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七章:历史的伤痕
战胜的消息传递到永夜城的时间,是在太古域战役的三个月之后,听到天地联盟彻底取得了胜利,组建了天地皇朝,神妖皇朝走向覆灭,夜阳悬着的心也终于放下,可夜长风的重伤,又不免让他有些担忧。
李命常离开了永夜城,夜阳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城里他又不认识什么人,只和墨夜阁的八叔祖与十叔祖勉强攀得上关系,这些日子经常在阁中翻阅各种书籍,外边的消息也从两人那里得来。
两个老人虽已成为狼族的护道者,没有威胁到种族存亡的大事,绝不会离开皇城半步,可膝下也有不少子孙后代,对外界的消息倒是比其他人都要灵敏,八叔祖有些冷冰冰,不近人情,十叔祖却和和气气,很好说话,夜阳有什么问题都会为他解答。
天地皇朝初建,什么统治阶层、利益分配和格局关系,都安排得妥妥当当,唯一剩下的问题,就是整个妖界的皇城。论起这至高无上的皇都,在地妖国众高层的心中,早有定数,就是被封印的地妖皇城。
永夜城建造的时间久远,史料中已没有详细的记载,地妖皇城尚在之时,此城的作用与血荒城、月朗城类似,只是夜狼族的祖地,人迹罕至,只有夜狼卫驻守。
后来地妖皇城遭到灭顶之灾,地妖国退居西北部,永夜城才成为了妖国的都城,只是即便如此,城中生活的,大部分都是与夜狼族有血缘关系的族人,皇城中很难见到其他两族的强者。
永夜城的都城名义,只是一个象征意义,并没有什么实质作用,其位置偏僻,背后又靠着令人闻之色变的夜寂山脉,当做地妖国的都城还行,可要是作为妖界的皇都,那就有些不合时宜了。
地妖皇城下蕴藏着妖界的第三条大型灵脉,城中能量充沛,道则圆满,是绝佳的修炼圣地,包含了好几处特殊的洞天福地,甚至还有许多自古遗留的珍贵重宝,有狼族几百万年的丰厚底蕴。
十万年前妖国惨败退场,为了守住古老的积蓄,免遭外人觊觎威胁,族中至强者将皇城整体封印,留下破解封印的血脉秘术和警告祖训,只有等地妖再次执掌妖界时,才能重新解封地妖皇城。
解封地妖皇城是举族瞩目的大事,经过高层的数次商议,将时间定在了一八五年的八月十五月圆之夜,也就是战争结束后的第四个月,夜狼族、血狼族、银狼族、十二地支的全部嫡系族人与重要的旁系族人,都收到了消息,必须准时参与祭祀仪式。
永夜城,在皇城中半隐世的老辈护道者,也一个个离开了自己的位置,炼虚塔、皇城宝库、墨夜阁等地都被暂时封闭,其中的禁制悉数开启,对闯入者格杀勿论,就是太上强者都会遭到致命的打击。
永夜城、血荒城、月朗城,这三座古老的狼族重城,在七月底的时候,其中的高层强者基本上都走得干干净净,城中的守护大阵开启,只留下一些旁系族人和普通民众,在解封皇城的大事上,可谓是把几城的生死都置之度外了。
不过如今妖界平定,神妖皇朝覆灭,只有寥寥几个太上和小股族人躲过一劫,在各地四处逃窜,翻不起什么浪花,各族以地妖马首是瞻,地妖声势如日中天,也没人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夜阳皇子作为行令司,需要妥善处理事务,手里有十二翼飞舟追云舰,速度可堪比老牌皇主的全力疾驰,倒不急于赶时间,在八月初才起身出发。随行的有小姨夜素,堂姐夜晴和弟弟夜空,至于娘亲韩清兰、韩芸和蝶舞却不能参与。
皇城的封印地位置,夜阳也从十叔祖那里了解到,只是目的地让他半晌都没有缓过来,堂堂地妖皇朝的皇城,居然在有万古战场之称的荒古平原,对此,他只想给当初选定地址的先祖写两个大大的佩服,作风之彪悍令人汗颜。
风沙肆虐,资源匮乏,能量贫瘠,一望无际的荒野戈壁中,人烟稀少,只有在星点的绿洲上,才能看见妖族聚集的大小城镇,很难想象,皇城会在这么荒芜的地带,可联想到皇城底下的大型灵脉被封印,退化到这种程度也就不难解释了。
荒古平原中部,有一片覆盖几百里方圆的巨大绿洲,边缘上林立的仙人掌和荆棘丛阻挡了沙漠的蔓延,绿洲中央的宽阔湖泊清澈湛蓝,湖面倒映着蓝天白云,许多鸟类的湖上戏水。
湖泊岸边有高大的枣椰树和胡杨树,周围是辽阔的茂盛草地,星星点点地夹杂着沙漠特有的刺花,也建立了荒野中唯一的城池,仅仅几十里的城池中,居住着为数不多的荒漠种族。
而城池外广大的平地上,则是成群连片的地妖**营,足以容纳上百万大军,此时却只驻扎了十二地支的人马卫与飞鹰卫,其他人修为不等,有的是妖国的大人物,有的只是玩泥巴的小屁孩。
这些人仅存的共同点,就是都为地妖国地位最高的存在,夜狼族、血狼族、银狼族,仓鼠族、铁牛族、黑虎族、玉兔族、毒蛟族、竹叶青族、人马族、盘羊族、石猴族、飞鹰族、九幽獒族和当康族。
地支十二族从九界初年就追随着地妖国,即使是地妖皇朝覆灭,都始终不离不弃,可谓是劳苦功高、忠心耿耿,十二族的实力比顶级种族差了一截,又高过一流种族很多。
在和平时期,每族都有三十万以上的族众,二十多万的战斗力量,一族一卫,都是十五万人的编制,大将军是太上修为,也被封为外姓皇,另有一位太上长老,在长老会中担任要职。
历经三百年大战,每族都损失惨
重,近十万精锐族人战死,除了黑虎、玉兔、盘羊、当康这四族,其他八族都有太上强者陨落,元气大伤。
对于功臣,地妖国从不亏待,在原有的基础上,各增添了一条小型灵脉。地妖国战后直属十域之地,夜寂山脉、血色荒野、月澜高原、苍茫域、蒙泽域、铁战域、辽山域、荒古平原、孟禹山脉、擎天高原。
仓鼠、铁牛占据了辽山域,黑虎、玉兔占据了孟禹山脉,毒蛟、竹叶青占据了蒙泽域,人马、盘羊占据了擎天高原,石猴、飞鹰占据了铁战域,九幽、当康占据了苍茫域。
十二地支人才济济,有了两倍于前的资源,只要发展几千年,等后辈天才成长起来,绝对可以恢复曾经的盛况,更上一层楼也不是问题。
解封皇城的大事,各族自然要参与,嫡系人物全数到场,而狼族三脉除了嫡系之外,个别贡献卓越、实力深厚的旁系也受邀而来,十万年前的灭族灾难,让狼族嫡系的香火接近断绝,这些年虽有所发展,可比起十二地支来,却依旧有些显得人单力薄。
人多的如玉兔族,嫡系子弟有将近千人,人最少的是黑虎族,也有五六百人,可狼族三脉最多的血狼族,嫡系却只有不到三百人,银狼族有接近两百人,夜狼族最是不堪,满打满算,也只有区区百人罢了。
帝子是狼族的先烈英雄,带领种族的危难中站稳脚跟,可论起繁衍后代的本事,着实令人堪忧,好在生下的儿子争气,安宁皇奠定了地妖国的万千基业,为夜狼族留下了十三位皇子公主。
十三皇叔夜孤云醉心于修炼,一生都没有妻妾子嗣,九皇叔夜孤羽因万年前的烛龙族事件,成为了狼族的罪人,虽说祸不及亲人,他的子孙在此事上没有半点参与,可也被剥夺了嫡系身份,贬为旁系。
十一皇姑早年遇见过一个男子,被招纳进了族中做上门女婿,可是后来丈夫修炼出了岔子,只留下一个女儿。十二皇姑性子刚烈,始终没遇上意中人,三万多年都不曾婚配,与其姐共同抚养独女,女子长大后嫁入了银狼族。
除了这四支算是例外,其余九支都各有血脉传承,永夜城十三皇在烛龙族事变后,只剩下六皇叔,八皇叔,十皇叔,十一皇姑,十二皇姑和十三皇叔,其中六皇叔没扛过五万年的寿元大关,在千年前化道,夜狼族的老辈强者就只剩下五人。
大皇叔膝下三个儿子,次子在烛龙族的战役中战死,小儿子夜长平一万三千岁,是长老会中的一位太上长老,长子夜长肃已有两万多岁,快要从中年进入老年,担任着三大王牌军团妖狼卫的大将军。
二皇叔和三皇叔都有一个儿子一个女儿,二皇叔的长子夜长明两万岁,位居长老会第三长老,三皇叔的儿子夜长寒一万五千岁,担任着孤狼卫大将军,不久前被威武皇重创,至今尚未痊愈。
五皇叔比较厉害,有三个儿子两个女儿,两个女儿出嫁了,而三个儿子都是太上境界的强者,可惜长子在与神妖皇朝的某次战役中身亡,地妖国举行了沉重的葬礼,夜阳当时正在出使各族,也就没有参与。
六皇叔只有一个独子夜长赫,一万四千岁,现今是残狼卫的大将军,七皇叔没有儿子,却有两个女儿,长女招了上门的姑爷,生下了两个幼子,妹妹却依旧待字闺中,尚未有婚配。
八皇叔一儿两女,儿子夜长通,是夜狼卫的大将军,十皇叔两儿一女,长子夜长全,是长老会的一位太上长老,末子夜长轫年仅一万一千岁,却是黑狼卫的将领,当年也是同辈中仅次于夜长风和夜长炎的妖孽。
上代妖皇夜孤城有三位妻子,正妻是个银狼族的女子,生下了夜长风和夜长炎,平妻生下夜长康,侧妻生了夜素,当年夜孤城出事的时候,夜长康还是个小孩子,夜素尚在襁褓之中。
因为夜孤城的事情,兄妹三人都郁郁了很长一段时光,夜长康和夜素那时年幼没有亲身体会,对夜孤城和夜长炎都没什么过深的情感,把谈情说爱的时间都放在了修炼上,两人都只有万载年岁,夜长康已至太上强者,夜素也是大能修为。
夜长风无论是生活还是修为,都耽误了足足三千多年,修为虽在天赋的补救下,追赶了回来,可青春一去不复返,这也导致了在同辈之中,其他人都有几千岁,夜阳夜空却还没成年,就算是堂姐夜晴,也比他俩大了五六十岁。
夜狼族嫡系族人现存“孤”字辈五人,“长”字辈二十五人,“少”字辈四十七人,“青”字辈十四人,更小的,甚至有“初”字辈两人,一个是三十几岁的小少女,一个是尚在襁褓中哇哇大哭的婴儿。
前方各族的军队高层和老辈护道者,率先赶往了封印地布置,地妖国后参加祭祀典礼的族人则要先在绿洲上的军营集合,才会共同前往皇城的封印地,在计划中也有过提及,夜阳等人到达的时候,已经是八月十三日,约定时间是十四日下午出发,此时该来的人也基本到齐。
在绿洲的军营里负责接待的,是妖狼卫统领以上的高层,大将军夜长肃是夜狼族“长”字辈中最年长的一位,前些日子在太古域中受了重伤,至今都没缓过来,身披战甲的夜长肃脸色苍白,两万八千年岁的他常年混迹沙场,看着有些显得苍老。
随行的是其子夜少武,也有一万六千岁,大能修为,担任着妖狼卫中的一位副将,已经是老牌太上的修为,按地妖国的规矩,军中将领过了三万岁就会卸职退伍,潜心修炼,等四万岁则会成为族中的
护道者。
夜长肃的在位时间已然不多,长子夜少武有很大的可能从其父手中接过位置,成为妖狼卫的下一任大将军。
见到夜长肃,夜阳三人坦然地叫了声伯父,可又见到了夜少武,一个比夜长风大几千岁的中年,夜阳倍感头疼,硬着头皮叫了一声堂兄,接着,又看见夜少武七千多岁的儿子夜青堂。
夜青堂也是大能境界的强者,高居地妖国的一百四十四地煞长老之一,位高权重,可看见夜阳几人,却不由得脸色发黑,扭扭捏捏地喊了堂叔堂姑,然后蹦蹦跳跳地跑来一个几十岁的小丫头,笑眯眯地喊了几声叔祖、姑祖。
“呃呃……”即使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的夜阳皇子,此时也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夜空和夜晴也脸色窘迫,红彤彤的跟苹果似的,三人随意敷衍了几句,拉着夜素落荒而逃,好不慌乱。
狼族的规矩是强者为皇,夜孤城、夜长风都是妖皇,因此夜孤城这脉也被称作皇室,等夜长风卸职后,若是后辈子孙不济,由其他嫡系的强者继任了妖皇,那皇室也会转变成妖皇所在的一脉。
说实话,应付这种家族聚会的场面,夜阳几人着实不太擅长,可夜阳和夜空都身为妖皇子,夜素是上代的公主,夜晴也是皇室的郡主,夜阳又是地位特殊的行令司,于情于理,都不得不拜见各位长辈、接见同辈和晚辈。
清点到达和没到达的人数,在两日后组织前往封印地,这一系列的事务都是皇室应该负责的,在他们没来之前,事情只能由中辈中最年长的夜长肃代劳,而现在人都已至,就毫无疑问地落在了几人的肩上。
稍微休息了片刻,夜素、夜阳、夜晴和夜空也离开了皇室的庭院,去其他的院子拜访另外几脉的族人,夜阳在妖界就待了十几年,夜府都没迈出过几步,夜狼族的人自然不认识几个,夜晴和夜空都年少,不过有夜素在,几人事先也查看过图鉴,倒是没弄出什么笑话。
如凤凰族是个母系掌权的氏族,狼族也是个地地道道的父系种族,行军打仗、族务管理的大部分人都是男子,女子很少涉及掌权,一部分出嫁到外族,虽还保留着嫡系身份,可生下的孩子却不再算是自家人。
因此大部分女子都是招的上门姑爷,生下的儿子跟其母姓,也延续了嫡系身份,可若生的是女儿,女儿天赋平常的话,千年后也会剥夺嫡系,排为旁系族人。
夜狼族嫡系现存九十三人,无论是待在族内的族人,还是出嫁到外族的女子,都收到消息赶了回来,此外也有受邀发大能及以上修为的旁系族人十七人,共计一百一十人,已全数到齐。
全族人聚集在一起,各自嘘寒问暖,聊着家长里短,互相客套与比较,也有讨论传授修炼经验,诸如此类,林林总总,五花八门,有个已经嫁人的姨姑,拉着夜阳夜空,介绍着夫族里有几个妙龄姑娘,个个长得如花似玉,天赋又好,说有时拉来认识认识。
夜空小脸通红,夜阳也颇感头大,却又发现了一个冷漠的男子,孤零零地站在人群外,与热闹的氛围大相径庭,便出声询问那人的身份,这姨姑却脸色变了变,眼中对男子闪过明显的排斥,低声诉说了那人的身份。
原来那中年男子名为夜元休,是夜狼族的一个旁系族人,虽然身为太上境界的强者,在族中却不受待见,没有任何权势,多年在与真族的战争中出生入死,却一直不被同族人接纳。
究其原因只有一个,夜元休本名应该叫夜长休,是九皇叔夜孤羽唯一的嫡子,受万年前的烛龙族事变所害,对于那次事件,夜阳也在墨夜阁的宗卷中有过了解,留下的史料记载不多,也足够他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
长叹了一声,夜阳不知道该说什么,当时的地妖国已成为神妖皇朝的眼中钉、肉中刺,烛龙族不过是真族的工具,灭了一个烛龙族,也会继续有其他种族顶替,只要不达到目的,神妖皇朝便不会罢休。
在那场变故中,地妖国损失惨重,几位皇主战死,连夜孤城都身死道消,族中被觊觎希望的两位后辈一叛一废,而背后驱使的神妖皇朝,却只是毁了个扶植的傀儡,跌进了一个神妖皇。
可到头来真正的受益者,却是颓废了近万年的地妖国,当时的妖国的实力,远远无法和神妖皇朝抗衡,只能自断臂膀,以元气大伤的代价,让神妖皇朝放松警惕,让贺语非的身亡,造成神妖皇朝几千年的内乱。
地妖国事后消沉了万年,可却赢来了最宝贵的发展时间,在仇恨的激奋下,天才妖孽横空出世,太上和大能在怒火中破镜成功,残狼卫、孤狼卫、黑狼卫、赤狼卫,四大军团都是在万年的时间中建立,十二地支的十二卫,也从十万人猛增到十五万人。
这是一场完美的布局,针对真族的布局,只可惜花费的代价太庞大,以至于到神妖皇朝覆灭,那些“罪人”的罪名都不能洗清,战争中阵亡的人太多,连夜狼族族内都为此付出了许多亲人。
五皇叔、七皇叔、夜孤城都死于那场混乱,以及背负了万载骂名的九皇叔夜孤羽,消息若是公布出去,形成的影响可能导致地妖国再度陷入内乱,高层中多多少少有人猜测出因果,可谁都闭口不言。
时至今日,夜孤羽尸骨未寒,夜元休依旧被人针对,也许,只有时间才能磨平伤痕,夜阳心情有些沉重,迈步走到身前,道:“族叔!”
夜元休愣了愣,才抱拳回道:“殿下……”
第二百九十八章:皇城解封
夜阳几人清点完夜狼族的人员,又去了血狼族和银狼族的驻地,血无极虽带着血狼卫在后方镇守,没参与与真族的决战,可他来到荒古平原就丢下了大部队,自己一个人跑去了封印地。
血狼族的派系比夜狼族要简单,就只有区区两脉,大长老血炼是其一,位居地妖国长老会之首,长子血断武是荒狼卫将领;二长老血道同是其二,长老会里被血炼压着,可孙子血无极是血狼卫大将军,赤狼卫的将领赤云平也与他交好。
因为血炼大长老的关系,他那一脉的嫡系没给夜阳什么好脸色,而另一脉,夜阳虽与血无极交好,却和血严关系不好,将他宝贝孙子血禹打得几年都没能下床。
正在营帐里,和几个血狼族后辈勾肩搭背的血禹,才看见夜阳,脸色就唰地就苍白,像老鼠见了猫一样四处逃窜,血严见到这幕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见到一束束敌视的目光,夜阳无辜地耸了耸肩,也懒得与他们虚与委蛇,清点完人数,名单中的血狼族嫡系和重要旁系都到齐,直接离开了营帐。
与夜狼族和血狼族热火朝天的热烈气氛截然不同,整个银狼族的营地都显得死气沉沉、冷冷清清,只有零零散散的几个人走动,其他人都在自己的院子里,静坐调息。
银狼族在地妖国的存在感并不高,战斗力量只有月狼卫和银狼卫,却是最不可或缺的部分,掌管着族中的祭祀与占卜事宜,大部分的族人都是女子,披着清一色的长袍,脸上或多或少涂着颜料。
抱着许久未见,有点想念的心态,夜阳找到格莫扎,可小祭司却拿着卷树皮巫卷翻阅,任由夜阳自己在那废话,丝毫没有搭理他的意思,碰了一鼻子灰的夜阳出来,却望见夜晴和银辉聊得欢笑。
暗自嘀咕了句女大不中留,却不曾想这句话被小姨夜素听了去,夜素不嫌事大,毫不犹豫地出卖了夜阳,夜阳被羞红了脸的夜晴追杀,逃出了银狼族驻地。可惜他才是筑基境的修为,被夜晴追上狠狠收拾了一顿,才掉头进入了十二地支的营帐。
战争结束,秦言、孙一笑和公羊十一也回到了后方,跟着自家大人来到了荒古平原,十二族的人虽多,却早早地聚齐,让夜阳姨侄四人的脸有些挂不住,好像整个地妖国就只有他们来得最晚。
出去逛了一圈,一天的时间就结束,夜幕迅速降临,夜晚的沙漠中危机四伏,夜阳四人没再乱跑,回了夜狼族的驻地,用过晚膳后各自回了房间,一觉到天亮,梳洗完毕后用了早点。
好不容易外出一次,夜阳自然不可能枯燥地闭关,拉上夜晴和夜空,又叫上了银辉、秦言、孙一笑和公羊十一,几人溜出了军营,进入了绿洲上的小城。
夜素本来也想凑热闹,走的时候遇见了从黑虎卫赶来的黑魁,夜阳对昨天的事情耿耿于怀,嬉笑着让她陪她家男人去,毫无疑问,悲催的夜殿下又被胖揍了一顿。
荒古平原贫瘠匮乏,可荒漠中也有不少独具特色的产物,各种奇形怪状的沙虫,盆子大小的蝎子、蜈蚣,放在炭火上滋滋冒油,厚厚的甲壳烤得漆黑,里边却是晶莹的肉块,香气扑鼻。
绿洲上还长着各种各样的高大树木,脑袋大的椰子里有可口的果汁,若是懒得动手,也有长满刺花的汲雨树,碧绿的树干就像一个个大水缸,只用划开一个小洞,插上一根竹管,就可以喝到清凉的树汁。
半天的时间里把绿洲浏览完,见识了许多新奇的玩意儿,几人也各自回了营地,待到快至未时,康皇夜长康才带着一支百人左右的强者队伍到达,前来接引各族人员。
与素未谋面的三叔迅速熟悉,在短短几个时辰的时间里,夜阳和夜长康已经发展了哥俩好的友谊,交接完任务,各族换上了早准备好的祭祀长袍,共同前往皇城的封印地。
皇城的封印处离绿洲有上万里远,不过有飞舟运载,以众人的速度,也就一两个时辰的功夫,愈是临近传说中的根源,众多族人的心头也有些凝重,连年轻人也被气氛渲染,欢笑打闹的声音都逐渐平息。
一轮明月从地平线上升起,清冷的月光照在荒凉的戈壁滩上,大大小小的碎石遍布,刺骨的寒风呼啸,裹挟着沙砾狂舞,呜咽的风声扩散,风尘弥漫了视线,苍凉悲壮的气息在土地上蔓延。
地妖国传承自上古,最为辉煌时曾位列上三界,就算是没落的时候,也稳稳占据着妖界霸主之位,可在十万年前,在荒古平原上,却一夜之间国破家亡,遭遇了险些灭族的灾难,此恨难平!
时隔十万年,当时的故人都随风而逝,又迎来了延续了几代的后人,众人重新位临这片戈壁,仿佛隔着时空看见了危难中奋不顾身的祖辈,将生死置之度外,抛头颅洒热血,只为了给后辈搏
一条生路,何其悲壮!
而今日,奋斗了几代的报负终于实现,这座屹立了几百万年的古城,也将从久远的沉睡中觉醒,继续见证地妖国的辉煌,戈壁的边缘上,几千人傲然挺立,直面呼啸的风沙,脸上布满了庄严和肃穆。
妖狼卫、血狼卫、月狼卫、夜狼卫、黑狼卫、荒狼卫、孤狼卫、残狼卫、银狼卫、赤狼卫,仓鼠卫、铁牛卫、黑虎卫、玉兔卫、毒蛟卫、青蛇卫、人马卫、盘羊卫、石猴卫、飞鹰卫、九幽卫、当康卫。
刚铸就的崭新祭台边上,地妖国的二十二个军团,统领以上的强者,无论老的、病的、伤的、残的,都笔直的伫立在寒风中,各族元老也悉数到场,最前方的两人,正是夜长风和血炼。
旁边还有一个抹着颜料的花脸老者,从头到脚披着整张狼皮,脖子上挂着一大串狼牙项链,手里还杵着一根手臂粗的白骨法杖,顶端是一个狰狞的凶狼头骨,却是银狼族的大祭司。
关于祭祀典礼,在妖界可以说是司空见惯,各族都不陌生,拿地妖国来说,千年小祭,万年大祭,都是族中最重要的事务,每隔两百年会有小辈的成年礼,到时候血脉觉醒,也需要一场不大的祭祀。
地妖皇朝解封何等大事,论重要性足以和万年大祭相比,可因为各种限制,此次的祭祀典礼只等同于千年小祭的规格,这也是高层商议的结果,先把地妖皇城和天地皇朝的事情解决完,到时候再弄场族祭。
没有祖坟和祠堂,地妖国这次祭祀用的是古老的拜月,族人全数聚齐,等待月至中天,直到阴气大盛,才开始祭祀,幽蓝色的火焰环绕着祭坛升起,大祭司口中默诵咒文,带领着族人一步步登上祭台。
偌大的祭台分作了四层,顶层的中央是一个小小的祭坛,旁系族人在底层的时候伏跪,修为没有到达大能的族人在第二层跪拜,大能境界的高层和多数嫡系都留在了第三层,而登上祭台顶层的,除了臻至太上的存在,就剩下夜阳、夜空和格莫扎。
祭坛正对着悬挂的明月,皎洁的月光照在身上,众人伏地膜拜,心中默念着悼词,妖皇夜长风也不例外,跪在了顶层祭坛的前方,目光遥遥望着天边的明月,脸色肃穆,夜阳夜空跪在他身后,口中同样念着悼文。
只有大祭司、格莫扎及几个银狼族的巫女,围绕着小小祭坛,一边跳祭祀舞,一边用妖族语言祷告,月光受到冥冥中的牵引,光芒汇聚在祭坛中,一朵黑色的火苗突兀升腾,熊熊黑焰包裹了祭坛。
刹时间,黑光大盛,笼罩了整个祭台,古老的吟诵声在荒芜的戈壁中回响,汹涌的黑暗吞没了世界,月光在永恒的夜色中长明,隐约间可见看见苍茫大地上祈祷的先民,向天地通感,与大道共鸣。
“月华流霜,宇内徜徉,苍茫大地,漠北独伤;烛烛星月,黑暗无疆,因果轮回,报应不爽;血海无涯,大道无双,寒灯残夜,孤战他乡……”
地妖众族群情激昂,体内热血沸腾,咆哮的血脉与大道和鸣,各族的图腾纹路都在体表绽放,而夜狼族、血狼族和夜狼族的眉心,都齐齐出现了一轮弯月,上边缠绕着不同的纹路,有黑线,有血丝,也有银纹。
而在此时,无论什么颜色,边上的纹路却都在淡去,只剩下一弯闭月,弯月徐徐张开,竟然化作了一只眼睛,竖眼中的瞳孔就像一个个光环,少的只有一两个,最多的夜长风足足有八个。
源自十二古族的邪眸狼族,全身的血脉之力都汇聚在眉心的竖眼里,瞳环越多,血脉也越强,竖眼平时都闭合,只有在战斗和其他特殊时候才会开启,只有成年的族人才激活了血脉,像夜阳和夜空,尚未经历成狼礼,眉心只有弯月。
风沙肆虐的戈壁中央,一群半截身子已埋入黄土的老者老妪凌空而立,在狂乱的沙暴中岿然不动,气息如同深渊,实力深不可测,血狼族四个,银狼族三个,夜狼族五个,夜孤云也在其中,都是狼族半隐世的护道者。
十二人眉间也有一颗竖眼张开,最少的一个都有五只瞳环,最多的夜孤云也和夜长风一样有八只,只是第八只有些黯淡,感受到眉心汹涌的血脉之力,开口道:“差不多了,开始吧!”
