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22 图腾——烤肠（4/5）
“烤肠？”就连郑仁这种老实憨厚的人，在听到宋营的话后，都生出一种无法相信的感觉。
一个开餐饮的老板，会吃烤肠？
这货不会是在说笑话吧。
气氛一下子冷了，
场面一下子冷了，
众人表情一下子冷了。
宋营苦笑，很认真的把双手放到面前桌子上，沉默了几秒钟，随后苦笑，道：“事情是这样的。”
“我小时候家里穷，也算是从大山沟子里走出来的娃。后来拼命打拼，却每每时运不济，总是在关键时候差了一口半口气。”
郑仁看着宋营，有一种同命的感觉。
“后来，有一年，开世园会。我早些年积累下来一点人脉，虽然不能变现，但在世园会里要一个小摊还是可以的。
于是，我在世园会的景区里开了一个小烤肠摊，卖烤肠和饮料。
每天站十二个小时，我不觉得辛苦，为了一口饭，什么苦都能忍。那时候吃的最多的，就是烤肠。我还记得那年，开世园会的时候刚好是中秋节，闭馆后，我拎着已经冷的十几根烤糊的、卖不出去烤肠蹲在烟花场地外，一边吃着烤肠，一边看烟花、音乐喷泉。”
宋营的声音很淡，没有之前来敬酒时候的左右逢源、八面玲珑。
他在追思过去，回忆之前的苦难。
“那天晚上的月亮很圆，很亮，我到现在还记得。”宋营似乎看到那天晚上的月亮，眼睛里反射着晶莹的光泽，“说来也怪，自从那晚后，我做什么都开始顺风顺水。几位主任，您也知道，做生意么，讲究的是一个势。我吃苦吃的有些怕了，所以现在我每天晚上，都会自己溜达到小吃街，找烤肠吃。”
这种说法有些诡异，但在座的诸人都是医生，见过人间百态，能理解宋营的这种心情。
“有时候，我心情好，会多吃几根。
有时候，我心情不好，也会多吃几根。
有时候，要面对重大选择，我也会多吃几根。”
郑仁心里豁朗，应该是这么回事。
“有段时间，吃的恶心了。但每每想到早些年间吃苦的经历，再怎么难吃的烤肠，也变得香甜可口。诸位，您别笑话我，一个搞餐饮的生意人，不吃自己家的饭菜，跑出去吃烤肠。”宋营摇了摇头，道。
“放心。”褚主任安抚他道。
“但吃烤肠和我的病有什么关系？”宋营疑惑，“前几个月，我蹲在簋街吃烤肠，虽然那天雾霾很重，看不见月亮，但月亮始终在我心里，是无所谓的。就是那天，我好像被风吹到了，着了凉，走路就变成现在的样子。”
“然后呢？”郑仁一边沉思，一边问道。
“中医针灸拔罐，艾灸，我还找风水大师帮忙破了一下。最后都没什么效果，但病也不重，最近店面事儿还多，我就一直挺着，准备过段时间麻烦褚主任呢。”
“你运气不错，今儿正好遇到郑老板。”褚主任笑道。
“那是，那是。”宋营说完过往后，恢复了从前的文雅、冷静，笑容和煦，“麻烦郑老板帮掌一眼，看看我这是什么病。”
宋营见郑仁年轻，有些奇怪。但两位大主任都很推崇郑仁，他虽然有点点疑惑，但也不至于蠢到当面质疑。
花花轿子人抬人，人前总归要和气的。
和气，才能生财。
“是这样的，我考虑你的病，是因为吃烤肠过多导致的。”郑仁道：“磷是食物制品中防腐剂和添加剂的主要成分之一，通常以磷酸盐形式存在，如磷酸氢钙、磷酸氢二钠、磷酸二氢钠、三聚磷酸钠等。
这些磷酸盐都是以无机磷的形式存在的，未与蛋白质结合，易被肠道上皮吸收。你这些年来，按照你的说法，心情好要多吃几根，心情不好也要多吃几根，长年累月，积累下了很多磷酸盐，所以病来如山倒，就演变成高磷酸盐血症。”
“您确定？”宋营下意识的问了一句，但随即便醒悟，自己问的太唐突了，马上陪了一个笑脸，道：“不是质疑您的判断，下一步我该怎么做？”
“去普外科，把甲状旁腺切除，过三周左右，你手腕上的包块会消失，走路也会渐渐好起来的。”郑仁笑到：“但以后，烤肠不能经常吃了。不是说不能吃，是不能经常吃。”
已经成为宋营图腾的烤肠……要是不让他吃，郑仁怕他会有心理阴影，导致以后做生意出现问题。
既然是这样，那就少吃点，应该没问题的。
宋营怔了一下，讪笑。
甲状旁腺有什么功能，他不知道。但甲状旁腺在哪，他还是知道的，这是最基本的常识。
切甲状旁腺，能让手腕上的包块都没了？这……这听起来怎么都让人不可思议。
虽然质疑郑仁的说法，但是他并没有说。只一瞬间，他便那定主意，要去医院住院检查一下。
褚主任虽然也觉得很难理解，但郑仁的说法在医学上是能说得通的。但毕竟是罕见病，不能完全按照郑仁的说法去做。
“小宋啊，明儿我给你安排一下吧。”褚主任道。
宋营当然不会回绝，连忙站起来，微微鞠躬，客客气气的说到：“那就麻烦您了。”
褚主任看了一眼时间，笑道：“已经很晚了，明天你微信提醒我下……”
正说着，孔主任的电话声响起。
“喂，是我。”
“什么？”
“瞎胡闹！眼科搞什么搞。”
“我在外面吃饭，不堵车的话，一个小时能回去。嗯，你先联系。”
说完，孔主任挂断电话。
郑仁好奇，眼科怎么了这是？
“我先告辞，医院有个急诊。”孔主任站起来，说到。
当医生的，能好好吃顿饭，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但这只限于小医生，像孔主任这种江湖地位的大主任，什么急诊手下的二线住院总解决不了？
“哦？什么病，要你回去亲自解决？”褚主任问道。
“林娇娇忽然失明了，眼科是眼底血管缺血，无法手术，想找我看一眼。”孔主任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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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23 仙人指路（5/5）
“眼底动脉有问题，找你们干什么？”褚主任不解。
“这不是林娇娇的事儿么，我回去也得回去，不回去，也得回去。”孔主任无奈。
“是那年被打的林娇娇？”苏云忽然问道。
“嗯，是她。从前她是我们科的护士，因为技术水平高，所以在儿科缺少高水平护士的时候，被抽调过去了。没想到，去了没两天，给一个孩子扎头皮针的，因为孩子哭闹，被孩子家里打的脑出血。
之后，她就辞职，自己去搞医美了。”孔主任道：“现在林娇娇已经是全国最大的医美医院伊美的老板。”
“郑老板，你看我说什么来着，去开宠物医院。我保证，五年内变成全国最大的宠物医院，分院开遍全国，你每天坐在家里数钱就行。”苏云很认真的和郑仁介绍。
郑仁根本没听苏云这货说什么，见孔主任开始穿衣服，便问道：“孔主任，您喝酒了，能手术吗？”
孔主任心里一动，虽然根本不用他上手术，只需要在下面观台，有些难以抉择的地方，给出自己的判断就足够了。
但……郑仁这个一个精壮、牛逼的劳力放在这里，会不会有些浪费？
“小郑，那你跟着一起回去？”孔主任试探问道。
毕竟，已经很晚了。
这么晚，还要处理一个急诊，郑仁是外院的医生，怎么都说不过去。
“好呀。”郑仁开心。
与其坐在这里吃饭，还不如回去看看有没有机会上手术。
吃饭，真的很无聊。
“那就散了吧。”褚主任挥挥手，道：“先把你们送回医院，我就回家了，这儿应该用不到我。”
宋营恭恭敬敬把几位送了下去，期间和褚主任耳语了几句，定下来明天去医院住院检查的事情。
冯旭辉一直盯着楼梯看，眼睛都看花了。
自从郑仁来了帝都，冯旭辉就发现自己对郑总的认知，每天都会被“更新”一次。
郑仁就像是一座富矿般，每天都让自己有惊喜。
下意识里，冯旭辉越抓越紧，他隐约感觉到，郑仁能改变自己的职业生涯。
他站在大厅里，眼巴巴的守着，等待郑仁他们散场。他甚至已经做好了要看守到明儿一早的准备。
没想到，郑仁他们一行人这么早就赶了下来。
冯旭辉连忙招呼了一声，一路小跑来到前台准备买单。
“今儿免单。”宋营稳步走过来，温和说到。
“好的，老板。”前台经理露出一个暧昧的微笑。
“小宋，那就不跟你了。”褚主任坦然说到，完全无视了冯旭辉的存在。
像冯旭辉这种小的业务销售经理，根本都入不了大主任们的法眼。和大主任交楼的，至少都是大区经理级别以上的。
“……”冯旭辉直接崩溃了。
自己守了一晚上，想买单都买不到？
天啊，想要做点什么，怎么就这么难！
冯旭辉的心里，悲伤逆流成河。
“冯经理，辛苦您了。”郑仁走过来，习惯性的说到：“这面还有一台急诊，我陪孔主任去看一眼，你先忙。”
冯旭辉楞了十几秒钟，他没反应过来，郑总不是来做科研的么？难道这么快就办好手续调到这所国内顶尖的三甲医院来了？
要不然为什么会做急诊手术？
好迷茫，好困惑，好无助。
冯旭辉觉得自己对这个世界的认知，被郑仁打碎了一次又一次。
当他反应过来的时候，郑仁一行人已经坐上褚主任的车，一路绝尘而去。
冯旭辉站在酒店门口，风中凌乱。
宋营一直保持着标准的微笑，目送褚主任的车离开。当车子消失在苍茫的夜色中后，他才放松了下来。
一伸手，身后的前厅经理马上把一根烟放到宋营的手上。
这时候，他看到了风中凌乱，思绪紊乱，不知道该怎么做的冯旭辉。
宋营笑了笑。
提点年轻人这种事儿，宋营不愿意做。
不管是谁，都是刀山血海里拼出来的，要有命、有实力、有韧劲儿、有……
需要的东西太多，自己吃苦换来的经验，凭什么和别人分享？
但今天，宋营的情绪也有些变化。
为人老道的他能看出来郑仁在两位大主任的面前，气场丝毫不弱，有分庭抗礼的架势。
现在的年轻人啊，真是厉害。这么年轻，就已经登堂入室，日后的前途，还用说么？
所以他看到冯旭辉一副傻逼模样的时候，笑了笑，扬了扬手里的烟。
“啊？”冯旭辉继续发呆，没有第一时间领会宋营的意思。
“抽么？”
“谢谢。”冯旭辉本能的应了一声。
宋营身后的前厅经理递过一根烟。
“年轻人，你的选择没错。”宋营觉得眼前这个搞业务的人，呆萌呆萌的，好像自己年轻时候，一时兴起，便想提点几句。
“啊？我的选择？”冯旭辉继续懵逼。
“郑老板，前途无量。”宋营看着他们离去的方向，道：“你什么都不需要做，只要紧紧的抱住郑老板的大腿，一辈子有吃有喝，什么都不愁。或许有朝一日，鹏程万里，也说不定。”
“……”冯旭辉惊讶。
真的可以么？人生，不会这么简单吧。
“请问您是……”
“我是这里的老板。”宋营微笑，这个年轻人，运气真好，今儿自己哪里来的兴致，提点他呢？
“您好您好。”冯旭辉点头哈腰，从兜里摸出自己的名片，双手恭恭敬敬的递过去。
可此刻，宋营已经掐灭了手指间的半根烟，转身离去，看也没看他双手拿着的名片。
