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三张:失策
“放肆,你们干什么呢,要造反了不成?”留守在此地的几个长老纷纷怒喝出声,血无极手下的几位长老都留守在血灵矿场上,这里的几人都是血严等人从血荒城带来的部下,血无极心怀顾忌,并没有传音提醒他们。
几个长老受到的命令是维持广场秩序,此时见到众人暴乱,不由得勃然大怒,一方面组织军队拦截逃窜的妖族,一方面强势出手击杀了乐在其中的几名狂热份子,企图杀鸡儆猴,威慑混乱的众人。
只可惜收效甚微,一些人被斩杀,而更多的人却置若罔闻,直接从他们的尸体上跨过,有的甚至被击伤了一条腿,还手脚并用地向城门处爬去,状若疯魔。
血无极从军营调来两万人的军队,修为最次的都是巅峰妖王,可此时面对疯狂的二十万人,也显得捉襟见肘,这二十万人大部分都在圣境之下,修为深厚的强者不多,若论单个的战斗力,更是远远逊色于这些久经沙场的将士。
可俗话说得好,蚂蚁多了可以咬死大象,两万人对二十万人,结果可想而知,而几个长老虽然修为高强,但也被暴乱的人群冲击得惊慌失措,被人流包裹,实力发挥不出十分之一,更何况血严手下的两个长老趁机兴风作浪,不时暗中出手阻挠,其他长老也有心无力。
滔滔不绝的攻击爆发,落在玄铁铸造的厚重城门上边,不少人还直接出手砸墙,面对这种攻势,血灵城刚铸就的脆弱防御屏障根本不起作用,凶猛的人流直接摧毁了城楼,狂奔着冲出城外,连城墙都被推垮了一大截,被密密麻麻的人海淹没。
两个身影混杂在暴乱的人群中,隐藏得完美无缺,脸上带着恰得其分的癫狂,双眼也遍布血丝,可如果仔细观察,却会发现他们目光中闪过的那一丝丝精光,充满了死里逃生的兴奋喜悦。
其中一人状态良好,目光不经意瞥过那些在人群中挣扎的长老,露出深深的蔑视之色,而另一人却脸色苍白如雪,双目血红,额头上冷汗直落,脸上也时不时剧烈抽搐,眉宇紧绷,似乎正在忍受着极大的痛楚,身子也显得有些无力,还要旁边的人搀扶才能跟得上周围的脚步。
这三日来,夜阳等人的流言策略奏效,城中流言四起,真真假假难辨,隐烨三人无法判定夜阳的虚实,没办法做出稳妥的计划,逼不得已与秋娘联手,借用牡丹阁的力量摆脱困境。
原计划是由乌潜伏在城中,掀起大动静吸引血灵城众强者的目光,而血昊隐烨则混入人群,与牡丹阁的强者照应,掀动众人暴动混乱,趁机逃出城,牺牲乌而保全另外两人和血灵圣矿。
这是众人经过商议最为稳妥的法子,无论夜阳是否有找出他们的本事,都有逃出城池的机会,只是需要做出不同程度的变化。
若是夜阳虚张声势,没办法从二十万人里找出他们,那必然会以为他们躲在城里,则会在
聚集众人的同时,带着人去空荡的城里搜寻,那乌就可以假装被发现,吸引血无极等人远去。
而若是夜阳真的有那种本事,血昊两人也会在牡丹阁其他人的掩护下,隐藏得更久,这个时间里,潜伏的乌则适时会对兵营发起袭击,扰乱夜阳等人的排查,继续接下来的计划,可谓是万无一失。
而事实也是如此,连夜阳也没想到会遇到隐烨这种心思缜密的对手,再加上血无极和血严的“捣乱”,让夜殿下本来浑水摸鱼的算盘落空,水是乱了,只可惜乱得有点过了,鱼也跑得差不多。夜皇子破罐子破摔,今天上午才让血太上自己发挥,乱就乱得更彻底一点,顺势而为。
眼前这混入乱流的正是血昊与隐烨,计划进行得十分顺利,两人正带着血灵圣矿离开血灵城,夜皇子反应了很快,一想到关键的地方,就带着众人从血灵城另一边极速赶来,只可惜按这速度,等他们赶到的时候,血昊两人只怕已遁入广阔无垠的血色荒野,再想找出来,只怕是难上加难,再无可能。
可在计划之外的,却不止夜阳一人,隐烨身子摇摇晃晃,步伐越来越沉重,脑中混乱一片,各种嘈杂混乱的声音在耳中翻滚,感觉整个脑袋都快四分五裂,出乎意料之外的,自然也要算他一份。
隐烨是隐龙族的嫡系子弟,整个人就像他的长相一样平凡,在外界很少有人听说过他的名字,可在神妖皇朝内部,却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几乎每个人都对这个人了如指掌,却都对他讳莫如深。
论修为,他勉强算得上长老层次,而今八千八百多岁,天赋虽然不错,但对于那些天才来说,却有些不够看了,论家室,隐龙族只是神妖皇朝的十大附属王族之一,算不得最强,他也只是众多嫡系之一,并非族长或是太上的传人。
按理说,这样平凡的一个人,却应该平平淡淡地过完一身,可他却在神妖皇朝里如鱼得水,权势极大,可以说是神朝无名有实的相国,鲜有人不知,令众多强者哗然色变,前太子贺真何等狂妄的一个人,在他面前也只能唯唯诺诺,不敢招惹。
