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 很重要
过了一会，琳姐走了过来，开门上车。
开车之前，她透过后视镜看了后座的杨锦夏一眼，把车开出一段距离后，忍不住又看了一眼。
杨锦夏对别人的目光异常敏感，笑着问道，“怎么了？”
琳姐又抬头看了一眼后视镜，说，“您看起来好像特别高兴，是不是碰到什么好事了？”
“嗯。”
杨锦夏侧过头，看着车窗倒映出来的那张脸，眉眼间，都是掩饰不住的喜悦，轻声说道，“刚刚知道了一个一直挂念的人的消息。”
琳姐又抬头看了她一眼，忍不住问，“那人个，肯定对你很重要吧，我从来没有见过您笑得这么开心。”
杨锦夏脸上荡漾出浓浓的笑意，用很轻的声音说，“是啊，很重要，很重要。”
“那您怎么不去见他？”
“不，现在不是时候。”
杨锦夏伸出手，似乎想去摸车窗倒映出来的脸，“他还不知道我的身份，现在去见他，会把他吓跑的。”
琳姐脸上浮起一丝笑容，“您也终于有喜欢的人了，夫人要是知道了，肯定很高兴。”
杨锦夏目光闪动了一下，脸上的笑容有了一些奇特的变化，说道，“那，就去医院吧，现在，就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她。”
“好的。”琳姐应声道。
…………
早晨，陈旭从睡梦中醒来，睁开眼睛后，有些怔怔地看着屋顶。
陈子琪离开后，他回租屋睡了，毕竟是睡惯了的地方，睡得也舒服一点。
一觉醒来，上个梦境中的记忆变得更加清晰了，特别是关于夏锦瑟，一些相处的细节，他也记起来了。
说实话，他对于这个女人的观感很复杂。
她长得很漂亮，更吸引他的，是那种独特的气质。当初，在那家餐厅里，透过那道透明玻璃，惊鸿一瞥间，正是她身上的那股气质，击中了他的心。
可是，实际接触过后，他对她不由得产生了一种忌惮的心理。
也许是年纪大一些后，更喜欢简单一些的女人。像她这样心机深不见底的，光是站在她面前，他有时都会一些浑身不自在。
曾经有那么几次，他觉得自己的心思，完全被她看透了。被她几句话一引导，不知不觉就偏离了一开始的想法。即便当时没有意识到，事后一想，也能回过味来。
如果是情侣关系的话，有这么一个女朋友，那绝对称得上是幸运儿。
可是，她喜欢自己吗？这一点，就要打一个大大的问号。
直到，梦境结束后，他猜到是她保住了了他的命，让他能够苟延残喘，活到游戏时间完结后。他对这个女人的印象，才有了很大的改观。
她的心机就算重一些，至少，是个讲义气的。
嘀嘀嘀……
正出神间，手机闹钟响了起来，他摸到手机，将闹钟关掉。摇摇头，不再想梦境中的事。反正，他跟夏锦瑟遇上的几率，小之又小。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对现实中的他，也不会有什么影响。
只是心中多少有些遗憾，一开始的目的，并没有达成。
他起身洗漱，穿上了运动服，推门而出，开始晨运。
今天的气温，明显要低一些，应该是冷空气又来了。
这座城市的冬天，一般是以冷空气的到来，才宣告开始的。当冷空气过后，气温又开始回升，然后，下一场冷空气来袭。几次往复过后，春节也差不多到了。
而最冷的时候，都是冷空气刚到的那一两天。
今年的冬天，明显比往年要冷一些，室外的温度，差不多在五摄氏度以下，一股寒风吹来，祼/露在外的皮肤就是一阵刺痛。
跑了一会，也就适应了。
在这样的天气下，锻练的效果应该会更好。寒冷中，运动时，体力的消耗会更大一些。
他一边跑，控制着呼吸，鼻子下，时不时呼出两道白雾。
广场里，人比往常少了一些。没有了那些广场神曲，也安静了许多。
他跑完两趟，差不多是七点钟，比昨天提前了几分钟。
此时，天已经亮了，只是厚厚的云层遮蔽了天空，看不见太阳，四周还是阴沉沉一片。
他往租屋的方向走去。
轰隆——
又有雷声响起，他下意识地抬起头，冰冷的水滴掉落到额头上，一滴两滴，很快，水滴连成了串。
下雨了。
这样的天气，下雨是讨厌的，会让整个世界，变得又冷又潮，不单是衣服，袜子，就连被子，都会变得湿腻腻的。
他不由得加快了脚步，拐过一个路口，就是那条小巷。
掉落的雨滴越来越大。
他加快了速度，冲到了那家小超市门前，正想买一包纸巾，发现少女正蹲在门口。
她身上的校服湿了一片，头发也湿漉漉的，蹲在那里微微有些发抖。怀里抱着一件白色的羽绒服，羽绒服里，探出三只毛绒绒的脑袋。
他忍不住说道，“你这样会着凉的。”
少女没有说话，头都没抬，一直看着那三只小猫。
陈旭摇了摇头，走进了店里，买了一包抽纸，还有一把折叠伞。
他将身上的水擦干，拿着剩下的半包纸，走到门口，递过少女，说，“擦一擦吧。”
少女抬起头，看了他一眼，默默地接过纸巾，抽出几张，擦掉脸上的水滴。
“它们生下来，就没有人照顾。我看着它们，挺可怜的。”她轻轻地说着，声音微微有些颤抖。
陈旭见她衣服很单薄，又淋了雨，一定很冷，心中有些不忍，脱下了外面那件外套，披在她的身上，说，“别着凉了。”
说完，撑开伞，走到了雨中。
少女看了一眼身上的衣服，想要说什么，雨幕中的身影已经走远了。
…………
陈旭回到家中，洗了个热水澡，从浴室里出来，正好听到手机响了一声，走过去拿起一看，是陈子琪发过来的。
“认识一下，这是我闺密。”文字消息旁边，还配着一张照片，正是她跟另一个女孩的合照。
陈子琪倒是没撒谎，她朋友长得确实很漂亮。可是，这么小，就算长得跟天仙一样，他也不可能伸手，那也太禽兽了。这种事，他做不出来。
他都懒得回复，将手机放到一边，开始收拾公文包里的东西，准备去上班。
107 我信得过你
早晨的例会。
陈旭坐在椅子里，手里拿着笔，笔尖悬在本子上。眼睛看着台上的郭秘书嘴巴一张一合的，却根本没有听见她在说什么。
罗希云还是没有来公司。
已经好几天了，她的病很严重吗？
郭秘书上次说得语焉不详，他现在有点担心了，在梦境中的时候，没发现她身体上有什么问题啊。
不过，以她好强的性格，就算是有，她也不会主动告诉他吧。
他的脑海里闪过这样的念头，直到戴子欣拉了他一下，才发现例会已经结束，人都走了，收起本子，站了起来。
戴子欣说，“这两天人，你是怎么了？老是心不在焉的。”
“别提了。”
陈旭摇摇头，揉了揉眼睛，说，“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今天眼皮一直在跳。”
“左眼跳财，右眼跳灾，你是哪边跳？”
“两边一起跳。”
戴子欣说，“嗯，你今天要注意一点了，肯定会碰到一些事，可能是好事，也有可能是坏事。或者，好事坏事一起来。”
陈旭笑了笑，也没在意。
刚出会议室的门口，郭秘书走了过来，说，“陈旭，柳总让你过去一趟。”
戴子欣看着她，意思是，看吧，马上就应验了。
…………
“坐。”
陈旭进了办公室，柳坤已经坐在沙发上等着了，让他坐下。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柳坤脸上带着笑容，“我们正在跟方东集团方面洽谈，到时候，可以接入他们的线上渠道，他们已经答应，会给予一定力度的推广。”
陈旭听到这个消息，非常惊讶。
方东集团，是国内最大的B2C电商平台。公司居然能跟他们敲定合作方案，而且听柳坤的意思，还不是一般的合作。
是柳坤自己去谈的，还是总公司出面？
他们公司有十家大型的商场，公司规模不算小。但是跟总公司比起来，就什么也不是了。
总公司是一家地产集团，是老牌的商业地产公司，在CBD拥有好几栋写字楼。公司十家商场所在的大厦，全是总公司的产业，称得上是财雄势大。
不过，总公司并没有上市，向来很低调，大众知名度也不高。出了本省，根本没几个人知道。跟方东集团这样的互联网明星公司，完全没得比。
不管怎么说，想跟方东集团达成合作，柳坤肯定是花了极大的心血。从这里也看得出他的野心。
更让陈旭意外的是，他为什么要把这个消息告诉自己？
刚才的例会让，他应该没有宣布这个消息，不然的话，同事们不会那么平静。
柳坤说道，“不过，这个消息暂时要保密。有一些事，我不方便出面。你们罗总现在又不在公司，我能信得过的人，只有你了。”
陈旭对他的话持保留态度，像他这样的人，在公司里还找不出一个信得过的人？
不过，他倒是明白了对方的意思，“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想让我去办？”
柳坤点点头，“没错。你现在天天在外面跑，没有人会注意你。下午，方东集团会派代表过来，你去接待他们。”
陈旭一听是这么重要的任务，哪里敢揽下来，就要拒绝，“可是……”
“现在开始，对外，你就是电子营销部的副总监了。”
柳坤没有给他拒绝的机会，拿出了一张卡和一把钥匙，说，“这里面有十万，密码是六个零。你拿去买一身好一点的西装，鞋子。至于方东集团住的酒店，我已经安排好了，你到机场接到他们后，送他们去酒店就行了。就开我的车去，就停在地下车库，车牌是……”
陈旭看着那张金闪闪的卡，还有车钥匙上保时捷的车标，有点为难，“可是，我都要离职了，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我，是不是不太合适？”
柳坤说，“你办事稳妥，我信得过你。”
这是第一次，有上司用这样的语气，对他表示信任。
不管柳坤出于什么目的，这翻话，确实是对他的认可。
陈旭心头有些触动，伸手将银行卡和钥匙取过来，郑重地说道，“我会好好招待他们。”
“好。”
柳坤笑了，说，“你先将手头的工作放下，一会就去买衣服。下午三点，到机场接人。”
说完，又交待了一些需要注意的事情，才让他离开。
等陈旭走后，柳坤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端到窗前，看着外面的天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咔嚓一声，门从外面推开了，进来的是他的秘书。
她脸上有些不解，“哥，跟方东集团那边，不是已经谈妥了吗？这次不过是走个流程，让我去接待就好了，为什么要将这个陈旭扯进来，我也看不出他有什么值得你提拔的地方。”
“有些事，你以后就会懂了。”柳坤淡淡地说道，“还有，在公司里，要叫我柳总，下次注意。”
秘书眼中有些不忿，说，“知道了，柳总。”说完，就转身出门去了。
砰。
听到不轻不重的关门声，柳坤摇摇头，这个秘书是他的表妹，刚毕业没多久，带在身边，想教她一些事情。她工作上面还好，就是这脾气，还得磨一磨。
叮铃铃……
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起来，他一看，是妹妹柳雨萌打过来了，接了起来，“怎么有空给我打电话？”
“哥，你是不是猜到那个男人是谁了？”
“什么男人？”
“还装，你昨天晚上问了我那么多希云这段时间的事情。快说，那个男人是谁？把她伤得这么深。”
柳坤说，“你天天跟她在一起都不知道，我怎么可能猜得出来。其实，那些事，是罗总让我问的。医生说，希云她睡眠不好，她又什么都不肯说。罗总很担心，才让我从你那里了解情况。”
“那么严重啊？不行，我得去医院看看她。”
“你出差回来了？”
“事情办得差不多了，我跟经理说一声，先提前回去，希云现在这个样子，我有点担心。”
“嗯，那你好好开导一下她。”
柳坤说着，挂掉电话。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悠闲地看着窗外。
108 是她？
早晨，顶层的办公室里，杨锦夏站在一个花盆前，正在观察着泥土里刚刚抽出来的一条嫩芽。
