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0.昔日戏言今成真
可惜，关于巨鼎中祭炼的这件至宝，陈洛阳眼下还没有找到掌控对方的窍门。
或许，还需要他自身修为境界更高一些，才能真正摸清楚门道。
突破至第十七境后，他隐约能感觉到自己同魔尊遗蜕以及这黑暗洞天的联系，更加紧密。
长此以往，相信进展会越来越喜人。
只是关键在于，自己要尽快。
距离下一次红尘星耀爆发的时间，只剩下两年多了。
时间不等人，届时如果无法解决同天少君的约战，说什么都是白费。
尤其将要交锋的对手，很可能不止天少君一位。
他必须抓紧时间才是，尽快提升自己才是。
一方面更好掌握魔尊遗蜕的力量，另一方面，如果能真正掌控那巨鼎里炼制的宝物，无疑将大大增添自己的底气。
说一句夸张的话，红尘界里巨头强者，拢共只有二十人上下，全部死在他陈洛阳面前，白玉瓶中积攒的暗金琼浆，以目前的状况，也就够他催动魔尊遗蜕出二十招左右。
届时面对跟魔尊同为一界主宰的天少君，二十招够用吗？
眼下陈洛阳确实为自己争取到时间，但羲和界的天少君到时候怕是更神完气足吧？
届时还可能有天佛、道君、冥尊他们虎视眈眈，陈洛阳不得不防。
这时候，便要设法让魔尊昔日未能炼成的这件宝贝，成为自己另一冲依仗。
只是这其中颇有几分碍难。
最简单的一个问题，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这件宝物的层次，明显很高，高到红尘里其他宝物难以企及的地步。
陈洛阳想把它祭炼出来，要什么样的材料才能配得上？
他照遍这黑暗洞天，然而除了这口炼宝的巨鼎本身，再没发现魔尊有留下其他天材地宝。
现在还不好确定是魔尊积蓄早已经全耗费在这件半成品上，还是另有藏宝之地，陈洛阳也只能一边揣摩宝物，一边寻找线索。
对他来说，眼下一切都为即将同天少君进行的大战服务。
这件宝物不彻底练成，也无妨。
眼下自己能驾驭催动它便足够。
陈洛阳人到了巨鼎旁，默默注视着巨鼎，感受其中仿佛沉眠，却凶恶暴戾至极的力量气息。
他沉思片刻后，伸出一只手，按在鼎身上。
霎时间，仿佛有深渊，直接将他的精神吞噬。
整个人恍惚下，神魂仿佛已经出窍，被吸入三足巨鼎。
在鼎中，一个乌黑晦暗的光球静静悬浮。
而在光球里，则是一尊像是乌黑宝塔的存在，若隐若现。
塔身不完整，残缺不全，甚至连形状都不规整，让人甚至要怀疑那究竟是否一座塔。
但先前骇人的气息，正是从这座乌黑宝塔里传出。
陈洛阳神魂被摄拿，仿佛要被吸入其中。
万幸，他早有准备。
鼎外的魔尊遗蜕，似乎轻轻震动一下。
受此影响，那乌黑宝塔的气焰，似乎暂时停滞了一瞬间。
趁此机会，陈洛阳成功稳定住心神，将神魂收回自己的躯壳。
他松开按在三足巨鼎上的手掌，默默存神调息吐纳，重新稳固心神。
方才虽然有些惊险，但对陈洛阳来说，已经熟能生巧。
正是这样一次又一次仿佛在刀尖上的行走，让他对魔尊遗蜕和黑暗洞天了解的越发深入。
整理思绪，总结这次的收获后，陈洛阳长长吐出一口气，然后出了中央大殿。
在一旁的偏殿里，可以发现，别东来也正在默默修炼。
人或许很不着调，但作为东周女皇之外，当今最年轻的巨头强者，别东来天赋潜力之高，毋庸置疑。
陈洛阳能清楚感觉到，对方这半年多以来，待在黑暗洞天内，似乎隐隐得到某些启发。
源自这黑暗洞天里魔尊所留气息的启发。
对方修为境界本就够高，天资悟性又强，哪怕只是一点启发，都可能获益无穷。
百尺竿头更进一步，总是最难。
有些时候，这一点启发，或许就是突破瓶颈的关键。
再加上，别东来本就有一页天书在手，近来不断揣摩，同样有所增进。
陈洛阳心中怀疑，此刻的别东来，或许距离突破提升，只差最后一层纸的距离。
陈洛阳没有打搅对方，径自去往别处。
远离中央大殿的一片殿宇群中，陈洛阳前往其中一间大殿，然后来到殿后庭院中。
在那里，一个白衣少女正盘膝打坐。
少女睁开眼，看见陈洛阳，起身行礼：“陈教主。”
“看来青青姑娘恢复的不错。”陈洛阳闲庭信步，来到她身前，上下打量独居于此的应青青。
……何止是恢复的不错。
陈某人此刻面上淡然，心中则有些无语。
因为眼前的应青青，分明是第十八境，武圣巅峰的修为境界。
当初神州浩土她引天外一剑斩杀扶桑岛武圣后，第十五境的实力瞬间跌落到第六境。
已经恢复的两段记忆，甚至也因此重新失落。
但在陈洛阳带她同剑皇陶忘机相见后，她又寻回自己一段记忆，连带着先前两段也慢慢恢复。
而伴随着记忆恢复，她修为也开始暴涨。
在陈洛阳看来，对方修为变化不应该称之为提升进步，而是跟记忆一样恢复才对。
其境界增长并非循序渐进，而是从第六境到第九境，再到第十二境，第十五境，直到第十八境，一次一个大台阶猛然窜起来。
之前跌倒更低的第六境，并没有影响她恢复三段记忆后修为实力猛升，一路到武圣巅峰才停下来。
陈某人肯定对方背景不简单，并且充分怀疑其真实年龄并非外观模样。
“恢复的……还算好吧。”应青青听了陈洛阳的话，面上却微微现出迷茫之色。
她出神的望着远方黑暗洞天里一片宫殿。
不过陈洛阳感觉她的视线，只是在注视黑暗。
“这里让你感到不舒服？”陈洛阳淡然问道。
对方的剑意，同魔尊的黑暗洞天，隐隐对立，在这样的地方感到不适，才是理所应当的状况。
“不，这里很好。”应青青下意识答道。
稍微顿了顿之后，她轻声道：“身体上有些不舒服，但这里很安宁，我待在这里很好。”
陈洛阳摇摇头：“如果你只是不想见人，我自可为你安排。”
应青青闻言默然。
陈洛阳静静看着对方。
这黑暗洞天，既然被营造成魔尊居所，自然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来。
偏偏原先就没有仆人一类存在，陈洛阳也不好安排。
事实上，如果他不在，那这里平时总共就两个活人。
一个别东来，一个应青青。
而双方彼此之间，还不接触。
这半年多时间里，应青青绝大多数时候，都是一人独处。
在这没有日月，没有生命的黑暗之中。
但陈洛阳看得出来，对方没有说谎。
她确实在这里待得平和自在。
或者应该说，相较于外面的红尘人间，她待在这里更加自在。
“过去做了什么，会影响你现在的决定？”陈洛阳随意的在庭院中石凳上坐下：“你担心自己会失控？”
应青青言道：“现在我能把控自己，但我担心以后。”
陈洛阳手指轻轻敲击石桌桌面，饶有兴趣看着面前的白衣少女。
他忽然笑起来：“看来我之前说中了。”
应青青闻言，紧抿起嘴唇。
她脑海中浮现起当初还在神州浩土时，陈洛阳的话。
你有没有想过，你失去记忆前，可能比本座更冷酷狠辣也说不定？
然后，便是自己恢复的些许记忆，一幅幅画面走马灯一样在脑海中闪过。
那遍体生寒的感觉，重新笼罩她。
从陈洛阳的角度看去，应青青此刻双眼失神，没有焦点，身体竟似乎在微微颤抖，整个人仿佛陷入梦魇。
陈洛阳静静看着对方，敲击石桌的手指，猛然一顿。
声音戛然而止。
应青青反而醒过神来。
她面色有些苍白，抬头看向陈洛阳，有些虚弱的笑笑：“谢过陈教主。”
陈洛阳目光波澜不惊，只是冲她轻轻摇头。
应青青身体多了些暖意，她略微沉默半晌后，轻声说道：“我……我杀了很多人，我想不起来他们到底是谁，但我能看见很多很多人……我想不起来为什么，但……但我当时仿佛没有恨意也没有愤怒，我想，他们并没有对我不利，没有威胁到我，可是我把他们都……”
少女声音断断续续，说到这里，终于再说不下去。
陈洛阳神色八风不动：“武者还是凡人？”
应青青苦笑：“武者，但我觉得没分别。”
“有。”陈洛阳随意的说道：“我不主动杀伤凡人。”
应青青闻言，一时间哑然，好半天之后才接口说道：“陈教主有此心，是苍生之福，只是……只是……”
陈洛阳看向她：“武道之争，人杀我，我杀人，都是很平常的事，你似乎接受不了？”
应青青言道：“我觉得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比较好。”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这话本身没问题。”陈洛阳点点头：“不过，有个前提，首先你要能打得过对方，说这话才有份量。”
551.变化
所谓打得过，倒不一定真的必须能胜过对方，但至少让对方有所忌惮。
“只说你在神州浩土的经历，你本人应该对此有所体会。”陈洛阳看着应青青，语气轻描淡写。
应青青微微一怔：“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总会碰上比自己厉害的人……”
她话说到一半，声音忽然低了下去，想起当初在神州浩土时曾经同陈洛阳谈论过类似话题。
陈洛阳平静看了白衣少女一眼，淡然道：“所以比你厉害的人主动进犯你，你怎么办？”
“惹不起，总躲得起，实在躲不起，不管打不打得过，也唯有拼死一战了。”应青青答道。
“胜者就是胜者，败者再坚毅不屈也是输。”陈洛阳淡然道：“这世上最大的自我欺骗之一，叫做‘虽败犹荣’。”
应青青抿了抿嘴唇，她大致已经明白陈洛阳想要说什么，但还是深吸一口气说道：“真不是对手，也没办法，唯尽力而已。”
“事到临头才抱怨没办法，早干什么去了？”陈洛阳不紧不慢说道：“相较而言，我更喜欢看对手不屈的垂死挣扎。”
应青青微微默然，好半晌之后，她才轻声问道：“这就是陈教主你主动挑起杀戮，先发制人的原因吗？”
陈洛阳笑了笑。
“当然……不是。”
应青青一怔，陈洛阳则淡淡说道：“我的野心是我的食粮，我的**是我的力量。”
道德这东西，他也有。
但很有限。
或许，前一世最初是生活所迫，但到了后来，就是自己主动不断向上了。
他渴望征服更高的山峰。
所以莫名其妙来到这个世界后，虽然一重又一重巨大的危机在鞭策着他，但在内心深处，他慢慢开始享受这一切，并向往更高的巅峰。
他并不是一个嗜武好战的人，但他从来不否认，自己向往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应青青怔怔看着陈洛阳，目光复杂而又茫然。
昔日在神州浩土时，两人曾有过类似讨论。
只是此后陈洛阳面对红尘诸圣地强者围攻，之后又曾相助天河一脉，让应青青有了几分错觉。
或者说，是希冀。
在往日记忆渐渐恢复，却令她惶恐忐忑的今天，她反而更希望陈洛阳较之以往有所不同。
但此刻一番话谈下来，说不上失望，只让她心思更混乱。
良久之后，白衣少女双目才渐渐重新恢复清明。
她望着面前的黑袍青年，半晌后说道：“你这样，也可能惹到本来不会有联系的强敌，平添危险……”
陈洛阳与之对峙，面上若无其事，但听对方说话内容，心底却感到几分意外。
应青青则忽然苦笑，自己摇摇头：“是了，你不怕。”
她轻叹：“生不五鼎食，死即五鼎烹，对吗？”
陈洛阳这次没有开口，只是目光注视面前的应青青。
少女面上流露出疲惫之色，起身向陈洛阳一礼：“是我自己心神乱了，惊扰陈教主，还耽误你这么长时间，实在对不住。”
陈洛阳手指轻轻敲击石桌桌面：“我无妨，倒是你，需明辨内心才是。”
应青青默默点头。
陈洛阳站起身来，向外走去：“你休息吧，有什么需要，可以同我讲。”
“谢陈教主，陈教主慢走。”应青青转身目送陈洛阳在庭院中消失。
她深深叹一口气。
一定要说的话，在她的感官中，现在的陈洛阳相较当初在神州浩土时，有了几分不同。
应青青也无法判断，这是因为双方关系有变化，还是陈洛阳本人有变化。
但更让她在意的是，她惊觉自己的心思，似乎也有所变化。
她同样分不清，这是恢复部分记忆的缘故，还是因为方才那个黑袍青年而生出的影响。
越是如此，她心中越是茫然失措……
陈洛阳从应青青生活的那片宫殿群出来后，停下脚步，面带犹疑之色，转头望着那片黑暗沉静的宫殿。
前后两世的生活环境，都让他戒心很重。
按照此前跟应青青的接触，对方刚才情绪表现，不似作伪。
但他不知道对方记忆恢复情况究竟如何，恢复了多少，恢复了什么内容。
所以他难以判断对方内里是否有了变化。
自己惯常戏多的陈某人，方才第一反应是，那白衣少女所表现出来的一切，是不是演出来的？
如果是，反倒没什么，充其量是对方演技够好，外表上他看不出端倪。
如果不是，那少女的心思变化，就很耐人寻味了。
陈洛阳收回望向宫殿群的目光，转身重新迈步，出了黑暗洞天。
离开黑暗洞天，返回古神教总坛的路上，陈洛阳心思一直转个不停。
残杀大量武者……
他不确定应青青所言的武者究竟什么层次。
但按照对方修为实力这种深不见底，触目惊心的恢复，他倾向于认为应青青所言的武者，修为实力不低，甚至是很高。
且不说原先真正的她修为实力具体如何，仅仅截止目前第十八境的模样，经得起她出手的人就至少是武圣才行。
武帝境界的人，恐怕都禁不住她集中力量一声吼。
对方修为再低，她连出声都不用，看对方一眼，对方就是死人了。
如果以上假设成立，那么她是在哪里屠杀了大量武道强者呢？
陈洛阳心中思索。
这件事，从另一个方面坐实了应青青并非红尘中人。
红尘界近千年来，如此残暴的杀戮，基本上只有此前大家联手对抗叶天魔的那个时候。
再往前推的历史上，也不曾出过应青青这般人物。
那么，她来自哪里？
羲和界？清微界？山海界？娑婆界？还是黄泉界？
又或者另有其他世界？
陈洛阳目光微微波动一下。
如果对方还是昊天神剑那个路数，倒是可能与羲和界有关。
可是现在看来，应青青的剑道与羲和日曜似是而非，乍一看或许有相似相通之地，其实内里迥异。
如果一定要找相关之处，倒是可能跟看起来最不搭边的黄泉幽冥有关。
不过，不是正相关，而是截然相反相对。
这是巧合吗？
陈洛阳沉吟不语。
他返回古神教总坛，回到神魔宫。
刚一到宫中，便有张天恒来求见：“禀教主，蛮荒急报。”
“讲。”陈洛阳落座后说道。
“是，教主。”张天恒禀报道：“天河老剑仙眼下依旧在蛮荒同蛮荒百族之王卧龙沙纠缠，传闻中有鹤仙出没相助老剑仙，但眼下还未能证实，教中兄弟正加紧打探。”
陈洛阳闻言，手指轻轻敲击座椅扶手，微微点头。
鹤仙，传说中同老剑仙、东周女皇、小西天普慧方丈、天机先生等人并称红尘正道十大强者的存在。
红尘巨头强者，大都是一方顶尖势力的主宰者，独来独往者是少数。
当今之世，基本上是四位。
叶天魔、别东来这对奇葩师徒之外，还有可与天河、血河争锋的北冥之剑。
最后一位，便是鹤仙，似闲云野鹤一边居无定所，云游四海，也少与人打交道。
不过，她跟天河老剑仙有些交情，某种程度上也可以算是老剑仙看着成长起来的后辈。
只是其人时而闭关时而出游，行踪太过飘忽且随心所欲，很少插手红尘中事。
此前政阳城大战以及天河、血河之争，天河都不曾联系上她。