冯旭辉保持着一个尴尬的姿势，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他也听人说过，到社会上要想成功，必须有仙人指路。
难道今儿自己就遇到这事儿了么？
仙人指路？竟然指的是郑总？
过了很久，手指间的香烟燃烧到指根，烫的他一疼，冯旭辉这才从恍惚中醒了过来。
抱紧郑总的大腿吗？
冯旭辉哭了。
自己倒是想抱紧，可是人家郑总出入坐的是劳斯莱斯幻影，衣服是一件几万十几万的名牌，吃饭是帝都高端酒店的老板免单……
到底要自己怎么做，才能抱紧他的大腿啊……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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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24 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1/3）
梁博士开车，很快到了医院。
郑仁、苏云、孔主任下车，没有去介入科，而是急匆匆的赶往眼科。
反正有大师级的技能书，郑仁有恃无恐。
但估计即便是用了，也只是普通的大师级，完全没办法在名医林立的帝都站稳脚跟。毕竟，郑仁是普外科医生。
说解决这种少见的病例？想一想还好，估计做不到。
来到眼科，孔主任先去看了一眼林娇娇。
林娇娇看样子还不到三十岁，长的很年轻，郑仁估计她真实年龄应该是四十多岁，不愧是全国最大的医美中心的老板。
一个十**岁的小女孩守在她身边，泪眼蒙蒙，看样子应该是林娇娇的女儿。
一进病房，林娇娇勉强睁开另外一只好眼睛，哭丧着脸，沮丧道：“主任……”
“别急，怎么回事？”孔主任马上询问病情。
“主任，是这样。今儿我该打针了，正好趁着晚上没有客人的时候打了一针玻尿酸。用完后，不到一个小时，我就出现视力下降的症状。一个半小时后，右眼开始失明。我马上让我女儿开车，来医院，找马主任看。”林娇娇说的简明扼要，看样子那么多年的医疗功底还是没有扔下。
“玻尿酸？”孔主任沉吟。
玻尿酸又称糖醛酸、透明质酸。
透明质酸是一种酸性粘多糖，1934年美国哥伦比亚大学眼科教授meyer等首先从牛眼玻璃体中分离出该物质。透明质酸以其独特的分子结构和理化性质在机体内显示出多种重要的生理功能如润滑关节，调节血管壁的通透性，调节蛋白质，水电解质扩散及运转，促进创伤愈合等。
在医美上，玻尿酸主要用于保湿、去皱、抗衰老。
其中最主要，也是被医疗界承认的作用是保湿。透明质酸被称为自然界中最好的保湿物质，又被称为理想的天然保湿因子。
失明，和注射玻尿酸，有没有关系？
孔主任用手拄着腮，皱眉沉思。
“老孔来了。”一个五十多岁的女医生走了进来，熟稔的招呼孔主任，“我用眼底镜看了下，视网膜血管缺血，怀疑眼动脉急性梗阻。”
进来的是眼科的马主任，她说完后，闻到孔主任身上的酒味，皱眉道：“你喝酒了？”
“嗯，刚刚和褚主任一起吃了口饭。”
“那叫你来有什么用，你也上不了手术。”马主任道：“我给协和的老潘打电话，让他来救台。”
“别，潘主任不在家。我上不去，这不是有小郑呢吗。”孔主任连忙说道。
协和介入的潘主任是中央保健组成员，一般情况不会离开帝都。但他最近没在帝都，去参加援藏的工作去了。
马主任不知道内情，孔主任知道，所以制止了她。
“小郑？”马主任疑惑，“是你新带的博士生？”
“介绍一下，这位是l省海城的郑老板，介入手术做的相当不错，这次是来参加科研的。”孔主任的手指了指郑仁，说到。
马主任怔了一下，没有伸手，保持了一位顶尖三甲医院大主任的矜持。
“我联系了同仁的孟主任，他和我考虑一样，建议做介入造影看一眼。”马主任道，“谁知道你这老家伙竟然这么不争气。”
主任之间说话都很随意，马主任很不高兴，溢于言表。
“行，这就上台。我上不去，有郑老板也是一样。”孔主任马上拿起电话，打给值班的住院总。
郑仁全程没说话，只是看着视野右上角的系统面板发呆。
林娇娇诊断很明确，的确是生物大分子异位栓塞，导致眼底血管被拴住，造成乏血供，导致假性失明。
眼底动脉网侧枝并不多，主干被栓塞后，眼底动脉不能保证足够的血供。
需要在四个小时之内通开，才能保住视网膜的功能。要是超了四个小时，视网膜就会缺血坏死，导致林娇娇右眼的真性失明。
这种手术……眼底动脉很细，郑仁也没有把握能通开林娇娇被生物大分子栓塞的血管。
栓塞、堵住血管，郑仁擅长。要是开通的话，郑仁没有把握。
不过还要上台去试试，再难，也得手术。
“想什么呢？”苏云见郑仁愣神，凑近问到。
“生物大分子堵塞眼底动脉，导致假性失明。”郑仁小声说到：“马主任的诊断没有问题，先造影看。我犹豫的是接下来的步骤，能不能顺利溶栓。”
“溶栓？按照你的说法，是生物大分子堵塞眼底毛细血管或者微动脉。又不是血栓栓子，溶什么溶？”苏云反驳。
“堵塞的时间有两个小时了，我考虑局部应该有血栓形成。手术的步骤应该是先溶栓，再抽吸。至于能不能行……那就要看命了。”郑仁把盘算了很久的手术方式说出来。
苏云摇了摇头，他并不看好能完成这台手术，让林娇娇复明。
“生物大分子？”马主任听到郑仁的话，侧头问到。
“嗯，我考虑是注射玻尿酸的位置有偏差，某种特殊原因导致玻尿酸生物大分子进入毛细血管网或者眼底微动脉，造成堵塞。”郑仁道。
林娇娇是护士出身，她一听郑仁的话，脸色马上就变了。
之前期待的是血栓堵塞，短时间内的血栓还是比较容易通开的。但听到郑仁的判断，竟然是生物大分子……那怎么通开？
难道自己真的要失明吗？
林娇娇感觉另外一只眼睛忽然一黑，自己仿佛要完全失明似得。
“小郑？判断准确么？”孔主任问到。
“差不多，要术中造影看。”郑仁道：“手术室有尿激酶吗？”
“有。”孔主任肯定说到。
“马上去，现在已经堵塞两个多小时，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郑仁的口吻很坚定。
马主任虽然对一个来自海城的小医生竟然敢用如此肯定的语气说话表示诧异。
但她没说什么，让下级医生做术前交代，自己和孔主任、郑仁、苏云带着林娇娇直接赶往介入导管室。
今晚值班的住院总是一位博士生，姓邓。问明病情后，邓博士就开始铺单子，做术前准备。
郑仁没有急着去系统空间做类似的手术训练，他准备先造影看。
十分钟后，手术开始。
…………
这是前几天三江期间，学术会的时候，教授ppt上的一个真实案例。当然，不是说打玻尿酸就会失明，极小概率，极小，极小。那个患者抢救成功，这个，自然也不会失败。郑老板要从一个成功走向另一个成功，这是必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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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25 手术室霸凌（2/3）
郑仁穿铅衣，刷手，穿手术衣，站到台上。
沈博士铺好单子，见孔主任没上台，上来的竟然是郑仁，有些意外。
“小沈，你给郑老板当助手。”孔主任说到：“抓紧时间。”
沈博士没有反对，老板都发话了，自己还能反对个毛线。
他点了点头，转身去刷手，穿无菌手术衣。
林娇娇平躺在手术台上，郑仁一秒钟都不肯耽搁，立即开始做桡动脉穿刺。
一针见血，置动脉鞘，直接微导丝进入。盲穿，速度极快，沈博士刷完手，拿起一件手术衣穿在身上，护士给系衣带的时候，蓦然听到郑仁沉声说道：“加快速度。”
沈博士怔了一下。
和自己说话？不会吧。
他以为他是谁！真拿自己当老板了？只是一个小地儿来的医生，自己正常穿无菌衣，他凭什么催自己？
很多上级医生为了彰显威严，总是在一些小地儿不断的挑毛病，以至于最后让下级医生精神崩溃，甚至受不了凌辱，于是愤然辞职的大有人在。
但那都是本家的上级医生，就算是过分……那也是上级医生，有这个权利。
你一个外地来的医生，凭什么这么和我说话？！沈博士斜睨郑仁，用眼神表达自己的愤怒。
手术室霸凌，虽然不像校园霸凌一样常见，但也是一种普遍现象。
很多飞刀的教授因为器械不和手，直接摔东西的很常见。
可是……只是穿衣服而已，你特么牛逼个毛线！沈博士愤怒。
“赶紧！磨磨蹭蹭的，就等你上台，要开始造影了。”孔主任在操作间里，没有看到沈博士的表情和眼神，但是见到他的动作略慢，便呵斥道。
“……”沈博士一下子懵了。
自己刷手的功夫，那面就要开始造影了？
不可能吧。
脑海里念头百转千回，但是有孔主任的命令，他的动作明显快了两拍，护士在后面系衣带，他走到无菌台前，拿起手套戴上。
穿好衣服，沈博士站到郑仁身边，护士出了手术室，沉重的铅门无声关闭。
沈博士惊讶的看到桡动脉穿刺已经做完，郑仁左右手交叉操作，不光微导丝内置完毕，微导管不知道什么也已经内置进入。但动作停在那里，明显是在等自己。
这是已经到位置了么？沈博士有些恍惚。
“高压注射器。”郑仁看了一眼沈博士，见他有些发呆，略不高兴，沉声说道。
“呃……”沈博士不敢再走神，马上接过微导管的另外一端，连接高压注射器。
随着高压注射器打开，郑仁随即开始踩线。
信号传输到术者对面显示器上，沈博士惊愕的发现微导丝恰好位于ica床突上段内上壁。
眼动脉，绝大多数都发自ica床突上段内。能盲穿，微导丝的位置刚刚好置于此，只是这么一个细节，沈博士心里刚刚的愤怒顿时化为虚无。
沈博士有些心虚，连看郑仁都不敢看。
这不是霸凌，而是自己愚蠢。
人家说的对啊……这要是自家老板，怕是一个止血钳子会甩过来砸在自己身上。
在外人面前，一定不能给孔主任丢人，沈博士马上告诫自己。
孔主任最是好面儿，自己要是给他丢了人，怕是连毕业都难。
打起精神，沈博士愕然发现郑仁已经开始做超选择了。图像上，眼动脉区域一片空白，这证明那一片区域没有血液供给。
接下来该干什么？置管溶栓么？
“尿激酶，100ml盐水，30万单位，准备溶栓。”郑仁沉声道。
沈博士完全没有跟上郑仁的节奏，还在思考。
等了几秒钟，郑仁见沈博士没有动作，用右侧肩膀顶了一下他，“叫护士，配药。”
“……”沈博士下意识的点了一下麦克，“配药。”
郑仁已经关上线，护士打开铅门进来，郑仁道：“100ml盐水，30万……给50万单位尿激酶，准备溶栓。”