“今天，方东集团总部那边，派了代表过来，想约您见一面。”旁边，秘书正在向她汇报。
“方东集团？”
杨锦夏神情微微一动，目光从花盆前移开，问道，“是为了跟万华公司签合同吗？”
秘书答道，“是的。”
杨锦夏目光闪动了一下。
昨天晚上，她打开了琳姐给的那块U盘，看过了陈旭的资料，上面就有他工作的地方，正是万华公司。
当时，她就感慨，这个世界，真的太小了。
她跟万华公司，有一些渊源。
怎么也没想到，陈旭居然就在那里上班。
有了这一重关系，她对万华的事情，多了一些关心，问，“万华那边，负责接待的人是谁？”
“这个……”秘书没想到她会过问这样的小事，迟疑了一刹那，说道，“我打电话给柳总问一下。”
杨锦夏也就是顺嘴一问，但见她已经拿出手机，也就随她，转过身去，继续观察那棵刚刚长出来的植物。
她喜欢植物在生长时，勃发出来的生命力。
秘书走到一边，小声地打电话后，不一会就过来了，说，“说是一个叫陈旭的副总监。”
杨锦夏不由得一怔，很快，脸上浮起一丝微笑，这就是缘份吧。哪怕她不去找他，他也会自动出现在她的眼前。
她说道，“让温燕过来找我。”
不一会，温燕进来了，她有些微胖，左边鼻翼处有一颗很明显的痣，即使化着妆，从皮肤状态来看，年纪也不算小了。
她进门后，问，“杨总，您找我？”
杨锦夏招招手，说，“过来坐。”
等她坐下后，才问道，“我之前在一家公司挂过职，叫什么来着，裕丰地产对吧，现在那个职务还在吗？”
温燕说，“还在的，每个月还往您的工资卡发工资，五险一金也一直在缴。”
“嗯。”
杨锦夏点点头，说道，“这几天，我奶奶的情况有些恶化，我决定搬到医院陪她。这段时间，你要看好公司。”
“我会的。”温燕应道，神色有些迟疑地问，“老夫人她，没什么大碍吧？”
杨锦夏说，“放心吧，她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过了一会，她转过了话题，说，“对了，方东集团那边，也需要有个人常驻了，下次有类似的事，就不用我亲自跑一趟。”
温燕请示道，“您觉得应该派谁去？”
“让蔡娟娟去吧，她进公司也有两年了，做事还算用心。”
“好的，我马上找她谈。”
“行了。我现在就走。”杨锦夏说着，站了起来。
“需要派个人跟着您吗？”
“不用，我带着琳姐就行了。”杨锦夏说着，推门走了出去。
琳姐已经等在外面，两人乘坐专用的电梯，一路下到车库。
杨锦夏说，“开那辆沃尔沃。”
两人坐上了一辆白色的沃尔沃，琳姐问，“去哪？”
“我们去做个头发，然后，买几身衣服。”这一次，杨锦夏坐到了副驾驶，将遮阳板放下来，对着镜子看了一会，似乎有点不太满意现在的形象。
“好。”
琳姐启动了车子。
…………
“阿嚏。”
陈旭刚刚把车停好，鼻子突然发痒，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揉了揉鼻子，心想难道是早上淋了雨，有点感冒了？
拉开车门下车，他走进了一家礼服出租店。
他当然懂得柳坤给他这张卡的意思，可是，他很清楚，天上没有掉馅饼的好事。自己都要离职了，柳坤还给他这样的好处，怎么看，都不正常。
像柳坤那样的人，绝不会无缘无故给别人好处。当他这么做的时候，意味着他想从你身上，得到更大的利益。
他虽然不清楚自己身上有什么值得柳坤图谋的，但是小心点，总没有坏处。
再说了，退一万步说，柳坤真的看中了他的才能，想通过这种手段来拉拢他。他也只能说抱歉，更不会接受，人情债，最难还。
他租了一套西装，鞋子。换上之后，提着换下的衣服，又去了一家看起来比较高档的美发店，做了个新的发型。
从美发店出来，他见快要中午了，就去吃了个午饭。
吃完饭，他开着车，前往机场。也不知道路上会不会堵车，还是提早去比较好。
两点三十分，他抵达了机场，等了半个多小时，才接到了人。
两女一男，看起来都很年轻。
陈旭秉承着少说多做的原则，一路上很少说话，除了回答对方提问，不然绝不开口。
前半段，还偶尔有人说话，到了后半段，就只有沉默了。
陈旭将他们送到订好的酒店，说，“你们应该也累了，就不打扰你们休息了。晚上，柳总给你们设了晚宴，到时，请一定赏光。如果还有什么其他的需要，可以随时打我的电话。”
三人客气一翻，就上了楼。
陈旭一直将他们送到房间，才松了一口气。
不过，将他们送到酒店，不代表任务完成，作为接待人员，要保证随叫随到。他不能就这样离开。柳坤也给他订了一间房，今晚就住在这里。
他没有回自己的房间，而是到周围逛了逛。
他平常比较少出来逛街，直到进入第一个梦境，不得不天天出去逛。只是，在那时候，街上一个人都没有。感觉完全不一样。
不知道是不是两个梦境的后遗症，他现在看到街上人来人往的样子，就感觉特别舒服。
“咦，那里有一家狼人杀俱乐部。”
他走出没多远，抬头看见一个招牌，心下好奇。一直以来，他都是在线上玩网杀，从来没有玩过面杀。
他走了过去，问了一下，就告辞了，一个小时几十块，真心玩不起。
刚从门口出来，一抬头，看见路边一辆白色的车门打开，一个女人从驾驶座上下来。一瞥之间，他心中突的一跳。
是她？
怎么可能是她？
他感觉头皮一阵发麻，浑身血液上涌，有一种僵住的感觉。
即便她发型变了，他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她下了车后，并没有看向这边，围上围巾，向前面走去。
眼看着她就要离去，陈旭心中突然涌起一股冲动，脱口而出道，“夏锦瑟。”
109 如释重负
这几天，一直有一个疑问，横亘在陈旭的心中，迫切想知道答案。
罗希云的种种反常举动，是不是因为，进入梦境的，并不是她的复制体，而是她本人，并且，还保留着梦境中的记忆？
可是，她一直没去公司，他也联系不上她。
每过一天，他心里的焦躁就增加一分，渐渐的，他有点沉不住气了。无论如何，他都要得到一个答案。
当他看见夏锦瑟的一瞬间，脑海中不可遏制地闪过一个念头。
如果罗希云能保留记忆，那么，她也一定可以。
问她就行了，问了她，就能解开那个疑问。
“夏锦瑟。”
所以，在看到她要走远的时候，他脱口喊出了她的名字，接下来的一瞬间，四周仿佛安静了下来，他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他心脏一阵阵收紧，他自己都说不清自己在期待，还是在担忧。
一秒，两秒……
她没有回头，甚至连脚步都没有停顿一下，依旧一步步向前走去。
预想中的场面都没有出现，陈旭心里有些错愕。
认错人了？
还是，没有听到？
他握紧拳头，迈步追了上去。
不管怎么样，他今天一定要得到一个答案。
“夏锦瑟。”
他跑到了她的面前，将她拦住，然后紧紧地盯着她的眼睛。
那双眼睛里，带着一丝戒备与疑惑。她后退了一步，身体自然地呈现出了防御性的姿态，脸上既没有见到不可能的人出现时的震惊，也没有被陌生叫出名字的错愕。
她说，“你认错人了。”
她不认得自己。
陈旭将她的反应看在眼里，心里涌起了一股巨大的失落。同时，也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原来，是误会而已。
他的心里变得轻快了许多。
梦境中，在最后那段时间，跟罗希云的相处，确实让他有些念念不忘。但是，如果罗希云也保留了梦境中的记忆的话，他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去面对她。
他很清楚，在梦境中的那段关系，并不是爱情。即使在他“临死”之前，她依然说并不爱他。
即使她有了梦中的记忆，又能怎么样呢？
徒增烦恼而已。
“不过，她为什么会说我认错人了？”
陈旭突然反应过来，下意识地往她左边眉毛看去，能看到中间的位置，有一个不显眼的小红点。
是她没错啊。
随即，他就明白了过来，“也就是说，她告诉我的，是一个假名。”
嗯，确实是她能干出来的事情。
“不好意思啊。”
陈旭已经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就不想跟她有什么纠缠了。
他已经打定主意，梦境与现实一定要分开，不论梦境中，两人有过什么故事。在现实里，他跟这个女人，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也不会有什么交集。
说完，他就准备转身离开。
“等等。”
这时，女人却叫住了他，用好奇的目光看着他，“你认识我，对吗。不用否认，你刚才那一眼，是在确认我的身份。说吧，你是什么人？”
陈旭心中微微一紧，她太敏锐了，真要是接触得多了，说不定真的被她看出什么来，说，“不是，你长得有点像我的一个朋友。”
“那能不能介绍给我认识，我很好奇，你那位朋友，长得跟我有多像。”
陈旭有些语塞，“这个，不太方便。”
“所以说，你在撒谎。”
“好吧。”陈旭无奈，说，“其实，我就是想跟你搭个讪，不好意思，打扰了。”说完，不等她说话，就跑了。
杨锦夏看着他跑开时的背影，脸上渐渐露出一丝笑容，自言自语地说道，“很失望吗，失望就对了。你们男人啊，越容易得到的东西，就越不懂得珍惜……”
等陈旭的身影消失，她走进了旁边的一家店里。
………………
陈旭转到了另外一条小巷里，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确定虚拟梦境设备没有出现故障后，他感觉像是卸下了心头的一块大石，浑身都轻松了下来。
他之前复制罗希云，夏锦瑟进入梦境，心里没有半点负担，因为虚拟梦境设备上的说明，只是复制了她们的记忆，形成了一个角色。就像是想像出来的人一样。
直到罗希云的一些异常表现，让他产生了一些怀疑，梦境中的也许是她本人，感觉就完全不一样了。
再加上她病倒了，很可能是梦境的经历对她的影响，他心中更是愧疚。
现在，从夏锦瑟这里，他终于有了答案，完全是他想多了，顿时一身轻松。
如今回想起来，这样的怀疑，未免有些自作多情了。罗希云的那些异常，多半是身体不舒服引起的。
放下了一件心事，他也失去了逛街的兴致，同时也担心再碰到夏锦瑟，不对，那个他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女人。
于是，他干脆回了酒店，在房间里，换上了运动服。问服务员健身房的位置，正好有时间，去做做健身，反正住客是免费的。
他别的器械都没碰，直接去了跑步机，热了一会身，就开始跑了起来。
一个多小时后，快要五点了，他满身大汗地离开健身房，想回房间去洗澡。
他乘着电梯，回到所在房间的楼层。
“叮。”
电梯门打开，他正要跨出去，一抬头，看见夏锦瑟正要进电梯，两人目光一接触，都是一愣。
怎么到哪都能碰到她？
陈旭看见她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头皮微微一麻。
“你在跟踪我？”她双手交叉抱在胸前，
“我没有。”陈旭指了指外边，说，“我住在这里。”
“这么巧吗？”
她伸出手，“房卡拿来看看。”
这时，电梯门自动缓缓合上。陈旭按了一下开门的按钮，走了出去。觉得跟她纠缠下去，并不合算，果断地掏出房卡，递了过去。
“还真是。”她接过房卡，看了几眼，递还给他。
陈旭接过，就要走人。
“等等。”她挡住了他的去路，眼睛一直打量着他，也不出声。
陈旭被她看得心里有些发毛，问，“你，你看什么？”
她疑惑地问，“我们之前，是不是认识？”
陈旭听得心头一跳，摇头否认，“没有啊。”
“不对，你看我的眼神，好像对我非常熟悉。你到底是谁？”她凝视着他的眼睛。
电梯门缓缓合上，隐隐能听到电梯向上升的响动。