这次看来适逢其会，正好碰上老剑仙有伤在身与蛮荒起了冲突，所以鹤仙插了一手。
虽然下面人禀报消息还有待证实，但既然老剑仙留在蛮荒未退，那多半鹤仙出手的传闻是真的。
要不然重伤在身的老剑仙，怕是扛不住眼下的族王。
“东周那边的动向呢？”陈洛阳问道。
“禀教主，东周风声紧了许多，不过东周女皇似乎没有离开的意思。”张天恒答道。
陈洛阳颔首：“行，下去吧。”
张天恒退下，陈洛阳坐着思索。
鹤仙能否敌得过族王且先不论，但至少她的现身，帮老剑仙稳住阵脚，可以没有后顾之忧继续留在蛮荒，跟蛮荒掰手腕。
东周女皇留在东周地面上，没有大意外的话，天河也很难乱起来。
北海燕然山那边看来要再耐心等待机会了。
这对陈洛阳来说倒无所谓。
于他而言，重点是族王和老剑仙都暂时被绊在蛮荒，没空来找古神教麻烦。
陈洛阳安心看热闹就行。
所需思量者，在于东周那边，要不要给北海燕然山帮把手，让火点起来……
陈洛阳思量片刻后，起身出了大殿，悄无声息间，来到神魔宫内看押犯人的牢房处。
走到一间囚室外，他静静观察里面。
室内，是一个被禁锢的女子。
这女子被关押，透着几分狼狈，但神情平静荣辱不惊，双目紧闭，自顾自调息吐纳。
正是被陈洛阳收回一身古神教绝学修为的燕明空。
此刻她似乎已经平复体内种种乱象带来的痛苦，呼吸平稳绵长。
陈洛阳静听她呼吸吐纳，感受其中韵律奥妙，半晌后，暗自点头。
552.久候的时机
早在陈洛阳以偷天换日**剥夺燕明空一身古神教绝学的时候，他就隐隐感到，当时燕明空虽然痛苦，可是始终冷静镇定。
对方，甚至在反过来趁机体悟他的偷天换日**。
燕明空当然不可能借此学会偷天换日**，她也从来没这么打算过。
她的目标，其实在于借陈洛阳的偷天换日**作为参考，起触类旁通的效果，去攻克她修行无极血海的难关。
虽然从星宫主人那里得到无极血海的秘传，但想要学有所成，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吞天魔功、无极血海、偷天换日**三大神功在红尘界恶名昭彰，人人谈之色变。
大家之所以勉强还能忍，关键就在于这三种神功修炼难度都极高。
同一个时代，把修炼有成者全部加起来，可能都凑不足双手十指之数。
陈洛阳能修成偷天换日**，有相当一部分原因在于他体悟魔尊出手的武学意境道理。
燕明空虽然天资悟性卓绝，但想要练成无极血海，也极为艰难。
这段时间以来，她隐隐摸到几分入门的门径。
但距离真正登堂入室，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偷天换日**的道理意境同无极血海迥异，但对她来说，或多或少能有点他山之石可以攻玉的效果。
是以察觉自己并非当前陈洛阳的对手，被废去古神教武学在所难免的情况下，燕明空保持冷静，很快调整自身心态，反过来集中注意力，体悟陈洛阳偷天换日**的动作。
虽然一身修为扭曲抽离，带来巨大痛苦，但她咬牙稳稳挺住。
除了意义特殊的如来魔掌以外，失去其他多年修炼的绝学，对她而言，只仿佛微风拂面，心中不起点滴波澜。
陈洛阳当时隐约察觉到这一点，也不由得暗自赞许。
并且，他没有干涉。
燕明空那一点初窥门径的无极血海，他同样没动。
准确说来，那就是他有心留给燕明空的。
眼下，燕明空调节稳定自身之后，默默存神静养。
其外表虽然看不出特异之处，但陈洛阳已经察觉对方体内在运转的魔功，正是无极血海。
并且，隐隐然，有渐渐增强的趋势。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燕明空分明实在百废待兴的废墟上，谋求破而后立。
除了冥剑三式以外，她别的修为根基尽数毁去，这一刻反而壮大体内血海，仿佛生出一个无底深渊。
陈洛阳微微一笑。
这正是他预期的结果。
当然，他不确定燕明空这么做一定能成功。
如果放空自身，废功重练就一定能练成无极血海，那无极血海早就泛滥了。
这只是争取到一个可能的机会。
能不能成功，还要看本人天资与无极血海的契合程度。
燕明空靠着自身，隐约摸出一点门道，陈洛阳才觉得她或许能试试这个方法，有几分机会。
当然，有机会，同样不意味着本人就能下定决心。
毕竟燕明空如今一身修为，也算来之不易。
陈洛阳不知道她本人有没有想过这个办法，能否下定这个决心。
但这不妨碍他帮对方下决心不是？
磨刀不误砍柴工，无极血海大成之后，她接下来进步难度便小得多。
不过那要等她能逃离这里，获得自由之后再说。
眼下肯定没那么便宜的事了，先乖乖待着去吧。
陈洛阳转身离开囚室。
只保留幽冥十二剑同无极血海，这样一来他就可以看看纯粹的幽冥十二剑，在燕明空修炼下能有怎样的成功和进步。
燕明空在这门剑术上的悟性，得天独厚。
从最初领悟一式冥剑剑意，到现在三式冥剑齐集，陈洛阳感觉她有希望将剑意推演出真正的招式。
眼下第十六境的她，已经可以胜过第十七境的血夜雨，短暂跟第十八境的苍岚铁抗衡。
当她修成真正的幽冥之剑，战斗力又将提升到什么程度？
……更关键的是，这其中同黄泉界，是否有关联？
陈洛阳微微蹙眉，心中思索。
幽冥十二剑潜力无穷威力无限不假，但他始终不曾真的放开手脚用心修炼。
原因不在于天河、血河，而在于黄泉界，在于那位传说中的冥尊。
本尊不修炼，分身行不行呢？
观察燕明空这边的情况获取第一手情报，如无大碍，倒是可以让分身血暗天试试，不过还是要小心为上……陈洛阳边走边盘算。
他返回自己居所，也开始静坐修炼。
教主江懿闭关不出，基本的教务便由他这个副教主代为统领。
陈洛阳的生活，恢复此前半年来的状态，一边整顿教务，培养自己亲信的得力之人，一边继续自身的修炼。
除了命手下教众继续关注蛮荒等地的动向外，他并未有其他动作。
蛮荒大地上，战局不断变化。
蛮荒族王卧龙沙，不愧“霸王”之名，一身实力着实通天彻地。
虽然他先前对阵老剑仙和无边寺法空方丈时也受了些伤，但此刻坐镇蛮荒，再次以一敌二，仍然占据优势，将老剑仙与鹤仙压在下风。
老剑仙伤势太重，随着时间推移，越来越力不从心。
天河传人虽然个个修为精湛，但在蛮荒身处客场，处境也是越来越艰难。
何况他们没人能顶住蛮荒王后青空桑之威。
天河这次出征蛮荒，形势越来越不乐观。
如果天河最终落败，那么蛮荒族王接下来稍事休整，可能就要来找古神教跟苦海算一算先前的账。
以他心高气傲的性格和强横霸道的实力，说不定连稍事休整都免了，第一时间就先杀过来。
族王倒是不至于找陈洛阳，但找上同为巨头的江懿，势不可免。
而对眼下的古神教来说，找江懿其实也就是找陈洛阳了……
到时候即便陈洛阳本人没事，整个古神教基业怕是可能全毁在族王怒火之下。
这自然不是陈洛阳想要看到的结果。
不过，面对不利的大局，他不急不慌，继续按照自己的步调来。
随着时间推移，蛮荒的战事，随时可能落下帷幕。
但对陈洛阳来说，另外一件他一直在等待的事情，也终于快要到时机了。
半年多以来，他每隔十天时间，就把那个古怪的先天宫弟子姬重，带到“树屋”，让对方服食一滴远天幻雾和一枚神树树叶。
如此坚持到今日，已经半年多时间过去。
而按照姬重自己的反应，那仿佛自他心底响起的声音，次数越来越频繁，也越来越清晰。
“像是某种鸟鸣声。”最近一次见面时，姬重仿佛在呓语：“蕴含奇妙的韵律和道理，我分辨不清，但能隐隐感到，像是在呼唤我。”
先天宫的动作，近来也开始发生变化。
针对姬重的监管，越来越严格。
多亏陈洛阳修为实力提升后，青木符诏衍生的创命神树力量也随之水涨船高，还有“幻”字天书相助，否则他都没把握在先天宫顶尖高手越来越严密的监控下，还能带姬重到“树屋”。
而先天宫的动作，似乎还有进一步升级的趋势。
种种迹象无不表明，他们谋划的大事，已经迫在眉睫，随时可能发动。
虽然姬重的信息，白玉瓶不好查询，但陈洛阳可以查询游浩、聂冠和、王章等先天宫顶尖骨干。
因为天机先生陨落，近来极为低调安静的先天宫，内部已经暗流涌动，风起云涌。
大家都在等待真正的时机来临。
如此，两个月时间渐渐过去。
先天宫那边的动静，越发紧锣密鼓。
而蛮荒一边，似乎也渐渐要到见分晓的时刻。
因为族王眼下的强势，老剑仙同鹤仙，近来转为游斗的方式，尽量同族王周旋。
而在巨头之外的战场，终于有更多天河高手，再次支援过来。
除此以外，东周皇朝方面，女皇自身虽然仍坐镇东周不动，但有她麾下东周高手，远赴蛮荒，相助天河一脉。
虽然不喜天河一脉，但女皇还是对老剑仙伸出援手。
天河在蛮荒的劣势，略有缓解。
但局面仍然不乐观。
最让他们糟心的是，他们一直没能夺回解星芒，甚至一直没能成功接触到他。
在双方大战的时间里，蛮荒一方的高手肯定不会白养着解星芒。
两个多月时间里，他们当然是在不断用心揣摩解星芒身上那一式绝剑剑意，持续有所收获。
而幽冥剑术继续扩散流传，正是最不想看到的结果。
之所以不惜远征蛮荒，正是想要阻止幽冥剑术流毒扩散。
等蛮荒方面将解星芒身上价值都榨干净后，天河就算再抢解星芒回来，甚至直接干掉他，也已经于事无补。
更何况，眼下这一场仗，他们客场作战，分明落在下风。
随着时间推移，局势对他们越发不利。
陈洛阳不焦不燥，沉着耐心的等待，一直不动声色。
直到，他察觉先天宫的人，正式有了动静！
时机，看来是终于成熟了。
古神教总坛，神魔宫中，陈洛阳长长呼出一口气，从座位上站起，走出大殿。
553.合适的人选
“随时关注蛮荒那边的动向，在我返回前，蛮荒如有异动，你们便按原计划准备。”陈洛阳看着面前的张天恒吩咐道。
张天恒此刻双目之中，闪动着和陈洛阳一样的暗金光辉。
他向陈洛阳一礼：“谨遵教主谕令。”
陈洛阳颔首：“召苏夜来。”
“是，教主。”张天恒当即退下。
少倾，他带着苏夜回到陈洛阳面前。
披头散发的少年笑呵呵冲陈洛阳行礼：“师兄。”
陈洛阳上下打量他一眼，只见苏夜原先双瞳中时不时闪烁的黑紫电光已经消失不见。
“跟我出去转转。”陈洛阳略微满意的点头。
苏夜顿时兴高采烈，不过稍后，他又小心翼翼冲陈洛阳问道：“师兄，这次出去，我还跟上次一样，不能跟人动手吗？”
“这次可以跟人动手了。”陈洛阳淡然道：“只要你能打得过，跟谁动手都行。”
苏夜眼睛一亮，直接欢呼一声：“是，师兄！”
陈洛阳转而冲张天恒点点头，然后带着苏夜，离开神魔宫，离开总坛。
先天宫终于有了动静，蛮荒那边，陈洛阳也不再保留。
他需要确保蛮荒大地的战斗稳定进行下去，直到他返回古神教总坛。
在此之前，不能让蛮荒族王分出身来。
办法有，且稳定见效，但时间有限，好钢需用在刀刃上。
蛮荒里，天河一脉与来自东周的援兵，正与蛮荒高手缠斗不休。
虽然强者众多，但蛮荒坐镇主场，又有王后技压群雄，天河与东周的人并不轻松。
东周五大柱石之一的定远大将军卫超然，不断审视手下人收集来的各种情报与蛮荒地图。
如今的大战，早已经不是苍岚族一族的事情，而是整个蛮荒都在族王、王后统一部署调动下参与进来。
解星芒的位置，也被不停改换变动，想要第一时间把握解星芒下落，对天河、东周来说便是首先要克服的难题。
实力强悍的蛮荒王后，并没有守着解星芒。
东周一方参战，令她必须提防一个人的出现。
东周五大柱石之首，“雨师”成叔至。
虽然成叔至一直没有现身，蛮荒收集外界情报也表明成叔至一直随同女皇留在东周皇都，但蛮荒不得不考虑他忽然现身的可能。
“又扑空了……”卫超然眉头紧锁：“人眼下究竟在哪里？”
因为蛮荒王后的威势，东周、天河的众多高手也大都化整为零，分散在蛮荒大地上。
相较于同蛮荒决战，他们更倾向先解决解星芒的问题。
而对东周人来说，解决问题的选择，可以比较单一。
天河中人或许还要考虑一下是否保住解星芒的性命，而东周高手，则会惦记着直接干掉解星芒就完事了……
说来步骤也简单。
第一步，确保自己不被蛮荒高手干掉。
第二步，找到解星芒。
第三步，干掉他。
问题是说来容易做来难。
卫超然现在就心烦于如何找到解星芒。
这时，一个高大英武，锋芒毕露的青年，来到他身边：“大将军。”
正是卫超然的幼子，“千山卧虎”卫铮。
卫超然规矩严，出征在外，亲子也要称呼他“大将军”。
“什么事？”卫超然没有抬头，目光视线仍然紧盯地图。
卫铮答道：“禀大将军，有个道人在外求见。”
卫超然闻言，抬起头来，看向自己的幼子。
他们避免和蛮荒高手激烈交锋，一直小心隐藏行迹，不停转移。
在蛮荒大地上，确实不能保证一定可以瞒过对手的耳目，但现在随便一个道人，都能直接找到他们具体下落，前来相见？
蛮荒之中，卫超然不记得有道门出身或者习惯做道人打扮的高手。
卫铮被自己的父亲盯着，忙答道：“这道人着实邪门，实不知他如何找上门来，末将暗中命人巡视四周，没发现其他人的踪迹。”
稍微顿了一下后，他继续说道：“这道人，给末将的感觉深不可测，难以看清其深浅，看上去该是道门嫡传无异，并非单纯只做道家打扮，但是同青牛观却又似乎有些不同……”
卫超然闻言，心中微微一动。
他面上不动声色，吩咐道：“准这道人进来。”
“是。”卫铮当即退下。
卫超然沉吟不语，少倾，就见卫铮领着一个邋遢道人回来。
见了这邋遢道人，卫超然心道果然。
正是半年多以前，他在西秦皇朝境内，雍月山脉里曾经碰见过的那个半海道人。
彼时这道人就极为神秘，卫超然想要将之擒下审问，后来因苍龙岛“龙王”徐鹏到来而不得不放弃，此刻便极为少见这道人现身。
不过从蛮荒收集来的讯息，两个多月以前，这半海道人曾经在蛮荒现身。
正常争夺解星芒，剿杀血夜雨的大戏，似乎正是这个道人，还有那名声大噪的燕明空二人首先拉开帷幕。
只是在族王、老剑仙、蛮荒王后等顶尖强者纷纷下场后，这半海道人没了消息。
想是知难而退，知道当前局面已经不是他能掺乎，所以偃旗息鼓。
但卫超然看他现在突然现身，心中不禁猜测这道人看来还怀着心思。
“大将军，别来无恙，贫道此番叨扰了。”陈洛阳的分身半海道人，微笑着朝卫超然打了个稽首。
卫超然没有第一时间说话，而是沉默着打量对方。
他发现，眼前这个第二次见面的道人，实力比起半年多以前在雍月山脉里第一次见到时，似乎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当时，半海道人明明白白是第十六境的实力水平。
卫超然有绝对把握手到擒来。
但此刻再见，别说他儿子卫铮，就连他此刻也有些看不透半海道人的深浅。
如果不是某些特殊宝物遮挡，那还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
不过，最让卫超然在意的还是，这个邋遢道人，是怎么找到他的？
“道长今日登门，所为何事？”卫大将军不动声色问道：“我现在有军务在身，不便待客。”
陈洛阳化身而成的半海道人微笑说道：“贫道今日前来，正是为相助大将军建立功勋而来。”
