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6章 我劝你善良【8500字】
巫马玉几人,用力吸了一口气。
陈阳这话,就是明晃晃威胁他们。
不给,他们的下场,会和洪家几人一样。
他们目光求助的看向几位护法真人。
护法真人们,不知道陈阳和这些人有什么恩怨。
但陈阳是他们道门的人,一言一行都代表道门。
做的太过分,显然不好。
然而没有等他们开口,陈阳说道:“别指望有人能替你们说话。”
“不属于我的东西,我一样也不要。但到了我手里的东西,就是我的,你们当着我的面偷走,这件事情,谁出面都没用。”
他又看向护法真人:“这几位来自巫马家的道友,在茅山关内,偷了我的法器和妖。”
“谁偷了!”巫马玉气愤不已。
说的她好像是个贼似的。
陈阳道:“你敢说自己没偷?来,发个誓,你今天敢发誓,这些东西我送你都没问题。”
“你!”巫马玉更气了。
这种誓言,能随便发吗?
毕竟,她的这种行为,的确是偷啊。
众人看的怪异极了。
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难不成,真的偷了?
“给他。”身后男人低声说道。
然后将法器丢在他的脚下,又将那具尸体也丢地上。
“你要,给你就是!”
巫马玉抓起长剑,恶狠狠的砸在地上。
“陈玄阳,今天的事情,没完!”
临走时,巫马玉恼怒的对他说道。
然后一甩袖子,走了。
陈阳望着她离去的背影,感叹道:“卿本佳人,奈何为贼。”
巫马玉前行的身形,微微一颤,回头怒视他。
陈阳一笑,突然大声喊道:“巫马道友,你身为灵修,以后千万别一个人出门,不是每个人都和我一样善良。”
此话一出,四周顿时安静了。
巫马玉有点发懵,下一秒,怒火几乎要从眼睛里射出来。
这混蛋,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把自己的身份给捅了出来。
关键是,她是不是灵修,都是两说。
巫马家也只是怀疑,还未得到证实。
他们不是洪家,不想用灵修的身份,去故意博关注。
这个身份一旦暴露,引来的,很可能就是杀身之祸。
陈阳对他们没有好感。
一个巫马临,一个巫马玉。
没一个好东西。
在柳树群,竟然对自己起了杀心。
要不是人多眼杂,这几人能活着出来,真真就是个奇迹。
“那个女人,是灵修?”
“巫马?难道是终南山巫马家的族人?”
“啧啧,灵修啊,巫马家竟然出了这么一个天才。”
“这个陈玄阳够阴损的,当众把她身份给曝了出来。”
“估计也是想自保吧,你想想,万一这女人半路死了咋办?人家肯定怀疑他头上。”
“也对,他这一曝光,虽然还是挺危险的,不过真出什么事情,至少陈玄阳能脱开干系。”
众人议论。
显然是对她灵修的身份,感到惊讶。
“走!”巫马玉身边男人,低声说道,抓着巫马玉的手腕就走。
灵修绝对不是什么好身份,现在身份还没有彻底的被传开,他们得赶紧离开。
万一真的引起某些人的注意,他们能不能活着回到终南山都是两说。
几位护法真人也很诧异。
“青阳,你去送他们出山。”一名护法真人说道。
“嗯。”青阳真人点了点头。
他们要真的死在茅山,事情就大条了。
青阳真人走过去,说道:“随贫道下山。”
“多谢真人。”
巫马家的几人,明显松了一口气。
这里是茅山深处,距离山外还有几十公里。
只是在这里,所能看见的筑基修士,就不下于一手之数。
谁也不敢乱猜,四处暗中,是否还藏着某些高手。
随便一个人起了心思,他们都难以活着离开。
青阳真人的声音传遍山关,任谁都明白他的意思。
他代表的便是茅山道场,代表的是江南道门。
出了茅山,是死是活他不管。
但在茅山之内,他不准有人动他们几个。
青阳真人送他们离去。
洪言扶着洪辰,与其他人,也默默离去。
他不是巫马玉,没有她任性的资本。
在这里放狠话,是不明智的,是脑残的举动。
而且,他们也看见了巫马玉放了狠话后,所遭受到的打击报复。
看着巫马玉灰溜溜离去,陈阳又看向被他一剑劈出来的几个人。
这几人,一个个躺在地上,道服已经残破,沾染鲜血和泥土。
扎着头发的荷叶巾也掉了,头发散落着,狼狈极了。
“吴中仙道友。”
陈阳走过去,居高临下的望着他:“你欠贫道的东西,贫道记住了,有时间,贫道会去正一观讨要的。”
吴中仙知道他说的是什么。
他在北邙,从陈无我几人手里抢走的妖,已经被他换了药材。
就是让他还,他也没的还。
此时听着陈阳的话,他假装虚弱,索性眼睛一闭装死。
袁洪刚从地上爬起来,望了陈阳一眼,走过去扶起木华。
几人之中,木华伤的最重。
原本,是他拖延陈阳。
但快到大门时,他们体力不支,陈阳缩短距离,直接追了上来。
木华主动拖住他,也没能拖住太久。
要不是陈阳没起杀心,早就一剑一个把他们全给灭了。
“陈真人的手段,我见识了。”
袁洪刚沉声说道,扶着木华,转身离去。
吴中仙也不装死了,和另外几人爬起来就走。
几人刚走。
便有几个中年人走过来,学着江湖人士般拱手:“陈真人,久仰大名。”
“几位有礼。”陈阳也不摆架子,微微稽首。
左边中年人,指着地上两具妖尸:“陈真人,这尸体,可卖?”
陈阳摇头:“不卖。”
中年人见他拒绝这么干脆,也有些意外。
沉吟了几秒,说道:“还没自我介绍,我叫季少华,我的儿子,是玉晨观的弟子。我也不瞒陈真人,这妖,我买回来,是想给我儿子修行之用。”
陈阳还是摇头:“抱歉,贫道也需要。”
季少华点头:“既然如此,那是我无礼了。”
他这样的人,关外有不少。
修行是一件非常耗钱的事情。
财侣法地,缺一不可。
这些背靠经商的父母的道门弟子,不缺钱。
但修行法地,以及修行资源,很缺。
关键是,这种东西,有时候你花钱都不见得好使。
世俗的规矩,放在修行圈子里,根本就不适用。
你在世俗的地位,人脉,面子,在修行圈子里,也基本上起不到什么作用。
譬如道场。
经过陈阳的投票改革,虽然将门槛放低到普通弟子也能进入修行。
但却必须靠自己。
想走歪门邪道,没有一丁点的可能。
而修行资源。
除非你的天赋真的高到能被人认为,是灵修。
否则的话,想要修行,所能倚靠的,也只有自己。
有钱的父母当然也可以购买到一些药材,但毕竟有限。
而且,药材也不能瞎吃。
山医命相卜。
各人专职其一。
不精通炼药法,不经过加工的药材,吃了容易出事。
而想要请医字门的道长,加工药材,这又不是一件易事。
所以,就算季少华的儿子是茅山三宫五观之一,玉晨观的弟子,也没什么用。
其他几个中年人,也走开了。
眼神在妖尸上,留恋的看了几眼,感到十分的遗憾。
寂然方丈等人,注意力一直放在陈阳身上。
他们目光探寻,想要上前询问,又有几分迟疑。
最终,卢楷还是走了过去。
“陈真人。”卢楷问道:“你为何进入茅山关?”
他也不拐弯抹角。
有时候,直接询问,比绕弯子要更能询问到真相。
“嗯?”陈阳不解:“为何?进去还要理由吗?”
他当然不会告诉卢楷,因为自己也被怀疑是灵修。
虽然他并不担心有人对自己心怀不轨,但也不想因为灵修之名,而招来麻烦。
卢楷问:“陈真人可曾在关内,见到我武协的弟子?”
陈阳感到莫名其妙。
这问都是什么和什么?
你武协弟子,又不是我徒弟,我还得帮你看着?
不过卢楷的语气还算正常,陈阳和他有过节,但也没有怼他。
“没见到。”
“没见到吗?”卢楷发出疑惑的语气,用怀疑的眼神看他。
陈阳被他看的很不舒服,沉着脸问:“对,没见到,有问题吗?”
卢楷沉吟两秒:“真的没见到?”
陈阳:“……”
“陈真人。”严长冠走过来:“真人可曾在关内见到我儒教的弟子?”
“……”陈阳道:“没见到。”
“陈真人可见过我栖霞寺的弟子?”了凡上前询问。
陈阳一头黑线。
这群人,到底要干什么?
我是你们保姆吗?
他意识到,似乎哪里出了问题。
“没有。”
陈阳道:“我一个人进去的,谁都没见到。你们弟子丢了,就自己进去找。”
几人盯着他的脸,看个不停。
好像要从他的脸上,看见他说谎的证据。
陈阳被他们的眼神,看的很不舒服。
这种怀疑的眼神,让他有点抓狂。
“了凡。”寂然方丈走过来,对他摇摇头,旋即道:“陈真人刚刚出关,一定累了,不要打扰他。”
了凡道:“抱歉了。”
陈阳摆摆手,没有说什么。
他将法器和妖尸抓起来,便是向山外走去。
走了两步,又停下,走向护法真人:“傅执事,我陵山道院的真人出关了吗?”
傅执事摇头:“没有。”
陈阳又问:“关内很危险吗?有死人吗?”
傅执事摇头:“不知道,暂时还没见到伤亡,但不确定关内是否有人伤亡。”
陈阳哦了一声。
刚刚几人那副语气,他还以为,有人死了。
既然没人死,这些人干嘛这个表情,这个语气?
弄的他都有点瞎担心。
“玄阳。”傅执事低声喊住他。
“嗯?”
傅执事背过身,小声说道:“江南出了点事情。”
“什么事情?”
“你先回去,过几天会有人去找你。”
明一三人被撤职,江南道协如今无人掌管。
虽说,平时道协的存在,并没有太大的意义。
但事实上,没了道协,很多事情,就会变得很乱。
道协存在的意义,就是充当江南各个道观沟通的桥梁。
现在少了这座桥梁,道观与道观之间,便缺少了联系的方式。
江南道门的几个道场,如今也在商议此事。
他们也在想办法,重新选出会长。
但地方道协的会长,必须要通过道协总部的认可。
他们相信,道协总部不会刁难。
但是架不住白云观道协的为难。
明一三人被撤职,江南道门权利缺失。
这时候白云观道协横插一脚。
若他们真有心思,说不定就会在新认会长上为难,甚至安排他们的人,担任新的会长。
这是他们绝对不能允许的。
“到底什么事情?”
陈阳直翻白眼。
怎么都喜欢说一半留一半?
坏习惯和谁学的?
傅执事道:“江南道协的会长,被撤职了。”
“什么?”
“怎么回事?”
陈阳惊讶。
这种事情,太大了。
这得做了什么事情,才能被撤职?
“一时半会说不清楚,你先回去吧,就这几天,我会让人去找你。”
“嗯。”
陈阳没有继续追问。
明一三人被撤职,这事情绝对瞒不住。
估计除了自己,其他人都知道了。
陈阳当即离开。
进入山林时,他将东西全部收入袖子里。
然后加快速度,离开茅山。
回到上真观,已经是傍晚。
上山路上,依然能见到许多下山上山的游客。
就算上真观已经闭观了,还是有这么多的游客。
没办法,财神法会才过去不久。
这段时间,因为财神法会,所导致的彩票事件,已经把上真观推到了舆论的爆发点上。
毕竟这种事情根本就瞒不住。
直接带来的,就是上真观的流量大爆发。
陈阳能完成任务,九成得归功于此。
当然,不是每个人都持正面态度对待此事。
依旧有不少声音,说彩票和道观沆瀣一气,为了销量不择手段。
但这种声音,在大势之下,微不足道,连个水花都看不见。
回到上真观,陈阳直接找到月林。
月林刚刚结束了一天的道观经营,吃完饭,正坐在屋子里读经书。
“砰砰砰!”
“月林!”
陈阳在门外喊。
“吱呀~”
望着门外的陈阳,月林惊讶道:“你回来了?”
陈阳问:“明一师叔他们怎么了?”
半个小时之后。
陈阳明白了来龙去脉。
“谁能想得到,南崖竟然会是无辜的。”
月林感慨万千。
从这话也能看出。
南崖到底有多不得人心。
“这件事情影响很大,可以这么说,现在省外的道门,看我们江南省,都是厌恶的。”
“其实明一真人他们也是为了江南,南崖做的那些事情,我们没证据,但不代表就不是他做的。”
“我个人是理解的,如果我有这个能力,我也不会放过他。”
“可是外人谁会管这些?他们只看见明一真人,滥用职权。”
月林再谈这件事,也是满脸的愁容。
陈阳黑着脸,不吭声。
南崖跑了,就注定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除非他死,不然的话,谁都堵不住他的嘴。
不过现在也不用堵了。
该说的他都说了。
“哦,对了,还有一件事情。”
月林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白云观道协来江南了。”
“他们过来干什么?”
现在陈阳听见他们的名字就添堵。
月林道:“代管江南道协。”
“代管?他们?”
陈阳嗤笑:“笑话,他们有什么资格?”
“就算代管,也是道协总部代管,什么时候轮得到他们?你逗我吧?”
月林看着他。
过了几秒,陈阳回过味儿了。
“你说真的?”
“嗯。”
“怎么回事?”
于是,月林又把这件事情和他说了一遍。
听完后,陈阳彻底不说话了。
这事儿,只能说,白云观道协太会挑时候了。
李相如说了不该说的话,正好被他撞见。
月林道:“还有一件事……”
陈阳:“……”
月林道:“前几天,梁会长组织了一场会议,邀请了江南的道佛儒武协,道门只有我们参加,其他人来了很多。”
“梁会长在会议上,说了一些对你不太好的话。”
“什么话?”
“他说…明一真人送出了许多请帖,目的可能是让他们派优秀的弟子去茅山关。然后你和明一真人关系匪浅,有可能…是想让你在茅山关,解决那些弟子…”
月林说的断断续续,但陈阳还是听明白了。
他眼角扯动。
难怪。
难怪卢楷他们,会用那种语气询问自己。
会用那种眼神看自己。
原来是这老东西在背后说自己坏话。
梁东恒不一定知道明一送出的信,写的是什么。
但他的话,却刚好起到了作用。
而且,起到了不小的作用。
“玄阳,你说,明一真人他们,还有机会吗?”
“没有。”陈阳摇头。
以明一他们的所作所为,不可能再入道门。
这件事情,足以将他们钉死在耻辱柱上,不得脱身。
重回道门的机会几乎为零。
“唉。”
月林叹着气:“如果南崖被解决,他们的付出,也是值得的。”
可是,南崖依旧逍遥在外。
……
姑苏城,一座五星级酒店套房里。
梁东恒穿着居家服,靠在沙发上,手里端着一杯红酒,轻轻摇晃。
“会长,陈玄阳出来了。”高亮伟拿着手机,从阳台走过来。
“哦?让他明天过来见我。”
“好。”
第二天一早。
陈阳接到高亮伟的电话。
“梁会长要见你。”
“没空。”
陈阳想都没想就拒绝。
高亮伟道:“陈真人,梁会长现在代管江南道协,请你配合。”
“行,我配合,我现在就过去。”
挂了电话,陈阳就出门。
他改主意,不是给他面子。
梁东恒见自己,不会平白无故。
一定有原因。
他也想和梁东恒过过招,看他到底要干什么。
下午,陈阳来到姑苏城,道协总部。
这里他来过许多次,却是第一次,从这里感受到了陌生的情绪。
尤其是看见梁东恒几人的面孔,他发自内心的抵触。
“梁会长,找我什么事情?”陈阳问道。
“陈真人,坐。”
梁东恒老脸笑的像一张橘子皮,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令人厌恶的官僚气。
陈阳坐下,梁东恒问:“我听说,你在茅山关斩杀了几只妖?”