长长的走廊里，暖色调的光芒下，陈旭从她的瞳孔中，仿佛看见了自己的倒影。
一段段记忆，在他心头涌起。
他轻声说，“我们确实不认识，我连你的名字都不知道……”
“杨锦夏，杨柳的杨，锦绣前程的锦，夏天的夏。”她说出了自己的名字，然后问，“你呢？”
他喉咙抖动了几下，说，“陈旭。”
110 家规
叮。
隔壁的电梯门开了，杨锦夏走了过去，进电梯前，又停下了，回过头，微笑说，“下一次，如果我们还能碰见的话，我就给你一个请我吃饭的机会。”
说完，走进了电梯。
陈旭看着电梯门关上，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在梦境中的时候，他从来没有见过她这么开朗的一面，带着一些俏皮。这才是一个年轻女人，应该有的气质。
这才是真实的她吗？
在梦境里，她其实一直戴着面具？
也许，是那让人绝望的环境，在生存的压力下，让她变成了那个样子……
陈旭站在原地发了一会怔，直到身后的电梯再次打开，有人出来的时候，才回过神来，摇摇头，将这些念头抛到脑后。走向自己的房间。
晚上的晚宴，对陈旭来说乏善可陈。全程没有说话，就低头吃东西。这样的星级酒店，东西未必有多好吃，但也不会难吃到哪里去。
晚宴结束后，柳坤便离开了。三名来自方东集团的代表，说要去外面逛一逛。他便开着车，带着他们去了几个著名的地方。
在这期间，他心中隐隐有一丝期待，杨锦夏会不会从旁边冒出来。目光常常不经意地在人群中扫过。
可惜，一直到他们回酒店，他都没有看到她的身影。
“如果我们还能碰见的话，我就给你一个请我吃饭的机会。”
回到房间后，他放下东西，耳边又响起了她的那句话，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这句话，莫名有些熟悉。
这不是有一些女人，用来应付备胎的套路吗？
没想到，她也会玩这一套。
看来，警惕心还不是不够，差点就中招了。
他想到这里，心中顿时释然了，换上了便服，躺到了床上。
…………
方东集团的三名代表待了三天，陈旭就陪了他们三天。
第三天，他将他们送上了返程的飞机之后，就将西装退租，然后开着车回公司，向柳坤交差。把银行卡和钥匙，还有这几天花销的票据，交给了他。
“事情办得不错。”柳坤夸奖道。
陈旭谦逊了几句，没有多做打扰，告辞了。
等他一走，柳坤看着桌上那十来张发票，面色有些沉静。
“柳总。”他的秘书，也是表妹进来了，问，“需要核对一下数目吗？”
柳坤瞥了她一眼，摆摆手，让她拿走。
等她走后，他起身走到窗前，双手交叉抱在胸前，望着窗外，喃喃地说道，“罗希云难道真的会看上这样的男人？”
他会作出这样的猜想，并不是有什么真凭实据。所用的，只是简单的排除法。
他妹妹跟罗希云是好朋友，经常一起逛街。从他妹妹那里，他得知她并没有跟哪个男人走得比较近。
而在公司里，她也没有跟哪个男同事有特别多的接触。惟有上次，在她的办公室里，他察觉到一丝蛛丝马迹，她对陈旭的态度，有点特别。
可是，他对陈旭的了解越多，越是有些动摇。在理智上，他很难相信，像罗希云那样的女人，会喜欢上陈旭。
他并不是看不起陈旭，而是从性格上分析。
他情场经历颇为丰富，很清楚想要打动女人的心，除了外在条件，还需要胆大，心细，脸皮厚。
一些手段比较高超的男人，即使硬件条件不够，碰到了合适的机会，也有可能拿下一些很出色的女人。
但是，以他的观察，陈旭的骨子里，是一个相当有自知之明的人，送上门的好处，他都不敢拿，这样谨慎的人，又怎么可能会去主动追求自己的上司？
更何况，他平时话也不多，称得上有些无趣。
不论从哪方面来看，罗希云跟陈旭都不会有什么可能。她总不会平白无故，就喜欢上他了吗？
“难道，是我看错了？”
他眼中带着一丝疑惑。
…………
陈旭从柳坤办公室离开后，就回家了，柳坤给了他半天的假期。
说实话，他总觉得柳坤对他的态度有些奇怪，他都是快要辞职的人了，为什么还特意给他安排这样的工作，还刻意给了他好处。
既然想不通，他也就没多想，反正他以后也不会在职场上混。
他直接去了店铺，只见卷闸门上，贴着一张纸，上面写着，“有事休息三天”。
这张请假的纸，是他特意打电话给隔壁烧烤摊的老板帮他贴上去的。
他拉开门，揭开装着汤的锅盖，闻了一下，已经有一点点变质的味道，端起来，整锅倒进了下水道。
还有其他剩余的青菜，瘦肉，配料等等，该扔的都扔掉。幸好现在是冬天，有点变质，还没有腐烂，味道不重。
再将厨房清洗一遍，他开始重新准备。
不知不觉，夜幕降临了。
八点多的时候，开始有顾客来了。
“老板，这几天你去哪了。你不开门，隔壁老江的生意都变差了。”那名顾客调侃道。
隔壁摊位上，正在烧烤炉前忙活的老江闻言，露出憨厚的笑容。
陈旭的面馆开了之后，不少顾客嫌面条味道太淡，不过瘾，都要在旁边的烧烤摊那里点一些烧烤来吃。
他也没阻止，结果就是，他这边人越多，旁边老江那里的生意也越来越好。
而且，老江很上道，每天他收摊的时候，都会过来帮忙，将地上的烧烤签，骨头等等残渣清扫掉。
几次过后，他跟老江也熟悉了起来。
“老板，你可算是开门了。”
陈旭不用抬头，都能听出是谁的声音，肯定是彦卿带着女友过来了，一抬头，见除了他们外，上次来过的几个女性朋友，也来了。
“自己坐，我就不招呼你了。”他一边忙活着，一边说道。
彦卿说，“今天我们给朋友饯行，还好你这里开门了，不然都不知道要去哪。”
陈旭问，“饯行？”
“是啊，这位大美女高升了，过两天就要去魔都上班。”彦卿指着其中一人说道。
陈旭有点印象，上次还特意给她老板打包面条，好像叫娟娟来着，跟他一个小学同学同名。
“老板，你这里的面条真好吃，可惜以后吃不到了。”那位叫娟娟的女孩笑道。
“以后有机会的。”陈旭笑了笑，问，“你们吃什么？”
彦卿第一个说，“我要牛腩面，大碗，加辣的。”
“鲜肉面，大碗。”
“海鲜面。”
“鸡蛋面。”
“拌面有吗？”
陈旭说，“有。”开店快半个月了，随着顾客的增加，他也增加了面条种类的供应。现在，小黑板上都快写满了。
他熟练地将面饼扔进开水中，煮熟后，捞起，倒进碗里，再从汤锅里，舀了一勺汤倒进去，再从一旁的配料里，用小勺捞出几块牛腩，又添了几勺汁水，最后加上自制的辣椒酱，撒上葱花，一碗牛腩面就完成了。
随即，他就做起下一碗，前面的步骤都是一样的，只需要配上不同的配料，就是不同种类的面条。
跟他最熟的彦卿不止一次吐槽过，他做的，其实都是同一种面条。
陈旭正想着，彦卿吃完面条，过来找他聊天。
“老板，你厨艺这么好，就没想过找个位置更好的地方开店？”
陈旭看了他一眼，问，“你想说什么？”
彦卿问，“我知道有一家面馆想要转让，位置不错。你有没有兴趣？”
“没兴趣。”
彦卿不死心，问，“你是不是缺钱啊。我们可以合伙啊，你有多少钱，剩下的我来出，行吧？”
陈旭摇摇头，“我不会跟别人合伙做生意，特别是朋友。”
“为什么啊？”
“这是我们家规。”
111 请你吃饭吧
“呃。”
彦卿有些遗憾，他确实是觉得陈旭在这里开面馆，有点埋没了。顺便也想做一些投资。没想到，对方是这个态度。
陈旭看了他一眼，说，“其实，我没有想过长期做这个，过完年，我可能就要转行了。”
“不是吧？”彦卿大吃一惊，说，“别啊，你要是不做了，我们去哪里吃宵夜？”
“这确实是个问题。”
陈旭说着，手上的动作没停，又做好了一碗。
彦卿等了半天，也没等到他下半句话，等他做到第三碗的时候，忍不住问，“然后呢？”
陈旭诧异地看了他一眼，说，“这又不是我的问题。”
“……”
彦卿感觉有点扎心，幽幽地说道，“我终于知道，你妹妹为什么要回家了。”
…………
明天就是周末，顾客比较多，陈旭比平常提早收摊了，算了一下今天的营业额，一共是八百九十五块。
他心里美滋滋，去除成本，利润至少有六百左右，都说餐饮利润高，果然没错。跟2003学厨艺，真的是明智之选。
要是每天能维持这个客流量，到春节回家，能净赚三万左右，可以大大缓解家里的经济压力。
这个星期以来，不少老顾客都带了朋友过来，顾客群体在稳固增长。特别是陈旭允许顾客向旁边的烧烤摊买烧烤之后，来的顾客明显更多了。
他拉上卷闸门，回了租屋。
第二天一早，他又去晨运了。
之前三天，一直住在酒店，早上都是去的健身房跑步。
半个月的锻炼，让他的体力有了长足的进步，最多一口气跑能跑四十分钟。并不是普通的慢跑，而是用稍快一些的速度。
到了这个时候，他的进步也慢了下来，没有之前那种突飞猛进的感觉。
他并不失望，这才是正常的，要是无止境地进步下去，他很快就会变超人，那就太魔幻了。
他已经考虑，到了夏天的时候，经济条件好一些了，就天天去游泳，据说锻炼效果更好，而且不伤膝盖。
七点的时候，他结束了晨运，用毛巾擦掉汗，向租屋的方向走去。
他习惯性地来到了那条小巷，今天天气不错，那层厚厚的乌云已经散了，难得看见了太阳。
走在巷子里，斜照过来的阳光，被四周的高楼挡住，只有偶尔在高楼之间的间隙漏出来一道，照在房屋的墙壁上，形成一道金黄色的光斑。
陈旭看见到那个少女蹲在电线杆前，有些意外，今天是周日，高二上学期，应该还没有到周日也要补课的地步吧。
今天她背的不是书包，而是一个更小的背包。
他如同往常一样，没有惊动她，直接走了过去。
少女察觉到有人从身后经过，回过头，盯着他的背影看了两秒，摘下耳机站了起来，小跑着追了上去。
陈旭看着她从身后冒了出来，有些惊讶地停下了脚步。却见她盯着自己看了几秒，看得他怀疑自己脸上是不是有什么脏东西。
少女终于收回了目光，将背后的小背包放下来，拉开拉链，取出了一个袋子，“还给你。”
“什么？”
他先是疑惑，接过一看，袋子里装着一件蓝色的薄外套，才想起上次是自己披在她身上的那件。
这几天他一直在忙，都把这事给忘了。
外套明显洗过了，叠得很整齐，里面还套了一个薄一些的袋子。
“还有这个。”
少女又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一块钱的纸币。
陈旭见她一脸认真，到了嘴边的客套话又咽了回去，将那张对折叠起的一块钱接了过来，说，“你还记得啊。”
“谢谢你。”
少女将书包背到身后，说道，“我请你吃饭吧。”
陈旭笑道，“不用了，都是小事。”
少女摇头，说，“我不想欠别人的人情。”然后，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很小的钱包，拉开拉链，抽出一张二十块，说，“我只有这么多，只能请你吃早餐了，肠粉行吗？”
“真的不用——”陈旭说着，见她眼中的光芒黯然下来，垂下头，地将钱重新叠好，塞回到钱包里，心头闪过一阵悸动。
他想起了自己中学的时候，父母在外地，每个月只有很少的零花钱，吃个早餐就没了。周末的时候，甚至不敢跟同学一起去打篮球，因为买饮料的钱都没有。
他不愿让同学看轻，更喜欢一个人独来独往，班里的活动也不怎么参加。
少女刚才一闪而过的眼神，让他仿佛看到了当时的自己。囊中羞涩，好不容易鼓起勇起，想表示一翻好意，被别人拒绝的话，也是很伤的。
他说，“一碗可能不够，我饭量大，最少要吃两碗。”
少女抬起头来，脸上微微有些愕然，随后，展露出一个笑容，“好啊。”
…………
那家早餐店就在路边，不远处就是小学。像这样开在小学边上的早餐店，一般都是非常热闹，特别是学生上学之前。
今天是周末，人要少一些，不像平时那样围着一堆人。里面还有几张空桌。
陈旭过去占住一张桌子，少女去买早餐。
不一会，她就端着三份肠粉过来了，两份鸡蛋肠粉，一份猪肉肠粉，上面都浇满了酱汁，快要溢出碟子的边缘。
“你认识这家老板？”陈旭有点好奇地问。