这个剂量略有些大，郑仁考虑抓紧时间，患者年纪不大，短时间大量尿激酶冲击，问题应该不大。
护士动作麻利，很快配置好尿激酶，安装到电子注射器上。
郑仁再次踩线，谨慎的观察了一下微导管的位置。
“你动了？”郑仁的声音里，少有的带着一丝愤怒。
“啊？”沈博士懵逼了，自己动了吗？
正在此刻，操作间的麦被打开，孔主任的声音传进来，“小沈，你搞什么搞！拿个导管都拿不稳！”
沈博士都要哭了。
自己犯错了么？没有呀。
铺单子，刷手，穿无菌衣，一切都中规中矩。
是的，他没犯错，但他的各种操作，都无法跟上郑仁的速度。
郑仁就像是一台开足马力的法拉利，而沈博士就像是一台开了三十年的破捷达，他完全跟不上郑仁的速度，以至于无意识中动了一下微导管，让手术超选还要重新操作一下，至少耽误几分钟的时间。
郑仁没说话、没有抱怨，继续踩线，重新超选。
超选完毕，溶栓注射器把高浓度的尿激酶注入眼动脉前方的血管里。
郑仁把微导管交给沈博士，嘱咐道：“微导管不能动，一旦动，就要重新超选，很麻烦的。”
沈博士泪流满面，我知道啊……刚才……谁特么知道怎么回事。
介入手术，沈博士也没少做，至少是专家级水准。但和郑仁比较起来，这完全不能比较。
要是平时的慢诊手术，郑仁手速控制一下，沈博士或许能跟上郑仁的操作。
但林娇娇是眼动脉闭塞，开通时间越短越好，郑仁手速全开，沈博士没有想到郑仁手速、手术的熟练度这么高，一下子就懵了。
“孔主任，您怎么看？”由沈博士扶着导管，郑仁双手抱在腋下，进入操作间，问道。
“前方有堵塞，溶栓可以奏效。但大分子玻尿酸是不会溶开的。”孔主任的眉头皱着，说到。
要是血栓堵塞的话，短时间内不会如此完全。估计在饭店讨论病情，郑仁的说法是对的。
玻尿酸有一部分进入眼动脉，大分子玻尿酸堵塞眼动脉，导致眼底动脉缺血。
这下子……麻烦了。
“你，能上手术吗？”郑仁点了点头，但随即看向苏云。
“只一斤酒而已，完全没感觉。”苏云吹了吹额前黑发，帅的一逼。
郑仁没继续说话，而是看向孔主任。
孔主任犹豫了一下，但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刷手，上台。”郑仁马上说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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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26 舔屏（3/3）
再次上台，沈博士已经被苏云抢了位置。
“不好意思，接下来的操作难度比较大，我用我的助手，会比较习惯。”郑仁说的很客气，但也只解释了一句，便开始继续操作。
我的助手，这话让沈博士更是茫然。
孔主任似乎都没有固定的助手吧，这位小大夫怎么就有自己的助手了呢？
沈博士黯然下台，手足无措的站在操作间里，时不时的偷偷瞄孔主任一眼，生怕他生气，大骂自己。
过了几分钟，孔主任一直都没看沈博士，全神贯注的看着郑仁和苏云在操作。沈博士这时候，越来越担心。
这难道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吗？
“过来，好好看。”就在这时候，孔主任忽然说道。
“……”沈博士楞了一下，这不像是孔主任的风格啊。
自己今儿犯了大错，难道不是应该被劈头盖脸的骂一顿吗？可是孔主任非但没有骂自己，反而让自己过去好好看手术？
这是什么节奏？
“你别不服气。”孔主任少有的“和颜悦色”，“你知道这个助手是谁吗？”
助手？不就是个长相俊秀，像是女人的家伙吗？难道是谁家大老板的儿子？
“不知道。”沈博士的腹诽可不敢直接说出口，老老实实的回答道。
“两年前，就是他给小白鼠做了心脏移植，并且在《柳叶刀》发表了论文。”孔主任道。
“啊？！”沈博士一听《柳叶刀》这个名字，大吃一惊。
自己博士要毕业，必须要在sci上发表论文。可是真的做课题，想发表，那可不容易。要不然，只能买一篇sci论文。
一想到买一篇档次比较高的论文，至少5万块钱，沈博士的心都肿了。
而那个娘炮，竟然在两年前就在《柳叶刀》上发表论文了？
一篇《柳叶刀》的论文，要是折合影响因子的话，能让多少人顺利毕业啊。
“你看他们在做什么？”孔主任大马金刀的坐在操作间屏幕前，眼睛死死的盯着屏幕。
做什么？沈博士这时候才缓过神来，仔细看屏幕上的影像。
溶栓有效果，但效果并不是很显著，影像系统上造影剂向前移动了不到1cm。
他们在做什么？这时候还能做什么？
不对，微导管为什么会这么粗？难道是自己眼花了么？沈博士抚了抚眼镜，不由自主的向前探了一下头。
“看不懂？”孔主任的话语明显严厉了很多。
沈博士的心抽抽了一下，做不了还有情可原，但要是连看都看不懂的话……怕是孔主任下一秒钟就会把自己踢出操作间吧。
脑门的汗一下子冒了出来，沈博士背后凉飕飕的，仿佛有一把刀架在自己脖颈上一般。
“这是粗导管？”沈博士在几秒钟后终于看出来究竟。
“他用粗导管干什么？”随后，沈博士被自己的看法吓到了，问句脱口而出。
“自己看！”孔主任对沈博士很不满意，言语愈发粗暴。
沈博士早已经泪流满面，内心深处伤痕累累。
我特么哪知道这么细的血管里面，他们用粗导管干什么！
不过这话他可不敢喷孔主任，只要他还有一丝理智，不想被怼死。
屏幕上，粗导管缓慢前行，每一步都很小心。慢慢的，血管里满满的。
血管内膜一定会有损伤的，万一要是血管被挤破的话，会有出血。
虽然不致命，但患者局部血肿是必然的，严重的，会经眼动脉走形在眶下形成血肿，压迫颅内神经。
这种危险操作，孔主任让自己看，有什么含义吗？
心中念头无数，沈博士能考着孔主任的博士，已经算是人中龙凤了。记忆力超群，要不然也不会在千军万马中杀出一条血路。
他回忆自己读过的所有书，看过的所有手术。
可是，没有一例手术符合眼前的操作。
他看不懂，下意识中，又贴近屏幕一点，仿佛这样会让他看的更仔细。
距离近了，但心更远了。
粗导管艰难的在微细的动脉里前行，很小心，但是特别坚决，连一丝想要停下来的想法都没有。
这是在作死吗？
应该不会啊，要是作死的话，孔主任为什么不制止？
沈博士马上开始回忆手术的整个经过，他愕然发现，自己错过了溶栓之后的一段。
那段时间，他们究竟干什么了？为什么要下粗导管？
自己问了几次后，沈博士心中焦躁，下意识的又往前移动了几公分，死死的盯着屏幕，盯着那根在眼动脉前段缓缓移动的粗导管。
“玻尿酸大分子堵塞，用微导管抽吸，力量不大，无法抽出来。所以用粗导管试一试，希望能行。”孔主任知道沈博士看不明白，便解释道。
呃……
抽吸？用粗导管把堵塞在眼动脉里的玻尿酸大分子抽出来？
这个想法太过于匪夷所思，沈博士一下子愣住了，双手撑在操作台上，怔怔的看着屏幕。
粗导管行进的虽然缓慢，但距离并不长，在几分钟后终于逼近眼动脉堵塞段。
随即，粗导管停止前行，术间里，郑仁扶着导管，纹丝不动。苏云用一个打开的注射器，连接粗导管，开始抽吸。
阻力很大，苏云的手艰难的抽动注射器。
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
时间已经过了三个小时，这次尝试，几乎就是林娇娇的右眼重见光明最后一次尝试。
一定要成啊！孔主任双手不知什么时候握成拳，手心里汗水满满。
沈博士也很紧张，经过孔主任的解释，他把手术过程给“接”上了。说实话，他并不认可郑仁此时的操作。
但想来想去，似乎郑仁的操作是唯一可行的方案。
一定要成啊！沈博士开始紧张起来，双手撑在桌子上，眼睛又向前移动了一些。
“你钻到屏幕里去吧。”孔主任冷冷的声音从沈博士身后传了过来。
沈博士这时候才发现，自己的脸几乎贴在屏幕上。
这特么是在舔屏吗？
这还真是在舔屏……
与此同时，手机照相的声音响起。旁边的小护士看不懂手术，但看沈博士的姿势有意思，便拍了下来。
“喂，沈哥，你舔屏的姿势真帅！”
沈博士被孔主任的骂声骂的一哆嗦，完全没听到小护士的调侃，马上站直身子。
就在他的视野离开屏幕的一瞬间，屏幕里的眼动脉里似乎有微小的变化，动了一下！！
孔主任也分辨不出来，他抬起头，见苏云已经放下50ml注射器，开始连接高压注射器与粗导管。
成了？
可能吧。
要看造影的效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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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事如意
今儿是18年最后一天，先祝大家新的一年里，心想事成。
想过好多的祝福，但心想事成四个字足以概括，就不水字数了，笑脸，呲牙。
写累了，闲聊几句。
很感谢大家，虽然说最近很累，但毕竟迈出我已经夹生的职业生涯中很重要的一步。
曾说过，这本书从开书，就基本没玩过单机。开始每天更新少，还能在书评区扯扯淡，聊聊天。现在基本没时间了，每天都在赶剧情，连打赏的朋友都没时间感谢，这个……大家多多包涵一下。
本章说，我都是要看的。话说，你们要不要火眼金睛到这种程度啊，一两天没手术，就说我水剧情。真心不敢水，但郑仁日后一定会是双院院士，科研的资料还是要积累的么。另外，要不要去拿诺奖，这个再说。总之，有些情节是要交代的，真心不是水剧情。
但，既然提出来了，就必然是我不对。
这是肯定的。
我会更努力、更巧妙的把剧情穿插在一个又一个小病例之间，但这需要更高超的技巧，我一个新人，做起来有难度。
有难度也要做，而且要做好。
还是要感谢大家，均订4000，完全超出我的预想。我不会水字数的，会保证大家花钱看到的小说，能有轻松、愉悦的感觉。
本来每天工作就很辛苦了，看到虐的情节，日子还过不过了。
就让郑仁一路欢乐的装逼、手术下去吧。希望他和谢伊人能幸福。至于苏云，这个完美的手术助手，完美的科研助手，他要怎么得到幸福呢？
上架后，每天一万字更新，心力交瘁了。本来想元旦后休息几天，但编辑又给了两个app推荐。而且，还有上架后3000张月票。
这可如何是好……
还是抓紧时间把欠账还上，之前答应的事情，怎们都得做到。
今儿三更，我捋一下接下来的剧情。
1月1号开始，三更保底，每天还债1-2章。算一下（怎么感觉和郑仁在系统空间里一样呢），盟主十更，呃……说到这个，就泪流满面。下一个盟主大人，我可能要少更一点了，十章，太特么多了。