其他护道者纷纷点头,体内能量汹涌,血脉力量汇聚,夜狼族的五人三只眼睛都化作了漆黑,血狼族是血红,银狼族是莹白,步伐迈动,十二人组成了一个玄妙的阵势,竖目中强光迸发,射入了脚下的土地。
“咔咔……”碎石遍布的戈壁里就像有什么东西破碎,呼啸的沙尘暴越发凛冽,辽阔的地面上,裂开了一条条巨大的沟壑,纵横了方圆上万里,深不见底。
磅礴的能量持续注入,地上的裂缝也继续扩大,最终,戈壁处在的万里方圆内,地面全
部塌陷,形成了一个深渊般的巨坑,呼啸的风沙与缭绕的黑雾挡住了视线,只能模糊一栋建筑物的顶角。
夜孤云等人正位于深渊的中央,脚下是一座漆黑的高塔,一层薄薄的黑色屏障,将万里的大地尽数封印,十二位护道者面露喜色,眉心强烈的光芒爆发,继续向高塔的顶端注入能量。
“轰隆隆……”连绵不断的巨响声中,这座被封印的十万年的古城,缓缓从深渊中升起,与地平线持平,笼罩了万里的黑色屏障,也在十二人的血脉能量冲击下,迅速变得黯淡、破碎。
残壁断垣,废墟纵列,饱经风霜的建筑物上痕迹斑驳,依稀能看出当年的战火,尘封了十万年的灵脉,积蓄了无数年的天地元气轰然释放,能量形成的风暴爆发,朝四面八方疯狂席卷。
地妖皇城解封,四散的能量飓风呼啸,席卷了整个荒古平原,震动了附近的几域,风暴持续扩张,蔓延了整个妖界陆地,一部分向海域继续扩张,冲向北海圣地,巨大的动静惊动了整个妖界种族。
一部分又横渡无尽虚空,在短短几个月的时间里,传遍了三千小世界,六百中世界,八十一大世界,以及其他八大位面,形成的恐怖影响,远远超乎了地妖国的想象,当然,这些只是后话了。
夜寂山脉,深谷山涧上,垂钓的麻衣老者感知着荒古平原中,地妖皇城的封印被解除,漠然的脸上没有丝毫的波动,然而,等能量飓风爆发,他空洞的眼中却闪过一道微不可查的光亮,斑白的眉毛上扬。
尽管波动很快就再度平息,可淡漠了不知多少年的心里,那一丝动荡却始终挥之不去,麻衣老者抬起头来,空洞的目光望向了深邃的星空,万古不变的虚空深处,一条虚幻的长河流淌,不知源头,也没有终点……
长河横跨了时间空间,遥遥挂在九大位面的正上方,已数不清有多少年,此时此刻,却向旁边偏移了些许,仅仅一分一毫的距离,却让冷漠的老者动容,沙哑地自语道:“天地复苏,来了。”
体内禁锢多年的力量,也在此时有了些蠢蠢欲动,只可惜,很快又没了动静,老者脸色平静,收回了空洞的目光,又望向了另一个方向,那是夜寂山脉的深处……
妖界一八五年的八月十五,今晚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短短一夜之间,妖界各地能量潮汐此起彼伏,无论陆地还是海域,空气中的元气浓度都浓郁了一成左右,道则也变得似乎亲近了许多,修炼感悟都简单了很多。
惊人的剧变在惊恐中爆发,持续了整整三个月之久,各地的灵脉品质也大大提升,几十条灵脉凭空冒出,二十多条小型灵脉都蜕变成了中型灵脉,原来的中型灵脉也朝大型灵脉进化了一大截,其中白虎族的灵脉,直接蜕化成了大型灵脉。
天妖国、地妖国的大型灵脉,天脉和地脉蜕变得更剧烈,几乎快要接近之前的太古脉的程度,超大型矿脉太古脉附近的能量也暴增了两倍,貌似还多出了其他的东西,让人摸不清看不透。
接近于变态的能量暴增,让妖界各族陷入了狂喜,可狂喜之余,对这种天上掉馅饼的好事,也不免脑后生寒,普通的修炼者不明所以,只是将变化归咎于地妖皇城的解封,可真正的强者都保持着一致的沉默。
地妖皇城的解封,一条大型灵脉重新现世,倒是勉强能和天地能量的暴增扯上关系,可道韵规则的复苏,又该怎么解释,再如何恐怖的封印,也不至于连天地间的本源道则都封印了吧?
未知的东西,总是会引起任何智慧生灵的恐惧与警惕,针对此事,天地皇朝多次派人到各地灵脉蜕变的地方调查,也没能查出什么原因,无功而返,提心吊胆了几个月,也没发现什么不对劲的事情。
而随着地妖皇城解封,城中的废墟被清理干净,地妖各族重新掌管打理皇城,天地皇朝的创建典礼,地妖国族人的搬迁,设立元老会和军务院、讲武堂等事宜,一系列的事务接踵而来,也分不出太多人去调查,这件事也就这样不了了之。
天妖国,悬空域,烈焰岛,火焰世界,梧桐丛林中,凰惜陌盘坐,身上包裹着灼热的火焰,火焰规则已参悟至五成,突然,她身上的火焰熄灭,再升腾时,灼热气息削弱了许多,却多了些说不出的味道。
守候在远处的祖凰凤眼中露出惊讶之色,准确捕捉到天地中最本源的质变,眼中又闪过复杂,喃喃道:“陌儿天赋之高世所罕见,可惜却出生在妖孽辈出的盛世,真不知是福是祸?”
一株长着小手小脚的树苗,正坐在旁边一根大腿粗的树根上摇来摇去,瞪着红彤彤的大眼睛,没明白祖凰的话是什么意思,也懒得去想,心里暗暗咒骂着,一个骗了她树叶却不履行约定的混蛋。
第二百九十九章:大风起兮
北海,中央海域,圣岛,数万丈的深海下,海渊中的珊瑚宫殿外,两位圣主正向宫中的存在禀报,叙说着神妖皇朝的覆灭和天地皇朝的建立,只听宫中传来苍老的声音。
“圣地不涉及纷争,也不容外族破坏规矩,神族不行,魔族也不行,夜长炎已入魔界,便不再是妖族人,神族伸手妖界,要砍,魔族伸手妖界,也要砍,如今……咦?”
苍老的声音说着,突然一顿,宫殿中传出一道惊疑,两位圣主诧异,可没来得及询问,也感受到了海洋之中骤增的能量,以及天地间变得清晰的道则,脸上都露出了骇然之色,此时,才听苍老的声音在宫殿中继续响起:“楚天修炼得怎么样了?”
两人不明白里边那位什么意思,可也老老实实回道:“楚天这孩子天资聪颖,虽没有梵音的音律天赋,可修炼汪洋覆海诀的资质却奇佳,如今已修炼到四十层,海洋规则参悟八成,在假圣境界停留了二十年。”
“二百八十岁,假圣境界二十年,规则之力八成……”珊瑚宫殿里声音呢喃,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继续道:“将族中剩下的半瓶鲲鹏血和千重水交给他,你俩人为楚天护法,务必全力铸就无暇圣台。”
鲲鹏血是九界初年的最后一代纯血鲲鹏所遗留,经过几百万年的消耗,就只剩下最后的半瓶,连两位圣地之主都不敢擅自动用,而千重水也是族中重宝,汇聚了无尽的海洋精华,圆满承载了水属性大道,无论炼器炼药、修炼淬体,都是无上的道材,以全北海之力,每百年也才能凝聚出一滴。
面对这两件重宝,双翅老者和羽装老妪都眼热不已,却被珊瑚殿中的存在拿来培养一个后辈,心疼是难免的,却不至于会动什么歪心思,两人不清楚其中缘故,可知道这么做自然有他的道理,对北海圣地有益无害,也按照吩咐离开准备。
珊瑚水晶雕刻的宫殿中,那苍老的声音悠悠叹息:“大风起兮云飞扬,天道轮回兮动四方~”
妖界,某个不知名的地域,一座高达数万丈、直入云天的险峰上,一个身着白色羽衣的白胡子老者在悬崖边上负手而立,身旁插着一柄雪白的剑,剑刃尚未出鞘,就能感受到其中蕴藏的锋芒。
在白胡子老者身后的岩壁上,有一座整体雕刻的洞府,洞口被一块大石封闭,却是妖界一种大名鼎鼎的石料,能无视妖王层次的任何攻击,而这块有两人合围大小的顶级石材,就是妖圣强者也很难破开。
突然,这巨大的山石上裂开一条口子,一道雪白的剑光从裂缝中爆射,刺向了闭目养神的白胡子老者,白胡子老者没睁眼,手却向后探出,一指点在剑光上最薄弱的部分,剑光破碎,飞剑弹射回去,这时,剑鸣声才迟迟响起。
“唰唰……”坚固的山石被闪耀的剑光切成碎片,一个剑眉星目的白衣青年从洞府中信步走出,接住了飞回来的长剑,白胡子老者悠悠转过身来,依旧闭着眼,只道:“速度够了,力量还差点。”
白衣青年手握长剑,迈步前冲,一剑劈下,一道白色匹练飞射,空气仿佛被撕碎,发出刺啦的破响,白胡子老者后发先至,瞬息到了白衣青年身前,一掌推出,白衣青年脸色微变,不得不改变攻势,换做架剑,被掌力推后了几步。
“有了力量,却又忘了速度,不如废物!”白胡子老者冷冷地给出了评价,白衣青年默然不语,三息后,白胡子老者却猛然睁开了双眼,眼中剑光凌厉,拔出了地上的白剑,剑光爆闪,竟率先向白衣青年发起攻击。
只见白衣青年手握长剑,静静伫立在白光剑影中,抬起手中剑,向前平平直刺,无边的剑影幻灭,白胡子老者站在原地,胸膛上的羽衣多了道口子,脸上却多了几分笑意,点点头道:“不错,孺子可教也。”
“多谢师尊教诲!”白衣青年双膝跪地,向白胡子老者执剑行礼。
白胡子老者拉起了他,笑道:“两百七十五岁成圣,剑道规则大圆满,是你自己天资所致,何需谢我。”
然而听到这里,白衣青年语气中却有些遗憾:“只可惜没能在妖圣前圆满,无法再窥探无上妖王之境。”
“无上妖王何其飘渺,九界千万年间也无人踏足,可望而不可即,脚踏实地就好,切勿好高骛远,剑道即心道,心道若崩塌,剑道也就崩了。”白胡子老者告诫。
“无双知错。”白衣青年颔首,连忙稳住了道心,听从教诲。
望着不骄不躁、有礼有节的白衣青年,白胡子老者眼中忽然闪过复杂之色,想起前几日妖界的大面积能量狂潮与道则复苏,他顿了顿,信手一挥,两块大石从山壁上滑下,落在两人身前,他坐着其中一块上,又示意青年坐下。
一老一少坐在孤耸的悬崖边上,望着远处翻腾的云海,白胡子老者顿了顿,才道:“很久很久以前,在九界中央的玄界,有一座极负盛名的圣地,名为圣剑谷
。剑谷中人人修剑,香火鼎盛,是名副其实的剑道圣地,辉煌曾持续玄界几十万年。”
“只可惜,任何传承都有没落的时候,剑谷也不例外,在几十万年的延续中,剑谷演化出了心剑道、气剑道、武剑道三种流派,谷中先人对各自的剑道无比执着,彼此纷争不休,也导致了分歧越来越大,最终内战爆发,敌对势力趁虚而入,剑谷基业传承毁于一旦。”
“百万年岁月悠然,当年的仇人相继覆灭,血海深仇也逐渐平息,剑谷残存的另外两脉也淹没在时光里,只剩下我心剑道一脉,因为自己的执念而让剑谷葬送,祖辈先人深感愧恨,也决心光大门楣,有朝一日重归玄界大地。”
“奈何我心剑道独脉对资质要求太高,每一代祖师尽其终身,都只堪堪寻到一人继承剑谷的传承,为师花了大半辈子,走访整个妖界,也只找到你师兄有资格当作弟子,已不抱任何希望。”
“怎料他命运多舛,在剑道上的执念太深,踏入了歧路,早夭而亡,为师自觉有愧师傅交待,无颜面对列祖列宗,伤痛下回了鹤族故乡,却不曾想能在耄耋之年,在族中遇到孤苦年幼的你,生来就剑骨剔透,剑心无暇。”
白胡子老者目光中带着唏嘘,感慨地看着身旁的白衣青年:“无双,你是我剑谷第八十六代传人,为师年岁已老,此生修为已至巅峰,难再有精进,而你不同,你的天赋远超于我,剑道根骨旷古绝今,复兴剑谷、重掌剑之大道的担子,就靠你了……”
鹤无双郑重地点了点头,肩上的担子变得无比沉重,可内心却越来越沉稳,风平浪静的心中,只剩下对剑道的渴望,我心唯剑,剑指大道。
手中握着的雪白长剑,似乎也感受到主人坚定不移的道心,微微颤动,发出一阵若有似无的剑鸣……
天地复苏的狂潮从妖界出发,在短短几个月的时间里,就蔓延到了小世界、中世界、大世界和其他八个位面,无数种族震动,纷纷陷入莫大的狂喜,而真正站在九界顶端的存在,却从这场震撼的惊变中,感受到了一股无形的大势。
西天佛界,净土中佛宗并立,生活在这里的人们都潜心修佛,无悲无喜,没有人会因贪婪制造杀孽和祸乱,各族友谊和睦,万族生灵平等,一片祥和。
佛界中土,巍峨的灵山屹立不倒,灵山之巅上,威严的大雷音寺伫立,是佛界各族的信仰之地,众多信徒不远万里往来朝拜,僧侣遍布。
大雄宝殿上,佛祖、菩萨、罗汉、护法团团围坐,面相庄严,金莲宝座上的现世佛如来正为众僧阐述佛法奥妙,未来佛弥勒半躺,袒胸露乳,笑容满面,未来佛燃灯盘坐,手提青灯,魂游天外。
突然,一阵无形的波动蔓延,天地能量汹涌澎湃,道韵法则蓬勃,大雄宝殿中的讲道声停滞,佛祖如来停下了玄奥的佛音,而弥勒、燃灯也睁开了闭着的双眼,其余佛祖、菩萨面露惊色,都感受到了那瞬息间的变化。
“盛世将启,天地复苏,盛极生乱,我佛慈悲,当出世救人,弘扬佛法,荡平奸佞邪魔外道!”众佛中,一位佛祖如怒目金刚,铁骨铮铮地开口。
“佛为缘,缘为法,求不得,莫生恨,众生平等,世间万事自有定数。”如来双手合十,默念着佛经,弥勒嘻嘻笑了几声,又呼呼大睡,燃灯闭上双眼,只是道:“师弟,你心乱了……”
“阿弥陀佛!”明正大惊,哗然色变,急忙念佛,低下了头……
南天神界,东极谷,西极虞渊,太阳古星永不坠落,光明永恒停驻,神界高居于众多小世界之上,漂浮在云层之上,云霞就是陆地,各种宫殿在云中修筑,歌舞升平,美妾成群,各族奴隶任其使用。
神族天生天养,天在高处,他们自古就觉得高人一等,高贵伴随着血脉传承,一代又一代,视其他各族为低等生灵,光明而圣洁的神族,最敌视的,就是天不怕地不怕、桀骜不驯、从不把他们放在眼里的魔族。
东西南北四极之地,有四大天皇镇守,是五爪金龙族的附属种族,最下是九脉龙子,上有铁龙族,铁龙族上有银龙族,金龙族高高在上,五爪金龙血脉独尊,是神界龙族的至强血脉。
神界作为上三界之一,神族到什么地方都受人尊崇,在千年之前,还联手几股势力,击败了数百万年的死敌魔族,占领了魔界半壁江山,风头无两,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无人敢违抗。
一百多年前,神族天骄后代,身具三爪金龙血脉的轩辕威,在玄界被魔族后辈废掉了血脉,神界龙族为此勃然大怒,副界主轩辕堂烁亲自出手,与佛界的明正佛祖,和妖界神妖皇贺应天联手,抹杀了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辈。
后神妖皇朝与地妖国的战争爆发,僵持了几十年,始终无法获得胜利,只能求助于名义上的父族五爪金龙,真本就是龙子,虽是遭到遗弃的血脉,可以龙族的傲气,就
算是自己不要的血脉,也绝对不容许其他种族挑衅欺压。
对于妖界这种不在一个层次的下三界,神族高层也没怎么放在心上,只派出了上百个大能与二十位太上助阵,不曾想战势并没有朝预计的方向发展,神妖皇朝越来越危急,再度发来求救信。
直到此时,妖界的战势才真正引起了神界高层的重视,而听说了神妖皇朝的敌人是十万年前的狼族,更引起了众多古老存在的不安与忌惮,九龙子族的第二族,睚眦族的老祖宗出马,还有神界两大副界主之一的轩辕堂烁压阵,可以说是认真对待。
可没想到的是,即使是这样的阵容,也在小小的妖界遭到了惨败,先遣的队伍包括睚眦皇在内,直接全军覆没,连副界主轩辕堂烁都受到了重创,若不是当今神帝亲自出手,只怕也要当场饮恨,纵使如此,离开妖界的时候,也丢了半条命。
面对前所未有的惨败,正值强盛的神界龙族自然是勃然大怒,集结重兵就想要马上踏平妖界,捍卫神族权威,可没想到的是,魔界不知道从哪里得到的消息,知道神界皇主巅峰的睚眦皇陨落,副界主轩辕堂烁半废,朝魔界驻扎的大军发起猛攻。
驻守魔界的神族大军猝不及防,受到魔族的突发总攻,径直遭遇了惨败,几十万军队战死,占领区域的一半都重新落到了魔族的手里,神界高层惊怒,不得不打消了拿妖界开刀的打算,重新集结兵力,防御魔界魔族的反攻。
神界界主和另一位副界主亲至,迅速稳定了防线,两族大军又陷入了僵持,神族高层也松了一口气,可在这个时候,一道强烈的波动却突然往西北方而来,所过之处,能量汹涌爆发,天地大道显影。
双方大军都不由得惊慌,可各自又迅速稳定了军情,停战三日后,神族提出暂时休战的要求,魔族高层假意答应,然而等神族才收手,魔族却又继续向神族发起猛攻,两大副界主现身战场,亲手统领千万大军。
神族远离族地,受到魔界秩序压制,咬牙强撑了一年多时间,界主与副界主收到神帝强制停战的消息,只能不甘地率领剩下的几百万大军,灰溜溜地离开了魔界,魔界全域重新落入魔族之手。
玄界,东部,纵横了上百万里的高大山脉连绵起伏,远远的望去,就像一头匍匐的庞大巨兽,笔直的山林屹立,山间云雾缭绕,有泉水终年不冻,可赏六月映雪,有峡谷绝壁相对,是天险奇观。有清秀的小丘如小家碧玉,亭亭玉立,巍峨的大山如猛兽,雄壮威武,霸气外露。
重叠的山峦中,湖水清冽,鸟禽成群,异兽出没,气象万千,湖面平静,碧波荡漾,洁净无杂,印月映日,呈串珠状排列,湖边有种飞禽叫做白顶溪鸲,专门以捕食湖中浮游生物或小树叶为生,飞行敏捷,鸣声啾啾,见人不惧,飞临水面,衔取湖中草叶。
有人面虎身的九尾陆吾,有四只长角的山羊土蝼,有报忧不报喜的钦原大鸟。有种叫沙棠的巨树,黄色的花朵,红色的果实,吃了就能避水,山中的草形状像葵,味道刺鼻辛辣,吃了它却可以解除疲劳。
纵列的山林中,成片的道观依偎,依山傍水而建,人与生灵和谐共处,这里是玄界三大圣山之首,是世人向往的安宁净土;这里是人族亘古的信仰圣地,是亿万人族的起源与故乡;这里是道门,是昆仑!
连绵的昆仑山脉中央,数万丈的擎天巨峰直入云天,一条青石铺就的通天大道,从山脚底下出发,直到那虚无缥缈的山顶,青石大道两旁,一座座道观隐没的茫茫的云雾中,不染尘世烟火。
晨光微熹,天色尚未明朗,昆仑山下起伏的林间,隐约传来悠悠的歌声:“玉殿朝回夜已深,三千世界静沉沉。微微花雨粘琪树,浩浩天风动宝林。烟锁昆仑山顶上,月明娑竭海中心。步虚声断一回首,十二楼台何处寻?”
昆仑山下的青石大道边上,搭建了一间简易的木棚,一个身材伛偻的干瘦道士,正早早地起来晨练,听见远远传来的歌声,不由得面色微惊,咧嘴大笑,却露出了满嘴的大黄牙,道:“不知是哪位香客?真是有才情,可时辰未到,来得有些早了,道观都尚未开门呢?”
“哈哈,不早不早,求道不分早晚,才情倒是真的有,可我却不是香客,黄师弟,好久不见了!”爽朗的笑声从林中传出,只见一个挺拔的青衫男子手摇折扇,迈步从清晨的林雾中踏出。
见到此人,那位被称作黄师弟的道士眼中惊讶之色大盛,脸上露出些许意外的喜色,急忙上前几步,急匆匆地抱拳道:“真是好多年不见了,大师兄别来无恙,自从你三千年前外出寻道,就再也没有音讯,如今再度归来,可是有了收获?”
青衫男子也哈哈大笑,回了礼,这才继续开口道:“收获是有一些,只是心中的道迟迟无寻,顺其自然,急不得……”
黄师弟连连称是。
第三百章:天地复苏
午夜,云雾迷蒙的星空中,湛蓝而深邃,三两点疏星点缀,一轮残月高高悬挂,散发出清冷的月光,高处不胜寒,寒风刺骨,夜已深,万籁俱静。UU小说
巍峨盘桓的昆仑山脉中,三座高耸入云的险峰围绕着擎天巨山,分别为玉虚、太白、天机,此时的天机峰上,一座古旧的老庙内,一个仙风道骨的老道站在浑天仪前,目眺着奥远的星宇。
密密麻麻的竹简围绕着老道旋转,上边显映出一道道古老的文字,老道闭目静立,在他身后,又站着两个装束一般无二的道人,一个发髻整齐,剑眉星目,面相严肃沉稳,一丝不苟,一个则有些懒散,发须散乱,斑白枯燥的长发随意成束,抱着一只丹炉。
此外,旁边还有一个青衫男子、一个稚嫩懵懂的小道,小道睁大了双眼,目不转睛地盯着中央的浑天仪,显示出浓厚的兴趣,青衫男子把手随意搭在小道的肩上,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脸色从始至终都没有什么变化。
在场几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老道身上,谁也没有说话,许久,才见老道徐徐睁开双眼,眼中光辉迅速黯淡,围绕着他不断旋转的片片玉简,也逐渐平息,化作一卷白玉书册,落在了他的手中。
老道明显消耗颇大,脸色苍白,身子都有些摇晃,青衫男子出现在他身旁,将他稳稳扶持住,眯眼的懒散道人屈指一弹,一束白光窜入老道的体内,老道脸上又恢复了血色,只是眼中掩饰不住疲惫。
“无恙。”老道士摇了摇头,拒绝了青衫男子的搀扶,手中的玉书化作一柄拂尘,身子尽管微微颤抖,却稳稳的站立,剑眉道人也放下心,这才出言问道:“师弟,钧天策上如何说?”
老道士顿了顿,像是在整理言语措辞,才缓缓道:“天道轮回,离六百万年的大劫,已不足十万年,大道劫罚之前,岁月长河会三次偏离九界的轨迹,也就有三次天地复苏,长河对九界的压迫不断减弱,至于最终会如何发展,却是个未知数。”
沉稳道人、懒散道人和青衫男子,闻言齐齐变了脸色,小道虽不了解具体情况,可也从几人的反应中看出了事情的严重性,乖乖站在旁边,可此时,那沉稳道人却把目光向他投来,小道不明所以,弱弱问:“大师傅?”
紧接着,老道士和懒散道人也将视线转来,目光中变得有些古怪,小道摸不着头脑,疑惑为什么几位师傅都盯着他,可还没等他出声,老道士就挥了挥手,向身旁的青衫男子道:“晓生,带你小师弟回房歇息罢。”
“走吧,小师弟,天色已晚,明早有功课要做,睡太晚起不来的话,会被几位师傅打屁股的!”青衫男子笑着走了过来,想起满满的功课,小道又苦着一张小脸,连连点头,什么问题都抛到了九霄云外。
目送着两人离开了古庙,直到消失在感知范围内,三位道长才收回目光,各自对视了一眼,沉稳道人开口:“事关重大,九界势必升起许多波澜,关于此事,明日我便会向各族传出消息,两位师弟怎么看?”
“我俩皆无异议。”懒散道人和老道士同时点头道,沉稳道人点了点头,又继续道:“至于星衍……”
“我昆仑先人星云子祖师,带领昆仑渡过了三界末期的大劫,却在九界初年时,遇上了一头未成年的洪荒,竭尽心力,也只能将其重创,打回到洪荒之气的状态,用星河大阵镇压五百万年。”
牛鼻子老道士出声,直接打断了沉稳道人,沉稳道人与懒散道人听见他的话,也只是沉默,星云子祖师尽毕生之力,开创了昆仑镇山秘籍之一的星辰圣典,可几百万年来,却无一人能修成。
在几万年前,老道士从人界踏足昆仑,身具变异星辰属性,才能勉强参悟星辰圣典其中奥秘,也因此能掌握钧天策重器,推算未来过去,知晓天下大事,有这层威慑在,无人敢犯昆仑。
百余年前,因为昆仑的疏忽大意,让一群孩子闯进了西漠的星云秘境,怎料星衍是与星云子同样的星辰圣体,又是半个灵胎,机缘巧合下获得了星云子衣钵传承,用禁忌武器破开了星河大阵,放出了镇压的洪荒之气,宿主了当时动用禁器的夜阳。
牛鼻子老道士亲自下山,准备带回具有星辰圣体的星衍和被洪荒宿体的夜阳,可惜到达的时候晚了一步,夜阳已经被明正击杀,魂飞魄散,可怎么也没想到,本来应该死得干干净净的夜阳,又完好无损的出现在妖界。
几人都心知肚明,星衍和夜阳是从小玩到大的异姓兄弟,关系极好,可夜阳体内的洪荒之气是昆仑遗留下的最大的祸患,如今天地复苏乱世将起,若让洪荒成长起来,无疑是乱上加乱。
之所以让青衫男子带走星衍,就是为了商议如何处理夜阳体内的洪荒之气,洪荒入体,就与宿主同生共死,无法分离,无论是流放或者封印,夜阳都必然受到牵连
,到时候又该怎么向星衍交待?
听到老道士的话,两人已知晓他的意向,只见他斩钉截铁地道:“九界大劫来临,晓生尽管天资横溢,却无心于修炼,难当大任,唯有星衍,才是昆仑最大的希望,他的意见必须得到尊重!”
沉稳道人颇感棘手,道:“那就放任洪荒宿主在外?若让洪荒恶兽成长起来,必定生灵涂炭,多少性命白白丧失,无论如何,祸患必须除掉,再不济,也要先将其封印,等星衍真正成长,再想办法隔离出洪荒之气。”
“师兄,我等时日不多了!”出言的,竟是懒散道人,他道:“昆仑虽精通养生之术,寿命悠长,但我等终是迈不过那条坎,等几万年的寿元耗尽,只能成为一黄土,望不见大劫的降临,也等不到星衍成熟的时候。”
“道法自然,不必强求,万事自有定数,你要相信后人,相信星衍,洪荒之气虽然是祸患,也不是没有解决的办法,据我所知,若是能集齐十二条本源大道,未必没有炼化掉洪荒之气的可能,应该给那孩子一次机会,再怎么说,东西也是从我们手里出去的!”
“葛师兄所言极是!”牛鼻子老道士向懒散道人抱拳,笑容满面,看着有些动气的沉稳道人,又劝解道:“掌教师兄心怀大义,可也要分清是非对错,若论起此事的前因后果,与我昆仑也脱不了干系,此外,师弟有一件事不知当不当讲。”
“但说无妨!”沉稳道人剑眉微挑,心境却平稳了许多,回道。
老道士笑了笑,又道出一件大事:“那个被洪荒之气宿体的后辈,其实也算是我道门中人,咱们都是一家人!”
“此话怎讲?”
老道士这回却不说话了,目光往东边望去,悄悄指向了昆仑山的东方,沉稳道人先是愣了愣,很快也反应过来,叹了口气,眼中有复杂,也有释然,摆了摆手:“罢了罢了,道法如此,人力何为?”
“那按照昆仑与逍遥的约定,每代圣子互传道法,相互印证,几十年后的学府招生,星衍是去还是不去?”懒散道人又问道。
“祖辈的约定自然要履行,只是星衍关乎昆仑此劫,大意不得,就算要去,也必须等他铸就圣台,你我三人之中,拿一个亲自和他走一趟!”沉稳道人也道,牛鼻子老道士和懒散道人点头称然……
……
玄界东部,浩瀚无垠的东海,截断了辽阔的东域,海中各种各样的异族存活,许多流传古老的传说故事,又给东海添上了一份飘渺的色彩。
波澜壮阔的海域深处,茫茫云雾笼罩的未知地带,有一座漂浮在海上的庞大岛屿,纵横了方圆数百万里,有沙滩、平原、丘陵、山脉、丛林各种不同的风貌,一条条河流发源自中部山地,四面八方向背流淌。
湖泊与瀑布分布点缀在四处,靠近水源的湿润地段和平坦的平原上,都有许多的种族聚集生存,修建起一座座城镇或乡村,阡陌交通、鸡犬相闻,土地平旷、屋舍俨然,有良田美池桑竹之属。
占据了岛屿三分之一范围的中部丛林中,蛇虫猛兽比比皆是,普通的修炼者不敢深入,而在丛林山地的真正深处,却依山傍水的坐落着连片的建筑物,这群建筑物的中央,有一株伟岸的擎天巨木。
巨树古老而庞大,具体年岁已无法考察,从有记载的时候起,就在丛林深处屹立不倒,无数年来从未有过任何变化,无论是春夏秋冬、刮风下雨、电闪雷鸣,都保持着一如既往的青绿茂盛。
巨树的主干直径宽达几百里,蔓延的根系错杂盘桓了几万里,树枝自然伸展,就覆盖了四分之三的辽阔丛林,哪怕与周围上万丈高大的群山相比,也显得鹤立鸡群,树干的上端直入云天,只能隐约可见隐没在云中的巍峨树冠。
这株巨大的青木就像一座大伞,将整座大型岛屿都容纳在其宽广的怀抱里,关于青木的来历,岛上的生灵众说纷纭,有的传言说是盘古劈开混沌的开天斧斧柄所化,也有传言说其与远古时代的不周山一样,都是撑住苍穹的柱子。
而在九界修炼者的眼中,这株青木却只有唯一的象征意义,就是玄界超然物外的两大学府之一的逍遥学府,汇聚了整个九界最顶尖的天才,不管是平民还是强族,都削尖脑袋挤破头想往里边钻。
此时,在青木深入云层的树冠中央,一个青袍白发的老者负手而立,目光平静地望着触手可及却又遥不可及的天穹,一个男子正在一条巨大的枝干上狂奔,以他堪比光速的前进速度,也足足上窜了半刻钟时间,才来到青袍老者身后。
这是个看着老实木讷的中年汉子,长得魁梧雄壮,比一般人都要高大许多,**着一双上臂,肩膀上肌肉臌胀,青筋雄起,见到青袍老者,他张大了嘴,啊啊了几声,双手也同时上下比划。
不曾想,汉子竟然是
个口不能语的寡言者,舌头齐根断掉,也不知是天生缺憾,或是后天受到了损害,青袍老者虽背对着他,可就像脑后长了眼睛,将汉子想要表达的意思收入心底,点了点头,微微笑道:“不错,你做得很好。”
青袍老者的一句赞美,让汉子欣喜若狂,又见他继续道:“时候也不早了,明日派出一队人马,离开东海传递出消息,逍遥学府二十年后开启,招纳学子的期限是五十年,时间一过,任何人不得踏入逍遥,直到下一个一千年来临。”
汉子又用双手比划了阵,脸上露出了询问之色,青袍老者转过身来,平静道:“放心,苍穹学府不至于会暗中使绊子,为了与逍遥相较高下,还会帮着宣传,不闹得沸沸扬扬九界皆知,那些人是不会罢休的。”
说着,青袍老者又随手从旁边的一根细小枝条上抓下一把叶子,莫约有二三十张,递给了汉子,又戏谑道:“那些强族的面子也不好不给,每一族一俩张意思意思就行,你看着应付,不过要牢记咱们逍遥的规矩,宁缺毋滥!”