陈子琪在这里住的时候，早上都要吃肠粉，他都是来这里打包，份量可没有这么多。他刚才还看到少女跟老板说了几句话。
“我以前在那里上小学。”少女指着对面的小学门口，“那时候，天天都来这里吃。”
“怪不得。”
陈旭撕开一双筷子，吃了起来。
他也确实是饿了，很快，就将两碟肠粉吃了个精光。拿过纸巾，擦了擦嘴巴，见她那碟刚吃到一半。
少女放下筷子，说，“你是不是没吃饱，要不然，再要一份？”
陈旭摇头，“不用，刚刚好，早上吃太饱对胃不好。”
少女也就没有坚持，继续吃。
陈旭光坐着，感觉有点不自在，还好，她今天没有穿校服。即便这样，他还是觉得四周投过来的目光有些怪异。
她还是个中学生。
他心里对自己说，假装观察店里的装潢，目光在天花板和墙上扫来扫去。
过了一会，少女也吃完了，拿出随身带的纸巾擦了擦嘴，见他没看这边，拿起手机，将镜头对准他，偷偷拍了一张照片。
陈旭眼角的余光发现了她的动作，怀疑她是在拍照，想了想，还是没有拆穿，说，“吃完了，就走吧。”
少女拿起小背包，站了起来，出门的时候，问他，“对了，我叫曹宁宁。”
“陈旭。”
112 素描
曹宁宁跟陈旭分开后，回到家中，用钥匙打开大门，进了屋后，将门关好，换上拖鞋。
客厅的地板上一片狼藉，各种东西摔了一地，在饭桌旁的地面上，还倒扣着一桶桶面，汁水流了一地。
她对这一切视而不见，径直走到房门前，推门走了进去，反手就把门关上了。
房间收拾得很整洁，她拿起空调遥控，打开了空调制热，将小书包挂到门后的挂钩上，走到书桌前坐下。
桌上叠满了课本和各种辅导书，正中的位置，放着一面镜子，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伸出手指比划了一下。
在空调的嗡嗡的运转声中，房里的温度渐渐上升。
她脱下外套，拉开抽屉，拿出一张纸，摊开放在桌面上。那是一张画了一半的素描画，应该是一张人脸，只有大致的轮廓。
她拿出手机，打开相册，进入一个文件夹，里面全都是人脸的照片，旁边还有用编辑手写的人名。
她翻到其中一张年轻女人的照片，旁边写着新英语老师。仔细打量了一会，将手机立着放在一个固定架上。
“好像不太对。”
她从笔筒里抽出一支铅笔，歪着头对照着画了一半的素描和照片，喃喃地说道，将纸抓起来，揉成一团，扔到角落的纸框里。
然后，从抽屉里拿出一张全新的纸。
她咬着下唇，用笔头轻轻敲着鼻子，盯着照片看了一会，突然摇了摇头。伸手在手机屏幕上划动，换过了一张照片。
一个中年女人，旁边写着，一楼的大婶。
又划了一下，是一个穿着保安服的男人，写着新来的小区保安。
再划，是一个年轻的男人，旁边写着陈旭。
她手指停顿了，盯着照片看了两秒，轻轻点了点头，“就你了。”
她竖起铅笔，对着照片量了一下大致的比例，开始在纸上画了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她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她一边勾勒着线条，一边往手机瞄了一眼，上方提示有微信，显示出一行字，“宁宁，我出去有点事，你自己……”
她收回目光，继续画了起来。
她画得很专心，直到一阵强烈的饥饿感袭来，她才停下笔。伸了一下腰，拿过手机，退出了照片，打开微信，看起了刚才那条信息。
“宁宁，我我出去有点事，你自己弄吃的吧。”后面，又发来一个红包。
她点击了领取，红包里是二百块。她退出微信，打开了外卖APP，点了一个外卖后，又调出那张照片，拿起铅笔，继续画了起来。
…………
曹宁宁吃过午饭后，正想要继续，电话响了，本想挂掉，一看名字，又接了起来，“莉莉，怎么这个时候给我打电话。”
“你爸妈在家吗？”
“不在。”
“那我过去吧。”
“行。”
她挂了电话后，拿起笔，继续画了起来。
没过多久，外面的门铃响了。她小心将鼻子部位的阴影描好，才放下笔，出去外面开门。
莉莉跟她是同学，是个长相普通的女孩子，一进门，看到客厅的样子，小声问，“你爸妈又吵架了？”
“嗯。”曹宁宁点点头。
“这次又是因为什么？”
“我爸前天晚上没回家。”
莉莉有些同情地看了她一眼，说，“要不然，我们出去外面吧。”
曹宁宁说，“我上周买了新耳机，零花钱都用光了。你呢？”
“我也刚买了一件新衣服。”
两人对视了一眼，都有些无奈，都没有钱，顿时没了外出的兴趣。
进了房间后，莉莉看着书桌上的素描，走了过去打量了几眼，问她，“这是谁？”
“陈旭。”曹宁宁走了过去，“别动，还没画好呢。”
“嗯？”莉莉先是茫然，想了一会，也没想到有哪个认识的人叫这个名字，问，“那是谁？”
曹宁宁没有抬头，说，“一个好心的路人。”
“啊？”莉莉更不解了，“既然是路人，干嘛要记他的样子？”
“嗯。”曹宁宁闻言，用手托着下巴，想了想，说，“因为他看起来比较顺眼。”
莉莉凑过去，左看右看，虽然不丑吧，可也称不上帅，怎么就顺眼了？对好友的审美，简直无力吐槽。
“话说起来，你学素描也有几年了，前后画了几百张了吧，记住的人有多少个了？”
曹宁宁说，“有二十几个吧。”
“才这么点啊，那你这素描不是白学了？”
“也不是啊，我画了之后，一段时间之内，还是能记住的。那些不经常见面的，又会忘掉。”
莉莉说，“我就想不明白，你明明记性那么好，背单词比我快多了。为什么就是记不住别人的脸呢？”
“医生说了，这是大脑某个部份功能不全，算是一种病吧。我这个还不算太严重，反正，我已经习惯了。”
莉莉同情地说，“唉，连帅气的小哥哥都无法欣赏，你也太可怜了。”
“好了。”
曹宁宁画了最后一笔，满意地将笔放回笔筒内，拿起那张画，在前面展开。
“咦，画得真不错啊，你这几年素描真不是白学的。”莉莉看着这张素描，有些惊讶地说道，“特别是这个眼神，真的好像在偷看你一样，哇，太棒了。宁宁，我觉得你可以考虑去学美术。”
“嗯，我也觉得，这是我画过的最好的作品。”
曹宁宁越看越觉得满意，说，“决定了，我要把它贴起来，就那里。”
“不是吧？”莉莉有些吃惊，在房间里贴一个陌生男人的素描画像，也太奇怪了，又不是明星偶像。
曹宁宁已经拿出透明胶，叫她过去帮忙。
“别人都是贴明星海报，你这个，就算要贴，也找个帅一点的啊。”莉莉嘴上说着，还是上前帮忙。
两人合力，很快就将这张素描画贴好。
曹宁宁这时才觉得有些口渴，问，“你喝什么？”
“还是看看你家冰箱有什么吧。”莉莉不太抱希望地说道。
两人去了厨房，拉开冰箱，里面东西还不少，饮料只有苏打水。两人各拿了一瓶，回房间聊天。
“我们看电视吧，最近有个恋爱的综艺节目，挺有意思的。”莉莉提议道。
“好啊。”
曹宁宁取过了一块平板电脑递过她。两人肩并肩坐到床上，看了起来。
播放广告的时候，莉莉突然想起一件事，“六班的那个打篮球很厉害的那个男生，叫周阳的，不是约你看电影吗，后来怎么样了？”
曹宁宁想了想，说，“你是说，汗酸味很重的那个高个？”
“……”
莉莉张了张嘴，最后说，“我们还是看电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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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3 送我回去（求推荐票）
陈旭的生活，再度恢复了平静，每天晨跑，上班，下班，晚上开店，如此循环往复。只有在那条小巷里，跟曹宁宁的相遇，能说得上是生活的点缀。
两人一起吃过早餐后，算是正式认识了，每次碰面，会打一起招呼，偶尔会聊两句。最多两句，她的话不多，给陈旭的感觉，是挺有个性，处处都透着奇怪的少女。
他们的接触，也仅限于此。
陈旭没有问过她，为何每天晚上八点多都不回家。他觉得，保持着这样淡淡的交往，挺好的，如果再往前一步，就有点变味。
她也从来问过他的事。
两人聊天的内容都是，“今天天气不错”，“今天有点冷”，“小猫好像不能喝牛奶”之类的。
不知不觉，就这样过了二十天，距离春节，也只有不到二十天的时间。
就在陈旭以为，日子会这样风平浪静地持续下去的时候，又碰到了那个几乎快要遗忘的人。
随着春节的临近，工作似乎变多了起来。这一天，又忙到了八点多才下班。
因为比较晚，陈旭没有选择跑步回去，他还要赶回去开店，最近生意越来越好，总不能耽误了挣钱。他扫了一辆单车，骑车总比跑步快。
他骑着车，在各个道路里七拐八弯，这座城市真的是四通八达，很多路，平时根本没机会去，估计也只有送外卖还有送快递的，才会比较熟悉。
陈旭几乎每天都跑步回去，尝试过许多不同的路，已经找到了一条最短的路线。
单车转出一条巷子后，看见了一个红绿灯口，陈旭抬头看了一眼，绿灯只剩下几秒，显然已经赶不上了，他放慢了速度。
刚刚在人行道前停下，他随意地打量着周边的店铺，这座城市的夜晚，感觉比白天更加繁华，人也更多。
他不经意地转过头，望向了马路对面，跟一道目光不期而遇。
下意识般，他有一种转身而逃的冲动。
“陈旭。”
可惜，已经迟了，对方已经扬起手，大声喊着他的名字。
要不要装作没看到？
他低着头，认真思考起这个问题，接着，身边的人潮开始动了起来，已经是绿灯了。他赶紧骑着车，穿过了马路，然后停了下来。
没办法，杨锦夏就站在面前，他不可能装作没看到。
他露出一个僵硬的笑容，打了声招呼，“这么巧啊。”
“是啊，我们又见面了。”
杨锦夏笑得异常开心，说道，“正好，我喝了点酒，不可能开车，正愁着怎么回去呢，你就出现了。你送我回家吧。”
陈旭挠挠头，说，“那个，不好意思，我有急事，真的帮不了你。”
“那就开车去，先去办你的事，完了再送我回家。”
“这个……”
陈旭迟疑了一下，说道，“其实，我已经有女朋友了。”
“然后呢？”
陈旭没有去看她，硬着头皮说道，“所以，我应该跟其他异性保持一些距离。”
杨锦夏突然将脸凑到他面前，看着他的眼睛，似笑非笑地说，“现在，像你这样有原则的男人，已经很少见了。”
陈旭被她看得浑身不自在，说，“那，我先走了。”
“你就忍心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杨锦夏小声说道。
“你可以叫个代驾。”
“碰到坏人怎么办？”
“那，可以叫朋友来接你。”
杨锦夏的语调变得更低了，“在这里，我没有朋友。”
陈旭有些无奈，说道，“你是不是忘了？我们只见过两面，你就不怕我是坏人吗？”
“如果你真的不怀好意的话，早就迫不及待地答应了，不是吗？”
陈旭哑然。
“你是不是有点怕我？”杨锦夏突然问道。
对于这个问题，陈旭不知道怎么回答，要说怕，他确实有一点，更确切地说，应该是忌惮吧。
杨锦夏见他不说话，自顾自地说道，“小时候，我奶奶总是批评我，说我爱卖弄小聪明，以后一定会吃亏的。果然，后来，我最好的朋友都跟我疏远了。那之后，我就没交过什么朋友。”
陈旭抬起头，很意外地看着她，在梦境中，她从来没有跟他说过类似的话。
“不知道为什么，我第一眼看见你的时候，感觉你特别熟悉，好像我们认识了很久。”
陈旭听到这里，心头微微一动，难道，虚拟梦境设备复制了真人之后，会跟梦境里的复制体有一些联系？所以当梦境结束后，本人也会有一些感应？
这样的话，很多事情就说得通了。
“这些天，我一直有些后悔，那天没有留下你的联系方式。刚才看见你的时候，我真的很开心。可是，我没想到，你会这样……”她的声音越来越低落。
陈旭怔怔地看着她，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在梦境中，她从来没有流露出过这样柔弱的一面，在固有的印象中，她是一个意志无比坚定的强者，常常让他忽略掉她的长相。