还不带水剧情的，每天找新鲜、有趣的病例，都要耗费很长时间。
均订4000，加更8章。一共是18章加更，会保质保量的完成。
新的一年了，虽然没有月票爆更，但还是要厚着脸皮要几章月票的。说实话，我也没想到新书上架，10天时间，竟然有3000张月票！
每一天都是一个惊喜，希望我的努力，能给大家的每一天带来轻松和快乐。
最后，认真的感谢大家，感谢大家的支持。不能一一感谢，我会更努力的写出让大家满意的故事，带给您轻松愉悦的阅读体验。
认真，鞠躬~~~
祝大家心想事成，万事如意！
祝大家心想事成，万事如意！
祝大家心想事成，万事如意！
0227 生命之树（1/5）
“林姐，你闭上眼睛，先别着急看。”手术室里，郑仁低声说道。
林娇娇是老介入科的护士，对介入手术有了解。当她看到造影后一片空白的眼部影像的瞬间，心里就已经绝望了。
但这位看上去年纪不大的小医生一直在忙碌着，自己都绝望、放弃的时候，他还没有放弃。
当听到郑仁的话后，林娇娇闭着眼睛，声音颤抖，“医生，我还有希望吗？”
“希望很大，不出意外，问题已经解决了。”郑仁口罩下面的嘴角露出一丝弧线，可惜没人能看到，“造影后，就能给你一个准确的答复。”
林娇娇医从性非常好，即便是面临失明的时候，依旧本能的听从医生的安排。
无论是看起来和眼睛没有任何关系的介入手术，还是让一个自己不认识的年轻医生主刀，她都没有说什么。
而此刻，那位年轻医生竟然和自己说有可能复明，林娇娇虽然闭着眼睛，但眼皮不断颤抖，显然心内深处波澜汹涌澎湃，难以自已。
“造影。”郑仁沉声道。
苏云随后按下高压注射器的按钮，屏幕上，黑色的造影剂影像像是一棵大树的树干般，呈现在屏幕上。
郑仁、苏云屏住呼吸，眼睛不眨一下的看着屏幕。
操作间里，孔主任、马主任、沈博士、操作师、护士也紧张的盯着屏幕。
成，
败，
在此一举。
造影剂在血管里迅速蔓延，颈内动脉……眼动脉……
“树干”越来越细，很快就到了之前一片空白的区域。
黑色影像的造影剂毫无阻碍的通过那片区域，瞬间分成无数分支，仿佛是埋在地下的树根散发出数不清的根须一般。
这，意味着生机！
这，意味着成功！
孔主任“霍”的一下站起来，透过透明铅玻璃，看着里面的郑仁。
郑仁在看到眼动脉重新开通后，也长出了一口气，看向外面，举起右手，伸出大拇指。
孔主任深沉的望着里面的郑仁，也一般无二的举起右手，伸出大拇指。
成功！
“撤管，按压。”郑仁微笑，离开手术台。
一把撕掉身上的无菌手术服，来到操作间。
“小郑，厉害！”孔主任毫不吝惜自己的夸奖，而在此刻，他觉得只是夸奖完全无法抒发自己内心深处的喜悦。
“您过奖了。”郑仁笑道：“尿激酶的注入量有些多，术后要小心一点。”
孔主任摆了摆手，这些事情要是还要郑仁操心的话，自己这个大主任就可以一头撞死在操作间里了。
眼科马主任对郑仁的态度180度大转弯，笑着说道：“小郑医生水平很高么。”
“过奖，过奖。”郑仁客气。
“有什么过奖的。”孔主任眼睛一横，道：“高，就是高，不能妄自菲薄。你这时候谦虚，是不是在打我的脸啊。”
躲在角落里的沈博士泪流满面，不是郑老板打脸，是自己打了孔主任的脸啊。
自己是怎么搞的，后来琢磨，这台手术自己完全能做得下来，虽然用的时间要比郑老板长一些，但技术上讲没有什么不可理解的地儿。
虽然事后能想明白，急诊急救的时候，遇到陌生病例，可不是每一个人都有胆子去尝试新的操作手法的。
如果没有确定的把握，谁敢冒险操作？敢做的人，都是心里有数的，只凭这一点，两者之间的差距就判若云泥。
“小沈，打一个止血板。”孔主任见苏云在按压止血，心里叹息。
这可是研究生阶段就能做心脏移植的未来之星，在郑仁手下竟然只能干压迫止血这种糙活，简直太暴殄天物了。
而且在帝都，谁还压迫止血啊，都么用止血板。
虽然一千多块钱的止血板在穷苦患者看来简直就是天价，但好处也是有的。术后4个小时就能下地，很多人……大多数人并不介意多花这千把块钱。
沈博士一边庆幸孔主任没有责怪自己，一边像是脱了僵的野狗一般（注1），跑到手术室里，把苏云替换下来。
“小苏啊，没问题吧。”孔主任笑呵呵的说到。
在唐宋食府，苏云喝的最多。不用让，他也喝了一斤左右的茅台。
一般情况下，喝完酒上台是大忌。但只是做助手，而且苏云看上去完全没有什么不适，再加上郑仁要求，也就让他上去了。
孔主任觉得自己得关心一下年轻人。
“没有。”苏云撤掉无菌服，顺手交给手术室的小护士。
小护士笑吟吟的帮苏云把手术服扔到污染物的大红桶里去，根本没有一丝一毫的不高兴。
“一斤，也算喝酒？”苏云面无表情的说到。
“……”郑仁看了他一眼，见苏云额前黑发被无菌帽压扁，趴在额头上，心想这个逼装的，一定是满分。
有两位主任在场，郑仁肯定不能用小龙虾、大绿棒子的段子来打击苏云，他愿意装就让他装好了。
“年轻人，就是精力充沛。”孔主任笑呵呵的说到。
“这面还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做吗？”郑仁看了一眼表，已经是凌晨一点钟了，心里有了退意，便询问到。
“没了，你们回去睡吧。”孔主任回答道：“明天手术，精力上没问题吧。”
“完全没有。”郑仁道。
“好，那我这面八点交班，你们八点半直接到手术室就好。”孔主任道。
“好，那我八点半准时到。”郑仁应道，随后和两位主任与操作师、护士告辞，离开介入手术室。
小护士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花痴一般喃喃自语道：“真的好帅啊。”
“别做梦了。”孔主任因为手术成功，心情大好，笑呵呵的说到：“无论哪位，都不要做梦了。”
“凭啥。”小护士不服。
“那位助手，两三年前在协和就有后援团了。这次回到帝都，估计你能不能加入后援团都是问题。”心情好，手术室里自然八卦满天飞。
原来他还有后援团啊，真的是好厉害！
“至于术者，你觉得能让苏云当助手的人，会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马主任这时候插嘴问到：“对了，老孔，今儿做手术的那位，到底是谁？”
“是谁说了你也不知道，跟你说件事你就知道了。我今天刚和ct的老褚和他研究新的鉴别诊断与手术术式，根据他的推想做了完善工作。”
“……”
……
……
注1：这个形容词，是张小花大大在《史上第一混乱》里用过的，特别喜欢，用了几次，上次好像光标记注1，没有解释，这里说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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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28 还是好好调理一下（2/5）
郑仁、苏云走出介入手术室。
大门打开，一个苗条的身影立即急匆匆的扑了上来。
“大夫，我妈妈怎么样？”陪在林娇娇身旁的那个女孩焦急的问道。
“应该没事了。”郑仁从容回答。
“哦哦，那就好，那就好。”小女孩惊魂未定，这是几个小时来她听到的唯一好消息。
“放心吧。”郑仁没有停住和林娇娇的女儿讲述病情和手术经过。
毕竟，这里是帝都，不是海城市一院，自己用不着多费口舌。
而且，自己要是和患者家属说手术是自己做的，一定会有误会发生。
会是个美丽的误会，但现在已经凌晨了，郑仁可不想再浪费时间，毕竟一早还有4台介入手术等着自己。
“孔叔什么时候能出来？”女孩在后面问道。
“不知道，估计快了。”郑仁说着，已经走远。
小女孩愁苦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浑然没有注意郑仁和他身边的苏云。
苏云的魅力，在患者家属面前，很多时候还是受到了无视的。
……
……
十多分钟后，平车推了出来。
孔主任、马主任守在林娇娇旁，沈博士和一线进修医生一个推车，一个把方向，直奔眼科走去。
在手术室里，经过磋商，最后还是决定林娇娇住在眼科。毕竟介入的活都干完了，剩下的是要解决眼睛视力恢复的问题。
在介入科怎么都不专业，还是去眼科更好一些。
至于介入手术术后处理问题，孔主任则让沈博士今晚就留在林娇娇的病房专门护理，应该不会有什么大事儿。
毕竟是医院的老人，当年还受了那么大的委屈，孔主任心里对林娇娇多少还是有些抱歉的。
能多做点就是点。
回到眼科后，马主任观察了林娇娇眼底情况。
病情分析特别乐观，眼底动脉网已经恢复供血。现在林娇娇的视力应该已经没问题了，但出于谨慎起见，还是用温盐水纱布覆盖双眼，促进血液的再灌注，避免并发症的出现。
处理完这一切，马主任便说了一声，自己开车回家了。孔主任瞥了沈博士一眼，招了招手，把他叫出病房。
“小沈啊，今天你的发挥很不正常。”没有“外人”后，孔主任的脸拉了下来，严肃的说到。
沈博士满头大汗。
孔主任指责的对，没有挑毛拣刺，今儿自己发挥的的确不好。
最开始刷手、穿衣服，不是自己动作慢，而是那位年轻的郑老板速度太快。
可做手术，速度快，这是毛病吗？
而且急诊抢救，速度快不是应该的嘛？
自己要拿这个说事儿的话，怕是会把孔主任的心脏病给气犯了。
手术都做完了，沈博士想起来当时那一幕，仍然赶到不可思议。怎么会有人在那么短的时间里，一个人就把手术的前期工作都做完了呢？
这个错误，可以说是郑老板手速太快，还有情可原。
但后来自己扶着微导管，准备造影的时候，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手动了一下，以至于导管挪出一部分来。
这个错误……简直就是犯罪啊。
曾经有一个传说，在某家医院，教授带自己学生做tips手术。最难的穿刺已经做完，教授让学生扶着导丝，准备下支架。
结果支架怎么都下不进去，造影一看，导丝抽出来有10cm。
要是普通手术，教授会很生气，但不会特别生气。
可这是号称介入科最难的tips手术，所有操作基本是盲穿，看水平也要看运气。
导丝抽出来，导致手术重新进行。
最后那个学生……很遗憾的都没有毕业。
沈博士没想到，当时听起来像是一个笑话般的事情，竟然发生在自己身上。
而自己并不是做手术的老师，竟然是那个愚蠢到了极点的学生！