隐烨的父亲是隐龙族族长幼子,为人软弱无能,在家族中不得势,连带隐烨都受到了牵连,从小到大经常受堂兄堂弟的欺负,甚至一些有权势外姓家丁也对他不敬,不少竞争对手甚至暗地里害他性命。
可这么多年,隐烨却都平平安安地过来了,反倒是与他不对的那些人,一个个下场都极其凄惨:有的失足坠落山崖,却奇迹般的不死,落得个终身残废;有的外出任务被蛮兽围攻,中了兽毒修为全失;还有个对他刻薄尖酸的堂姐,游历时不幸被山贼擒获,受尽百般凌辱,人尽可夫。
明眼人都能看出这是隐烨恶意报复,可却发现没有任何证据证明是他所为,有的人甚至与他冰释前嫌,和和气气了几百年,也没有逃过毒手,一切都显得顺理成
章,没有丝毫不合理之处,受害人的家属也曾搜查过他作恶的证据,可却总是在最后时候,发现相关人员都人间蒸发。
无论是隐龙族内部,或者是其他几个附属王族,甚至是神妖皇朝真皇室,都没有人能逃过这种劫难,这是一个极度危险的人。
当所有人都想要杀掉他的时候,他却突然被神妖皇贺应天看中;当神妖皇发现自己控制不住他,准备除掉他的时候,却又来了四王子贺梵音大闹神都;等贺梵音被镇压,回过头来,贺应天却发现神妖皇朝面临着分崩离析的危险,需要一个有手段和魄力的人来维系神妖皇朝的统治,隐烨又活了下来……
隐龙族传承自上古,比凤凰族和狼族都差不了多少,历经了无数年,其中有战祸,有联姻,也有内乱,到如今,血脉驳杂不堪,很多的天赋都随着岁月被淹没,唯一还剩下来的,就只有隐形这一道。
像之前贺梵音的护道人,就是隐龙族的太上长老,隐形之道臻至化境,叫人防不胜防,明着是保护安全,暗中则是监视,出发前有人提议让隐烨随贺梵音前去,可贺应天却直接驳回,贺梵音博才有智,隐烨有才博智,这两个还都是“不听话”份子,要是聚在一起了,他可不能保证会不会生出什么事端。
在荒古一战中,隐烨奉命带着隐龙族大军支援落云领战场,隐龙族与其他几族全灭,连太上长老都战死,而隐烨却全身而退,无功而返,贺应天不快,于是便派遣他来地妖国内部执行秘密任务,希望能借地妖国的手弄死他,却没想到隐烨从血无极虎口拔牙,还能嚣张到现在。
毫无疑问,隐烨心机深沉,这一点还要胜过夜皇子许多,可除了谋划策略之外,更让人忌惮的,是他与生俱来的特殊天赋他能控制人的灵魂!
准确来说,是控制比他弱的灵魂,获得需要的信息,其实也算不得什么特殊天赋,只是隐龙族没落许多年的血脉一次突然觉醒,这种血脉天赋对于战斗和修炼无用,却是刺探军情,获取情报的绝佳武器。
正是借助这种天赋,他才能知己知彼,带着血昊两人数次化险为夷,在血灵城中潜伏到现在,只可惜这一次他有些高估了自己的实力,强行蛊惑二十万人的心智,虽是从旁引导、借力打力,没有直接控制,但也让他灵魂受创,意识海险些奔溃。
这也难怪,憋屈了一个多月,好不容易才有离开血灵城的机会,即使是隐烨也难免有些激动,而且隐龙族名存实亡,只剩下一个空壳子。
他也想要用这血灵圣矿给血宗塑造出一名太上强者,再找机会把血宗变成自己的专属力量,再借机隔岸观火,从神妖皇朝和天地联盟的争斗中获取更大的利益,趁着机会发展壮大自身。
正是因为有这样的想法,隐烨才出手有些急躁,给自身造成了不小的创伤,脑海中撕裂的疼痛几乎让他窒息。
第二百五十四章:白主
“隐兄?你怎么了?你没事吧!”察觉到隐烨的异常,血昊顿时焦急万分,现在还没离开危险地带,他虽然修为不错,但也才超越圣境,要是被敌人发现,仅凭他一人,怎么可能活着离开血灵山脉?
血昊狂傲却不是傻子,他知道自己的能耐,这路上看似是以他为主,但出谋划策的都是隐烨,其修为与手段远不是他所能比拟,他空有抱负,却从小锦衣玉食、娇生惯养,江湖经验低得可怜,而今还没真正走出血灵山脉,离血宗的势力范围尚远,要是隐烨出了什么意外,那可真不能想象。www.uu234.cc
“没事,别大惊小怪,我调息片刻就行。”隐烨强忍着剧痛,声音嘶哑地道,催促血昊继续前进,说着,他从储物扳指里取出一个玉瓶,颤巍巍地抖出一枚丹药,张口服下。
丹药通体雪白,散发出莹莹光泽,丹香凝而不散,一看就不是凡物,丹药入口即化,药效溢向四肢百骸,喉咙中顿时升起一股清凉之意,这股清凉侵入心脾,涌向周天,最后汇聚于灵台。
濒临破碎的意识海受到影响,崩塌的聚变缓缓平息,脑中的灼热稍减,隐烨这才好受得多,眉宇之间松了几分。血昊惊异于丹药的神奇药效,但也知道不是询问的时刻,两人继续跟着人流狂奔。
二十万人有十五万左右冲到了这里,其余的一部分被拦截,一部分意识恢复了清明,没有跟着前行,而到这里的人,眼中的血丝也消散了大半,被隐烨左右的意识也正在迅速恢复。
所幸,前方是一片广阔的山林,只要进入这片原始丛林,借着树木和野兽的遮蔽逃窜,前路便暂时无虞,也不用这些人做掩护,隐烨和血昊的脸色都露出了死里逃生的欣喜,可就在这个时候,后方的人群中却突然传来惊叫:“血无极来了!”