正是因为如此，当她流露出这样的一面时，给他的触动更加的强烈。
他感觉自己的心防被瓦解了，问，“你家在哪？”
杨锦夏抬起头，眼中带着一丝欣喜，说，“有点远。”
陈旭将单车放好，从她手上接过钥匙，走近了一些，确实能闻到她身上的酒味，脸颊也是红扑扑的。
也是因为喝了酒，才会说出这翻话吧。
他心中闪过这样的念头，上了她那辆白色的沃尔沃，她坐在了副驾驶，将手机放在固定架上，问，“要不要去先办你的事？”
“不用，开着车不方便。”
她没有追究，说，“那按导航走就行了。”
“好。”陈旭启动车子，开上了马路。
开了一会，他随口问道，“怎么喝这么多？”
“公司搞了个庆功宴，一高兴，就喝多了。”杨锦夏说着，用手指揉着额头。
陈旭听她说话的语气懒洋洋的，转头看了她一眼，见她头靠在椅背上，眼睛都快要闭上了，忙说，“喂，你可别睡着啊。”
“嗯。”她将眼睛睁开，说起一件事，“对了，你家住哪里，要是太远的话，就开我的车回去吧，不要耽误了你的事。”
陈旭看了一眼手机导航，目的地确实有点远，有些迟疑，“那你明天上班怎么办？”
“公司明天放假一天，我也不想出门。”
“那，好吧。”陈旭觉得，还是不用跟她客气。
开了一会，他发觉旁边没有了声息，转头一看，她闭着眼睛，呼吸平缓，已经睡着了。
不是吧？
他登时一个头比两个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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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4 另一面
“往前行驶两百米，目的地在道路前方右侧……”
陈旭听着手机里报出的导航信息，将车停在了路边，伸手推了推旁边的杨锦夏，“到了，醒一醒。”
“嗯？”
她揉着眼睛，抬起头来，有些迷糊地问，“到了？”说着，用手挡着，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
陈旭见她真的是困了，说，“我送你进去吧。”
“嗯，麻烦你了。”
“没什么。”
真要论起来，陈旭觉得，自己欠了她一份人情。他能够顺利在梦境里度过半年时间，多亏了她。虽说现实中的她，并不知道梦境里的事，说到底，也是同一个人。
所以说，他很难对她完全硬起心肠。
人情债总是最难还的。
杨锦夏所住的小区，一看就挺高档的，保安让他登记后，才让他进去。
将车停好后，他见她还是没什么精神，干脆送她上楼。
坐电梯的时候，他忍不住问，“你到底喝了多少啊？”
“没喝多少，主要是这几天没休息好。”杨锦夏一手扶着电梯的厢壁，一副很难受的样子，电梯一动，她脚下一个踉跄，另一只手抓住陈旭的手臂，才稳住。
陈旭下意识地扶住她的手，心里很疑惑，像她这样的人，怎么会喝成这样？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杨锦夏将身体靠在厢壁上，小声地说道，“我奶奶她，昏过去了，医生说，她也许永远也醒不过来。”
陈旭默然，在梦境的时候，他唯一听她提过的亲人，就是她的奶奶，显然两人之间的感情非比寻常。
发生这样的惨事，他甚至不知道如何出言安慰。
“我爸在我没出生之前，就死掉了。我出世没多久，我妈就改嫁了，是奶奶，一手把我带大。”
电梯不断往上，轻微的嗡嗡声中，她的声音在小小的电梯内回响着。陈旭看着她平静而苍白的脸，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她是一个鲜活的人，跟所有人一样，有着脆弱的一面。
他轻声说道，“会好起来的。”
杨锦夏抓住他肩膀的手微微一紧，喃喃地说道，“我发过誓，一定会让她长命百岁的。”
陈旭还想说什么，叮的一声，电梯到了。
两人走出电梯。
陈旭把她送到门前，“我明天早上把车开回来给你吧。”
“难得放假，我还想睡个懒觉呢。”
陈旭想想也对，“那要等我明天晚上下班了。”
杨锦夏伸出手，“把你手机给我。”
陈旭很干脆地拿出手机，解锁后，放到她手上。
她拿过手机，过了一会，才还给他，说，“我的号码已经存进去了，微信也加了，你来之前，跟我说一声。”
“好，那我走了，你进去吧。”
…………
陈旭开着车行驶在公路上，脑海里不断浮现跟她在梦境中经历的点点滴滴，再跟刚才的她来对比，简直难以相信，这是同一个人。
“到底哪一个，才是真实的她呢？”
他心中忍不住浮现出这样的疑问。
叮叮咚——
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将他的思绪拉了回来，心中微微跳了一下，是她吗？
拿出手机一看，是老妈。
他看了一眼后视镜，见右边没车，打了转向灯，将车停到了路边，才接通电话，“妈，怎么这个时候给我打电话？”
“你年底不是经常加班吗，我怕打扰你工作。你现在下班了没有？”电话里，传来了他/妈妈的声音。
“已经下班了。”
“你今年什么时候回家？”
“半个月后，可能是小年夜那天回去。”
“今年怎么这么早？”
“这不是到了新部门吗，新的领导安排的。”陈旭还没有将辞职的事情告诉他们，怕他们担心。
“那过完年，什么时候上班？”
“初七，跟去年一样。”
“那就好。等过了年，别着急走，你二姨和小姨给你物色了几个女孩子，跟你是同一座城市的，到时候你见一见。”
陈旭听着有点不对劲，惊道，“妈，你这是，要给我安排相亲？”
“不算什么相亲，就是年轻人之间，相互认识一下。”
有区别吗？
他无奈地说道，“妈，我才二十五，不用那么着急吧。”
“二十五不小了，我在你这个年纪，已经生下你了。”
“现在时代不同了。再说，我现在这情况，哪个女孩子能看得上我？”
“……”
电话那边，沉默了一会，老妈有些低落的声音传了过来，“是我们连累了你。”
“妈，你别这么说。我是真的不想这么快找女朋友，我自由惯了，受不了有人管我。”
“这算什么话，年纪到了，就要结婚生子，怎么能由着性子呢。总之，到时候你就去见一见，能不能成，还得看缘份。”
“行，听你的。”陈旭不想在这种小事上，忤她的意，就答应了下来。到时候，就当去见客户了。
被老妈这么一说，他没敢提同学结婚的事。
前几天，大学时的副班长刘晓尚，给他打了个电话，邀请他去喝喜酒，就定在年二十四那天。
刘晓尚跟他算是半个老乡，在同一个市，不同的县。
据他说，他邀请到了不少人，连陈旭大学时的几个室友也决定要去了。他觉得反正有时间，正好见一见老同学，就答应了。
要是让老妈知道他大学同学结婚，就更有得说了。
他挂了电话后，再一次启动了车子。
赶到面馆的时候，已经有人等在那里，见他过来开门，纷纷开口埋怨。
“不好意思，今天加班。”陈旭一边解释，一边打开卷闸门。
这时，有人问道，“老板，你做什么工做的啊，工资能比你开面馆还高？我看不如干脆辞了吧，找个好点的位置，开一家正式一点的面馆。到时候我一定天天去光顾。”
“是啊，是啊。”马上就有人附和了。
“你开面馆，只做夜宵，这像话吗？要不是我们这些忠实顾客，你早就倒闭了。”
“你要是开一家正经的面馆，生意肯定比现在好十倍，比你上班强多了。”
陈旭一边系上围裙，一边说道，“其实，开面馆，只是我的爱好。”
“我信你个鬼。”其他人登时嗤之以鼻。
陈旭打开炉火，问，“谁先点？”
“我，来一碗牛腩面。”“海鲜面。”顾客们纷纷报出来。
“一个个来。”
陈旭一边等水开，一边做起了其他的准备工作。
有一点，他们说得挺对的，现在面馆每晚的收入越来越高，比工作强多了。幸好，只剩下半个月，就能离职。
他觉得，做人要有始有终。不管怎么说，他毕业后，就在这家公司工作，多少有一些感情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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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5 是时候说再见了
第二天，陈旭没有开杨锦夏的车去公司，还是坐的公交车。被熟人看到的话，解释起来也麻烦。
如同往常一样，他八点五十分左右抵达公司，给自己泡了一杯热茶，靠坐在椅子上，听着同事们的闲聊，只等柳坤一到，就开始今天的例会。
“又要过年了啊。”旁边的戴子欣轻轻地摇着椅子，感慨着说，“时间过得真快，一眨眼，我毕业都半年了。对了，过几天就是年会了，听说往年年会的奖品都很丰厚，是真的吗？”
陈旭说，“确实很丰厚，去年的一等奖是一台价值两万多的笔记本电脑。不过，像我们这些普通的员工，手气都比较一般。”
“什么意思？”戴子欣觉得他话中有话。
“没什么意思。”陈旭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罗总。”
突然，门口那边响起了一个略带激动的声音。陈旭喝茶的动作一顿，倏地转头看去，见到入口处，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了眼帘。
依然是一身黑色的风衣，走路的时候，仿佛带着风，一进门，整办公室顿时安静下来。
“罗总好。”同事们纷纷起身打招呼，对这位顶头上司之一表示欢迎。
“大家好。”罗希云环视一圈，看向陈旭时，两人的目光交汇，她微微一怔，微不可察地点了一下头，收回目光，向办公室走去。
陈旭见她脸色红润，目光很有神，显然已经完全恢复了健康，顿时放下了最后的一点心事。半个月后，可以安心地离开公司了。
有时候，他也会想，她很可能像杨锦夏那样，受到梦境里复制体的影响，对他会有一些感觉。如果行动的话，也许真的能将她追到手。
每次产生这个念头，他就想起在梦境里她说的话。
“他叫杜锋，是一家科技公司的高管，拥有麻省理工博士学位。他父母跟我家是旧识。他一米八五，长得很帅，家里有钱，自己又有学历，有能力。别人都说，他是完美的对象。”
然后，他就什么念头也没有了。
在梦境里，他可以随心所欲。但是现实中，要顾忌的事情太多了。
…………
“这就是你的办公室？”
柳雨萌跟着罗希云进了办公室，四处打量着。
她刚才是跟着罗希云一起进的公司，只是没什么人注意到她。
罗希云把手里的包包放好，脱下了风衣，说，“都说了，不用陪我过来。”
“你到了新部门后，我还没来过呢，早就想来看看了。你怎么在桌上放了一个盆栽？”柳雨萌很快就注意到桌上的那盆植物，奇道，“你不是讨厌灰尘吗？”
“别动。”罗希云见她伸手去碰，叫住了她，拿出了喷壶，拧开盖子看了一眼，见里面的水很清，应该是刚换上的，重新拧上后，对着植物喷了些水上去。
她离开这一个月，应该是郭秘书在照料它。长得还不错，只是没有搭起架子，叶子没有蔓延开来。
柳雨萌看着她熟练的动作，说，“你真的变了。”
“你自己坐吧，我要工作了。”
罗希云将喷壶放回原位，坐到座位上，打开电脑。一个月没来公司，她得花时间熟悉一下工作。
“那叫你秘书陪我到处走走。”柳雨萌站了起来，出去找郭秘书了。
“嗯，你去吧。”罗希云没有管她。
柳雨萌出了办公室，去找郭秘书了，让她带自己到部门里转了一圈。
“那个是谁啊？”走了一圈，柳雨萌像是不经意地问道。
郭秘书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说，“他叫陈旭，主要负责广告方面的事情。”
陈旭。
柳雨萌将这个名字记在了心里，自从进入公司后，她一直在观察罗希云，还真的被她发现了一些端倪。
罗希云看这个男人的眼神，跟其他员工完全不一样。
