪气地说道。
“爱德华四世在1462年成立了第一个理发师工会,授予工会会员在伦敦内理发和做外科手术的权利。”
唐海涛还真没想到外科医生的鼻祖竟然是理发师,难怪当时郑老板会那么说。
“但后来有一群激进的外科医生,就是跑到墓地挖死人、研究人体解剖结构的那批人。说的严重一点,在那时候被叫做是黑巫师。”郑仁道,“他们坚决鄙视理发师外科医生,两伙人闹的不可开交。”
唐海涛无语。
“后来竞争了200年,死了很多人,理发师才不再从事外科手术的。”
“没想到老外当年也这么蒙昧。”唐海涛喃喃的说道。
“要不是炼金师无意中发现反射炉,最后引发一系列的反应,出现工业革命,他们就是一群野蛮人。”苏云鄙夷的说道。
“差不多吧,西医的放血疗法和中医的针灸放血不一样,很扯淡的。”郑仁道:“放血疗法……独立宣言,你知道吧。”
唐海涛真不知道为什么说一个放血,又和独立宣言扯起来了。
“Benjamin Rush,是独立宣言里唯一一名医生,他会的就是放血疗法。”郑仁笑道,“华盛顿就是被放血疗法硬生生给放死的。”
“其实那时候中医比西医靠谱多了。”苏云道。
“古时候皇帝寿命普遍不长,人类还是需要进步的。”郑仁道。
“皇帝死的早是其他事儿,嘉靖继位之后宁肯炼丹吃重金属也不听御医的,御医被他杀过三遍。跟医术没有关系,都是人心。你说的根本就没道理,我认为中医比西医,至少18世纪前,是更靠谱的。”
“不说这个,放血么,华盛顿觉得喉咙疼。先用水蛭,后用斑蝥,最后效果不好,直接放了2300ml血。动手的,就是这位Benjamin Rush。”
“结果呢?”
“这话问的,谁放2300ml血还不死?”苏云鄙夷的说道。
“后来出现了一场黄热病,Benjamin Rush给患者放血,死人无数,被一名记者发现了。再往后一名苏格兰的军官,叫汉密尔顿的研究了放血疗法,用生病的士兵做实验,发现只能让士兵快速的死去,除此之外没什么卵用。”
“本来放血什么的在咱们国家已经很少见了,中医放血是找穴位,放几毫升就完事的。但最近各种伪科学又开始冒头,可能一直都没消失过。从甩手疗法到现在,它们一直存在。”苏云道。
“嗯,刚刚那个患者,明显是双手十指满满的浅刀痕。而且家暴的话,家暴方但凡有理智的,也不会把刀子带到医院来挑衅。”郑仁理所当然的说道。
“他是想救人,拿着刀子来估计是他觉得是刀子上有病菌,想让医生检查一下。其实患者却是高血压并发脑出血……对了,患者脑出血多大量?”苏云问道。
“40ml,已经上台了。”
“嗯,上去了就好。”郑仁道,“高血压导致头昏脑胀,疼痛刺激导致血压进一步增高,最后出现脑出血,逻辑很简单的。”
唐海涛汗颜,原来偶尔见过郑老板看患者,尤其是那次误食猪甲状腺食物中毒的患者群。只是自己亲身经历后才发现,无论是郑老板还是云哥儿当真是妖孽一般的人物,难怪他们能拿诺奖。
2487 努力吃饭(盟主**敏加更4)
患者已经上台做手术了,郑仁则没有继续去管这名患者的事情。
开颅手术,郑仁认为自己的水平属于那种能做,但手术的完成度要比心胸、普外、介入要差很多。
虽然已经做过M4段血管的颅内手术,从某种意义上来讲郑仁现在就算是去神经外科带个组绝对不成问题,但是他对此没有任何兴趣。
看着小石头的病历,郑仁进入系统空间,点选购买手术训练。
系统手术室拔地而起,开始有关于小石头的手术训练。从前他也做过一两次,只是手术难度太高,失败后就没有再次尝试过。
而且前方一片黑暗,不能为了手术而做手术。如果没有足够的收益,让小石头再多承受手术的痛苦,郑仁觉得没有必要。
但是和小石头聊过之后,孩子充满了一种乐观、无畏的精神,而且很想继续活下去。
哪怕有1%的可能性可以让小石头多活一段时间,这些罪也不算白遭,郑仁想试一试。
手术训练又一次以失败告终,但郑仁还是找到了一点好的趋势。
有了【学者】称号的加成,硬生生把巅峰级的手术技能向上推了一大步。