卫超然言道：“哦？道长能帮我建立什么功勋？”
半海道人笑答：“明人面前不说暗话，贫道知道那天河弟子解星芒何在。”
卫超然面色如常，不为所动：“既然把话都说开了，那大家不妨直言，就我所知，道长你也惦记此人身上的幽冥剑术，现在有了他下落，道长为何不去寻找？”
“让大将军见笑，此前贫道与同伴，只是以有心算无心，对手不过血夜雨而已，之后面对强敌，唯有苍岚铁一人。”半海道人言道：“现在却是整个蛮荒都动荡起来，贫道势单力孤，岂敢不自量力？”
卫超然看了他一眼。
这道人提到第十八境的苍岚铁，称之为“强敌”，看似客气，实则口气不小。
他卫超然同样是第十八境的修为，虽然没跟苍岚铁交过手，但基本半斤八两。
更别说这邋遢道人言辞间明显轻视第十七境的血夜雨。
“所以，道长来找我帮你吸引蛮荒中人的注意？”卫超然不咸不淡的说道。
半海道人笑道：“岂敢，自然是由贫道来帮大将军吸引蛮荒中人的注意，然后由大将军将人抢出来。”
所谓抢出来，自然是要活人，而非死人。
这点不用半海道人开口，卫超然也能料到。
东周中人不在意解星芒死活，甚至为了保证自身安全和行动成功，干掉解星芒才是他们的选择。
天河中人，除了陶忘机师徒等极少数外，对于解星芒，能救回来活的最好，实在不行死的也行。
假如解星芒本人已经彻底为绝剑剑意所侵蚀，变成剑御人，那他们将会亲自下手了断解星芒。
这一点，便是陶忘机师徒，顶着内心巨大痛苦，也会认可。
卫超然看了半海道人一眼。
除了蛮荒中人外，反倒是这邋遢道人，最希望解星芒活着，要夺人，也是要夺一个活人回来。
本质上，他要的是那一式绝剑。
“幽冥剑术，为害苍生，我等远道而来，就是为了阻止幽冥剑意流毒扩散。”卫超然淡淡说道。
半海道人则微微一笑：“大将军心怀苍生，贫道佩服，不过有关幽冥剑术的事情，大都只是谣传，源自天河而已，以大将军之能，待真的得到剑意后，相信会有更准确的判断。”
稍稍停顿一下后，他继续说道：“此事，算贫道欠大将军一个人情，他日定有厚报。”
卫超然听到这话，目光不禁微微一凝。
对方明显话里有话。
见卫超然陷入沉思，陈洛阳所化身的半海道人也不催促，只静静等待。
卫氏家族，眼下在东周皇朝的处境，颇为尴尬。
除了卫超然本人以外，其长子卫零、此子卫铮都在突飞猛进，更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势头。
这让除了女皇以外的东周皇族，隐隐感到忌惮。
卫零半年多以前闭死关，更加重这方面的猜忌。
554.给你一个无法拒绝的建议
所谓东周五大柱石，便是指东周皇朝五位第十八境的巅峰武圣。
皇室客卿，“雨师”成叔至。
寿享七百余岁，资格最老的皇族高手，丰宁王许启臻。
当今女皇嫡亲伯父，清江王许陌。
去年政阳城大战期间，统军攻入西秦境内为东周开疆拓土的镇远大将军胡刚。
然后便是定远大将军卫超然。
这其中，清江王许陌和定远大将军卫超然，处境相对尴尬。
许陌是因为早年间，曾经同女皇之父也就是东周先皇争夺皇位。
在女皇飞速登顶后，清江王许陌这些年来愈发低调。
不过，他再如何尴尬，终究是东周皇族，对于东周内部其他可能威胁到许氏皇族地位的存在，天然抱有警惕。
如果只是卫超然本人也就罢了，但卫零、卫铮的先后崛起，颇为引人关注。
也就是卫氏家族没有表现出似东周许家、南楚程家、西秦李家那般血脉引聚众生龙气的天赋，否则他们的处境就不仅仅是尴尬那么简单了。
可假使，卫零兄弟，都能突破天堑，成就武尊之境呢？
这个概率当然很低，甚至可以说是渺茫。
江山代有人才出，但真正能雄镇一方的超级巨头却寥寥无几。
古往今来，从武圣到武尊的那一重天堑，卡死无数人，更跌死无数人，万千豪杰陨落，前仆后继。
卫零、卫铮才华横溢，盖压东周年轻一代。
但要说他们一定能闯过那道天堑，谁也不敢打包票。
可是，万一呢？
所以伴随卫家兄弟的成长，四面八方的猜忌，越来越多。
尤其令东周皇族介意的是，除了女皇陛下这位论外的存在，皇族其他年轻一代，虽然也有天才涌现，但被卫家兄弟死死压着，对比之下皇族完全颜面无光。
刚一开始被卫零压着，好歹还有女皇陛下遮羞。
大家可以安慰自己，风水轮流转，接下来皇族涌现新的天才人物就行，只是一个卫零不足为惧。
虽然这些年卫家实力不停上升，但比底蕴比武藏比资源，毫无疑问还是无法跟许氏皇族相提并论。
然后大家等呀等，没等几年，却等来了卫铮，小小年纪又把皇族同龄人按在地上摩擦。
这哥俩是同辈人，年纪也没相差太多，所以皇族勉强还能忍。
如果卫家再下一代，还能冒出这样的妖孽继续摩擦皇族下一代，那恐怕许多皇族成员就真的没法忍了。
而最近卫零闭死关，显然即将再有突破，则在不停撩拨皇族的神经。
上升势头太猛了。
按照大家的预估，卫零虽然位列红尘十杰，天赋实力惊人，但应该不至于这么快就冲击第十八境。
这中间是不是出现了什么意外？
卫超然身为父亲，知道事情真相。
自己的长子，通过穹天石练枪，终于成功突破过往瓶颈，枪术与修为都将迎来进步。
卫零闭关前，同父亲卫超然切磋交流过枪术。
卫家龙虎七圣枪，隐约迎来再一次升华。
事实上，卫超然眼下的枪术造诣，也比当初在西秦雍月山脉时有所进步，只不过他一直都避免暴露这一点。
相信卫零出关后，将彻底完成龙虎七圣枪的新一次提升，届时龙华七圣枪将真正可以跟各大圣地的镇山绝学媲美。
卫超然心中宽慰，但也知道，卫零这次提升，必然更遭东周皇朝忌讳。
女皇或许不会放在眼里。
但问题是，那个好恶由心的昏君对卫零的印象很糟糕。
东周其他皇族敌视卫家，她同样也不会放在心上。
这就让卫家很头疼了。
可是又不可能让卫零停下脚步。
再韬光养晦，这方面也不可能自缚手脚。
卫超然唯有越发恭顺，以表忠心。
远征蛮荒，风险不小，卫大将军乖乖听命，让干什么就干什么，而且尽心尽力，绝不惜命留手，端的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但他心底里，何尝不希望命运掌握在自家手中？
如果能在东周皇族反应过来前，就提升到他们失去把握不敢轻易动手的程度，那最好不过。
但这提升，不能源自幽冥剑术。
幽冥剑术是厉害，可是若叫别人发现卫家修习幽冥剑术，无疑会激怒天河，同时也主动送上机会给东周皇族动手。
所以半海道人暗示卫家也可以通过解星芒得到绝剑剑意的时候，卫超然根本不为所动，甚至感到可笑。
可是听到半海道人最后那半句话，感觉对方似乎话里有话的时候，卫大将军不禁沉吟起来。
“幽冥剑术，事关重大，任何人都不敢轻忽。”卫超然看着面前的邋遢道人，问道：“道长有何依据，质疑天河云老的判断？”
陈洛阳闻言，暗地里一笑。
这其实就是在讨价还价了。
只要卫超然不是一口回绝，那就代表他心动了。
陈洛阳化身而成的半海道人，伸出手，摊开手掌。
其掌心里，一块闪动青紫光辉的碎石，照亮二人面孔，忽明忽暗。
“风雷玄石……”卫超然深深看了半海道人一眼。
对方手里宝物，正是他卫超然寻找多年，求而不得之珍宝。
这还真是一个不好拒绝的开价。
不过，眼前这是一块碎石，对他来说量有些少。
观察这碎石形状与破面痕迹，并非天然形成，倒像是被认为裁开。
很可能原先是一块更大的风雷玄石，但被人一分为二。
“这里是定金，余下部分，容贫道晚些部分筹措，还请大将军见谅。”半海道人不紧不慢说道。
听他这么讲，卫超然自然明白自己所料不差，原先应该是一块更大的风雷玄石，但被眼前这个邋遢道人切割，现在只有一半。
“道长盛意拳拳，我会尽力而为，不过成事在天，这一点也请道长见谅。”卫超然略有些模棱两可的说道。
但对陈洛阳来说，这个承诺已经足够。
分身半海道人将那半块风雷玄石，交给卫超然。
卫超然接过，半海道人则指点他解星芒位置所在，然后说道：“如果发现地点有变，贫道会尽快设法探知新的方位，然后第一时间联系大将军。”
“那么，有劳道长。”卫超然颔首：“为求隐蔽，路上需迂回，时间宝贵，我们这就动身出发。”
“贫道先对手，引开蛮荒中人，然后便看大将军你的了。”半海道人说道，然后告辞。
卫超然唤来幼子卫铮替自己送客，同时指挥周围东周人马动身。
陈洛阳的分身半海道人离开，回首驻足远眺，微微一笑。
似是声东击西，暗度陈仓这类办法，卫超然自然擅长。
他肯定也会仔细观察，以防神秘的邋遢道人其实跟敌人串谋引他陷入埋伏，定要有十足把握，才肯动手。
不过在这方面，陈洛阳没有骗卫超然，届时定然会叫对方满意。
只是卫超然不可能知道半海道人究竟为什么要这么做。
绝剑剑意，只是其次。
甚至就是个幌子。
对陈洛阳来说，只要保住解星芒不死，这次救不出来人还可以等下次机会。
重点是要让解星芒活着落入东周，落入天河手里。
如此，才能吸引天河、蛮荒继续大战下去。
眼下大战，蛮荒占优。
如果他们成功将天河、东周赶出去的话，未必会再行追击。
族王也只要确定老剑仙没有再战之力了，倒是不一定急于跟对方战到底。
本就有伤在身的老剑仙，激不起“霸王”的热情。
给他闲下来，他更可能先来找古神教与苦海的麻烦。
毕竟先前陈洛阳等人成功干掉苍岚铁然后还全身而退，这事情不做个了断，族王也就不是族王了。
可是如果反过来，天河、东周抢回了解星芒然后从蛮荒撤退，族王就不会善罢甘休了。
他定然会主动出蛮荒追击，解星芒和绝剑剑意他或许没兴趣，但一定要把这个面子找回来才行。
如此一来，天河、东周，同蛮荒之间的大战，必将继续进行下去。
蛮荒族王无暇分身，陈洛阳有充足的时间和空间离开古神教总坛，去打先天宫那一局的下半场。
不论是修为实力，还是私心谋划，卫超然是最合适的合作者。
至于那枚风雷玄石，则是韩莓韩二姑娘的小腰包赞助。
好吧，是大腰包。
这妮子出门捡宝，福源逆天，已经不是富得流油所能形容。
油水简直像大海。
虽然陈洛阳眼下白玉瓶不好继续更新她最新的状况，但好在从前的信息还在，让陈洛阳知道她有卫超然急需的风雷玄石。
于是某位无良“星宫宫主”，就借历练之名创造机会，让韩莓同古神教的陈副教主接触，陈副教主再次薅韩二姑娘的羊毛，成功将风雷玄石搞到手。
昔日西秦皇朝雍月山脉里，韩二姑娘差点落在卫大将军手里吃苦头。
虽然她也觉得自己的“灾厄”很强悍，但这无法准确自控的东西，未免还是让人心里没底。
所以如无必要，她肯定相当长的时间里，都会尽可能避免跟卫超然接触，更别说提起风雷玄石的事情，卫超然自然也就不可能知道这枚风雷玄石真正的源头与来龙去脉。
555.下半场开幕
韩莓这个真正的原主人同卫超然不接触，陈洛阳的分身半海道人便可以自如的凭手中风雷玄石与卫超然做交易，而他本尊则不用来到台前。
眼下暂时确保旁人不怀疑半海道人与陈洛阳本尊的关系，更有利于他行事。
至于将风雷玄石一分为二，今天只在卫超然面前出示一半，并非陈洛阳怕卫超然赖账，又或者担心卫超然当场动心思强抢。
主要是为了给卫超然一些安全感，令他生出半海道人心存顾忌的印象。
半海道人太过神秘，在解星芒下落这件事上又显得神通广大，很容易让卫超然心生忌惮，谨慎行事。
将他吓得缩回去，并不符合陈洛阳期望。
现在给他一些能掌控局面的感觉，更有利于他接受交易。
半海道人微微一笑，当即前往解星芒被藏匿关押的地方。
到了周围后，他故意打草惊蛇，大闹一场，成功吸引此地蛮荒高手的注意。
陈洛阳让半海道人引开此地蛮荒高手，而剩下的蛮荒中人，眼见此地暴露，便带着解星芒重新转移方位。
结果，被卫超然卫大将军等个正着。
他确认不是埋伏后，当即果断出手，将这些蛮荒中人截下。
此地蛮荒高手都被半海道人引走，余者修为实力对卫超然父子来说，不值一提。
他们无需冒风险，很轻松就将解星芒活着劫走。
双方立场，顿时转变。
东周中人，开始小心隐藏行踪，带着解星芒试图撤出蛮荒。
而周围的大量蛮荒强者，则从四面八方包围上来。
接到消息的族王，相对淡定，并没有急冲冲亲自赶来。
但他攻击老剑仙同鹤仙，手底下力量明显开始加紧，不给他们脱身的机会。
解星芒能夺回来就夺回来，夺不回来，那眼前这两位正道巨头，就别想离开蛮荒。
不过族王并不担心解星芒的事情。
而卫超然等东周强者还有天河一脉传人，并不轻松。
蛮荒王后接到消息，第一时间便赶来这边。
身处蛮荒，东周、天河众人想要摆脱追兵，难度重重，几番辗转。
时间，就这么慢慢耗着。
大战双方不仅没有放松，战火反而越来越激烈，难解难分。
与此同时，红尘大地上其他地方，则另有暗流不停涌动。
南楚皇朝，最近半年多以来，一直偃旗息鼓，低调安静。
楚皇闭关的情况下，南楚众人没有再跟其他势力起冲突，而是不断休养生息。
此前瓜分西秦虽然最终落空，但南楚皇朝也有巨大收获，眼下南楚上下便在用心消化这些收获，壮大自身。
除此以外，不论是天河、血河决战，还是苦海、小西天、青牛观先后在西秦再掀起风云，又或者一向交恶的古神教爆发内乱，以及近来蛮荒风起云涌，南楚中人都一概没有介入。
只要不是被别人欺到自己头上，南楚眼下都没有动静，所有人都在静静等待楚皇出关。
眼下南楚皇都中，皇长子程龙元，代行监国重任，处理日常事务。
其他皇族高手从旁辅佐督导。
“老叔祖，天河和东周闹得动静越来越大，跟蛮荒之间的大战，已经开始波及我大楚南疆。”大殿之中，程龙元眉头轻轻蹙起。
在他面前，是一个身着蟒袍的老人，看上去似是垂垂老矣，行将就木。
但程龙元在对方面前，却不敢有丝毫无礼。
因为这个看似老迈昏聩的老者，正是南楚钱塘王程炯廷。
楚皇程辉之下，南楚第一人，寿享六百余岁，如今南楚皇族辈分最高的老王爷，南楚武圣境界最强者，更胜过同为第十八境的其他南楚顶尖强者。
红尘十强武圣，南楚老王爷程炯廷位列第五。
楚皇程辉闭关期间，钱塘王便是坐镇整个南楚的存在。
“龙元怎么想？”老人似是打瞌睡，被程龙元一句话惊醒，稍微茫然片刻后才徐徐问道。
程龙元沉吟着答道：“该有的表态还是要有的，但如果不那么过火，眼下放着他们闹去吧，他们闹得越凶，我大楚眼下越安稳，只是需提防暗地里有诈。”
老王爷徐徐点头：“好，就照龙元你的意思去办好了。”
“是，我明白。”程龙元稍微迟疑一下后接着说道：“老叔祖，还有一事，先天宫最近似乎有所异动，但详细情形暂时无法打探到。”
老王爷问道：“怎么讲？”
先天宫作为正道五大圣地之一，地理位置，正坐落于南楚皇朝境内。
南楚再不理会外界风风雨雨，对这个在自家地面上的庞然大物，总不会忽视。
即便天机先生已经陨落，先天宫此前更爆发一场惨烈内乱，元气大伤，但其实力仍然强大。
楚皇闭关的当下，南楚皇朝其他人对先天宫不敢有任何小视。
程龙元言道：“自半年多以前先天宫那场大动静之后，本朝安插在其中的眼线，基本都被清除，想重新收买布置一些新棋子，也困难重重，目前只得到极为有限的消息，先天宫里有些高手，有日子不曾现身，如今下落不明。”