tips手术，还能再来一次，毕竟患者多躺几个小时，教授多做一会手术而已。
这次，急诊手术，争分夺秒，自己竟然犯了这么大的错误。
简直不可原谅！
“老板……我……我……我错了。”沈博士满面通红，低着头，小声说道。
“幸好郑老板速度快，要是略慢一点，你林姨的眼睛就可能保不住了。”孔主任严肃说到。
“是，是。”沈博士头越来越低，估计孔主任再说几句，就会低到脚后跟，整个人折叠起来。
“别看你的年纪比郑老板和苏云都要大点，但你别和他们比。”孔主任少见的没有大发雷霆，严肃过后，变为和风细雨，安抚沈博士。
沈博士也怔了一下，这不是老板的风格啊。
“晚上，好好看着点你林姨，勤换着点温盐水纱布。”孔主任的心思很明显不在沈博士身上，或者今儿心情特别好，反正没有过多责骂，而是嘱咐他：“你林姨当年不容易。”
沈博士还能说什么？连连点头。
“对了，有机会的话，你和苏云的关系再近勉一点。”孔主任道。
“苏云？就是那个做心脏移植的苏云？”沈博士有些惊讶，心里想，就算是他们再强，也不至于自己上赶着做点什么吧。
“嗯。”孔主任道：“我估计，有三五个月，《柳叶刀》上的论文就能发表，虽然对你毕业没用，但是也能争取一下么。毕竟是《柳叶刀》，排名前十都能争取一下。”
“……”沈博士觉得今晚自己一定出了什么问题，或许是休息不好，导致听力下降，或者理解能力出现问题。
住院总这活，真特么不是人干的。
常年亚健康状态，今天总是听错话。
“老板，苏云的论文两年前就发表了。”沈博士最后还是觉得要小声提醒一下老板。
“屁！”孔主任瞪了沈博士一眼，斥到：“我说的是肝癌小结节与肝硬化异变结节的鉴别诊断与手术治疗。”
“……”一定是自己听力有问题，这种事儿，怎么能研究出来结果呢。
沈博士低着头，虽然不断的应着，但心思早就转移到自己今儿要去中医科让老主任给号脉，看看抓副汤药调理一下的事情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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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29 晚安（3/5）
郑仁和苏云离开住院部，天气渐冷，寒风刺骨。
两人急匆匆快步走回招待所，也没说其他的话，各自回房准备睡觉。
郑仁回到自己的房间，脱下外衣，板板整整的挂好。
外衣很合身，谢伊人很会买衣服。
看着几件外衣挂成一排，郑仁嘴角不自觉的浮现出笑容。
痴痴的看了一会，估计这时候谢伊人已经睡了，郑仁感觉有些失落，总是觉得有什么事儿没做。
想来应该是这几天和谢伊人日常互道晚安，已经习惯了吧。
脱下毛衫，郑仁侧头看了一眼纱布，刀口略有些发痒，应该再过三天就能拆线了。
来帝都，竟然带伤回去，郑仁摇了摇头。
打开热水，白色雾气升起，郑仁小心的把左侧肩头放到花洒笼罩范围外面。
这样，有一半的身体没办法冲澡。
但也只能这样，郑仁已经习惯了疲惫了一天，回家冲个热水澡，再上床饱饱的睡一觉。
热水从右半身体流过，一天的忙碌被水滴带走，留下了轻松与惬意。
郑仁略有些遗憾，这要是谢伊人在，能聊几句，该有多好。
躺到床上，四肢百骸传来一阵阵的疲惫。郑仁打了一个哈气，想要睡觉。
睡前习惯性的打开手机，却看见谢伊人的微信头像上有小红点的标注。
郑仁点开，只看见长长的聊天记录出现在视野里。
从唐宋食府出来，郑仁便给谢伊人留言，说是有急诊手术，让她别等自己了。
这几个小时里，谢伊人竟然说了这么多话？
郑仁心里“咯噔”一下。
虽然没有处过女朋友，但郑仁也听人说过一个段子，要是男人给女人发微信，女人有事在忙，没回微信，事后女人发现一定会很开心。
但要是反过来，这个男人就死定了。
自己告诉谢伊人了，郑仁脑子迅速的运转，反复确认这一点。根本不敢看谢伊人给自己发的信息内容，手指不断向上拉聊天记录。
几十条记录翻过，郑仁找到了自己告诉谢伊人，有急诊手术，要去做手术的那句话。
虽然确认了，郑仁的心里却依旧很不安。
他小心的看了谢伊人第一条回复。
【在那面也有急诊？】
呃，是啊，小伊人问的对，自己怎么在帝都也会做急诊手术呢？郑仁苦笑。
接下来看第二条。
【辛苦了，郑老总。笑脸~】
郑老总？这是在开玩笑，还是生气了？
郑仁心里很忐忑，患得患失，完全没有做手术时候那种果断与机敏。
【下台早点回去睡觉，明天是不是还有手术？】
【明天一早记得吃饭，饿肚子上台，万一再低血糖了怎么办？】
【家这面零下十度，我看帝都零下三度左右，我明天去选两件厚点的衣服。】
【你什么时候回来呀，这几天手术可少了，特别没意思。】
……
……
郑仁设想中的那些让自己尴尬、为难的留言并没有出现，小伊人只是在不断的问些日常的话语。
看到最后，郑仁长出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
【我回来了，冲了个澡，准备睡觉。明天八点半的手术，四台肝癌介入治疗。晚安。】
郑仁犹豫了几分钟，写了又删，删了又写，最后留下一条中规中矩，完全没有错误，但也没有丝毫亮点的回复。
放下手机，郑仁心里有些甜甜的，痒痒的。
这样，真好。
一身疲惫，早就被甩到九霄云外，郑仁嘴角的笑意在不知不觉中越来越浓。
手机充电，关上床头灯，郑仁刚要准备睡觉，就听到手机微信提示音响了一声。
他的手像是闪电一般把手机抄了起来，手速达到巅峰水准，堪比给苗小花做急诊手术时候的手速。
不，比急诊手术还要快了那么一丝丝。
这是超越郑仁身体极限的速度。
【睡着了，晚安，呼~~~】
谢伊人在后面，打了一个可爱的打呼噜的表情。
郑仁嘴角笑意更浓。
【晚安，一夜好梦，不用回了。】
郑仁回复，随后又关上手机。
她会回复自己还是听话的不回复呢？郑仁随后又陷入了一个谜团之中。
这个谜团，比某种高难度的罕见病更让郑仁迷茫。他没有任何经验，系统那个大猪蹄子也不会告诉自己谢伊人心里的想法。
迷迷糊糊中睡去，手机则一直保持安静。
一觉到天明。
郑仁被冯旭辉的敲门声叫醒。
一看手机，已经是清晨六点半了。
郑仁爬起来，穿上衣服，打开门让冯旭辉进来。
今儿冯旭辉带来了几屉小笼包，“郑总，不知道您喜欢什么口味，我特意多买了几样。”
“太客气了。”郑仁笑道：“有口吃的就行，不用这么麻烦。”
“不麻烦，不麻烦。”冯旭辉的笑容比之前更流畅了几分，仿佛一夜之间长大，领悟到了什么，“只要郑总您能吃得好，我就心满意足了。”
郑仁给苏云打了个电话，叫他起床过来吃饭。
苏云睡眼蒙蒙的走过来，瞄了一眼桌子上的东西，问道：“豆汁儿呢？”
“……”冯旭辉怔了一下，他以为郑仁、苏云都是东北人，不会喜欢豆汁儿这种灵魂里带着京味的食物。
“有吃就不错了，还这么挑。”郑仁一边给苏云捡了一屉包子，一边说道：“赶紧吃口，今儿四台手术呢。对了，前列腺的手术订下来咱们做了么？”
“早都订下来了，也跟你说了，你不知道？”苏云诧异，也不去为难冯旭辉这么个小小销售经理，转过头准备开始喷郑仁。
“……”郑仁是真心不记得什么时候告诉自己了，难道是那天发烧，把自己烧迷糊了？
“原定准备今天下午看病人，谁成想你要做肝癌介入治疗。希望不会耽误事儿，如果情况允许，患者会转到介入科。”苏云倒是无所谓，反正这些活又不用他来做。
“哦。”郑仁很无奈，怎么在帝都感觉比在家还要忙一点呢？
吃完饭，冯旭辉手脚麻利的收拾了桌子，郑仁、苏云洗漱。
八点，三人直奔介入手术室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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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30 速度飚飞的手术（4/5为狠无奈盟主加更1）
8点18分，郑仁、苏云到了介入手术室。
冯旭辉止步，他可进不去帝都的手术室。不过在苏云关门的一瞬间，冯旭辉还是“勇敢”的表达了自己的意思，他在外面等着郑仁、苏云下手术，看看中午出去吃点什么。
“这人，太嫩。”苏云关上门，评价道。
郑仁则根本没在意冯旭辉在做什么，他的目标只有一个肝癌介入治疗。
与此同时，介入科已经把患者送了过来。
看来孔主任是想提前一点，以免出现郑仁到了，在手术室等患者的尴尬场面。
虽然这种场面也经常遇到，即便是孔主任自己都无法避免。
但是通过短时间的接触，孔主任相当认可郑仁这个小老板。加上今儿的手术，孔主任充满了好奇，所以他草草交班结束，便让人送第一个手术患者到了手术室。
介入科整个科室经过早交班，都知道今天要做一种新的手术。所有医生都很兴奋，全部挤到手术室。
至于家里……手术室离病区不远，用跑的不到一分钟就会到，还担心出什么事儿？
而一些琐碎的杂事，哪里有观摩一台崭新手术术式重要？
所以交班完毕后，整个病房找不到一个白大褂，而介入手术室里，规规矩矩的站着将近二十名医生。
这些医生，属于本家的，包括孔主任，只有八个人。很多带组教授连一个本家医生都分不到。
本家医生，最低级别都是副教授，谁带谁做手术呢？所以，干脆大家都带研究生、博士生、进修医生做手术。
连值班的人，也基本都是进修医生。
现在还算是人多的时候，每当年前年后，进修医生、硕士、博士回家过年的时候，教授们就惨了。
要么放弃手术量，要么要舔着脸求人搭把手。
帝都，教授多如狗，可没有海城那种地位。
孔主任坐在手术室外面的操作间，正对着电脑屏幕的一把椅子上。四名带组的教授分坐在他的周围，至于其他医生，有地儿站着就不错了。
郑仁去刷手，苏云正在铺单子。
患者的核磁增强和64排ct三维重建的片子经过反复核对，确认无误后，挂在手术室的阅片器上。
郑仁刷完手，一边穿手术衣，一边最后一遍确定患者的片子。
对于手术，再怎么强迫症、再怎么谨慎，都不嫌多。
切错肾脏、肺脏的手术，时有发生。
为什么？大多数的时候，是因为手术太多，上一个患者的片子还挂在阅片器上。
术者上来一看，对，右侧。结果一开刀，妈蛋！病变组织在左侧。
这还是好的，坏一点的是直接把健康的脏器切除……
“郑医生的习惯很好。”见郑仁认真的核对，一名带组的教授说到。
“今天做四台，每一台的64排三维ct都是他亲手做的重建。”孔主任道：“入路完全不一样，所以要特殊确认。”
这件事情，介入科的所有医生都早有耳闻。虽然他们想不懂郑仁是怎么做的，但既然孔主任这么说了，也没人会傻到站出来当众挑战大主任的威严。