哪怕是失败了,手术看起来也比从前有进步,甚至能看出来些许的希望。
失败的点在于第4颈椎的切除上。
郑仁不知道在系统认定中颈椎手术属于神经外科还是骨科,他知道要是想顺利完成第4颈椎的手术,就必须升到巅峰级别。
而现在手头只有一本巅峰级别的技能书。
这本书还是诺奖任务给的,属于大型连续任务的最终奖励,短时间内大猪蹄子是不可能再给类似的技能书了。
思来想去,郑仁也没有什么好办法。
其实他猜不管是神经外科还是骨科,只要达到巅峰级别,拿下来这台手术都没问题。
但还是要仔细想一下来的更稳妥一些。
“老板,小石头你是只准备下个气道支架还是要做大手术?”苏云见郑仁抬起头,便问道。
“我再想想的。”郑仁道。
“有几个学会邀请你去演讲,被我给推了。”苏云笑呵呵的说道。
郑仁点头,邮箱里的信件都是不熟悉的人发来的。这几天倒是也有人通过院方和孔主任来找自己,但借口生病全都拒绝了。
似乎得奖后生场病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最起码有正当的理由拒绝去开各种无聊的会,郑仁心里想到。
算是因祸得福也说不定。
想着小石头的手术方案,郑仁进行了反复的设计与推演。
“苏云,小石头的3D模型打印了么?”
“你要的是带着血液循环的,仿真血今天晚点才能到,我和技术人员联系了,明天估计能做上手术训练。”苏云看着郑仁,知道他还是想做大手术。
只是手术成功率……真的是不好说。
不过苏云这回没拦着,诺奖已经拿到手了,而且见过小石头和他妈妈温小暖后,苏云也觉得出问题的可能性并不大。
哪怕是手术失败,小石头死在手术台上,也不过是早死一两周,最多是一两个月,也省的遭罪了。
3D打印的人体模型,学员们进行训练的都是没有血流的那种。真正有血流的价格极为昂贵,医疗组里也只有郑仁才能享受到这个待遇。
而且这种用一次后就得扔,没有重复利用的可能。
一直在急诊科崔老的诊室里坐到下班的点,这才回家吃饭。郑仁把所有思虑都扔到了一边,安心享受家庭生活的乐趣。
都说家是温暖的港湾,郑仁越来越体会到这一点。尤其是生病的时候,握着伊人的手,心里就没那么空落落的难受。
生活就是习惯,一点一滴,日积月累,直到天荒地老。
第二天,日子像是复制粘贴的一样重复着,毫无新意。
虽然已经拿到了诺奖,但TIPS手术该做还是要做。诺奖对于TIPS手术来讲,不是终点而是.asxs.。
看着渐渐成长起来的林渊,看着突破以往瓶颈的高少杰,郑仁有些欣慰。
做完手术,苏云去监督3D模型的制作,谢伊人和常悦约着中午做皮肤护理,郑仁只好自己一个人跑去食堂吃饭。
吃饭对于郑仁来讲真的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完全享受不到任何乐趣。但要是不想低血糖的话,饭还是必须吃的。
慢悠悠走过病员餐厅,郑仁看见小石头一个人坐在椅子上在努力的吃饭。
他明显也没什么胃口,每一口饭都像是带着苦涩味道的药物一样,很难吃,但必须要吃。
这种感觉郑仁太理解了,他很同情小石头,也很同情自己。
心中一动,他没有去医生的餐厅吃饭,而是去那面打了一口饭,端着坐到小石头的对面。
“哥。”小石头见郑仁坐下,努力露出一丝微笑。
郑仁点了点头,没说话。
小石头看着眼前的饭菜,有些愁苦,但还是一口一口吃着。912的食堂做饭其实不能说差,水平中等偏上。味道……也就那么回事,能吃。
两人没什么交流,沉默着,面对眼前的饭菜努力把它们咽下去。
郑仁没问温小暖为什么没来,小石头也没问过几天手术的事情。就这么沉默着,两个人在和餐盘里的饭菜做着斗争。
饭菜随着两人的努力,一点一点的减少。
小石头颈部的肿物让他低头都很困难,尤其是吞咽动作的时候,必须要很用力才行。肿物不仅压迫气道,连食道也受了影响。