“有教无类都是屁话,若品行不端,再高的天资也只能教出一个蛀虫,我逍遥丢不起这脸,你看着处理吧!”汉子抓过叶子直接塞进了怀里,脸上也露出同仇敌忾的嘲讽,使劲地点了点头,啊啊大笑着跳下了树冠。
青袍老者背倚巨木,乍一看仙风道骨,仔细瞅瞅,那老而不衰的光滑脸上,却浮现出了不怀好意的冷笑:“小兔崽子,这回看你能往哪里跑?”
……
九界体系复杂多变,各族摩擦不断,却又保持着相对的平衡,作为中三界之首的玄界,位于整个九界的中心,也是各族交往最频繁的位面。
西天是佛界的极乐净土,南天是神界的无上权威,北天是堕落的罪恶之都魔界,东天是二十几个独立的大世界,东天往下,则是莽荒与文明共存的人界,也是传说中万族的起源地。
相对蛮荒的妖界位于玄界西北,终年寒冷的仙界位于玄界东北,风云变幻的灵界则处在玄界东南。在整个九界的下方,是所有亡灵的归属,死亡种族的聚集的幽暗角落,是最古老的冥界。
千里冰封,万里雪飘,目四极内外,天地茫茫,凛冽的寒风呼啸了不知多少年,依旧毫无倦意,将仅剩的温度席卷,冰雪覆盖的雪白大地上,白色和蓝色成为了唯一的色彩,洁白得令人刺骨。
仙界自古人烟稀少,几千万里的疆域,都只有不到千万的族民,两位霸主势力,百花宫和仙狐宫,以跨界传送阵所在的中央连绵冰山为界限,百花宫割裂南方,仙狐宫占据北方,几百万年来各自为政,互不侵犯。
狐族顶层为族老会,下有四宫春华、夏和、秋实、冬寒,宫中到了三万岁的族人,都会晋升为族老,前往狐族圣山修行,四宫共同治理北仙界,如今以秋实宫为主,其他三宫为辅,秋实宫宫主韩清菊,也担任着狐族的族长与仙皇。
北仙界,荧雪城,荧雪城是冬寒宫的领地,城外的山上蕴藏火脉,山顶有一片终年不冻的冰湖,飘雪的时候,湖面上会倒映出漫天飞雪的奇景,对感悟冰雪规则的修炼者大有好处,荧雪城也因此得名。
冬寒宫宫主韩清梅年轻时修炼出了岔子,遭到自身的寒气反噬,当时在冬寒宫做客的大姐韩清菊发觉了异常,及时招来了宫中医师救治,韩清梅虽捡回了一条命,可也因此落下了隐疾,每过一甲子,就会有几天时间寒气侵蚀,刺骨难忍。
荧雪城冰湖下的火脉,对于寒气有极大的压制作用,能最大程度的减少反噬的痛苦,每当隐疾即将发作的时候,都会来荧雪城待上几个月,借住火脉压制恶疾,又到了噩梦般的日子,韩清梅与宫中亲信已来到荧雪城快两个月。
荧雪城,一间守卫森严的阁楼里,一个身姿窈窕、略显削瘦的宫装美妇正盘膝调养,脸上带着长久的苍白之色,虽有火脉的压制减轻痛苦,可连续半个月的精神折磨,仍然让她显得十分虚弱,此美妇正是冬寒宫宫主韩清梅。
“宫主?”就在这时,禁闭的房门被人敲响,一名亲信的声音小心传进来,清气十足,却是个女将。
“怎么回事?”盘坐在床上的宫装妇人睁眼,出声询问。
门外的女将回道:“少宫主来了,想要求见宫主,不知是否通行?”
“雪儿来了?”宫装妇人微惊,顿了顿,才回答道:“让她进来吧?”
不一会儿,门外就传进了脚步声,房门被轻轻推开,一个少女走进了房间,向宫装妇人行礼,清冷开口:“师傅,我想出去走走!”
“去哪里?”
“不知道。”少女漠然回道。
宫装女子愣了愣,两人目光对视良久,她才缓缓道:“去吧,记得在成狐礼前回来。”
……
第三百零一章:妖莽丛林:先天道树
妖界,距离神妖皇朝的覆灭,已结束了三年时间,地妖皇城解封,天地能量复苏,天地皇朝建立,夜长风登基妖皇之位,元老会和军务院总部设立,等等系列的大事有条不紊地完成,妖界各族蓬勃发展。www.uu234.cc
天地皇朝的各项事务都走上了正规,讲武堂等政策陆续在各地实施推进,经历了最混乱的几百年,妖界也迎来了难得的平静时光,各族互利互惠、休养生息,都着手于自身的发展。
皇朝联军接手了太古城,在太古域驻扎了重兵,太古圣脉的开采落上日程,没有浪费大好的资源,跨界传送阵也重新被启用,每隔十年都会通行,妖界恢复了和外界的联系与交流。
地妖皇城的各种修炼重宝也被重新唤醒,几十万地妖子民都陆续迁入了皇城,也有不少其他的种族慕名来经商贸易,成片的娱乐和商业建筑,都在外城内城区域,如雨后春笋般不断冒出。
夜长风也特意回永夜城接来了韩清兰,皇朝建立的祭祀典礼上,韩清兰的妖后身份及夜阳和夜空的皇子身份,都在大典上得到正式的承认,夜长风作为妖皇,今后的大部分时间都会在地妖皇城。
韩清兰、夜阳、夜空、韩芸和蝶舞,都搬到了皇宫,永夜城大半的居民都离开,只剩下黑狼卫驻扎,又变回了夜狼族的祖地,夜府也彻底空闲,成了记忆中的故居,几人的心头都不免有些感伤。
本就安宁的永夜城清静了不少,却不至于潦倒落寞,地妖的国库与皇城的皇库合并,可毕竟炼虚塔、墨夜阁依旧在,都是夜狼族赖以生存的底蕴积蓄,没办法转移,自然不可能被放弃。
战争结束,夜阳的行令司如期卸任,归还了狼皇令和追云舰,因为在位期间表现卓著,也帮了很多忙,被他老爹赏赐了价值五千万的妖晶,又在地妖城中央的皇城,为他修建了一座不小的皇子行宫,允许拥有最多二十万的军队。
本来夜长风想借着机会,再给夜阳稳下太子位置,可有血炼大长老阻挠,夜阳也没这个意思,退而求其次,索要了一块十万方圆的封地,位置在荒古平原的边缘,和铁战域交界的广袤山林。
行令司卫队解散,张三、李四、裘统、聂絮和王纪等五十七人,夜阳心知众人是因为各种原因而甘愿作为护卫,并不是像李命常说的那样主动来投,可也没有戳破,每人都赠送了一份丰厚的谢礼。
夜阳告诉他们,若是有人想做官,有人想要参军,他都能动用关系,帮助他们弄到城主或统领的职务,当然,他也不避嫌,直接建议想从军的来猎牙,自己也能用私权照顾一二。
最终,十多人做了大城的城主,十多人进了猎牙军团,王纪、裘统等二十多人却独自离开,剩下的张三、李四、聂絮等八人,则明言想要留下来继续辅佐他,夜阳自然来者不拒,张三李四仍然是猎牙的将军,聂絮和其他五人,则成了夜阳的贴身护卫。
对于地妖城中的皇子行宫,夜阳倒是不怎么在意,只招揽了十几个丫鬟,拿两百万妖晶给蝶舞,让她照着自己喜欢的样子,随便布置几下就行,只是他在皇城中歇脚的住处,而对于封地,则要上心得多。
血色荒野总归是血狼族的属地,夜阳也懒得和血狼族高层扯皮,在太古域战役的时候,就以两千万的友情价,把赤蒙盆地卖给了血无极,猎豹族、白羽狮五族和猎牙军团,都转移到了连云山脉。
赤蒙盆地下也有灵脉,可惜只是小型,连云山脉作为曾经的顶级种族云豹族的祖地,底下埋藏着一条货真价实的中型灵脉,能量浓度是小型灵脉的七八倍,毫无疑问,猎豹族高层满心欢喜,对地妖和夜阳也发出由衷的感谢。
拿到封地的同时,夜阳就给连云山脉的猎牙发去了消息,让军团长梁景山带着猎牙回荒古平原,并且特意强调,他需要人手打理,让白羽狮、火云鹤、啸风虎和暴熊四族的全体族人随行。
猎豹族高层对夜阳此举的目的心知肚明,可如今的他们还要仰仗夜阳的鼻息生存,也升不起任何的违背之心,连云山脉位于妖界东北部,和夜阳封地只有两域的阻隔,三四百里的距离。
有新配置的小型战舰,路上通畅,四个月就到达了目的地,夜阳的封地为妖莽丛林,丛林占地有十二三万的方圆,比约定的宽广许多,都归属在夜阳皇子的名下,其中的天材地宝也成了他的私有,其他人不得染指。
妖莽丛林本来就灵气稀薄,只有少数不入流的散族混居,在能量复苏的狂潮中,衍生出了一条小型灵脉,被附近的几个一流种族看中,可没等决定出花落谁家,就直接被夜皇子给强占,几族都敢怒不敢言。
然而以夜阳的眼界,却不满足于一条小型灵脉,又花了三千
万的巨款,打算从雷域一个一流种族的手里,买下了其所属的一条刚蜕变成中型的灵脉。
雷虎族是雷域中普通的一流种族,也曾在对抗神妖皇朝的战争中立下汗马功劳,被赏赐了一条小型灵脉,前些日子能量风暴来临的时候,自家的灵脉竟然蜕变成了中型,能量浓郁了五倍左右。
这自然是别人做梦都想的好事,可雷虎族在一流种族中只是中等,没有吞下中型灵脉的胃口,周围的邻族虎视眈眈,战战兢兢了几个月,收到皇子夜阳的消息,不舍之余,索性就做了个顺水人情。
可雷虎族也不能没有灵脉,于是两方经过几次商议,最后决定,以两千万的价格,用妖莽丛林的小型灵脉,换雷虎族的中型灵脉,夜阳请了十几个阵法圣师和风水相师,用战舰运载,把两条灵脉藏身的山头连根拔起,互换了位置。
埋藏着中型灵脉的几千丈大山,被安置在妖莽丛林的中部地带,周围是几百里的平坦高地,再远处则是茂密的深林,猎牙众人迅速将高地上的杂树清理干净,弄出了一块几百里的空地。
离开赤蒙盆地的时候,夜阳把山寨里三栋万年铁木建造的高楼都整体搬上了战舰,又在山寨周围砍伐了大量的高大铁木,两根荣耀柱和耻辱柱,也理所应当的带上,此时都派上了用场,半个月时间,宽阔的高地上就冒出了一栋栋建筑。
建筑群围绕着中央的灵脉,呈圆环状分布,最外围是坚固的石墙,中央也有高墙阻隔,分为了两个部分,内围是猎牙的军营,外围是白羽狮四族的居住地,建筑物外,靠近妖莽丛林中部的地带,是猎牙军团的练兵场,向外的空地,则被开垦成四四方方的良田。
猎牙军团在孟禹山脉和太皇山战场中损失惨重,时至今日也没恢复元气,猎豹族被缩减到只剩五个军,白羽狮族独掌第七军,啸风虎三族共掌第八军,张三、李四各掌第九军和第十军。
军团长梁景山,两位副军团长空缺,将领梁景瑜、梁景驰、梁秋谭、梁秋武、郭敬桓、白花眉、张三、李四,第六军和第八军的将军都尚处于空缺。第六军、第八军、第九军和第十军都仅剩半数军队。
对于残缺不全的猎牙军团,夜阳殿下可谓是操碎了心,两年多年来东奔西跑,到处招纳强者,无论身份高低,有心加入猎牙的,只要通过了选拔,都能进入猎牙军团。
夜阳找到了族叔夜元休,他有心想帮助九叔祖的后人,也需要夜元休的帮助,表明来意后,夜元休没有同意夜阳的请求,却派出了自己独子夜不凡。
夜不凡是夜阳的族兄,可却作为旁系,没有使用字辈,他性格与其父类似,沉默寡言,不善于交谈,年纪有五千多岁,修为也是大能境界。
夜阳明白夜元休的考虑,也就没有强求,与夜不凡离开,不料在回来的路上碰见了当初在广川城投降地妖国的裴闵,裴闵为人谨慎小心,虽是一族老祖,却喜欢贪小便宜,在越寒城战役中有过贡献,摒弃前嫌,族中也得到了一片栖息地。
两人也算有过几面之缘,裴闵虽将功补过,获得了地妖国的原谅,可在战争中也得罪了不少种族,族人现在受人排挤,处处受到打压得知夜阳皇子急需帮手,他自告奋勇,并告知了自己族中的情况,希望能找个靠山。
夜阳进行了再三考虑后,也答应了裴闵的请求,允许他的族人迁徙到妖莽丛林,裴闵不禁大喜,立即聚集族人,与夜阳两人前往了妖莽丛林。
紫电蛇族的族人入驻了妖莽丛林,但尚未熟悉忠心度,只是被安置在外围地区,裴闵组织万人队伍,成为了新的第六军,他担任第六军将领,原来的第六军与第八军合并,成为新的第八军,由夜不凡担任将军。
第九军和第十军的部队也很快集齐,猎牙军团在山脉深处训练,白羽狮等族的族人安然地耕田种地,每天都有散族想要投靠夜阳麾下,绝大部分都留下居住,成为了大家庭中的成员。
在灵脉大山的脚下,一座能量充沛的十几里小山谷中,夜阳做了一件事,一件在他等了几十年,心底至关重要的大事,就是种下万寿蟠桃的树根。
当年在乱妖域岩城的拍卖会上,他受神农本草经指引,认出了涅成树根的先天道树万寿蟠桃,本以为是囊中之物,却半路杀出个梁大少,被他抢了过去。
夜阳为此勃然大怒,在祸乱境中下狠手直接废掉了梁仲的右臂,霸道地抢回了树根,又在祸斗洞府的药山顶上,碰巧收集了树根生长需要的万物土。后来又远赴北海圣地,求取了一汪净水,凑齐了培育先天道树必备的原材料。
可夜殿下始终没遇上合适的时机,准确来说是没相中安全的区域,这三件珍宝因此就在
储物空间里被搁置了几十年,前不久他无意中发觉,才有了索要封地和召唤猎牙军团这些事。
妖莽丛林里能量丰富、能量充沛,尤其在灵脉脚下,更是难得的洞天福地,这里是他的封地,又有猎牙在附近驻扎,不用担心外人觊觎,无疑成为了夜阳心目中最适合栽种的万寿蟠桃的灵地。
在山谷中央,夜阳亲自动手,挖出一个十丈见方的大坑,倒上花了他几百万妖晶收集的稀有灵土,又在灵土中心,刨出一个丈方的小坑,才取出胀鼓鼓的兽皮口袋,解开口袋上的绳索,里边装着的,赫然是血红色的万物土。
血红色的万物土细腻荧光,散发出一股浓郁的生命力,夜阳如沐春风,浑身上下传出阵阵畅快,他小心翼翼地把兽皮袋里的万物土倒进丈方的坑洞,半点也没有浪费,直到淹埋到五尺的深度。
接着,他又取出了脑袋大小的树根,树根表皮干枯坏死,里边却蕴藏着海量的生命力,夜阳琢磨半天,总算是分清了哪头是根系,把根系向下,放在了万物土上,又继续把兽皮袋里剩下的万物土也倒在了树根的表面,坑洞掩埋到九尺。
最后,夜阳手里出现一颗拳头大的珠子,珠子清澈透明,放在耳边的时候,会响起哗啦啦的水声,正是北海圣地的珍宝净水,夜阳环绕着埋藏万物土的树根,在四周又挖了丈深的沟渠。
手中用力紧捏,珠子咔嚓破碎,一股澄澈无暇的水流肆意倾泻,夜阳把破碎的珠子直接扔进了深壕,水源猛溢,沟渠里的水面不断上升,直至与万物土持平,才停下来。
可在这时,万物土中却爆发出一股强大的吸力,装得满满当当的净水池,眨眼间就见了底,紧接着,底下破碎的净水珠又继续狂涌奔流,水面恢复了原来的高度,这时万物土又继续了吞咽……
净水不但是疗伤养元至宝,若用来炼器,兵器的品质能大大提升,若用来炼药,药效也会猛增一大截,更重要的是,净水是栽培帝药及以上药材时,必须用到的原料,能极大的缩减种子发芽和药材生长的时间!
净水珠中装着的,是一整谭净水泉,被至强者连根封印,是有源之水,只要能量充足,就能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循环往复了四次,万物土中的水分才真正饱和,净水池也回到持平的高度,以夜阳恢复到将近七成的魂魄,清晰感知到净水池和万物土中,一股极强的木系能量和澎湃的生命力,正以惊人的速度苏醒。
夜阳还估摸着多久才能生根发芽,可没等他反应过来,一道恐怖的吸力却在万物土中猛然爆发,一股股肉眼可见的天地能量受到吸引,疯狂地朝万物土中涌来,覆盖了整个山谷的庞大漩涡形成,能量漩涡的中心,正是净水池和万物土中的万寿蟠桃树根。
夜阳又惊又喜,哭笑不得,而接下来的事,又让他陷入了狂喜,树根中的木系能量和生命力缓缓散发,青木逍遥诀和长生心经下意识地开始了运转,丝丝缕缕最本源的生命和木属性的元气被吸入体内,修为和道基都迅速攀升。
狂喜之余,夜阳不敢耽搁,立即盘膝坐下,稳定了心律,心无旁骛地进入修行,不断有丝缕元气从树根被吸进他的体内,但对于树根中磅礴的力量来说,只不过是九牛一毛,微不足道,无关痛痒,苏醒仍然在继续。
能量漩涡持续了二十天之久,如此庞大的动静,也不免被山寨中的猎牙强者察觉,夜阳来之前就给梁景山和张三李四打过招呼,又有聂絮六人在山谷外把守,其他人虽然心里好奇,也不会打扰到这里。
生根、发芽、破土、抽枝、长叶……等能量风暴消散时,死气沉沉的树根,已变成了一棵朝气蓬勃的树苗,即使是树苗状态,也有七八丈高,大腿粗细,翠绿的树皮,新鲜的嫩叶,长相十分可人。
与此同时,夜阳体内也发出一阵清啸,淡绿色的元气凝结为元液,晋入筑基境的第二层凝液期,青木逍遥诀和长生心经纷纷修炼到第十层,成功迈过一九之数。
心海世界的白雾面积扩大,已有黑色雾海的十分之一,白雾中的树木也凝实成型,是一株翠绿的柳树,树干上有十根细嫩的枝条伸展,可惜却没有长出叶子。
尽管如此,从修炼中退出的夜阳也很是激动振奋,仰天长啸,但等他刚啸完,肚子也跟着咕咕叫起来,二十天没水米未进的他,才感受到浑身的乏力和浓浓的饥饿……
妖莽丛林发展井然有序,欣欣向荣,肥沃的土地上种植着药草和灵株,深处的山林有有训练的部队,灵脉外还栽种着一棵惊世的先天道树,俨然快成了一片世外桃源,夜阳也待在山谷中闭关不出,可在这时,却发生了一件古怪至极的奇事……
第三百零二章:三一斩魂决
在夜阳闭关一个月的时候,张三在妖莽丛林前方巡逻,晃眼看见夜阳身穿白衣,离开了妖莽丛林,他想要询问的时候,白衣夜阳却又突然消失,回来之后,他把这件事告诉了弟弟李四。
可更离奇的是,在妖莽丛林深处带兵训练的李四,竟然也看见了身穿黑衣服夜阳出现在丛林深处,一晃眼的功夫,黑衣夜阳也原地消失,两人都对自己的视线确信无疑,越想越古怪,怀疑是有人乔装打扮、图谋不轨,只好去了夜阳闭关的山谷。
可出乎意料的是,夜阳居然完好无损的在谷中修炼,听了张三李四的话,他只是笑着点了点头,说自己确实出去了两趟,其他的并没有多解释,两人放下心来,仍然诧异他怎么会有这么迅速的身法,能在几天之内跨越整个妖莽丛林,可也没有多问。
等他们离开之后,夜阳却松了一口气,紧绷的身子放松,封闭的毛孔张开,浓浓的元气从体内溜出,身体变得透明了许多,魂魄气息也减弱了一大截,模糊间像是少了些什么东西……
奎亥纪元一五年,凰惜陌、夜阳、星衍、月如等几个孩子,被夜长炎带到了魔界,夜长炎被当时驻守魔界的几位神族至强者发现,将几个孩子送到了安全地带,独自离开引走了追兵。
几人把接引的魔族成员当成了追兵,一路慌忙逃窜,慌不择路,意外进入了魔界的禁地影墓,影墓是个极其特殊的存在,里边有无穷无尽的失灵怪物,根据闯入者的实力,每当有怪物被击杀,都会出现比被杀怪物的更强一线的怪物。
而当怪物被击杀,怪物就会化成浓郁的魔性精元,反哺滋养闯入者,无穷无尽,连绵不绝,只有少数地方是安全区域,随时随地都在变化,与其说是禁地,倒更像是试炼场。
几人为了活下去,只能竭尽全力,不断突破自身的界限。可人力终有尽时,他们相互扶持,在影墓中支撑了半年后,遇见了一头四品的黑暗杌,夜阳为了姐姐和弟妹,独自引开了杌,双双坠下了山崖,同归于尽。
等夜阳醒过来的时候,被他拉下山崖的杌已失去了踪影,身边只剩下一人,那人只是站在那里,就给了夜阳无尽的恐惧,化作了他挥之不去的梦魇。
那时候,夜阳只感觉自己渺小得像尘埃,是属于生命层次的压制,他就像世间罪恶的化身,什么都不用做,就能让人万念俱灰,冷漠的话语,至今仍在夜阳的脑海回响。
“我为你争万年的时间,万年后,世间最大的恐惧将会降临,你若想活命,想让你在乎的人活命,就必须强大!”
黑暗吞没了世界,那人来的突然,也去得突然,夜阳醒过来的时候,依旧在悬崖下,身边是死亡的杌,自己却毫发无损,之前发生的事像一场梦,可脑海中却清清楚楚的多出了一篇秘法。
陡峭的悬崖有几百丈高,对当时的夜阳来说如同天堑,恐惧在心中蔓延,他漫无目的地行走在崖底,在一片石壁中,轻而易举地拔出了尘封的琅琊戟,烙印在他的血脉中,好奇与兴奋替代了恐惧,他才将那人的事情抛之脑后。
后来,夜长炎冒死进入影墓,硬抗一头实力恐怖的恶兽,带出了凰惜陌几人,也在崖底发现了饿得面黄肌瘦的夜阳,终于脱离了险地,而那梦里的事,夜阳始终没有跟任何人提起,也包括那篇秘法。
三一斩魂决,正是那篇秘法的名字,是一门来源与魔界却不归属于魔界的秘籍,来历古老到无法追溯,三一斩魂决,正如其名,是一篇涉及到魂魄的身外化身修炼之法,据说修炼到至高的境界,能无视修为的差距,以弱杀强!
可惜,三一斩魂决的入门条件,却让夜阳的热血被无数次浇灭,因为修炼此门秘法的先决条件,竟然需要的是三魂分离,与魂飞魄散有什么不同?也是因为这样,若不是紧急需要,夜阳到死也不会想起它。
随着修为的不断增进,夜阳体内各种属性的冲突也越来越明显,死亡、寒冰、烈焰三种心法虽空有道基,并无元气,也逃离不了属性的相生相克,这种冲突,以烈焰涅决和寒冰引为最。
第二转本来只打算修炼寒冰引,却不料在凤凰族祖地的时候,又稀里糊涂的把烈焰涅决修成,前有根深蒂固的死亡属性和九成的魂魄力量压制,后有音律规则调和,第二转也有惊无险地达到冲脉境巅峰。
现在又来了个生命属性和木属性,两种属性的逐渐增强让死亡属性感受到危险而被动防御,魂魄力量遭到重创才恢复到七成,音律规则没有元气的支持,也发挥不出太大的威力,寒冰和烈焰两个死对头又冒了出来,打得不可开交。
幽冥心经三十一层,死亡规则六成;寒冰引二十七层,寒冰规则三成半;烈焰涅
决二十七层,烈焰规则三成半;青木逍遥诀和长生心经十层,规则之力尚未参悟,魂魄力量七成,圣灵曲小成,音律规则三成。
寒冰规则和烈焰规则的冲突日益加剧,尤其是夜阳突破到凝液期以来,几乎是三天一小打,十天一大打,夜阳只有依靠万寿蟠桃树苗附近的木系生命能量,才能勉强压制,脱不开身。
短时间还能支持,时间长了冲突加剧,英明一世的夜阳皇子,也只能落得个身死道消的下场,被动等死向来不是他的作风,唯有从根源上入手,将寒冰规则和烈焰规则合二为一,成为冰焰规则,才能摆脱这样的困境。
说来简单,可真正做起来却无比困难,规则之力又不是白菜青菜,岂是想融合就能融合的,夜阳能想到的最好办法,就是通过吸纳各种冰属性和火属性的心法,触类旁通,开创一门冰焰属性的心法。
可夜阳又离不开万寿蟠桃,总不能背着一棵树苗到处跑吧?于是乎,他想起了被遗忘一百多年的三一斩魂决,当初看似痴人说梦的条件,在他经历过魂飞魄散、魂魄重组后,也变得像喝凉水一样简单。
三一斩魂决修炼到高深莫测的境界,可以塑造出三个独立于主体的分身,包括血脉、修为、心法等都自成一体,主体与各分身的记忆经验和修行感悟共享,无论相隔有多么遥远,都可以随意沟通联系。
不过每个分身的祭炼,都需要海量的资源,受到原料和时间的限制,夜阳并没有真正将三一斩魂决修炼完成,只勉强塑造出了两个魂分身。
魂分身空具形态,无法修炼,也没有修为,只能与本体进行沟通和感悟共享,可移动的速度却极其恐怖,完全无视了各种阻隔,一息万里不是妄想。
五个月的时间,煞魂分身都在永夜城度过,准确来说,是在永夜城皇城,三一斩魂决之妙,即使是八叔祖和十叔祖,都没发现“夜阳”的不对劲,只当他是真正的夜阳,并没有阻拦。
魂分身不用吃饭不用睡觉,所有的时间在墨夜阁中,翻阅各种冰属性和火属性的心法术法,若是有关音律和魂魄修行的心法术法,也会一并查看。
从最低级的元阶、灵阶,到至高级的圣阶和帝阶,只是翻阅而不修炼,提取其中的精要部分和本源的东西来借鉴,转移成自己在烈焰涅决和寒冰引上的理解,用来调和两种心法的平衡。
向道之心的功能,夜阳也转移了部分给两个分身,凡是道阶以下的典籍,煞魂分身都能用超乎寻常的速度迅速掌握,提取出自己需要的部分。
短短五个月内,从墨夜阁第一层到第五层,四门帝阶秘籍,九门圣阶秘籍,三十七门王阶秘籍,六十二门玄阶秘籍,一百十八门灵阶秘籍和三百七十九门元阶秘籍,都被煞魂分身铭记于心。
其中四成是火属性,三成五是冰属性,两成是音律修行,只有百分之五才是关于魂魄修养和调理,将全部感悟传送给妖莽丛林的夜阳,煞魂分身直接离开了永夜城,去寻找义魂分身,至于第六层的道阶秘籍,夜阳并没有强求。
与此同时,白衣夜阳也接连拜访完月朗城和血荒城的藏书阁,作为妖皇亲子,只要不涉及镇族的道阶典籍,想要借阅其他心法术法也不是问题,黑衣夜阳和白衣夜阳用向道之心先后窃取了需要的精华,在铁战域汇合,融合成一人,又前往了地妖城。
地妖城作为地妖国传承几百万年的古城,皇城中自然也有类似于墨夜阁的地妖阁,十万年前灾难突然降临,慌忙逃难的先辈,只来得及携带部分的典籍,大部分都尚保留在地妖阁之中。
修炼秘籍最古老可追溯到九界初年,甚至有不少上古时期的史料图志孤本,大部分都是独一无二的真迹,地妖阁的收藏可谓是浩如烟海,根据先祖留下的描述,一般的王阶秘法都没资格列入地妖阁,具体的数量连夜孤云都不清楚,十个墨夜阁相加所不能及。
毫无疑问,地妖阁是皇城中除了大型灵脉所在的修炼圣山之外,最为重要的地方,夜狼族、血狼族和银狼族,各有一位护道者共同镇守,能进入其中的人,除了身份,也需要至强的实力。
地妖皇朝中,除了狼族十二位德高望重的护道者,能随意进出地妖阁的,就只有二十二军团的大将军和副军团长,长老会里的二十四名太上长老,以及皇室中修为臻至太上的康皇夜长康、妖皇夜长风。
其他修为达到太上层次的强者,也需要经过镇守的三位护道者同意,方能进入地妖阁,每年只有三天时间,可以叠加;地煞长老和军团将军是一天时间,其余大能强者有六个时辰;长老和副将只有三个时辰,至于其他人,想都别想!