两人心头猛地一跳,隐烨只是停顿了一瞬,便迅速察觉到不对劲,正要出言提醒身旁的血昊,血昊却已下意识地转过头去,隐烨瞬间面如死灰:“完了!”
……
血灵城半空,夜阳夹在两人中间,被托浮着腾云驾雾,光一般的掠过一个个街道,李命常挑选的护卫队里,除了张三李四,就数这两人修为最高,可比拟地妖国长老人物,此事带着夜阳疾行,四周的建筑都仿佛被撕扯得模糊不清,这是速度快到极致的表现。
三人正向着左城门全速前进,按理说不消片刻就可抵达,可夜阳的俊俏的脸上却不见半点喜色,反而紧锁着眉头,准确地来说,从看见乌一个人在牡丹阁出现,他的脸色就变得很差,一直阴沉似水,本来一个风度翩翩的公子哥,现在倒像个患了抑郁症的病秧子,见了谁都像是欠了他几百万妖晶!
大意了,还是大意了!算来算去,夜殿下都是棋差一步,此时的心里满是愤懑,怨恨敌人的奸诈狡猾,更怨恨自己的狂妄自大、粗心大意。
无论是流落在北封界的那段时间,还是后来回到妖界,
重归地妖国的这些日子,夜阳总是在尽心尽力地谋划着一切,步步为营,下好每一步棋。一次次的濒临险境,他都总是能凭借自己的算计,到最后反败为胜,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夜阳习惯了主宰一切、操控一切的感觉,靠自己的智慧,或者说是狡诈,布局画子,置之死地而后生,运筹帷幄,化险为夷,决胜于千里之外。
夜阳喜欢使用自己的诡诈,善于运用自己的谋划,这是从小就养成的习惯,他小时候生活在竞争残酷的魔界,除了姐弟妹和二叔,周围都是些极度危险的人物,坑蒙拐骗层出不穷,有时候还被混蛋二叔变着法地捉弄,他气愤之余,也会想方设法地报复回去。
可那毕竟还是自家的地盘,里边的再怎么斗也是自己人,下手留有余地。玄界则截然不同,在那段历练的日子里,夜阳可以说是吃尽了苦头。
当时的他还算机灵,但身处险恶的江湖,最不乏的就是老谋深算的敌人,在那些老江湖眼里,他纯洁的就像只小白兔,好几次都因为年少气盛而让自己濒临险境,而在这样的环境里,算计就逐渐成为了常态。
这么多年来摸爬滚打,夜阳的心智以骇人听闻的速度成长,人人都说他大智近妖,没有办法,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他的修为都太弱小,明的不行,就只能来阴的。
夜阳曾经在某一卷流传远久的古籍上,看到过一则传纪,传纪的主人公叫什么名字已不可考,那个时候的人称他为白主,白主从小体弱多病,没有半点修炼的天赋,可他却有着惊人的智慧,凭借恐怖的谋略,一度掀起腥风血雨,整个世界都逃不出他的算计,以谋为道,臻至无上之境。
为何叫他白主?因为他从来没有亲手杀过人,却有无数人间接死在他的阴谋诡计之下。
看过这则传纪的人很多,可绝大部分却对于这种故事嗤之以鼻,连几个至交好友也不以为然,夜阳却对此深信不疑,将着不知道是否存在的白主视为榜样,很多时候都在以他为目标,企图追赶他,超越他。
事实上也是如此,夜阳年纪轻轻,但单论起计谋心智,却超过了大部分的老一辈强者一大截,从重生归来,都是兵行险招,虽经历了许多波折,却都取得了最后的胜利,这是他的过人之处,却也无意间让他养成了这种妄自尊大的观点,甚至以为任何事都在自己的计划中运行。
可静静思索来,许多的事情都沾了个运气,若不是这个运气,后果只怕无法想象,离满盘皆输也差不多,而现在,就是缺乏了这种运气,单从血灵城这事来看,隐烨的城府明显比夜阳要深沉许多。
夜殿下久经胜场,面对这猝不及防的失败,也难怪表现得如此,对于他来说,这是一次深及骨髓的沉重打击,狠狠地摔了一跤,若不及时调整,只怕后果很严重,而若是透过气来,从中悟出些什么,也不失为一场不小的机缘。
前进的路上,夜阳没有去理会四周光怪陆离的景象,修长的柳叶眉紧促,脸色显得愈发苍白,毫无疑问,血昊两人已逃出城,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要如何去补救,重新让这两个逃跑的猎物钻进笼子。
夜阳再没有费时间去怨恨或是自责,脑中混乱的思绪以光速飞快运行,他尽力寻找对自己有用的信息,一个个新的想法被提出,又一个个地自我否决掉。
各种思绪在疯狂地进行着角逐与碰撞,尽管夜阳已经尽力去使自己的的心态恢复平静,可却越来越乱,越来越烦躁,叽叽喳喳的声音几乎让大脑爆炸开,到最后化作一道声嘶力竭地怒吼:“呃啊”
“噗嗤!”夜阳抱着脑袋嘶吼,喉咙中发出野兽般的声音,一口逆血涌上喉咙,血雾在空中喷洒,身旁的两人大惊失色,连忙停了下来,落在了地上。
随着一口鲜血喷出,夜阳的身子就像失去了所有的力气,两人才放开,他就软绵绵地坐在了地上,脑袋低垂,白衣染尘,乱糟糟的长发遮住了半个脸庞,嘴角还残留血迹,双目却没有了光泽,脑海中一片空白……
“殿下!”两人吓得变了脸色,正要检查他的身体状况,夜阳却发出了沙哑的笑声,放肆地低声自嘲着:“真是愚不可及!蠢得一无是处!千算万算都是漏洞,再怎么挣扎也是个彻彻底底的废物!”