不过，横看竖看，这个叫陈旭的男人，也太普通了。到底哪里吸引到罗希云了？
她心中好奇，却没有去跟陈旭接触的想法。
作为闺密，有些忌讳一定要尽量避免。罗希云可是眼里揉不进沙子的人。
她的好奇心还没有重到那种程度，反正心中有数就行了。
她这次跟来的目的，就是想看一看是哪个男人，现在有了一个疑似的对象，也就不多停留，回办公室跟罗希云说了一声，就离开了。
…………
陈旭终于把各个门店的素材都收集完全，交给郭秘书后，也不用整天在外面跑了。只是隔三差五，还要跟广告公司那边沟通。
除此之外，他平时都待在公司，检查广告公司那边提交过来的成品，仔细检查，看有没有错误之类的。
他经常打开电脑，一坐就是一天。偶尔会开点小差什么的。相比其他人，算得上是非常悠闲。
他马上就要辞职了，本职工作也能按时完成，偶尔偷一下懒真不算什么。
到了下午，临下班前，他敲响了罗希云办公室的门。
“进来。”等里面响起她的声音后，他才推门走了进去。
罗希云正在翻着一份文件，一抬头，见到是他，手里的动作停了下来，随手将文件合上，问，“有事？”
陈旭的目光在桌上个盆栽上停留了一秒，植株已经长起来了，一眼就能认出，确实是番茄。
这也是受到梦境里复制体的记忆碎片的影响吧。
他心中猜测着，移开了目光，说，“我想谈一下离职的事。”
“坐吧。”她的话一如概往的简洁。
陈旭坐到她面前的椅子上，说，“我想下个月十号走，是不是安排一个人来交接一下我手上的工作？”
罗希云没有看他，眼睛一直盯着那盆番茄的嫩芽，说，“我会安排的，你直接按流程走就行了。”
“好的，那我先出去了。”陈旭说完，起身离开了。
砰，门轻轻关上。
罗希云伸出手，轻轻摸着番茄苗最上面一片嫩绿色的叶子，轻轻叹了一口气。
这一个月的休养，让她想通了很多事。最后一个星期，柳雨萌还陪着她，出国旅游去散心，心胸仿佛变得开阔起来。她的睡眠，有了很大的改善。总算能够睡个好觉。
生活总要继续，那不过是一个梦而已，是时候跟它说再见了。
就把这个奇异的梦，当做人生中一段奇妙的经历吧。
她这样想道，可是一想到他要离开了，心里却像是被什么给攫住了，有些喘不过气来。一个念头越来越强烈，“如果我出言挽留，他会不会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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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6 那，我请你
陈旭正式说了辞职的事情，本职工作也完成得差不多。就不打算留下来加班了。反正，等到了明天，开始走流程，那些消息灵通的同事们马上就会知道了。
他跑步回家，洗了澡后，准备将杨锦夏的车开回去给她，出发前，给她发了一条微信。
很快，她就回复了，“我在外面，到这里来接我。”后面，又发了地址过来。
他一看，离她家不是很远，是一家咖啡馆，于是回复，“行。”
杨锦夏家大概有四十分钟路程，这会是晚高峰，一路上红绿灯耽误了不少时间，足足花了近一个小时，才赶到那家咖啡馆。
他把车停好，发了条信息，“我到了，不好意思，路上有点堵，你还在那里吗？”
几乎是秒回，“我在，你进来吧。”
他下了车，走进咖啡馆，目光一扫，就见到了靠窗位置的杨锦夏，除了她之外，她对面还有一个男人。
“陈旭。”
他还没开口，她已经离开座位走了过来，在他没反应过来之前，挽住他的手，说，“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公司的营销部的主管，张超林。我男朋友，陈旭。”
陈旭虽然被她的举动弄得有些意外，不过，总算是经历过两次梦境，心理素质也锻练出来了。马上就反应了过来，看了她一眼，没有拆穿她。
他打量着那个叫张超林的男人，三十来岁，西装笔挺，头发梳得笔直，不得不承认，外形还不错。
此时，张超林脸上有些错愕，虽然很快收敛起来，脸色却明显有些不自然，问，“怎么之前没听你说？”
“我这是我私事，没必要告诉别人。”杨锦夏语气没什么变化，“好了，这些公事，明天到了公司再讨论吧，我先走了。”说着，另一只手拿起包包，挽着陈旭的手，离开了。
张超林脸色变了变，看着他们走出了咖啡馆，脸上有些不甘。
出了门后，杨锦夏说道，“这个人很讨厌，老是假借工作上的事来纠缠我，要不是职位比我高，我早就赶他走了。幸好你来了，不然真不知道要被他缠到什么时候。”
陈旭问她，“为什么不早点跟他说清楚？”
杨锦夏笑吟吟地说道，“我就等着某个人来英雄救美了。”
陈旭看了她一眼，将手抽了出来，说，“好了，这里他应该看不见了。”说着，将车钥匙还给她，说，“我还有事，要回去了。”
杨锦夏不接，将双手背到身后，说，“我上次不是说过吗，只要我们能够再次相遇，我就给你一次请我吃饭的机会。你现在可以邀请我了。”
陈旭看着她明艳动人的脸庞，说，“我是真的有事。”
杨锦夏瞪了他一眼，向前面走去。
陈旭看了一眼手里的车钥匙，只能跟了上去，说，“这个……”
“算了。”
她走出几步，又停了下来，转头看着他，说，“那，我请你，这样总行了吧。”
说完，她小声嘀咕道，“你这个人，真是一点情趣都不懂。”
“我……”
“不许拒绝我。”杨锦夏转过身，将他的话堵了回去，“不然的话，我就哭给你看。”
明知道她是在开玩笑，陈旭还是有些哭笑不得。
同时，也更加清晰地感觉到，她跟梦境中的她的巨大不同。梦境中的杨锦夏，是绝不会说出这么幼稚的话的。
到了这时，拒绝的话，他就说不太出口了。
其实，他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单纯只是不想跟她走得太近。
以前，他是对她忌惮，不敢跟她在现实中有过多的接触。
现在，原因就更复杂了。
他问，“去哪？”
一瞬间，他就看见她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我们去吃火锅。”
…………
陈旭进了火锅店后，还在想着她刚才那个笑容，脑海里一个念头闪动着。
跟我在一起，她真的有那么开心吗？
杨锦夏点好菜，一转头，见他盯着自己，问，“看着我做什么？我脸上有花吗？”
陈旭认真地问道，“我在想，你长得这么漂亮，肯定有很多优秀的男人环绕在你身边，为什么非要拉我陪你吃饭呢？”
“陈旭。”
她伸出手，放在他的手上，用力握着，看着他的眼睛，说道，“你可以更自信一点的，其实，你不比任何人差。”
陈旭精神一个恍惚，有一种强烈的不真实感。
从小到大，从来没有人跟他说过这样的话。他爸是性格有些古板的人，话不多，对他向来严厉，在他印象中，从来没有夸过他一句。
他妈妈有点唠叨，对他要求比较高，喜欢说谁家的小孩怎么努力读书，谁家小孩又考了多少分，似乎，他永远也比不上别人家的孩子。
从来没有一个人，像她这样，用这样的眼神看着他，对他说出这样的话。
他的胸口处，仿佛有一股暖流，一点点向全身扩散，那是一种酥酥麻麻的感觉。喉咙仿佛被什么哽住了。
过了一会，他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说，“谢谢。”
杨锦夏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一只手跟他互握着。
不一会，服务员推着餐车过来，上菜了。
杨锦夏这才松开手，问，“喝点酒吗？”
“不了，晚上确实还有事，喝饮料就行了。”陈旭已经恢复了平静。
“那就橙汁吧。”她让服务员拿一瓶饮料过来，拧开后，倒了两杯。
中间的火锅，已经咕咚咕咚地沸腾开了，一阵阵热气向上冒着。
两人举起杯子，碰了一下。
杨锦夏轻声说，“能认识你，真好。”
陈旭听着她的温声柔语，觉得心里某个位置渐渐融化，将杯里的橙汁一饮而尽。
…………
“在这里下就行了。”
白色的沃尔沃快要进入城中村的路口时，陈旭让杨锦夏将车停下。
她好奇地望向外面的建筑，问，“你就住在这里？”
“是啊，一个单间，带洗手间和小阳台，二十平米。”陈旭说着，解开了安全带。
“我想去看看，行吗？”
陈旭急着去开面馆，婉拒道，“下次吧。”
“马上就要过年了，接下来会很忙。下次你想跟我吃饭，要等到年后了。”
她说着，又埋怨道，“而且，我们公司在外地有一个项目要开盘了，我被抽中，要去出差，年二十就走，今年要在外面过年了。”
“那，我们年后再见吧。”陈旭心里有些失望，同时，似乎也为之一松，难以分清是什么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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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7 一定要稳住
第二天早上，陈旭准时来到公司，等电梯的时候，神情有些恍惚。
昨天晚上，他做了一个梦，梦到了杨锦夏，早上起来的时候，就去洗内裤了。
当初在梦境中的时候，他嘴上说着要跟她滚床单，实际上，从来没有产生过那么强烈的冲动。否则的话，在两个月里，他有无数的机会将她推倒。
真的想要的话，肯定能够克服那些障碍的。
现在，他想到春节前都见不到她，心里甚至有点急躁。
“不行，一定要稳住，先打电话，你就输了。”
他这样告诫自己。
他很清楚，在这个快节奏的社会，很多时候，感觉来得快，去得也快。
像杨锦夏这样外形出众，各方面条件也非常出色的女人，又不是没见识的无知少女，两人刚认识没多久，怎么可能对他有多深的感情？
也许，仅仅是出于一种新鲜感，才不断向他接近。等到他开始主动后，说不定马上就会失去兴趣，不愿再搭理他。
这种事情，他并不是没有见过。大学同宿舍的一个哥们，就是这样成了某个女生的备胎，一直到毕业，都没能转正。
他乘着电梯，到了公司后，总算是调整过来，刚刚坐下，就见到郭秘书带着老唐过来，正奇怪着，就听郭秘书介绍，老唐居然是来接手他的工作的。
“你们以前是同一个部门的，应该不陌生了，工作尽快交接。”郭秘书说完，就匆匆离开了。
“恭喜你成为新部门的一员。”陈旭是真心替他高兴，进了新部门后，能涨工资不说，前途也更加广阔。
柳坤跟方东集团的合作，他是亲眼见证的，接入了全国最大的平台，公司的线上销售，发展得一定会非常迅猛。老唐这个时候能进来，也算是搭上了一班快车。
以老唐的能力，一定能做得比他更好。
“你怎么突然又要辞职了？”老唐小声地问道。
“等午饭时，再跟你说吧。”
…………
早上的例会后，柳坤去了罗希云的办公室，跟她聊了一下，这一个月来的进度。
“跟方东集团的合作，是怎么回事？”罗希云问道，“我看过合作的方案，按理说，方东集团不可能给我们这么大的支持力度的。”
柳坤神情很平静，早就料到她会问这个问题，说道，“我去找了锦锈投资的杨总。我以前也算是她的员工，见过她几面。她手里有很多方东集团的股份，能影响方东的一些决策。”
罗希云的眉头深深地皱了起来，说，“她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你何必去招惹她呢？”
柳坤说道，“放心吧，她这次帮忙，没有提出任何要求。”
罗希云摇摇头，说，“人情债，更难还。我，我爸要是知道了，肯定会很生气。”
“罗总那边，我会一力承担的。”柳坤郑重地说道。
“算了，现在说这个也晚了。”
罗希云正色道，“以后，我希望你不要背着我，自作主张。”
“我知道了。”柳坤低下头。
这件事，就算是揭过去了。
两人又聊了一会，谈得差不多，柳坤站起来，正要离开，像是随口问道，“明天的年会，你去不去？”