当然,作为地妖皇朝的首皇子,夜阳
也不是没有办法,那就是找皇朝的掌权者,若能顺利得到行书令,也可以和太上长老获得一样的权利,可他又犯难了,两个掌权者,一个是妖皇夜长风,一个是十三皇叔夜孤云。
夜长风是夜阳他爹,血脉相连,夜孤云也修为盖世,魂分身虽能模拟本体,相似度达到九成九,可蒙蔽其他人还行,会不会被两人发现,夜阳的心里是真没有底,犹豫再三,夜阳去找了夜长风,让他爹帮忙保守秘密,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可到达的时候,夜阳却发现夜孤云也在,硬着头皮给两人见了礼,提出了请求,三一斩魂决之妙,用的本来就是自己的魂魄,血脉灵魂气息都一般无二,即使是夜长风和夜孤云,都没发觉“夜阳”的异常。
夜长风有些狐疑,听见他说想要进地妖阁见见世面,又见他有些虚弱,先是劝诫他修炼之事不可操之过急,要注意自己的安全,夜孤云也唠叨了几句,直到夜阳摆出副悉心受教的样子,才交给了他一枚行书令。
拿到行书令的夜阳可没那么听话,前脚刚离开皇宫,后脚就来到了地妖阁前,三位护道者现身,夜阳规规矩矩地奉上行书令,几人依次检查过令牌,确认了真假,血狼族的老妪有些不悦,可也没阻拦,都放他进入了地妖阁。
地妖阁从外部来看不算很大,比墨夜阁都要小许多,当真正踏入阁中之时,夜阳才发现自己错了,由衷感叹着先辈的造化之力,小小的地妖阁中,蕴藏的竟然是一片浩瀚无垠的璀璨星空。
在这片深蓝的星空中,一道宽阔的星河从脚下出发,流向深邃的远方,两岸点缀着一颗颗大大小小的星辰,数不胜数,五颜六色的光芒闪烁,金木水火土冰雷风生命死亡光明黑暗,应有尽有。
四处飘荡的是陨石流星,黯淡平静的是行星卫星,悬浮转动的是星云气团,散发着耀眼光辉的,是炙热的恒星,不少的虚无地带,也有死寂的黑洞。
夜阳心念稍稍一动,就离开了星河大路,来到了附近的一口小型黑洞前,黝黑宁静的洞中,传出似有若无的撕扯力,他迈步走进狭窄的洞口,虚无的洞壁上,成片的黑色妖族文字游荡,却是篇达到王阶的黑暗术法。
夜阳步伐随着心念瞬移,又来到了一颗山峦大小的蓝色星辰前,巨大的行星表面,也密密麻麻地雕刻着妖族文字,又是一篇冰属性的圣阶心法,双魂合体,向道之心的威力也大增,仅仅两个时辰,夜阳就成功参悟了这门冰属性圣法。
回到星河上,遥远的星路尽头,是整个秘境中最珍贵的存在,十二颗刺目耀眼的恒星,六个枯灭死寂的巨型黑洞,一轮黑月,一轮血月,一轮银月,成了星空中的永恒,越是靠近,一股无形的威压也越发强横,压得人喘不过气……
整整一年的时间,夜阳都在地妖阁中潜修,心无旁骛地参悟着冰火两属性的秘籍,提取精华调和主体中的冰火道基,决心将两门心法合二为一,期间也陆续有人进出地妖阁,都望见夜阳不眠不休地铭记典籍。
消息传到夜长风的耳中,让他都不免担心,以为夜阳是着了疯症,差人告诫几次无果,气得亲自出手,把夜阳直接丢出了地妖阁,夺回了行书令,弄得夜殿下尴尬不已,只能回了行宫,自行融合感悟……
奎亥纪元一**年三月四日,妖界最后一场大雪来临,从一六七年的第一场雪开始,到一**年,二十二年的冬季,比以往少了三年时间,大道复苏,时令也有了些出入,天地皇朝高层短暂商议,将妖界的一九零年定为了开春。
按照惯例,雪季的降雪,开头最是猛烈,随后的时间则会缓和许多,情况与往常倒是没多少改变,只是比起初雪和中雪,末雪却要狂暴得多,暴雪连天,从三月四日到三月二十四日,开头的二十天,就给了妖界各族一个下马威。
狂风暴雪凄厉呼啸,倾盆而下的大雪,覆盖了整个妖界,即使是最热的乱妖域也没能幸免于难,积雪高达十数丈,半个北海域都被封冻,刺骨的寒风似乎想要洗刷掉妖界几百年来的血腥,半点都没有留情。
三月二十四日,暴雪狂怒,地妖城,内城、外城和皇城,即使每天都有人清理,城中的积雪也有几尺厚,城外堆积的雪层,都几乎可以和城墙比肩,天寒地冻,街道上几乎看不见任何行人,民众都在家中抱团取暖。
然而,在城外几十丈高的雪层上,一道蓝色人影却无惧纷纷扬扬的大雪,在雪中默然静立,闭着双眼,直到雪层淹没了双腿,也没有丝毫的动静。
城墙上,被冻得瑟瑟发抖的新兵见了这道人影,正想要出声招呼,可身旁的老兵却朝他摇了摇头,显然对这种不要命的行径,已经习以为常、见怪不怪。
第三百零三章:缘,妙不可言
冰,彻骨的冷,极致的寒,不带丝毫温度,没有半分感情,如孤傲的审判者,漠视天下苍生;火,狂乱的烈,躁动的灼,无视喜怒哀乐,不管情仇爱恨,像爆发的炙热熔岩,肆无忌惮,飞扬跋扈。www.uu234.cc
两种截然不同的力量在体内流转,严寒与酷暑交融,寒冰与烈焰交接,相持不下,谁也不服谁,却谁也离不开谁,冰火同源,相生又相克。
木来了,木被燃烧,火势大涨;水来了,水被冻结,寒冰蔓延;风来了,风长火势,风助寒霜,可没有风,那又是什么?
夜阳站在冰天雪地里,任由着冰雪席卷,我自岿然不动,耳边传来呼呼的风声,心中豁然贯通,是声音!
风吹过树林,树叶沙沙作响;风吹过河流,水哗哗流淌;风刮过火焰,火呼呼骤起,噼里啪啦爆响;风卷起冰雪,寒气呲呲直冒,凛冽得稀里哗啦。
有的声音悦耳动听,有的声音嘶哑刺耳,不管有没有规则,都是无形的力量,声音无处不在,有风的地方就有声音,没有风的真空地带,也有声音存在,寂静,本身就是一种声音。
心中澄澈空明,夜阳无视了外界的天地,陷入了一种空灵的状态,抛开自我,也抛开束缚,感知中只剩下三种东西:寒冰,烈焰,声音,三种力量相依相存,互相制肘,又协助发展。
若是夜长风在场,定会不难认出,如今的夜阳正处在一种特殊的状态,世上的修炼者梦寐以求的“无道”,而让夜长风知道夜阳正在干什么,一定会飞起一脚,把夜阳从这种极度罕见的状态中打醒,他在创道!
十二主道,三千大道,十万小道,自古就长存世间,天地之道不容挑衅,动辄有生命危险,越是修为强盛,对这种感觉越是清晰,心中的敬畏也越大,即使夜孤云等至强者,也不敢恣意妄为,而夜阳却想开创出一条全新的道则,真是胆大包天。
然而,作为始作俑者的夜阳,对此却并不知情,在他的狭隘的认知中,世间修炼者何止千千万,无数代的强者里,总会出现冰火双属性的体质,总有人在他之前开创过冰火规则,前人栽树后人乘凉,他不过是悟道,而非创道。
实际却是,从前有冰火双属性的体质,可这些人无一例外,要么死在了证道的途中,要么就直接是凡人,从未接触过修炼,最接近与冰火大道的,只有一个水火大道,水火不相容,可比起冰火两个极端来说,矛盾却可以小到微乎不计,不可相提并论。
古人云:没文化真可怕,古人又云:无知者无畏,因为夜阳的无知,已经走上了毁灭的道路,也因为他毫不知情,依旧在尽心尽力地“悟道”。
寒冰、烈焰、音律,三种规则交织融合,从两军对垒变成了三方混战,蓝、红、白,三种颜色混合,化作了一个三色光团,能量潮汐此起彼伏,时大时小,忽冷忽热,忽而又嘈杂沉闷。
漫天飞雪中,夜阳孑然兀立,似乎与周遭的天地融为一体,突然,他身上冒出一股股热浪,脚下和周围的雪层迅速消融,几十丈的积雪化成了冰水,紧接着,又是一股股寒气迸发,积水又被冻结成了坚冰。
冷热交替,天上飞舞的雪花,刚靠近夜阳,就直接被点燃,雪花被点燃,说起来滑稽可笑,但事实就是如此,六角雪花的表面被一层淡蓝色的火焰覆盖,就像一只只冷冰冰的小火苗,围绕着他不停旋转。
燃烧的雪花越聚越多,俨然形成了一个不小的风暴,更是个熊熊燃烧的风暴,要不是此时天寒地冻,修炼者都在屋中闭门不出,这奇特的景象,定然要引起不少好事者围观,说不定还要评头论足一番。
说什么来什么,在乱舞的风雪中,一个人影由远及近,朝着地妖城而来,那是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外边披着一件狐裘,里边是齐裤的天蓝色紧身长裙,长裙下至脚踝,脚上穿着一双绒毛长靴,上至颈口,只露出小截白皙的细颈。
瀑布般的淡蓝色长发略过后肩,大部分在身后扎成一束,只有两缕遗漏,十分随意的搭在耳边,精致的五官,修长的叶眉,狭月般的双眼,浅白的薄纯,小巧的耳坠上,挂着一只耳环,像是一块碎玉。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用这两句话来形容少女,最形象不过,美中不足的是,她那双冰霜般淡漠的眼中,不带任何的感情波动,拒人于千里之外,与刺骨的冰雪同源,却更寒了几分。
像冰一样的少女实力非凡,轻功非常卓越,灵巧的足尖踏着飞扬的雪花,御空而行,瞬息百丈,很快就到了地妖城前方,也注意到了夜阳幻化的风暴,清晰感受到三股不同的力量激烈碰撞。
这等超出认知的“悟道”,清冷如她,也不禁为好奇心驱使,平静的眼中闪过些许惊疑,一时间忘记了行路,落在了风暴十丈远的冰块
上,求道的少女本能的感觉到,风暴中流转的寒冰规则,与她修炼的冰雪规则有利,因此驻足观摩。
全部心思放在三种规则上的夜阳,对于少女的靠近没有丝毫察觉,寒冰、烈焰和音律冲撞又融合,他揣摩积累的心法精华,试图解析几种力量最基本的奥义,从根源上同化几种规则,合为一体。
三种规则之力不断变幻,幻化成了喷薄的火山,噼里啪啦的爆响中,烈焰规则猛涨,寒冰规则被蒸发得一干二净;幻化成万古不变的冰山,咔嚓咔嚓的脆响中,寒气侵蚀了规则,烈焰被悉数冻结熄灭。
幻化出一张古朴的瑶琴,琴声清脆婉转,可琴弦被寒气冻得崩裂,琴身也被烈焰烧成灰烬,又幻化成玉瓶,幻化成人影,幻化成树苗,幻化成日月星辰,无一例外,都被各种规则崩灭。
最终,规则之力化作了一朵盛开的莲花,夜阳心中微动,小心翼翼地调和三种力量的搭配,寒冰、烈焰与音律完美融合,迎来了临界点,可在这时寒冰规则却突然大减,莲花也**而亡。
可怜天公不作美,也许老天爷看不惯夜阳肆意挥霍它的力量,外界持续了整整二十天的暴雪,在这个紧要关头,却有了迅速减弱的趋势,夜阳周身气息动荡,显然快要从悟道中醒来。
观摩的少女也发现了这点,皱了皱眉,下意识地双手结印,倏忽风雪大作,又恢复了之前的寒潮,夜阳身上的气息稳定下来,少女本就苍白的脸上,血色骤减,可平静的眼中仍然是无悲无喜。
如果夜阳此刻清醒,望见少女的作为,定会震惊的发现,她现在正使用的,赫然是规则之力大圆满才能施展出的领域力量,只是显然,以少女冲脉境巅峰的修为,尚不具有大圆满的规则,强行施展出,让她自己也受到了强烈的反噬。
刺骨的寒风凄厉呼啸,纷纷扬扬的冰雪飞舞盘旋,其他地方的雪势都有了明显的下降,可夜阳位于的方圆数十丈内,被某种奇妙的领域笼罩,风雪却愈发强盛,许久,围绕着他旋转的燃烧雪花才停歇。
冰雪风暴消散,一朵巨型莲花出现在风暴中央,莲花边上是三张荷叶,一张火红晶莹,就像熊熊燃烧的烈焰,一张冰蓝剔透,好似清冷孤寂的寒冰,一张洁白无暇,散发着圣洁的光辉。
宛若白玉雕琢的莲花上,生长着两层花叶,外层九片,里层六片,外层的九叶花片如冰晶,却被淡红色的火焰点燃,里层的六叶花片像烈火,又被寒霜冻结,音律规则幻化的莲心中,茫茫白雾迷蒙,传出若有似无的轻声吟唱。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三为本源,六是阴之极,九是阳之极,冰是阴之属,火是阳之属,阴极生阳,阳极生阴,阴阳汇合,冰火交融,相与为一,音律规则作源头,造化衍生,冰火规则,初成!
在三叶莲花诞生的同时,冥冥中的大道也受到莫名的震动,隐隐约约感受到一股威压,想要强行挤进自古长存的道则中,不过力量有些弱小,十二主道直接忽视,三千大道不以为然。
基础的十万小道被惊扰,可又觉得对付它有**份,于是派出了小道的化身,十万规则降临在妖界上空,寻找那道令其厌恶的规则之力,瞬息之间,就来到了荒古平原,接近了地妖城。
天空中响起震耳欲聋的轰隆道鸣,恐怖的力量在云层中积蓄,隐隐约约间,透露出一条条狰狞的道则法链,风雪交加之中,大部分修炼者对此一无所知,可凡是修为达到太上的强者,却由衷的感受到一股令人窒息的毛骨悚然,没由来的心头猛跳。
沉重的压抑蔓延了整个荒古平原,在大道的力量前,无论是什么人,都只能体会到深深的无力与渺小,坐镇皇城圣山的夜孤云,瞬间被惊动,站在圣山山顶,眺望云层覆盖的高空。
远在夜寂山脉的枯寂老人,也遥遥投来了空洞的目光,仅望一眼又收回,空荡荡的眼眶中没有丝毫的波动,只是沙哑地道了两个字:“胡闹……”
荒古平原上,那道恐怖的威压来得快,去得也快,令它觉得排斥的气息消失,云层中至强的力量疑惑不解,在地妖城上空静静流传了片刻,也逐渐恢复了平静,消失得无影无踪,让时刻警惕的夜孤云等人放心,暗暗捏了一把汗。
地妖城外,积雪融化后凝结的冰层上,三叶莲花已然消散,白衣夜阳站在刚才莲花的中央位置,睁开了禁闭的双眼,首先的反应,不是此行悟道成功的欢喜,而是展开了迅速的寻找。
尽管身处悟道的特殊状态,可他也察觉到了紧要关头时,来自外界的关键帮助,那是让他感受到亲近的气息,那是陌生而熟悉的味道,很快,白衣夜阳就在十几丈外的地方,忘记了站在雪中的少女。
只是为了揣摩寒冰规则,少女强行施展出领域力量
,自己受到了强烈的反噬,可她却并不在意,保持着惯有的平静,少女脸色苍白得毫无血色,体内的元气油尽灯枯,可依然倔强的站在雪中,像凌寒盛开的梅花,不带半点人间的烟火。
清澈的双眸中,冷冽如无情的大道,望见涌动的寒冰规则平息,她也要转身离开,从始至终都没看夜阳,白衣夜阳的目光在她白皙的脸上停留了片刻,目光落在碎玉般的耳坠上,就再也离不了,心念才动,就到达了少女的身前。
少女元气枯竭,可依旧迈动沉重的步伐,看见夜阳突然挡在身前,冷淡的双眼中,为其鬼魅的身法有些波动,可又迅速沉静,语气一如既往的冷漠,声音冷清平静,给人一种无形的距离:“请让一让。”
可白衣夜阳依旧毫无所动,目光死死盯着她的耳坠,又落在了少女如玉的面孔上,嘴角勾起了淡淡的笑,少女的目光也望向了他,反噬让她意识有些模糊,却是毫不犹豫地握紧了手中的袖箭,狠狠刺向了他的胸口。
“小狐狸,好久不见……”夜阳不闪不避,轻轻地呢喃了一句,袖箭刺破了衣裳,在他胸前停下,少女的眼中终于闪动,瞳孔放大,目光难以置信的望着夜阳的面孔,眼眶晶莹而湿润,喃喃道:“小狼哥哥~”
久违的熟悉味道,让她放下了习以为常的戒备,反噬的疲惫席卷心头,少女的嘴角泛起倾世的笑,毫无顾忌的倒在了少年的怀中,世界迅速陷入昏暗……
缘,妙不可言,
一百多年前的玄界,也是那个雪天,少年与姐弟妹大吵了一架,负气离开了群体,不料附体的洪荒侵蚀了灵智,大杀四方,从西域的无尽沙漠横穿到北域万古冰原,精疲力尽后化作原形,倒在了血泊里。
三条狐狸尾巴的狼崽,被九条狐狸尾巴的狐狸当成了同类,救回了自己的狐狸窟,把他泡在洞中珍贵的雪山冰乳中,有这种疗伤圣药的滋养,狼崽很快恢复,又怕惊扰了小狐狸,也没化作人形。
一真一假两只狐狸在冰山里度过了几个月的时光,小狐狸寻找灵药,小狼崽就去打猎,无忧无虑,自由自在,小狼崽教小狐狸吸收天地元气,小狐狸很快迎来了自己的化形,可血脉太强,雷劫的威力也非比寻常,小狐狸几乎惨死在雷劫下。
危急时刻,小狼崽顾不得隐藏,又化作了少年,替小狐狸挡下致命的雷劫,小狐狸成功化形成少女,可少年也暴露了身份,少年以为少女会心存芥蒂,悲伤的离开。
可少年却不知道,少女天真无邪,无论他是不是同族,都喜欢和他在一起,也离开了冰山,寻找少年的踪迹,后来见面时,少年遭到了仇人的埋伏,危在旦夕,少女为少年挡下了毒箭,少年也斩杀了强敌,两人敞开心扉、冰释前嫌。
两人本以为会永远在一起,却没想到在望空城中,少女无意间散发出的血脉气息,引来了同族的护道者,强行带走了少女,少年也在不久后,被敌人无耻碾杀,听到消息的少女悲痛欲绝。
族中长辈为了安稳少女的道心,于是封印了她的记忆,将她寄养在下界,意图用凡尘的杂念清理她对少年的旧忆,不曾想,魂飞魄散的少年,也有独魂流落此界,化作人身,成了个穷困潦倒的书生。
千金小姐和穷书生,两人在某次偶然的集会上相遇,各自为对方的才华折服,私定了终身,可女子的父亲是当朝礼部尚书,看不上穷书生,千方百计的阻止两人相会,可两人依旧心系对方。
然而风云变幻不可料,礼部尚书无意得罪了当朝的权贵人物,被栽赃陷害,诽谤入狱,尚书府邸也被查封,只有女子逃出,找到了书生。
穷书生不忍见女子为家人落泪,于是就去考取功名,赢得状元郎,成了刑部侍郎,历经千辛万苦,为礼部尚书成功翻案,解救了尚书府的全家老小,尚书也不在为难书生,同意了两人的婚事。
厄难却远远没有结束,书生的才华横溢,吸引了当朝的公主,公主请求皇帝赐下婚约,书生公然抗旨,与尚书府小姐私奔,皇帝震怒,派出重兵缉拿,尚书也不敢反抗,亲自带人搜捕。
尝遍了磨砺苦难,看穿世事险恶的两人,以日月星辰为证,许下前生今世永不分离的誓言,双双坠下了山崖,少女在半途被随行的护道者救下,回到了仙界的族中,恢复了被尘封的记忆。
苏醒后的少女心灰意冷,不敢再尝试世间的情爱,拜狐族四宫之一的冬寒宫宫主为师,请其出手封印了自己全部的感情,将心思尽数放到了修行大道上。
面临血脉唤醒的少女,受到道心的指引,来到了妖界,她却怎么也想不到,那两个在她心中无法磨去的人,本该身死道消的存在,其实就是一个人,还好好的活着,心中追寻的道,其实只是执念……
第三百零四章:华胥梦
这是个很漫长的梦,过往的旧事像画卷一篇篇展开,浮现在脑海中,揪心的疼痛让少女潸然泪下,她躲在黑暗的角落里瑟瑟发抖,不敢去触碰心灵的伤口。www.uu234.cc
多么凄凉而无助,是世界抛弃了她吧?或者仅仅是遗忘,她如同矛盾的综合体,分不清什么是梦境的现实,又渴望现实,又离不开幻梦,想要被心里的那人爱护,又害怕再次被伤害。
她像是溺水的失足者,紧紧抓住唯一能依靠的事物,那是一条能带给她安全和依赖的胳膊,将她拉拢依偎在怀里,为她轻轻拭去眼角的泪滴……
凌雪醒过来的时候,是三天后的清晨,长达三天的昏迷,若是在往常,对她来说完全不能想象,可真实的情况是,沉沉一觉醒来,只觉得神清气爽,淡漠的俏脸上多了几分轻松和自在。
外边的风雪照样持续,可降雪的趋势与前几日相比,无疑要小了很多,大街上可以看见零星的行人,不少店家都在清理着自家门前的积雪,即使是这样的下雪天,也不能降低对生意的热情。
凤来客栈是地妖城中排名前三的客栈,属于天妖国的产业,取名谐音有凤来仪,客栈大楼的旁侧,栽种着一棵二十几丈高的异种梧桐,盘虬卧龙,枝干伸展,可惜寒冬冷冽,树上的叶子都纷纷凋零,只有连片的雪花覆盖在枝头。
冰雪梧桐的两侧,是九层的客栈大楼和行人过往的大道,而另外两侧,修建了五栋三层的阁楼,中间有楼道与客栈相连,却是凤来客栈的天字上房,居住价格昂贵,一天就要两百枚妖晶。
一栋阁楼就是一间上房,正面朝着客栈和街道,背面也有独立的宽敞小院,底楼有温泉浴池,联通了地妖城大型灵脉的小分支,具有安魂养元的效果,二楼有修炼室,效果虽不比皇城的配备,也算得上是珍贵,顶楼还有露天的观星台,天气晴朗时能望无尽的星空。
凌雪正是从凤来客栈中间天字阁楼的二楼厢房中醒来,房间中空无一人,潜意识告诉她没有任何危险,可她还是习惯性的握紧了袖口中的短箭,仔细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外厢房的火炉中有燃烧的黑曜石,外边的严寒无法蔓延到屋子里,狐裘被挂在床脚的衣架上,脚上只穿着锦袜,一双绒靴被放置在床边,身上的长裙整洁,素净的脸上也经过擦拭,并没有留下泪痕。
凌雪小巧的鼻子抽了抽,模糊间嗅到一股香气,肚子也不争气的咕咕叫,大概是觉得有些冷,她又披上了狐裘,穿上了绒靴,顺着香气飘来的方向而去,径直步过了外厢房和偏厅,来到了一扇木门前。
凤来客栈有顶级的大厨,只用隔着院子吩咐几句,不管什么时辰,伙计都能端上新鲜热乎的菜肴,如果觉得胃口不合,阁楼上也有单独的伙房和洁净的厨具,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站在门前的少女显得有些局促,许久没有波动的内心砰砰直跳,平静的俏脸上竟然惊奇的出现了慌乱之色,激动和兴奋,担忧和害怕,心中像打翻了五味瓶,说不清是种什么滋味。
“会是他吗?”凌雪轻声呢喃,咬着牙跺了跺脚,才提起一口气,打开了伙房的木门,房中炉火正旺,火上的水壶嗤嗤冒气,白衣如画的少年站在灶台边,整整齐齐的将几根胡萝卜切成块。
“嗯?”听见开门的声音,白衣少年抬头,望见了少女拘促的站在门口,投去了疑惑的目光,少女的小脸红到了脖子根,扭扭捏捏了半天,才迟疑道:“那个,需要帮忙吗?”
望着少女躲躲闪闪的目光,白衣少年没由来的轻笑,少女更是羞得无地自容,才听见少年笑着回道:“不用了,你强行施展领域,受到的反噬不轻,多休息一会儿吧!等我饭做好了再叫你。”
“嗯!哎!”少女低着头回应了句,如释重负地转过身,紧绷的身子放松,虚弱无力又袭击了四肢,跌跌撞撞地走出伙房,足尖一不小心磕在门槛上,差点摔了一跤。
白衣少年眼疾手快,放下了手中的伙计,瞬间来到少女的身侧,张开臂弯搀住她,稳住了她差点跌倒的身子,无奈道:“瞧瞧你,和以前一样没心没肺的,这么虚弱还偏偏要逞强,真是的,我来吧!”
说着,少年一只手扶着她的玉肩,另一只手挽过她的小腿弯,将她直接环抱了起来,少女俏脸上的红霞蔓延到了脖子,只觉得耳垂发烫,闭着双眼把脑袋埋在少年的胸膛,羞臊得大气也不敢喘。
直到白衣少年将她放在外厢房中,垫着毛毯的竹席上,嘱咐了几声乖乖的不要乱跑,又回去继续伙房里的事务,少女才小心翼翼的睁开双眼,往隔了几道门的伙房偷瞄几眼,脸颊依旧红得发烫,浅白的薄唇却挑起了惬意的笑。
少女盘膝而坐,口中哼着小曲,足尖打
着节拍,胳膊肘靠着身前的紫檀木长几,双手托着下巴,目光呆呆的望着伙房的方向,忘了快有多久时间,都再没有像今天这么欢喜,不一会儿,白衣少年又从伙房中钻出。
夜阳步伐轻快,同样哼着小调,双手端着一张方木盘,木盘里有两个青瓷碗,装着热气腾腾的汤面,炸得金黄的鸡蛋、剁细的香菜和葱姜、煮到软烂的萝卜块、精心烘烤的几片蛮牛肉,还有起早贪黑熬制了几个时辰的蔬菜清肉汤,香气扑鼻,令人食欲大开。
等白衣少年到达外厢房的时候,蓝裙少女已恢复了惯有的平静,静静地盘坐在竹席上,少年把方木盘放上长几,两只青瓷碗放在桌上,两双青竹筷子也平搭在碗边。
少女紧绷着身子一言不发,少年却笑了笑,像记忆中那样,伸出手想揉揉她的脑袋,少女慌忙躲开,气鼓鼓地道:“我长大了,不准再乱摸了!”