这是一种常人难以理解的痛苦,痛到了骨子里,痛彻心扉!就像没了脚的神偷,瞎了眼的鹰隼,断了手的剑客,就像画师心爱的作品沾了墨迹,农夫辛苦的庄稼遭了虫灾,找不到地方发泄!
夜阳无力地自嘲,喉咙中不断咳出鲜血,俊俏的面孔苍白得可怕,似乎整个世界都变得灰暗,各种负面感情纷至沓来,在脑海中嗡嗡响个不停……
逝去的师尊,离散的师妹,分别的若离,被毁的魔界,风雨飘摇的狼族,一幕幕在夜阳的脑海中重演,他背负了太多的压力,虽然看起来吊儿郎当,对什么事都漠不关心,连修炼也是走一步看一步,可一旦夜阳认准的事情,却对自己苛刻到了极点。
他不允许自己在谋略上有任何的失败,却不幸地遇到了更强的对手,以至于造成了无法估计的后果,凭他的精明,可以预料到血灵圣矿流出后可能会引起的巨大风波,内忧外患,分崩离析,而造成这样局面的自己,却在之前还抱着玩儿的心态!
“我本以为我是个圣者,却没想到还是一个凡人!世上就没有算无遗策的圣人,所有的人都是凡人!”夜阳带着哭腔愤恨道,仰天长啸,发出不甘的怒号,他想做算无遗策的白主,却在这个地方遭到惨败,始终走不出这个心结,反而越陷越深,很偏执,却又很现实,令人无奈。
夜阳状若疯魔,比那些受隐烨蛊惑的人都还要显得癫狂,一股气结在心头,傻笑怒吼了半天,终是声嘶力竭、油尽灯枯,两眼一黑,昏死了过去。
第二百五十五章:智绝
血灵山脉外,茂密的丛林外,熙熙攘攘的人流散乱,不少人都已经从癫狂中恢复,有的承受力弱,当场就陷入昏迷,有的魂魄力量不弱,但也感到一阵虚弱,抱着脑袋在地上惨叫不已。www.uu234.cc
而在这十余万人之外,却有五十人完好无损地站立,近二十人御虚凌空,脚步踏空,眼神睥睨,其他人也挥舞羽翼,悬在高处,目光来回扫视,将下方奔跑停歇的人群都尽数收入了眼帘。
而除了这些人之外,还有一个身穿青色文士长衫,头上插着一支木簪的俊朗中年人,站在高高的山崖边,俯视山脚下的旷野,脸带笑意,口一张开,戏谑的声音在空荡的地带不断回响:“刚才回头的看清楚了吗?一个不留,全部给我抓回来!”
中年人刚才的那句“血无极来了”,让不少混杂在乱流中的人都回头张望,在这所有人都差不多疯狂的环境里,每个人都神智混乱,油盐不进,能听得到这句话的人,就显得异常突出,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都可以定义为居心叵测。
“是!”三十多个妖圣早已锁定了目标,纷纷抱拳回道,翅膀振动,立即冲向了那十几个心怀叵测的歹徒。
眼看着胜利就在前方不远处,是个人都会放松警惕,部分人听到话回头,还在四处抬头张望,血无极来了?哪儿呢?哪儿呢?却看见几个凶神恶煞的汉子朝自己飞来,吓得脸色都发了白。
少部分人脑子好使,当时就意识到了自己已经暴露,立即从人群中跳出来,二话不说撒腿就跑,能跑多快跑多快,想着只要进入了丛林就能有机会逃走,奈何天上的人早就防着这招,几个圣境之上的强者御虚而至,统统没能逃出生天。
“蠢货!”隐烨汗如雨下,他的反应够快了,可还是慢了半拍,带了个猪一般的队友,没来得及制止,暴露了身形。
他顾不得意识海的伤势,强行提起一口气,体内磅礴的力量运转,径直撇下血昊,飞速朝丛林冲去。长老层次的修为发挥得淋漓尽致,隐烨的身子快成了一道流光,眨眼间就要冲进丛林。
山崖上的长衫中年人看着他的逃窜,眼睛瞪得溜圆,眼中爆发出近乎实质的精光,脸色涨红,气息都有些紧张的颤抖,口中嘀咕个不停,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要放大招,而在他旁边的几人却脸色发黑,耳边环绕着中年人稀碎的念叨:“一百万,一百万……”
嗖一声,马力全开的隐烨不出意料的窜入了丛林,可脸上的笑容还没来得及绽放就再次凝固,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觉直上心头,隐烨汗毛炸立,前进的步伐猛然停滞,脚步一点向后迅速退去。
就在这时,几道恐怖的攻击联诀而至,狠狠地轰在他刚才站立的地方,能量爆裂轰鸣,瞬间砸出一个深渊,余威浩荡,四周的大地都被撕扯出几道裂缝,木石飞溅,方圆几里的丛林都被罡风横扫一空。
隐烨虽然动作迅速,避过了正面攻击,身体也受到了擦伤,被能量余波冲击,身上裂开一条条小口,衣衫破碎染血,落在地上喘着粗气,一男一女落在他前方不远处,面无表情地盯着他。
两人身上散发出无可匹敌的气息,让隐烨脸色难看,如临大敌,眼前这两个人的修为,竟然都不在他之下,甚至还要强过他许多,若论真实实力,更要胜过他一大截!