罗希云想起去年在年会看到的那些，正要摇头，突然想起什么，说，“还是去吧，这种场合，我缺席也不太好。”
“嗯。”柳坤便离开了。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他把秘书叫了进来，问，“上次跟你说的那件事，技术部那边搞定了没有？”
“已经办妥了。”
“手脚干净吗？”
“放心吧，技术部那边管理混乱，我略施小计，就办成了。肯定没有人怀疑到我身上。”
柳坤脸上不置可否，这是他第一次交待她办这种事情，也算是一个小考验吧，办砸了也没关系。
秘书有些迟疑地说道，“哥，你是想给通过这件事，给那些人一个教训。可是，这能行吗？他们总不至于这么蠢，将把柄送到你手上吧？”
柳坤冷笑，“他们不蠢，只是肆无忌惮惯了，以为现在还跟以前一样。本来，我也不是容不下他们，可是，他们要坏我的事，哼。”
…………
中午，陈旭和老唐一起出去吃饭，自从他进了新部门，他们就很少见面了，只是借钱和还钱的时候，一吃过饭，聊过几句。
“新部门待遇挺好的，发展前景也不错，为什么在这个节骨眼上，突然说要辞职？”上了菜后，老唐不解地问道。
“我想自己出来创业。”
这个答案，有些出乎老唐的意料，以他对陈旭的了解，陈旭不像是会做出这种决定的人。一时间，没有说话。
陈旭笑道，“我想趁着年轻，出来闯一闯。”
“去了新部门后，你的变化真的很大。”
老唐有些感慨，“那你准备做什么？”
陈旭说道，“餐饮，其实，我现在已经开始在做了，就在我租屋附近，开了一家面馆，我下班后开门营业，做得还不错。”
老唐见他考虑周全，笑道，“那我就提前恭祝你生意兴隆。”
“谢谢。”
“等过两天周末，我去你店里看看吧。”
陈旭说道，“好啊。”
“陈旭。”
突然，身后一个女人的声音响起，他有些愕然转头，见到是一个女同事，正一脸惊奇地看着他，“你真的要辞职啊？跑去开面馆了？”
陈旭一看是她，就知道自己开面馆的事情，很快会传遍整个部门。
这个时候，他也只能保持微笑，说，“是啊。”
…………
果然，陈旭跟老唐吃完午饭后，一回到公司，就有几个比较熟的人围了上来，问他辞职和开面馆的事情。
公司里消息传递实在是太快了，他怀疑，其他同事是不是建了一个八卦群，单单把他剔除在外。
他好不容易应付了过去，等到其他同事回来，又是一通询问，同事们的热情，让他有点吃不消了。
“要不然，这个周末，我们就去陈旭店里搞个聚会，算是提前给他做一个欢送会。”有人提议道。
“好啊。”其他人也都纷纷同意。
陈旭心里颇为意外，到了新部门后，除了跟戴子欣熟一些，对其他同事，一直都是公事公办的态度，没什么交情。没想到，他们还能这么热情。
他要是拒绝，那就太不近人情了，表示了欢迎。
“你们这是干什么？”突然，罗希云的声音从门口的位置传了过来，“马上就要上班了，吵什么？”
大家登时安静了下来，赶紧回到各自的座位。
只有戴子欣站起来解释道，“陈旭快要离职了，我们大家商量着，到他的店里搞一个欢送会。”
罗希云眼中闪过一疑惑，“店？”
陈旭说，“是这样，我开了一家面馆，大家比较捧场，说要去光顾。”
罗希云面无表情，说道，“以后，上班时间，不要讨论这些东西。”
说完，她直接进了办公室。
戴子欣有些后怕的吐了吐舌头。
陈旭还在看着办公室的门，他感觉，她的态度变得更加冷淡了。
这样也好，他心想。
“罗总她，一直都是这样吗？”老唐小声地问。
戴子欣小声答，“不是的，昨天都还好好的，今天也不知道是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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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8 中大奖
这一天，难得一个阳光明媚的天气。
“原来我们公司这么有牌面的啊。”
戴子欣随着人群走进了一家五星级酒店，打量着旁边的人，吃惊地对旁边的陈旭说道。
陈旭说，“那你是不知道，我们公司有多挣钱。”
“我知道公司挺有钱的，但是，没想到开个年会，要到五星级酒店，还邀请这么多的人。”戴子欣感慨着，“难道，开超市真的这么赚钱？”
“这么跟你说吧，咱们公司旗下的十家门店，场地的租金，十几年一直没变过。”
“不是吧？”
戴子欣惊呆了。这十几年，国内房价翻着跟头往上涨，商业地产就算没有房子涨得那么猛，同样也是突飞猛进，像是黄金地段的租金，涨的幅度同样吓人。
十几年没涨租金，难道公司是地产公司的亲儿子？
陈旭见她惊讶的样子，微微一笑，当初他知道这个的时候，也觉得很吃惊。直到他听说了一件事，就恍然了。
当初创立这家公司的人，现在是总公司的老总。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公司确实是集团的亲儿子。
公司每年的年会，都要办得很隆重，除了十家门店的大部分领导层要来，还会邀请供货商前来，足足五六百人，节目也不少，要开一天时间。
当然了，员工们也非常期待这一天，因为，在会上，会发年终奖金。
说实话，他之所以要等到过年完再走人，为的就是年终奖。
这家公司有一些让人不太满意的地方，但是比较有人情味。去年他有个同事也是过年前辞职，年后才走，年终奖还是照发。
往年，年终奖是两个月的工资，这不是一笔小钱。能拿到的话，自然最好。
这家酒店，有一个很大的礼堂，能够容纳几百人。去年的年会，也是在这里开的。
早上是最无聊的，冗长又乏味的会议，几乎每一位高层，都要上去发言，一句话，总结过去，展望未来。
好多人听得直打嗑睡，但是这样的场合底下，也没有哪个敢真的趴在那里睡觉，都是强撑着精神在听。
好不容易挨到中午，午宴开始后，气氛总算是轻松了下来。
大家都在期待着下行的活动，一边吃饭，一边聊天，大厅里显得非常热闹。
午宴的时间很长，持续了一个多小时，公司的几位大领导端着酒，到每一桌去聊几句，说一些鼓励的话。
陈旭见他们年纪也不小了，这作秀的劲头，真是一点也不输给年轻人。
好不容易撤掉了宴席。大家休息了一会，下午的活动开始了。
这也是所有员工最期待的环节，发年终奖。
领导在台上，念到名字的，就上台去领，发完一个部门，再发下一个部门。每个领到的人，脸上都带着笑容。
陈旭他们部门安排在最后，等了很久，旁边的戴子欣有点沉不住气了，还有几个新人也差不多。
好不容易等到他们部门，第一个念到的，就是陈旭的名字。
陈旭走上台，领到了在这个公司最后一份年终奖，道了声谢，就下台了。信封很厚，他没有点，直接放进了外套的内袋里。
等所有人的年终奖都发完后，就进入了游戏环节，此时大家的情绪高涨，参与的热情很高。加上主持人也挺有经验，一个下午，就在欢声笑语中度过的。
就连陈旭，也受到了感染，在戴子欣的怂恿下，参加了一个游戏，还拿了一个小奖品。
不知不觉，到了晚宴的时间。
最先开始的，是抽奖环节。奖品很丰厚，特等奖是七天六夜豪华双人欧洲游，后面还特意注明，可以折现五万。
除此之外，还有二十台最新款的水果手机，十台平板电脑，十台笔记本，还有其他一些奖品。
陈旭算了一下，不由感叹，公司为了举办年会，可真是下了血本啊。
“哇，最新款水果手机，买的话，要一万多，要是能抽中就好了。”戴子欣有些兴奋地说道。
那也要抽得中才行。
陈旭没有说出来，不忍心击破她的希望。
别的公司他不知道，反正在这里，年会抽奖，实际上是管理层变相给自己发福利。中奖的，都是管理层以上。这点事，公司的老员工都心中有数。
如果他不走的话，混个副主管的位置，说不定也能拿到一份。现在嘛，肯定是没戏。
所以，他只是专心吃东西，也不关心哪个奖被谁给抽到了。
公司用的是电脑抽奖，还用投影仪，将抽奖的过程，投放到台上去，以示公平。
随着一个个奖被抽中，时不时响起掌声，特别是自家部门的老大中奖的时候，员工都很识趣。
陈旭还听到了罗希云的名字，旁边的戴子欣他们，立马用力鼓掌起来。
又过了一会，戴子欣有点紧张地说道，“只剩下最后的特等奖了，不知道会被谁抽到。”
“我猜是王总。”陈旭随口说道。
旁边的老唐接口道，“我猜也是。”说着，两人相视一笑。
其实这并不难猜，公司就几个份量最重的副总，今年你拿，明年他拿，后年轮到另一个。至于老总，他不参与这个，估计也是丢不起这个人。
台上，传来司仪激动的声音，“马上，就是最后的大奖了，会是谁幸运地获得呢。七天六夜的豪华双人欧洲游，开始。”
投影仪上，一个名字在快速变动。整个大厅都安静了下来。
陈旭依旧在埋头吃东西，菜色不错，他平时比较节俭，也就在这样的场合，能吃上这些菜了，不吃多一点，就可惜了。
“中奖者是——”司仪将声音拉长，伴随着烘托气氛的密集鼓声，司仪的声音激动得破音，“陈旭，恭喜这位朋友。获得了七天六夜的豪华双人欧洲游。当然，你也可以选择折……”
咦，居然不是王总？
不对啊，我们公司的副总有姓陈的吗？
陈旭心中正疑惑，旁边的戴子欣突然尖叫起来，拉着他的衣服，“陈旭，你中奖啦。大奖，特等奖。”
119 丢人丢够了没有
“我？”
陈旭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刚才司仪喊的，不就是自己的名字吗？抬头往台上看去，见到投影仪的幕布上，显示的，正是陈旭两个字。
“先别激动，可能是同名同姓。”
陈旭忙抓住戴子欣，让她冷静下来。他这个名字挺常见的，万一弄错，那就尴尬了。
而且，他看到人事部的王主管走过去，正在跟司仪说着什么。
此时，整个宴会大厅有些乱槽槽的，所有人都在议论纷纷。
在场的，绝大部分都是老员工，对于抽奖的潜规则都心中有数，突然间，最大的奖被一个陌生的名字抽中了，所有人都觉得非常意外。
“等一下，好像弄错了。”司仪再度开口，“各位，不好意思，原来是抽奖软件出现了故障，这次不错，重抽。”
整个宴会大厅先是一静，紧接着，就是一声哗然。
还有这种操作？
戴子欣简直是目瞪口呆。
陈旭也是惊了，当着这么多供货商的面，真的是连脸都不要了？
一些原本就对抽奖机制不满的员工，趁机机哄，所有人都大声议论，整个宴会大厅吵嘈一片。
“给我安静。”人事部的老王走上台，大声说道，“看看你们，都成什么样子？”
老王作为人事部的主管，对员工的威慑力十足，很快，员工们都安静了下来。
他正要将话筒交还给司仪，就听到砰的一声响。他怒目而视，想要看是谁敢挑战他的权威，一看过去，脸色就僵住了。
距离表演台最近的一个张桌子里，罗希云已经站了起来，冷冷地看着他，“丢人丢够了没有？”
老王登时面红耳赤，隐含怒气地说道，“罗总监，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系统抽奖抽到的名字，说作废就作废。当着这么多合作伙伴的面，你们一点都不考虑万华的脸面吗？简直是混账。”
罗希云愤怒的声音穿透了大半个宴会厅。引起了员工们的共鸣，纷纷喊道，“反对黑幕……”
老王看见场面几乎要失控了，忙用救助的目光看向另一张桌子。
“行了。”
这时，柳坤站了起来，走上台，拿过司仪手上的话筒，宣布道，“今天的宴会就到这里，请外联组的人员，将各位贵宾送回去。”
很快，就有人引导着邀请过来的宾客，出了宴会厅。
顿时，厅里只剩下本公司的人员。
柳坤没有去看去一旁面如土色的王主管，继续安排，“主管级别以下的人员，也都可以回去了。陈旭留下。”
陈旭刚刚听到罗希云突然发飙，这几乎就是当众撕破脸了，有点担心她会吃亏。这时听到柳坤点名让他留下，迟疑了一下，便走了过去。
员工们很快离去了，诺大的宴会厅，顿时变得空空荡荡，只剩下二十来人。