“你不说我还忘了……”白衣少年目光讪讪,顿了顿,把伸出去的手收了回来,却多了几分静默,把一碗汤面推到少女身前,另一碗拉拢,用竹筷夹住两片烤肉,放进了少女的碗里,仍然笑着:“尝尝我的手艺,放心,没糊,比玄界那会儿好多了。”
“嗯。”少女也低声回应,也意识到了有些东西不可挽回,随风而逝,同样多了些黯然,饥肠辘辘的她,默默打理着汤面,两人都各自忙活,不曾再有任何交流,只有少年时不时将肉片放入少女的碗里。
食不言寝不语,也许是坚持着他们都信奉的那套礼数,也许是各自怀有心事,很快,两碗汤面就被消灭干净,连汤汁都被喝得一干二净,半点都没剩下,少年收拾了碗筷,又走进了伙房,等再出来的时候,手里又变成了一块圆木盘。
盘子里是一壶泛着幽香的清茶,却是天妖国的贡品云雾茶,是夜阳在悬空域时从天妖皇那里弄的特级品,两只才清洗过的玉质茶杯倾放在壶边。
少年把圆木盘放在茶几上,又往火炉里扔了几块黑曜石,拍了拍手,坐在了长几另一边的毯子上,他倒了两杯茶,热气化作云雾萦绕,一杯推给少女,一杯自己端着,做了个请的姿势,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
“玄界一别一百五十载,灵寰界两别一百三十年,好久不见,有点怪想你的,我以茶代酒,先干为敬。”夜阳又给自己倒了杯,笑了笑:“尝尝吧,天妖国的云雾灵茶,皇室的特级贡品,有钱都买不到,很有一番滋味,对悟道有好处。”
凌雪端着温热的茶杯,小口轻轻品尝,听着夜阳的开场白,千言万语堵在心间,心有千千结,剪不断理还乱,默然片刻,却终是小声道了句:“好久不见。”
心事满满的两人心照不宣,却不约而同的没有再开口,往后的十来天,外界的风雪依旧狂舞,两人都待在各自的房间里,一个养伤,一个养心,明明一天上下没见几次面,却无时无刻不在牵挂着对方。
每天早晨凌雪起身,都会望见夜阳在伙房中忙活,为她烹制各种调理身体的膳食,有时候是汤面,有时候是药粥,变着花样的迎合着她的胃口,虽然表面上依旧平静,可内心都不免雀跃。
在第十八天的时候,凌雪因强行施展领域受到的反噬创伤恢复了大半,也能自由动身四处走动,外边的大雪也有了明显的减弱,不过寒潮继续着嘶哑的呼啸,路上过往的行人零星得可怜。
她也没有冒雪独行,只在阁楼中兜兜转转,活动着有些麻木的四肢,或有意或无意,来到了底楼夜阳的厢房,隔着几道房门,就听见了房间里传出断断续续的清脆笛声,却是玄界脍炙人口的民间小调采薇。
在九界的音乐历史上,与音律修行的制高点天行九歌相比,流传最广的是二十四首民间曲子,二十四首曲子与修炼无关,纯粹是雅俗共赏的民间小调,曾被人编记在册,称为二十四桥。
采薇,竹枝词,陌上桑,天净沙,孔雀东南飞,白头吟,蝶恋花,江城子,菩萨蛮,浣溪沙,临江仙,念奴娇,永遇乐,卜算子,水调歌头,满江红,西江月,渔家傲,破阵子,点绛唇,醉花阴,鹧鸪天,枫别雨,明月夜。
凌雪也深谙音律之道,对于二十四桥并不陌生,听见房中传出采薇婉转的曲调,不由得眼中闪过亮光,直接在房门前席地而坐,素手轻扬,一张冰玉雕琢的古琴出现在身前,雪白细长的指尖划过琴弦,空灵的琴声在阁楼中洋溢,与夜阳房中的笛声迎合,相辅相成,余音绕梁。
笛音出现了些许慌乱,对于琴声的加入,显然在夜阳的预料之外,可又很快回归正途,琴箫合奏,少女轻声哼唱:“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行道迟迟,载渴载饥。我心伤悲,莫知我哀……”
借曲抒情,融情于曲
,情景交融,将别离的悲伤和重聚的喜悦渲染得淋漓尽致,等曲终之时,天色已晚,仅仅隔着道房门的两人默然许久,少女回了自己的房间,少年也没有开门……
“明月别枝惊鹊,清风半夜鸣蝉。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
“山桃红花满上头,蜀江春水拍山流,花红易衰似郎意,水流无限似侬愁……”
“东篱把酒黄昏后,有暗香盈袖。莫道不**,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
每日用过清晨的药膳,两人就各自分离,待到午后时分,或是少年来二楼,或是少女去底楼,总隔着道门墙,用琴声和笛音应和,不曾有半分逾矩,清清淡淡,平平静静,一连二十四天,从第一桥的采薇,到第二十四桥的明月夜。
第二十五日时,凌雪又来到了夜阳的门前,房中并没有传出笛音,却听见了少年用低沉的嗓音缓缓吟唱:“天下可行,万代圣明,朗朗乾坤,众生长享太平,心之所属,永恒所云……”
“善恶源自本心,以身为明镜,恶不外现;以身为虚无,则万道皆虚妄,行心所控,超然物外……”
“定乎内外之分,辩护荣辱之境,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不以物喜,不以己悲,造化之力,福泽苍生,心未灭,道不灭……”
屋中的少年声音不大,却十分有力,抑扬顿挫,停顿自如,有某种奇特的感染力,门外盘坐的少女眼中流露出恍惚之色,被少年带入了奇妙的心境中,盛世繁荣,百姓安乐,世间万物和谐友善,各族生灵自得其乐,欣欣向荣。
难以言喻的平和在心中升起,超然物外,与世无争,淡淡的洁白光辉从身上散发,一股至柔的亲和力绽放,手中没有动作,腿上的冰琴就自动演奏,曲音舒缓安宁,让房中的白衣少年,也染上了一层霞光……
二十六日,夜阳来到了凌雪的门前,厢房中的琴声清妙,却并不是二十四桥中的任何小调,她轻声吟唱:“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对花对酒,落梅成愁,十里长亭水悠悠;星辰月朗,家在远方,何日梅花落,送我归乡……”
琴音连线,字字珠玑,一幅幅飘渺的画卷接连展开,盘坐在门前的夜阳目光豁然,意识却迅速陷入了昏暗,顿觉物换星移,天旋地转,醒过来的时候,却发现身在村落中,自己成了个十岁小童。
他正站在一块刚收割完的稻田中,一个扎着两个冲天小辫的女孩向他跑来,笑嘻嘻地拉着他的手,向远处的村子里奔跑,他知道身陷幻境,潜意识告诉自己,少女不会害他,也就没有反抗。
村中百十口人,男耕女织,自给自足,平乐安详,小童的父母都是农人,起早贪黑,却过得很快乐,村中有许许多多与他同龄的孩子,那小姑娘是他家隔壁的农人的女儿。
在民生淳朴的村子里,小男孩每天都无忧无虑,逐渐忘记了原来的身份,与村落彻底融为一体,父母迅速衰老,他长大成为了家里的顶梁柱,年迈的父母最大的愿望是他结婚生子,为他安排了一桩亲事,女子正是他从小到大的玩伴。
两人很快成亲洞房,女子养蚕织布,他耕地牧牛,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后来父母也走了,他很伤心,女子很体贴,陪伴他度过了短暂的悲伤。
年年丰收,年轻力壮的男子盖上了新房,两人也有了自己的孩子,女子成为了慈爱的母亲,他也化作了严厉的父亲,一家三口其乐融融。
孩子也很快长大,两人也日渐苍老,脸上多了许多皱纹,男子爱上了饮酒,女子总爱唠叨,后来,男子也成为了老人,体弱多病下不了地,女子也成了伛偻的老太婆,老两口时常拌嘴,谁也看不惯谁。
望着长大的儿子,吵吵闹闹的老两口又有了共同话题,寻思为他找一门亲事,而对象,就是隔壁家的闺女,和儿子从小一起玩泥巴的小丫头……
老两口了却了一桩心愿,儿子和儿媳都很孝顺,不会嫌两人好吃懒做,不久后,他们又如愿以偿的抱上了大胖孙子,可他们却更显得苍老,时常头晕眼花,风寒咳嗽,连吵架的力气也没了。
可还是每天坚持出去走几步,躺在村外的椅子上,笑嘻嘻的望着在田里玩得满身是泥的孙子,又望向了身旁陪伴一生的人,皱成一团的老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
没过多久,两人接连离世,老妇比老头先走两天,老头怕她头晕眼花,黄泉路上看不清方向,不吃不喝两天后,也相伴而去,临死前,脑海中回想的,是那天的夕阳下,女孩拉着男孩,往村里欢奔……
第三百零五章:相伴与相忘
故事到此终结,编织的梦境幻灭,夜阳却没有醒过来,画面转动,他又成了一个富家公子,从小与父亲学习经商,成年后接管了家业,与另一个商业世家的千金喜结连理,夫妻和睦,事业有成,子孙满堂,荣华富贵,直至终老。www.uu234.cc
下一世,他是清贫人家的子弟,父母双亡,只有个指腹为婚的未婚妻,为了考取功名寒窗苦读十余载,一朝显赫,高中了状元,当了个知府,将未婚妻迎娶过门,夫妻两人相敬如宾,生活和谐,他也政事顺利,治下百姓安居乐业,寿终正寝。
再下一世,他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混迹于城角街巷,为了活命,坑蒙拐骗无恶不作,从流氓变成强盗,从强盗变成山贼,最后当上了山大王,抢了个貌美如花的压寨夫人,朝廷惜才派兵招降,又翻身做了将军,战死沙场。
……
农夫,商人,书生,平民,山贼,武夫,匠人,先生……一段段人生、一幅幅画卷如梦似幻,喜怒哀乐有滋有味,夜阳每次都感同身受,在缔造者的刻意安排下,无论是什么样的出身,他都能平安成长,辛福快乐,直至终老。
天行九歌奇妙如斯,首行的圣灵曲能治愈任何程度的创伤,治愈自己,治愈他人,即使是道基、魂魄之类致命的伤害,也能完全无视,若修行到至高的层次,滴血重生并不是空话。
序列位于第二的,是千古卓绝的华胥引,是梦的主宰,若修行层次高深,能链接现实与梦境,随意篡改别人的梦,在梦中困束乃至抹杀敌人,教人长眠不醒,等同身死道消,杀人于无形。
圣灵曲,华胥引,浮世清欢,帝皇杀,潇湘泪,广陵散,生灵叹,定风波,天道行。每首都具有惊天地泣鬼神的无上威力,唯一的限制是,其他八首古曲,都必须有圣灵曲作为指引。
夜阳昨天才将圣灵曲教给凌雪,仅仅一天的时间,领悟的程度有限,华胥引只能初步引导剧情的走向,决定梦境的好坏,夜阳的几段人生中,有的只是美梦,而不会产生噩梦的困扰。
可惜,梦境始终是梦境,从梦中醒来之后,此前的种种都是虚妄,现实远远比想象中的更加残酷,等夜阳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昏沉的窗外晨光微熹,新的一天即将来临。
心境难免有些起伏,微微感叹后,他从床上起身,洗漱完毕,来到了伙房,与往常不同的是,有人比他起得更早,按照往常,此时本该在熟睡的凌雪,却在伙房升起了火,弄得灰头土脸,半张小脸都抹黑,成了个花脸小狐狸。
“呀,你来了!边上歇着吧,今天的早饭我来做!给你做一顿灵药炖排骨!”听见夜阳到来的动静,凌雪回过头来,嘴角弯起浅浅的笑。
望着铜鼎里几根连须带叶的人形灵参、沸水里起伏的脑袋大的整块象猪排骨,以及铁锅里黑乎乎的粒状不明事物,夜阳一双柳眉猛跳,额头泛起一道道黑线,仿佛看见了一顿盛世大餐向自己招手。
猛吸了几口气,夜阳好不容易才冷静,可又看见了她脸颊上的碳灰,和那貌似讨好的笑容,顿时哭笑不得,伸手替她擦掉污迹,笑着摇摇头:“还是我来吧,继续去睡会儿,女孩子不能太早起床,会长皱纹的!”
“你!”凌雪下意识地就要躲避,但没能躲过夜阳如同鬼魅的身法,擦掉污迹的同时,也顺手捏了捏她的小脸,她气鼓鼓地瞪大了双眼,正准备呵斥几句,听见他的最后句话,却吓得变了脸色,连忙跑到水缸前照镜子。
哪有女子不爱惜自己的容颜,何况是短时间春心泛滥的冰山美人,凌雪眨了眨眼仔细检查,吹弹可破的脸上没有半分皱纹,才松了口气,又气又恼地挥挥手:“讨厌的家伙,你自己来吧!”
说着就摔门离开了伙房,一点不拖泥带水,夜阳无可奈何地摊摊手,关我什么事?刚转过身来,又感到一阵头疼,埋头收拾她留下的残局……
五月七日,经过两个月的狂风暴雪,漫长的寒冬终于获得了缓解,云层覆盖的天空中,只有零零星星的雪花飘落,艳阳的光晕透过云层照射在大地上,给寒冷的地妖城,带来了不少的热量。
与前段时间的冷冷清清相比,今日的早餐要多了些欢声笑语,发扬勤俭节约的风尚,夜阳把鼎里的排骨和灵参处理,又倒了大半雪水熬煮,放了葱姜蒜和盐,大火猛煮了一刻钟,又用小火慢熬了一个时辰。
而黑乎乎的炒米是真不能用了,被夜阳毫不留情的倒掉,又舀了雪水,把新鲜的灵米煮到八分熟,蒸发掉多余的水份,放入切好的胡萝卜粒和肉丁,炒到金黄起锅,用饭菜的香气唤醒了二度沉眠的凌雪。
两人就像在玄界的时候,吵闹、拌嘴、互相调戏,用过丰盛的早餐,又喝完养生培元的云雾茶,才恢复应
有的平静,今天没等到午时,茶点刚结束没一会儿,凌雪就来到了夜阳的房间。
夜阳打开了阻隔两人的房门,无需多言,凌雪直接迈步走进了厢房,和夜阳对坐在长桌的两边,桌上是壶新沏开的云雾茶,她也没颐指气使的质问他开小灶,只是用说不清道不明的目光紧紧盯着他。
“天行九歌第三曲,万道齐鸣,也叫做浮世清欢,以音律之道演化幻术,大道如诉,无悲无喜。”夜阳右手摊开,手中出现了一朵冰火莲花,莲心中白雾迷蒙,响起若有似无的吟唱。
噼里啪啦,房中突然升起熊熊燃烧的烈火,稀里哗啦,烈火又变成了奔腾流淌的瀑布,轰隆隆雷声大作,云层笼罩了阁楼,电光在云雾中闪烁,呼呼的大风刮过,暴雨倾盆而下,稀里哗啦……
亦真亦幻之间,夜阳向她伸出了手,拉着她穿梭在各种各样的幻境,置身在空旷的大草原,嗷呜~此起彼伏的长啸声,希律律~野马阵阵嘶鸣,狼群对马群展开了血淋淋的屠杀,死里逃生的野马吭哧吭哧喘气,狼群吞食了战利品,留下一堆白骨,天空中响起秃鹫的嘶鸣:“呖”
潜行在梦幻般的深海,珊瑚和水晶的光芒映射在眼中,自由自在的鱼群嬉闹,一条五彩的小鱼游到身前,她好奇的伸出手,与鱼儿轻轻触碰,鱼儿摆了摆尾,吐了串泡泡,飞也似的溜走了……
等全部的声音都回归了平静,凌雪才在房间中惊醒,从未离开半步,对面的夜阳收拢了掌中的莲花,摸了摸她惊慌不定的脑袋,笑着递给她一杯茶……
次日,在凌雪的房间里,凌雪又为夜阳奏了一曲,纯粹由能量汇聚的雨幕,将两人笼罩在内,凌冽刺骨的冰雨洗刷掉所有的污秽,从身体到魂魄,体内的杂念被清空,空灵而平静。
内心明净澄澈,脑海中说不出的清爽,身处冰雨塑造的领域中,才思异常敏捷,思绪快了不止一倍,无论是修炼、悟道、或是理清思路,都有事半功倍的效果,堪称修行的作弊器。
与圣灵曲有异曲同工之妙,手段类似又功效不同的,赫然是天行九歌的第五曲潇湘泪,上古曾有名奇女子,天生玻璃脆骨,无法修炼,却自小智慧超群,才华横溢,风采卓绝。
九界初年,一位仙族前辈游历时,意外进入了一片竹林,竹林中座上古遗迹,遗迹中有一块玉璧,壁上是一篇散文真迹,却是奇女子手书的潇湘散词,旁边还有女子的生平与介绍。
浏览过无名女的平生事迹,又深深体会过文词中空灵的心境,同为女子,仙族前辈也不禁为其才华风采倾倒,有感而发,借无名女的散文,谱写了流传千古的仙曲,也就是天行九歌的潇湘泪。
“降帝子兮北渚,目渺渺兮愁予,袅袅兮秋风,洞庭波兮木叶下……阮有芷兮澧有兰,思公子兮未敢言,荒忽兮远望,观流水兮潺……捐余袂兮江中,遗余兮澧浦,骞汀州兮杜若,将以遗兮远者,时不可兮骤得,聊逍遥兮容与~”
玉指拨动琴弦,竹笛呜呜响起,清脆的琴声与悠扬的笛声和鸣,凌雪薄唇轻启,轻灵的歌声在房中传遍,许久之后,声音才逐渐平息,两人的心境都更上一层楼,相视而笑,互相行礼……
再次日,清晨的天色尚在昏暗,夜阳手把手的教凌雪做饭,吃过丰盛药膳的两人,用过早茶后,又来到了夜阳的房间琴箫合奏,以夜阳的笛声为主引导,琴声附和,用音律衍化万千生灵。
九界初开的时候,大道不稳,天崩地裂,世界在毁灭的边缘徘徊,压抑的灰色天空下,海啸、地震、飓风、雷暴、火山爆发、泥石流、洪水、瘟疫、沙尘暴……各种各样的灾难接连降临。
万族众民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存活和繁衍像悬在头上的利刀,不断催促各族寻找栖息地,水源、土壤、食物和能量等极度匮乏,饿殍遍地,智慧生物的丑恶面孔暴露无遗,为了争夺稀有的物质资源,战争也接二连三的爆发,尸横遍野,生灵涂炭。
生命与死亡,战乱和净土,痛苦与极乐,感情和**,质朴与奢华……冲突是显著的色彩,世道人心叵测,没有人是真正的快乐,众生皆苦,无一例外,常见的,只是木然与麻木……
房中的两人被悲壮苍凉的气息感染,不禁潸然泪下,泣不成声,哭完了,剩下的,也只有麻木,当时的一位佛门大能慈悲为怀,下山普渡救助众生,亲眼目睹了世态炎凉,心中感触是非,机缘巧合下创造了天行九歌的第七曲生灵叹。
生灵叹正如矛盾的综合体,恐怖而寂静,威力至强,专攻六识,中招者会六感全失,眼无色、鼻无味、口无言、耳无声、心无情、魂无念,无形无影,无处不在,就像难世中普遍的木然。
直到夜色深沉,万籁俱静,阁楼中
的两人也没从感伤中脱离,凌雪明亮的眼眸黯然,俏脸上带着泪痕,望向了对面的夜阳,心情莫名的复杂,声音微微颤抖,缓缓道:“仙族擅长音律,可族中也只有两曲拓本,我没什么教你了。”
听到她的轻诉,夜阳也抬起头,目光平静,为她擦拭俏脸上的泪痕,凌雪这次却没有闪躲,只是静静的望着他,夜阳笑了,揉揉她的脑袋,轻声细语:“没关系,明天你教我冰雪规则吧,我教你寒冰规则……”
凌雪破涕为笑,寂静的夜幕下,只有风吹雪的沙沙声,寒潮在外界张牙舞爪,但无法入侵阁楼,安静的厢房中,在两人的心上,是满满的温情……
九月十七日,妖界持续了整整六个多月最后一场冬雪,暴雪二十天,大雪一个月,中雪两个月,小雪两个月,终于在无数人的咒骂埋怨中,迎来了结束。
一百九十三天的降雪,从三月二十四日的大雪时起,夜阳和凌雪就在凤来客栈中闭门不出,十七天修养,二十四天斗曲,五天互相教授与学习,剩下的一百天都在论道,观摩对方的冰属性规则,借机参悟自身的力量。
在此期间,夜阳也从无知中醒悟,自己要做的并不是悟道,而是极其凶险的创道,稍有不慎就会万劫不复,规则尚未初成,只是引起了大道的注意,没有实际的损害,可随着他冰火音莲的不断完善,冥冥中的一股无形压迫也在逐渐增强。
九月初,降雪的趋势已停滞,天空中浓厚的云层,也渐渐飘散开来,夜阳和凌雪难得的离开了客栈,用浮世清欢的幻术改变了气质面貌,手挽手地在地妖城中乱逛,品尝了许多特色美食,购买了不少新奇的玩意儿,十分开怀。
九月八日,结了凤来客栈的账单,两人携手离开了地妖城,漫无目的的行走在白雪皑皑的荒古平原,见识了许许多多的风景,数星空、望日出,无论是规则力量,或者是天行九歌,都有飞跃的提升。
两人的心里都充满了喜悦和快乐,然而,梦境和幻觉都是虚妄,随着冬季的落幕,天气的回暖,满怀心事的夜阳和凌雪,融化的心门也被重新冰封,几天都郁郁寡欢,气氛愈发沉闷。
蓝发少女恢复了从前的平静,冷冰冰的脸上不带任何感情,目光清澈而淡漠,给人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陌生。白衣少年亦如是,嘴角挂着淡淡的笑,表面上看似平易近人,实则却心思深沉如水,带着一张伪善的皮囊面具。
分离总是来得很突然,十二月八日,在荒古平原和雷域交界的一座小城里,夜阳和凌雪不约而同的提出了分手,心照不宣的没问各自的理由,也不会哭哭啼啼,就像相遇的时候,彼此都很平静。
只是在城外分别时,蓝发少女询问了白衣少年的名字,白衣少年才反应过来,原来从始至终,他们都不知道对方的名字,也许只是满足好奇心,也许是留作念想,无论如何,白衣少年都没给答复。
两个人相背而行,一个向雷域,一个向荒古平原,面向雷域的人回头发问,向荒古平原行走的人,头也不回的轻笑:“如果还能见面的话,我再告诉你我的名字,那时候,我做你的护道人,你做我的道……”
魂分身瞬息万里,不消片刻,就跨越了大半个荒古平原,离妖莽丛林也只剩十万里的距离,白衣夜阳停了下来,突然手捏法印,往脑海中刺去,可一道黑光却从他脑中射出,打断了他的攻击,化作另一个黑衣夜阳,脸色麻木:“你做什么?”
“她影响了我的道心,我又舍不得杀了她,只能把记忆消除。”白衣夜阳轻笑,不以为然的回道。
“说人话。”黑衣夜阳面无表情,与死人一般无二,冷冷道。
“呃……”白衣夜阳愣了愣,目光变得平静,才缓缓道:“冰火音莲完美无缺,道劫将至,我准备以身饲道,你带着道则回去,顺便把记忆清除了。”
黑衣夜阳沉着一言不发,猛然吐出一口乌黑的鲜血,紧接着,直接回头,往妖莽丛林而去,白衣夜阳笑着道了句好兄弟,缓缓闭上了双眼,脑中也传来阵阵刺痛,断断续续的记忆被抹掉。
少女的音容笑貌,都化作了模糊的影子,只留下天行九歌的华胥引和潇湘泪,一朵完美无暇的三色莲花,在身前徐徐绽放,天空中传来令人的力量……
与此同时,远在两百万里外的雷域边缘,前进了一段时间的蓝发少女,也停下了脚步,默然片刻,抬起手掌一下拍向了额头,咔嚓脆响,脑海中像是有什么碎掉,再睁开双眼时,冷漠的眼中有些恍惚。
“地妖城……一个人……天行九歌……圣灵曲……浮世清欢……生灵叹……寒冰规则……我好像忘记了一个人,是谁呢?”素净的脸上,闪过了些许的狐疑之色。
缘,妙不可言。
第三百零六章:冰火圣莲,以身殉道
荒古平原,才放晴不久的天空中,眨眼间又被浓厚的阴云覆盖,电闪雷鸣,轰隆闷响,恐怖的力量在云层中积蓄,无边无际的威压覆盖了整域,仅仅是泄露出的丝缕气机,就让无数感受到的人毛骨悚然,汗毛炸立。
上次道威突然降临,徘徊许久后消失得无影无踪,道威的惊鸿一瞥,让新建立的地妖皇朝陷入了莫名的惶恐不安,妖皇夜长风组织了人手巡查原因,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收获,对外的说法是有隐世强者渡道劫,而高层却心知肚明,明明是个不怕死的家伙在挑衅天地道威。
事情过去了好几个月,大部分人都以为道劫已经结束,不料漫天的道威又卷土重来,威力比上次强了不止半筹,众多强者顿时把心提到了嗓子眼,破口咒骂了祖宗十八代,哪个不要命的疯子,有完没完了,要死也滚远点儿死啊!
距离地妖城一百万里的地方,是风暴威压的中心,旷野上,一朵熊熊燃烧的三色莲花静静旋转,一个白衣少年站在白雾弥漫的莲花中央,脸上带着淡淡的轻笑,抬头望着上万丈的高空。
翻滚沉浮的灰色雾霭中,五颜六色的光芒闪烁其间,一条条狰狞的秩序法链在虚空深处穿行,流露出摄人心魄的气息,白衣少年切身体会着什么叫头皮发麻,可心里却没有丝毫的惧怕,反倒有些跃跃欲试,眼中充斥着激动与兴奋。
“不枉小生寒窗苦修整整两年,潜心研究冰火之道,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将冰火音莲完善至圆满境界,大道三千,哪个不是被开创出来的,被天开,被地造,被人创,凭什么别人行,我就不行,天道啊地道,你们是在歧视读书人!”
“古人云:众生平等,你这样不对,怎么能歧视读书人呢?哦!我知道了,你是出生后没人教吧?脾气不好,得教育教育!古人又云:有教无类,即使你是道,也不是不能接受教育,应该多多学习,来,你下来,我教你啊……”
白衣少年就像没意识到自己的处境,扔在喋喋不休的对天说教,颇有几分德才兼备,孜孜以教的风骨。
虚空中的秩序法链就像拥有灵智,能听得懂人话,云层里雷鸣轰隆,发出愤怒的咆哮,两道红色锁链破开雾霭,一个化作了烛火,一个化作了星火,冲向了三色莲花。
那是烛火规则和星火规则的衍化,别看只是两支小小的火苗,烛火不息,星火燎原,都孕藏着无限的再生力量,凶险万分,一旦沾染,尸骨无存。
望见这幕的白衣少年气得跳脚,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火冒三丈,连道:“朽木不可雕也!朽木不可雕也!朽木不可雕也!真是没救了你!”
嘴里骂骂咧咧,天不怕地不怕,可身体却非常诚实,飞快地退后半步,落进了茫茫的白雾中,莲花合拢,三片莲叶伸展,左边的叶片化作熊熊燃烧的烈焰怒啸,三种火属性规则碰撞,烛火星火败退,重新变成法链,隐没在雾霭中。
烈焰荷叶也有些萎靡,没等歇口气,雾霭中又有两道蓝色法链探出,化作冰雹和寒风,冲向了白衣少年,右边的莲叶变成了寒冰,扩大了几十倍,稳稳挡住了两种冰属性规则的冲击,两道锁链又被打回原形。
躲在莲心中的白衣少年露出个脑袋,脸上尽是得意洋洋与小人得志,气焰嚣张的放出狠话:“死不悔改,不知死活,给脸不要脸,真当本公子是泥捏的?就你这些小把戏,回去洗洗睡吧,别出来丢人了!”
刚说完话,白衣少年却没由来的心头打鼓,修长的柳眉猛跳,下意识地钻进了白雾,只听见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隆巨响,雾霭覆盖的高空中,电闪雷鸣,光芒四射。
一道大腿粗的红色雷霆冲出,燃烧的雷火汹涌澎湃,噼里啪啦爆响,孕藏着毁天灭地的力量,与之相随的,是一道雪白的电光,溢散的寒气几乎将空气冻结,所过之处寸寸具裂,电冰无声,威力却毫不逊色雷火。
烈焰和寒冰从荷叶上窜出,两种规则交织缠绕,与雷火电冰激烈角逐,热浪滚滚,严寒凌冽,电闪雷鸣,交锋了半刻钟,碰撞了几十个回合,仍然是烈焰寒冰胜过一线,雷火电冰被打回法链,被雾霭吞没。
可两张荷叶也被摧残得破破烂烂,气息萎靡不振,中间的荷叶轻轻摇曳,散发出一股无形的波动,左右两张受损的荷叶,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修复,可没等白衣少年悬着的心放下,昏沉沉的雾霭中又有了动静。
“唰唰唰唰……淅沥沥沥……”两条法链迸射,一团森然可怖的黑色鬼火与连绵不绝的涛涛冰雨联诀而至,阴森的鬼火仿佛能焚化万物,凄厉的冰雨终结生命,仅仅是两种规则,就让白衣少年感到心惊肉跳。
让他绝望的却不止如此,紧随其后,是长河般的熔岩和蜿蜒绵亘的冰山,火山怒啸,吞没万物,冰水永恒,尘封万古。鬼
火、冰雨和熔岩、冰水,四种规则实力恐怖,比雷火电冰都要强了大截!