连吃饭都要很努力才能做到,这样的人生的确相当辛苦。
郑仁专心的在吃饭,似乎没有注意小石头坚定而执着的表情与那种强烈的要为身体蓄积一点能量的意志。
“吃饱了!”小石头先放下筷子,如释重负的说道。
“我也吃饱了。”郑仁把餐盘里最后一粒米扒拉到嘴里,拿着餐盘要放回职工餐厅。
路过小石头身边的时候,他用手摸了摸小石头没有几根头发的头顶。
就像是摸一块硬邦邦的石头一样,只是微微温暖。
2488 郑老板这么粗暴!(盟主这书很清真加更4)
两人没有过多的交流,郑仁往里走,小石头则站起来,缓缓走出餐厅,要回病房。
郑仁走的不快,沿途很多人和他打招呼,他只是面带微笑,不住的点头。
至于那些打招呼的人是谁,郑仁并没有特别的注意。都是马赛克,区别只是极限薄码和浓厚的马赛克而已。
返回病区的路上,郑仁远远的听到有争吵声传过来。
这是患者家属吵架,还是怎么的呢?这种事情几乎每天都会发生,医院就是这种事情发生的特别密集的地儿。病人心焦气燥,病人家属陪护的精疲力竭,那脾气也是一点就着。
正是午饭的时间,来来回回的吃瓜群众众多,很多人都围在一边看热闹。一会保安就能过来,郑仁微微低着头,连看热闹的心思都没有。
郑仁身后也有几个人一路小跑的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一脸兴奋,生怕跑慢了就错过了一个亿似的。
转过走廊,郑仁听到一个男人疯了一样的声音传来。他说的是什么根本听不清楚,像是一头暴怒的野兽一般吼着毫无意义的话语。
一般都是骂架为主,真正动手的很少。就连民风一向彪悍的东北现在打架都很少见了,能动口就不动手。为打架算成本这个宣传口号是真的太有震慑力了,简单扼要的说明了种种后果。
郑仁抬起头,见一个男人扯着一个女人的头发,面容狰狞的吼叫着什么。
女人脸上有巴掌印,半边脸肿起来。
郑仁心里一股子火气腾的一下子升了起来。
他不是苏云那种妇女之友,可也见不得眼前的事情。加上一直在琢磨小石头的病情,有些手术步骤还无法确定,郑仁的情绪也不是很高。
郑仁侧肩硬生生从人群里撞出来一条路,大步走向打架的两人。
“你特么有病啊!”一个二十多岁正看热闹看的兴致盎然的年轻人吼道。
“你特么是死人啊!”郑仁头也不回的骂了一句,“几十号人,看个男人打女人?!”
声音更大,更粗犷,更彪悍。
那个年轻人顿时就怂了,小声嘟囔着什么,却不敢和郑仁对骂。毕竟,郑仁去食堂吃饭没穿白服。
“松手。”郑仁大步走上前,伸手抽在男人左手的桡骨径突偏内侧的位置。
血管、神经受到突如其来的暴力打击,男人手腕痉挛,不由自主的松开手。
郑仁一把抓住女人的胳膊,把她拉到自己身后。
“好好的话不能好好说,动什么手!”郑仁沉声斥道。
男人眼睛是红的,他根本没有注意到郑仁,像是疯了一样又冲上来。
郑仁一脚踹在男人的大腿外侧,把他踹了一个趔趄。
“好好说话!”
旁边看热闹的人都看傻了眼,哪里来的年轻人这么暴躁。
“那不是郑老板么?”几个医生吃完饭回来,远远的看见这一幕,小声说到。
“他这是干什么呢?”
“我去……郑老板这么暴力。”
“你才知道啊,郑老板抢救的时候更暴力!”一名女医生说话的时候眼睛里有光芒闪烁。
“走,去看看怎么回事。”
几个人费了半天劲儿穿过人群,小心翼翼的把女人扶到一边。
“好好说话,怎么回事?”郑仁居高临下的问到。
男人坐在地上,眼睛一片赤红。郑仁下手有准,巅峰级别的手感是那么的强大,连脚感都升到了一定程度。连皮肉伤都没造成,只是把那男人踹走了事。
知道自己再起来也无济于事,男人冷静了一点点。
只是他依旧用怨恨的目光看着女人,郑仁的存在对他来讲并不重要。
整个世界都只有那个女人。
看着坐在地上像是愤怒的公牛一样喘着粗气的男人一句话都不说,郑仁没有着急,而是沉默的站在他面前。
一直等到保安来了,郑仁才把这里交给保安,然后转身去女人身边问道:“怎么回事?”