隐烨不擅长战斗,知道自己绝对不是这两人的对手,两人没有动手,但所立之处一左一右,却封锁了他所有的出路,心头飞快闪过千万个念头,他试探着开口:“两位……”
“闭嘴!”
“等着!”
“噗嗤!”话还没说出口,两人却直接打断,冷冷的目光扫视过来,隐烨的话卡在喉咙,一口逆血差点喷出来,气得身子颤抖,几乎想要跳脚骂娘,但依旧忍了下来,目光不断闪烁,四下探查,谋算着脱身之法。
没过多久,其他那十几人也被一一抓获,大部分是牡丹阁安插在人群中的策应,小部分则是怀有不可告人的目的,准备要“浑水摸鱼”的“黄雀”。
被隐烨抛弃的血昊也在其中,由两个圣境之上的强者驾持着,被封印了修为,他脸色苍白,嘴角残留血迹,身上还有几道不浅的伤痕,显然经过一番激烈的斗争,直到现在,他脸色都还有一抹疑惑和不解,自己好好的怎么就这么暴露了呢!?
在这些人身前,一个拿着折扇的青衫男子闲庭信步,目光扫过被捕的众人,在血昊身上停留许久,又看向了隐烨,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露出别有深意的笑容,就像查看商品的无良奸商。
隐烨被他的目光盯得头皮发毛,表现得诚惶诚恐,心里却处变不惊,正要准备措辞,找个脱身之计,尽量表现出自己的“无辜”,无论付出什么代价,先摆脱这些人,再从长计议、徐徐图之。
然而,青衫男子的开口一句话却宛如泼了他一盆冷水,打消了他仅存的侥幸:“血宗少宗主血昊?‘变色龙’隐烨?有意思!血宗的人居然和神妖皇朝的人勾结在一起,看来所图不小啊!”
“你是谁?”听见青衫男子一口道破自己和血昊的身份,知道伪装与躲藏无用,隐烨索性收起了脸上多余的情绪,又变成那个对到人堆里都找不出的平凡青年,目光闪烁阴冷如蛇蝎,静静问道。
“我是谁?这个时候是不是该说一句我是谁不重要?不过这又好像不是我的风格,那我还是先自我介绍一下吧!鄙人姓书,先父也姓书,先父希望我这辈子能过得自由自在,无拘无束,便给我取名为自在。家里是乡下人,也就没取什么字,我也就一个名,叫书自在。”
“后来爹娘故去,我就跟着说书的唱戏的学了点小本事,没什么大用处,我也是靠着说书换口饭吃,说了
这么些年,总算是混出了点名堂,也算得上是小有名气,听书的人都叫我书先生。”
“鄙人书自在,你可以叫我书先生,书先生书自在,书自在书先生,怎么叫我都行,你随意!”青衫男子字字连珠,讲起来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就为了个名字绕了半天,讲了一大堆废话,其他人早已习惯,见怪不怪,血昊等人却被绕得头晕目眩。
“书自在书先生?就当我问个废话!”隐烨啐骂一句,以他的涵养也有些受不住,开门见山地问道:“你想干什么?”
对面的书自在满脸笑意,看起来温文尔雅,颇有风度,让人挑不出半点毛病,他摇着折扇道:“隐长老快人快语,鄙人也不藏着掖着,血灵圣矿,交出来吧!”
“血灵圣矿不是不能给你,可我若是把矿石给你,你能放我一条生路吗?”隐烨面不改色,目光直视着青衫男子。
血昊听见这话,脸色都变了,惊慌出声,喊道:“隐兄!还有我,你要以我为主,你不记得你来之前答应过我父亲什么了吗?”
可隐烨对于他的呼喊却视而不见,他是答应过血昊的父亲,在这里要听血昊的指挥,可这蠢货却害得他深陷囹圄,自己都自顾不暇了,哪里还顾得上他?
听见隐烨的话,书自在笑了笑,目光与他对视良久,两人都没有说话,书自在却笑着摇了摇头:“不是我不放,传言中的变色龙太过聪明,放虎归山和与虎谋皮没什么区别,鄙人是小人物,总害怕你这等大人物报复,一辈子提心吊胆,太可怕了!”