“嗯。”
“你知道明一他们做了什么事情吗?”梁东恒突然换了个话题。
跳转的相当突兀。
“嗯。”
陈阳则以平常冷漠做回应。
“以他们所作所为,我其实可以废了他们的道行,再将他们除名。”
梁东恒看着他的反应。
陈阳扬了扬眉:“我劝你善良。”
“善良?”梁东恒哈哈笑了几声:“我要是不善良,他们现在已经被废了道行,难道,我还不够善良吗?”
“玄阳啊,你有五座道场,却连一点管理费也不肯交,我亲自登门,你连大门也不让我进。”
“不过我也不是小心眼的人,我此次,是秉承为南崖真人主持公平才来的江南。”
“不如你跟我说说,你对公平这个词,是怎么理解的?”
他看着陈阳,微笑询问。
陈阳与他对视:“你想要那几具妖尸?”
梁东恒笑而不语。
陈阳继续问:“你还想要我的道场?”
梁东恒依旧笑而不语。
“我给你,你敢要吗?”
轻笑一声,陈阳站了起来:“梁会长,你口味真的不小。你是不是觉得,用明一师叔他们的道行威胁我,我就会妥协,对你全程言听计从?”
“道场,我有五座,就是荒废在那,也不会便宜了你。”
“妖尸,我有,但却不会送你。”
“梁会长,这份回答,可满意?”
陈阳同样报以微笑。
梁东恒脸上笑容,慢慢僵硬。
他虽然没有直接索要,但他说的话,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在表达这份意思。
以陈阳聪明,当然听得出来。
但,陈阳的回答,不在他预料之中。
他已经直接用明一三人的道行做威胁,陈阳竟然一点也不妥协。
甚至以如此口吻,跟他对着干。
“我是修道之人,道是什么?德化也!”
“何谓德?道义二字!”
“可惜啊,梁会长不是道士,永远也明白不了,悟不透。”
“明一师叔他们犯了错,自然要承担代价。但这份代价,还轮不到梁会长来定,道协自然会定。”
“另外,梁会长要是没什么事情,就早点回去,江南有我,不会乱,不劳梁会长多操心。”
说完一席话,陈阳便向门外走去。
“站住!”
梁东恒沉声喝道。
陈阳站定门前,头也不回:“梁会长还有什么吩咐?”
梁东恒道:“陈玄阳,你是不是觉得,我白云观道协,真的没有权利?”
陈阳道:“有权没权,与我何干?”
梁东恒点头:“我会让你知道,我这会长,不只是挂一个头衔。”
陈阳笑笑,不加理会。
“哦,差点忘记了。”梁东恒忽然说道:“玄真是你师兄吧?”
陈阳脚步再停,回头看他。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玄真好像去了多玛群山。”
“几天之前,我接到了军部的电话,你猜猜,南崖去了哪里?”
看着梁东恒脸上幸灾乐祸的笑容,陈阳心里突然有一股很不好的预感。
“他去了哪里?”
“多玛群山。”梁东恒吐出这四个字。
陈阳脑袋轰的一下。
南崖去多玛群山了?
他去那里干什么?
“是不是很想知道,南崖为什么去多玛群山?”
陈阳不说话。
但是从他的反应,梁东恒知道,他迫切的想要知道。
“我来告诉你,为什么。”
他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陈阳跟前,盯着他脸上的表情,一点反应都不愿意错过。
陈阳越紧张,越愤怒,他感到越畅快。
有一种报复性的爽快。
“因为……”
他把声音拖的很长:“因为,明一他们诬陷南崖偷了龙骨,所以,南崖觉得自己吃了亏,于是他就去了,真的将龙尸挖了出来,偷走了。”
“你知道镇守多玛群山的那些人,是什么下场吗?”
“我猜你一定很想知道。”
“告诉我,你是不是很想知道?”
陈阳冷冷的看着他,说道:“是。”
“求我。”
梁东恒道:“求我,我就告诉你。”
高亮伟在一旁,几乎笑成了一朵菊花。
你陈阳再不羁又如何?
面对梁会长,还不是一样得屈从。
“求你?”
陈阳眯了眯眼睛,突然说道:“梁会长提醒了我一件事情。”
“嗯?”
“三天之前,梁会长是否主持了一场会议?”
“会议上,梁会长是否对我进行了名声上的诬陷?”
“说我受明一师叔的指使,前往茅山关,要对他人欲行不轨?”
梁东恒蹙眉:“我只是分析其中可能性……”
陈阳打断他:“所以,梁会长确实说了?”
“我……”
“咔!”
陈阳突然伸手,卡住他的喉咙。
事发突然,梁东恒与高亮伟,都没有反应过来。
就算反应过来也没用。
在陈阳面前,他们两个就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废柴。
让他们一只手,他们也反抗不了。
陈阳的手,像铁钳,箍住他的脖子,将他从地上提了起来。
“梁会长,你虽然是会长,但也不能随意诬陷我。你可知道,因为你的诬陷,很容易引发江南道门、佛门、儒教,以及武协之间的矛盾?”
“我请问你,这份矛盾一旦发生了,谁来承担?”
“你吗?”
“无凭无据的事情,你也敢乱说,我有理由怀疑,你就是藏在道门的邪修。”
被卡住脖子不能说话的梁东恒,听见这话,内心一凉。
这混蛋,竟然给自己扣上这么大的帽子。
“这件事情,我会禀告97号的,到时候还请梁会长好好的配合,接受调查。”
“如果梁会长不是邪修,自然是最好的。”
“不过在此之前,梁会长对我个人的诬陷,所造成的后果,必须得承担责任。”
“这一巴掌,是给梁会长提个醒,话,不能乱说。”
陈阳一笑,抬手,抽。
“啪!”
梁东恒脑袋一歪,眼冒金星,浑浑噩噩。
陈阳随手一甩,把他砸在地上。
“至于多玛群山的事情,就不劳烦梁会长告诉我了,我和江南军部的闻统领挺熟的。”
丢下这句话,陈阳离开了道协。
至于殴打梁东恒,他完全不怕。
能有什么后果?
这份打,梁东恒挨了也得忍气吞声。
他就不信梁东恒敢拿出来说。
而且就算说了,陈阳也有的是理由。
就凭他在会议上说的那些话,陈阳就是抽烂他的嘴巴都不为过。
陈阳走后,梁东恒从地上爬了起来。
高亮伟弱弱道:“会长,你没事吧?”
梁东恒半边脸高肿,阴着脸,不知道在想什么。
半晌,说道:“让马宏海来见我。”
“哎,好。”
马宏海是津门白云观的住持,可以说是他一手扶持的。
当然,津门白云观在道门也没什么地位,名声不显。
除了捞钱是一把好手,其它什么都不行。
陈阳离开道协,立刻拨通闻统领的电话。
电话接通,陈阳直接询问:“闻统领,我听说南崖去了多玛群山,这是真的吗?”
闻开平嗯道:“是真的。”
陈阳内心一揪:“多玛群山现在……”
“死了。”闻开平道:“镇守多玛的六百多人,死了三百余人。”
陈阳内心很慌,这是第一次如此慌乱。
玄真高大的身影,坚毅的轮廓,不断在眼前浮现。
他不敢相信,也不愿意相信,师兄他会遭遇这种事情。
就在南崖的事情爆发后,师兄还给他打过电话,让他不要参与这件事情。
可转眼间,不过几天而已……
“闻统领,我师兄,他…他……”
“他和剩下的人,失踪了。初步断定,应该是被南崖带走了。”
“呼~”
陈阳长舒一口气。
整个人虚脱一般。
没死就好,活着就好。
“南崖在哪里?”
“不知道。”闻统领道:“目前没有消息。”
“我现在就去多玛……”
“玄阳。”闻统领道:“我知道你很着急,我比你更着急,那里有我军部三百多人!他们都是二三十岁的小伙子,是我军部的未来、希望!你以为我就不担心,不着急吗?”
“但是我知道,担心没有用,着急也没有用。”
“这种事情,军部经历过很多次,我不会放弃他们的,就是掘地三尺,军部也会把南崖找出来,会尽最大的能力,把他们救回来!”
“你待在江南,哪里都不要去,不要给我们添乱。”
添乱?
陈阳一怔。
闻统领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说道:“你和南崖的关系,不适合出现。明白我的意思吗?”
“嗯,我明白,是我关心则乱了。”
他冷静下来,闻统领说的是对的。
他与南崖的关系,的确不适合。
南崖见到自己,说不定,会对师兄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举动。
他不能赌。
而且,他现在的道行,不如南崖。
若是没有师兄,没有后顾之忧,以他的底牌,或许不惧南崖。
可是,他有后顾之忧啊。
这就注定让他放不开手。
当下,唯有尽快筑基。
或者,请大师姐出手。
第1047章 找到南崖了【8000字】
楚清歌行踪缥缈不定,想要找到她,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陈阳有她的电话。
拨过去。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是空号……”
陈阳:“……”
果然,大师姐这样优秀的人,还是比较喜欢独处。
连接外界的唯一方式,也是说断就断。
目前最麻烦的,不是找不到大师姐。
而是找不到南崖。
这老东西,到底跑哪里去了?
多玛群山在甘肃,可是甘肃太大了,横跨上千公里的大省,并且山多水多。
根据陈阳得知的信息,军部是在事情发生后八到十个小时,才发现。
八个小时,足够南崖跑很远。
虽然他带走了三百多个人。
但他一定是有把握的。
这老东西不会干没把握的事情。
他带这么多人,到底要干什么?
陈阳想破脑袋,也不会想到。
他带这些人,主要目的是为了帮他搬龙的尸体。
毕竟,南崖不是他,没有储物的法器。
回上真观的路上,陈阳发现,自己所能做的,似乎只有干等。
除了干等,什么都做不了。
回到上真观时,茅山道场派来的人来了。
是鲁天星。
“陈真人,我们进去说吧。”
“好。”
来到客厅,鲁天星直接说道:“月林都和你说了?”
“说了。”
“那我就直接说了。”鲁天星道:“江南道门,不可一日无主,茅山道场的意思,是希望尽快选出新的会长。”
陈阳问:“其他几座道场的意思呢?”
鲁天星道:“也是一样的。”
“前几天你去了茅山关,梁东恒组织了一场会议,会议上,只有你们上真观去了,江南道门其他人,一个没去。”
陈阳点点头。
他这意思,是想让陈阳知道,他们江南道门的态度。
就算明一三人被撤了职,江南道门也不会被轻易击破。
主要原因,还是因为做这件事情的,是白云观道协。
他们的身份,就注定了,不管他们去哪里,都不会受到欢迎。
哪怕他们来的不是江南,而是其他省,也一样会受到抵触。
历史遗留下来的结果,不是一两代人就可以改变的。
陈阳问:“会长的职务,怎么选定?”
鲁天星道:“向上申请。”
陈阳问:“白云观道协有资格管吗?”
鲁天星道:“理论上说,是有的。”
“但是,只要申请人资历足够,他们也没有借口阻拦。”
陈阳问:“有合适的人选?”
鲁天星看着他:“我来找你,还不够明白吗?”
“你的意思是,让我申请?”
陈阳很惊讶。
由他来做江南道协的会长?
说真的,他真的没想过。
跨度太大了。
别说外人会觉得,他年纪太小。
就是他自己,都觉得自己年轻,担不起这么重要的职务。
可是,经他这么一提,陈阳也有点动心。
如果真的能够做江南道协的会长,对于接下来,让道门成为江南第一大教派,无疑有着巨大的推进作用。
原来明一三人在位,他有什么想法,都可以通过三人达到自己的目的。
但是现在三人撤了职,上任新的会长与他不熟悉,无疑会让他寸步难行。
而现在,几座道场都有这个意思,让自己来做道协会长。
说明他们心中对自己是认可的。
这也归功于道场分配中,陈阳做的一系列事情。
“怎么申请?”
“想好了?”鲁天星有些意外。
他以为,陈阳会拒绝。
毕竟,这是一件很大的事情。
很多人平时再放荡不羁,突然让他去申请做一省协会的会长,也会产生恐惧退怯的心理。
但是陈阳没有。
他先是意外,很快就接受。
这份心理素质,堪称强大。
“嗯。”陈阳点头。
既然机会就在眼前,他当然不能放过。
鲁天星道:“那我回去转告傅执事,其他道场今天明天估计就要过来,也是为这件事情。”
陈阳问:“不是一起的?”
“不是。”鲁天星道:“道场独立存在,现在茅山道场是支持你做道协会长,而到时候申请,我们几个道场,也是主要的声音。”
陈阳哦了一声,又问:“主要的流程呢?我自己申请就可以了?”
鲁天星道:“道协会做一份普调,主要是对江南道门的普调。我们五座道场拥有绝对的话语权,只要其他四座道场也支持你,基本上这件事情就定下来了。”
“这么简单?”
“也不简单。”鲁天星摇头:“能够得到所有道场的支持,就是最困难的。”
陈阳点点头。
的确。
道场都是独立的,这一点从当初道场分配,就能看的出来。
哪怕明一三人是会长,也无权对道场进行任何形式的指挥调动。
最多也就是一个建议权。
“我先回去了,你忙吧。”
“我送送你。”
将他送走,下午时,果然,其他几个到场的人,也陆续前来。
都是陈阳见过的,也算熟悉。
主要是询问陈阳是否愿意做会长的位置。
弄到最后,陈阳都觉得,这会长是不是只要是个人,就有资格做?
等到最后一个人离开,也已经是傍晚。
陈阳站在门外,这个点了,依旧还有人上山来。
看见大门紧闭的道观,绕了一圈便是走了。
“玄阳。”
妙法的身影从山下走来。
看见妙法的精神状态,陈阳吓了一跳。
“你没事吧?”
他能想得到,金圆被撤职,对妙法的打击有多大。
“没事。”妙法问:“有时间吗?”
“有。”
“你去见过师傅了吗?”
“没有…他们在哪里?”
陈阳想去见见他们。
“陵山大酒店。”妙法道:“他们不让我见,所以我来找你。”
陈阳问:“还有谁?”
妙法道:“李相如会长,郭启军会长。还有来自京城的一位大宗师。”
陈阳问:“处罚下来了吗?”
“没有。”妙法摇头:“但是我听说,可能要废除师傅他们的道行。”
“不会的。”
陈阳直接否定:“我不会让他们这么做的。”
“跟我去陵山。”
这种时候,陈阳最不应该做的,就是去见明一他们。
但他不在乎外人怎么看。
如果真的要追究起来,这件事情,他虽然没参与,但他却是知情的。
不过他知道,明一他们不会把自己说出来。
二人晚上抵达陵山。
没有提前通知任何人。
明一几人,这段时间就住在陵山大酒店。
并不像是外人所传那般,被囚禁,限制了人身自由。
相对来说,还是很自由的。
但也仅限于酒店四周一片地带。
这是李相如所能给他们提供最大程度的权利。
不过他们平常也不出门,整日整日的待在房间里。
换做其他人,估计早就憋疯了。
但他们却坐住了。
除了云霄。
“现在外面到底是什么情况?”
套房的客厅里,云霄走来走去,显得很焦灼。
他看着捧着经书,看的滋滋有味的金圆:“你们就不着急吗?”
金圆放下经书:“着急有用吗?”