“混蛋!你耍赖!不是应该先弱后强慢慢来的吗!怎么热身没完就开大招了!”白衣少年脸色僵硬,不复之前的从容,分毫不敢耽搁,心念稍动,庞大的冰火音莲也跟着飞速转动。
赤红荷叶熊熊燃烧,凶猛的烈焰横空,冰蓝荷叶也孑然兀立,散发出磅礴的极冷低温,
汹涌的热浪澎湃,点燃了方圆百里内的任何生物,刺骨的寒潮呼啸而过,所有的水分都被凝结成冰,化作了几百根嶙峋的冰刺。
中间的莲叶白玉无暇,却弥漫出无比圣洁的气息,轻灵悦耳的吟唱,让烈焰和寒冰气势高涨,刺耳聒噪的破响,也凝聚出一道无形的利刃,蓄势待发,莲花转动,三种规则力量交织共鸣,配合完美无缺。
四道秩序的化身也来势汹汹,气焰嚣张,熔岩喷薄而出,岩浆火星四溅,炙热的高温烘烤大地,冰雨攻势凌厉,冰夹雨,雨化冰,寒气逼人,万古冰川覆盖,无边无际的严寒侵蚀,幽森的鬼火最是安静,也最是可怖,令人无端忌惮,如芒刺在背。
漫天冰雨先发先至,碎冰裹挟冻雨,狠狠拍打在烈焰塑造的火墙上,连绵不绝,涛涛不休,烈焰焚化了碎冰,冻雨又浇灭了焰火,两虎相争,相持不下,这时,后发先至的熔岩火山也加入了战场。
滚烫的岩浆迸溅,与烈焰相互抵触泯灭,面对冰雨和熔岩的合围,烈焰渐渐不支,火墙轰隆破灭,洁白的荷叶暴动,将残余的小股烈焰化作火旋风,吞没了冰雨,熔岩也消耗巨大,体积缩减了小半,不痛不痒,继续冲击冰墙。
寒冰和熔岩激烈斗争,爆发的岩浆消弥了坚冰,磅礴的寒气将火山侵蚀,已经消耗许多力量的熔岩很快战败,被逐渐封冻熄灭,焦黑的山体从高空砸落,摔得粉身碎骨,可庞大的冰川却又接踵而至。
寒冰规则主动发起了攻击,几百根手臂粗的锋利冰刺激射,猛烈撞击在亘古的冰川上,几座高大的冰山被撞成碎片,可对于横盖天空的偌大冰川来说,却无关痛痒,持续着急速的挺进。
寒冰规则汹涌澎湃,方圆千里的水汽迅速凝结成冰,残破的冰墙也化作了高大的山峰,以不足四分之一的体积,协同凄厉呼啸的寒潮,狠狠撞向了古老的冰川,能量卷起巨大的风暴,遮天蔽日的碎冰狂舞,愤怒的咆哮此起彼伏。
足足等了两刻钟,漫天飞舞的风暴才逐渐平息,寒冰巨山整体破碎,荡然无存,古老的冰川也伤痕累累,三分之一的山脉都被摧毁殆尽,严寒凋零,没等冰川缓和,酝酿了多时的洁白荷叶突然袭击,收拢的叶片张开,一道化作实质的音波爆发。
“吼……”恐怖的音波层层,摧毁了千里之内的一切生机,所过之处空间动荡,出现了一道道肉眼可见的细小裂缝,镇压天穹的冰山剧烈颤抖,冰封的山脉寸寸具裂,遭到难以想象的重创,直接被全体震碎,成为了漫天飞舞的冰屑……
高空里,密密麻麻的白色粉末纷纷洒落,都快要遮蔽了视线,在茫茫飘扬的碎屑间,一团漆黑的火焰不急不缓的前行,消耗了大半的音波重新聚拢,又笼罩了只有脑袋大的鬼火,想要一鼓作气,将其消弥干净。
却不料,等音波枯竭时,鬼火却仍然剩下拳头大的一团,四周沾染的冰屑都被点燃,被同化成星星点点的黑色火焰,融合进了鬼火之中,焰火的体积缓慢增长,等穿越茫茫冰屑时,已然恢复到脑袋大小……
莲心中央的迷蒙白雾里,白衣少年的脸色已变得煞白,也没时间再放狠话,连忙催动三片残破不堪的荷叶,强行将三片残叶暂时融合,同化四周天地剩余的寒冰规则、烈焰规则和音律规则。
把糅合的莲叶当作主体,塑造出巨大的冰焰高峰,刺骨的寒潮和炙热的烈焰在山峰表面覆盖,铮铮的破响在周身环绕,漆黑的火焰依旧不紧不慢,飘荡了半刻钟,才来到莲花的百丈范围内,此时冰焰巨峰也凝聚完成。
强横的威压锋芒毕露,凛冽的寒潮席卷了黑火,黑色火焰摇摇晃晃,被寒气打压得不断缩小,沾染火苗的碎冰也被同时点燃,化作了鬼火的一部分,见势不妙,奔腾的烈焰也袭来,变成一尊威武的烘炉,想要将鬼火彻底炼化。
而漆黑火焰也没有过激的反抗,只是中寂静无声中,默默将寒冰和烈焰同化,双方心照不宣的进行着消耗战,僵持的局面持续了整整三个时辰,寒潮和烈焰耗尽,鬼火缩小成一只摇曳的烛火。
环绕巨峰的音律规则咆哮,黑色的火苗摇摇晃晃,却始终没有熄灭,覆盖在了寒冰山峰上,侵蚀着巨大的山体,同化坚固的寒冰,与侵袭的音律抗争,短短片刻,火势就蔓延了十分之一的冰峰,一发不可收拾。
黑色鬼火如跗骨之疽,但
凡沾染分毫,生生不息,难以根除,音律规则和寒冰规则竭尽全力将其剥离冰峰,却收效甚微,眼见着局势越发凶险,莲心中的白衣少年当机立断,狠下了心,冰峰横移数百里,连同着寒冰、音律和鬼火,轰然爆裂,冰屑四溅。
磅礴的能量爆发,余威此起彼伏,天空濒临破碎,地面干涸开裂,数百里的生灵都受到了无妄之灾,大地成为了漆黑的焦炭,三色莲花及时合拢抵御,外层的九片花瓣也伤痕累累,几欲凋零。
脑海中的撕裂般的剧痛,几乎让意识陷入了昏厥,莲花中的白衣少年大汗淋漓,七窍流血,儒雅的模样变得可怖,布满血丝的赤红双目中,却充斥着劫后余生的喜悦,三色莲花缓缓张开。
然而,他嘴角才勾起弧度,抬头望向裂缝遍布的高空,心却一点点的沉了下去,自嘲似的摇摇头,露出无可奈何的凄惨苦笑:“天意如此,人力何为?时也,命也!大道大道既然要我死,以身殉道,又如何!”
天空中一条条狰狞的裂缝中,是无穷无尽的浓厚雾霭,没有源头,不知终点,八条道则法链破开层层阻碍,烈焰、火焰、烈火、黑焱,寒冰、冰雪、霜华、严冬,八道至高无上的规则,就像天地的主宰,带着至高无上的恐怖威势,降临……
等夜孤云和夜长风察觉动静,顺着道威从两百万里外的地妖城,不眠不休日夜兼程赶到风暴中央时,已经是五天后的凌晨时分,惨烈的战斗结束了几个时辰,无边无际的雾霭和规则法链也功成身退。
天空中密密麻麻的裂缝遍布,可以望见虚空中遥远的星域,方圆数百里的山河破碎,生灵涂炭,坑坑洼洼、深渊纵横的大地上,所有的生物死物都没能幸免于难,成了灰黄的劫灰和漆黑的焦炭。
夜孤云伸手挥抓,几缕残余的冰火规则信手拈来,沉声道:“道劫的范围狭小,可破坏力却极大,可与太上劫相提并论,从残留的道则来看,是有人在创冰火之道,按现场的遗迹,那人相比是渡劫失败,身死道消。”
两人目光对视,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夜长风下意识望向了西北方位,夜阳年前被禁入地妖阁后,就离开了皇子行宫,说是想回封地逛逛,从降雪前到降雪完,都没听见他的消息。
而夜长风记得,夜阳的封地妖莽丛林离这里不远,心中升起莫名的忧虑,开口道:“十三叔,少阳的封地就在附近,我有些担心他受到波及……”
“你去吧,道劫的调查可以结束了,不过这些空间裂缝留着始终是个祸患,我需要花些时日弥补。”夜孤云点点头,抬头望向了高空中在缓慢修复的裂缝,回道。
夜长风点头应声,转身向西北方遁行,以他高阶皇主的修为,全力疾驰之下,仅仅大半天的时间,就跨越了十万里的疆域,进入了茂密的妖莽丛林。
半年的连续降雪才结束三个月,妖莽丛林中也积雪深厚,山林各处银装素裹,地面铺了层厚厚的雪毯,一棵棵高大的林木都穿着华丽的白裘,天寒地冻的时刻,没多少生灵出来走动。
夜长风御空而行,父子连心,越是临近,心中的不安也愈发强烈,很快来到妖莽丛林的中央深处,看见了灵脉大山下的城寨,此时的山寨也比当初扩大了两倍,后城是猎牙部队的军营,前城是白羽狮、啸风虎、紫蛇、火云鹤、暴熊和其他散族的居住地。
妖莽城中人声鼎沸,城寨内外的积雪有人清理铲除,不至于寸步难行,城外的良田中却大多被雪层覆盖,只有少部分才用枯草树枝搭建了暖棚,里边是移植的各种灵药,有专人悉心照料。
城中秩序井然,治安良好,居民安居乐业,看到这些,夜长风耳目一新,对夜阳生了赞许之意,心中的担忧也更浓重,在内城外城的交界,夜长风截下了巡逻的猎牙将士,得知了夜阳在灵脉外闭关。
以夜长风的修为,若不想被人知道行踪,哪怕是太上都无法发现,没有惊动任何人,轻松穿越了内城的重重关卡,步入了灵脉大山的脚下。
而没等他展开魂魄探知,搜寻夜阳的闭关之地,感知中就出现了一株孕藏着磅礴生命力和木系能量的植株,虽是树苗状态,就已经有二十丈高,碧绿的树干有两人合围,深深扎根在大地之中。
夜长风心中猛惊,以他的见识,自然不难认出,这棵青翠欲滴的树苗,是株凌驾于帝药之上的道树,根据其中蕴藏着的丰厚的先天之气,更有可能是道药中的先天道树,三千大道的化身之一!
若是普通的后天道树,他也许还不至于如此震惊,要是真的是先天道树,那就不得不让他认真对待,要知道,从世界开创到九界几千万年,先天生长的道药就只有三千,时至今日,十不存一,如果被外界知晓,绝对会让新生的妖界成为众矢之的!
第三百零七章:承道
一棵意料之外的先天道树,让夜长风的心头多了几分震惊和凝重,可他也没有忘记此行的主要目的,感知继续延伸,紧接着,在青翠树苗的下方不远处,就发现了夜阳盘坐的身影。
清风习习而过,守在山谷外的聂絮等人毫无察觉,夜长风的身形出现在谷中,站在夜阳的不远处,修炼中的夜阳似有所感,回过头来,望见突然冒出的夜长风,眼中闪过明显的错愕,急忙起身参礼道:“见过父皇!”
夜长风只是点了点头,黑衣长发无风自舞,脸上是习以为常的古板,深邃的目光在夜阳的身上环视良久,没有看出任何的意外,才问道:“你这些时日都在谷中修行?可曾出去走走?”
夜阳恭敬回道:“自从年前在地妖阁中求功心切,险些中了孽障,幸亏父皇及时出手相救,才挽回了道心,孩儿回到妖莽丛林,就长久在谷中静坐,想着等雪后出去转转,却尚未践行。”
夜长风见他不似作假,又问:“几天前荒古平原有些紧要的事,你在这里有没有见到什么动静?”
“动静?”夜阳眼中明亮,会问道:“父皇说的可是几天前突然笼罩荒古平原的辽阔雾霭?那阵雾气倒是来得蹊跷,古怪至极,压得人喘不过气,连妖莽丛林都被覆盖了大半,城里都人心惶惶的,昨天才好不容易散开,不知道还会有什么后续?”
“你不必大惊小怪,那是不知死活的人创道而引发的道劫,那人创道失败身死道消,不会再有什么危害。”夜长风难得的为他解释了几句。
“创道?道劫?”夜阳露出疑惑之色,夜长风瞥了眼,却没再多说,只是一本正经的告诫他:“别好高骛远,脚踏实地,修行才是主道,你先把圣台铸就了再说吧!那些旁门左道的东西,少去沾染!”
夜阳目光讪讪,哑然失笑,不敢反驳,连连称是,夜长风也转移了视线,又望向了他前方的清澈水池、池中的红褐色泥土、以及泥土中栽种的高大树苗,眼中闪过些许的奇异之色,问:“这树是你栽的?”
“嘿嘿,确实是孩儿栽的,不过可不是一般的树,父皇你猜猜,这是什么树?”听到夜长风问起,夜阳的脸上不禁露出自得之色,得意洋洋,胆大包天的开始卖关子。
可夜长风却不吃这套,双眼微眯,夜阳冷不经的打了个寒颤,讪讪道:“这是三千先天道树之一的万寿蟠桃,父皇知道我自小喜欢喜欢博览群书,曾在一卷上古的图志中见过万寿蟠桃的介绍。”
“当初在乱妖域游历时,我在岩城的拍卖会上见到了万寿蟠桃的树根,别人不识货,看不出是宝贝,反倒当成了废物,不屑一顾,被我占了便宜。”
夜阳将与梁仲的争斗隐去,继续道:“后来在祸乱境中,孩儿又有幸得到了祸斗洞府中遗留的万物土,再到之后回归族中,担任行令司出使各族,到北海的时候,北海无意插手争斗,让我挑件宝物作为赔偿,我就取了一汪净水。”
“几件宝物被我搁置许久,一直没来得及栽种入土,前不久清理物品时,才偶然间寻找到,想着妖莽丛林里能量丰富,是个种树的好去处,才栽进土里,借此机会感悟大道,事半功倍!”
夜长风听完些话,脸色不变,沉声道:“你可知道此物的利弊?”
父子连心,无需多言,夜阳知道他的言下之意,也认真回道:“父皇请放心,先天道树之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外边的护卫和猎牙高层知道的,是一棵帝阶极品的稀世帝药。”
“能一直瞒下去?”
“记载中的万寿蟠桃,有三十年熟的三百颗小果,三百年熟的三十颗中果,三千年熟的三颗大果,只有三颗大果成熟时,万寿蟠桃的道树气息才会泄露。”
“三千年后呢?”
“三千年之后的妖界,绝不会是三千年前的妖界!”夜阳斩钉截铁地道。
夜长风怔然,继而露出了欣慰的笑意,目光复杂而深远,缓缓道:“你长大了!”
夜阳笑了笑,道:“父亲远道而来,不如让在妖莽丛林多待几日,也能让孩儿好好尽尽孝心。”
“不必了,我有要事在身,有些担心你,顺路来看看,你既然无恙,我也就走了。”说完,夜长风转身,消失在原地,做人如风,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留下夜阳一个人哭笑不得……
夜阳又回到了之前的位置盘坐,默默修炼了半个时辰,突然哇的一声,喷出一大口血,身上的青衣被染红,红润的俏脸也瞬间变得煞白,一道黑色的人影走出,搀扶着另一道残破不堪的白影。
虚幻得差不多透明的白影,正是夜阳的义魂分身,九死一生,用浮世清欢的幻术,勉强从恐怖的道劫下脱身,也接近了油尽灯枯,魂元破碎,三魂之一险些陨落,作为本体的夜阳,自然也遭受重创。
父皇夜长风的突然来访,
确实在夜阳的预料之外,强忍着伤势处变不惊,总算是糊弄了过去,他心中甚至有些窃喜,暂时忘了自身的处境,如今放松下来,魂魄上的伤势再度袭来,着实让他堪忧。
义魂分身几乎被毁,才恢复到七成的魂魄力量,直接跌落到六成,甚至又向五成持续减弱的趋势,夜阳不敢耽搁,三魂合一,幽冥心经、长生心经和青木逍遥诀同时运转,默默修复着遍体鳞伤的魂魄……
与此同时,妖莽丛林东北部,劫灰化作的焦土上,夜孤云也将密密麻麻的空间裂缝修补完善,悬空盘坐,等待夜长风归来,可在这时,一道虚无缥缈的冷漠声音,却忽然飘入耳中:“小十三……”
静坐的夜孤云猛然激灵,瞬间清醒过来,怒火熊熊,身为妖界五位巨擎之一,地妖皇朝的至强者,哪怕是几个兄长姐姐都对他恭敬有礼,小十三?谁敢这么叫他!
除了满腔怒火之外,却是警惕和惊慌,以他的修为,竟然丝毫没发现有人到来,目光四处搜寻,却在身前的不远处,望见了一个粗布麻衣的残疾老人。
望见是这位存在,夜孤云心冷水倾盆,怒火迅速平息,连忙上前两步,恭恭敬敬地行礼道:“参见前辈!”
他尽管不清楚这位的具体身份,可在太古域的决战中,却亲眼见到神族不可一世的金甲战神,在他面前被毫无还手之力的蹂躏,要不是神界的无上存在出手,指不定都被反哺了妖界的天地。
这等恐怖的存在,绝不是自己能招惹的,若非其在太古域出手震慑神族,地妖国只怕早已覆灭,叫自己一声小十三,完全是抬举自己,夜孤云不敢有丝毫不敬之意,小心翼翼的询问:“前辈有什么指教?”
麻衣老人的脸色麻木,空洞的目光中没有任何感情,开口的第一句话,就让夜孤云深受打击,只听见他冷漠的出言:“你太弱了,天赋不佳,此生堪忧。”
夜孤云顿时汗颜,额头上黑线密布,他三万多岁就位列巅峰皇主,将来若不出意外,有不小的可能再进大步,可就是这样的天赋和修为,却被老人贬低得分文不值。
不过联想到麻衣老人的实力,他就逐渐恢复了淡定,只是心中仍然不免腹诽,知道您厉害,可也不用专程跑来打击人吧?夜孤云撇了撇嘴,抱拳回道:“请前辈指教?”
“跟我走吧!我教你些东西,盛世来临,若无强者坐镇,狼族处境堪忧,你要争取在两千年内超越皇主。”麻衣老者脸色木然,语气不咸不淡,就像是在诉说着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夜孤云顿时警觉,露出狐疑之色,他可不相信什么天上掉馅饼的好事,脸色迅速平静,面无表情的出声询问:“前辈怎么称呼?”
麻衣老人“望”他一眼,冷漠道:“你可以叫我曾祖。”
夜孤云目光呆滞,身魂剧震,脸上露出镇惊之色,麻衣老人却不再言语,凭空消失,一个黑洞突兀在夜孤云身前打开,通道的尽头连接着夜寂山脉……
等夜长风从妖莽丛林赶回时,夜孤云以不知所踪,虚空中烙印着一封信,夜孤云在信中解释,自己需要长时间闭关,地妖皇朝的事全权交由夜长风负责,也附加了自己的血脉印记,夜长风对此深信不疑,独立回归了地妖城……
五个月之后,妖莽丛林,灵脉大山脚下的山谷中,盘坐在树苗前的夜阳睁开了双眼,从深层次的修养中醒来,身上的气息平稳,魂魄力量被稳固到六成,能发挥出绝代妖王的实力。
夜阳从未想过,在短短的几年时间里,自己居然三次在死亡的边缘徘徊,也许危在旦夕的生死经历多次,幽冥心经突破到第三十二层,死亡规则的感悟越发深刻,规则之力增长到六成半。
最重要的是,体内冲突的寒冰规则和烈焰规则,有了最有效的解决办法,一朵小小的莲花在掌中盛开,寒冰、烈焰和音律,三片荷叶环绕,花瓣两层,外层九片,里层六片,中间,是白雾迷蒙的三彩莲心。
除了圣灵曲、浮世清欢、生灵叹,天行九歌中的华胥引和潇湘泪也意外到手,面对如此丰厚的收获,夜阳却无动于衷,平静的脸上环绕着似有似无的冰冷。
原因无它,义魂分身竟然擅自做主,抹掉了在地妖城的记忆,从始至终,他只模糊记得和一个女子在凤来客栈相伴,却怎么也想不起那人究竟是谁,无论是义魂分身或是煞魂分身,关于那女子的记忆都被消除。
仅剩的缺漏是,没法清除自己清除记忆的记忆,至于为什么清除,夜阳也就没办法得知原因,无论如何,两个分身是惹毛了他,同为共体,彼此独立,感觉就像遭到了背叛,三一斩魂决的弊端,尚未修炼完成,就已显露头角。
这让夜阳不由得怀疑,要是真的将秘法修炼完成,自己是谁?谁才是真正的自己,他静思极恐,心底无端生出寒意,邪!
真邪门!夜阳暗自打定了主意,从今往后,绝不会再动用此门秘法。
收回了汹涌的思绪,夜阳静极思动,离开山谷漫无目的溜达,进山打猎,出门铲雪,上路运货,下地插苗,乔装打扮,半个月混迹城寨,亲身体验了各族民众的日常生活,身心得到前所未有的释放,获益匪浅。
随后,夜阳又回到了猎牙军营,组织了几次对武演练,检查猎牙几年来的训练成果,五行、三绝、四极、七元、八奇、九合,这六种战阵已基本掌握,至于齐道战阵和妖元战阵,也有少部分人能勉强施展。
猎牙十大将军,梁景瑜、梁景驰、梁秋谭、梁秋武、郭敬桓、白花眉、裴闵、夜不凡悉数到场,张三李四却不见了踪影,按军团长梁景山所说,两人得了一桩莫大的机缘,年前就进了灵脉深处,进行了长时间的闭关,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在冬末降雪前,有一个仙风道骨的老者来找到两人,说是还他们的人情,具体是什么却不知晓,只知道两人很是欣喜若狂,在老者离开后就对外宣布了闭关,只要不是危及猎牙生死存亡的事,都不要打扰清修。
当时夜阳在谷中压制寒冰烈焰的冲突,闭关前告知聂絮任何人都不能打扰他,张三李四也吃了闭门羹,也没有坚持,让梁景山等夜阳出关后代为转告。
仙风道骨的老者?还人情?夜阳心思缜密,很快就推测出这老人极有可能是李命常,便又询问老人的动向,梁景山就不得而知,却想起老者离开时留下的一句话,说:天高海阔,有缘自会再遇。
关于李命常的故事,夜阳在地妖国中莫约是听前辈们提过,那老人的先祖欠了狼族的先祖某个莫大的人情,留下了世世代代侍奉的约定,老人从刚刚成年时,就来到了妖界地妖国,以仆人身份,守护了狼族五万多年,兢兢业业,任劳任怨。
夜阳也是被李命常带大的,祖父夜孤城英年早逝,老人在他心中就等同于祖父,突如其来的分离,着实说不出是什么滋味,让他心情有些复杂,但他也知道,狼族欠了老人太多,无法弥补,被束缚在妖界多年,挽留对谁都不好。
将心底复杂的愁绪抛开,夜阳又想到老人赠予张三李四的机缘,心情顿时好了许多,以两人的修为心境,面对这份机缘都能用欣喜若狂形容,其价值几何,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或天材地宝,或丹药兵器,或法门秘籍,谁知道呢?
夜阳只知道的是,等张三李四闭关结束,猎牙军团空缺的两位副军团长,不出意外,应该又能补上了,不过需要的时间,只怕是很漫长,很漫长……
苦心孤诣几个月时间,给猎牙布置了为期二十年的训练任务,夜阳再次回到了山谷,进行与世隔绝的闭关苦修,他这次的目标,是融合烈焰涅决和寒冰引,开创出冰焰属性的音律心法。
圣阶、帝阶、道阶的心法,为何一个比一个珍贵稀有,除了变态的修炼速度外,也和其中暗藏的规则感悟紧密相关,领悟规则之力何其艰难,天赋卓绝的妖孽例外,其他修炼者,能在妖王巅峰掌握规则的万不存一。
就拿猎豹族来说,十万的巅峰妖王中,就只有梁钰等少数十几人才领悟了规则,整个猎豹族,能在妖王境界掌握规则力量的,也仅仅不到百人,哪怕是高高在上的妖圣,也只有五成左右。
当然,不能说他们的天赋低劣,而是取决于修炼的心法,猎豹族的镇族心法只是帝阶下品,圣阶心法也不过两手之数,只有核心的嫡系血脉和功勋卓著的旁系族人,才能有机会接触,绝大部分的族人,修炼的都是王阶乃至玄阶的心法。
道阶心法八十一层,修炼到第二十七层,就能直接感悟规则,修炼到第五十四层,就能直接感悟十万小道,修炼到第八十一层,就能直接感悟三千大道。
帝阶心法七十二层,修炼到二十七层,能直接感悟规则,五十四层可以感悟小道,七十二层能小道圆满,而圣阶心法六十三层,二十七层感悟规则,五十四层感悟小道,六十三层小道小成。
而王阶心法五十四层,三十六层才能够感悟规则,哪怕修炼至最高境界,也没法规则圆满,玄阶心法四十五层,唯有修炼到最后,才能勉强参悟规则之力,其中的差距,不可谓不大!
一个参悟了规则的妖王天骄,战力能堪比两个同境界的普通妖王,而一个领悟的小道的修炼者,实力恐怖到能抗衡五个规则圆满的同阶强者,若是领悟了大道的太上,实力与其他太上相比,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因此,出身平凡的修炼者,除了需要日常的修炼,也在舍生忘死的赚取财宝,无时无刻不想着更高层次的心法,修为到了一定的境界,也会到强族中担任客卿或供奉,换取修炼资源和学习心法的机会,这也是众多小族心甘情愿向大族臣服的主要原因。
第三百零八章:五年潜修
高阶的心法传承何其珍贵,大部分的顶级种族,镇族心法也只是帝阶,只有白虎族和狰族,才有半部残缺的血脉传承道法,即使是地妖皇朝的地妖阁中,都仅存三部道阶心法和六部道阶术法。www.uu234.cc
在其他人眼中,心法就是最重要的根本,只要有了高阶的心法,参悟规则就是自然而然的事,但在夜阳这里,却调换了角色,他已经将寒冰、烈焰和音律成功转化为了冰焰圣莲规则,根据规则力量推演相应的心法,就跟喝凉水一样简单!
山谷中,道树旁,夜阳身前,一株圣洁无暇的莲花静静转动,三片荷叶环绕着摇曳,红的像烈焰,蓝的如寒冰,白的似晶玉,十四片花瓣,外九内六,圆润完美,散发出平和的气息。
没有寒冰,没有烈焰,也没有音律,有的,只是独一无二的冰火圣莲道,充分经历了道劫的洗礼,此时的冰火圣莲,没有了当初的锋芒,平平淡淡,安安静静,也感受不到天地中丝毫的排斥。
然而,却仅仅是暂时的平静,如今的冰火圣莲只有四成规则之力,被十万规则认可,等到参悟到规则圆满,进阶小道时,必然还会有道劫降临,这是无可避免的劫数,诚然,距离规则圆满尚且遥远。
夜阳盘坐在前,目光注视着冰火圣莲,瞳孔中倒映出圣莲的形象,全部的心力和精力,都投入对圣莲的观摩,随着感悟的加深,心海中的火焰莲花道基,也向着冰火圣莲的状态逐渐转变。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烈焰焚天,浴火重生;怒焰滔滔,心火启明,万代周天,唯火独尊;烛火虽小,生生不息,一息尚存,不死不灭……”
“素净轻灵兮,白漫天之飞花,霓裳为衣兮清风为马,寒之君兮纷纷而来下,狐舞瑟兮曲和鸣,仙之云兮列如麻;雾青青兮雪落,水漠漠兮生烟;忽魂悸以魄动,恍惊起而长嗟,惟觉时之枕席,失向来之烟霞……”
烈焰涅决和寒冰引是两大古族镇族心法,是凤凰族和九尾狐族传承至今的血脉道法,其中蕴含的奥妙无穷,是现在的夜阳远远无法揣摩的,更多的是借鉴和模仿,归纳吸收几年翻阅的各种心法术法,以冰火圣莲作为核心奥义。
在谷中静坐三个月,夜阳苦心孤诣,目不转睛盯着身前旋转的莲花,全心全意推演冰火圣莲经,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有明悟,欣然出声:“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六,六生九,九生万物。”
千难万难入门难,踏足门槛,便是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平坦大道一览无遗,夜阳道心勘破,豁然开朗,以地面为画纸,指尖飞跃,气随心走,接连九层心法跃然纸上,大道本源塑造成功。
此后的一个月,夜阳无悲无喜,继续着冰火圣莲经的参悟,洋洋洒洒,一挥而就,意境深远,赫然又是九篇心法:“三为根,六聚阴,九合阳,追本溯源,阴阳汇合,造化衍生,奥义无穷。”
夜阳默默体悟,在他的手里,冰火圣莲道又被分解成寒冰、烈焰和音律,规则之力在周身环绕,感受着力量的本质,什么是冰?什么是火?什么又是声音?他不眠不休,不吃不喝,刻苦钻研。
“冰雪无情,漠视苍生,凌然傲骨,心比天高;烈火无德,纷争不休,涂炭生灵,如毒如瘟;万籁俱静,月过天清,呕呀嘲哳,诉尽繁华。”
整整两个月的时间,冰火圣莲经又被推演到第二十七,达到三九之数,毫无疑问,几月来顺风顺水的夜阳,也陷入了这个惯有的瓶颈,紧缩着眉头,提笔忘字,进退维谷,迟迟无法寸进。
奎亥纪元一九零年悄然而逝,一九一年在无声中迅速临近,经过一年多的放晴,妖界各地冰封的河湖、积雪也开始陆续消融,碎冰阻塞河道,间接引发了许多的洪涝灾害,地妖皇朝也组织了许多人梳理淤塞。
妖莽丛林中城寨的位置偏远,倒是没受什么影响,山谷的地势却有些低洼,灵脉山上的积雪融化后的冰水,小部分流入了谷底,寒冷刺骨的雪水夹杂碎冰,连妖王强者都没法长时间忍受。
仅仅才是凝液期的夜阳,一动不动的在冰水中浸泡了几天几夜,淤积的寒冷雪水淹没了腰身,他却丝毫没有知觉,充斥着血丝的眼中目光呆滞,时哭时笑,如癫如狂,仿佛找了魔怔。
直到十几天后冰水流逝蒸发,刺骨的寒风吹刮在湿漉漉的身上,四肢百骸传来的酸麻的剧痛,强行将意识从深渊边缘拉回来,夜阳猛地激灵,面目大骇,霍然变色,身上气息奄奄,头脑沉重几近晕厥。
夜阳连忙运转长生心经,体内快要凝固的元气恢复运作,烈焰规则重新环绕,阵阵雾汽从毛孔中蒸腾冒出,半日后,脸色才恢复红润,松了口气,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会儿僵硬的四肢,再看向旋转的冰火圣莲时,眼中已是满满的心有余悸。
此刻身心清明,气息顺畅通达,夜阳却忍不住微微叹息:“修行之道,最忌心浮气躁,不宜操之过急,险些又中了孽障,罢了,不必强求,顺其自然,天意如此,时机不到,呜呼奈何?”