这时，一个五十来岁的副总开口道，“侄女，就是一点小事而已，何必大动肝火。小王，你过来，给罗总监道个歉。”
“小事？”
罗希云没有理会跑过来的王主管，盯着那位副总，“你知不知道，外面的人，会怎么想我们？万华的高层，为了一点奖品，连脸都不要了。普通的员工抽到了大奖，直接就作废重抽。你们不如干脆拿个喇叭，大声告诉所有人，奖品已经内定了。”
那名副总脸上有些挂不住了，“罗希云，你这是什么态度？”
旁边一个人拉了他一下，“老王，你就少说两句吧。”
罗希云深吸了一口气，看着前面的几个人，缓缓地说道，“之前，我敬你们是公司的元老，不想让你们脸面上难看。可是我没想到，你们一点也不将万华的名声当一回事，我对你们太失望了。”
那名姓王的副总脸色变了变，正想说话。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开口了，“这件事，是王定年做错了，你自己辞职吧。”
王定年，正是王主管的名字，一听到他的话，脸色瞬间变白了，却根本不敢为自己辨解。
陈旭见罗希云跟王副总正面硬怼，气势完全将一众高层都压倒，简直对她刮目相看。到最后，居然要吴总出来救场，转眼间，就将王主管给处置掉了。
他这时才发觉不对，罗希云在公司的地位，似乎高得过份了，连老总都要向她低头。
换成另外一个总监，敢跟王副总叫板，分分钟就被教做人了。
据他所知，王副总，正是吴总的小舅子。
“你就是那个抽到特等奖的员工吧，过来。”吴总突然向陈旭招了招手，他本来站在外围。吴总一发话，他面前就让开一条道。
他走了过去，喊了一句，“吴总。”
吴总问，“你是哪个部门的？”
这时，旁边面如死灰的王主管想起了一件事，仿佛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大声喊道，“吴总，他已经在办离职手续了，根本没有资格参加抽奖。我才会上台宣布抽奖结果作废。”
此话一出，周围的人脸色就产生了一些变化。
“是这样的情况吗？”吴总问向陈旭。
陈旭点点头，说，“我下个月十号正式离职。”
“哼，既然已经离职，自然没有资格参加抽奖。”王副总算是找着了机会，冷声道，“依我看，他连拿年终奖的资格都没有，应该要收回。”
陈旭登时反驳道，“这不对吧，我的离职手续还没有办完，就是公司的人，凭什么没有资格？”
王副总冷哼一声，“我说没有就没有。这里，还轮不到你来插嘴。”
陈旭正想据理力争，罗希云上前一步，挡到他的身前，面对着王副总，昂然道，“王明森，我的人，还轮不到你来教训。他一天没有离开公司，就是我电子营销部的人。谁说他没有资格？”
“你——”王副总没想到她会为了一个普通的员工，对自己这样不客气，只气得脸色涨红。
“好了。”吴总打断了他，说道，“我宣布，这次抽奖的结果有效，特等奖由电子营销部的陈旭获得。这件事，通告全公司。解散。”
说完，他转身离开了，其他高层也跟着走了。王副总丢了这么大的脸，离开的时候，脸色更是铁青无比。
最倒霉的，可以算是王主官，想要拍马屁，结果踢到了钢板上，成了牺牲品。
“我先走了。”
柳坤是最后走的，跟罗希云说了一声，才带着秘书离开。
然后，只剩下罗希云，陈旭和郭秘书三人。
“我去下洗手间。”郭秘书很有眼力，找了个借口离开了。
宴会厅里，只剩下了陈旭和罗希云两人。
“谢谢。”陈旭知道，这次要不是她为自己出头，是不可能真正拿到特等奖的。
罗希云平淡地说道，“我只是看不惯他们的做法。”说着，向外边走去。
陈旭在后面跟着，没再吭声。
快到门口的时候，她再次开口，“既然选择创业开店，就好好做。”
陈旭怔了怔，才说道，“谢谢。”
120 小火苗
第二天早上，陈旭刚到公司大厦的一楼，就碰到几个别的部门的同事跟他热情地打招呼。出于礼貌，他也回以微笑。
上了楼后，一路上碰到的人，不管认不认识，熟不熟的，都跟他打招呼。他真没想到，昨天的事，在公司里影响这么大。
仿佛一夜之间，他成了公司的名人。
等他走进电子营销部的时候，其他同事都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问起昨天的事情，弄得他有点难以招架。直到罗希云进来，他们才散去，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陈旭，那个双人游，你准备跟谁去啊？”戴子欣调侃地说道。
“当然是折现。”
陈旭想都没想就回道。
先不说找谁去的问题，就他所知，不少这样的旅游，都有陷阱在里面，连包不包来回机票都没说明，谁知道里面有多少坑，还是折现实在。
等明年他参加飞镖比赛，赚了大把的奖金，有钱又有闲情，想去哪里旅游就去哪。
折现后，有五万块，就算扣掉税，也有四万吧，加上年终奖两万，再加上这一个多月开面馆赚到的两万多，还有离职时能拿到的这个月的工资，总共就有十万了。
他的存款，还是第一次超过六位数，简直是美滋滋。
开完例会后，陈旭正想去询问一下，怎么领昨天的奖，财务部的刘总监就过来了，找他谈领奖的事情。
陈旭很意外，一个年会抽奖而已，居然让一位总监亲自出马。
这应该是昨天罗希云发飙过后造成的影响吧。
两人去了会客室谈，刘总监态度很客气，问他是想参加这个二人游，还是折现。
陈旭说想折现，对方立马拿出了相关的文件，让他签名，并且说，今天之内，钱就能到账。
陈旭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效率，不由感叹，有人罩着的感觉，就是不一样。最后问起交税的问题。
刘总监微笑着说道，“五万是税后。”
一瞬间，陈旭对自己辞职的念头，产生了动摇。在公司里，有罗希云的大腿可抱，似乎非常有前途啊。
这样的念头也是转瞬而过。就算再有前途，也是依靠别人成事。又怎么比得上凭借自己的本事打造出来的事业。
以前没得选，只能给别人打工。现在，他要自己做主。
…………
接下来的十几天，陈旭越来越悠闲，手头上的工作，都被老唐接手了。老唐之前也是做类似工作，上手特别快。
上班以来，他第一次变得无所事事，说实话，有点无聊。
幸好，这种日子很快就结束了。
办完离职手续的当天，他请了部门所有同事，到面馆来，亲自下厨，给他们做了两桌菜。
“陈旭，没想到你厨艺这么好。”
跟他关系最好的戴子欣尝过他做的菜之后，惊呆了，“怪不得你要开饭店，就你这手艺，肯定能成功的。”
其他同事纷纷表示赞同，有人提议道，“到时候，部门有什么聚会，就到陈旭开的饭店吃就行了。”
“同意，这水平，好多大饭店都比不上啊。”
陈旭笑道，“行啊，到时候给你们打折。”
有人调侃，“我说陈旭，你可真不够意思，有这么好的手艺，居然一直藏着，不让别人知道。”
戴子欣说道，“就是，要是早知道，我天天去你家蹭吃。”
老唐幽幽地补充了一句，“我跟他同事两年，都不知道他会做饭。”
一时间，其他同事纷纷对他进行言语上的讨伐。直到他答应开店的时候，一定会请他们再吃一顿，他们才暂时放过他。
一顿饭，吃了一个多小时才结束。
人很快都走了，只有老唐留下，帮他收拾残局。
陈旭在里面洗碗，老唐在外面扫地。
“陈旭，这些垃圾倒在外面的垃圾桶就……”老唐提着垃圾铲，走到门口，抬头一看，不由愣住，后面的话也忘了。
“嗯，倒那里就行了。”陈旭回了一句，奇怪怎么没有声响，抬头一看，也愣住了，只见罗希云正向这边走来。
“罗，罗总。”老唐太意外了，说话都有点不利索。
“嗯。”罗希云朝他点了点头，向门口走去。
陈旭怎么也没想到，她会出现在这里，一时间，不知说什么好。
“那个，我想起家里有点事，先走了。”老唐连忙把垃圾倒进垃圾桶，说着，就溜了。
面馆里，就只剩他们两个，旁边原本有些嘈杂的烧烤摊，突然变得安静了许多。那些男顾客，都被罗希云吸引了注意力。有的大胆地看过来，有的偷偷地瞄过来。
罗希云就站在门口的位置，手里提着一个白色的包，略微打量了几眼，开口说道，“我就是过来看看。”说完，转身就要走。
陈旭这才反应过来，脱口而出道，“来都来了，吃碗面条再走吧。”
她停了下来，回头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走到刚刚清理干净的桌子前，看了一眼凳子，坐下了。
不过几分钟，陈旭就端着面条过来，放到她的面前，说，“这是我店里的招牌鲜肉面。”说完，又补充了一句，“筷子我刚刚从消毒柜里拿出来的。”
罗希云默默地接过筷子，夹起面条尝了一口，目光中，似乎有了一些细微的变化，手上的动作，有了明显的停顿。
“怎么，不合口味？”陈旭见她这个样子，问道。
她摇了摇头，说，“味道很好。”
接下来，她没再说话，慢条斯理将一碗面条吃完，放下筷子，从包里拿出纸巾擦了擦嘴，站了起来，说，“祝你生意兴隆。”
“我送送你。”陈旭说着，起身将面馆的卷闸门拉下来，跟隔壁烧烤摊的老板说了一声，让他照看一下。
“走吧。”
两人一同向小巷外走去，彼此之间，隔着二十公分的距离。罗希云没有说话，陈旭也不知道说什么，就这样默默地走到路口。
一辆红色的法拉利停在路边，他忍不住问，“你换车了？”
“嗯。”罗希云走到车门前。
陈旭看着那辆红色的跑车，再一次深刻地感受到，两人之间那一道看不见摸不着，却真实存在的巨大鸿沟，这道鸿沟是如此之深，让人望而生畏。
罗希云拉开车门，走上车。
一阵寒风吹来，掀动着陈旭的头发，也刺痛着他的脸颊，片刻后，又变成了一片麻木。
“为什么要帮我？”他张开嘴，说话的时候，呵出白色的雾气，马上又被风吹得零散。
罗希云手已经抓住门把，正要关门，听到他的问话，眼睛看着仪表盘，说，“我只是看不惯。”
“就没有一点点出于关心吗？”
砰。
车门关上了，嗡的一声，低沉的引擎轰鸣着，仿佛在宣泄。
两秒后，车窗突然打开一道缝，引擎声变低了，她的声音传了出来，“现在问，不嫌太迟了吗？”
话音刚落，红色的法拉利已经窜了出去，转眼间消失在夜幕中。
陈旭看着车子消失的方向，脸上露出了笑容。在寒风中，他的心里却仿佛有一朵小火苗，暖暖的。
PS：这本书写到这里，已经接近二十五万字，自我感觉，风格还算统一。
我一直觉得，看一本书，就像跟这本书谈一场恋爱。当你从一见钟情（一口气看完），到日常相处（追更），你会渐渐发现，它的身上有一些缺点（节奏慢，更新不够快），这很正常，谁还没个缺点呢？
你的心里渐渐不慢，开始埋怨，拌嘴，甚至吵架，都很正常。直到有一天，你发现自己无法忍受它的缺点了，你威胁它，再不作出改变，我就要怎么样怎么样。但是，如果它真的像你说的那样，做出了改变，它还是那个当初你喜欢的那本书吗？
你当初喜欢上它，不正是因为它独特的气质吗？它也许不是最漂亮的，也不是最高的，也不是最惊艳的。但它一定是独特的，在茫茫的书海中，你一眼将它辨认了出来。现在，你想让它变得像其他庸脂俗粉一样，抱歉，它做不到。
如果你实在无法忍受，你可以尝试着先放一放，让这段关系冷却一下。可以让它搁在你收里的某个地方（书架），也可以将它抛到脑后。等到某一天，你突然想起它，或者，在书海中重新相遇。也许，还能再续前缘。
如果你已经厌恶了。那么，你可以跟它说清楚，也可以默默地离开。但请不要恶语相向。毕竟，它曾经给你留下过美好的经历，不是吗？
和平分手，大家都能留下美好的回忆。
不要反目成仇，那样，对彼此，都会留下伤害。
如果，你做得太过份，也许，它就会这样消失在茫茫的书海中。也许几年后，你午夜梦回，想找回当初那本气质独特的书，最终，却只能空留遗憾了。
最后，感谢那些一直喜欢这本书的读者，正是你们的喜欢，让我享受到了写作的乐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