云霄:“……”
他们与道门几乎断了联系,不知道道门现在是什么情况。
也不知道茅山关的情况,有没有加剧。
不过,没有任何消息回馈,就是最好的消息。
隔壁房间,李相如几人坐在沙发上。
“老李,难道就一直让他们待在这里?”郭启军问。
李相如道:“你想说什么就直说吧,跟我别绕弯子。”
郭启军道:“总要有个解决方案,是怎么处罚?除名?还是别的?早点定下来,也算对道门有一个交代。”
“你要知道,这件事情拖得越久,对我们道协名声上的打击就越大。”
他说的,李相如岂能不懂?
本来就不是什么扑朔迷离的事情。
南崖是被冤枉,这就是事实,一目了然,瞎子都看得明白。
李相如道:“等抓住南崖再说。”
“如果一直抓不到了?”郭启军反问:“是不是让他们在这里安享晚年?”
李相如问:“你有什么建议?”
郭启军道:“我的建议很简单,除名。”
李相如道:“除名是肯定的,这一点谁也没办法更改。”
他怕的是,只是一个除名的决策,并不能让一些人满意。
“可是,除名之后呢?”
这才是最让李相如头疼的地方。
明一他们,随便一个都不是普通角色。
道行最弱的,也是无垢。
这样的人,被道门除名,就等于没有了拘束。
他个人当然相信明一,绝对不会做出过分举动。
大半辈子都献给了道门,突然有朝一日离开道门,他们还能做什么?
“这是他们的事情,你管这么多干什么?”
郭启军觉得他简直是闲的蛋疼。
“李会长,陈玄阳来了。”
一个年轻道士从阳台走过来,说道。
几人愣了下:“他来干什么?”
年轻道士:“陈真人想见明一他们。”
“他要见就让他见,他都不怕麻烦,也别替他多想了。”
郭启军直接开口。
这时候见明一,就是主动往自己身上揽麻烦。
“让他去吧。”
“好。”
酒店大堂。
一个年轻人,领着陈阳乘坐电梯,来到某一楼层。
然后被带到了一间房门之外。
年轻人轻轻敲门,然后刷卡推开房门。
“多谢。”
道一声谢,陈阳二人走了进去。
“师傅!”
一进屋,看见沙发上的金圆,妙法便是激动的喊道,眼眶都红了。
几人见他们来了,也是有些惊讶。
陈阳站在一旁,喊道:“师叔。”
“坐。”明一放下经书。
陈阳坐在他身旁,说道:“他们要推我做江南道协的会长。”
此话一出,三人对视一眼。
旋即,明一和金圆的眉头,一点点的皱了起来。
就是云霄,也眉头紧锁。
陈阳以为他们会开心,可是看他们的表情,似乎,并没有。
“他们是谁?”金圆问道:“道场?”
“嗯。”
“你同意了?”
“我想不出拒绝的理由。”
不管怎么看,这都是一件好事情。
金圆问:“道场怎么办?考虑过吗?”
见陈阳表情疑惑,金圆道:“你有五座道场,怎么处置?”
陈阳更疑惑了:“这和我的道场有什么关系?”
“你以为没关系?”
“没有关系,他们为什么要推你做会长?”
金圆反问。
听他如此一说,陈阳才发现,事情,好像真没他想的这么简单。
江南之大,难道还找不出几个比陈阳更有资格做会长的人?
三宫五观,随便一个住持都有这个资格。
可道场不选他们,唯独选中了陈阳。
好像,是有点问题。
云霄道:“他们现在推你做会长,等到关键时候,让你交出道场,你不交,就不推你。那时候你上下两难,我问你,你怎么办?”
陈阳眉头紧锁。
他回忆着,今天与这些道场的真人交谈的场景。
他们什么都没有提。
只是询问他要不要做会长,要做,他们就支持。
如果真的如云霄所说,发生这种情况……
“这种时候,他们还在打我道场的主意?”
陈阳有点恼火。
金圆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陈阳默然。
他真的是无话可说。
“会长不是什么好头衔,你太年轻,现在坐上去,多少双眼睛得盯着你?”
“你手里握着五座道场,如果你真舍得下本钱,会长的位子的确铁板钉钉。”
“但他们既然能捧你上位,也能随时把你拉下来,你自己好好考虑清楚。”
陈阳嗯了一声。
沉吟少许,说道:“我要做会长,我也不想给他们道场,有办法吗?”
“有。”云霄回答的干脆。
“什么办法?”
“你让江南所有道观给道协写一封信,支持你做会长,就行了。”
云霄道:“五座道场,代表了江南绝大部分的话语权,但不是全部。如果他们支持你,你可以省去很多麻烦事。如果他们不支持你,你就别想了。”
陈阳问:“师叔当年是怎么担任会长的?”
云霄道:“我们那时候和现在不能比,没有参考性。”
陈阳点点头:“我懂了。”
做不做会长,并不是当下最紧迫的事情。
这件事情可以延迟再说。
“军部找到南崖了吗?”明一问道。
陈阳摇头:“还没有。”
明一道:“他以后大概不会在露面了。”
陈阳道:“他去了多玛群山。”
“什么时候去的?”
这件事情,明一他们并不知情。
陈阳将事情与他们说了,听完后,他们神色相当严肃。
他们完全想不到,南崖竟然还做了这么大的一件事情。
三百多名军部的人,被他杀死。
这份影响,不可谓不大。
另有三百多人,被掳走,失踪。
纵观这段时间南崖所作所为,他心思之缜密,让人绝望。
他做每一件事情之前,必然考虑过得失与成功性。
“玄阳。”明一道:“如果有南崖的消息,记得通知我。”
“嗯。”
“临到晚年,被道门除名,但这一把老骨头总归还有点用。”
明一笑着说道,内心却更多的是自责。
不管如何,这段时间死去的这么多人,都是因为他们“杀南崖”的计划出现纰漏之后,所造成的影响。
从酒店出来,妙法的情绪稍稍好了一些。
金圆对他说了很多,大部分是嘱托。
至于玄妙观的住持人选,金圆没说。
妙法还年轻,担不起住持的位置。
何况玄妙观规模巨大,其中真人也不少,这件事情还轮不到他来操心。
回到上真观,接近凌晨。
陈阳坐在床榻上,脑袋里全部都是南崖。
以他现如今的道行,至多也就和南崖打个平手。
而且,他也不确定,南崖是不是就真的没有底牌。
这种老阴比,要说他没点保命的手段,陈阳真不信。
毕竟是能在明一他们几人联手之下,还能死里逃生的人。
第二天一早。
几座道场的人,又来了。
这一次,他们像是约定好的一般,一起上门。
如此的热切,也让陈阳觉得,金圆的猜测,大概率是真的。
他们推自己做会长,十有**,是为了自己手里的道场。
“陈真人,申请材料都在这里,没什么问题的话,你签个字就行,剩下的流程,会有人去办理。”
云台山道场护法真人,拿出一叠资料放在茶几上。
陈阳没去碰,而是看着他们,问道:“你们想要什么?”
几人一愣。
鲁天星道:“陈真人,这话是什么意思?”
陈阳道:“江南有资格做会长的,应该不少。为什么唯独是我?”
“大家也别和我绕弯子了,直说吧,你们到底想要什么?”
几人对视一眼,旋即都沉默了。
“陈真人。”宁恒远道:“你个人的精力有限,如果你做了会长,便没办法兼顾其他,比如…道场。”
陈阳道:“你们要我拿道场,换会长的位置?”
“你如果要这么理解,也可以。”宁恒远不否认。
其他几座道场的护法真人,也没否认。
权利与利益的交换,非常常见。
但他们故意隐瞒,想等陈阳被架在火上的时候再让他做选择,就有点恶心人了。
他们一开始不说明白,就是不想这么早让陈阳知道。
的确,故意隐瞒,等到陈阳被推上去的时候,再让他做选择,有很大的机会,能获取到好处。
这么做,是有点恶心。
但他们觉得,这是双赢。
谁想,陈阳似乎发现了端倪。
“茅山关被破。”
“南崖出逃茅山。”
“江南道协群龙无首。”
“白云观伺机而动,代管江南。他们打的什么主意,各位明白。”
“这种时候,江南道门需要有人站出来主持大局。我以为各位是希望我能挺身而出,所以我没有犹豫。”
“现在看来,是我想多了。”
“你们以为我很想做会长?做了,对我有什么好处?反而是一个大麻烦。”
“要我拿道场,换你们的支持,我现在就明确告诉你们,免谈。”
几人皱眉。
陈阳拒绝的太干脆了。
“咚咚。”
陈阳敲了敲桌子,说道:“道协的会长是谁,对各位没有任何的影响。你们的胃口太大,我满足不了。如果你们愿意支持,我很感谢,以后各位遇见麻烦,我一定帮。”
“不支持,我也理解。但我希望,各位不要在这个节骨眼上,给江南道门添乱,这是我唯一的要求。”
他缓缓扫过几人:“江南,够乱了。谁再添乱,我第一个不放过。”
“大家都是同门,我相信大家不会做什么损人不利己的事情。”
他将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几人知道没的谈了。
道场独立。
虽然都是同门,但明一几人被撤与否,与道场并没有太大关系。
唯一的影响,就是茅山关。
但从目前茅山关的现状看,影响也不大。
随着陈阳的话说出后,几位护法真人,一一告辞离去。
正如陈阳所说。
这种节骨眼上,他们不应该打道场的主意。
但人性都是自私的。
在不损害道门整体利益的情况下,争取个人利益,是非常正常的现象。
中午。
道协公布了对明一几人的处罚结果。
明一,金圆,云霄,李文民四人,被道协亲自除名。
即日起,不得以任何形式,再入道门。
并且,不准以道法牟利,不可伤人。
一旦发现,将收回他们的道行。
许多人都在等道协的处罚结果。
终于等到了。
单单从结果来看,处罚可以说是很轻了。
虽然有各种各样的限制,但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以至于,出现了许多的质疑。
质疑道协不公正。
佛门也在同一天,公布对星砚的处罚结果。
与道协的处罚结果一致,都是除名,并未废除道行。
他们显然也是明白其中的前因后果,才做出这种决定。
这是一个好消息,至少对陈阳来说。
明确了处罚,他们便恢复自由身。
“玄阳,有人找你。”月林走过来。
“谁找我?”
“刘元基。”
“让他过来吧。”
不一会儿,刘元基来了。
一进屋,刘元基第一件事情,就是把大门关上。
然后露出一副神秘兮兮的表情,凑到陈阳跟前,伸手摸向衣服里面,半天摸出一个东西出来。
“看。”
“什么东西?”
陈阳往后退,和他保持安全距离。
“好东西。”
刘元基压低声音:“这是我从花大价钱弄来的。”
陈阳看清楚了,他手里的,是一张地图。
“古董?”
“地图!”刘元基道:“茅山关的地图!”
陈阳瞪大眼睛,有点不敢相信。
旋即怀疑道:“真的假的?”
“真的,千真万确!”
刘元基坐下,小心翼翼的把地图抚平。
地图是兽皮绘制,保存相当完好。
“怎么样,有没有兴趣?”
刘元基道:“我出地图,你出人力,搞一票大的,搞不搞?”
陈阳嘴角一扯:“你想干什么?”
刘元基道:“茅山关有十二只灵物,听说死了一半……”
“你别乱来!”不等他说完,陈阳立刻打断。
这秃子,胆子不是一般的大。
刘元基道:“谁乱来了?你听我把话说完。”
“活着的灵物,我肯定不打主意,而且说实话,能活到现在的灵物,是我们能打主意的吗?”
陈阳点头,这话说的有几分道理。
能存活到现在的灵物,就是大宗师当前,都不一定能占到便宜。
“所以,我的目的是挂掉的灵物。”
“我也不奢求什么,就算是一具尸体都是好的,你想想,这可是镇压茅山关的灵物尸体啊。”
刘元基说话时,两眼都在放光。
陈阳问:“你能从地图上找到他们的位置?”
“能。”刘元基指着地图:“茅山关很大,灵物主要镇守的地方就这么几个。都去跑一趟,自然能找到。”
陈阳问:“你进去过吗?”
“没有。”
“有时间你进去一趟,再来和我说这些。”
不去一趟茅山关,是不会知道那里面有多大的。
就算有地图,也最多不会迷路。
他都怀疑,那天在天河谷柳树群里,发现的那颗大柳树,到底是不是柳仙家。
因为那颗大柳树,除了大,并没有其它任何一点的显著特征。
想要靠一幅地图,找到剩下的灵物,不是说找不到,但就算找到,也得花费不少时间。
况且,那毕竟是灵物。
就算已经死了,也是曾经帮助道门镇压大妖的灵物。
让他做这种事情,心里会有负罪感的。
“你不去?”
“我去过了。”
“什么时候去的?”
“前几天。”
“那里面危不危险?”
“不危险,人比妖多。”
陈阳说的是实话。
他去的时候,茅山关已经有很多修士。
这几天,人数只会越来越多。
而且很少会有不长眼的妖,在靠近关口的地方晃悠。
再加上灵物存在的意义,就是镇压。
所以在关口一定范围,是非常安全的。
“你不去可别后悔,到时候我找到了,你别来找我要。”
刘元基还不死心。
他就想拉着陈阳一起去。
没办法,他太垃圾了,这点道行,碰见个开窍的妖,都得逃命。
可是地图在手,诱惑这么大,他也不想轻易放弃。
“不后悔,你自己去吧。”
陈阳刚说完,门外响起脚步声,紧接着是推门的声音。
刘元基急忙收起地图。
“找到了,找到南崖了!”
月林推门而入,激动的说道。
陈阳噌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在哪里?”
“崆峒山!”
……
在军部没日没夜的搜寻下,竟然没能找到有关南崖的一丁点蛛丝马迹。
就在今天,道协总部联系军部,告诉他们,南崖人在崆峒山。
这个消息,是崆峒山通天观的一个小道士传出来的。
南崖从多玛群山一路向东南前行,最终的目的地,就是崆峒山。
他要回去,回到崆峒山。
如果只是他一个人,那么自然不会被人发现。
但是他还带回来三百多人,即使他已经足够小心了,还是被发现了。
被发现的南崖,并未显得很慌张。
观棋上前劝说,没有任何的效果。
他一面叫弟子下山去通知道协,一面稳住南崖。
至少,不能再让他伤害这些人。
“南崖,你答应过我的事情,还记得吗?”
南台深山中,南崖背靠险峰,面对观棋。
听着他的话,南崖摇头:“此非我意愿。”
观棋道:“你是被诬陷的,我知道,道协也知道。明一他们已经被道门除名,我向你保证,道协一定还你一个公道。”
“公道?”南崖笑着道:“我要这公道做什么?你看我,一路走来手上沾了这么多的因果和鲜血。就算还了我公道,我也得为这些行为付出代价。你说,道协会怎么处置我?”
“不,道协处置不了我。”
“军部首先就不会放过我。”
他摇着头说道。
事情发展到如今的地步,谁对谁错已经不重要。
他敢回崆峒山,甚至在明知道自己已经暴露的情况下,依旧不逃,自是有原因的。
他为何要去多玛群山挖龙尸?
因为他的道行已经达到了瓶颈。
想要更进一步,巨大的修行资源是必不可缺的因素。
能否跨过筑基,铸造冰肌玉骨,便看这一次。
跨过去,天下之大,皆可去。
跨不过去,他也有把握,留存一命。
大不了就是从头再来。
人生就是一场巨大的赌博。
每一次选择,都是赌。
他赌的起。
南崖出现在崆峒山的消息,迅速扩散。
军部第一时间商议,并迅速做出决策。
当下便调动人手,前往崆峒山。
而崆峒山上的道观与寺庙,则纷纷调出人手,赶往南崖所在之地。
这个消息传到陈阳耳中的时候,他也是第一时间就要赶往崆峒山。
可当他订机票时,却发现,没有票了。
“平凉被封锁了。”月林不断传来最新的消息。
军部将崆峒山四周全部封锁。
就算是修行之人,也难以靠近。
这并不是一个好信号。
这代表,军部很可能,打算和南崖硬碰硬。
硬碰代表的,是军部对待这种事情上的决不妥协。
如果南崖提出过分要求。
那么,军部可能会用热武器将其消灭。
至于被南崖掳走的三百多人,显然也在军部的考量范围之内。
这让陈阳感到很急躁,很不安。
为了解决一个南崖,要搭上三百多条人命?