女人三十岁左右,披肩长发散乱的披在肩膀上。半边脸颊肿起来,上面能清晰的看到几个手指印。
一个医生在旁边连忙说道:“郑老板,郑老板,您威武。”
郑仁看到他刚刚站在人群里,便皱眉说道:“威武个屁,她是你的患者还是患者家属。”
“我的患者家属,我是儿科的大夫,我叫……”
“到底怎么回事?”郑仁没心思听一名小大夫叫什么,看着男人打女人也不上去拉架,他心里对这名小大夫的印象已经降到了谷底。
“这不是孩子生病,要做手术么。”那名医生说道:“术前检查,就出事儿了。”
郑仁眼睛眯起来,这时候竟然还要吊胃口,这人的心可是真大。
看到郑老板凌厉的目光,小大夫打了个寒颤,马上继续说道:“孩子的血型是B型,她……”
说着,小大夫指了指女人,压低声音道:“是A型,那位,是孩子的父亲,血型是O型。”
“……”
郑仁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这都什么事儿,孩子住院要手术,却发现不是自己亲生的。这种狗屁倒灶的事情,难怪那男人跟疯了一样,郑仁也真是很无语了。
儿科的小医生说话的声音压的很低,可是女人却依旧听到了。
她愤怒的吼道:“是你们做错了!我没有,没有!!”
“我怕出错,复查了一遍。”小医生连忙解释了一句。
“那人是怎么知道的?”郑仁不高兴的问到。
一般遇到这种事情,医生为了不让患者家属在医院打闹起来,都会只和一个人说这事儿,一般都是母亲。
至于家庭内部矛盾怎么解决,和医生没有任何关系。
“今天签字,孩子有一样化验指标略有点异常,我这不是给他们看化验单的时候就出事儿了么。”小医生无奈的说道:“我也不知道他们两口子的血型……”
郑仁愣了下,自己情绪有些不对,这名小医生说的对,这事儿在事发之前是没办法预防的。
或许是自己看这个小大夫不顺眼吧,郑仁微微摇了摇头,看着女人。
2489 孟买血型(盟主泡面开飞机加更3)
“有事儿你们回家去说。”郑仁淡淡的说完,转身就要走。
“我没有!是你们冤枉我!”女人吼道,像是厉鬼一样,嘟囔着刚刚一样的话,而她的眼睛里只有茫然和无助。
郑仁摇了摇头,他可不想管这些乱糟糟的事情。
清官难断家务事,郑仁在临床工作的时间久了,比较抵触去正义感爆棚的去说谁对谁不对。
那是法官的工作,不是医生该做的。刚刚也就是拉开两人,不让男人继续打人。
能过就过,不能过就离,打人干什么玩意呢。
“我给孩子化验了两次,又给输血科打过电话,反复确认,不会有错的。”那名儿科的医生说道:“要是错,估计也是你们……”
郑仁转身离开的时候,听到儿科的医生和女人说道。
“我没有!”女人尖声大叫道,从最开始她似乎只说这么一句话。
“其实吧,血型这玩意也讲个概率,很多情况会出现误差。要么您二位找时间去做个亲子鉴定?手术……也不着急,我……”
儿科医生规劝的话语还没说完,郑仁就听到身后一阵乱糟糟的声音传过来。
几个人拼命拉着女人,而她则像是疯了一样要打开窗户。看样子是要跳楼,以死明志。
她很坚决,几个人在身边拉着竟然都拉不住。
郑仁回头看到这个情景,先是有些错愕,随即心中一动。看女人的样子似乎真的不像是有事儿,但这都不重要,其他的还想不到,先别死人再说。
回身走过去,郑仁一把抓住女人的胳膊把她给拽下来。
“别激动,冷静一点。”郑仁沉声道。
“你们……冤枉我……我……没有……”女人啜泣着,说话都断断续续的连不成调。
“血型有可能不准确的,你先别这么激动。”郑仁道。
可是这句话完全没有说服力,哪怕有魅力值的加成,女人在激动的情绪下就像是没听见一样。
这里乱糟糟的,郑仁觉得好头疼。
见男人、女人都听不进去话,郑仁也没办法,只好让儿科的医生以及其他几人控制好女人,便来到男人身边,问道:“你是o型血?”