苏云去刷手的过程中，郑仁便习惯性的开始了手术。
股动脉置动脉鞘，导丝进入。
左右手交叉操作，熟练的一逼。
沈博士偷偷的拿出手机，开始计时。
他昨天护理林娇娇的时候还是觉得自己有些冤枉，于是他模拟了好多次刷手的全过程，计算了时间，看看是不是郑仁因为急诊手术的原因加快了速度，以至于自己措手不及。
苏云刷完手，上台的时候，沈博士偷偷看了一眼手机。
2分15秒，这个时间比沈博士模拟的时间要短了一半。
普通手术也这么快？
这，还不够快。当苏云开始参与手术之后，沈博士终于看到了什么才是快。
凌晨的手术，他一直处于懵逼状态，没有好好看，以至于出现舔屏的乐子事儿。而现在，当他冷静下来后，才真真正正的看清楚郑仁、苏云做介入手术的厉害。
苏云上台后，郑仁的速度完全飚飞起来。
微导丝进入，微导管随后，造影，微导管位置准确的令人发指。随后超选，微导丝顺着肉眼无法看到的隐匿血管前行，直接对着某一个肝硬化结节灌注化疗药物，接下来栓塞。
全部可疑的小肝癌结节都治疗后，全肝灌注少量化疗药物，做到治疗+预防，手术随即结束。
患者没有在手术台上按压止血，苏云按照这里的习惯，给患者用了止血板，随后加压包扎，下一台手术马上开始。
沈博士全神贯注的看着手术过程，直到此刻，他又看了一下手机的秒表。
22分钟15秒……
从前，他认为低于三十分钟的肝癌介入手术，都是糊弄人。
可是当这么一台精细到以他的水准根本无法实现的手术出现在面前的时候，时间竟然短到让他无法相信。
“手术做的真漂亮！”一名带组教授赞道。
“入路精准，主任，您说的就是这种手法吧。逆行64排ct三维重建，真的挺厉害的。”另外一名带组教授道。
“嗯，昨天我和ct室的褚主任一起帮着郑老板做重建，做了十个小时。”孔主任说出这话的时候，忽然有些心虚，老脸微微一红。
是帮着郑仁做吗？
作用肯定是有的，相互探讨、研究。但郑仁几乎完成了80%的工作，说是帮忙……好勉强啊。
不过郑仁、苏云正在开始第二台手术。
他们听不到就好，随便说说么，不用当真。
孔主任微笑，看着郑仁和苏云第二台手术顺风顺水，心里感叹，这种崭新的鉴别诊断和手术方式，估计用不了多久，就会在全国乃至全世界普及开。
zheng氏手术？
想到这里，孔主任有些眼热了。但他很快冷静下来，这种事儿，要是郑仁不明白，也就算了。
可惜，他身边跟着一个人精，怕是糊弄不过去。
真要是把郑仁得罪狠了，自己还有不到十年就退休了。那时候郑仁、苏云不到四十岁……
啧啧，莫欺少年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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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31 肝火（5/5为盟主露稔伊加更1）
秦立人像是锅盖上的蚂蚁，坐立不安。
本来说是有可能今天手术，但一早给自己做手术的教授手下的博士跑过来说了一声手术延期，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他想找人仔细问问情况，但转悠了一上午，整个病区连个医生的人影都没有。
真特么的见了鬼了！
找护士问问吧，护士一个个忙的脚打后脑勺，满病房54张床位，就8、9个护士在工作。她们都没时间聊天，谁有功夫搭理自己？
在家千般好，在外一日难。
此时，秦立人真真切切的体会到了这一点。
好难……真的好难。
但是他没放弃，毕竟自己的病耽误不得。他也没吃饭喝水，只是想试试有没有一丝可能性今天把手术做上。
可惜，送红包都找不到人。
这时候，秦立人心里千般万般后悔，早知如此，就不来帝都看病了。请个教授去省城做手术，要多舒坦有多舒坦。
虽然自己已经退了，但在省城医大附属二院找个单间的能量还是有的。
要不是老伴一直都担心请教授会再耽误时间，说就在帝都做，秦立人早都回省城了。
很快，九点多点，第一个患者就被松了下来。
秦立人围着那名患者的病房转来转去，想要进去问问情况，却总是拉不下来这个脸。
不过看那人的状态似乎不错，谈笑风生，什么事儿都没有，秦立人疑惑了。
一定是手术不认真，真的做手术，怎么能这么轻松呢？
但是听患者的讲述，不断的夸奖今天的手术医生，难道自己猜错了？秦立人忽然意识到，今天手术的医生，水平是真的高！
秦立人有些羡慕，同时心里更多的是恨意。
老子退休了，就人走茶凉，找个牛逼医生做手术都找不到？
胸中一口闷气，老血上涌，秦立人本来带着黑气的脸，变得更难看了。
不到一个小时，第二个患者也被送了下来。
秦立人顾不得什么脸面，在医生急匆匆要回手术室的时候，拦住了他，问到：“大夫，麻烦你问一下，今天是谁在做手术？”
“郑老板做手术。”医生很急，甚至少有的带了一丝不耐烦。
不耐烦的情绪，很少能在医生的脸上看到，只有急诊抢救的时候比较多见。但那时候是人命关天，现在他为什么这么急？
郑老板？秦立人马上想起询问自己病史的那个来自海城的小医生。
但随即他就把这个念头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海城，那鸟不拉屎的地儿，一个小医生，帝都的大夫怎么能称呼他郑老板。
只是同姓而已，嗯，而已。
秦立人勉强抖动脸上的肌肉，陪了一个“笑脸”，又问到：“大夫，我看患者副反应很小啊，手术做的特别好吧。”
“当然，今天是示范手术。你有什么事儿吗？没有的话，等手术结束，下来再说。”说完，那名医生绕开秦立人，一路小跑的离开。
秦立人很羡慕，但羡慕、向往的情绪越是浓郁，他心里的恨意也就越重。
可是，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
自己儿子在硅谷工作，这次生病都没告诉他，生怕耽误他的工作。儿子指望不上，自己也退了，以后……以后怕是都会这样了。
秦立人叹了口气，心中郁结千千万。
很快，第三个患者也送了下来。
这名患者是秦立人同病房，最开始和他打招呼的那个黑脸汉子。在今天早晨，手术的患者都换到了一个病房，秦立人和这个患者聊过几句，也算是认识，便挤了进去。
送患者下来的医生，则不是刚刚那位，换了另外一人。
但他们两个的表情、行为都一样，急匆匆的下来，急匆匆的跑走。
“手术做的很顺利吗？”秦立人当着这个患者的面，还是有些矜持的问到。
“顺利啊，老哥，我跟你讲，今天做手术的大夫，简直太牛逼了。”那黑脸的汉子乐得嘴都合不上。
“啊？你还懂手术？”秦立人怔了一下。
“我哪懂。但我明白事理啊！
躺倒手术台的时候，透过玻璃，看到另外一个屋子里面满满当当的都是大夫，只有几个主任都位置坐，其他大夫都站着。还有几个站不下，在走廊里。”黑脸汉子说到：“今天说是做示范手术，我开始还以为是老外来给我做的手术？反正人山人海的看。”
“……”秦立人鄙视没见过世面的黑脸患者，同时心里升起一股子悲哀。
“手术做的又快又好，特别棒。我还没有感觉，刚闭上眼睛想要睡一觉，手术就结束了。”那汉子说到：“不过我没选用止血板，要在床上躺一天。你说，一块止血板就一千多，虽然说术后4个小时能下地，但我躺一天就能多挣一千多块钱，哪去找这么合适的买卖，是吧，老哥。”
“……”秦立人脸上的黑气更重了。
“不过我看不像是外国人，给我手术的大夫黑眼睛，看着让人特别安心。”黑脸汉子还在笑呵呵、滔滔不绝的给秦立人讲述着。
秦立人却没有兴致再听下去，肝火旺盛，烧的他全身难受。
转身离开，连个招呼都忘了和黑脸汉子说。
回到病床上，秦立人气鼓鼓的坐在病床上，一句话都不愿意说。
“老头子，怎么了？”老伴拿起一个苹果，要削给秦立人。
“我不吃饭，我要手术！”秦立人怒了。
“你不吃我吃。”秦立人的老伴早都习惯了他的脾气。
生气，是一种无用的情绪，这个道理谁都懂。但是肝病患者脾气就是不好，他们自己也控制不住。
秦立人正生气中，最后一个患者也送了下来。
这回医生们没有行色匆匆了，两个医生送患者下来后，慢悠悠一边走一边闲聊。
秦立人马上蹿了出去，想问问自己什么时候才能手术。
“郑老板太厉害了。”一个医生说道。
“废话，要是不厉害，能被孔主任找来做示范手术？”
“孔主任不是说了么，研究的过程，他也跟着参与了。”
“老板的话你也信，你看孔主任天天忙的那个样子，有时间搞科研？”
“不过郑老板真是年少有为，一定要留他个联系方式，以后好请他去我们那做手术。”
秦立人在两名医生背后尾行，偷听。
正在这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立人老哥。”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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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32 荒唐（1/5）
步若天不知什么时候来到病房，站在不远处笑吟吟的和秦立人打招呼。
“你来了。”秦立人此刻终于恢复了几分往日的威严，双手不自觉的背到身后，用鼻子哼了一声，道：“里面人多，就在外面说吧。”
步若天微笑的表情丝毫没有改变，他上下打量了一下秦立人，道：“老哥的身体还是好，比我硬实多了。估计手术后也没什么大问题，恢复肯定很快。”
步离站在步若天的身后，像是一朵盛开的鲜花般微笑着。
“人还是得服老。”秦立人叹了口气，道：“老步啊，也就你记得旧情，还知道来看看我。”
“你看这话说的，立人老哥是我的恩人，怎么能不来呢。”步若天道：“人手够不够？晚上让小离在这儿护理吧，一熬夜，我怕嫂子身体受不了。”
“不用不用。”秦立人的爱人听到对话，从病房走出来。
步若天从前每年逢年过节都要去家里坐坐，虽然说都不会空手来，但现在秦立人退了后他还能这样，已经是很厚道的人了。
“老哥，手术什么时候做？”步若天问到。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秦立人的脸又黑了几分，那层笼罩在他脸上的黑气宛如实质一般。
但这次来帝都看病，给秦立人上了一堂生动的课。
人走茶凉，这事儿……唉。