他南崖就算有通天的本领,也就是筑基。
道门佛门,修行之人,道行比他强大高深的,不知凡几。
无论如何也不至于让三百多人给他陪葬。
他不知道军部到底是怎么想的,他拨通闻统领的号码。
电话打通了,但一直无人接听。
“我去崆峒山,有最新的消息,立刻告诉我。”
丢下这句话,陈阳便是急匆匆的出门。
第1048章 南崖淬骨,陈阳筑基
“找到南崖了?”
一辆正在行驶的轿车里,梁东恒得知消息,微微有些讶异。
他想给南崖洗白。
并不是与南崖关系多好,也不是大义当前。
纯粹是恶心陈阳这些人。
不过他也明白,南崖是洗不白的。
不管谁来,都洗不白。
现在找到南崖,他也开心。
毕竟,他可是说过要让回归道门的,要给南崖讨一个公道的。
而南崖做的这些事情,就注定没有公道可言。
好在,终于找到他了。
等不到自己给他洗白,讨要公道,他自己就会作死成功。
“马宏海。”
“会长,你说。”
身旁的老道长,便是津门白云观的住持,马宏海。
接到电话,第一时间就赶过来。
“知道一会儿过去,该怎么做吧?”
“我理会的。”
“嗯。”梁东恒微微点头:“别让我失望。”
“会长放心,最多半年,我一定把灵威观拿下来。”
马宏海信心满满的保证道。
灵威观是江南几大名观中,最弱势,也是名气最低的一个道观。
如今三个会长都被撤了职,新的住持还没有选定。
正是掌控的最佳机会。
他其实想把玄妙观和乾元观也给拿下来,但他知道,那很困难。
相比之下,灵威观最容易。
别看只有马宏海此人,修行不行,但在其它方面,却是一把好手。
他们前往灵威观的路上,陈阳也乘坐了前往甘肃的动车上。
他会先抵达距离平凉最近的一座城市,然后用其他方式,抵达平凉。
大约,明天中午,就能抵达。
他心里固然焦急,但此刻受限于距离,也只能按捺焦急等待。
不只是他,还有很多人,也在赶往崆峒山。
道协对明一几人的处罚结果,实在太及时。
他们得知消息后,也第一时间赶过去。
他们的行踪瞒不过有心人。
有人认为,他们想借此机会,将功赎罪。
有人觉得,南崖就是他们逼出来的,没有他们,不会有这种事情。
所以,他们不管做什么,都无法弥补过错。
当天夜里。
崆峒山,南台外。
军部汇聚大批人赶来。
西北军部赵统领,站在南台外。
面前,是崆峒山。
一颗颗参天大树,形成了一片巨大的树海。
天上,有直升机巡视。
有狙击手从空中,试图寻找最佳位置,但却连视野都没有。
南崖选择的位置并不是最佳。
军部已经派人,从前后左右所有位置,都包围。
他跑不掉的。
但是赵统领一点都开心不起来。
他和很多邪修打过交道,往往就是这种一点后路都不给自己留的人,最难对付。
这也说明,对方没有想过活着离开。
很可能,是要把这三百多人,都杀死,拉着陪葬。
不到万不得已,他绝对不想看见这种事情。
崆峒山上的佛门与道门的弟子,此刻也在这里。
大家心情沉重,放眼望去数百人,却是鸦雀无声。
连空气里,都弥漫了一层淡淡的压迫感。
“南崖!”
“立刻把人放了!”
赵统领的声音穿透树林,传进南崖耳中。
“放了他们,我怎么办?”南崖回应了。
直接质问。
赵统领道:“放了他们,我进去!”
“赵统领!”
“你不能进去。”
“太危险了。”
几个参谋长,副统领,吓了一跳。
赵统领无视他们,说道:“我赵冠说到做到,你放人,我给你做人质,要杀要剐,任你处之。”
南崖道:“赵统领大义,但贫道却不想成全你。”
“南崖,你到底想要什么?”赵冠怒声道:“你把他们抓来这里,有什么诉求?你说出来,只要不违反原则,我都答应你!”
南崖道:“赵统领不要着急,我不会伤害他们的,至少……现在不会。”
“至于诉求的话,麻烦赵统领派人送点食物和水,他们陪我走了几天,又渴又饿。”
赵冠道:“派人去准备食物和水送过来。”
副统领道:“我这就去。”
参谋长道:“赵统领,我们过来之前,山上的几位住持和方丈,已经和南崖沟通过。但是并没有得到任何有效的信息。”
赵冠问:“他到底想要什么?”
参谋长摇头:“就像他刚刚说的,他什么都不要。或许他有求,但他不说,谁都不知道。”
赵冠暗暗捏紧拳头。
他不信南崖什么都不要。
从被发现,到现在,他没有逃,而是留下来。
这太不合常理。
参谋长道:“赵统领,要不要向道门佛门借调大宗师?”
赵冠摇头:“我军部有人可用,找他们借调什么?”
“叶少成,高丈,哪一个比大宗师要差?”
“可是……”参谋长道:“南崖是道士,懂道法。”
赵冠道:“现在不是谁的道法更厉害,而是机会。我们没有机会,这才是问题。”
参谋长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这么多年来,军部培养的上层力量,不见得就比道儒佛差。
而且,他们更加忠诚。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从天黑,到天亮。
大家就在南台外坐下,和南崖干耗。
第二天,上午。
有人上山。
这是一名花白短发的老人。
“赵统领,高上校来了。”参谋长带着老人走来。
赵冠一夜没有合眼,他看了一眼树林,转身向远处走去:“高上校,你跟我过来。”
他担心对话会被南崖听见,所以走到远处。
一路上,他将南崖的相关信息,以及此刻情况,与高丈详细说了一遍。
最后询问:“高上校,有几分把握?”
高丈不答反问:“他从多玛群山挖了龙尸?你确定?”
赵冠愣了下,摇头:“不确定,只是有可能。”
龙尸具体埋在哪里,只有陈阳知道。
他们只看见山上有被挖掘痕迹,但是没人确定,南崖是不是把尸体挖走了。
高丈道:“如果他挖走龙尸,我猜他是要用来修行。你说他是筑基,那他可能已经接近冰肌玉骨。”
“他明知暴露,为什么还继续待在这里不走?”
“龙尸太大,他一个人带不走。”
“他自信短时间能借助龙尸突破,修成冰肌玉骨,所以不走。”
听了他的分析,赵冠问:“如果现在动手,有几分把握?”
高丈摇头:“除非不管他们的生死,否则没有把握。”
赵冠皱眉,这不是他想要的答案。
“叶少成呢?怎么没来?”
“他在边境处理事情,短时间来不了。我也是抽空过来的。”
高丈道:“这种事情没什么好想的,该杀就杀,犹豫只会让失态更糟糕。”
赵冠问:“怎么杀?三百多人,都是我军部的人!”
高丈道:“现在杀了,三百多人,说不定还能活下来一点。继续拖着,会死更多人。”
“我一个人解决不了他,我需要有人协助配合。”
他看向道门佛门的弟子:“道门大宗师,一个崆峒山就占了两成。佛门大师,崆峒山也有不少。你走一趟,请他们下山,与我一同出手。”
赵冠不搭话。
高丈问:“你不想杀他?”
“再等等。”
“等?”高丈一笑,摇头道:“赵统领,不要妇人之仁。当军之人,从入军部第一天,就已经做好随时献身的准备。他们不怕死,死的也光荣。”
赵冠还是说:“再等等。”
他觉得,南崖不会把自己置身如此险境。
同归于尽,那种最糟糕的局面,不一定会发生。
高丈看了一眼时间:“我下午就要离开,下午之前,是杀还是等,赵统领尽快做决定。”
说完,他走过去,寻一处地方坐下休息。
南台山林之中。
玄真等人,正在大口吞咽送来的食物。
南崖坐在这群人的最后方。
他的身下,是一具蛟的尸体。
尸体并不完整,陈阳当时取走了不少龙血和龙髓。
不过也很不错了。
他将尸体剖开,整个人坐在尸体内部。
即使被埋葬了半年多,这具尸体依旧温热,血液尚未干涸,骨肉也没有腐烂。
强大的生命力,让蛟这种生物在死后依旧保持着强大而旺盛的生命力。
令人惊叹。
坐在尸体之中,南崖的眼神略显狂热。
龙尸,蛟尸。
即使是一个废物,也能凭这些资源,成为一个还算不错的修士。
更何况,他可不是废物。
论修行天赋,南崖并不比任何人差。
他此刻用最粗糙,最原始的方式修行。
让自己的身体置身于充满了能量的尸体之中。
让身体中蕴含能量的血液,包裹着自己。
用这些狂躁的鲜血,刺激自己的皮肤,骨骼。
每一秒,他都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变化着。
苍老的皮肤,焕发了年轻的光泽。
身体里,涌出更多的力量。
他的生命,正在向着更高层次冲击。
冰肌玉骨,就是将一具身体,从内到外,都修成一尊金身。
但这需要大量的时间。
真正的冰肌玉骨,需要将体内的每一块骨头,都用大量的药材,或是蕴含能量的东西,去淬炼。
直到将最后一块骨头淬炼完毕,整具身体,就会变成一具真正的金身。
到那时,刀枪不入,肉掌空接子弹,都不是神话。
而是真正可以实现的。
源源不断的能量,冲刷着南崖的身体。
这让他精神充沛,可以整宿整宿的不睡觉,也不会感到疲倦。
几月不吃饭不喝水,也不会感到无力口渴。
他现在,就是在等。
等到时间到了,等到条件成熟,便可以一句跨过筑基,踏入冰肌玉骨。
到那时,寻常武器,再不能对他造成任何伤害。
就是大宗师联手而来,也不能阻他。
很快。
到了下午。
到了高丈约定的最后时间。
赵冠还是决定继续等。
于是,高丈离去。
他不可能陪着赵冠在这里耗时间。
他觉得赵冠不适合做一方统领。
这种时候,就应该果断击杀南崖。
否则后患无穷。
虽然,他比谁都清楚,从筑基,到冰肌玉骨,究竟有多么的困难。
但是哪怕只有百万分之一的可能,他认为也要将其掐灭,不能放任。
又是一天夜晚降临。
陈阳终于抵达崆峒山。
山脚下有军部的人把守。
陈阳没有上前惊扰,他绕向远处,悄悄进山。
快要抵达南台,他看见了军部的人,也看见了道门和佛门的弟子。
顺着他们面对的方向,目光落在南台深林。
南崖,就在那里?
看这情况,军部并没有动手的意思。
“不愧是南崖,能让军部都暂时不敢动他。”
陈阳松了一口气。
他最担心的情况没有发生。
这是好事。
他本想上前靠近,近距离的去看一看。
但是在那四周,都有军部的人把守。
应该是担心南崖会逃,所以特地守在这里。
既然如此,陈阳就不继续靠近了。
他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虽然没有看见师兄,但他相信,师兄一定没事。
师兄和其他人,就是南崖现在能安然无恙的原因。
他默默的退到山中,距离南台大约千米,坐在一颗大树下。
他动作轻柔,取出了一具具妖尸。
然后把这些尸体,整齐的摆放在地上。
“筑基……”
自从道场分配结束,陈阳脑海里闪过好几次筑基的念头。
但每一次,都因为别的事情耽误。
如果早一点筑基,他现在就可以直接过去,和南崖对话。
甚至,主动要求替换师兄和其他人。
他相信南崖不会拒绝。
他不是想杀自己吗?
不是想要自己的秘法吗?
不是想要龙宝,想要自己的法器吗?
可惜,他还只是鱼跃龙门。
陈阳将令旗插在身旁地上,然后取出骨剑,在地上挖了一个大坑。
接着开始放血,把所有妖的血,放的干干净净。
又将剩余的龙血龙髓全部倒进去,最后将龙鲤的尸体也丢进去。
还有宗慕华送给他的千年野参,也一并丢了进去。
陈阳不知道其他人筑基,都是用的什么东西。
但是,想必没有几人,能有自己这般奢侈。
一条已经化龙的龙鲤,还有几头刚斩杀没几天,新鲜的大妖尸体。
以及一株,价值上完全不输大妖的千年野参。
这些是陈阳这一年来的所有存货。
今天倾其所有,用来筑基。
“一定成功!”
自我鼓气加油,陈阳又抛出几张符篆,丢进了血池子里。
血池开始冒泡,翻滚。
陈阳纵身一跳,将身体完全的没入了血池,只露出一颗脑袋。
他闭上眼睛,开始筑基。
……
明一几人来到崆峒山。
他们没有学陈阳,偷偷的进山。
所以,也就名正言顺的被拦在了山脚下。
“赵统领说了,任何人都不准上山。”守山的军人很严格。
云霄道:“你去和赵统领说一声,他会让我们上去的。”
“赵统领说了,任何人都不准上山。”
军人就只是重复一句话。
“你这小娃娃怎么这么死心眼呢?”
“云霄。”
金圆对他摇头。
被拦在山下的,不止他们几人。
很多想要过来的人,都被拦住了。
赵冠下了命令,谁都不准上山。
他以为军部内部,就能解决。
直到高丈过来之前,他都还是这样想的。
然而,现在他的想法改变了。
局势上,他是被动的。
南崖才是主动的。
他当然也可以主动。
但是他做不到。
他没有高丈那么果断和狠心。
山里面的,都是军部的人。
其中有不少,甚至都不是他们军部的。
比如玄真,就是燕京军部借调过来的。
“此地已经被封锁,不准进去。”
又有几人被拦下来。
“我儿子叫李学真,他在山上。”一个中年人说道。
军人愣了一下,他知道李学真。
“麻烦帮我说一声,我想上去看看我儿子,拜托了。”
军人犹豫了一下,和另一人对视一眼,最后点头道:“我帮你问问。”
几分钟后,军人走过来:“你们可以上去。”
“谢谢。”
“从这里一直向上,就是南台,统领就在南台。”
“好的。”
一行几人,向山上走去。
他们是玄真的父母,以及…霍水仙。
得知玄真失踪,生死不明时,霍水仙反而很淡然。
她早就猜到会是这种情况。
她从一开始就知道,只要玄真不退伍,不还俗,就一定会有危险。
只是,没有想到危险会来的如此之快,不给她一点的准备时间。
他们来到了山上,赵冠亲自接待。
“你好,赵统领。”中年人道:“我是李学真的父亲,李远山。”
“抱歉。”赵冠道:“发生这样的事情,是我的失职。”
李远山摇头:“赵统领,我的儿子,现在在哪里?”
赵冠指向深山。
李远山道:“我可以看他吗?”
“不能。”赵冠道:“南崖带着他们藏在深林里,被大树挡住,看不见他们的身影。但是他们目前并没有生命危险。”
李远山沉吟少许,问道:“他想要什么?”
赵冠道:“暂时没有提出任何的要求。李先生,请你放心,军部一定会尽最大努力,保障他们的安全。他不仅是你的儿子,也是我们军部的人。”
“嗯,谢谢。”李远山问:“这段时间,我们可以留下吗?”