老王爷听后，眼睛微微闭合，不知是在思考还是打瞌睡睡着了。
程龙元守在一旁不多话，静静等待。
不过，没等到老王爷开口，程龙元却等到手下人有其他消息报告。
“程应天，出关了？”程龙元面上不动声色，目光则微微一闪。
凤翔侯程应天，这是一个叫程龙元不得不在意的名字。
就像卫零在东周皇朝内部，同东周皇族关系尴尬一样，在南楚，程应天也是类似的状况。
身为皇族旁系，将一众皇子压得黯淡无光，抬不起头。
他比卫零强一点的地方在于，好歹也是皇族，所以其他大多数人对他羡慕赞赏多于嫉恨排斥。
但这其中，绝对不包括如今的皇长子程龙元。
准确来说，凡是楚皇程辉直系血脉，都不会看程应天顺眼。
此前，除了楚皇之外，程应天也闭关。
不少人，都不约而同，暗中派出眼线，监视程应天闭关之地。
所以现在，程龙元马上接到消息。
听闻程应天出关，程龙元不禁心情复杂。
他徐徐问道：“具体情况如何，可打探清楚？”
其手下还没来得及答话，一旁仿佛打瞌睡睡着的老王爷程炯廷，忽然睁开眼，看向大殿外。
在那一瞬间，仿佛有无边金光火海在殿内炸裂，霸道气息让程龙元等人几乎窒息。
老王爷双瞳内，仿佛有金色的烈火在跳动。
这时，大殿门外多了一个身影。
程龙元还没看清对方长相，就先看到对方左右眼眶内，也各有一团金光烈焰在涌动，同老王爷交相辉映。
来人走进大殿，光明煌消失，显现出一个身着华服的英挺青年。
正是凤翔侯程应天。
程应天走进殿内，依礼向老王爷同程龙元问安：“参见老叔祖，参见大殿下。”
老王爷程炯廷这时候，双目中金色的火光也消失，重新恢复方才老态龙钟的模样。
他眯缝着眼睛打量程应天半晌后，开口说道：“应天这次闭关，看来大有收获……”
一旁的程龙元闻言，心中立马便是一沉。
然后就听老王爷继续说道：“……看模样，我大楚这是又添一位巅峰武圣？”
程应天答道：“老叔祖法眼无漏，蒙陛下和各位长辈教导指点，应天侥幸，终于成功跨过那道难关。”
老王爷点点头：“这是大喜之事，可昭告天下，我大楚从此多一人，可入十强武圣之列。”
“怎敢同老叔祖相提并论？”程应天忙道：“应天刚刚突破，根基尚不稳当，还需时间温养才是。”
“应天过谦了，你有此谨慎自省之心当然是好，但也无需妄自菲薄。”老王爷言道：“以你天资，比徐鹏如何不好讲，可是绝不会弱于小西天的衍明，相信你很快就能超越他，也会超越我。”
“岂敢。”程应天言道。
红尘十杰，此前有两人先行一步。
并且他们一突破到第十八境，就立马跻身十强武圣之列，端的名震天下。
其中一人无需多言，乃苍龙岛“龙王”徐鹏。
另外一位，则是佛门圣地小西天近年来，年轻一代中的最强者，“慈航行者”衍明，年纪轻轻位列红尘十强武圣中的第十位。
虽说在十强武圣中忝居末尾，但排在他前面的人，除了徐鹏外，无不是成名多年的盖世强者，巨头之下冠绝红尘。
“还要请老叔祖今后多多点拨应天。”程应天恭敬说道。
“我这把老骨头，指点可不敢当。”老王爷说道：“有你在，乃我大楚之福，下去先歇息吧，好好温养，巩固基础。”
“是，应天告退。”程应天跟老王爷辞行，又恭敬的跟程龙元道别，然后离开大殿。
之前一直沉默的程龙元，这时深吸一口气，转头看向老王爷。
不等对方出声，老王爷先开了口：“他突破已经有段时日了，修为早已温养稳固。”
556.梧桐林中
听到老王爷的话，程龙元瞳孔微微收缩。
沉默一下后，这位南楚大皇子轻声问道：“那他现在来这里……”
老王爷摇头：“可能只是为了安我们的心。”
程龙元徐徐说道：“也就是说，他接下来可能有大动作……跟先天宫有关？”
对于程应天，程龙元从来没有放松警惕。
虽然他不知道程应天身世的真相，但半年多以前先天宫内乱里，有程应天介入，这一点，程龙元早听到风声。
眼下先天宫似乎又有新动静的情况下，程应天也出关，程龙元自然第一时间猜测双方的关系。
“他突破瓶颈，实力大进，但他是聪明人，陛下尚在，他难以翻起大风浪，哪怕陛下正闭关。”老王爷程炯廷徐徐说道：“要有动作，便是在外，而非在内。”
程龙元皱眉：“父皇正闭关，南疆那边蛮荒、天河、东周的人又在闹市……”
老王爷点点头：“我需要坐镇皇都，不能轻举妄动，但此事，我们不能等闲视之，至少要弄清楚发生什么事。
应天修为实力大进，便是我如今也没有把握一定能压下他，其他人尝试去查访毫无指望，唯有看小七他们了。”
程龙元默默点头。
老人口中的“小七”，对程龙元来说就一点都不小了，乃是指他的七皇叔，南楚皇朝青陵王程烨，同老王爷程炯廷并列南楚四大巅峰武圣。
实力虽然逊色于钱塘王程炯廷，但也是第十八境的顶尖高手，南楚皇朝最核心的支柱之一。
当然，在程应天修为境界也突破到第十八境后，此前的“四大”已经可以改为“五大”。
“我这便去请七皇叔。”程龙元言道。
老王爷程炯廷点点头：“小七沉稳，确实属他最适合。”
虽然没有交手，但程应天方才颇给人深不可测之感。
老王爷很怀疑除他与楚皇之外，南楚其他人恐怕都已经不是那个年轻人的对手。
无奈他眼下不方便亲自出马。
可程应天同先天宫之间的变动，务必要打探清楚，这事情只能由其他人去办。
万一办事的人轻视程应天，盲目动手，说不定就会吃大亏，又或者落入陷阱。
青陵王程烨性格沉稳平和，相对来说，不那么争强好胜。
不论此前楚皇程辉，还是现在程炯廷、程龙元，都对程烨颇为信重，委以重任。
他眼下就正在南疆监视蛮荒那边的动静，枕戈待旦。
但现在，程应天同先天宫局势不明朗，程烨是去查探个中真相最合适的人选。
“老叔祖，上次先天宫内乱的时候，除了程应天外，似乎还有古神教的陈洛阳，当时也现身了。”程龙元一边思索一边说道。
老王爷叹口气：“多事之秋啊，让小七一定记得提防古神教那边。”
“是。”程龙元应声道，然后告退，离开大殿去寻青陵王程烨。
老王爷眼皮子耷拉下来，手肘撑在桌面上，重新打起瞌睡。
悠悠叹息声，似乎在殿内回荡个不停，慢慢都是惋惜。
南楚年轻一辈中，皇长子程龙元已经非常出色，乃年轻一代领军人物之一。
近来，程龙元修炼也有所进步，眼看着距离第十七境已经不远，突破在望。
但可惜偏偏旁系里出了个程应天，将他远远甩在身后。
不说当前修为境界差距，便是同境界下，程应天也比程龙元要更出色。
何况，论年岁，程应天还比程龙元要年轻……
南楚新一代第一人的归属，早没了悬念。
对老王爷来说，他并不介意，也没有要扶保程龙元的打算。
全都是他的晚辈，又都不是他的直系血亲，谁上位都不影响他的地位。
作为当今南楚资格最老的皇族强者，老王爷程炯廷甚至更倾向于程应天。
准确说来，谁更优秀，他便更倾向谁。
这关系到整个南楚的未来。
所以对程龙元此刻的处境，老王爷其实并不在意。
他在意的是，程应天上升势头太快太猛，会不会在未来跟楚皇程辉爆发冲突。
眼下仍然无妨。
但假使有一天，程应天突破那道天堑，成为新的巨头强者……
想到这里，闭目熟睡的老王爷再次一声轻叹。
…………
先天宫中，对大多数人来说，眼下一片平和，与过往无异。
除了几位大长老先后闭关或外出。
而这些不见踪迹的先天宫高手，眼下早已在宫外，一同来到山河之间，一片梧桐林中。
当先领路之人，却是个少年。
这少年身着先天宫弟子服饰，面容沉静。
正是姬重。
他此刻如先前一样淡然平和，但其实，往日自他心中响起的那神秘凤鸣声，现在已经震耳欲聋，并且始终响个不停。
只不过凤鸣声清脆悦耳，不仅不让人烦躁，反而还安抚姬重心神。
这声音，依旧只有他一人能听见。
身旁先天宫一众武圣强者，则都毫无所觉，只能交由姬重带路。
姬重心知自己先前的猜测正确，先天宫中几位大佬，果然知道他的异常，甚至比他自己了解的还多。
当他先前尝试着去请示师门长辈的时候，对方便表示陪他探访其中究竟。
然而一来便来了这么多人，还都是宫中最顶尖高手，显然非比寻常，早有准备。
姬重甚至见到几位就他所知，本该正在闭关的长老。
他没有质疑，也没有抗拒，而是循着心中吸引自己的声音，果断在前带路。
姬重也想知道，心底声音来自何方，背后有何秘密。
至于说会否有什么危险意外，少年倒不担心。
一方面他虽年轻，但早已看淡生死，荣辱不惊。
另一方面嘛，这半年多来，他每隔十天，便在尊先生那里开小灶，已经开了二十多回了……
虽然未必能保万无一失，但至少也尽人事了，是以姬重心中坦然，只静静分辨心底那神秘的凤鸣声。
最终，一步步寻到这片梧桐林来。
在他身后，从前的乾天长老，如今的新任先天宫宫主游浩，徐徐迈步而行，面无表情。
游浩身旁，则可见震雷长老牧超，巽风长老乐正博，艮山长老薛鸿寻，还有如今先天宫年轻一代第一人，王章。
除此之外，新任离火长老汪明寿汪长老等人紧随其后。
虽然坤地长老聂冠和、坎水长老申屠厚、兑泽长老史蓉都留守先天宫主持，但宫中其他顶尖高手，这次大部分都出动。
全武圣的阵容外观看不显山不露水，内地里压迫感十足。
大家此刻都沉默着，静静等候姬重那边的动静。
姬重在梧桐林内驻足良久后，重新动身出发。
游浩等人，立马跟上。
巽风长老乐正博这时才低声向游浩禀报：“南楚那边似乎有点动静，古神教的陈洛阳，离开总坛后更是下落不明。”
理论上来说，一两个人悄悄带姬重外出寻访，更有利于隐藏消息。
大量高手一起出动，反而扎眼，引人注意。
今日之事，越隐蔽越好。
无人知晓，就是最好的保护措施。
然而当日陈洛阳、程应天诡异介入先天宫内乱，让游浩等人心中没底，不知道他们对姬重之事究竟了解多少。
尤其是程应天。
不管陈洛阳还是程应天，都实力非同凡响。
而他们此前测出的卦象，祸福难料，隐现大凶……
先天宫无奈之下，唯有大量高手出动，以防万一。
同时传说中的先天冢内究竟什么情况，他们眼下也不得而知，只能尽量多做准备。
必要时候，硬碰硬也在所不惜。
当初宫内推翻山家，便是为今日而来，今天的事，将可能影响整个先天宫未来命运，容不得失败，游浩等人唯有甩开顾虑，全力以赴。
“先专注眼下，时刻警惕。”游浩言道。
巽风长老乐正博点点头，不再多说什么。
几位长老双瞳中，都隐现先天八卦图，在不停测算今日一行各种细节。
倒不是说，他们能就此趋吉避凶。
恰恰相反，先天宫众人其实在提防别人蒙蔽他们感知，导致他们误测吉凶。
别人不谈，游浩再清楚不过，程应天乃天机先生之子，一身纯正先天宫嫡传绝学，造诣绝不在他南楚辉煌谱之下。
而古神教的伏羲易天篇，同样非同小可。
虽然先天宫中人不认那是伏羲正统，但从不曾小看。
今日事关重大，他们再小心都不为过。
这时，梧桐林深处，前方领路的姬重忽的停下脚步。
先天宫众人齐齐皱起眉头。
他们都发现，姬重比起方才，似乎有所不同。
众人一边警惕外界，一边连忙上前查看。
却见姬重双瞳中，也浮现先天八卦，并且光华明亮。
其视线，渐渐凝结成了实质，落在面前大地上。
游浩等人齐齐屏住呼吸。
眼前景象，非姬重本人当前修为境界能造成，该是他体内生出异变。
只见姬重目光到处，梧桐林中一片地面，此刻竟然变得仿佛透明澄澈的水面一样。
大家从上往下看去，却发现自己像是在仰望天空。
557.各显神通
先天宫中人面面相觑，然后视线一起落在姬重身上。
姬重这时神情仿佛陷入梦中难以自拔，只双目内，凝结成实质的光辉，在不断扩大地面上的空洞。
透过空洞望去，那里仿佛是另一重倒立的世界。
待门户入口稳定后，姬重双目中的光华消失，整个人似乎恢复如常，但对眼前自己造成的景象，却感到茫然。
不过，这一刻他分明能感觉到，自己耳边的神秘凤鸣声，似乎更加清晰。
白发苍苍的游浩看向姬重：“感觉如何？”
姬重望着地上洞开的门户，轻声道：“应该是这里没错，但不清楚里面究竟什么情况。”
游浩微微颔首：“无妨，现在就让我们来查明其中真相。”
身旁震雷长老牧超说道：“宫主您带姬重下去，我在这里守住入口，一方面以防万一，另一方面防备有别人赶来。”
“不必了，大家一起下去。”游浩摇头言道：“这一趟，我们没有保留的必要，更没有分兵的余力。”
周围先天宫众人闻言，都为之默然。
今日之事，关乎先天宫未来气数。
如果失败，又或者先天冢内达不到他们预期的收获，接下来先天宫的日子都好过不了。
他们必须尽快促成自家的新巨头崛起，否则仰人鼻息，寄人篱下都还算是好结果。
不好的结果，自有当年青云斋等没落圣地作为前车之鉴。
震雷长老牧超首先点头，肯定了游浩的说法：“那我们便一起下去。”
他心中也清楚游浩是关心他，并给他留了颜面。
两个多月前，陈洛阳于蛮荒中斩杀第十八境武圣苍岚铁，甚至硬碰蛮荒王后的消息，如今已经在红尘间里流传开来。
虽然有关其中细节消息不明朗，众说纷纭，但陈洛阳实力之强，已经引起整个红尘侧目。
而程应天早已经位列红尘十杰，第十七境的修为实力，足以跟第十八境的震雷长老牧超对抗。
此前传闻他闭关，这次如果出关，谁知道他是否已经突破至第十八境？
达到这个境界的程应天，无疑就更加可怕了。
在天机先生和前任宫主山静陨落后，眼下堪与之对抗者，唯有游浩。
红尘十强武圣，先天宫前任宫主山静，此前位列第九。
游浩在他们这一先天宫传承中，仅逊色于天机先生应先天一人，较之山静在伯仲之间。
只是此前他已有多年不曾出手，外人难知他修为实力进境。
另一方面，先天宫在武圣境界的头面人物，自然着落在当时任宫主的山静身上，是以山静入了十强武圣之列，而游浩对此也不甚在意。
直到先前山静陨落，游浩接掌先天宫后，他才重新流露出光彩。
震雷长老牧超心中明白，自己眼下恐怕不是陈洛阳与程应天的对手。
对方找不到这里便罢，真要是找到了，他也唯有拼死阻击，争取为游浩等人多争取时间。
他提出自己在此看守时，便已经有了心理准备。
不过游浩所言不差，他们此行，不成功便成仁，与其分兵力弱，不如集中全力，勇往直前。
稍微顿了一下后，牧超注视面前地上的门户，沉吟着说道：“我们通过这门户后，门户可能会一直存在。”
他说着，目光环视四周。
梧桐林中，不见异状。
但牧超、游浩等人不敢有丝毫放松。
“留下寻常阵法掩饰或者守卫门户，怕是阻拦不了陈洛阳与程应天之辈。”震雷长老牧超神情凝重。
一旁的其他几位先天宫长老闻言，神色不约而同一动：“莫非，要直接用倒天逆阵？”
牧超轻轻点头，游浩也说道：“这是当下最好的办法。”
一众先天宫中人都沉吟着颔首：“那么，我们便尽快动手吧。”
所谓倒天逆阵，乃先天宫秘法之一。
先天宫精通卜算与阵法，不过诸般法门，大都讲究顺天而为，因利乘便。
倒天逆阵，乃少见的逆行之阵，威力比他大多数阵法都更加强大，在先天宫诸阵法中，几乎可入前三之列。
只是此阵，便是布阵之人也难以解除，乃是个“死扣”似的阵法，敌我不分，凡入阵者都会遇险。
要破此阵，唯有靠暴力拆解。
而以游浩、牧超等人联手布阵之力，就算他们自己想要强行破开，也非易事。
有此阵法在外，便是十强武圣中人来了，也可阻挡一时。