“本来说是今天，但今天有个特别厉害的教授来做示范手术，医生都去观摩了。”秦立人很无奈，语气低落，“我这不是也在等教授下来，好问问呢么。退了退了，想找个人做手术，都没人跑前跑后帮联系了。”
“别急，别急。”步若天微笑，“估计也就今明两天，情绪要平和，现在的医疗水平很高的，你看我，那么大的手术，不也一样活蹦乱跳的。”
正说着，整个病区走廊的空气忽然像是凝固起来，乱糟糟的声音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掐断，所有人都不自觉的闭上嘴，沉默下去。
秦立人本来低着头，正在自艾自怜，忽然感受到了异样，茫然的抬起头。
映入眼帘的是病区大门处，耀眼冰雪一般的白服。
白色，是那么的明显，仿佛雪山反射阳光，让人睁不开眼睛。
只是这种白色，不冷，还有点暖。
走廊里的患者、患者家属，都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医生同时出现，气场大的可以压制一切。
所有人几乎同一时间都闭上嘴，惊愕、好奇的看着医生们走了进来。
几位带组教授众星拱月般簇拥着孔主任……还有他身边的一个年轻的医生郑仁。
孔主任和郑仁偶尔说几句话，直奔着术后患者的病房走去。
两人相视锋利的箭矢尖端一般，带着一股子无往而不利的锐气。
在他们身后，靠不上前的医生们左右簇拥着，仿佛是箭矢的尾羽，同样的制式白服，更增加了一种庄严、肃穆的感觉。
“手术很顺利，28天后，复查双增强，到时候麻烦孔主任把片子传给我。”一边走，郑仁一边说道。
手术做的很顺利，郑仁心情很好。
“肯定。”孔主任点了点头，完全无视周围围观的患者、患者家属们。
作为大主任，孔主任早就习惯了患者、患者家属的注目礼。
要是没事儿的时候，或许会报以微笑。但现在他满脑子都是郑仁刚刚手术的经过，正在用他几十年的经验进行总结，哪里又能顾得上有谁在看自己。
“估计手术的问题不大，术后反应也不重，效果会很好。”郑仁已经给出了评估。
“去看一眼。”
锋利的箭矢直奔术后患者的病房“射”去，孔主任、郑仁、苏云、几位带组教授进了病房，其他医生们根本挤不进去。
除了管床医生需要记录主任和郑仁的意见，破例进去，剩下十几名医生垂手、静穆，站在走廊里。
能站在可以看见病房里情况的位置上，就是地位、层次比较高的医生了。最惨的是刚来的进修医生，无论年轻年长，都被挤到一边，连病房都看不见。
步若天的表情最开始有些诧异，但随即露出释然的神情。
郑仁早晚能走到这一步，只是这一天比他想象中还要早一点罢了。
秦立人则目瞪口呆的看着郑仁与孔主任并肩进入病房，整个人都糊涂了。
这个世界简直太荒唐了，荒唐到直接击碎了秦立人无数年累积下来的世界观、人生观。
那个医生，不是来自本省海城的、来帝都观摩的小医生吗？怎么一转眼他就能和帝都的大主任肩并肩……
或许在其他人看来，肩并肩不是什么大事。
但秦立人明白，到了某一个层次，连名字的顺序都是天大的问题，更不要说出场的时候肩并肩了。
这特么意味着那个小医生和帝都的大主任有分庭抗礼的资格！
难道今天是他做手术？而孔主任是观摩手术的那个人？
越想，这个解释越是符合事实真相。
而越是真实，秦立人则越是无法承受，承受这种荒唐的感觉。
“那不是郑仁吗？”步离凑到步若天耳边，小声说到。
步若天嘴角露出一丝微不可见的笑意，自己女儿，自己知道。这句话，绝对不是没有意义的。
自己给秦立人介绍郑仁做手术，却被秦立人给拒绝了。
这倒没什么，自己也不在乎。都得了这么重的病，能活到哪一天都不知道，还有什么想不开的呢？
但步离还年轻，心里有别样的想法，当着秦立人的面小声指明这件事儿……
里面的弯弯绕多了去了，步若天明白，却不愿意落井下石，只是微笑点了点头。
此时的秦立人特别敏感，步离的声音不大，却足够他听到。
郑仁？难道就是步若天推荐给自己、又让自己拒绝的那个医生？难道他就是刚刚黑脸患者说的郑老板？！
这怎么可能！
机会出现了两次，自己都给拒绝了。
刚刚还在羡慕、嫉妒那些“教授”给做手术的患者们。
可谁成想，这个机会在自己手指缝溜走了两次！
巨大的荒谬感，像是天雷一般，把秦立人雷的外焦里嫩，站在原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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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33 耳光响亮（2/5）
患者术后都很平稳，因为全肝灌注的化疗药物并不多，所以副反应很轻。
刚做完手术，患者平稳的连心电监护都不用，很快便查看完患者。
“小郑，你估计成功率能有多少？”孔主任问到。
越是接近成功，孔主任便越是担心，患得患失起来。
成功率？郑仁想到手术完成时候，视野右上角系统面板提示手术完成度100%。
那还用说么？
但这话是没办法和孔主任说的，他沉吟一下，道：“九成吧。”
“那么高！”
九成还高？这都是搂着说的。
郑仁微笑，点了点头，两人走出病房。
“郑医生，你好，又见面了。”步若天出现在郑仁面前，热情的伸出右手。比较上次见面，亲切了几分。
“这么巧？你这是……”郑仁对在医院碰到步若天不奇怪，奇怪的是他怎么会在介入科呢？
“这位是？”孔主任有些不高兴，被人打扰了自己和郑仁的对话。他还有好多话要问郑仁，敢打扰自己的思路，真是罪大恶极啊。
步若天多精明，马上微笑伸出手，道：“我是郑医生的患者，前一阵子，是郑医生给我做的胰十二指肠联合切除术。”
“……”孔主任知道郑仁普外出身，但郑仁介入水准这么高，那么普外水准肯定一般般。
毕竟，人的精力是有限的，他总不能一天24个小时的学习、手术吧。那样的话，铁人也受不了。
孔主任的不悦被步若天的一句话打消，下意识的伸出手。
“多亏了郑医生，他单独一个人完成的手术，可以说是我的救命恩人。”步若天似乎还嫌不够，补充说到。
“……”
郑仁的年纪，能做胰十二指肠联合切除术这种普外科最高难度的术式，已经是人中龙凤了。眼前这位竟然说，郑仁是一个人完成的？
医院其他的医生呢？难道都不在了么？
孔主任没想到，自己随便一想，就想到了那天的情况。
郑仁大汗，那天自己是在系统控制下，巅峰级水准完成的手术。换现在，肯定做不出来，这种事儿还是别提的好。
“步先生，你来这里做什么？”郑仁转换话题，有些生硬。
“这不是来复查，指标全部正常，就顺便看看老朋友。”说着，步若天指了指原处病房门口，感慨世界荒唐无聊的秦立人。
那人看着很眼熟……郑仁习惯性的陷入了脸盲状态。
是他的患者，还能有几分印象。要是普通路人，郑仁见过十次八次的都未必能记住。不，是肯定记不住。
“是那天拒绝你手术的省城人。”苏云在郑仁耳边小声说道。
说完后，苏云出乎意料的从郑仁身后走了出来，伸出手，嘴角带着正式的笑容，亲切却又不失礼貌的说到：“你好，步先生，我是郑老板的手术助手。”
步若天虽然诧异，但这种事儿自己见多了，便笑了笑，和苏云握手。
毕竟是海城首富，什么阿猫阿狗的要亲近自己的要多少有多少，早就见怪不怪了。
“海城市一院的付院长是我舅舅，我叫苏云，以后请多关照。”苏云随即松手，说了一句很让郑仁意外的话。
郑仁的眼睛随即眯了起来，像是一把匕首，闪烁着晶莹的光芒。
步若天反应很快，没有回答苏云的话，只是微笑，顺势带着郑仁、孔主任来到秦立人的身边。
“立人老哥，这位就是我要推荐给你的医生，郑仁郑医生。别看他年纪不大，水平相当高。”步若天道。
孔主任问道：“他是哪个组的？”
身边一名带组教授应了一声。
“下午就做了吧，你亲自上台。”孔主任安排道。
郑仁的面子……该给还是要给的。
就算是把一起研究新术式的事儿放在一边，光是凌晨给林娇娇做手术，让林娇娇复明这一件事儿，就可以在孔主任这儿得到最大的方便。
不过孔主任似乎记得这个患者应该是在前几天拒绝了郑仁的手术，又托人找自己要的病床。
不管了，反正托人住院的那么多，自己怎么能记得过来？副部级以下，根本没印象。
“郑医生，能由您给我做手术吗？”秦立人这时候鼓起勇气，撕破老脸，说到。
话刚一出口，秦立人就觉得刚刚说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一只手在不断的扇着自己耳光。
自己的老脸啊，被自己一巴掌一巴掌扇的好疼。
但性命攸关的事情，该表态、该争取，还是要争取的。
刚刚郑仁和孔主任并肩走进来的画面，一直在秦立人的脑海里盘旋。很明显，孔主任认可郑仁，而且今天所有医生都去看郑仁做示范手术了。
这要是一道选择题，那肯定是送分题。
这道题要是答错了，秦立人这辈子真是白活了。
在生命与尊严面前，秦立人义无反顾的选择了郑仁主刀做手术。
这又是何苦来哉~
秦立人嘴里苦涩无比，但怨得了谁？
先是步若天要介绍郑仁给自己看病，被自己直接拒绝，还摔了好多东西，在家里大骂步若天这个老狗看不起自己。
然后机缘巧合，在医院碰巧遇到郑仁，还是让自己给拒绝了。
这脸，可都是自己丢的。
孔主任听秦立人这么说，侧头看了一眼郑仁。
“我这儿没问题。”郑仁道。
“可是下午就要看患者了。”孔主任诧异。
对，下午要去泌尿科看病人，准备前列腺栓塞的介入手术。
郑仁沉吟。
“老板，我跟你说了，你那时候正在发烧，是不是忘记了？”苏云马上说到：“下午，去泌尿外科看病人，要是状态允许，就做64排ct，然后准备近期手术。”
“……”郑仁点了点头。
手术是没问题的，关键是自己没做秦立人的64排ct三维重建。
“那下午两个人一起做ct好了。”郑仁道，“孔主任，您看方便吗？”
“有什么不方便的。”孔主任笑道：“又不耽误事儿，你抽空做重建，抽空把手术做了呗。”
抽空……要这么随便吗？秦立人泪流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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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34 古往今来，大同小异（3/5）
距离午饭的时间还有会，孔主任邀请郑仁去小灶食堂，郑仁却有些心不在焉，以他认为婉转的方式拒绝了孔主任的邀请。
两人约好下午两点，去泌尿外科看病人，随后郑仁和苏云离开介入科。