“当然。”赵冠道:“那里就是通天观,几位可以去那里休息。”
他们哪里有心情休息。
虽然知道儿子在哪里,距离也不过几百米,但却像隔着一道深渊,遥不可及。
现阶段的情况,仿佛是双方刚好达成的一个默契。
但又更像是南崖单方面的施舍。
由此带来了巨大的不安全感。
他试图去寻找一切能够解决这件事情的办法。
但是却发现,好像没有办法。
就算他能请来已经踏入冰肌玉骨的大修士,也不可能在不伤害任何人的情况下,解决南崖。
他自身虽然不是筑基,但也踏入了无垢。
经过高丈的提醒,他更加清楚,想要不再出现伤亡的解决南崖,几乎是不可能的。
时间一晃,过去了九天。
事情,也终于在这一天,出现了转机。
第1049章 一炷香
南崖一个人,浪费了大量的人力物力。
上面已经开始对赵冠施加压力,命令他必须尽快解决。
但是,上面没有给出详细的标准。
譬如,是必须保护所有人的性命,还是只要能解决,其他都可以不管不顾。
上面没说。
赵冠也不会多嘴去问。
有些话,高丈能说,他不能说,上面的人更不能说。
但是他知道,对待这种事情,代表军部的他,绝对不能妥协。
任何形式的妥协,都不行。
甘肃军部在崆峒山部署了近千人,且他身为统领,也亲自坐镇这里,一坐就是十天。
要知道,偌大甘肃,可不仅仅只有一个南崖。
平日里,他们需要维护的地方很多。
且此地与沿海城市不同,这里是最外围,每天都有很多的事情需要他去处理。
他却把大部分的时间都放在了这里。
这自然引起了上面的不满。
“赵统领,南崖找您。”参谋长走过来,有些紧张。
今天,南崖主动提出,要见赵冠。
虽然什么都没说,但是有人猜到,南崖可能要提要求了。
不管他提的要求有多过分,只要他提,就是好事。
哪怕他提的要求再过分,但是他提了,军部也就可以顺势而为。
赵冠立刻过去,他站在南台树林之外。
距离南崖最近的,是观棋。
从南崖来到这里,观棋就没有离开过。
事情与他无关。
但他不这么认为。
如果知道事情会发生到这种地步,他当初绝对不会为南崖测命。
哪怕,他也不愿意看见南崖经历生死劫,但更不希望因为他一个人,而导致失态发生到这种地步。
“南崖,我来了。”
赵冠望着被大树遮挡,黑漆漆的树林。
“我可以放了他们。”
南崖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他说的话,让赵冠心脏猛地一提。
“你要什么?”赵冠问。
“几个人。”
“你说。”
“乾元观的明一,玄妙观的金圆,灵威观的云霄,福星观的李文民,六和塔的星砚。”
南崖一字一句,说出五个名字。
听见这几人的名字,赵冠就知道,他是打算展开报复。
但是,他无法保证,这五人一定能过来。
他是军部统领,无法命令道门。
何况,这五个人,都在江南。
他的权利触手也伸不了那么远。
“哦,还有一个。”
南崖轻轻一笑,好像刚刚遗漏了似的,说道:“陵山道观的,陈玄阳。”
赵冠道:“我知道了。”
他没有拒绝,没有答应。
先拖着再说。
至少,他已经知道南崖要什么。
“赵统领。”南崖提醒道:“三天。我只给你三天时间,三天之后,如果我要的人没有过来,那么,就抱歉了。”
赵冠道:“南崖,不要做蠢事。我向你保证,你敢杀一个人,我让你求死不能!”
南崖道:“所以,请赵统领不要耽误了他们。”
他无所谓的。
他为何敢提出这种要求,甚至给出三天的时限?
因为,他随时可以突破。
从多玛群山挖出来的龙尸,蛟尸,此刻躺在湿润的泥土上。
这些尸体已经干瘪,鲜血被吸干,骨肉枯萎。
所有的精华与能量,全部被他炼化吸收。
他这具身体里,能量充足。
身体里的每一块骨头,都经受了足够多的滋养和淬炼。
只要他愿意,随时可以跨入冰肌玉骨。
他现在不突破,是因为有些事情,还没有解决。
如果这一次不是碰巧抓到了玄真,他可能会直接突破,然后遁入崆峒山,永远不会再出现。
但是,意外抓到玄真,让他动了一些心思。
很简单的道理。
玄真是陈阳的师兄,他们师兄弟的感情很好。
陈阳不可能不管玄真。
可是,已经十天了。
在自己位置暴露的情况下,陈阳还是没有出现。
这说明什么?
说明,陈阳无法施展秘法。
否则的话,他怎么可能如此冷静,等到现在?
至于明一他们,南崖目前还不知道,他们是否受到了道门的处罚。
不过就算受了处罚,他认为也不够。
道门能怎么处罚?
以他对道门的熟悉,道门那几个会长,是绝对不会废除他们的道行。
最多,也就是将他们从道门除名。
但是,这不够。
他被逼成今天这幅模样,可都是他们的功劳啊。
不收点利息回来,心气难平。
三天时间,足够了。
若是一个也不来,他真的会开始杀人。
三百多个人,一天杀一个。
赵统领不会真的动自己,他的压力还不够大。
要不然,早在十天之前就动手了。
南崖虽然没有出山半步,但却凭借有限的条件,获得了他需要的所有信息。
赵冠离开后,第一时间拿出手机,联系道协。
“赵统领,道协不见得会答应。”参谋长说道。
赵冠没有回话,等待电话那头接通。
很快。
电话接通。
“喂,哪位……”
“是我,赵冠。”
“赵统领…”
“南崖提条件了。”
“什么条件?”
李相如来了精神。
心思如电,快速转动。
如果赵冠是第一时间给自己打电话,说明,南崖提的要求,和道门有关系。
十有**不是什么好事。
“他要明一他们过来,还有一个陈玄阳,你知道是谁吗?”
“知道。”李相如叹息,果然不是什么好事。
这种时候,南崖要这几人过去,明摆着是要以他们的性命,换这些军人的性命。
六个人,换三百多人。
划算。
不过李相如还是松了一口气。
如果明一他们不接受,也与道门无关。
早在几天之前,道协就做出决定,将明一几人从道门除名。
所以,道协没有任何权利,指派明一几人做他们不愿意做的决定。
“麻烦把事情和他们说一下,请他们过来。”
“我不能保证。”李相如道:“他们已经不是道门的弟子,我无权命令。”
赵冠问:“他们在哪里?”
李相如道:“去了崆峒山,已经去了好几天。”
“他们来这里了?”赵冠道:“把他们的电话给我,还有陈玄阳的电话。”
“好。”
赵冠很快收到短信,他立刻拨通号码,却显示已经关机。
“问一下,山下是不是有几个道士。”
事情前因后果,他是知道的。
明一几人的目的就是要杀南崖。
他们如果真的来了,即使被拦在山下,也不会轻易离开。
参谋长联系山下,很快得到消息:“山下有很多道士。”
“让江南过来的道士都上来。”
“好。”
他没有指名道姓。
这几个道士,被除名之前,是会长,都是人精。
如果指名道姓,说不定他们闻风而动,察觉到不对,直接就走。
他已经决定,就算是绑,也要把他们给绑过来。
“上来了。”参谋长放下手机说道。
赵冠点点头,又拨通陈阳的手机。
依旧处于关机状态。
半个小时后。
山下的道士,上来了。
有十多个人。
赵冠扫过他们,问道:“哪位是明一?”
一名年迈的老道长上前:“贫道便是。”
赵冠又看向他身旁几人:“金圆,云霄,李文民是哪几位?”
三人一一上前。
赵冠突然皱了下眉头,问道:“星砚可在山下?”
他的语气,让几人有一些不适。
但还是回答:“在山下。”
赵冠偏头对副官道:“去请上山来。”
然后对几人道:“几位跟我来一趟,我有事情与几位说。”
他们已经意识到,可能要发生一些不太好的事情。
跟随赵冠直接走进通天观,进入殿内,赵冠望着通天观中供奉的神象,背对四人,问道:“如果有机会救下我军部三百一十八人,几位可愿意出手相助?”
明一道:“贫道虽已被道门驱逐,但也不可更改身为道门弟子的事实。”
赵冠道:“南崖要见你们。”
他们早已猜到,此时闻言并未有什么惊讶。
明一道:“赵统领还请放心,南崖有任何要求,我一定满足,即使是要这条命,我也给他。”
“多谢。”赵冠长长舒了一口气。
金圆没有什么表情和反应,云霄眉宇紧蹙,显然是有几分惆怅。
这时,门外有脚步声靠近。
“统领,星砚法师来了。”
“请进。”赵冠亲自出门迎接。
明一的态度,让他心中的紧张,得到几分缓解。
他们乐意配合,赵冠不吝啬对他们的尊重。
哪怕他知道,不是因为这几人,就不会发生这种事情。
星砚走进来,看了明一几人一眼,问道:“和南崖有关?”
不用赵冠说,他也猜得到。
屋子里就他们几个人,赵冠把他们喊来一起,除了南崖,还能有什么?
赵冠道:“南崖要见几位。”
星砚问:“什么时候?”
“现在。”
“现在?”
星砚刚走到椅子旁,闻言也不坐了,说道:“走吧。”
“请。”
赵冠走在前面,引领几人。
他们来到南台,四周的弟子,脸上写满疲倦。
这十天,他们就坐在这里,偶尔去吃点东西,或是解决个人问题。
其他时间,都待在这里。
他们能做的不多,甚至什么也做不了。
但是坐在这里,如果发生什么事情,他们可以应急。
大家见赵冠去而复还,看见他身旁多了几个人。
年纪很大,仙风道骨,虽然没见过,但能看出,是道门的前辈。
至少也是真人。
赵冠与五人目光交流,没有声音。
五人同步上前。
他们望着深林之中,开口道:“南崖,我们来了。”
观棋闻声看了过来,见是他们,脸色顿时一沉。
第一次从已经坐了十多天的地上站起来。
“败类!”
观棋呵斥,毫不留面子。
明一道:“抱歉。”
“别对我道歉,我受不起。”
观棋冷笑:“对同门尚且能下如此狠手,你们领导江南道门这么多年,究竟还做了多少不为人知的勾当?”
众人看过来,看他们的眼神,渐渐变了。
原来,他们就是江南道协的会长,就是施罪名给南崖的那几人?
为了个人恩怨,导致一系列的悲剧发生。
这种人,也配册封真人?也配做一省道协的会长?
他们承受着众人质疑的目光。
云霄以为,事情已经过去了。
可是现在,他才发现,这件事情所带来的影响,似乎才刚刚开始。
一双双充满了愤怒与质疑的目光,让他感到分外的气愤。
他很想揪着这些人的衣领,告诉他们,事情并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我们杀南崖,是因为他有必死的理由。
“南崖,我们来了。”明一重复道。
相比云霄,他们几人,情绪要平静很多。
“南崖,你要我请他们过来,他们已经过来了。”赵冠也喊道。
“陈玄阳呢?”
南崖终于开口。
他们看不见南崖,南崖却能看见他们。
他没有看见陈阳。
赵冠道:“还在联系。”
南崖道:“那就继续联系吧。”
赵冠道:“我已经请来明一几位,你有什么要求,尽管先提。”
“要求?”
南崖轻轻一笑:“也好,那我就将要求说出来。”
众人屏住呼吸,侧耳倾听,生怕错漏了一个音节。
陈阳没来?
不,他一定来了。
南崖敢肯定,陈阳一定来了。
只是,没有露面而已。
他的秘法,无法施展,自然不会露面。
若他真的露面,南崖反而要考虑,自己是不是该及时抽身了。
他不来,这是一个非常好的信号。
同时,也是最佳的机会。
他必须要将陈阳给逼出来。
人都是有底线的。
陈阳的底线,他知道在哪里。
“我的要求,很简单。”
“杀了他们。”
南崖说道。
此言一出,本就安静的南台,更加安静了。
甚至连一点风声都没有。
众人目光汇聚在明一五人的身上。
虽然,赵冠早有所料。
但是真的从南崖口中听见这句话,他依旧叹了一声。
而明一五个人的反应,也各不相同。
明一很淡然,金圆也并不惊讶。
云霄眉头紧蹙,表情沉凝。
李文民脸上有抗拒之色。
星砚表情不变,看不出他内心想法。
“南崖!”赵冠打破这份令人感到压抑的沉默,声音里夹杂不加掩饰的愤怒,正要开口,却被南崖率先打断。
“赵统领,杀了他们,这三百一十八人,我全部放了。”
赵冠张着嘴,没有声音发出来。
南崖给出的条件,无疑十分的吸引他。
可是,就算明一五人,是导致这场灾难的始作俑者,即使他们已经被道门除名。
他也不可能答应南崖的要求。
南崖一直在观察四周的动静。
他猜测,陈阳就躲藏在暗中。
还不够。
火烧的还不够旺。
柴火堆的还不够多。
他必须继续加油添柴,让这把火烧的更旺,才能把陈阳引出来。
所有人都看着他们。
云霄感觉压力很大。
他来这里,是想出一份力。
但是,却连山都上不去。
现在,上山了,却告诉他,需要付出性命。
他怕死吗?
当然怕死。
尽管他也知道,自己这时候应该义无反顾的冲上去。
但是他真的做不到。
李文民同样如此。
真正能够做到视生死如无物,五人之中,恐怕也只有明一。
正在这时,崆峒山上,突然有一道破空之声传来。
就见,一个身影,快速的从山上落来。
宛如谪仙一般,踏空而行,片刻之后,便是站在了南台。
这是一名头发花白的老道长,他扫向明一五人,又看向深林:“杀了他们,你就放人?”
“是林宗师!”
弟子们见此人,不禁惊呼。
林平海,崆峒山天仙宫大宗师。
几十年前便已经销声匿迹,极少出现人前。
却不想,今日竟是出现了。
南崖道:“杀了他们,立刻放人。”
“好。”
林平海闻言点头,对五人道:“你们是自裁,还是我来动手?”
语气霸道的不像话。
仿佛五人的性命就不是命,可以随意处决。
云霄鼻翼微抽,极力压制怒意:“道门绝不与邪修妥协,林平海,你是要破这份规矩吗?”
“如果斩杀几个道门的败类,便能救出三百多条性命,为什么不杀?”林平海语气平静,再问道:“自己动手,还是我来?”
“道门的败类?”云霄胸膛的怒气,此刻喷薄而出,怒声道:“你林平海知道什么?”
“我们为何不顾规矩也要杀南崖,你可知道?”
“南崖勾结群妖,欲图颠覆钱塘,若不杀他,迟早大乱!”
林平海无视他的话,说道:“看来,是要我亲自动手。”
话落,他抬手探出长袖,五指如风抓向云霄。
“啪!”
明一半步上前,抬袖打开了他的手,将云霄护在身后。
林平海眉头掀起:“明一,你敢拦我?”
“事情既因你们而起,敢做不敢当?”
明一道:“性命而已,他要,我给。”
随即转身面对深林:“南崖,要杀你之人是我,与他们何干?你要我的命,随时可取。但我如何信你?”