而且这倒天逆阵在几位凶恶的同时，还兼具极为巧妙的隐蔽性，能帮助遮掩梧桐林内的入口门户，让人难以察觉。
如此，可为先天宫众人尽量争取时间。
当然，反过来，如果他们进门后在里面遇到危险想要重新退出来，却也会被这阵法堵住后路。
眼下尚不能确定是否一定有别的对手赶来，这么做相当于先自绝退路。
游浩神色平静，带着姬重首先进门。
牧超等人，一起鱼贯而入。
步入那门户之后，他们就发现自己形同倒立，需要适应调整，才能稳固自己身形。
像是进入水中倒映的一重全新世界。
“动手。”站稳脚跟后，游浩首先出手布阵。
以他为核心，牧超等人从旁相助。
很快，一副巨大的八卦图出现，八卦转动间，却消失不见，变得无影无踪。
团团灰雾，毫无征兆的出现，笼罩那处门户。
从门外红尘界里梧桐林中看去，赫然就见地面上的门户，徐徐消失，恢复成原本泥土的模样。
而在门内，看着雾蒙蒙一片的门户，面色微微有些苍白的游浩吐出一口气：“我们走。”
先天宫众人打量眼前这方仿佛全新的世界，就见他们身处广袤的平原上，头顶晴空万里无云。
天上，不见日月。
但在西方天际，隐隐可见火光闪耀，照亮大地。
游浩转头看向姬重，便见姬重的视线，也正出神的望向西方火光。
一行人当即动身，朝那个方向而去。
外间红尘界里，梧桐林中，不久后走出一个华服青年。
他左右看看，片刻后，确定了自己的目标，来到先天宫中人所布置的倒天逆阵范围。
眼前景象看似平平无奇，但这个华服青年迈步向前，踏足被遮掩起来的门户周围。
刚一靠近，阵法顿时发挥作用。
重重灰雾，将这华服青年吞没。
不过，华服青年身上立马涌动道道纯金色的光焰，似万丈金光又似熊熊烈焰，不停燃烧，将那些意图吞噬他的灰雾格挡开来。
金光烈焰，不停焚烧灰雾，更开始向外扩张，把雾气扫荡开来。
雾气则仿佛源源不断，被金光烈焰焚毁部分之后，马上又有新的补充上来。
虽然光焰宏大霸道，反过来压制灰雾并将之渐渐驱散，但总体而言，雾气散去的速度很慢，要彻底将之驱除干净，需要一定时间。
“倒天逆阵吗？”
一身华服的南楚凤翔侯程应天微微一笑。
他出了修习南楚皇族绝学辉煌谱外，得生父天机先生传授先天宫绝学和知识，自然认得出游浩等人的手段。
对方显然就是在防着他。
他一身先天宫修为精湛，阵法卜算也都有不凡造诣。
除非巨头出手，否则正常阵法很快就会被他拆解。
这种连布阵者自己都解不开的死结，等于也抹去程应天在这方面的特长，迫使他只能暴力闯关，借此延缓他的脚步速度。
不过程应天并不介意，神色如常，抬起一只手。
他食中二指并立如剑，指尖顿时延伸出一道剑芒。
剑芒通体血红，但是闪动璀璨明亮的金光。
程应天出剑，剑芒到处，势如破竹，眼前灰雾纷纷退避。
他破去倒天逆阵的速度，顿时大大提高。
突破至第十八境的修为境界，程应天不仅仅是境界提高，同时一身所学，也越发精湛。
茫茫灰雾，很快在他面前散开。
大地上，门户失去掩饰，也重新恢复本来面目。
程应天低头看去，透过门户，却仿佛在仰望天空。
他微微一笑，步入其中。
在程应天的身影消失后，梧桐林中，出现另一个人。
只见他外观四十来岁年纪，身着南楚皇朝的蟒袍，神情沉稳。
正是南楚皇族顶尖强者之一，青陵王程烨。
方才有雾气遮掩，看不清那程应天出手，但其实力，似乎比预想中还要更高……程烨心中琢磨，靠上前去。
他望着地面上的门户沉吟。
程应天来这里，到底有什么企图？
他眉头紧锁，越发感觉事态不寻常，当即先发了信传回南楚皇都，然后才小心翼翼，也步入面前的门户里。
程烨之后，陈洛阳现身。
他一边饶有兴趣打量地上的门户，一边则在留心姬重那边的最新情况。
白玉瓶暂时无法查到姬重的信息，但陈洛阳另想其他办法，给姬重服用创命神树的树叶，这让他能在一定程度上凭青木符诏掌握对方的模糊动向。
正当陈洛阳感应姬重那边的时候，突然就见面前的门户里，竟然又出现一道道灰雾，将门户遮掩。
558.万古遗迹
地上门户的另一端，南楚青陵王程烨，这时惊觉门户被人从后封堵，心中则猛地一沉。
他方才出于谨慎，还在入口处观察等候片刻，方才继续动身向前。
结果不曾想，还是被人堵了后路。
先天宫传承，自身善于趋吉避凶的同时，也善于掩盖他人感知。
南楚皇朝和先天宫打过多年交道，虽然大部分时候关系还算不错，但南楚上下，一直不曾放松过对先天宫的提防。
如何克制，或者说蒙蔽对方的卜算，是南楚皇朝历代研究的课题。
这么长时间下来，多多少少也算有些效果。
青陵王程烨在这方面尤其有心得，这也是老王爷程炯廷还有皇长子程龙元请他出山走这一趟的原因之一。
可惜到头来，还是中了对方的招。
对方不仅仅精通先天宫传承，同时也精通南楚辉煌谱，两相结合之下知己知彼，所以才有如此效果。
程应天……
程烨脑海中，瞬间闪过这个人名。
从当前情况看来，程应天早已发现他在跟踪监视。
这年轻人在先天宫传承上的造诣极为高明，连倒天逆阵都能布下。
今天之事，看来难以善了。
念头转动之下，程烨没有掉头后退，反而不管不顾，一路向前飞驰。
他非冒进之人，但眼下的状况，后路已经被封堵，盲目去攻打倒天逆阵，只可能把自己暴露在最危险的环境下，彻底失去生机。
唯有向前，才有机会。
程烨当机立断的同时，没有失去冷静。
跟先天宫中人一样，他也观察到了天空中那片火光的位置。
但他选择背道而驰。
虽然还不知道先天宫中人和程应天的真实目标，但眼下这片全新天地里，那天空中火光所在最为特殊，程应天等人想找的东西，多半就在那里。
自己现在扑过去，很容易被程应天追上。
朝相反方向走，对方为了真实目标，为了避免被先天宫捷足先登，难免陷入两难境地，最终未必会朝他这边追来。
是以程烨没有任何犹豫，果断远离火光方向。
这片天地的秘密，火光里究竟藏着什么，程烨同样感到好奇与向往，但当前局面，明显他落入程应天的陷阱，还是先脱身为妙，脱身之后再重整旗鼓，伺机而动。
金光烈焰包围下，程烨仿佛火流星划过天际。
但他心神始终紧绷。
因为他分明感觉，有危险正在向他迫近。
远方天边，另一枚金色的火流星现身，正从后方向程烨追来，并且速度明显更在程烨之上，越追越近。
程烨一颗心不由沉落谷底。
他心性坚毅，不肯放弃，只求多拖延一些时间。
倒不是想为先天宫的人争取时间，而是希望时间拖得越久，程应天越担心先天宫那边，最终肯放弃对他这边的追赶。
不过，两枚金色的火流星纠缠间，距离越来越近。
最终，程应天还是赶上了程烨。
“见过七皇叔。”他微笑着打招呼。
程烨静下心来，神色波澜不惊：“应天修为大进，可喜可贺。”
“七皇叔过奖了。”程应天说道：“方才小小误会，我察觉有人跟踪，所以警惕一番，惊扰七皇叔，实在罪过，还请皇叔见谅。”
程烨不动声色：“我也以为是先天宫中人伏击，所以先行谋求摆脱。”
程应天微微一笑：“让七皇叔见笑，小侄生父生母皆出身先天宫，是以从小除了我大楚辉煌谱外，也修习先天宫绝学。”
“原来如此。”程烨点点头。
半年多前，天机先生陨落后，楚皇程辉闭关前，曾经召见心腹高手，关于程应天身世虽没有说透，但让大家心里都有了数。
此刻听程应天直承其事，程烨心中并不意外，只是面上稍稍流露愕然之色。
少倾，他神情恢复如常，问道：“不过，你今日在这里，似乎同先天宫游浩等人并非一路同行？”
“七皇叔说笑了。”程应天哑然失笑：“生我者先天宫，养我育我者大楚，我只会为我大楚效忠，如果一定要说跟先天宫有什么关系的话，那也是寻机会，纳先天宫归于我大楚治下。”
他回头看向极远方天空中的火光：“今日本是偶然所得，却不料似乎大有收获。”
程烨不置可否的点点头。
某种程度上来说，他跟老王爷程炯廷心思相近。
程烨自己的直系儿孙中没有出色人才，皇位很难流入他这一系，所以对于何人继位，他没有明显的偏向性，充其量跟皇长子程龙元走动较多，所以更看好程龙元。
但如果南楚皇朝能涌现更多年轻天才，程烨同样乐见其成。
楚皇当初所言，隐约透露程应天身世，但不曾透露天机先生应先天的身世，所以程炯廷、程烨等人，不可能理解楚皇对程应天最深层次的排斥，最多只是担心程应天以后随着修为增长而引发南楚内乱。
至于同血河可能有关，随着血河老祖陨落，整个血河一脉躲进血海舔伤口，其实已经不足为道。
如果一定要在程应天和程龙元等直系皇子中挑选一个座位南楚未来的继承人，青陵王程烨其实倾向于程应天。
对方冲击武尊之境，巨头之位的希望，明显更大。
但这一切都仅限于程应天同程龙元等人相比。
如果因为他与楚皇的过早冲突而引发南楚内乱，那就不是程烨乐于看见的结果了。
“小侄偶然发现先天宫的动作，正感觉自己势单力孤，幸好七皇叔您也来了。”程应天这时转过头来笑道：“天佑大楚，今日先天宫要为我大楚做嫁衣了。”
程烨言道：“既如此，我们事不宜迟，即刻动身出发，不过这里究竟藏着什么，我们都不知晓，仅你我二人怕是仍不稳当，还是先联手破开倒天逆阵，将消息传回皇都，请老叔祖他们再派支援过来，我们打头阵即可。”
“皇叔有所不知，陈洛阳此前离开古神教总坛，如今下落不明，该是也来了这里，那倒天逆阵，也只能稍稍阻拦他，我们出去与他纠缠，或许就赶不上先天宫那边了。”程应天言道。
程烨微微沉默一下。
古神教陈洛阳的消息，他此前也有所耳闻，心知程应天所言多半属实。
不过这并没有让他放下对程应天的戒心。
方才虽然只是比了比遁法速度，但已经可以大致看出程应天修为实力之强更在他之上。
便是位列红尘十强武圣的老王爷程炯廷，都未必能压下面前这个年轻人。
与之力敌并非上策，且先虚与委蛇，静观其变再说。
程烨一边想着，一边点点头：“好，既然时间紧迫，我们先去先天宫那里。”
两道金色的火流星，当即破开天空，也朝远方那火光闪动之处飞去。
门户外，红尘界梧桐林中，陈洛阳不急不慌，饶有兴趣打量眼前迷阵。
姬重那边的动静表明，一切才刚刚开始，不急在一时。
所以陈洛阳犹有余暇，揣摩面前的倒天逆阵。
他当年在先天宫内乱时，也曾顺手牵羊，卷走一些东西，其中便包括少量典籍。
近来揣摩之下，颇有收获，现在同倒天逆阵对照，别有一番感触。
估算一下时间后，陈洛阳收拾起学术研究的心思，准备先进去再说。
他身上涌动出耀眼阳光。
但下一刻，光辉消失，完全化作一片黑暗。
一轮凶恶不祥的“黑日”冉冉升起，仿佛日环食一样，只有边缘闪动光焰火舌不停吞吐，但内里却黑暗凝重至极。
仿佛黑洞一样的恐怖吸力从中传出，阻挡陈洛阳脚步的道道灰雾，开始不停吸入其中。
倒天逆阵乃不可解的凶阵，雾气纠缠下，乱认心智，碎人血肉。
但此刻，灰雾都被“黑日”源源不断吞噬。
很快，灰雾散尽，地上的门户重见天日。
笼罩陈洛阳的“黑日”也就此消失。
他透过脚下门户，望着下方天穹，感受其中灵气流动。
并非以自身，而是心念沟通黑暗洞天里的魔尊遗蜕。
“似红尘镜像一般的存在，但怕是已经有成千上万年之久，在魔尊主宰红尘之前，便已经存在，就是不知是否早于人皇的时代？”陈洛阳一边揣摩感知，一边心里思索：“如此古老，还能留存到现在没被前人踏足，着实罕见……”
他步入其中，身形为一道暗影般的月光笼罩，然后整个人化作无影无形，径自向远空火光闪耀处飞去。
等靠近之后，方才发现，那火光闪耀的地方并非等闲，居然是又一重异域空间的入口，跟外面这重倒悬世界，分明一层套一层。
不过，从这异域空间入口望去，里面景象同外界迥异。
那里也是一片梧桐林，但与红尘界里梧桐林不同，这里一株株梧桐树不仅高大许多，更熊熊燃烧烈火，在烈焰中舒展枝叶。
陈洛阳观察一下周围，进入其中后，发现这第二重天地内的梧桐林，赫然摆下一座巨大的阵势。
比先天宫的先天万象大阵还要更强。
进入这里后，他耳边仿佛隐约响起清亮的凤鸣声。
559.先天冢
陈洛阳望着眼前如同火海一般的梧桐林，心中沉吟。
凤栖梧桐，兆头倒是没错。
但问题是，凤凰与凤凰之间，也有不同。
此地，让陈洛阳越发感觉深不可测。
先天宫的先天万象大阵，已经堪称红尘屈指可数的强大阵法，堪比三大皇朝引聚众生龙气所形成的强大地利优势。
有山静、游浩主持，便是巨头层次的强者，也可勉强对抗一时。
但眼前这片梧桐林燃烧起来，所组成的大阵，竟似乎远比先天万象大阵更强。
陈洛阳迈步，正式踏足其中，感觉便是武尊境界的巨头强者，恐怕都难以恃强破阵。
这还是阵法运转呆滞，不像有人主持的情况下。
如果有人主持，发挥其中真正力量，那当真震惊红尘，耸人听闻。
只不过，眼下这阵法，隐隐出现一丝疏漏。
像是被人巧妙渗透，凿开一线。
虽然只是一线路径，但却凝而不散，仿佛大阵的伤口一样。
不管是先天宫中人，还是程应天，怕是都还没有这般本事。
这该是那个姬重的手笔。
他果然是关键人物，开启此地门户的钥匙。
可惜他开了门之后，一时间无法关上，这条后门小路始终存在，便宜了程应天、程烨还有陈洛阳这些后来者。
先天宫想不做这个开路先锋也不行。
不过游浩、牧超、乐正博等人显然也不在意，只是借着姬重，一路勇往直前。
只要能先找到目标并达成自己目的，后面这些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便都不足为惧。
关键在于他们自身利用好这一道先手。
陈洛阳也不着急。
因为他能感觉到，自己的青木符诏，也就是创命神树同姬重之间的联系，虽然比以前微弱，但没有断绝。
这火海梧桐林所化的大阵极为强大。
如果是没有疏漏的完整阵法，恐怕真能隔绝青木符诏与姬重间的联系。
但被姬重凿出来一条缝隙，又迟迟无法愈合的情况下，便给了陈洛阳同青木符诏可趁之机。
陈洛阳循着姬重与先天宫中人留下的道路，向前穿行。
他一边走，一边观察周围，不禁啧啧称奇。
在这里，除了火光跃动之外，仿佛感觉不到时光的流逝。
生机盎然，火光长明，但是却给人一种时间静止的感觉，令人极为矛盾。
陈洛阳一边揣摩体味其中意境，一边心中微动。
那清亮的凤鸣声，在他耳边，越来越清晰。
到了后来，隐隐有撼动神魂的感觉。
确实不是一般的凤凰……
陈洛阳心中若有所悟。
这凤鸣，不像是其他存在衍化，而像是真正的凤凰清鸣。
此地，真的存在一头凤凰，而且极为强大，令人隐隐忌惮，本能的想要止步。
陈洛阳一边稳定自己心神，一边前行。
不知过了多久，他感觉自己渐渐靠近大阵腹心处。
燃烧的梧桐林，仿佛也到了尽头。
而就在这时，林外传来高手交战的动静。
陈洛阳的“影月”，在周围火光映照下，隐隐显形。
不过他早有准备，催动“影月”的同时，也催动“黑日”。
他整个人变得更加晦暗，安静的来到树林边，朝外望去。
林外首先入眼者，乃是一座小山。
山顶上，立着又一株梧桐树。
这株梧桐树，不如周围布阵的梧桐树巨大，甚至可以说得上渺小，高度也就十米左右。
但山顶上的梧桐树，通体纯金，闪动五彩光华，其中蕴含的力量感，动人心魄。