冯旭辉不出意外的在门口等候，也被郑仁用少有的强硬口吻给撵走。
“中午吃点什么？”郑仁似乎是第一次问苏云这句话。
苏云沉默。
“那就随便吃口吧。”郑仁道。
走出住院部，北风凛冽，天空碧蓝。
自从去年开始，帝都的天空经常性的能看到蓝天、白云。
这种美好，并没有让郑仁的心情好一点，两人各有心事，沉默前行。
进了医院附近一家小吃店，郑仁来过一次，“请”冯旭辉吃的面条。
随意点了两碗面，郑仁看着对面的苏云，问道：“你今天表现的很不对。”
“手术吗？我觉得很完美。”苏云低着头，额前黑发飘呀飘的。
“我说的什么，你知道，别打岔。”郑仁道。
苏云继续沉默，看那样子，准备装死到底了。
“我记得，我们认识之后，你只提过付院长一次，就是最开始的时候，你说家里长辈是长辈，和你无关。”郑仁倒是无所谓，自顾自的说到：“本来觉得你在吹牛逼，只是个尖酸刻薄的娘炮而已，但接触了这么长时间，我觉得你说得对。”
以苏云的性格，要是换个时候，郑仁这么说他，肯定一早就怼回去了。
奇怪的是，他竟然没有说话，只是低着头呆呆的看着小餐馆的桌面。
好像那里有一个绝世美女，好像那里有一座座金山。
“心胸外科的明日之星，这个称呼可要比海城市一院的副院长牛逼多了。今天你和步若天说，你是我的助手，又是付院长的侄子，你是怕步若天报复你舅舅？”郑仁手指交叉，放在面前桌上，小声的分析。
“名侦探郑仁？”当一步步逼近真相的时候，苏云还是忍耐不住，出言讥讽。
“很简单的道理，没那么多花花肠子。上大学的时候，我背过《资治通鉴》，也背过《二十四史》。古往今来，事儿都差不多。”郑仁笑道：“你知道我为什么安安分分的到了急诊科，被骂的狗血喷头，也没把事情抖出去么？”
“完全没有必要，你又不蠢。”苏云抬头，直视郑仁的眼睛，淡淡说道。
“嗯，的确是这样。”郑仁道。
“你很聪明，只比我差了一点点。”苏云赞道。
“……”
特么的这货真是不管什么时候，都会这么自恋，郑仁心里无奈吖。
“可惜，我那个舅舅是个蠢货。”苏云叹了口气，“我母亲那面，只有这个一个男丁，宠的不行，最后变成这么一个废物。”
作为一名小医生，直斥业务副院长是废物，怎么听都有些古怪。
但郑仁深以为然。
郑仁的话，似乎打开苏云的话匣子，他不再沉默，继续说道：“出事儿后，我就觉得不对劲。这事儿可不是当鸵鸟，把头埋起来就能抹平的。”
“嗯，对。”
“可惜，我那个愚蠢的舅舅，自己以为常务副院长是多大的干部。反正步若天又没事儿，手术做的也挺好，堵住你们几个的嘴，这事儿就过去了。他就没想到步若天事后的报复吗？！”说着，苏云有些愤怒。
“要是二十年前，你舅舅估计最轻都已经住院了。”郑仁笑。
“现在也一样。”苏云摇了摇头，“自古高手杀人不用刀，调离岗位，闲置几年，等大家把这事儿忘得一干二净，以一场车祸告终。可惜，我舅舅他死活看不清事儿。”
“这就是你来急诊科的原因？”郑仁含笑，问道。
“那咋整。”苏云无奈，“我跟他说，他听不进去。为了我母亲，我也得做点什么。要不然你以为你长得好看？我哭着喊着非要调到急诊科来？”
“因为我手术做得好。”
“你自恋起来的样子，真是讨厌。”苏云道：“当事者有四个，麻醉师正好要出国，剩下两个都在急诊，我来看看你们。至于步若天那面，我也没什么好办法，最后想从你这里下手，或许会有一丝机会。”
“嗯。我要是步若天，肯定不会放过你舅舅。所以，当时我也没着急，甚至我都没有考虑要辞职的事情。
我这个人吧，看着很憨厚，其实有一点睚眦必报。我随时都能走，但是付院长的结局，我要亲眼看到，才能安安心心的走。”郑仁淡淡的说到：“只是没想到，你今天跳了出来。”
“机会刚刚好，我要是不出头的话，再在这里做手术也没什么意思。今儿要不说话，那只好回去再劝一下我舅舅辞职的事儿，然后就去开宠物医院了。”苏云道。
“那你现在怎么想？”
“老板，找机会帮我说和一下。”这是苏云第一次，很认真的叫老板，言语之中没有了那份戏谑，“辞职，这是底线。至于赔偿，我想步家用不到。低头认怂，他毕竟日后还要求到你。”
“要是没用呢？”
“你给患者手术前，就知道一定能成功？”
“不能。”
“所以，尽力就好。”苏云道：“我回去会和我舅舅摆明厉害，他只要还有一丝理智，就会听我的。要是没有……”
“你想怎么样？”
“老板，宠物医院，你感兴趣吗？”
“赶紧吃饭吧，一会要去泌尿科看患者。”郑仁捧着面碗呼噜呼噜的开始吃起来。
“你没意见就好。”苏云说了一句四六不靠的话。
“心胸外科的明日之星，都跑来给我当助手，这么委屈，我还能有什么意见。”郑仁笑道：“这回放心了？”
“放心了，你特么也不是好人。能确认这一点，我就放心了。”苏云说完，便也开始吃起面来。
这里面的勾心斗角的小心思，两人没有说明，点到即止。都是明白人，有些话，根本不用说的那么清楚。
只一句，杀人不用刀，就足够了。
很快，两人吃完饭，看时间还早，回招待所休息。下午一点半，两人各自出了房门，见冯旭辉冯经理小心翼翼、一脸忐忑的站在门口守着。
0235 要不要放弃（4/5为狠无奈盟主加更2）
“冯经理，怎么了？”郑仁问道。
“郑总……我，我……我是不是犯错误了？”冯旭辉犹犹豫豫的问道。
“哪里犯错误了？怎么了？”郑仁又恢复了之前一脸懵逼的懵懂状态，不解的问道。
苏云鄙夷的看着郑仁，一脸你这瓜怂就知道装的表情。
“中午……”
“哦哦，那事儿啊。”郑仁恍然大悟，“我和苏云有点话要说，你跟着不方便。没事的，没事的。”
冯旭辉哪里肯信，哭丧着脸。但是他也不好再说什么，跟着郑仁、苏云一路来到介入科。
和孔主任汇合，沈博士一直跟在孔主任身边，众人一路去了泌尿外科。
患者87岁，有严重的心脏病，冠脉支架后前降支依旧堵塞70%，偶发房早。肺通气功能比较差，凝血功能因为支架术后需要口服华法林，所以也并不好。
可以说，这位老爷子有比较严重的手术禁忌。
即便是抠个前列腺，都要冒着患者在手术台上突发心脏病猝死的可能。
而要是不抠前列腺的话，患者前列腺已经肥大到了一定程度，排尿困难，甚至无法排尿。需要长期下尿管或者……至于膀胱造瘘术，泌尿科也要顶着死人的风险去做。
换句话说，老人家虽然没有得不治之症，但是最基本的生活已经没有了质量。
患者的儿子们也六十多岁了，三四个老头围在一起，看上去像是老干部局在开会。
在被告知老爷子的病情后，家里面比较爽快的同意了做试验性手术的事情。
手术成败，还在两可之间，但最起码这也是一个希望不是。总比长期下尿管，导致生活不便、尿路感染，严重可以尿路逆行感染，出现腹腔并发症来的更好一些。
看过患者，和预想的一样，手术手法必须很轻柔才可以。
郑仁早就给自己做了心理建设，所以也没说什么，便带着患者去做64排ct逆行重建，顺便叫着秦立人一起做了。
折腾完，也到了下班点。
郑仁刚好清净的自己做三维重建，再在前列腺上寻找增生后出现的像头发一样粗细的毛细血管。
这个难度，可要比寻找肝癌的供养血管难多了。
孔主任一直坐在郑仁身边看他操作，一边看，一边感慨。
之前以为郑仁专精肝脏，所以逆行64排ct三维重建才会做的那么漂亮。
可是，万万没想到的是郑仁似乎对前列腺的解剖结构更熟悉。
你说你一个普外科医生，对前列腺解剖结构这么熟悉干嘛？孔主任虽然早已经习惯了郑仁、苏云这对手术搭档每每都会带给自己惊奇，但看到这一幕后，眼镜还是碎落一地。
前列腺的三维重建要比肝脏的更难，因为血管网都是毛细血管的原因，普通ct上根本显示不出来稠密的血管网。即便是三维重建，也要选择某一个特定的显影时期才能恰到好处的捕捉到毛细血管的影像。
正看得入神，孔主任电话响起。
“喂，是我。”孔主任有些不耐烦，但听到下一句话的时候，他马上站了起来。
“我马上就去。”
“孔主任，怎么了？”郑仁一边熟练操作着逆行三维成像，一边问道。
“没事，急诊，你忙你的。”孔主任的话语有些生硬和嘶哑。
说完，他转身离开ct室。
“你听清了么？”郑仁问到。
“没听清楚，但我估计，应该是魔都那面德国教授手术做完了。”苏云道。
“嗯。”郑仁继续忙碌着。
“还有意义么？”
“不知道，但总得做点什么吧，要不这个患者怎么办？把德国教授再请过来？”郑仁没有气馁，而是向着无法描述的困难继续冲锋。
……
……
研究所的会议室里。
吴海石吴老、裴教授等人陆续赶到，李海涛愁眉紧锁，孔主任来的时候，正要播放手术录像。
“小李，是真的么？”孔主任还保留着一丝希望。
“孔主任，那面的手术在下午四点十五分正式结束。”李海涛道：“请您坐下，我们来评估一下这面的手术还有没有进行下去的必要了。”
孔主任表情严肃，挑了一个靠前的位置坐下。
他没有问视频的来源，要是连那面手术视频都弄不到手，全场坐的这些人都可以集体去跳楼了。
“大家好，我再介绍一下。今天下午14点，在魔都某医院，由德国海德堡大学的鲁道夫瓦格纳教授担任术者的前列腺介入栓塞术，开始手术。并于16时15分，手术宣告顺利完成。下面，我们来看一下手术的录播。”
李海涛简单说完，便点开视频。
视频录播不是手术，已经在短时间内剪切去前置过程，出现的是前列腺造影的图像。
导丝很顺利进入腹腔干，随后到达髂总、髂内动脉，然后开始造影。
细密的血管网马上隐约呈现出来。
因为手术视频分辨率不够高，在场诸多教授也没看见哪根动脉通往前列腺的毛细血管网。
而微导丝在鲁道夫瓦格纳的操控下，灵巧无比，进入髂内动脉后，继续超选，顺着一根侧枝血管超选下去。
微导丝前进的并不算困难，尤其是在某些转弯处，更显得游刃有余。
“吴老，导丝是特制的？”孔主任侧头，询问身边吴海石吴老的意见。
“嗯，看样子是，不是普通的微导丝。”吴老道。
孔主任摇了摇头，面对世界顶级的教授，面对几乎无限的财力支持，这段时间的努力似乎变得没有了意义。
或许正如李海涛所说，这面的研究，已经没有进行下去的必要了。
超选，成功。
毛细血管网上端与膀胱上动脉之间，鲁道夫瓦格纳教授在尝试了几次，发现已经到了微导丝的极限，微导丝再也无法前进后，便开始内置微导管，然后进行栓塞。
手术，过程很简单。可是要说难，也难到了极处。
这是对介入手术的操作手法与应用耗材的一次巨大的挑战。
吴海石吴老在一边叹了口气，孔主任也有同感。
可是一想到要放弃，他忽然想起坐在ct室，专心致志做ct三维重建的那个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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