南崖道:“自废道行,我自然放些人,以示诚意。”
“好。”
明一点头,就像是与他谈论一件普普通通的事情。
只见他走上前去,身体猛地一震,一道道轻微的脆响声音,不断从身体里爆发。
明一的脸色,也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难看。
整个人,在一瞬之间,苍老了几十岁一般。
面容枯槁,没有光泽。
双眼浑浊,精神匮乏。
他自废了道行。
比二十年前在独龙山受损还要严重。
此刻的他,比普通人还要不如。
“明一!”云霄紧握着拳头。
愤怒的望着一旁淡定无比的林平海。
金圆几人,面色阴鸷。
曾几何时,就是大宗师见了他们,也要客客气气,以礼相待。
而今日,林平海却宁肯听从南崖的要求,也要出手击杀他们。
他们也终于认清楚一个事实。
他们,真的不是道门弟子了。
曾经的地位,并不能给他们带来任何身份上的提升。
在林平海面前,他们与邪修无异。
明一被逼着自废道行。
他们更情愿相信,这是明一自愿所为。
但是他们又不得不承认。
如果明一不自废道行,等待他们的,将是林平海狂风暴雨般的出手。
甚至,崆峒山其他大宗师,会否陆续出山,也是一个未知数。
“放人。”明一声音虚弱道。
南台山头一片安静。
众人目光复杂。
云霄先前所说的斩杀南崖的原因,他们听见了。
钱塘江发生的事情,他们并不了解。
但如果真如他们所说,是为以后安定和谐考虑,他们才选择动手。
那么,似乎可以理解。
而此刻,他们看见一名曾经的道门大真人,自废一身堪比筑基的道行,心里是敬佩的。
不管如何,他们的确从明一的身上,看见了担当和责任。
南崖发现,事情,与自己的预期,出现了偏差。
“陈玄阳,你还不肯出来吗?”
“还是说,这把火,还不够烈?”
他目光扫过面前的三百多人,最终定格在一道强壮的身影上。
众人见南崖许久没有动静,也不回话,也不放人,心头焦急成倍激增。
如果他不放人,明一这一身道行,岂不是白白损耗了?
但是,明一却一点也不焦急。
他自废道行,是对南崖的一个交代,更是对军部的交代。
这里是崆峒山,而他们已不是道门弟子。
他很清楚,若自己不做些什么,金圆四人的下场会更糟糕。
若是南崖信守承诺,放了人,那么他接下来便会将剩余的生命留在这座素有道教第一山之称的山中。
若是南崖出尔反尔,也好让林平海看一看,这种人的话是不值得相信的。
金圆四人,便能免于一难。
至于散去的这一身道行,他并不在乎。
“陈玄阳!”
南崖的声音突然从山林中响起,蕴含真气的声音,在山中迅速扩散开。
至少辐射方圆数十里。
“我知道,你来了。”
“一炷香之后,你若不出现,就为你师兄收尸吧!”
“也顺便,替军部三百多人一起收尸。”
滚滚音浪,辐散开来。
赵冠与众人,尽皆怒不可遏。
林平海阴沉道:“南崖,你耍我?”
然而,南崖却不予回应。
他从一开始,要的就是陈阳。
连明一自废道行,都不能引陈阳现身,他也没有时间去和其他人继续耗下去。
他确定一定以及肯定,陈阳一定就在山中。
现在,他又要赌一次。
赌陈阳在乎玄真多过明一。
赌他即使明知道这是一个针对他的杀局,依旧会热血上头选择现身。
他望着插在泥土中,寥寥燃烧的线香,感受着体内滚滚涌动的气血,喃喃自语:“一炷香。”
第1050章 剑斩大宗师,陈阳现!【9000字】
“林平海,看见了吗!”
云霄冷笑,怒火不掩,语气嘲讽:“对邪修妥协,这就是下场!”
“我们是败类,你连败类也不如,竟然相信这种畜生说的话!”
“明一一身道行尽散,他可放过一人?”
林平海脸庞阴沉。
他的确没想到,南崖敢耍自己。
他愤怒之余,也有些疑惑。
南崖到底要什么?
难道他就不清楚,他出尔反尔,会给他带来什么样的后果?
“赵统领,要不要……”参谋长望着赵冠阴鸷的表情,后面的话没有说出来。
“观棋住持。”
赵冠喊道。
观棋走过来:“赵统领。”
赵冠道:“告诉南崖,最后十分钟,如果不放人,军部会采取措施。”
他不想再和南崖有任何形式的交流。
这十天来,他承受了太大的压力。
因为南崖没有提出任何要求,且无人伤亡,所以他没有对南崖采取措施。
现在,他提出了要求。
明一也自废道行。
但是,他却毁约。
这直接击破了赵冠最后的幻象。
他从一开始就知道,不应该相信一个邪修说的任何话。
哪怕一个字,都不能相信。
但他还是心存侥幸。
现在,幻象破灭。
而且,南崖也给出一炷香的期限。
他不知道南崖是否真的会在一炷香之后动手。
但他绝对不会再相信南崖说的一个字。
南台的佛门与道门弟子们,皆是愤怒而紧张。
愤怒南崖的不守信用,紧张南崖所说的话。
一炷香之后,他就要动手。
他们听过陈玄阳这个名字。
他们不知道,陈玄阳会不会出现。
如果他不出现了?
难道真的要将三百多人的性命,都寄托在一个陈玄阳的身上?
“送明一道长进殿。”赵冠吩咐道。
他对这几人再不满,此刻也被明一的担当所感染。
一身筑基道行,说废就废,没有半点犹豫。
“明一道长……”
“不用管我。”明一摇头:“骨头虽然老了,但还是能撑一会儿的。”
赵冠道:“明一道长,你先进大殿吧,这里交给我们。”
“不碍事。”明一拒绝他的好意。
他要看着南崖死。
南崖不死,今天的事情,以后还要发生。
以他一个人的道行,换取南崖一条命,还是值的。
赵冠嗯了一声,不继续劝了,吩咐道:“准备好,十分钟之后,动手。”
“是!”
副统领,参谋长,纷纷开始下令调配。
山下的武装直升机升空,狙击手前往各个地点,架好枪支。
包围南台深林四周的军人们,得到命令,将时间调好,进入备战状态。
“赵统领。”
林平海走过来:“山上有大宗师四人,以我四人联手,可击杀南崖。”
赵冠问:“你四人联手,可能保住三百多人性命?”
林平海道:“若他执意要杀,必然有人伤亡。但,南崖一定死。”
赵冠道:“多谢好意,林宗师回吧。”
林平海皱眉:“赵统领,这是何意?”
赵冠摆了摆手,没有与他细说。
既然不管怎么做,都会死人,他没必要让四位宗师出手。
军部直接动用热武器,可直接轰杀南崖。
他有绝对信心,南崖无法活着离开崆峒山。
但是人力有时尽。
即使是四位宗师联手,也有可能发生意外。
当日明一五个人,一起出手,不也是让南崖跑了吗?
“观棋,让你的人离开。”
“几位,带你们的弟子离开这里。”
赵冠对山上的人说道。
然后转身离开,为十分钟之后做准备。
“都回去。”观棋吩咐一声,然后便是向着深林之中走去。
“观棋!”
北台太清宫的住持拦住他:“你去哪里?”
观棋看他一眼,没有说话,绕过他的身子就要走。
“观棋!”老道长轻喝如雷音,愤怒道:“他是邪修,你还要与他接触?你到底在想些什么?”
“人这一生,谁还没做过些蠢事,错事?”
“何况,他是我的朋友。”
最后两个字,他轻轻地念着,嗯,朋友。
老道长拦不住,只对他背影道:“通天观独守南台多年,山中多少人眼红于你?你现在靠的太近,只会给他人借口。”
“你师傅走的早,嘱托我多多照看你,观棋,听师叔一句劝,莫要管了。”
观棋脚步微顿,回头道:“崆峒山五台,唯我南台无宗师。早先弥陀寺抢占翠微山,也不见有谁来帮我,还不是我一人独守?他们真要抢,我也奉陪。我与南崖走的近,我也改变不了,也不怕他们拿此做文章。”
说完,观棋大步向前。
他站在崖边,一跃而前,跃入了山林之中。
“唉。”老道长摇头叹气,只觉观棋年纪已不小,行事还如此冲动。
林平海看了一眼,收回目光,继而取出几张符篆,口中轻语:“下山,斩邪修!”
而后随手轻轻一抛。
符篆于空中轻转,划着空气迅速穿入了山中。
普通弟子被勒令回观,南台通天观外,这片靠近崖边,并不算大的平台,除了军部之外,便只有十多人。
“他今日必死!”
李文民说道。
明一有些累了,坐在地上,说道:“军部不会给他生还的机会,但我总觉得不踏实。”
他目光闪烁道:“南崖心思缜密,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情,可他今日行事,令人费解。”
几人锁眉,思索。
的确如他所说。
从南崖装死,再到他成功进入茅山,拜山斩真人,一路逃亡多玛群山,再到今日。
所行之事,可用不可思议来形容。
没有强大的心脏,以及对局面的精细把控,是断然不可能做到如此这般的。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竟然会同时惹怒赵冠和林平海。
这实在不应该。
也难以解释的通。
根据他一贯行事作风,最能解释的通的理由……他有把握!
有把握面对出手的军部,依然可安然无恙。
明一正是迅速的想到了这一点,才有此忧虑。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可真的就太麻烦了。
就是他,也想不出,南崖的底气所在,究竟是什么。
正因为对南崖的足够了解,他才越发担心。
哪怕赵冠已经决定,不惜牺牲三百多人的性命,也要杀他。
他还是担心。
此时,千米之外。
一片湿润的土地上,有一颗长满长发的脑袋,诡异的从泥土里冒出来。
脑袋之下的身体,完全没入了泥土里。
若是仔细看,会发现,脑袋下的身体,并非没入泥土。
而是,一个蓄满了血水的土坑。
只不过这血水上落满枯叶,才让看上去如同身体被埋在土下。
某一刻,闭上的双眼,突兀的睁开了。
“南崖!”
他念出这个名字。
继而深吸一口气,让体内有些紊乱的气息,慢慢的平复。
筑基,果然非常人所能承受。
不亲自筑基一次,不会了解其中之困难。
他一直不理解,为什么有人在资源齐全的情况下,依旧筑基失败。
现在他明白了。
何谓筑基?
开七窍者,以灵气充弥于身,巩固基胎,稳固三丹,通奇经八脉,方为筑基。
筑基需要时间,更需要大量的天材地宝。
只有足够多的天材地宝,所形成的能量,才能支撑一次筑基。
筑基的过程,就是对身体改造的过程。
你可以清楚的感受到筑基时,身体在强大充沛的能量滋润下,所受到的改变。
以及,痛苦。
大部分筑基失败的原因,便是个人意志承受不住的主动放弃。
也有少部分,是筑基过程中,资源消耗殆尽,身体却还没有能够正式的跨过筑基这一步。
南崖的声音,他听见了。
若不是这个声音,他也不会从筑基中睁开眼睛。
心神的影响是非常大的。
若不能及时调整状态,极有可能走火入魔。
一炷香。
他自我感受身体。
若不出差错,今日便可筑基。
但一炷香的时间,的确有些赶了。
“你敢伤师兄一根头发,我让你死不得超脱!”
心中无声怒吼,陈阳闭上双眼,沉下心神。
南台,深林。
观棋落下,他望着数十米外,隐藏在树冠下方的众人。
目光穿过这群面色坚毅,即使面对死亡也没有露出恐惧之色的军人们,最终落在南崖的脸上。
“你到底要做什么?”观棋质问。
南崖望着面前的线香,问道:“陈玄阳来了吗?”
“他没有来!”观棋气愤道:“这与陈玄阳有什么关系?事情是明一他们所为,冤有头债有主,你找陈玄阳干什么?”
南崖定定的看着他,说道:“我是邪修,我做事情,需要理由吗?”
“你!”观棋语气一滞,竟然无法反驳。
沉默了几秒,他道:“你会死的。”
“今天一定会死人,但一定不会是我。”
南崖摇头,平静的语气之中,是强烈到爆棚的自信。
“观棋,你我相识多年,这一次若不是你,我可能已经死了。”
“如果有的选,我一定不会帮你。”
“可惜没有如果。”南崖一笑,目光穿过树林,望着空空如也的南台,说道:“今天,我也送你一份大礼。”
观棋道:“你真想谢我,就放了他们。”
南崖道:“生死有命,他们遇见我,便说明他们阳寿已近,不该求的事情,何必强求呢?”
观棋一步一步走过去,穿过人群。
他感觉自己仿佛走在一片坟地。
他好似已经看见,再过不久,这里就会尸横遍野。
他一直走到南崖的跟前,当他看见干瘪,几乎贴在地上的几具尸体时,眉头整个皱在一起。
而当他如此近距离,感受到面前南崖的那股气势时,他的瞳孔,微微收缩。
这股气势并非南崖刻意释放。
而是他有意压制,不做突破,磅礴如海般的能量从体内强行溢散而出,所形成的气势。
“你……”
“发现了吗?”
南崖对他一笑,也不做隐瞒,何况也隐瞒不了。
观棋轻轻地吸了一口气。
他…要突破了!
一举一动,周遭空气中的灵气,都受到影响,随之调动而起。
简直太恐怖了。
他下意识的回头看向山上。
除非那些十数年也难见出现的大前辈出山,否则,崆峒山,怕是无人能压制他吧。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距离赵冠所定十分钟的时间,尚有两分钟时。
有三道身影,从崆峒山的几个方向出现,并向此处快速而来。
这三人,皆是头发花白,看上去,年纪大约是五六十岁左右。
但实际年龄,一定不止。
金圆几人,向这边看了一眼。
“他们要做什么?”
赵冠已经下了命令,难道林平海要与军部对着干不成?
“南崖摆了他一道,他可不会善罢甘休,林平海,向来心胸狭隘。”李文民淡淡的说道。
他对这些大宗师,不说了解的多么全面,但多少知道其性格。
“邪修在哪?”
三人落下,脚踏南台,询问道。
军部的人见了,忙跑去找赵冠。
这几个大宗师,似乎要提前动手。
林平海走向崖边,负手,目光向下望去。
旋即看了一眼四人,单手按住腰间拂尘木柄。
“邪修闯入崆峒山,天仙宫绝不妥协!”
他轻喝一声,抽出拂尘,便已向着深林之中掠去。
另外三位大宗师,也同一时刻,拔出长剑,在道道掠空声下,硬闯下去。
“滚回来!”
一声怒喝从身后响彻。
赵冠刚得知消息便立刻赶出来。
然后就看见这四个老道士,冲入下方山林之中。
他肺几乎要气炸,此刻握拳的双手,狠狠颤抖着。
山林中。
南崖豁然抬头。
旋即一笑:“来了。”
他站起身来,这一动,观棋立时就感受到,这片空气都仿佛流动的缓慢了。
空气里像是充斥着一股无形的泥浆,阻碍了空气流动。
同时,也给他带来巨大的压力。
“砰!”
林平海如一颗炮弹,从南台落下,轰然砸地。
泥土飞扬,石块粉碎。
双脚踩踏之下,这片山区都震荡不安。
以他脚掌为界,一股看不见的力量波荡散开,将眼前可见的树木全部掀飞。
玄真等人,只觉一股压力扑面而来。
随之,盖住了他们身形的巨树树冠,便是被掀飞,露出了烈日之下的天际。
许久没见阳光,他们不禁眯起了双眼去适应。
“砰砰砰!”
又是连续几声,另外三位大宗师也一一出现。
当他们适应了明媚阳光的天气,看着面前如战神一般,突然出现的四个老道士,已经死寂的心,突然涌出一股希望。
“今日贫道下山斩妖邪,若牵连各位,老道在这先抱歉了。”
林平海扫过玄真等人,其所言,让三百多人心下一沉。
“动手!”
林平海喝一声,率先持着拂尘而来。
拂尘所向,正是人群之后的南崖。
林平海横冲而来,所过之处,有十多人被他扫向两旁,跌倒在地。
另外三人,也同时出手。
四位筑基大宗师联手之下,小小的山林,宛如正在遭受一场巨大的风暴洗礼。
南台上,众人将这幅场景尽收眼底。
而在山上的道观,寺院之中。
刚刚回来的弟子们,此刻也是纷纷跑出了道观,伸长脖子向下张望。
真的打起来了。
可是,这才多久?