“你真要逼得我跟你们鱼死网破?”隐烨脸色剧变,寒声喝道。
“鱼是一定会死的,网却破不了!”书自在老神在在。
“噗通!”隐烨膝盖一软,直接跪在了地上,满脸恐惧之色,泪如雨下,低声下气地乞求道:“我求求你了……你大人有大量……放我一马吧!无论什么代价……什么代价我都愿意付出!”
“哇啊啊……”隐烨姿态能有多低有多低,脑袋不断往地上砸,看得周围的众人都目瞪口呆,几个女妖圣有些于心不忍,向书自在求情:“书先生,这家伙这么可怜,要不你法外开恩,放他一马吧,大不了废他的修为,让他平平安安地做个凡人也好。”
隐烨也连忙点头:“我……我愿意自废修为,交出血灵圣矿,告知我掌握的一切情报,只求大人……求大人放我一条生路!”
两个长老修为的强者嗤笑一声,对如此摇尾乞怜的隐烨嗤之以鼻,这样贪生怕死的人,竟然和他们是一个层次的人物,真是叫人贻笑大方,他们打心底得鄙视,都不想和他这种人计较了。
“舍生忘死不可怕!贪生怕死才可怕哟”见到众人都有些意动心浮,书自在沉默片刻,突然这么悠悠地来了一句,意有所指,直击要害。
第二百五十六章:你知道的太多了
书自在轻飘飘的一句直击本心,几个被动摇的人猛然醒悟,脸上满是惊恐之色,一瞬间满头大汗,就像经历过一场惨烈的大战,一个个气喘吁吁,再看向隐烨时,已是满眼的惊恐之色,下意识地拉开了距离。
“好可怕的家伙!”连两个长老层次的强者也有些气息不稳,眼中流露出忌惮的目光。
而随着书自在的一句话落下,众人反应过来之后,跪在地上痛哭流涕的隐烨也出奇地安静了下来,低着头沉默不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搜身吧!”书自在笑了笑,毫不在意地耸耸肩膀,直接道。
“小心点。”其他人都心有余悸,而两位长老存在实力强横,很快从这种状态退出来,只是眼中的不屑已收起,将隐烨当成了一个旗鼓相当的对手,男子提醒了一句,和女子齐头并进,一步步地逼近。
可隐烨却没有半点动作,像是失了魂一样,任由两人搜查,把他手上的储物护腕卸下,另一个圣境之上的修炼者也会意,把血昊手上的储物戒指摘下。
修为达到长老层次的存在,已经初步凝聚了魂魄,可以动用少许的灵魂力量,在自己的储物法宝上烙印魂魄印记,灵魂强度低于他们的人,是无法打开他们的储物法宝的,这样一来,就算丢失了法宝,也不用担心,还可以靠微弱的感应将其找回来。
书自在接过两个储物法宝,先看了血昊的戒指,嘴角勾起,哦了一声,显然是其中的身家不菲,接着又拿起隐烨的护腕,轻松抹去了他留在其中的魂魄印记,看到他丰富多彩的收藏品,脸上笑意更甚,可口中却发出一声轻咦,像是没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目光投向还跪在地上的隐烨,书自在迈步走向了他,他的头沉得更低,衣服下的肌肉也不由自主地紧绷,可书先生却不在意,视线四下扫动,最后停在他的衣领上,伸出手从上边拔出一根细小的别针,若是不仔细看,还真会错过了。
隐烨下意识地颤抖,却在此时抬起了头,看向了书自在,目光平静脸色漠然,看不出喜怒哀乐,书先生炫耀般的拿着别针在他眼前晃来晃去,脸上是满满的笑意,然后目光一转,就要抹掉藏在这里边的魂魄印记。
众人的视线都放在了这枚别针上,不出意料,这是一件稀有的储物法宝,而此行最重要的血灵圣矿,也肯定藏在里边,所有人都摩拳擦掌,迫不及待地想要见识这传说中能助人成就太上的重宝,却没有人发现,隐烨的嘴角勾起一丝嘲讽的笑意。
可就在这时,书自在却停了下来,笑眯眯地看向隐烨,隐烨心头咯哒一跳,猛地打鼓,生怕他发现了什么,脸上却强装镇定,还是那副面无表情,可惜,让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书先生坏笑,左手捏着别针,食指轻轻地在针上弹了两下。
“咔嚓!”
冥冥之中,像是有什么东西碎掉,隐烨才聚拢的意识海再次崩
塌,脑中传出难以想象的剧痛,瞬间脸色惨白,浑身剧烈颤抖,七窍流血,一口逆血涌上心头,噗嗤喷吐血雾,身子无力地瘫在地上,遭受到了重创。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剧变吓了一跳,而书先生却依旧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左手晃动别针,一个四四方方的盒子出现在右手上,摊开的巴掌刚好托起。
这个盒子通体雪白无暇,是一块脑袋大小的寒玉挖空了中心而制成,表面精雕细琢,纹理清晰,雕刻了精美的器纹,贮藏在其中的天材地宝,精华能得到最好的保存,单是这玉盒就价值连城。
盒盖被掀起一条小缝,里边装着大半盒血红色的粉末,也夹杂着几块指甲大小的玛瑙似的碎屑,红光莹莹,书自在透过缝隙查看完毕,点点头,又不动声色地把玉盒收起。
这番动作如行云流水般顺畅,眨眼之间就已完成,等众人反应过来的时候,书先生已把玉盒收起,将别针别在了衣领上,只能暗道一声可惜。
“我……我知道你是谁了!你竟然敢……敢多管闲事,插手妖界纷争!”隐烨气喘吁吁,汗如雨下,七窍之中血流如注,模样骇人,咬着牙蹦出来几句话,一字一句,语气中满是不甘与愤怒。
“多管闲事的好像不止鄙人一个吧?更何况我这又不是多管闲事,我这明明就是在挣外快,再说了,反正神妖皇朝也不长久了,我多管闲事又能把我这么的!”书先生得意洋洋,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隐烨怒目圆睁,强忍着脑中的剧痛,上气不接下气:“你……好胆!你做梦!神族不会放过……放过你的,你和你背后的势力……都要为此付出代价!”