以陈洛阳如今的修为实力，都感觉头皮阵阵发麻。
万幸那株纯金的梧桐树，气息非常平和，没有戾气恶念，只是独自静静矗立在山顶。
陈洛阳首先注意到的是，这梧桐树上有个鸟巢。
不过，眼下鸟巢是空的。
他视线这时向下移，则看小山规整，山脚下有大门入口，古朴而又沧桑。
整体看上去，到像是一座陵寝。
山脚下的大门，便是陵寝入口。
不过，陵寝入口，暂时封闭着。
而入口前，已经有两方人马，正在交战。
人多一方，为首者乃是先天宫震雷长老牧超。
他统帅艮山长老薛鸿寻、巽风长老乐正博、新任离火长老汪明寿，以及王章等人，正结成阵势，努力挡住陵寝入口。
对面则只有一人，乃是个华服青年，正是南楚皇朝凤翔侯程应天。
他此刻以一敌八，同牧超等人交手。
陈洛阳静静观察。
程应天此前的动作，很有耐心，摆明了让先天宫众人帮他开路。
现在却忽然改弦更张，抢着出手，很可能是因为在他的观念中，陵寝大门，与先前两道关卡不同。
从红尘界进来这方天地，再到进入火海大阵，之前被姬重开辟出来的道路，全都经久不散。
是以陈洛阳、程应天能把先天宫众人当做开路趟雷的。
但陵寝大门，如果进入人数有限，又或者有人进入的情况下就会很快关闭，那就只会便宜先天宫中人，陈洛阳、程应天这些后来者唯有望门兴叹。
如果程应天的判断正确，那他对这里的了解程度，怕是也不低。
来源是天机先生吗？
陈洛阳望着程应天，沉思不语。
在突破至第十八境，达成武圣之巅的修为境界后，这位南楚小侯爷修为实力果然比先前更惊世骇俗。
同为第十八境的先天宫长老牧超，一对一完全不是其对手。
就更别说第十七境的薛鸿寻、乐正博、汪明寿和新突破的王章了。
至于修为更低一点，第十六境的三位先天宫武圣，面对此刻程应天这个实力的对手，表现恐怕比武帝也强不了多少。
但现在，八个人结成阵势，以牧超为首，竟然能挡住程应天前进的脚步。
先天八卦图笼罩下，道道淡金色的光华流转，帮助修为不足的先天宫中人，也能短暂招架程应天几招。
而震雷长老牧超，更是主动将程应天的大半攻势正面接下，承担压力，护持其他人。
大阵加持下，他实力似是凭空增长，跟程应天硬碰硬，看上去也并不吃亏。
八卦擎天阵……陈洛阳见状，心下了然。
先天宫仅次于守山大阵先天万象大阵的第二阵法。
此阵并非借助地利布阵，而是集合八名至少武圣境界的先天宫嫡传高手一同组阵。
阵法力量并非单纯八人叠加，而是自有独特奥妙玄机在其中。
当然，始终是组阵八人实力越强，阵法威力也就越强。
牧超等人，眼下便是借助这套八卦擎天阵，与程应天对抗。
而在另外一边，则是面容沉静的现任先天宫主游浩，守着姬重。
姬重双目中，再次有光芒涌现，直接照在陵寝入口封闭的大门上。
此刻他目光凝聚的光辉中，浮现无数密密麻麻，玄奥莫测的符文，融汇在一起，仿佛浩瀚光岚。
陵寝入口大门，这时也开始散发光辉。
光辉在大门上，形成一个复杂玄奥又极为庞大的符印，覆盖整个门户。
陈洛阳看着那个符印，瞳孔不禁微微收缩。
他料到先天宫这次要玩一把大的，但此刻还是有些意外。
那符印复杂玄奥，旁人难以看出其中奥妙。
但落在通晓全部神武魔拳拳谱的陈洛阳眼里，却能分辨出，这符印似与“伏羲”相关。
缺乏练成“伏羲”的宝物，陈洛阳修不成“伏羲”，但他此刻暗中端了一个拳架子。
自外向内，竟似乎有一道拳意，蠢蠢欲动，却又隔着一层轻纱，如水中倒影。
陈洛阳蹙眉，换了拳法。
却是一式“句芒”。
这招拳法他有能力修习，只是此前因为“生”字天书与青木符诏的存在，显得没什么必要，不如把时间精力用在其他武学上。
但现在隐隐端一个“句芒”的拳架子，立马就能个感觉到拳意雏形的涌动。
这里同“伏羲”与“句芒”都有关系……陈洛阳心中思索。
传说之中，上古神魔里，句芒乃伏羲之子，两者确实有关。
只是不知眼前陵寝，真相如何。
眼看陵寝大门渐渐有打开的迹象，程应天终于也亮了真功夫。
除了无穷无尽的光明煌与笼罩半边天地的先天八卦图外，一道血河般的雄浑剑光，斩天裂地，向着牧超等人的八卦擎天阵劈去。
三大圣地绝学彼此之间，更隐隐生出融合之势。
金光烈焰与滔滔血河，分别构成两幅庞大的先天八卦图。
同时无尽血海之上，更泛起重重金光。
程应天一身气势轰然高涨，慑人心魄。
落在陈洛阳眼中，虽然不及蛮荒王后老辣，但已然凌驾于同为十强武圣的苦海舍心魔僧又或者先天宫游浩之上，几乎接近修成“女娲”的郑池。
牧超等人便是构成八卦擎天阵，这时也抵挡不住他的凶威。
大阵眼看要被撕裂，先天宫众人将面临一场屠杀，便是牧超能否逃生，都是未知之数。
众人唯有且战且退。
而此前一直守在陵寝门口的游浩，这一刻终于出手。
几乎笼罩天地的先天八卦图张开，帮牧超等人分担压力。
560.反手一刀
位列十强武圣的游浩出手，果然不同凡响，让程应天也需留神。
先天卦象运转间，化繁为简，由八卦衍化为四象。
看似简朴古拙的图形，却蕴含更加强大的力量。
“少阴”、“少阳”两象并举，将程应天一金、一红两幅八卦图齐齐错开。
而震雷长老牧超主持的八卦擎天阵，则趁机变阵。
那名叫王章的年轻弟子，从阵中跳出。
游浩本人，则补上他的位置。
阵法运转不休，变化间立马变作游浩主导，牧超等人从旁辅助。
而整个阵势的力量，瞬间猛涨！
大阵也从八卦变作四象，显化最为刚猛的“太阳”之象，正面同程应天硬碰硬！
毫无花巧的一记硬碰，赫然是程应天身形被向后挫退。
游浩主持下的四象擎天阵，比起方才，威力增长巨大，便是程应天硬碰硬之下，也难免吃亏。
而被游浩替换出阵的王章，这时则到了陵寝大门入口处，守着姬重。
姬重双瞳中映射而出的光辉，此刻绚烂夺目。
而那大门上笼罩的庞大符印转动间，门户终于徐徐开启。
大门打开，里面有极为强盛的气息，从中涌出。
仿佛积压万千岁月的气息一起宣泄。
没有寻常墓葬那般死气污秽，反而灵气盎然，生机勃勃。
只是其中气息太过浓郁，宣泄之下，极度猛烈。
一时间，仿佛有无尽狂风，以陵寝小山为中心，向四周扩张。
除了躲在门口两边的姬重、王章外，现场所有人，都被狂风洗礼。
不管是结成大阵的先天宫一众武圣，还是稳居红尘武圣前十之列的程应天，这时都不得不罢战，先稳固自身。
以他们的实力，一时间都有站不稳脚跟，仿佛整个人要被吹出梧桐林的感觉。
大家各想办法，先躲避眼前这一劫。
梧桐林内藏身的陈洛阳也不例外，一身修为实力尽数催动到极致，顶着面前狂风，仍然感觉立足不稳，脚下发飘。
“黑日”和“影月”都护持不住他身形，渐渐露出本来踪影，难以藏身。
只不过现场其他人也都极为艰难，聚精会神应对狂风都困难，根本无心理会周围环境。
大家的感知能力这一刻都趋于麻木，全副心神集中在抵御狂风上。
暴风向四面八方席卷扩散。
本来化为熊熊火海的梧桐林，火焰甚至都被熄灭，烈火从内到外，像海浪一样波动并消失。
整片梧桐林，恢复本来森林模样。
罡风持续良久，令人寸步难移。
先天宫部分人如果不是抱团组成大阵，有游浩、牧超、乐正博等人护佑，早就已经被罡风吹走，甚至撕裂身体。
过了许久，风暴终于平息。
周围梧桐林，重新燃起大火，并且火势竟似乎比方才还要猛烈。
大家再望向那陵寝入口处，里面并非漆黑一片，反而充满光明的模样。
灵气风暴平息，看似再无其他特异之处，但所有人心头都感觉沉甸甸，隐约对陵寝望而却步，内里的存在让大家都心生忌惮。
但心头沉重之余，大家又都感到振奋。
陵寝，毫无疑问埋葬着极为强大的存在，有超乎想象的传承。
这无疑说明，他们来对地方了。
先天宫众人，齐齐吸一口气，主动攻向程应天。
而王章也沉住气，准备带姬重一起进入陵寝。
可就在这时，一道金色的火光，突然从旁边窜出。
金光瞬间化作漫天火海。
火海里，似有金龙起伏，咆哮着冲向王章。
来者实力之强，赫然是第十八境的巅峰武圣。
正是南楚青陵王程烨。
王章骤然遇袭，并不慌乱，先天宫绝学施展开来，章法有度，迎战程烨。
双方交手换了一招，王章略微吃亏。
但程烨则暗暗皱眉。
南楚关于先天宫的最新情报里有所提及，王章此人深藏不露，在之前那次先天宫内乱后，方才焕发光彩。
但因为先天宫这些日子来严防死守清理内奸，所以南楚皇朝关于王章的细节了解有限。
此刻实际交手后，程烨便发现这个年轻的对手，果然不愧先天宫真正的年轻一代最强者，已经有竞争红尘十杰的水平。
先天宫内乱后，山氏一族被诛除，游浩、聂冠和等人掌权，王章可以不再韬光养晦的同时，也得到宫中大量资源的优先倾斜。
这让他成功突破自身瓶颈，更进一步修为达到第十七境。
虽然初入第十七境，让他修为实力还略欠火候，但迎战第十八境的南楚青陵王程烨，已经足可与对手周旋。
虽然程烨带来的压力不小，但王章和先天宫其他人此刻更关注，是否还有别的南楚高手埋伏一旁。
程烨倒也不求一定要胜过王章。
他一轮猛攻将王章逼退，然后就立马向一旁的姬重扑去，打算抢先一步带了姬重进入陵寝。
王章见状，一声低喝。
他身上，猛然浮现一副紫色的先天八卦图。
这先天八卦图卦象运转之下，同王章自己的先天八卦图结合，力量顿时暴增。
他身心只一闪，便越过程烨，回首一掌，奥妙无方，威力无穷。
程烨漫天光明煌集中与对方硬碰一招，结果与先前战况却颠倒过来，分明是他被王章击退，反给对方占了上风。
八卦紫绶仙衣！
程烨见状，心中一沉。
难怪游浩同程应天交手时，不见动用此宝，原来是将它交给了眼前这个年轻人。
八卦紫绶仙衣乃先天宫至宝，王章实力本就不俗，此刻重宝在身，只要不碰上十强武圣级别的强者，天下之大皆可去得，面对原本略胜于他的南楚青陵王程烨，顿时反败为胜。
可与此同时，另外一边四象擎天阵那里，却也生出异变。
阵法运转间，正集中力量对付程应天的时候，大阵忽然乱了。
第十六境的先天宫耆宿林长老，对自己同程应天之间的差距心知肚明，所以不敢有丝毫疏忽大意，全神贯注集中在阵法上，不犯任何差错，支撑大阵抵挡程应天的同时，也保护他自己。
可就在这时，他忽然发现自己身边一人踏错了方位。
阵法顿时一乱。
林长老正想着调整自身的同时提醒对方，忽的心中升起不详预感，却见那人猛然贴到他身边！
然后，一记重击落在林长老背心处，林长老顿时喷血，飞跌出去。
“乐师兄！”
震雷长老牧超怒喝声中，待要阻止却已经来不及。
而他们对面的程应天，则早有准备，就在等着此刻。
程应天武道意境所化的两幅先天八卦图，骤然合二为一。
正面为金光烈焰组成，反面为晦暗血水凝练。
先天八卦图正反两面翻转，爆发出惊人力量。
而先天宫众人的四象擎天阵，却因为少了两人，而濒临崩溃。
程应天猛然加大自身力量，便同阵中内应一道里应外合，将整个大阵粉碎！
全靠游浩实力高强，接下程应天大半力量，才勉强护住其他人。
但他此刻表情，凝重至极。
他不敢分心，注意力始终集中在对面的程应天身上。
可方才身边所发生的一切，他都了然于胸。
正因如此，游浩格外痛心。
而震雷长老牧超、艮山长老薛鸿寻、离火长老汪明寿等人，都又惊又怒，看着同门师兄弟乐正博。
巽风长老乐正博则神色如常，一击得手后便即退开，免遭牧超的怒火和还击。
便是远方王章和程烨见了，也心头震惊。
乐正博，乃是游浩的铁杆支持者，风风雨雨百多年，谁知今日却一朝反水。
“游师兄你比山静适合宫主之位。”巽风长老乐正博语气波澜不惊：“但应天比你更适合。”
游浩长叹一声，并不多言，继续迎战程应天。
其他先天宫中人，纷纷对乐正博怒目而视，但即便他们此刻再憎恨乐正博，也只能先顾眼下。
没有了四象擎天阵，程应天顿时行动自如。
游浩本人实力虽强，但失去大阵，却无法照应其他同门。
面对如此修为的程应天，便是震雷长老牧超都不安全。
不过程应天并没有多理会其他人，一边招呼游浩、牧超的同时，一边朝着陵寝入口一指。
滔滔血海中，顿时冲出几条金龙。
光明煌与血河剑意在这一刻结合，凌厉无匹，斩向王章。
王章不敢怠慢，八卦紫绶仙衣加身，连忙避让程应天锋芒。
但他这一让，程烨顿时有了机会。
这位南楚青陵王，抢先一步，带了姬重冲入陵寝入口大门。
而入口门户此刻，已然开始重新合拢！
王章无奈，只得脱了自己的八卦紫绶仙衣。
八卦紫绶仙衣化为一副紫色的先天八卦图，落在陵寝入口大门处
说来也怪，大门关闭的进程，暂时中止。
王章连忙冲入门口，但却无法收回八卦紫绶仙衣，只能头也不回的向里冲，追赶程烨与姬重。
程应天见状一笑，迈步向前。
游浩、牧超坚定的挡了上去。
王章不在，林长老重伤，乐正博背叛。
先天宫在场武圣已不足把人，无法布阵。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伤亡，其他先天宫中人，索性纷纷躲入陵寝。
而在这时，另有人出现在入口处。
程应天、游浩等人见了，目光齐齐一凝。
陈洛阳不急不慌，双手背在身后，平静立着。
561.你们可以歇了
见到陈洛阳现身，先天宫的游浩与牧超，都心中隐隐发沉。
虽然这年轻人眼下只是第十七境的修为，但在他们看来，份量远比第十八境的南楚青陵王程烨更重。
毕竟传闻中陈洛阳亲手击杀了同为第十八境的蛮荒苍岚族长苍岚铁，其实力堪称深不可测。
程应天嘴角笑意不减，但瞳孔微微收缩。
虽然从未明言，但他心底对陈洛阳的忌惮，自上次先天宫内乱时，同样延续至今。
给陈洛阳进了陵寝，里面的人不论王章还是程烨又或者薛鸿寻他们，下场都不会有任何悬念。
是以眼见陈洛阳忽然现身，到了陵寝大门入口处，本来正在交战的双方，不约而同，一起攻向陈洛阳。
陈洛阳不紧不慢，停下脚步，随手展开自己的皇天图一抖。
然后一个披头散发的少年，从中飞出，被陈洛阳直接扔进了陵寝入口，很快消失不见。
虽然一闪即逝，但程应天三人都看清那少年的模样。
他们近来都很低调，但并没有放松对古神教的关注。
除了位列红尘魔道十大强者的江懿之外，古神教中如今最引人瞩目者，自然便是“魔皇”陈洛阳。
关于陈洛阳的信息，是大家最优先收集的情报之一。
陈洛阳身边有什么人，程应天、游浩大都有所耳闻。
虽然不了解详情，但能认出来方才进入陵寝那个披头散发的少年，乃是陈洛阳在神州浩土的师弟。
不过传闻中，那少年此前应该只是第十四境的修为而已。
他来红尘界，应该只有半年多时间，纵使再如何进步，也有限度。
先前进入陵寝的人，有实打实的巅峰武圣程烨，还有不比程烨逊色多少的王章。
苏夜眼下，如何能应对？
不过诸多念头，在程应天、游浩他们心中都一闪即逝，注意力全集中在眼前的陈洛阳身上。
面对三大巅峰武圣围攻，陈洛阳面不改色。
他一手皇天图放出苏夜将之扔进陵寝入口，另一手则扬起一块黑布。
黑布半空里一抖，化为一顶巨大的纯黑宝幢。
纯黑宝幢上道道黑气飘荡开来，遮天蔽日，仿佛无边苦海，烦恼无尽，永远不达彼岸。
程应天三人惊天动地的攻击，尽数落在这宝幢上，力量便像泥牛入海，消失无踪。
几位名动红尘的高手，险些齐齐骂出声来。
靠！