“我看见林宗师了!”
“还有余海大宗师!”
“三教洞,天仙宫……一下子来了四位大宗师,南崖插翅也难逃了吧?”
弟子们有些发呆。
一下子出动四位宗师,这可真是难得一见呢。
他们隐隐感到热血上涌。
心头莫名的有一股激动。
虽然动手的不是他们,但修道之人,谁还没幻想过此情此景?
一剑斩妖邪,拂尘定乾坤。
便是死了,也能留名于世间。
然而,他们很快发现,似乎有点不对劲。
四位大宗师联手之下,南崖竟然游刃有余。
而且,他站在那里,双脚都没有迈开一步。
他们感到不真实的虚幻。
崆峒山虽大,但南崖也并非无名之辈。
因为南崖年轻时的一些事迹,崆峒山上,几乎人人都知南台通天观有一个南崖。
此人虽然不是通天观受箓弟子,却与观棋相交甚好。
通天观曾遇过几次麻烦,其中都有南崖的身影。
可是,他们印象之中,南崖只是一名真人。
若论道行,怎么也没到大宗师的水准。
可今日却见他一人对四人。
竟还不落下风。
林平海四人越打越惊。
直到他们侧目一瞥,看见地上那几具庞大的尸体,心头陡然升起一股惊悚感。
再加上与南崖交手,从他身上感受到的强大。
四人发现了一个令他们略感绝望的信息。
南崖的道行,远在他们之上。
这十天来,他待在这里,似乎,就是为了今日准备。
他已经处在突破的边缘。
他们甚至怀疑,难以随时都可以突破。
至于为何压着不突破,他们不清楚,也不感兴趣。
“去!”
南崖手腕一翻,多了三张纸片人,随手一抛。
纸片人迎空暴涨,眨眼化作了三个南崖。
剪纸成人。
道门法术。
这法术当不得大神通,只是寻常道士,鲜少会用。
一来剪纸成人所化,实力有限。
若非道行压过对方太多,所剪之人,也并不能带来太大的优势。
其次,便是这门符篆之法,实在是太麻烦了。
不过平常时候多做些放在身边,有总好过无。
三个纸片人,看上去与南崖无异,只是脸上没什么表情,双眼空洞。
三人拦住三人,南崖抬手抓住林平海挥来的拂尘丝,用力向后一拉,以蛮横的姿态破开他的道法。
林平海身子失去平衡,索性放开拂尘,一记拳印砸出。
“嘭!”
南崖抬袖就挥,霎那间,林平海呼吸都要止住,巨大不可阻的力量让他手臂折出一个惊人的弧度,身体也被抽的倒飞。
最终砸断几颗树,才止住了退势。
他忍住喉头的腥甜,手捏土遁的法诀,立刻就从原地消失。
南崖瞥了一眼,有些遗憾。
倒是忽略了这些老东西的谨慎和果断。
他们不是年轻的道士,知晓不可敌,必然不会冲动。
也一如他们自认为斩杀南崖并非难事,却也不敢小觑,所以出手就出手,一句废话也不会多说。
如今明知不敌,最愚蠢的就是继续留下来。
最聪明的做法,便是林平海这般。
至于外人如何看他,与他无关。
“给我一具龙尸,我也能破开筑基,踏入冰肌玉骨!”
余海大宗师心头怒吼。
若是十天之前就来,定然就是不同结局。
可那时,他哪里知道这些事情?
他心头恼恨。
此刻与这纸片人交手,竟然都能被拖住。
越是感受到南崖此时的强大,心头就越是恼恨。
龙尸,便是他这位崆峒山的大宗师,想要得到也困难重重。
玄真等人如此近距离观看南崖与几位大宗师交手,更是震撼,以及绝望。
其他人或许不懂,但是他懂。
四位筑基的大宗师,竟是不能奈何南崖半分。
就算军部动用武器,恐怕,南崖也能活下来吧。
玄真的眼神,不禁暗淡。
这真的是一个令人绝望的信息。
观棋此刻的右手,已经悄然握住了剑柄。
他在等待机会,寻找最合适的出手机会。
南崖的强大,令人绝望。
他知道,自己即使寻到机会,成功的几率也不会太大。
甚至,可能因此搭上自己的性命。
即使南崖与他关系匪浅,他也不认为,以南崖的冷静理智,会放过自己。
但他还是在寻找机会。
“赵统领。”明一忽然出声。
赵冠经历了愤怒,随后是震撼,现在,则是无尽的后悔。
这里任何一个人,都猜得到,南崖为何会突然变得如此厉害。
正是因为他从多玛群山带来的几具尸体。
而等待的十天,就是他从筑基踏入冰肌玉骨的时间。
最关键的十天时间。
赵冠给了南崖。
“去请军部的镇将来吧。”明一说道。
赵冠露出苦涩笑容:“现在请,也来不及了。”
道门有大宗师,军部强者,被称为镇将。
上次前来的高丈,便是一方镇将。
与统领平权,可调千军,目之所及,皆可镇压。
这是军部真正的天骄人物。
虽然,道门大宗师,佛门大师,儒教大师,武道宗师,以及军部镇将和97号部长,可并列。
但事实上,这六个势力,以军部镇将为最强。
这一点,毋庸置疑。
道门大宗师,道行并非唯一标准。
资历,贡献,才是最重要的。
佛门大师,儒教……也都是如此。
而军部,若想成为镇将。
摆在第一位的,绝对不是贡献。
而是实力。
实打实的实力。
没有绝对的实力,是绝不可能成为镇将。
或许道门大宗师,有开窍境的。
但军部镇将,绝对没有筑基之下的。
“那就去山上,请道门大前辈。”李文民望向群山:“赵统领的身份亲自出面,应该请得动。”
赵冠问:“哪位大前辈?”
李文民道:“中台,朝天门,飞升宫,柳山遗。”
“柳山遗!他还活着?”听见这个名字,赵冠瞪大了眼睛。
李文民道:“赵统领,你得快一点了,他们似乎撑不了太久。”
“南崖并非不能速战速决,只怕是…一炷香时间未到罢了。”
赵冠心头一紧,向下看去。
南崖施了道法,竟是弄出了三个分身。
若他们三人也撑不住,下一步,南崖要做的,恐怕就是解决下面三百多人。
武器对他,也难以起到作用。
心念及此,赵冠不再耽搁。
“有情况立刻通知我!”
丢下这句话,赵冠身如一阵风,快速的向着中台疾驰。
此处南台,距离中台有不短距离。
赵冠必然是来不及了。
何况,就算他去了,也不见得就能寻得见柳山遗。
“江河住持,带人回去吧。”李文民说道。
这位北台上清宫的住持,摇头道:“我若是再退,崆峒山便无人了。”
他看出了李文民几人的决心。
若是下面余海三人不敌,他们必然会义无反顾的冲上去。
即使身死道消,也不会退后半步。
但他可不觉得,李文民几人,能拦得住南崖。
虽然他自己也就是无垢之境,但他却不能退了。
江河环首四顾,他看见弥陀寺的高僧,看见观音堂的维那,也见到了斗姆宫的真人……
与他一样,都没有退。
时间一点一点的走过。
某一刻,下方。
一直静立不动的南崖,眼眸微微一动。
脚下的线香,终于燃到了最后。
他抬首扫视四周,依旧没能见到陈阳的身影。
“陈玄阳,你可真是太令我失望了。”
低声自语了一句,南崖忽的高声道:“陈玄阳,记住这一天。军部三百一十八人,都将因你而死!崆峒山三位大宗师,也将因你而死!”
“这份因果,你逃不掉!”
声音扩散,他所言之语,让余海三人心头的危机感,一瞬间提升到了极限。
“铮!”
一声剑吟。
南崖已然握住一把木剑,却发出金铁的铿锵之音。
木剑之上裹挟一层剑芒,目光凝动间,抬手一剑刺向宗师楚青云。
剑芒匹炼,激射而出。
楚宗师全身绷紧,刚一剑劈腿纸片人,一抬头,看见一道剑芒迎面刺来。
他双眸放大,下意识抬剑。
“噗!”
剑芒快他一步,从胸腔洞穿而过。
炽白色的剑芒从后胸透射而过,楚宗师的身体宛如被定在原地,一动不动。
世界仿佛在这一刻安静,所有的画面也在此刻被定格。
楚宗师的胸前,多了一个血色的窟窿。
鲜血汩汩的涌出。
他的双眼,一片灰色。
“扑通。”
楚宗师仰面砸在地上。
这一日,崆峒山楚青云大宗师,陨落。
他的死,在余海二人心田蒙上一层阴影。
二人没有任何的犹豫,来不及多做悲伤与愤怒,便立刻要逃。
“轰轰!”
一声声巨响,从四周毫无征由的发生。
望着突然塌陷的山峰,滚落的巨石,倒塌的大树……
两人心脏猛地一紧。
与此同时,南崖接连丢出十多张符篆。
同时口中念着神将咒。
咒语之下,十多张符篆像是被一根细如发丝般看不见的线串联着,如爆射的箭矢,射向二人。
就在此时。
一柄窄窄的剑刃,携带破风声,从身后袭来。
南崖没有回头,任那破风声袭向自己。
直到剑刃刺穿了道服,没入他的后胸,南崖也没有回头。
看着刺入南崖身体的长剑,观棋眼中闪过不忍:“这是你的生死劫。”
“祸起西北……”
南崖眼神恍然。
直到此刻,他才想起。
当初观棋替他测命,生死劫,可是在西北啊。
当时他就身处通天观,也唯独忘记,崆峒山,本就处在西北之位。
“这一剑,我承了。”南崖望着被困在神将符与山崩之中的余海二人,说道:“这些年住在通天观,我受你人情,本打算今日一并还你…既然你不愿承我这份人情,那就以这一剑,代还吧。”
已经没入身体的剑刃,此刻正一点一点的被排出身体。
观棋面目凝重,几乎不可相信。
这一剑……
当剑刃被完全挤出身体,南崖转身,抓住他的剑,竟是以肉掌将其捏成一团。
而后,一步跨出,与他擦肩而过,来到了玄真的面前。
望着面前突然出现的南崖,玄真几乎是第一时间暴起出手。
“咔!”
南崖出手如电,打开他的双臂,锁住他的脖子,将他从地上提起,举在半空。
“放开我儿子!”
南台上,李远山怒声咆哮。
玄真母亲,嘴唇轻轻发抖。
霍水仙双眼蒙上一层水雾,这就是他的灾劫吗?
就在自己的面前,自己却什么也做不了。
南崖无视这些声音,左手举起玄真,右手抓住木剑,慢慢的抵在玄真的心脏处。
“陈玄阳,我的耐心不多了。”
“因为你,已经死了一个大宗师。”
“很快,另外两个大宗师也会死。”
“你的师兄,也会死。”
“一切,都是因为你。”
南崖大声的说道。
他不信,陈阳会没有来崆峒山。
他一定来了,一定就在山中。
并且,这时候,就是斩杀陈玄阳最好的机会!
不能施展秘法,任他再如何天才,只要他露面,便一剑斩了他!
不,不能就这么杀了他。
抓活的,才能利益最大化!
抓他之前,先将他丹田废了,手脚也废了。
他秘法就是再逆天,也无法改变。
“陈玄阳,你还不出来吗?”
南崖再吼一声。
然而,依旧没有任何的回应。
“玄真,你的师弟,不肯救你啊,要怨,也别怨我。”
南崖摇了摇头,为他感到十分的遗憾。
手中的木剑,也悄然的破开他身上的衣服……
却在此时。
“嗷!”
一声似虎似龙般的吟叫,穿透天际。
突然而至的动静,让得众人从紧张之中短暂抽离,纷纷看去。
千米之外的天际。
一条浑身金鳞的龙鲤,眨眼间化作真龙,身躯盘绕高空,足足十多秒方才散去。
方圆千米,皆能感受到一股淡淡的威压。
“陈玄阳,你果然来了!”
“鲤鱼化龙…”南崖双目精光爆射:“筑基,原来你在筑基!”
他对那方向道:“陈玄阳,滚来替你师兄收尸!”
片刻之后。
那个方向,传来了他期盼已久的陈阳的声音。
“你求死,今日便送你死!”
第1051章 认命
南崖与陈阳,隔千米之外对话。
他们也看见了千米之外,高空上的鲤鱼化龙。
普通的弟子,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明一等人却是清楚。
这代表,筑基!
崆峒山,中台山下。
狂奔中的林平海,忽然回头,看见鲤鱼化龙,感到惊讶。
“那个方向……是哪家的道士又有筑基?”
他疑惑,旋即又继续向着中台赶去。
他土遁逃离后,第一时间便赶向中台,想要请那位大前辈出山。
一个已经踏入冰肌玉骨的道士,他们绝对搞不定。
南台山下。
南崖翘首以盼,本以为陈阳真的不会出现。
没想到,最后还是出现了。
他感到十分的满意。
一切,都在掌控之中。
余海二人依旧与纸片人,以及神将符交缠。
他们抽空瞥向南崖,对方什么也没做,只以简单的符篆之法,就将他们两个筑基的大宗师缠住了。
对比之下,所产生的巨大落差感,让他们对自己产生巨大的怀疑。
千米之外。
“恭喜宿主成功筑基,获得【冰肌玉骨境界体验一次】。”
果然又是这样。
狗系统为了激励自己,还真是不择手段。
陈阳轻轻抖了抖,道服上已经结痂的血块成片的脱落。
他将一头长发用逍遥巾绑住,往日清秀的脸庞多了几分成熟与稳重,静立在树旁的身影有几分出尘的气质。
他望着声音响彻的方向,抓起令旗,脚踏十方鞋,以极快的速度赶去。
赶路的过程中,他在思索那里此刻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情况。
军部封锁了这里,他筑基用了十天,军部难道还没有找到一个合适的解决办法吗?
南崖敢以这种口气威胁自己,军部也无动于衷?
这让他难以理解。
道门尚且不与邪修妥协,南崖这等行为,军部难道能忍?
另一边。
中台。
林平海站在飞升宫前,行弟子礼高声道:“今有邪修闯入崆峒山,天仙宫弟子林平海,请柳前辈出山!”
天仙宫的弟子们,听着林平海的话,惊讶万分。
柳前辈?
难道是那位师祖柳山遗?
他竟然还活着?
平日里,自家师门的大前辈,种种事迹,都是当做传说听的。
莫说这种层次的大前辈,就是林平海这些大宗师,他们也难得见一面。
师傅师叔们总说,踏入宗师之境,便已非人,极少出现世俗之前。
似乎,是不想沾了因果。
他们也说,见不到是好事。
见到了,便说明,有大事要发生。
果然如此。
一次性出现四位大宗师,且陨落一人。
隔着一座山峰,都能感觉到南台深林那股强烈浓郁的肃杀之气。
林平海低头躬身,保持弟子礼。
柳山遗大前辈就在飞升宫,这位大前辈每年都会在飞升宫待上几个月。
平日里想要见他,都是极为困难的。
更不要说请他出手了。
换做平常,林平海断然不敢这么直接的请他出山。
今天事态紧张,柳山遗不出山,没人能压得住南崖。
他也顾不得其它,只能以这种方式,“逼”柳山遗出山。
足足等候了几十秒。
林平海听见,安静的飞升宫内,有一个轻微的脚步声逐渐传来。
他心头一喜,便听面前声音响起。
“连你都解决不了的邪修?”
身影不悲不喜,没有情绪波动。
林平海抬头,望着面前这位看模样至多四十岁的道长,忍不住轻轻吸了一口气。
“是。”林平海道:“柳前辈,那邪修已经踏入冰肌玉骨!”