“呦呵,还搬出靠山来了,吓死我了,鄙人真的好怕怕哦!”书先生童心未泯,还很配合地做出一副害怕的模样。
“!你……”
“死!”隐烨强提了口气,还想要说什么,书自在却双眼微眯,口中吐出一个字,隐烨如遭重击,目眦尽裂,剩下的话都被系数堵在了喉咙,抽搐了一阵,当场暴毙。
“真是烦人,连死也不让人省心,连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这道理都不知道,该!”书先生摇着羽扇,冷哼了一声。
众人突然觉得毛骨悚然,连两个长老存在都后背生寒,跟随了书自在这么久,他们都没见过他出手,这还是第一次,隐烨虽是重伤之人,但毕竟是长老存在,竟然被书自在一个字镇杀,言出即法,想想都觉得恐怖。
“刚才的事,你们都没有看见?对不对?”书自在淡淡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五十个人不约而同地急忙点头,动作出奇的一致。
书先生满意地笑了,道:“这些人割掉舌头带回血灵城,出了这么大的乱子,我和夜少阳肯定不会负责,也不好找血无极的麻烦,总得找几个替罪羊平息民愤,这几个就拿来充数了。”
血昊等人脸色大变,正想开口求饶
,可嘴一张开,一道血柱就接着喷出,呜呜个不停,书先生摇晃折扇,与众人带上十几个俘虏,转身踏上回城的路
“对了,把那个叫隐烨的也带上,我得用他跟夜少阳换个百万的妖晶,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咱个老百姓呀,挣钱不容易嘞,一百万呐一百万……”
丛林外的事件已进行到尾声,这逃窜到山下的十多万人,除了少数意志力薄弱的人还深陷在环境里,其他大部分人都已回过神来,之前虽浑浑噩噩,但也保留了少量的理智,模糊猜到发生了什么,都坐在地上喘气。
有的心怀畏惧,害怕回去又遭到这样那样的折磨,直接趁机离开了血灵城,远离这个是非之地,有的则在城中安家落户、或有着产业,休息片刻后,又往回走去。
血灵山脉深处的战斗也早已结束,乌使用禁忌秘法提升了修为,战力无限接近太上,张三李四即使动用本体战斗,联手御敌,也还是很快陷入不支,遭受了不小的伤害,几次陷入危局。
李四独自承受了大部分攻势,好几道攻击都伤到了骨头,好在修为深厚,本体岩蛇的防御力和恢复力都非常强,这点伤害还不算什么,张三重点发动攻击,闪避速度极快,两人都没有生命危险。
战斗进行没过多久,血无极也带着血严等三位地煞长老赶到,张三两人压力大减,退出了主要战场,与血严三人从旁策应,五人都没怎么出手,只是围成一个大圈,堵住了乌逃脱的退路。
血无极暴怒出手,血色长刀大开大合,斩天劈地,第一刀掀起风暴,砍断鳄龟周身密密麻麻的重刺,第二刀破碎空间,劈开了鳄龟背上坚不可摧的厚甲,第三刀斩灭灵魂,摧枯拉朽地摧毁了乌的生机。
一道长达几十里的深渊,将几座不小的山脉分成了两段,乌就处在这道深渊的中央,从脑袋,再到背甲,再到鳄尾,沿着身体的中轴线,整整齐齐地分成了两半,摊在深渊的两边悬崖上,鲜血像瀑布般倾泻,把深渊都淹成了一条血色的长河。
无极太上从到来二话不说展开战斗,仅仅三刀又草草结束了战斗,挥挥手把鳄龟分成两半的身体收起,狠狠瞪了血严一眼,又转身化作血色流光离去。
他全程一个字不说,却让在场的人都感受到了莫大的威压,而被他瞪了眼的血严长老更是全身紧绷,一口血涌到了喉咙又被强行压下去,脸色阴沉无比。
这调虎离山、瞒天过海的计划,血太上隐约猜到了一二,可他却不得不前来,以张三五人的实力,就算能镇压乌,也必然会费一番苦工,谁知道乌会不会铤而走险,把战场拉到血灵矿场,弄出更大的事情。
而血严也明显察了盗贼会隐藏在人群中,却丝毫不点破,反而教唆手下煽风点火,装作没事人一样来凑热闹,自然引起了血无极极大的不满,没当场发作对他动手,已是最大的忍让了。
第二百五十七章(1):孽障
无极太上担心盗窃逃窜,心中明明知道已来不及,却也想去看看,万一就没跑呢?火急火燎地回了血灵城,往左城门处赶,可才到半路,城卫军统领方如海就迎面而来,让他眉头皱起,对这“擅离职守”的统领,没有给他什么好脸色。