但自我安慰的话才说完,夜阳的脸上却再次露出狂喜之色,急不可耐地挥动指尖,在地面上飞速划动,举止自然:“道海无涯,心静自通;天高海阔,缘即是法;道法自然,无欲无求。”
二八、二九、三十,三层心法水到渠成,机缘巧合,夜阳的心中满是欢喜,好不容易才平静下来,顾不得再去感叹人生哲学,他收起了悬浮在身前的冰火圣莲,取出了一枚空白的玉简,将推演出的冰火圣莲经三十层心法铭刻下来。
夜阳才将冰火圣莲经烙印完毕,肚子却发出了咕咕不满的叫唤,他才想起,从参悟心法至今几个月,都滴水未进,以他的此时修为境界,已经坚持到了极限,可他也没有慢悠悠用美食填饱肚子的心情。
捧起水池中的净水,咕噜咕噜喝了几大口,纯净的水元补充了生命需要的能量,夜阳再度取出玉简,静心盘坐,心无旁骛,将自己的推演真正落实,浓郁的规则力量涌动,默默进行了修炼。
闭关三个月,心海世界茫茫黑雾中,烈焰涅决和寒冰引塑造的火焰莲花,已经完全转换成为了冰火圣莲,本源力量二次利用,道基重新塑造,冰火圣莲经也顺利修炼到第二十七层,规则力量汹涌澎湃。
烈焰与寒冰交织融合,伴随着轻灵的长啸,骤然在谷中响起,一股吸力从无到有、从小到大,无穷无尽的天地元气,收到吸引冲向了夜阳,俨然化作了一个不小的漩涡,夜阳身上的气息也越来越强,即将达到另一个临界点。
可是,能量漩涡却戛然而止,就像被人掐住了咽喉,硬生生地扼断,夜阳睁开了双眼,眼中清澈而平静,毫无波澜,冰火圣莲经跨过门槛,晋级到第二十八层,稳固积累了三年多的凝液期也受到牵引,突破在即。
面对天上掉馅饼的大好事,夜阳却显得异常冷静,这并非他的主观愿望,冰火圣莲经是第二魂的心法,而今第三魂修炼,修炼自然是利用主修的长生心经和青木逍遥诀,他不希望借助其他力量,免得留下瑕疵,导致将来体内的属性失衡。
冰火圣莲经的修炼可以暂停,第三魂的主修行即将放回正途,夜阳又出去妖莽城溜达了几天,找了一家特色的酒馆,用大堆别有风味的美酒佳肴,好好将五脏庙犒劳犒劳,又浏览了积雪解冻、生机勃发的早春景象,才悠悠回到了山谷。
同时拥有万物土和净水,两项绝世重宝的日夜滋养,万寿蟠桃的树苗也无时无刻不在安静中生长,每天都会拔升三到五尺,已经有三十七八丈之高,碧绿的主干上却只有两道分叉的枝干,十几条细小的枝桠,几十片青翠欲滴的嫩叶,零零星星的分布在上边,也不知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磅礴的木元气和生命元气,没日没夜地从枝干中散发,十几里的山谷,都被化成白雾的浓郁元气笼罩,宛若人间仙境,试问当今九界,有谁能够整天和先天道树为伴,如此得天独厚的资源,长生心经和青木逍遥诀的修行参悟,自然也是事半功倍。
没过几天,夜阳再次登临凝液期圆满,晋入传说中的极境化晶期,元气被封锁一个月,他悉心照料蟠桃树苗,钻研两种道阶心法,平安将化晶期度过,元气解封,天地能量聚拢风暴,持续了两天两夜,才逐渐散开。
骨骼中衍生妖气,刚刚凝聚,就足有三丈之高,腹下的丹田中,一颗指头大小的淡绿色元丹转动,澎湃的淡绿色元气在周身流转盘旋,从指尖喷薄而出,化作了一株虚幻的青翠小草。
初入元丹境伐骨洗髓,**质量和元气质量都增长了一倍,青木逍遥诀十二层,长生心经十三层,夜阳的体内充满了力量,却罕见的没有战斗的兴致,无悲无喜,继续稳固着新升的境界。
主修的两部心法,都属于辅助的类型,并不擅长于作战,重点在“养”,养身、养元、养心、养生,休养生息,保持身心的平和,修炼木属性和生命属性的强者,大部分都淡泊名利,与世无争,即便是战斗份子夜阳,也难以逃离莫须有的束缚。
晋级元丹境之后,稳固了境界的夜阳,离开山谷闲逛了些时日,体味了人生百态、世事冷暖,将身心彻底舒缓,接着又进行了漫长的闭关,这次的闭关格外漫长,从一九一年到一九六年,持续了整整五年。
在长达五年的时间里,夜阳都没有再迈出山谷半步,除了日常的心法修炼和魂魄疗养,他也会磨砺各种秘技,圣阶术法黑冥戟法、一羽穿日箭诀,品阶不详的紫气东来呼吸法和鸿蒙炼体术。
道阶心法到二十七层有附带秘术,除了幽冥心经的死亡侵蚀外,还有寒冰引
中的雪树银花、烈焰涅决的烈火燎原,夜阳虽改修了冰火圣莲经,可此经脱胎于前两者,其中相伴的秘术也同样能修炼。
此外,夜阳又把当初自创的冰焰两重杀,与冰火圣莲经的奥义融合,化作了二十七层的心法秘技,同时掌握了四种秘术,也让他不至于手无缚鸡之力。
只可惜,从前修炼的身法拳法,无影步和开山拳,都因为品阶过低不得不放弃,玄阶中品的无影步换成了鬼影迷踪步,夜阳在北封界时,曾将此传给净坛的诡门门主柳行云,品阶在王阶极品。
灵阶极品的开山拳发挥不出太大的威力,夜阳几年前在墨夜阁中精心挑选,认定了与开山拳类型相似的破罡拳,也是王阶极品的拳法,威力十分强横。
技多不压身,在地妖阁中,他又看中了一门王阶极品的印法,名为妖煞印,阁中的王阶秘籍寥寥无几,妖煞印能被陈列其中,其蕴含的威力可想而知,他自然不会嫌多,烙印了拓本。
悠哉悠哉的在山谷中度过了几年岁月,蟠桃树苗堪堪生长到九十九丈,树冠下延伸出八道粗壮的分叉,才停止了长势,数以百计的枝条迅速向四周延伸,体态逐渐茂盛,从树苗成为了小树。
不紧张,不刺激,不玩命,不找死,天性懒散的夜阳乐得清闲、悠然自得,干脆就在树冠里住下,天然形成的木棚里冬暖夏凉,既能遮风挡雨,又能培养身心,修炼累了觉得厌倦时,就倒在枝叶上呼呼大睡,时不时翻阅神农本草经和生死簿下册。
上次修炼的时候达到了丹网极境,如今的修炼迅速得超乎寻常,纵然他没有刻意提升修为,短短五年之内高歌猛进,接连突破五个境界,从初入元丹境,到达了元丹境六纹,实力增强了两倍有余。
长生心经晋级到第十八层,陷入了古来惯有的阻隔,人族血脉毕竟比木族血脉浓郁,青木逍遥诀要差些,也有十六层的境界,幽冥心经和冰火圣莲经有些精进,各自到了三十三层与二十九层。
黑冥戟法六式,第一式鬼影降世早已圆满,第二式撕天裂地也臻至大成,战戟的修行,仍然在第二境界衍化,在练气成芒的境界已过小成,凝聚的戟芒愈发凌厉,离大成和圆满也不远。
一羽穿日箭诀本是道阶术法,只剩下三分之一的残篇,上中下三册,夜阳得到的只是上篇箭化万千,与黑冥戟法同属圣术,实际上却比之高级得多,威力非比寻常,修行起来也困难重重。
定形,变幻,迅影,逐光,破灭,箭术修为五大境界,以夜阳变幻境巅峰的造诣,也堪堪能化箭五百,距离描述中的化箭上千小成之境,尚有不短的距离,路漫漫其修远兮,任重而道远。
鬼影迷踪步,是夜阳从冥界的魂族中取得的术法,据说是魂族从鬼族得来,是鬼族某个镇族秘术的简化版,诡秘莫测的速度,是其唯一的特点,修炼到至高层次,甚至能躲避圣术的攻击。
鬼影迷踪步有十八个步伐,对应着上、下、左、右、前、后等十八个空间方位,比无影步多了四个步伐,灵活度提升了一大截,夜阳琢磨了许多时日才入门,五年时间结束,堪堪将十八种步伐掌握,肢体动作尚存在僵硬与不适。
相比之下,破罡拳的修行则要简单得多,同样是九式的拳法,有开山拳作为借鉴依照,夜阳制定了专属于自己的修炼计划,虽不至于有自残倾向,也罕见的不算轻松,每天都练得大汗淋漓,气喘吁吁。
有付出就有回报,夜阳将九式拳法悉数领会并施展,破罡拳很快到达小成,拳芒几乎凝练成拳罡,境界稳固深厚,既能覆盖加持,又能离体攻击,水缸粗细的铁石,一拳就能打得粉碎。
只有妖煞印较为特殊,与其说是术法,倒更像是秘技,能将体内的秽气凝聚收缩,再集中爆发释放,产生强大的破坏力,秽气也叫做浊气,而在九界更通俗的名称,是煞气!煞气是各种具有侵蚀性气体的总称,对绝大部分生灵都有极大的危害,修炼者吞吐天地元气,将体内的杂质以浊气排出,浊气就是煞气的一种,会侵蚀生命,损害灵智,可以说是天下生物的克星。
长生心经是生命属性的修行巅峰,重在修养自身体质,随着**层次的越来越纯粹,日常排出的浊气亦是不菲,妖煞印用妖气凝练煞气精华,和长生心经相得益彰,算得上各取所需。
更重要的是,在祸乱境的祸斗洞府中,夜阳吸收炼化了海量的煞气,意外之下凝练成了煞丹,和妖丹共存丹田,后来在天妖国的祖地里,他又修炼了至阳至霸的烈焰涅决,冰火元气占据了丹田。
煞丹受到两者排挤,不得不自动解体,化成煞气从毛孔排出体外,发扬勤俭节约风尚的夜阳倍感可惜,将煞气全部收集起来,保留至今都没有妥善的安置,如今倒是得了个大好的利用。
第三百零九章:妖界环游计划
夜阳按照秘籍记载的具体步骤,调用煞丹中的海量煞气凝结妖煞印,过程无比顺利,只用了半年时间,就在丹田中凝聚出十三道漆黑的印记,排列成圆圈,孕养在丹田的气海里边。www.uu234.cc
每道印记中都蕴藏着可怕的力量,威力等同于低阶冲脉境的自爆,更多了一股致命的强烈腐蚀性,只要爆发,连巅峰妖王都难逃死路,未至圣境的天骄人物,猝不及防之下,也少不了要脱层皮。
有长生心经的生命元气时刻滋养修护,夜阳遭受重创的魂魄也逐渐愈合康复,三魂七魄完全融合**,只是经过了多次的创伤,力量却大幅度下降,即使完全融合,程度也只相当于之前融合的八成,堪堪能发挥出圣境的战斗力。
福兮祸之所伏,祸兮福之所倚,坏处确实不少,可好处也很明显,夜阳的魂魄比先前凝练得多,贺梵音曾说过,他的魂魄力量进展过于惊世骇俗,能让他暂时拥有碾压同阶的实力。
不过修炼到了后期,也会导致根基不稳,魂力再难有什么精进,没想到几番生死堪忧的重创,竟然让夜阳因祸得福,反倒将他的魂魄重新磨合打压,消除了这个潜在的隐患,道途重回通达。
唯独有些让夜阳心忧的,是因为进化而陷入沉睡的小狼夜啸,如果没记错的话,从祸斗洞府的一二五年,时至今日,已经有七十多年,按照以往的惯例,从四品进化到五品的沉睡时间应该是五十五年。
比预计的时间都超出了快二十年,包裹成黑茧的夜啸却迟迟没有动静,当初他吞噬了准九品祸斗的兽核,尽管祸斗都死亡了几百万年,兽核的精华能量也流失殆尽,可残魂都能保存到那时想夺舍夜阳,兽核会不会有什么问题真的难说。
夜啸本体为啸月魔狼,位列古兽榜第六,是上古十凶之首,魔界上代守护兽唯一留下的血脉,上代守护兽镇守影墓几百万年,在五千年前的魔神大战中,被神族守护兽黄金祖龙重创,战后后凝聚先天魔气和血脉之力养育了魔胎,不久后就因伤重离世。
间隔的时间太过短暂,以至于守护兽离开的时候,魔胎尚未孕育完善就强行出世,先天怀有瑕疵,血脉不纯,体弱多病险些夭折,魔帝出手将其封印,养育在魔界的圣地黑谭深处,用天材地宝日夜滋养。
身具厄难邪魔体的夜阳被定为少君后,也经常在圣地黑谭中修炼,某次偶然的机会下,通过古器琅琊戟,穿过了魔帝的封印,见到了如同黑茧的啸月魔狼的魔胎,夜阳不解其中缘故,只是当作了黑谭孕育的灵胎,每天用纯粹的夜狼血脉浇灌。
在离开魔界去往玄界的时候,抱着不拿白不拿的心思,将之暗中带在了身上,后来由于玄界遇到的破事太多,也逐渐忘记了黑茧的存在,直到在东海被三个不要脸的老扒皮围攻抹杀,也没想起还有这么件东西。
然而,怪就怪在这里,夜阳魂飞魄散,三魂各自转世投胎,第三魂邪魂化人重生时,黑茧也意外的出现在身边,化作了一个嗷嗷待哺的小狼崽,两人相依为命,在深山中过着饮血茹毛的野兽生活,直到遇见进山采药的师尊和师妹。
也许是自小相依相存、生死与共,也许是曾经用血脉喂养、悉心照料,夜阳和小狼存在着某种心灵感应,说不清,道不明,玄之又玄,妙不可言,也正是因为如此,夜阳能够隔着黑茧,感受到小狼的旺盛生命,才没有过激的行为。
五年的漫长闭关结束,夜阳整体实力大增,修为尚有非常大的提升空间,心法术法秘技却都遇到了瓶颈,在谷中封闭了多年,掌握了妖煞印,有了基本的自保之力,他也静极思动,觉得是时候该出去走走了。
夜阳如今的实力足以碾压弱者,身为皇子又让各族的强者又不敢动他,尽管他身具两大分身,可以代替自己行走,但他因为凤来客栈此事,对这些不完全属于自己的力量心有芥蒂,也就没有动用的意思。
兴致勃勃的夜阳心思飞快,为自己定下了为期二十年的妖界历练计划,心满意足的点了点头,先从妖莽丛林到地妖城,乘传送阵到盗域,游历到太皇山,拜会多年不见的老葛葛大师。
然后再从太皇山出发,顺路游历到天妖国悬空域,去火焰世界的祖地见姐姐凰惜陌,以及当年骗了树叶的烈焰梧桐,再乘坐天妖国的传送阵,直接到达乱妖域的乱妖城,找白七杀打打架。
接着,徒步横穿凶险的乱妖域,抵达东部的连云山脉,查看自己的属族领地,也顺便看看故人梁仲。最后,从连云山脉离开,游历到狰族的丹域,在丹皇山学习观摩炼丹术,借传送阵回到地妖城。
从一九八年六月,到二一八年六月,为期二十二年的妖界游历计划,环绕妖界整圈,回来之后再闭关两年,消化历练的所得,等到二二零年八月,参加地妖皇朝百年为轮的成狼礼,觉醒血
脉传承。
心里打定了注意,夜阳也不再耽搁,当即走出了山谷,回妖莽城的猎牙营地,检查了军团的训练成果,直接发下了二十年的供奉,安排了接下来几十年的训练任务,功必奖,过必罚。
夜阳交待完毕后续事宜,又给亲卫队的聂絮等人放了个长假,收拾好必备的行礼,向蟠桃小树告别,独自离开了妖莽城,进行所谓的妖界历练。
这说起来,应该算是夜阳第三次环游妖界,第一次作为地妖行令司,乘坐追云舰飞舟,出使各大顶级种族,寻求结盟的援兵;第二次带领猎牙军团,驾驶着战舰,荡平叛逆之徒宵小之辈,为天地皇朝稳固后方。
与前两次不同,夜阳这次孑然一身,没携带任何的侍卫,也不曾使用运载工具,准备徒步跋涉这计划中的两千多万里,他在路上体会风土人情,用鬼影迷踪步赶路,也在默默的修行。
猎牙入驻妖莽丛林已有十年光景,每隔一段时间,都会组织外出训练,清剿山脉中具有威胁性的蛮兽妖兽,高阶蛮兽部分被猎杀,部分则被驱赶到妖莽丛林的深处,夜阳灵活的穿行在山林中,并没有遇到什么危险。
白天一边赶路一边磨练身法,傍晚就停歇下来吞食肉食补充能量,接着又默默修炼到丑时入睡,每天只用两个时辰休息,寅时起身修行紫气东来和鸿蒙炼体,待到天明时分,才继续赶路。
在山林中开始的两个月,夜阳都没遇见任何的蛮兽,不错,是任何!不止是高阶蛮兽,连一品二品三品的低阶蛮兽,都纷纷不见了踪影,沿途只剩下少量没有灵智的普通飞禽走兽。
起初夜阳还以为是猎牙训练的关系,可自从在溪边目睹了一头在饮水的四品兽王,远远的望见自己后受到惊吓,平白无故的落荒而逃,这种想法才被打消,脸上露出了无奈的苦笑。
当天晚上,夜阳修炼到丑时,夜色深沉,却并未像往常一样入睡,而是盘坐在原地,清澈的眼中被黑光覆盖,瞬间化作七百多团黑雾,往四面八方疯狂逃散,速度之快,十几息就全逃离到万丈之外。
周围栖息的野兽飞禽惊起乱飞,兽吼鸟啼纷纷怒啸,一个窈窕的人影从暗中冲出,出现在夜阳方才停留之地,黑发如瀑,俏脸上露出意外的惊愕。
匆忙现身的聂絮见到这幕哭笑不得,却也没有轻易放弃,长老层次的感知展开,瞬息笼罩了方圆百里,将所有的黑影纳入,迅速锁定了其中生命气息微弱的一个,立即动身追赶了上去。
魅影三千是道阶秘术不假,施展者的魂魄力量却只在圣境,速度自然比长老修为的聂絮差了一大截,片刻时间就被追上,那团黑雾没再逃亡,停在了一座山峰下,静静停留在原地不动。
暗中跟随的聂絮自以为胜券在握,也不再主动现身,又默默等待了片刻,黑雾中的“夜阳”保持着静立,她心中不禁渐渐升起不妙的感觉,正准备有所动作,却见山脚下的黑雾径直消散,她感受到的那股生命波动向她冲过来。
聂絮气呼呼的睁大了双眼,却自恃修为没有躲避,生命波动化作一串熟悉的声音,悉数落进了她的耳中:“絮姐留步,我已有自保之力,不必为我保驾护航,假期不久,望姐愉快,放心,勿念。”
淡淡的笑声在脑海中回响,等聂絮回过头来之时,赫然又过了两刻钟,她不由得冷汗直流,展开的探知将方圆近千里都收入眼底,果然见不到半分人影,夜阳早已不知去向,她又气又恼,却多了几分放心。
千里之外的某处,一只快得不像话的飞鸟落在树上,变成了一个妖异的青衣少年,气喘吁吁,苍白的脸上露出胜利者的微笑,正是金蝉脱壳的夜阳。
接连动用了魂魄秘法魅影三千、音律幻术浮世清欢,为了在一个时辰内冲出千里之遥而竭尽全力,此时的夜阳体内的魂力和元气都将近枯竭,没有再继续奔逃,停在一棵二十几丈的大树上,在一根大腿粗的树干上盘坐调息。
“呖”树冠中沉睡的三品青鹏被吵醒,发出不满的叫唤恐吓,夜阳睁开疲惫的双眼,运用所剩不多的元气,轰出破罡拳第一式,砸在愤愤不平的青鹏脑袋上。
“呜哇!”青鹏猝不及防下被砸得头晕目眩,怒睁着大眼,就要愤怒反击,可破罡拳第二式却接踵而至,速度之快,防不胜防,人头大的鸟脑袋再次中招,青鹏悲愤哀鸣,身子却直直地倒下了大树。
作为胜利者的夜阳拖着沉重的步伐,毫不客气的占据了树冠巢穴的风水宝地,同时运转长生心经和青木逍遥诀,吸收树心中散发的纯粹木系能量,进入了深层次的修养,不知不觉中,竟然沉沉的昏睡了。
等到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到了第二天的晌午,长生心经带来的是堪称恐怖的修复力,仅仅休息了几个时辰,夜阳昨夜消
耗干净的魂力和元气都回复到饱和,身体中又充满了源源不断的力量。
醒来的夜阳感受体内翻涌的元气,又想到被甩开的聂絮,心中顿时无比振奋,稍稍定下心来后,又发现元气的量似乎要比昨夜高出三成,检查丹田,果不其然,静静旋转的淡绿色元丹上,又多出一条裂纹,元丹七纹,晋级高阶!
盘坐在树冠中的夜阳才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毛绒绒的脑袋,昨天晚上被揍滚的青鹏站在一道枝干上,鬼鬼祟祟地将脑袋伸进了巢穴,离夜阳不过半张的距离,两张脸同时愣住,紧接着,夜阳下意识地就是一拳头挥过去。
“唳”青鹏急忙收回了伸出的脑袋,罡烈的拳风呼啸而过,擦着脖子撕下了几片染着血丝的青色翎羽,青鹏吃痛哀鸣,却毫不退让,目光紧紧盯着巢穴的角落,发出威胁的恐吓。
夜阳也退后两步,体内的元气汹涌流转,紧绷着身子,捏紧了拳头,随时准备发动凶猛的攻击,望见青鹏的举动,他也跟着警惕的转动视线,瞥见了巢穴角落聚集的几颗椭圆形物体,瞳孔微微收缩。
“吓咔”见到夜阳把视线转移,青鹏目光中闪过惊慌,喉咙中发出急促的恐吓,浑身紧绷,翎毛倒竖,展露出危险的讯息,差点发起进攻。
“我没有恶意,你过来,我出去!”夜阳心中微微触动,迈动脚步,往远离青鹏蛋的方向挪了一段距离,摊了摊手,表示自己并没有威胁和恶意。
可青鹏只是三品的凶禽,灵智有限,并不能听懂人言,无法沟通,即使见到夜阳的无害举动,也只是愣了愣,并未放松对其的警惕敌视,锐利的目光紧紧盯着他,也没有让开的意思。
夜阳手足无措的摸摸脑袋,有些犯了难,毕竟是他鸠占鹊巢,把青鹏赶出了巢穴,青鹏护蛋心切,又不通语言,让他很是无语,他虽不想主动伤害,但更不想遭到攻击。
青鹏身为三品蛮兽,食肉动物攻击力十足,夜阳是狂妄自大,却不至于愚昧无知,那闪着黝黑光泽的弯喙,以他的肉身防御,若是被啄到,绝对要丢掉碗口大的血肉,那种滋味他可不想尝试。
如临大敌的青鹏,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阻挡了通往和平的道路,夜阳也抓耳挠腮、进退两难,局势就这样在无声中陷入了僵持,突然光芒闪烁,一株生机勃勃的灵药出现在他的手里。
青鹏感受到灵药中浓郁的能量,眼中闪过明显的好奇与贪念,夜阳心喜意动,顺势把灵药往鹏蛋的方向扔去,青鹏直接钻进巢穴,冲向了灵药和鹏蛋,夜阳也步伐迈动,冲向了树冠巢穴的出口。
这番举动落在青鹏的眼中,却又让它眼中凶光爆发,猛然回头向夜阳发起了攻击,弯刀般的喙高高落下,空气中响起撕裂的刺耳声响。夜阳也再次握拳,破罡拳运转,拳芒覆盖在拳头上,迎着弯喙轰出。
“叮!”拳头和弯喙碰撞,竟然发出金石相击的脆响,青鹏感觉就像啄在了一块铁矿上,喙角崩裂,气血翻涌,身体猛震,退后了好几步。
夜阳也觉得拳头上传来撕裂的疼痛,拳头红肿,却借住这股反冲力,跃出了树冠巢穴,跳下了大树,落荒而逃,毫不停留,鬼影迷踪步催动到极致,瞬息百丈,健步如飞,身形飘渺不定。
他疾行如风,一鼓作气冲出了十多里,再也见不到大树,也没发现青鹏跟来,才停下来喘口气,站着调息了许久,待到气息逐渐恢复平稳,放下了心,嘴角挂着心满意足的笑容,继续他的旅程。
没有了聂絮的强者气息震慑,沿途的蛮兽也逐渐增多,不过也没有厉害的存在,大部分都是一二三品的低阶蛮兽,只要达到了圣兽的层次,具有一定的威胁力量,猎牙都会派人清剿,保证对妖莽丛林的绝对统治权。
此行见到实力最强横的蛮兽,就是一头四品高阶的兽王鳄鱼,身长超过六丈,背上的盔甲刚硬如铁、坚不可摧,潜伏在一条宽阔的河边,利用河中的淤泥做掩护,捕食来往饮水的鸟兽。
靠近河边取水的夜阳,自然同样受到了突然的袭击,虽然反应及时,迈动鬼影迷踪步,避过了鳄王正面的撕咬,也被掀起的巨浪拍得气血翻涌,硬抗巨浪的背上鲜血淋漓,火辣辣的刺疼。
受创暴怒的夜阳,直接动用了一枚妖煞印,漆黑的印法击中了迎面扑来的鳄王,鳄王被妖煞印的巨力,狠狠拍进了河边的淤泥,涌动的煞气轻易腐蚀了其厚重的盔甲,在庞大的身躯上留下一个冒着黑气的血窟窿。
不过鳄王毕竟是四品高阶的兽王,即使遭到重创,也没立即身死,迈动粗壮的四肢逃进了河中,鲜血染红了河水。
夜阳提着三生寒戟与之激战,接连施展两式黑冥戟法,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最终将鳄王格杀,化作了一顿美味丰盛的晚餐。
第三百一十章:荒古十万里
从妖莽城出发到离开妖莽丛林,以夜阳日行百里的前进速度,也经历了整整五个月,沿途有美丽的风景,也有凶恶的猛兽,没了聂絮的守护,山林中的危险无处不在,空中的凶禽,树上的毒蛇,水里的恶鱼。UU小说
夜阳在修炼和赶路的同时,不得不时刻分出精力防备,放松了多年的谨慎迅速回归,各种生活战斗技巧也被逐渐掌握,危险而又刺激,紧张却不失欢快,他就像是重归草原的独狼,是猎物,也是猎人。
身处广袤浩瀚的原始丛林,哪里都是挺拔茂密的树丛、生机勃勃的嫩草和鲜艳芬芳的花朵,木系能量和道则无处不在,青木逍遥诀接连晋级,很快突破到第十八层,与长生心经齐头并进。长生心经虽没能如愿以偿的打破瓶颈,夜阳却也模糊的感觉到突破在即。
在充满血腥暴力的路上,各种秘术也愈发熟练,破罡拳越来越纯熟,离炼芒成罡的大成境界逐渐接近,在逃难与追杀的途中,鬼影迷踪步迈入小成境界,修为也水到渠成的连跃两级,达到元丹八纹。
只可惜,黑冥戟法的第二式始终停留在大成境界,没能达到大圆满层次,也不能修炼第三式,危急关头,为了对付几只实力极强的兽王,夜阳也消耗了三枚妖煞印,又在期间凝练了一枚,还剩下了十一枚。
穿越了郁郁葱葱的原始丛林,无边无际的荒古平原目览无遗,天地相接茫茫一线,晴空万里无云,给久经风霜的夜阳一种豁然开朗的通达之感,豪情万丈,慷慨激昂:“天圆地方水中月,功名万载镜中花,宇内渺渺,浩瀚如尘!”