“哦?”
柳山遗情绪多了几分波动:“冰肌玉骨?”
他一眼望向南台方向:“是谁?”
“通天观,南崖。”
“通天观?”柳山遗思索几秒,说道:“通天观有这样的人物,我却不知道,奇怪,奇怪。”
林平海快速的将事情经过,与他细说。
听完之后,柳山遗问:“他是在崆峒山突破?”
不等林平海说话,柳山遗摇头:“胡说八道。”
林平海语气一滞,却还是道:“柳前辈,晚辈不敢乱言,所言句句属实。”
柳山遗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他望着南台,目光忽然向左侧瞥去,半晌后道:“随你去看看。”
“多谢柳前辈。”
柳山遗说他胡说八道,就是胡说八道。
若是在山中突破,这种动静可隐瞒不了。
除非,提前布置了阵法。
可若能布置这样的阵法,也说明这南崖并非寻常人等,必然是有不浅的传承。
但在他熟知中,通天观可没有什么阵法的传承。
心中迅速掠过这些信息,他才觉得林平海是在胡说八道。
没有一样东西能说得通,简直就是狗屁不通。
虽说让林平海带路,事实上还是柳山遗走在前头,林平海落后半个身子。
于是,看着柳山遗不慌不忙,看山看水闲庭信步般的走路,林平海心头焦急。
他想催促,碍于身份不太敢开口。
柳山遗出面,对他而言已是恩赐,不敢奢求更多。
可是按照这样的速度,等他们赶过去,余海他们……怕是要出点事情。
千米山路,在陈阳脚步之下,也不过短短的两分钟。
快要靠近时,他放慢了脚步。
但在如此安静的氛围下,他鞋底踩着泥土与树叶的声音,清晰呈现在每个人的耳中。
霍水仙望着密林中某个方向,心中祈祷陈阳一定要出现。
她的内心很矛盾。
她不希望玄真出事,也不希望陈阳因为玄真而出事。
但如果一定要在两者中选择一个,她……她还是自私的选择玄真。
“把你的手拿开。”陈阳走出了树林的遮挡,站在南崖面前几十米外,用一种命令的口吻说道。
“我知道,你一定会来的。”
南崖没有被他的口气所激怒,相反,他很开心。
因为,陈阳来了。
来的恰到好处。
“玄阳,你知道我想要什么。”
“给我,我放了他。”
南崖再也不掩饰内心的贪婪。
陈阳道:“放人。”
南崖摇头:“先把你的秘法交给我。”
“秘法?”陈阳点头:“好,把人放了,我给你。”
南崖道:“玄阳,我不是和你做交易,而是通知。你没有资格和我讨价还价,我要,你给我。”
陈阳问:“你想死吗?”
“玄阳,我没有太多的耐心。”
南崖抓着玄真脖子的手臂,正一点点加大力量。
玄真的脖子,被捏的很紧,脖子上的皮肤向着南崖掌心收拢,脸庞的血色正逐渐消失,呼吸已经非常困难。
南崖道:“过来!”
陈阳迈开脚步,朝他走去。
距离正在缩短。
五十米。
三十米。
十米……
“过来!”南崖继续道。
于是,陈阳继续向前,边走边说:“这么近的距离,你真的不怕我杀了你?”
南崖道:“你的底气是什么?筑基?还是秘法?”
“若能施展秘法,你何必等到今天被逼着出现?”
陈阳心头轻咦,这老东西考虑的还真是周全。
连自己什么时候能施展秘法,都考虑在内?
“你很了解我?”
“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你。”南崖道:“玄阳,如果你没有杀死知梦,我们的关系不会变成现在这样。我很欣赏你,你的天赋,可以让你在未来走出更远的道路。”
“二十一岁,筑基真人,这份成就,在当下意味着什么,你可能不清楚。”
“但是我清楚。”
“当年的我,天赋不比你差,我缺的,是一个引路人。”
“否则,今天的我,大宗师也入不得我眼!”
此刻的南崖,与陈阳记忆中的南崖大不一样。
他印象中的南崖,谦逊,低调,如同山间野草,能不让人注意,就绝对不会显露头角。
而面前的南崖,骄傲,狂放,试图将自己野性的一面展现在世人的面前。
像一把脱离剑鞘的宝剑,锋芒毕露,剑气惊人。
“你说的对,我的确不能施展秘法。”
陈阳摇头:“但你也不过筑基,妄图杀我,未免痴人说梦。”
“筑基?”南崖一笑,说道:“玄阳,有时候你真的很天真。”
陈阳还要说话,南崖道:“过来吧,不要想着拖延时间了。我欣赏你,不代表我会放过你。我会亲手结束你的生命,唯有如此,才能令我安心。”
“如果我自废道行,你会放过我吗?”
二人的距离只剩下不到两米时,陈阳忽然问了一句。
南崖依旧摇头:“只有死人,才能令我安心。”
“玄阳,我最后送你一句话。”
陈阳道:“洗耳恭听。”
南崖凝视着他:“斩草除根,永远不要留下一切可能让自己身处险境的后患。”
陈阳目光微微一动,点头道:“多谢。”
所以,他是不会放过自己。
同样,也不会放过师兄。
在他看来,不管是自己,还是师兄,未来可期,对他都有一定的威胁。
他不允许这样的威胁存在。
力所能及范围之内,他会尽全力铲除这些威胁。
所以,他该庆幸,玄玉与师叔他们并没有来这里。
两米不到的距离,陈阳已经做好了一击斩杀他的准备。
他不敢轻视。
筑基的道行,或许不足以让他以最小的代价解决南崖。
所以……
“噗!”
南崖手中,已经刺穿衣服,贴在玄真胸膛的剑锋。
此刻,毫无征兆,从玄真的胸膛穿过。
鲜血是在一瞬间涌出来,肌肉收缩时,胸腔张翕,鲜血的流速也跟着变化。
附着了一层剑气的木剑,很轻松的将玄真强壮的身体捅了一个对穿。
玄真的眸子迅速灰暗下去,连一句道别的话也来不及说,生命便如流星般迅速的消失。
陈阳的精神出现了一瞬间的恍惚。
师兄,死了?
怎么会…
南崖他,怎么会…
“学真!”
南台崖边,李远山夫妇,霍水仙,悲恸交加。
陈阳的出现,让他们开心。
他们已经做好了和玄真拥抱的准备,做好了度过生死关,劫后余生的欣喜。
可是,他死了。
“我从你的眼中看见了自责和愤怒,这正是我希望看见的。”
“玄阳,享受最后的时光,很快,就轮到你了。”
南崖的声音战胜了恍惚的精神,师兄冰冷的尸体,被他随手丢在地上。
木剑还插在胸膛没有拔出来,体内的鲜血染红了身上的衣服,勾勒出的画面刺激着陈阳每一根神经。
“南崖!”
陈阳怒吼着,一步跨出,拳头砸向他的脑袋。
“轰!”
一股恐怖的气势,从南崖的身体里瞬间释放。
无形的气势卷集了他脚下四周的一切。
南崖身上的气势开始节节攀升。
突然暴涨的气势,让陈阳的愤怒得到几分衰减,让他更加冷静。
南崖站在那里,道服无风自动,苍老的脸庞,此刻竟是有着返老还童的迹象。
还是那张脸庞,但明显更加年轻,具有活力。
脸上皱纹消失,极富线条感的轮廓,令人一眼难忘。
道服未能遮盖的手腕,脖子,此时如同一块精心雕琢的玉石,温润,具有无穷的力量。
南崖眼中也流露出心满意足的表情。
“冰肌玉骨!”
望着如同一块玉石打磨出来的南崖,南台之上,众人沉默了。
余海二人,近乎绝望。
他们以为,南崖已经踏入冰肌玉骨。
可事实上,先前他依旧只是筑基。
现在,才是真正的冰肌玉骨。
可就是没有踏入冰肌玉骨,他们就已经感觉到双方巨大的差距。
此刻,差距再度扩大。
“冰肌玉骨!”
中台山下,柳山遗眸光一凝,望着南台,惊诧道:“真的突破了!”
他眸光闪烁不定,忽然身形一动,脚下生风,向着南台行去。
林平海急急忙忙的跟上,走出百米,忽然看见上山的赵冠。
赵冠脸色一沉:“林宗师……”
“赵统领,我请来了柳山遗前辈,前辈已经前往南台,南崖今日必死无疑!”
赵冠一怔,旋即长松一口气。
柳山遗速度奇快,一双脚仿佛踩踏祥云,每次点地便是立刻出现在十多米之外。
片刻之后,已经来到南台。
众人沉浸在南崖暴涨的气势之下,未有人关注他。
他向下看去,看着南崖,思忖少许,开口道:“立刻离开崆峒山!”
南崖抬头看来,有几分忌惮。
他忌惮柳山遗,柳山遗同样忌惮他。
就是他出山,也不见得就能斩杀南崖。
踏入这等境界,没有一个是白痴。
把他赶走就是,赶尽杀绝这样的事情,他暂时还做不到。
况且,以后谁也说不准,会不会有合作的机会。
但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
他得护住这里的人。
至于南崖脚下的几具尸体,他自动忽略了。
“这便离开。”
南崖应了一声,散了道法,收回神将符与纸片人。
余海二人压力顿消,一言不发,登上南台。
“谢柳前辈出面。”
柳山遗嗯了一声,看向南崖。
“我要一人。”
南崖说道,也不等柳山遗答复,便伸手去抓陈阳。
陈阳冷冷与他对视,眼看南崖的手掌靠近,他忽然闭上双眼。
看见陈阳的反应,南崖心里咯噔一下。
心头出现一丝紧张。
可立刻,又化作安定。
不会再有变故。
没有秘法,他就是筑基,也翻不了什么浪花。
“先杀了,再带走!”
南崖心里有了决定,本该抓向他肩头的手,换了方向,五指凌厉抓向他的喉咙。
柳山遗见此,眉头微蹙,还是没说什么,任由他去。
这是心底衡量之后,必须要做出的取舍。
五指已经触摸到了陈阳脖颈的皮肤,他已经看见陈阳的脖子被扭断,呈现诡异的姿态。
柳山遗不了解陈阳,不会明白自己为什么要杀他,他甚至不会多想原因,事后或许会去了解,但为时已晚。
“轰!”
令他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气势,从陈阳身体里爆发的一瞬,让南崖也有了陈阳刚刚的恍惚之情。
冰肌玉骨…
恼怒的情绪,第一次将冷静从南崖脑海里赶走,短暂侵占。
他不懂,自己对陈阳的了解足够多,足够详细。
为什么还会出现这种意外?
没有信仰,他的秘法无法施展。
即使施展,也需要时间。
不久之前,他刚刚筑基。
他亲自见证了!
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
南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但是眼看到手的一切,就要离自己而去,并且以后也再难得到,暴怒的情绪就像荒原点燃的野草,一发不可收拾。
“死!”
低吼从南崖喉咙发出,他的五指坚硬如铁水浇筑,试图粉碎陈阳的咽喉。
陈阳睁开双眼,眼底没有体验这一层道行的喜悦。
他任由南崖出手。
直到南崖的手掌,触碰到自己的脖颈。
在南崖感受中,手掌覆盖下的脖颈,像一块坚不可摧的金石。
即使是以他的实力,竟也不能动摇分毫。
更不要说,妄图粉碎。
一个刚刚踏入冰肌玉骨,一个则是站在巅峰,距离结丹境也仅有一层屏障的存在。
二者之间的差距,一如余海几人与南崖之间的差距。
退!
心中再有万分遗憾与愤怒,南崖依旧秉承打不过就跑的初心。
“啪!”
陈阳抓住他的手腕,南崖就要跑的身体被拉住。
没有一点的犹豫,南崖手掌成刀,直接将右臂斩断。
鲜血喷溅,也不能影响他逃跑的决心。
变故太快。
从南崖占据绝对优势,在所有人都以为陈阳必死无疑的情况下。
再到南崖跑路,自断一臂。
很多人都没有反应过来。
“死!”
陈阳积攒的怒火,全在这一道怒吼声里。
一步跨出,抓住南崖的肩膀,一拳砸在他脸上。
南崖半边脸几乎塌陷,眉骨与鼻骨纷纷断裂血流不止。
他感觉自己的脑袋好像被火车碾压,大脑轰轰直响。
他猛咬舌尖,强迫自己清醒。
陈阳的怒火让他颤栗,仅剩的左臂轻轻一抖,立即将请神符拍在身上,并且立刻催动道元,不惜一切代价的让自己的道行在短时间内提升到所能达到的上限。
“砰!”
陈阳的拳头落在身上,南崖身子都被砸入了泥土中。
陈阳抬脚踩踏,却是一脚踏了个空。
他立即望向远处,南崖从数百米外出现,并快速逃离。
“铮!”
骨剑出鞘,陈阳踏剑追去,在林中迅速划过,眨眼消失。
众人悄然的吐了一口气。
两位冰肌玉骨的修士交手,他们观战都有一种极大的压迫感。
柳山遗目光闪闪,心里好奇极了。
这小子究竟做了什么,道行一下子暴涨如此?
而且,竟然能压着南崖打。
就是他,也做不到这样。
“柳前辈。”林平海二人来到,向下看了一眼,没见到南崖。
却看见三百多人,都活了下来。
旋即看见了楚青云的尸体,眼神微微一暗。
“楚青云死了。”林平海说道。
余海望向明一几人:“若非你们,岂会发生这种事情?”
明一没有说话,金圆几人蹙眉,但也没有说什么。
见他们不反驳,余海几人心头恼火更甚。
出了事情,总要有人承担。
更何况,楚青云死了!
死了一位大宗师啊!
“柳前辈,就是他们,以会长之权,冠罪南崖,才导致事情发展到今天的地步!”
林平海指着几人说道。
柳山遗嗯了一声,也只是看了几人一眼。
他不关心这些事情。
他看向两人消失的方向,想知道,陈阳是否能斩杀南崖。
“滚下山去,以后再见你们出现崆峒山,我第一个杀你们!”
林平海呵斥道。
云霄按住愤怒,却还是说道:“你们擅自出手,影响了军部的计划。楚青云的死,要怪也是你的责任!”
“你说什么?”林平海面目一沉。
若追根溯源,的确是他的责任。
他先一步怪罪几人,就是要他们来担责。
云霄竟然说出来了。
“敢做不敢认?”云霄哼道:“我们做的事情,何时否认过?但楚青云的死,与我们有什么关系?想泼脏水,也找个好点的理由。”
“混账!”
林平海抓起拂尘就抽。
云霄道行远不及他,被拂尘抽在身上,狼狈的摔倒在地。
林平海踩着他,居高临下道:“你们几个道门的败类,耻辱!”
“够了!”观棋从山下上来,沉声道:“林宗师,这里是南台,容不得你放肆!”
“观棋,我们为你通天观搭上性命,你现在说我放肆?”
林平海道:“你是要为这几个道门的败类说话?”
观棋道:“他们说的没错,没有你,楚青云不会死。自己的过失,不要算在别人头上。”
……
陈阳追出数千米,双目如电,南崖土遁之法也逃不开他的眼睛。
不过就是早点死与晚点死的区别。
南崖感到一身法力正在急速的流逝。
即使是燃烧道元与请神符,也无法令他持续。
他没有回头,但是能够清晰的感觉到,陈阳的追逐不曾停歇。
他知道,陈阳可以立刻追上自己,并杀死自己。
但是他却用这种方式,不断的给自己施加压力,让自己体验等待死亡的感觉。
终于,他停下了。
转身,望着同样停下的陈阳,丢下了拂尘,惨然一笑:“终究还是棋差一招,这命,我认了。”
第1052章 南崖死,陈阳拜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