苦海魔幢？！
这该是苦海一脉无边寺的镇寺之宝才对，怎会到了陈洛阳手里？
确实有消息称，陈洛阳当日平定古神教内乱擒杀郑池，便有苦海传人插手相助，而且此前在蛮荒面对族王，也是无边寺法空方丈亲自出手帮陈洛阳抵挡。
可是这些都还能视之为正常人情往来。
镇寺之宝交到陈洛阳手里，却是个什么操作？
苦海之中，陈洛阳负手而立，笑了笑。
“你们，可以歇了。”
不待程应天、游浩、牧超三人回答，他把手一扬。
苦海魔幢，竟忽的飞起，无边苦海从天而降，笼罩程应天，将之困在当中。
然后，陈洛阳另一只手则握成拳，向先天宫的游浩、牧超二人遥遥一击。
看似轻飘飘的无力一拳，却让两位先天宫耆宿强者面上一起变色。
伴随这一拳，一枚瓦片模样的符诏出现，然后扩散出无边晦暗昏黄的光辉，形成独立世界，静谧无光，幽暗宁静。
仿若地底。
这地底幽暗世界，顿时将游浩、牧超二人，都困在当中。
正是人皇所留，黄土符诏。
符诏力量同意境，皆玄奥莫测。
昔日陈洛阳武帝境界时，能从中发挥的力量有限，随着他本人修为境界日益提高，人皇符诏拥有的力量，也不断提升。
此刻黄土符诏所营造的地底幽暗世界，将先天宫的游浩、牧超都困在当中。
三位巅峰武圣，其中两人实力都位列红尘十强武圣，此刻瞬间从先天冢里消失。
陈洛阳眼前，只剩下先天宫巽风长老乐正博。
他方才反水，重创同门，破了四象擎天阵，游浩、牧超恨之入骨，乐正博不敢轻易上前。
结果现在也被陈洛阳堵在陵寝入口外。
他此刻想走，为时已晚。
陈洛阳一步跨出，便到他面前，拳头落下，轰碎先天八卦，将乐正博打翻在地，然后亮出皇天图将之镇压。
接下来，陈洛阳并没有转身步入陵寝。
眼下，还不是时机。
这座陵寝，没那么简单。
陈洛阳不急不慌，进入黄土符诏所化的地底幽暗世界。
刚进来后，就见其中有不同寻常的景象。
先天宫现任宫主游浩，不仅已经摸索到地底幽暗世界中心处的那间石殿，更在试图借此破解这方独立空间天地，甚至反客为主，掌握黄土符诏。
他不愧天机先生应先天陨落后，当今之世对先天宫传承钻研最深的人。
八卦图变作四象图，悬于头顶，化繁为简，不断推演。
这方本可以镇压敌人感知同实力的地底幽暗世界，这时在游浩眼中，渐渐敞亮起来，诸多奥妙同秘密，被不断破解。
再多给他一些时间，能否夺取黄土符诏不好说，但说不定真有机会从这里冲出去。
震雷长老牧超同为先天宫第十八境武圣，有数高手之一，这方面造诣也自不浅，同样渐渐找到石殿这里来。
不过还不等他进殿，就听游浩急声喝道：“小心！”
小心什么？
牧超仔细警惕四周，却没有收获，不禁惊疑不定。
而就在他脑海中疑惑念头刚刚升起之际，心底方才猛地生出警兆，极度危险的感觉让他全身汗毛倒竖。
这位先天宫震雷长老身后，陈洛阳的身形无声无息出现，手中似乎空无一物，但以曼妙轨迹轻轻一挥。
牧超这时再要闪避，已经来不及。
万幸，一副极为庞大的先天四象图，在幽暗漆黑的世界中亮起光辉，映照周边。
牧超正处于“太阴”之象上，阴阳斗转，将牧超身形挪移开来，避过身后的陈洛阳。
同时至刚至阳的“太阳”之象，则果断反击陈洛阳。
却是修为更胜一筹的游浩，及时出手相救。
在这片地底幽暗世界内，先天宫出身强者，比其他人来的要轻松，不那么容易被压制感知。
但在地底幽暗世界影响下，游浩、牧超的感知与卜算，也比正常情况下要弱。
陈洛阳的“影月”，当日叫苍岚铁难以提防，如今牧超同样难以招架，全靠游浩相助，方才勉强逃过一劫。
然而看似逃过一劫的牧超，心中危机感不仅没有消失，反而更加剧烈！
他甚至已经来不及细想，下意识躲避。
但背后还是猛然溅起血花，裂开一道凄惨的伤口。
一个身影，毫无征兆出现在其背后。
分明还是陈洛阳！
他的速度竟然这么快？还是说他在这方世界里移动不受时空所限？
牧超大惊，眼角余光瞟过去，却见先前第一次遇袭的地方，陈洛阳的身形仍然在那里。
游浩先天四象图“太阳”之象的磅礴力量席卷上去，将那个“陈洛阳”粉碎。
但其身影，却消散于无形。
石殿内，方才判断失误的游浩，神情凝重至极。
即便有地底幽暗世界的影响，他如此严重的误判也匪夷所思。
他不敢犹豫，先天四象图转动间，急忙将受了重伤的牧超卷回来。
但陈洛阳如影随形，进了石质宫殿。
看似空着的手掌，再次凌空一挥。
游浩顾不得黄土符诏那边，唯有收缩先天四象图，将自己同牧超护住，抵挡陈洛阳的无形之力。
直到这一刻，先天宫二人才勉强看清陈洛阳手里究竟是什么。
那刀锋，仿佛无形无影，模糊不清的一弯钩月。
没有气息流出，没有力量波动，无迹可寻，却又仿佛无坚不摧。
虽然因为游浩先天四象图收缩之后全力抵挡，终于让陈洛阳手中“影月”显形，但这“影月”如刀锋一般，势不可挡，不断落下，破开先天四象图。
一切敢于阻挡的存在，于这“影月”刀锋下，尽数湮灭。
“这门武学，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绝非古神教所有……”游浩连续变化法门，尝试解析推演陈洛阳的“影月”。
他修为实力着实强悍，不无所得。
但可惜，陈洛阳比他快。
因为先天四象图的阻隔，“影月”显形，并且只能徐徐下落。
可是斩落过程中，没有丝毫迟滞，反而越来越快。
在游浩摸清楚门道以前，仿佛无声无息间灭绝一切的“影月”已经先行破开四象图，一刀斩在他身上！
游浩闷哼一声，身形向后跌退。
牧超悍勇，在游浩抵挡的同时，拼死反击，想要为游浩争取喘息之机。
但他一掌落下，居然再次只打到陈洛阳的幻影。
而在他身后，游浩面前，已然又出现一个陈洛阳。
现身同时，牧超背后喷血，再添第二道伤痕，与先前第一道组成个“十”字形。
纵横交错的伤口，几乎让先天宫震雷长老躯体四分五裂。
没了游浩的四象图阻碍，陈洛阳仿佛重新空着手，“影月”再次化为无形。
562.连续擒拿
影月圣典。
陈洛阳融汇自身诸般绝学，推演创造之神功绝技。
眼下已经初见模样的一式影月西沉灭十方，继蛮荒斩杀苍岚族族长苍岚铁后，今日再重创另一个第十八境的对手。
一招之间，除陈洛阳原本的神魔血功夫与太阴真经升华来的“影月”之外，更融入他那所掌握那一式灭剑的剑意在其中。
无形无影，无踪无迹的同时，灭绝十方，无坚不摧，杀伤力强悍至极，令人防不胜防，往往三两招之间便见生死。
陈洛阳方才更在其中融入几分自己参悟“幻”字天书所得之道理。
于是就连精于感知预判，推演卜算的游浩二人都被瞒过，出现判断上的巨大失误。
而先天宫首席八大长老之一的震雷长老牧超，此刻后心连中陈洛阳两刀，饶是他根底深厚修为不凡，也再难支撑。
陈洛阳看似空着的右手，随意垂在身边。
左手里则有皇天图抖动展开。
重伤之下的牧超难以抵挡，只得被吸入皇天图中，步了乐正博后尘，一起被镇压。
对面的游浩，没有动作。
并非他不想救同门师弟，而是陈洛阳垂在身旁的右手，给了他太大压力。
鲁莽救人，一着不慎，就可能落得跟牧超一样的下场。
面前这个黑袍青年，如今的修为实力，实在让人惊心动魄。
还不到一年时间，记得对方刚刚来到红尘界的时候，还只是武帝层次的修为。
大家对他有所忌惮，更多是忌惮红尘古神教总教教主，武尊之境的巨头强者江懿。
又或者，那流传甚广，令人介意的传言。
有关传说中那位至尊的传言……
但曾几何时，这个黑袍青年，其本身实力，竟然已经成长到眼下的地步？
位列红尘十强武圣之位的游浩，此刻面对陈洛阳，分毫不敢大意。
此前先天宫内乱，跟前任宫主山静硬碰的时候，游浩也没有如此强烈的危机感。
有那么偶然的一瞬间，他甚至感觉自己仿佛在面对一位巨头强者。
“影月”本就神出鬼没，陈洛阳更似乎有办法蒙蔽误导他游浩的感知和判断。
方才不管是他还是牧超，都对陈洛阳的行动产生误判，结果就是血淋淋的两刀，牧超直接被生擒镇压。
陈洛阳为什么不当场击杀牧超，而是用皇天图将之镇压，游浩心中也大致有数。
“……偷天换日**！”老者神情凝重，面沉如水。
陈洛阳不疾不徐迈步，向游浩走去：“游宫主你不会有遗憾，乐正博同样被我擒下，你们可以看到他先咽气。”
游浩深深吸一口气：“陈副教主英姿天纵，惊才绝艳，老朽自愧不如，但也不会束手待毙。”
说话间，他双掌一上一下错开。
顿时，一副先天四象图与一副先天八卦图同时出现。
四象图在上，八卦图在下。
两者一攻一守，游浩不退反进，主动朝陈洛阳攻来。
此刻不用急着救护牧超，游浩身形灵动起来，先天八卦图并不硬挡陈洛阳的攻击，而是化为顶尖的身法遁法，不停移动。
同时他先天四象图化作“太阴”之象，同样不跟陈洛阳硬拼，而是阴柔之力仿佛水银泻地般铺开，变化莫测，灵动曼妙，从各个方向席卷陈洛阳，无所不至，无孔不入。
陈洛阳看得津津有味，他身形也变化起来。
看似空无一物的双手，叫游浩避之唯恐不及。
那无影无形的刀光来去无踪，毫无征兆。
陈洛阳的身形又极具欺骗性，游浩一招不慎，就感觉后颈处传来凉意。
无形的刀锋，不知何时已经斩到他后颈处。
不过，这一刀并未真的落下，反而陈洛阳微微扬眉。
无形刀锋未落下，但肃杀灭绝的刀意，已经将面前人影撕碎。
结果，这赫然也并非游浩真身。
陈洛阳手下不停，无形的“影月”在半空里绕过曼妙的弧度，仿佛本来就打算斩向后方。
这时后方正好有一只手掌出现，掌心先天四象图转动，力量曼妙而又磅礴。
不过眼见陈洛阳察觉，那手掌的主人便不再继续攻击，而是果断收回，绝不跟陈洛阳硬拼。
陈洛阳视线看去，就见庞大的先天八卦图在地底幽暗世界内不停演化，赫然形成一方阵势。
一人成阵，如此本事，在天机先生和山静夫妇陨落后，如今先天宫只剩游浩一人通晓。
此刻他身形重新藏回先天八卦阵里，一点也不贪功冒进，耐心谨慎寻找下一次的机会。
游浩不与陈洛阳硬碰硬，改为游斗的方式，将先天宫嫡传变化无方，近乎前知的诸般奥妙展现的淋漓尽致，不愧红尘十强武圣之名。
陈洛阳甚至隐隐能感觉到，随着时间推移，交手越来越多，对方似乎也渐渐摸到“影月”几分门道，应对起来没有最一开始那么艰难。
先天宫绝学之奥妙，可见一斑。
但可惜，陈洛阳的影月圣典，同样千变万化，奥秘无穷。
面对四面八方游斗的游浩，陈洛阳笑笑，除了右手之外，左手也扬起。
游浩心中顿时响起警铃。
他有心避让陈洛阳锋芒，但陈洛阳已经双手一圈。
弯弯的钩月，瞬间化为浑圆的满月。
无形的“影月”扩大变化，整体环绕陈洛阳身周各方。
然后，便是看不见的狂澜，向周边猛地爆发扩张！
无形神锋横扫四面八方，粉碎游浩一人成阵所化之先天八卦阵。
无数游浩的虚影，同时被粉碎。
踏罡步斗，一人成阵的游浩，此刻藏无可藏，面对如此凶厉的风暴，唯有集中力量，全力抵挡。
但在他抵挡陈洛阳这一招的同时，又一轮“影月”，在他背后无声无息升起。
游浩隐隐然有所惊觉，但已经躲闪不及，唯有尽力招架。
可是西沉的“影月”灭绝十方，变化莫测而又狠辣绝伦。
游浩顾此失彼，终于招架不住。
恐怖的“影月”，顿时在他胸前斩开凄厉伤口。
陈洛阳也重新出现在其视线内。
看着面前极为年轻的对手，游浩心神有了一瞬间的恍惚。
他仿佛看见先天宫里一众年轻弟子。
今日来先天冢全力一搏，便是为了宫中的未来。
辛苦谋划，总算找到先天冢，更打开陵寝，结果却只能给他人做嫁衣吗？
应师弟、聂师弟、申屠师弟、史师妹、牧师弟、薛师妹……还有王章、申屠井然，还有张茂……老夫愧对你们啊。
游浩心中暗叹，脑海中走马灯一般闪过一张张熟悉的面容。
他手下动作却不慢，虽然被陈洛阳斩伤，却趁机试图抓住陈洛阳。
同时他前胸后背上，一起浮现八卦图纹。
但是这八卦图纹，分明开始逆转，一道道灰色的雾气，从中散布而出。
陈洛阳见状便认出，这跟先前堵门的倒天逆阵一样。
不过，游浩眼下分明是把这个法门用在其自身上，要跟陈洛阳搏个同归于尽！
陈洛阳一笑，任凭游浩抓住他。
游浩得手，心中反而不安。
但倒天逆阵发动，阵出无悔，游浩此刻也唯有一鼓作气，全力催动自身力量，加速自身崩解的同时，也轰向陈洛阳。
就算这年轻人有神魔不灭身护体，游浩也要争取重创他，让他后继无力，难以去找陵寝内的王章等人。
纵使陈洛阳的“影月”也在侵入游浩体内，游浩坚持咬牙苦忍。
但很快他就发现异常。
随着陈洛阳“影月”之力入侵，其中力量意境，比起方才一式影月西沉灭十方，有了巨大变化。
游浩此刻分明感觉自己浑身发冷，仿佛要被冻僵。
甚至连他的倒天逆阵，都被冻住！
他摧毁不了陈洛阳，也摧毁不了自己。
很快，不仅仅是身躯，连他的意识念头，都开始渐渐趋于静止。
“感谢你这么配合，方便了我。”陈洛阳悠然说道。
游浩此刻已经无法回应。
他整个人都仿佛泥偶木雕一样，僵立在原地，动也不动，眼神内的光彩，也像是被冻封似的。
陈洛阳长长呼出一口气，第三次展开皇天图，将好似中了定身法一样的游浩扔进去，把他跟乐正博、牧超一起镇压。
然后，陈洛阳从地底幽暗世界中跳出，收了黄土符诏，看向另一边的苦海魔幢。
巨大的纯黑魔幢无风自动，在剧烈飘荡。
惹人注目的地方在于，漆黑魔幢上，竟然隐隐被染上几分血色，仿佛血污。
陈洛阳面不改色，手一招，收了苦海魔幢。
无边血海，顿时重见天日，扩张开来。
程应天的身形在其中浮现。
陈洛阳看着对方，微微点头。
虽然他刚才忙着招呼先天宫的游浩二人，没怎么管苦海魔幢这边。
但苦海魔幢毕竟是无边寺此前的镇寺之宝，灵性强过皇天图、地藏轮等宝物。
结果程应天居然借助自身血河修为，硬生生污了苦海魔幢少许。
给这位南楚小侯爷足够时间，说不定还真让他自己冲出来。
“虽然红尘十杰并列，但确实有高下之分，当前除了苍龙岛徐鹏，便该属你最强。”陈洛阳看着程应天，略带几分赞许地点评道。
563.尽在掌握
程应天深深看了陈洛阳一眼。
对方评价他的口吻，活生生师长点评晚辈。
然而陈洛阳年龄比他更小，他名震红尘扬名立万的时候，陈洛阳还在红尘下的神州浩土。
如今他修为进步，境界更上一层楼，但陈洛阳上升势头似乎更为迅猛。
眼下虽然比他还低一个境界，他却不敢小视陈洛阳。
陈洛阳如此悠哉的出现在这里，并且收了苦海魔幢，很可能游浩、牧超二人，皆已经落败。
程应天喜怒不形于色，一切情绪都在心中，但也自有心高气傲的地方。
不过，以一敌二击败先天宫两大强者游浩、牧超，这种事，程应天承认他第十七境的时候做不到。
现在他与游浩二人同为第十八境，倒是有信心跟陈洛阳一样击败对方。
但问题是，陈洛阳胜出的速度，也未免太快了吧？
程应天的面孔，在血海里忽明忽暗。
虽然位列红尘十杰，但他此前心中从来不曾在意过这个名号。
一方面是因为他深藏不露，身兼三家绝学，真实水平远超大众印象。
另一方面则是因为程应天内里心高气傲，对于推许年轻一代翘楚的红尘十杰名号不以为然。
似女皇许若彤一般，超出常人对年龄的固有印象，才是真正的赞誉。
事实上，随着陈洛阳突飞猛进崛起，红尘界如今也有人在议论红尘十杰之位，或者该重排了。