男人愤怒中有些茫然,冷静下来后,以往构建的一切都烟消云散,只剩下一地废墟。
他嘴里喃喃的说着什么,郑仁仔细听,他轻声说着是假的……是假的……
这是三观破碎,整个人都迷茫了吧,郑仁叹了口气。
“哥们,冷静点,怎么回事还不一定呢。”郑仁要把男人拽起来,但他沉甸甸的像是一摊烂泥。
“起来。”郑仁硬把他拽走,“跟我去抽根烟冷静下。”
费了好大的事儿,郑仁才和几个保安把男人给拖到外面的吸烟室里去。
郑仁点燃一根烟,交给男人。
他眼睛空洞无神,下意识的接过烟,抽了一口。
只一口烟,男人便剧烈的咳嗽起来。虽然痛苦,但烟草的刺激似乎唤醒了一点点的生机。
“你不会抽烟就别抽了。”郑仁道。
男人执拗的没说话,又狠狠的抽了一口烟。烟草的辛辣刺激着他的呼吸道,又是一阵猛烈的咳嗽,他清醒了一点。
“先别慌,一会我带你去急诊做个检查。”郑仁道。
男人沉默,似乎没听到郑仁在说什么。
“你要是o型血的话,有小概率会出现伪o型的情况。”郑仁长话短说,随后问道:“你知道你的血型,是输过血还是体检查的?”
“体检。”男人小声说道。
“没输过血,是吧。”郑仁为了确定,又问了一句。
男人轻轻点了点头,沉默的抽着烟。
“你爱人刚刚差点跳楼,别这么激动,都冷静点。”郑仁道。
可是男人也没理他,只是沉默的一边抽烟一边咳嗽。
郑仁知道自己属于站着说话不腰疼的那种,遇到这种事情,谁能冷静下来。
等等看吧,一根烟的时间,郑仁已经想到了处理问题的方式。
“陈奕迅,你知道吧。”郑仁问道。
周围的保安都怔了一下。
郑老板说这干嘛,这种时候,闲聊也不至于聊到陈奕迅那里去不是。
“陈奕迅是o型血,他老婆徐濠萦是B型血,陈奕迅的孩子陈康堤A型血。”郑仁道,“虽然概率小,但的确是有可能出现的。”
听到郑仁说的话后,男人茫然的抬起头。
可能是郑仁举的例子太过于直接,也可能是陈奕迅的名气太大,这种顶级歌神也是自己的情况么?
男人眼神里略有了一点神采,但更多的则是困惑与……害怕。
“十几万分之一的概率,孟买血型,就是所谓的伪o型血。”郑仁见男人似乎在听自己说话,便拍了拍他的肩膀,“别什么事儿都往最坏的地儿去想,一会先查查看。”
“你……”男人看着郑仁,疑惑的问道。
“我是912的医生。”郑仁知道自己去食堂吃饭没穿白服,所以他解释了一句。
“ABO血型不只由i,IA,IB三个基因控制,还有前体H/h。当基因型为hh时,无论是i,IA还是IB都表现为O型,而当基因型为H的时候,血型由i,IA,IB来决定。”郑仁没有说的很通俗易懂。
他不是想让男人听懂,而是用专业的词汇稳定住男人的心。
不明觉厉是一种很常用的手段,其实患者家属并不需要知道多少专业知识,毕竟术业有专攻。他们只需要知道给自己、或者是给亲人看病的医生很专业就够了。
“医生,您贵姓?”男人果然被震慑到了,他小声的问道。
“免贵姓郑。”郑仁道,“有什么事儿也别太激动,大庭广众的打老婆,有你这样的么。”
男人讪讪的低下头。
“抽完烟带你去急诊,做个检查。”郑仁道,“要是真的,你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啊?”
“孟买血型,在血站那面几乎都没有备用血。以后你要是万一需要输血……算了,还是先查查看。”郑仁没有仔细的解释,他等抽完一根烟,便带着男人去了急诊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