又回头望了眼云雾迷蒙的妖莽丛林,再看向遥遥在望的辽阔荒原,夜阳心中不由得升起诸多感触,意随心发,仰天长啸:“远山一笔烟雨墨,回首天高云风清,今昔不知来岁事,世道有时也曾无……”
夜阳文思泉涌,即兴创作两篇辞藻,将胸膛里汹涌起伏的心绪抒发,连自己都顿时愣住了片刻,心中意外的惊喜,不曾想,机缘巧合,竟然又将冰火圣莲经的三十一、三十二层创出,有些哭笑不得。
高兴归高兴,夜阳也没有松懈,默默铭记下两篇心法,继续踏上行程,被封存了十万年的地妖城解封,大型妖脉的能量重新扩散,覆盖了整个荒古平原,空气中天地元气的含量大大提升。
经过了笼罩妖界的漫长雪季,荒古平原上也堆积了深厚的雪层,开春足足五年的烈日照射下,才将各地的积雪全部消融,融化后的雪水浸入沙石,有元气的滋养,部分的沙土变成了肥沃的土壤。
十年前还满目荒芜的戈壁上,也多了不少生机勃勃的绿色,生长出一片片花草和树丛,逐渐有了零零散散的人烟,修建起许多大大小小的城池,夜阳踏入荒古平原才几千里,就遇见了几波寻宝的探险者,见到了几座人口稀少的小城镇。
比起妖莽丛林的崇山峻岭、崎岖曲折,荒古平原平坦得多,地势起伏不大,可没有猎牙的清剿铺路,危险性却大大增加,凶猛的五品兽圣并不罕见,甚至会不时遇到可怕的六品兽尊。
面对生命层次的压制,即使是妖煞印也收效甚微,遇见兽圣比较好些,尽管狼狈不堪,也能勉强动用魂力与之周旋对抗,若是霉运当头撞见了兽尊,即使拥有圣境魂力的夜阳也只能撒丫子飞奔,远远望见动静,就直接落荒而逃,不敢招惹分毫。
好在那些达到六品的兽尊,绝大部分都有自己的领地,平时除了捕食之外,都在领土中沉睡,很少出来走动,只要不踏入领地主动招惹,都没什么机会遇见,实际上并不会有危险。
夜阳路上都展开魂魄探知,感受着周围几十里的动静,并没有干预兽尊的栖息地,也只隔着几百里的距离,遥遥眺望过一头小山般的熊尊和一条几百丈长蟒尊激烈搏杀,为了争夺一株珍贵的圣药。
那是株能增进修为的天地灵萃,单单是溢散出的气息,就让人如沐春风,看得夜阳都心动不已,却被两头庞然大物的凶威震慑,对自己的实力很有自知之明,趁着两强相争溜之大吉。
夜阳每天除了赶路和修炼,也要时刻注意周遭的动静,以应对突如其来的危险,危机四伏的环境中稍有不慎,就是重伤乃至死亡,有时又遇见可怕的凶物,不得不绕路而行,路程不免遭到了些许耽搁。
他用鬼影迷踪步赶路,身形飘渺迅捷,十二个时辰的白昼,就能前进三百多里,花了整整十个月时间,勉强跨越了十万里之地,对于从妖莽丛林到地妖城,二百万里的遥远距离,只是小小的二十分之一。
幻想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意气风发的夜阳备受打击,此时才明白这句话的含义,想起自己制定的二十年环游妖界计划,不由得露出了自嘲似的苦笑。
夜阳也想方设法的提升速度,可元丹境的修为就摆在那里,再怎么努力磨练身法都没有用,除非能迅速突破到冲脉境,但不计后果的晋级境界,又并不是他真正想要的。
魂魄力量虽有圣境的实力,配合魅影三千施展,速度可以达到鬼影迷踪步的百倍,可惜唯独的弊端就是消耗太快,马力全开不到两个时辰就能榨得干干净净,必须及时调息修养恢复力量。
若不幸遇到兽圣的袭击,那时候就只能任兽宰割,毫无还手之力,夜阳也想过其他的念头,比如捕抓一头擅长速度的兽圣,作为坐骑代步。
说着简单做着难,凡是达到兽圣层次的,哪个不是桀骜不驯的凶物,大多数都脾气暴躁智力低下,怎么可能甘愿成为他人的坐骑,哪怕是最温顺的独角兽和麋鹿,在有陌生生灵靠近的时候,也会发动自卫的攻击。
夜阳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抓住一头四品的禽王,用魂魄力量强行将其镇压,当作了暂时的坐骑,速度增长到一天五百里,没过半个月,却又被另一头飞行兽圣袭击,当作了进食的猎物。
连背上的夜阳都险些遭劫,从千丈的高空中坠落,倒头栽进了松软的沙土里,弄得灰头土脸,狼狈不堪,那禽圣炫耀似的在他头顶盘旋了几圈,才带着捕获的美食,悠哉悠哉的离开了。
夜阳只能徒步跋涉两个月,又遇见了一头在绿洲上饮水的半血古兽三色麋鹿,能初步通灵听懂人言,具有上古十圣之一的七彩麋鹿的稀薄血脉,才是圣兽低阶的层次,速度就能让高阶圣兽都望尘莫及,却是个胆小如鼠的怂包,任何的风吹草动都吓个半死。
“小三儿呐,乖宝宝,快过来,哥哥这里有美味的灵药,你闻闻,多香呀!你过来,不要怕嘛,乖,载哥哥几天,哥哥每天都给你好吃的!”夜阳连哄带骗,好说歹说,用三株玄药和三色麋鹿缔结了良好的友谊,成功拉入了自己的阵营。
阴谋得逞的夜阳,把三色麋鹿当爷供着,又是梳毛又是抓蚤,每天又要伺候给它两株玄药,三色麋鹿却好吃懒做,天天都只前进三个时辰,胃口一天比一天大,短短一个月,就吃掉了价值十万枚妖晶的灵药,让他心头都在滴血。
在第三十三天的时候,夜阳骑着三色麋鹿穿行戈壁,不料遇见了一头三品的猪猡,猪猡长相丑陋狰狞,性情凶暴残戾,身披坚硬的刺甲,发怒的时候看着分外恐怖,其实攻击力却不高,反而肉质无比鲜美,是酒楼餐桌上的美味佳肴。
猪猡有个别称叫“傻胖”,因为其体型臃肿魁梧,灵智却极其低下,分不清善恶,也分不清强弱,见到夜阳和三色麋鹿,下意识就龇牙咧嘴,张开了血盆大口嘶吼,发出沙哑难听的咆哮,面相更显得格外恐怖。
“呦呦呦!”胆小的三色麋鹿被吓得惨叫,四肢瑟瑟发抖,直接化作了一道流光逃窜,眨眼间就消失在地平线,只留下风中凌乱的夜阳,和猪猡大眼瞪小眼。
天色迅速昏暗,半个时辰后,明亮篝火的黑夜中点燃,猪猡布满尖刺的皮甲落在火边,嫩肉被放在火上烘烤得金黄,油脂滴落在炭火上嗤嗤响,令人食欲大开的香气,飘散得很远、很远……
没有昏沉的黄沙,没有青绿的草地,也没有鲜活的生灵,目之所及,方圆数百里之内,尽是漆黑的焦土,灭绝踪迹,万物寂灭,安静得可怕,散发出无形的压抑,让人不由自主的心头发慌。
距离妖莽丛林十万里之遥,这里正是白衣夜阳创冰火圣莲道的应劫地,遭到到天地秩序的摧残,方圆百里都化作了漆黑的焦土,寸草不生,此时,在焦土的中央,却有一个青衣少年静静盘坐。
脚下的焦土,是被道则遗弃的杂质,拥有强烈的腐蚀性,能侵蚀任何的生机,对于普通的生命来说,触之必死无疑,就是修炼者和蛮兽,若长时间在这样的环境中停留,身体也会受到损害,体质下降,元气污染。
对于其他人来说,焦土无疑是慢性的致命毒药,可对于盘坐的青衣少年,却仿佛是可口的美食,身上吸引力爆发,一缕缕肉眼可见的灰色气体从焦土中钻出,向青衣少年疯狂涌去。
青衣少年手捏法印,无悲无喜,灰色气体被印法扯进体内,顺着特定的经脉流转,沿途被血肉和元气挤压,体积缩小到十分之一,被压榨成漆黑的煞气,凝聚成一道墨色的印记,养育在丹田中。
煞丹凝练的妖煞印,在十万里的旅途中,已被消耗殆尽,灰色雾气作为焦土劫灰的精华成分,也属于某种煞气,比祸斗洞府中的煞气,品质更要高出许多,凝聚出的妖煞印如同墨玉,无论力量或腐蚀性,都比之前的妖煞印要厉害得多,爆发出的威力,甚至能重创兽圣,威胁兽尊。
青衣少年在焦土中盘坐半日,方圆百里的灰色气体都被抽离,在丹田里化作了十二个漆黑如墨的印记,少年睁开眼时,清澈眼中都被黑光弥漫,连忙运转长生心经,体内残余的秽气聚集,化作一口黑气被吐出。
蕴含的腐蚀性之强,连空气都嗤嗤直响,少年的脸上露出轻松的笑意,喃喃道:“物尽其用,功不抵过,我能做的只有这些,等过不久,也许就能再出现生机了吧?”
遍布裂缝的天空早已被修复完善,多多白云悠闲飘过,化为劫土的土地上,却依旧满目疮痍,死气沉沉,毫无生机,夜阳行走在曾经的战场,触景伤情,由物及人,心情有些道不明的复杂。
稀里糊涂中,他已踏上这条不归路,创道之举出于无奈,道途上的艰辛远非旁人了解,若是胜出,他也将成为主宰世界的天地秩序之一,而若是失败,只剩身死道消的下场,同方圆百里的大地无异,都化作大道秩序下的劫灰焦土。
然而,夜阳却并未有任何的悔意,世上没有后悔药,既来之则安之,走一步看一步,万事自有天意,无需自己焦头烂额,顺其自然就好,缩头缩尾,瞻前顾后,从来就不是他的风格。
夜阳收起心中的感伤,坚定不移迈动步伐,继续向前方进发,马不停蹄,日夜兼程,历时了三天三夜,才穿过了脚下不幸的焦土,可在劫土边缘时,魂魄感知展开的他,却发现了一道微弱的生命力。
怀着惊喜与好奇,夜阳闭上双眼,动用圣境的魂力,仔细探查生命的来源,最终在离他三丈远的左手方,在厚厚的劫灰里,发现了一株小小的嫩草。
尽管已经到了劫土的边缘,地面上的劫灰也有几尺深,腐蚀性的灰色尚有少数残留,小草的两只叶片都已泛黄,几近枯萎,仍是毅然决然的凭着一股执念,突破了重重封锁,顽强的扎根在焦土中。
一棵草的生命何其短暂,春去秋来,匆匆而过,就为了目睹人世的繁华,将自己弄得遍体鳞伤,夜阳被这株顽强的小草深深折服,震撼的心中像有什么东西被触动,不禁蔚然长叹。
人世常言草木无情,草木是不是真的无情,谁又知道它们心中的坚持?世人时常将他们遗忘在角落中,不予理会,殊不知草木也有自己的感情,有独立的想法,有各自的生活方式,只是不言罢了。
毫无疑问,这株小草是食物链底层的弱者,夜阳的心中坚定认为,弱小就是原罪,可小草是不甘平凡的弱小,是暂时的弱小,是外在的弱小,而非真正的弱小,真正的弱小是自甘堕落的弱小,是原罪,是重罪!
造化无常,生命可贵,再卑微的生命,也有其存在的意义,生命不息,奋斗不止,夜阳心中万般感慨,望着焦黄的小草呆了呆,隐约间,像是领悟到了什么,在小草前方席地而坐,闭上了双眼,静静感受着弱小而顽强的生命。
“……”世界陷入寂静,耳边只剩徐徐吹拂的微风,风中递送来了阵零碎细小的沙沙轻响,那是种子发芽的声音,一股玄之又玄的奇妙波动,从夜阳的体内散发出,向四面八方扩散辐射。
密密麻麻的白光如繁星分布,漆黑的焦土劫灰中,隐隐约约传出清脆的爆响,啵啵啵啵的声音连续响起,成片的绿光闪烁,生根发芽抽叶,一棵棵鲜嫩的小草破土而出,从夜阳周围,迅速向周围蔓延,很快就笼罩了几百万里的焦土。
数以百万计的小草青翠欲滴,漫山遍野都是生机勃勃的景象,齐齐张开了叶片在清风中摇曳,散发出浓浓的生命力,草地中盘坐的夜阳也睁开了双眼,脸色有些发白,眼中却清澈如水。
他缓缓张开了握紧的左手,白皙细嫩的掌心中央,两条细如发丝、指头长短的丝线并列相排,一条洁白、一条青绿,散发出柔和的力量,又吸收着四面八方涌来的生命力和木系元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延伸增长。
等增长到棉线粗细才停下,两根线条似有生命活灵活现、互相交错缠绕,呈现出一片柳叶的形状,就像刻在手上的刺绣,柔和亲近的气息也愈发强盛,游弋变幻,显得十分生动可喜。
长生心经和青木逍遥诀,同时跨越了二九之数,达到第十九层,突破了禁锢的瓶颈,更让夜阳意外的是,竟然在元丹境就领悟了生命规则和草木规则,心中满满的惊喜,难以用语言表达。
夜阳默默运转了两门心法,感受着体内汹涌澎湃的力量,许久才平静下心思,目光看向了身前依旧枯黄的小草,伸出了手掌,柔和的青色光芒将其笼罩。
焦黄的叶片眨眼间就恢复了青绿,浓郁的生命力量注入,枯萎的小草也重新焕发了生机,伸展开鲜嫩的叶片,伫立在徐徐的微风中,轻轻摇曳……
第三百一十一章:别惹色狼
死气沉沉的黑色焦土恢复了生机,化作了方圆百里的青青草原,夜阳也继续着旅程,在惊险刺激中不知不觉,又是三个月的时间流逝,进行了四万里,来到了建立在荒野的一座小型城池。
伫立在夕阳中的小城无名无姓,以前只是个混居的部落,近些年地妖城解封后才扩建的城池,用厚重的戈壁中的巨石堆积了粗糙的城墙,占地仅仅二十里,只聚集了不到十万的民众。
城中近半是附近荒林的原住民,部分是出于各种原因迁移来的外族人,少部分是暂时寄居的探险者和商队,大部分的居民都是修炼者,只有少数普通人,但境界普遍偏低,大都在元丹境或冲脉境。
妖圣作为顶级强者,在城中都是威风八面的大人物,身份地位高高在上,城主修为堪堪达到圣境之上,是位货真价实的散修妖尊,统领着城池中的万民,抵御荒野中时常发生的兽潮。
城主手底下有为数五千的城卫军,修为都在元丹境及以上,是身经百战的修炼者,五位统领更是妖圣层次的存在,全是威名赫赫的超级强者,实力极其恐怖,城主平时里闭关修炼,城池中大大小小的事务,都是几位统领在打理。
无名小城里远近闻名的酒楼中,许多人正享用着各式各样的美食,而布置最精美华贵的顶层中空空荡荡,偌大整个楼层只有寥寥几人在安安静静的用餐。
三个浓眉大眼的魁梧汉子,一个长着鹿角,一个顶着羊角,另一个满脸的金毛,模糊间看得出是个虎妖,身上都披着厚厚的毛皮,看装束像是寻宝的探险者,实力齐齐在冲脉境巅峰。
一个眉慈目善的华服老者,发须皆白,身体上没有妖族的气息和特征,像是个地地道道的人族修士,独自占着张桌子,自饮自酌,体内的气息深不可测,却是个铸就了圣台的圣人。
剩下的,是个清秀俊美的青衣少年,体态匀称修长,妖异的双眸中澄澈明净,眉宇间隐约带着淡淡的邪气,散露出的气息只是元丹境高阶,却给人一种若有若无的危险感,倚靠在窗边,一边喝酒吃肉,一边欣赏楼外热闹非凡的景象。
都是出来闯江湖的陌生人,阁楼中的人对彼此怀有警惕和戒心,只埋头于自己桌上的美食,保持着相对的宁静,可没过多久,这份短暂的宁静就被打破,一阵嘈杂的争吵声响起,几个人走上了楼层。
“玲儿,我们从小在一起长大,我对你的心意你难道还不知道吗?我的心里只有你,咱们两家门当户对,你为什么就是不肯接受我呢?我有什么不好?你说啊!”
“刘东!你给本小姐听清楚!我对你半点兴趣都没有?请你以后不要再纠缠我了!否则别怪我不留情面,把你做的那些破事全部都捅出去!”
四个人从楼道中走出,两个巅峰修为的妖王如同护卫模样,一左一右,守护在另外两人的身边,那是两个年纪轻轻的小辈,一个是丰神俊朗的青年,看起来威武不凡,另一个是青春年华的少女,身材婀娜多姿,肤如凝脂,貌美如花。
两人好似天造地设的璧人,只可惜美中不足的是,美貌少女总是刻意疏远青年,美目中带着高高在上的蔑视,毫不掩饰对青年的鄙夷和厌恶,就像高冷的女王,眼里容不得半点沙子。
“玲儿,不是你想的那样的,你听我跟你解释!”俊朗青年焦急出言,而面对他的苦苦哀求,美貌少女却丝毫不为所动,冷眼冷言道:“我告诉你,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他比你厉害一千倍,一万倍!”
美貌少女冷漠的话语,深深刺痛了俊朗青年的内心,让他的面孔顿时呈现出狰狞之色,愤怒大吼道:“我不信!你骗我!城里还有什么人能够配得上你?谁能比我优秀,我要去杀了他!”
见到他可怜的样子,美貌少女摇了摇头,冷笑不已,并不与他答话,高傲的目光在楼层中环绕,见到华服老者的时候,眼中没有任何波动,见到举止粗鲁的三个魁梧汉子的时候,却有些嫌弃的皱了皱眉。
当她目光转向青衣少年时,顿时被其妖异的俊美深深吸引,美貌少女的眼中闪过意外的惊喜,眼珠转了转,计由心生,却露出了动人的笑意。
鲜艳的红唇轻启,美貌少女笑吟吟地走向了少年,紧挨着他的身旁坐下,故作亲昵的挽住他的胳膊,柔声道:“情哥哥,没想到你在这里等人家呢?”
青衣少年收回放在窗外的视线,转移到美貌少女的身上,他虽然在欣赏着楼外的风景,也时刻注意着阁楼中的动静,两人的对话清清楚楚落在他的耳中,对于其中的缘由也有些猜测。
大抵是两人青梅竹马,俊朗青年自小暗恋着美貌少女,却自己生活不检点,在外边沾花惹草,让少女感到厌恶和排斥,青年死缠烂打、
苦苦哀求,少女也被缠得不厌其烦,就想要找个挡箭牌,帮她甩掉青年的纠缠。
只是青衣少年没想到的是,美貌少女竟然选中了自己当她的挡箭牌,让他不禁又好气又好笑,却没有辩解的意思,邪气凛然的戏谑目光,肆无忌惮的打量着少女凹凸有致的火辣身材。
青衣少年脸上泛着古怪的笑容,顺势将美貌少女的娇躯揽入怀中,享受着怀中火热的细腻柔软,一只贼手不客气的探过她齐膝的短裙,放在修长大腿上摩挲,主动笑着开口附和:“哟呵,小宝贝,你怎么才来,等得人家花儿都谢了。”
“啊!”美貌少女发出锐利的尖叫,几乎将阁楼上几人的耳膜都刺破,她只是见着青衣少年长相俊美、修为不高,想拿他做暂时的挡箭牌,凭借她的身份和倾国倾城的美貌,谅他也不敢、不会拒绝。
美貌少女却万万没有想到,青衣少年是没有拒绝,却更得寸进尺,胆大包天的对她上下其手,弄得她猝不及防,等反应过来之时,已经倒在了他的怀里,那只可恶的手掌,竟然在她修长的大腿上摩挲,甚至不轻不重的捏了下。
感受到青衣少年身上传来的温热,素来对男子不假辞色的少女,顿时寒毛炸立、鸡皮疙瘩凸起,俏脸迅速飞上红霞,眨眼间就红到了脖子根,急忙挣扎扭动,尖叫着想要从他的怀里脱身。
打定主意要好好戏弄少女的夜阳,本抱着纯洁的心灵坐怀不乱,被少女胡乱折腾,火热的娇躯在怀里扭动,火热嫩滑的肌肤隔着衣裳磨来磨去,少女的体香入鼻,急促的喘气声入耳,某个部位本能复苏。
坐在怀里的少女被硌得慌,也很快意识到了什么,俏脸上的羞怒之色更甚,尖叫着脱离了夜阳的怀抱,发衣凌乱不整,连连退后了十几步,不堪的跌坐在地,脸色通红发烫,气喘吁吁,饱满的胸脯起伏不平,心中余悸未定。
望见这幕的俊朗青年,双眼睁得滚圆,血丝迅速充斥视线,脑中轰隆巨响,两人柔情蜜意的对话不断在耳中回响,心里的怒火猛然炸开,汹涌的火气在胸膛中乱窜,忍不住哇得吐出一大口血。
亲眼目睹自己日思夜想的女神,娇躯被别的小白脸抱在怀中,卿卿我我,脑海中顿时脑补出许许多多不可描述的画面,愤怒瞬间冲昏了头脑,暴怒嘶吼:“啊啊啊啊!贱人!你们这对狗男女!不知廉耻的奸夫淫妇!我要杀了你们!”
“啊啊啊啊!”俊朗青年咬牙切齿愤怒咆哮,双目中充斥着渗人的血丝,神智癫狂,不复刚才的儒雅,冲向了放开少女的夜阳,黄色的土属性元气涌动,拳头往他脸上挥去,厉风呼啸,毫不留情。
迅速心底平息泛滥的漪念,心中恢复了往日的镇定与平静,夜阳回过头来,就看见了挥舞着拳头冲来的俊朗青年,探查到其身上散发的元丹境中阶修为,望着他施展的拙劣不堪的灵阶拳法,不屑地撇撇嘴,眼中的讥讽不加掩饰。
体内元气生生不息,拳芒覆盖手上,破罡拳第一式轰出,两拳碰撞,咔嚓脆响,俊朗青年的臂骨折断,呈现出不规则的弯曲,剧烈的疼痛让青年发出惨叫,俊朗的面孔因剧痛而扭曲。
而他本人也身体剧震,也被夜阳拳头上爆发的巨力,狠狠掀飞了出去,砸塌了一张紫檀木的桌子,木屑飞溅,他倒在废墟中浑身颤抖,睁大了双眼,又喷出一口血雾,半天说不出话来,指着夜阳:“你,你,你……”
说时迟那时快,美貌少女找挡箭牌、夜阳坐怀不乱草船借箭、少女惨遭调戏娇羞反抗、俊朗青年悲愤交加、英雄救美被揍成狗熊,电光火石一系列的事件,其实只发生在十几息之间。
等护卫的两个妖王醒悟时,美貌少女已瘫坐在地,捂着裙角瑟瑟发抖,精神恍惚:我是谁?我在哪?至于俊朗青年,也倒在木渣里不停颤抖,闭上了愤怒的双眼,陷入了重伤与昏迷。
两个妖王侍卫纷纷目眦尽裂,其中的男子急忙上前扶起倒在废墟中的俊朗青年,检查他身上遭受的创伤,另一名女子望见自家小姐被欺辱,感同身受,顿时勃然大怒,澎湃的妖元凶猛运转,一道掌印朝夜阳迎面拍下,口中怒斥:“小贼好胆!”
面对妖王巅峰的强者,夜阳自然不敢狂妄自大,直接动用了破罡拳第九式,银色的拳芒覆盖了整条手臂,耀眼的拳印爆发,硬着头皮迎上了妖王的法掌,以夜阳如今元丹境高阶的修为,和冲脉境巅峰的差距太大。
拳印和掌印激烈碰撞,拳印寸寸具裂,掌印威势惊人,势不可挡,将拳印强势摧毁,夜阳仓促交叉双臂,覆盖拳芒抵挡,被掌印震退了十几步,后背撞在墙上,土石崩裂,脸色苍白。
胸膛内的五脏六腑之间,有紫气东来的半蓝色气体萦绕,并没有受到实质性的伤
害,却仍然感受到一阵气血翻涌,强行咽下了一口甜腥,面无惧色,目光不善,狠狠盯着出手的妖王。
那女妖王见夜阳并无大碍,还露出了挑衅的姿态,觉得自己堂堂冲脉境强者,竟然对付不了一个小小的元丹境,传出去未免贻笑大方,丢大了面子,不由得恼羞成怒,便要再次发动强横的攻击。
“不要纠缠,刘方少爷伤势严重,必须赶快送回去治疗!”另一位男妖王却更显得沉稳许多,急忙开口呵斥,制止了准备继续动手的女妖王,女妖王眼中闪过不满之色,但也分得清事情的轻重缓急,连忙快步走向了瘫坐的美貌少女。
少女衣衫不整,秀发凌乱,目光呆滞,仍然有些恍惚,两只手紧紧攥着裙角,手指捏得发青,从小养成的大家闺秀,受到的诗书礼仪最多,对于男女之别,看得比其他江湖儿女更重。
又是娇生惯养的目中无人,总是习惯以自我为中心,对身边的男子都不屑回顾,典型的眼高于顶,喜欢听别人婀娜奉承,又讨厌他人的死缠烂打,更厌恶违背她意愿的人,就像一只傲娇的白天鹅。
不曾想遇见了有恩可以不报、有仇必须百倍偿还、吃福不吃亏的夜阳,被无辜当作挡箭牌的路人甲,当然不可能白帮忙,做戏要做全套,让高傲的她受到了欺凌和轻薄,就像被拔掉了爱惜的羽毛,从高高在上的女神,变成了楚楚可怜的受害者,委屈的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然而,作为始作俑者的夜阳,却没有半点心理负担,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少女在他眼中看来就是自食恶果,那刘方看样子就不是什么善良之辈,她将夜阳当作挡箭牌,自己倒是摆脱了纠缠,可曾想过他事后,会遭到刘方怎样的报复?
夜阳是自私的,比任何人都自私,他对好人更好,对坏人更坏,对那些没有自知之明,总以为自己是好人的坏人,也乐意陪他们逢场作戏,就看谁演得过谁,舍己为人的事他才不干,损人利己,那才是他的专长。
因此,望着楚楚可怜、欲哭无泪的少女,夜阳的内心毫无波动,甚至有一点点想笑,守护少女长大的女妖王,抱着少女轻声安慰,听着她细细的啜泣,却感同身受火冒三丈,杀人的目光盯着夜阳,放下狠话。
“混账东西,吃了雄心豹子胆!我不管你有什么来路,敢招惹城主府的人!你只剩一条死路!不管你逃到天涯海角,都将受到永无止境的追杀!”说完,女妖王抱起少女,男妖王抱起青年,径直离开了酒楼。
阁楼中的其他人看完了热闹,三个魁梧汉子目光微妙,明显不想招惹是非,在两位妖王离开之后,也扔下了酒钱,收拾行礼,匆匆离开了阁楼,自始至终,都没说一个字。
仙风道骨的华服老者却不以为然,一点不嫌看热闹的事大,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也不知道是不是觉得,以自己的实力可以在城中横行无忌,或者是其他的原因,不慌不忙的在自饮自酌。
感受到夜阳投来的目光,老者也向他举起了酒杯,露出和善的笑容,夜阳也举杯,将杯中酒水畅饮,笑着开口:“老丈好雅兴,就不怕惹上城主府?”
“小友此言差矣,那姑娘是你调戏的,人也是你打的,和老夫又没有关系,怎么会平白无故惹上城主府?倒是小友你镇定自若,半点没有逃离的姿态,就不怕那城主府?”老者泰然自若,不急不缓回道。
“老丈才是大错特错了!”夜阳突兀冒出了这么一句,华服老者想听他继续往下说,却见他不慌不忙,抱着酒壶饮尽美酒,悠悠地开口:“你是真不怕假不怕,我确实不知道,但我却是真的怕了。”
话语落下,夜阳化作了一道黑影,迅速离开了酒楼,眨眼间就成了一个遥远的黑点,消失在视线的尽头,靠窗的桌子上只留下一锭黄金,空空荡荡的顶楼中,只剩下华服老者端着酒杯,呆若木鸡……
心思以光速转动,关于少女和青年的身份,从表现出的各种因素,夜阳也能莫约猜到,能有妖王巅峰的强者做保镖,两者的长辈在城主府中,绝对是顶破天的大人物,是货真价实的圣境统领。
就算不是各大统领的子嗣或徒弟,也绝对是后代子孙中的心头肉,夜阳尽管拥有圣境的魂魄力量,可真要对付高高在上的妖圣,也是件极为麻烦的大事。
就算艰难打赢了圣境的统领,说不定又会冒出个圣境之上的城主,打了小的来大的,打了大的来老的,这种破事夜阳见多了,除非能王八孙子一锅端,全家老小全部搞定,显然,他又没有这种本事。
最好的解决方案,就是尽量不去招惹,就算是不小心招惹,也不要和他们纠缠,越打越麻烦,三十六计走为上策,夜阳是自大狂和自恋狂,却不是白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