一方面徐鹏、衍明这班位列十强武圣的存在再排在年轻一代里不合适，一方面也是因为陈洛阳强势崛起的缘故。
但程应天相信陈洛阳肯定也对比不在意。
这个年轻人，同样心气高，并且野心勃勃！
当初第一次打交道的时候，程应天就隐隐有所感觉，这个来自红尘下一方天地的年轻人，可能会成为他的劲敌。
料不到今日果然成真。
只是南楚小侯爷没有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早。
曾几何时，他与游浩忌惮陈洛阳，主要是担心会不会再把别东来那般巨头强者引来。
可如今，其本身便已经叫人如临大敌。
程应天心下一叹，面上则若无其事：“目标还没见到，甚至不知到底是否值得，何必急着刀兵相见？不如先探探墓中到底有什么再做决定不迟。”
方才要避免先天宫中人抢先进陵寝后关闭入口大门。
如今逼得王章用八卦紫绶仙衣来撑住大门，程应天自然不着急了，仿佛刚才跟游浩，牧超还有八卦擎天阵刺刀见红拼出真火的人不是他一样。
“眼下这状况，到头来可能便宜了先天宫中人。”程应天看着陈洛阳笑笑：“那个叫王章的，不容小觑，他又抢占先机，七皇叔未必能胜过他，何况先天宫还有其他人到此。”
陈洛阳则比他还淡定：“不影响最终结果。”
程应天闻言，眉头挑起，不过最终开口，只是轻描淡写问道：“刚才进去的人，似乎还有令师弟，陈副教主不担心他吗？”
“有什么可担心？”陈洛阳反问。
程应天目光轻轻一闪。
苏夜现在什么修为境界，程应天不很确定。
之前听说他来红尘界的时候，应该是第十四境。
不过传闻中，那也是个惊才绝艳的少年天才，半年多时间，说不定就能突破到第十五境。
姑且给他再高估一些，像陈洛阳一样连跳，能超凡入圣也已经是极限了。
但即便如此，第十六境的修为实力，孤身一人进入陵寝，能保万全？
方才进去的人之中，可是有第十八境的南楚青陵王程烨，以及第十七境的先天宫高手王章，薛鸿寻，汪明寿。
就算苏夜实力惊人，能跟东周卫家“千山卧虎”卫铮一样以第十六境的修为对抗第十七境的对手，可他要面对的强敌太多了。
何况其中还有第十八境的程烨，以及不比程烨弱多少的王章。
实力差距太大的情况下，想要趁着鹬蚌相争的机会渔翁得利都很难。
除非……
程应天心中正思索，面前陵寝上的小山，忽然整体剧烈震动一下，摇晃间似要垮塌。
自开启的陵寝入口大门里，再次有浓烈的灵气从中宣泄而出，形成无形风暴。
以陈洛阳和程应天的修为实力，一时间也有些立足不稳。
就见山峰周围地面上，开始有一道又一道光柱冲天而起，引动得大地随之有四分五裂的趋势。
整个陵寝在这一瞬间，竟似乎要彻底塌方崩解一样。
恐怖的波动，更不停向外围蔓延，形成连环之势。
陵寝外围大片燃烧着的梧桐林，火势似乎低落下去。
一株株梧桐树开始闪动光辉，仿佛一个个小太阳。
勃勃生机在这一刻，似乎有逆转的势头，形成极致的破坏力，将一切毁灭。
整座梧桐林组成的火海大阵，在这一刻爆发出骇人的威力。
一方天地，似乎要瞬间全部毁灭。
便是武尊之境的巨头身处其中，这一刻仿佛也无路可逃。
而陵寝入口处，这时则有人仓皇从中逃出。
跑在最前面的人，正是先天宫艮山长老薛鸿寻。
另有一个披头散发的少年，追在她身后，却是笑嘻嘻的苏夜。
苏夜手里握着一柄普通的长铁枪，枪杆上穿着几个圆圆的东西。
赫然是人的首级。
此前因乐正博重伤的先天宫第十六境武圣，林长老。
先天宫另一位同为第十六境的宿老，花长老。
先天宫年轻一代中，仅次于王章，同山中杰、申屠井然等人并列的后起之秀秦东元。
先天宫新任离火长老，第十七境修为的汪明寿。
以及最后，第十八境，双目圆睁，死不瞑目的南楚青陵王程烨。
五个人的首级，像冰糖葫芦一样，穿在苏夜手里的铁枪上。
方才进入陵寝的人，除了姬重、王章下落不明，还活着的赫然就只剩下薛鸿寻一人。
而她现在也狼狈不堪，被苏夜追杀。
苏夜嘻嘻笑着，身法如电，紧随其后。
薛鸿寻已经负伤，速度反而比苏夜慢。
苏夜冲着她看似随意的一挥手。
二人之间什么也没出现，像是无事发生。
但薛鸿寻却马上像被蛰了似的，身形飞速闪躲。
她成功让开自身要害部位，但左臂后方，毫无征兆，爆开一蓬血花。
程应天的双瞳中，这时都有先天八卦图在转动。
以他的修为实力，居然也只能勉强看清楚苏夜出手的究竟。
披头散发的少年出枪，但这长枪却并非一线，而像是只有一点。
自苏夜出手，到先天宫艮山长老薛鸿寻身后，空间距离仿佛失去意义。
苏夜出手，薛鸿寻便即中枪。
若非薛鸿寻实力不凡，感知敏锐，怕是连最后闪躲的余地都没有，会被直接刺中后心要害。
而且这一枪的攻击力，也着实引人侧目。
虽然薛鸿寻已经有伤在身，但她修为境界高过苏夜，筑起圣山，力量凝练，一身先天宫传承精妙。
在中枪的刹那，她手臂后方，已经凝聚光辉构成一幅先天八卦图用来抵挡苏夜的攻击。
然而还是被苏夜一枪刺破。
程应天手掌一招，当即便是一副巨大的先天八卦图笼罩薛鸿寻，挪移乾坤间，让薛鸿寻身形凭空挪移一大截，摆脱苏夜的下一招追杀。
苏夜还要追击，脚下眼看着要破碎的大地，却有光柱不停涌出，纵横交错，阻住他去路。
陈洛阳手掌一招，也帮苏夜解了围。
双方一时间都忙于应付眼前先天冢的异变。
薛鸿寻惊疑不定看着程应天。
程应天则只是淡淡问道：“那个苏夜，随身都带了什么宝贝？”
苏夜实力强悍，但还做不到以一敌众。
除非他有陈洛阳赐予诸多厉害宝物才行。
程应天眼下更关注陈洛阳都掌握了什么。
薛鸿寻审时度势，略微沉默一下后说道：“有你们南楚的黄金龙符，当初本宫变乱时，袭击山中杰的光明煌，看来就是源于此处。
还有天河一脉至宝穹天石，不知何时竟也落在古神教手里。
最关键的是还有一枚奇怪的晶石，让人的力量突然间就虚弱下去。
主要便是这三样，除此以外还有克制天下万火的天绒石锦等东西就不谈了。”
她惊魂未定，同时满脸晦气。
对这先天冢，他们先天宫筹谋了很长时间。
南楚青陵王程烨虽然抢占先机，但他对先天冢的了解比先天宫中人少了太多。
在陵寝内一番龙争虎斗，近乎两败俱伤后，终究还是王章、薛鸿寻等先天宫高手，重新抢回上风，截回了关键人物姬重。
他们一边防备程烨与看似没那么起眼的苏夜，一边带着姬重不停深入。
眼看已经到了最后关头，不曾想苏夜忽然暴起发难。
本就重伤的先天宫林长老，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情况下，瞬间就死在苏夜手里。
紧接着秦东元与花长老也全都死在他枪下。
程烨趁机，也再次出手，王章只能先迎战程烨。
薛鸿寻同汪明寿一个紧盯姬重，一个则去料理苏夜。
结果苏夜穹天石和黄金龙符一守一攻辅助下，当场再重创汪明寿。
这一下连南楚程烨都感觉不对劲。
564.天凤涅槃
三方交手，看似先天宫最占优势，关键人物姬重也在他们手上。
南楚青陵王程烨自然就也盯上先天宫。
但苏夜表现出来的势头，实在惊人。
其自身实力，便是堂堂正正出手与先天宫离火长老汪明寿一战，汪明寿也未必能胜他。
而现在借助黄金龙符与穹天石的力量，更是短短片刻就将汪明寿击败。
程烨先前同王章激烈交锋，双方两败俱伤都挂了彩，眼下伤势不轻，一身实力难以尽数施展。
而苏夜表现出来的战斗力，已经清楚对他们构成威胁。
薛鸿寻显然也非苏夜对手，如果程烨跟王章继续死拼下去，结果怕是真要被这个古神教的小子渔翁得利。
一念至此，不仅程烨，连王章也罢了手。
双方甚至不需要任何沟通交流，直接便一起联手，向苏夜攻去。
苏夜得陈洛阳赐下穹天石同黄金龙符，都只能使用一时。
但面对更强的敌人，他手里突然多出一枚不规则的晶石，五光十色闪动间，顿时让王章、程烨二人感到极度虚弱。
仿佛害了一场大病似的。
苏夜趁机出手，先攻击王章。
本就重伤的情况下，王章又极度虚弱，无力抵挡苏夜的攻击，顿时被苏夜一枪洞穿胸膛，捅个半死。
若非他底子确实厚实，先天宫绝学也精于卸力挪移，这一枪怕是直接就要了他性命。
苏夜一枪得手后，没有继续再管王章，而是将目标转向一旁的程烨。
南楚青陵王程烨重伤之下，绝地反击，同苏夜以攻对攻，意图杀出一条生路。
却不料苏夜突然亮出大片天绒石锦。
层层叠叠，怕不是有百丈之长。
放在其他时候，武圣巅峰的程烨还真不放在眼里。
但现在他五痨七伤之下，这些天绒石锦却成为难以逾越的天堑。
光明煌所化之广阔火海，几乎被直接扑灭。
措手不及的程烨再想躲闪已经来不及，甚至重新运起辉煌谱护身都极为仓促，难以抵挡苏夜的枪锋，直接被刺死在当场。
陵寝之中，局面瞬间大变。
先天宫艮山长老薛鸿寻自问也算见多识广之辈，但眼前局势变化之快，还是让她瞠目结舌。
最不可能成功的苏夜，却笑到了最后。
程烨、汪明寿、秦东元、林长老、花长老。
南楚和先天宫五大高手，全都成了苏夜的战利品。
他此刻站在陈洛阳身边，正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对不起，师兄，还差了三个。
那个叫姬重的，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那个叫王章的，自杀了。
然后就是那个女的了。”
苏夜挑着自己那杆长铁枪，然后又指了指远方的薛鸿寻。
眼前先天冢天翻地覆，大家连站都站不稳，但披发少年似乎并不在意，只是小心翼翼的跟陈洛阳汇报：“我听师兄的吩咐，专门等他们交手两败俱伤后才动手的。”
“我也不清楚这坟墓怎么了，不过好像先天宫那个王章自杀后，这里就突然乱了。”
“无妨。”陈洛阳微微一笑。
先天宫对今天这一趟，确实准备了很多。
他们对这座先天冢的了解，也超乎许多人想象之上。
姬重确实是最关键的人物，但除了姬重外，先天宫无疑还有更多筹谋。
那个王章，看来也确实很受先天宫器重，希望大都寄托在他身上。
游浩、牧超等宿老，专门帮王章分担火力，阻挡陈洛阳、程应天等强敌。
先天冢这一重机遇，在他们的计划里，看来就是着落在王章身上。
所以除了姬重以外，先天宫其他准备都在王章这里，游浩甚至还让了八卦紫绶仙衣给他。
可惜计划赶不上变化，不管是陈洛阳还是程应天，都没有义务按照先天宫的剧本来。
大家各凭本事。
坎水长老申屠厚的传人申屠井然没来，不知先天宫内部是如何平衡抉择。
不过今天这一趟，另一个第十六境的年轻天才秦东元，应该是王章之后的第二选择。
可惜在王章之前，他就先被苏夜干掉。
而王章在先失了八卦紫绶仙衣，然后又跟程烨连番大战后，同样抵挡不住陈洛阳关照下的苏夜。
他虽然不像程烨那么惨，被苏夜当场刺死，但也无再战之力。
对手如此狠辣，薛鸿寻与姬重也很难支撑。
就算继续勉强招架苏夜，陵寝外的陈洛阳、程应天如果闯进来一个，先天宫还是难以抵挡。
虽不知道游浩牧超的具体状况，但精通先天宫传承的王章，心头隐隐有不祥预感。
这一趟先天冢之行，他们怕是要失败了。
心中再多不甘，此刻也无计可施。
王章不由暗地里发了狠。
既然如此，那索性大家一拍两散。
将这些对头也全都埋在这里，总胜过他们出去后祸害实力大损的先天宫。
一念至此，王章便直接动用了最后一招，引得整个先天冢动荡。
这巨大的陵寝，仿佛有自己的生命和思想，在这一刻被激怒，要不分敌我，彻底将陵寝内的一切闯入者，全部杀死。
陵寝内外，这时便一起激荡起来。
王章咽了最后一口气。
苏夜则似乎对天翻地覆的陵寝视如不见，径自去找薛鸿寻。
大疫神眼、穹天石、黄金龙符虽然都无法再使用，但苏夜自身修为实力，比起薛鸿寻，有过之而无不及。
在陈洛阳的悉心教导培养下，他先前的忍耐等待都没有浪费，厚积薄发，短短时间内连破第十五、第十六境，立地成圣，并且实力超群，远非当前境界可以描述。
陈洛阳影月圣典中一式“影月西沉灭十方”，刘思、苏夜一直不断旁观研习，融入自身所学中，精益求精。
薛鸿寻难以招架之余，更愕然发现，姬重不见了。
她只能独自逃出陵寝，而苏夜那个杀神，则一路在后追击。
“黄金龙符，穹天石……”
程应天听了薛鸿寻的话，摇头叹息：“应该都是我大楚陛下还有天河老剑仙呈献给至尊的宝物，却不知至尊赐了多少陈洛阳？”
“传闻是真的？他真是至尊的传人？”薛鸿寻与其说是在质疑或求证，倒不如说是自言自语。
但她马上看向陈洛阳和苏夜：“至尊赐下之宝，不同于寻常，他便是至尊传人，也该慎重处置，绝不外借第二人才是！”
程应天一笑：“在他想来，我们都死在这里，便不会有人嚼舌根了。”
薛鸿寻环顾四周，叹息一声：“确实大家都要一起死在这里了，就是不知至尊会不会管那陈洛阳？”
先天冢变动之下，包围陵寝的外围梧桐林，已经完全化为一片光之海洋，布满整个虚空。
先前众人进来时的路径，已经完全消失不见，便是想要出去，也无路可走了。
所有人，似乎都只能闭目等死。
不过就在这一刻，原本梧桐林燃烧的火海，火焰被光之海洋驱逐剥离后，重新在陵寝上方小山山顶聚集。
那株金色的梧桐树，是眼下纷乱的世界里，唯一还安稳不动的存在。
但上面爆发出来的强光，让陈洛阳、程应天等人难以靠近。
聚集的火焰这时悬浮在金梧桐上方，重新化作火海不停翻腾。
这时，一声嘹亮的凤鸣，从火海里响起。
凤鸣声中，火海中央，似有某个强大的存在苏醒。
陈洛阳等人的目光注视下，就见一头真正的凤凰，从火海中飞出，然后落在金色的梧桐上。
这凤凰再次清鸣一声，上方火海散去。
而它重新振翅飞起，径自冲入陵寝入口内。
少倾，令人惊叹的一幕发生。
正在不停动荡，眼看就要毁天灭地的先天冢，竟然渐渐恢复安宁，平静下来。
远方的光之海洋散去，一株株梧桐树重现天日。
梧桐树上重新燃起烈火，化作广阔的火海大阵，将陵寝包围起来。
薛鸿寻视线紧紧盯着神色淡定的程应天。
巽风长老乐正博，是程应天的内应。
但他们先天宫中人也并非知晓先天冢内一切事情，需要临场随机应变，乐正博同样不例外。
两相结合下看来，程应天知道的事情或许比他们更多。
程应天微微一笑：“家父家母，也都出身先天宫。”
薛鸿寻闻言，不禁默然。
程应天的视线，则落在对面同样镇定自若的陈洛阳身上。
陈洛阳平静与之对视：“这就是你先前不进陵寝的原因？要等人把这隐患解决掉？”
所谓隐患，不仅仅是陵寝自身防御禁制，也包括那神秘而又强大，明显不同于寻常的凤凰。
程应天笑笑：“虽然进来后没看见天凤，可能正处于涅中，但还是小心为上，眼下天凤忙于镇压陵寝动荡，我等便可以放心行事。”
“我等？”陈洛阳也淡淡一笑：“没你什么事。”
“苦海魔幢并不是万能的。”程应天说着，右手食指，刺穿了自己左手的掌心。
他掌心正中伤口，一个血洞里血液汨汨流淌，瞬间化为一片奇异的血海。
陈洛阳看着那血海，目光却渐渐变得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