“拜见大将军!”方如海知道血无极的脾气,没有拐弯抹角,上来给大将军抱拳行礼后,便几句话简洁明了地将左城门上发生的变故跟他一一道来。
听到民众被蛊惑暴乱,血无极脸色难看,听到城门和城墙被推翻,二十万人奔逃出城,血无极的脸色更难看,而听到青衫男子带着五十人将谋乱者抓捕,追回了血灵圣矿,血无极的眼中却闪过狐疑之色,但也明显松了一口气。
可这口气还没松到底,又听方如海说,夜阳昏迷不醒,血无极的眉毛挑起,思虑片刻,吩咐方如海督促城卫军修补废墟,顺便在广场上将那些俘虏斩首示众,悬尸百日,来平息民众的不满情绪。
听到夜阳貌似重伤的消息,这些事血无极也懒得亲自去料理,顾不得去查看什么现状,又直接转头往军营方向遁去,军营的秩序井然如常,只是中央的城主府却守卫森严,一百多血狼卫的精锐士兵在四周巡逻。
见到大将军到来,众人纷纷行礼,让出了一条道路,血无极稍稍摆手示意,脚步也不作停留,进入了城主府大门,又朝夜阳居住的别院走去。
别院所在,夜阳门前的院子里,此时正有六个人,一个青衫男子坐在石桌旁的木椅上悠然自得地品茶,桌子上则放置着一个寒玉盒子,其余五个人站在周围。
两个男子衣服上沾着血迹,是送夜阳回来的两个长老层次强者,一个锦衣男子与一个华服女子,是跟随青衫男子而来的,还有一个红衣老者,是城主府的管家庞伯。
“城主回来了!”见到血无极到来,庞伯上前行了礼,血无极点点头,随即视线转动,两个男子他也大约见过一两次,唯有另外三人觉得陌生。
目光在桌子上的玉盒停顿了下,血无极又看向那长老修为的一男一女,和那个站起身来的青衫男子,修为似乎不在他之下,一时有些惊疑不定:“三位是?”
“行令司麾下,裘统。”男子抱拳回道。
“夜皇子麾下,聂絮。”女子款款施礼。
“鄙人书自在,算是夜少阳的朋友。”青衫男子也笑着点头道。
“你们遭遇了攻击?”这话是向另外两个男子问的,可话出口,血无极才觉得自己问个句废话,两人身上虽带着血迹,但气息平稳,哪里像是受到攻击的样子,于是又改口问了句:“怎么回事?夜小子呢?”
“我等也不知是怎么回事,本来按照皇子殿下的吩咐,带着他去城门处,可才到半路,皇子却大口吐血,神智有些失常,又是哭又是笑,接着便昏迷不醒。”其中一个叫赵铭哲的
回道。
另一个叫王纪的长老层次人物也附和:“我俩只好带着殿下回到此处,此时殿下正在屋中修养,情况要稳定了许多,但还是处在昏迷之中。”
血无极听着他俩的话,推开了房门,夜阳此时正盘坐在床上,双目紧闭,眼角、嘴角、耳朵、鼻子都有血丝溢出,眉宇之间血气缠绕,身体微微颤抖,四肢紧绷僵直,双拳紧握,指甲嵌进了肉里,气息也上下起伏,似乎正在忍受着极大的痛苦。
“夜殿下回来的时候情况比这还糟糕许多,浑身都是鲜血,气息也萎靡至极,老奴擅自取了宝库里一株圣药,与两位长老炼化了渡入殿下体内,又施了几遍针灸舒筋活络,情况这才好了许多,只是这七窍中的血丝,无论如何也止不住。”
当时城里空无一人,也找不到大夫治疗,管家庞伯通晓一些医术,早些年也做过血狼卫的随军医师,给夜阳治疗了一番,身体的伤势才趋于稳定,见血无极皱起了眉头,庞伯在耳边小声跟他道来。
血无极亲自动用魂魄力量,给夜阳仔仔细细地检查了遍身体,眉毛更是拧成了一团,脸上满是不解之色:“奇了怪了,这夜小子全身上下不见一道伤口,四肢百骸上也没有伤势,就是这五脏六腑受到了激烈的动荡,心脉受损严重,意识海也一片混乱,这不像是受伤,反倒是像中了心魔,可这心魔又是从何而来?”
“咦?这些是什么?也是你弄的?”血无极正苦思冥想,眼角的余光却瞥见了夜阳身下光滑的檀木床板,木板四个角上镶嵌了四块白色的晶石,一条条纹路沿着晶石伸展,围着夜阳化作了几个圈,圈与圈直接被复杂的纹路链接,看起来玄妙无比。
“不是,老奴没有这个本事,这是外边那位穿青衫的先生雕刻的,说是有清心安魂的作用,能帮夜殿下更好地渡过此劫。”庞伯摇摇头,回答道。
血无极轻咦,从房中退了出来,目光转向青衫男子,抱拳行了个平辈礼,问道:“这位先生是?”
青衫男子回礼,笑着开口:“先生不敢当,鄙人书自在,大将军若不嫌弃,可以称在下一声书贤弟。”
“也好,那书贤弟,你既然与夜小子相识,布下了这清心安魂的奇阵,那必然已知晓他此时的状况,还请见教一番,愚兄实在是看不出。”血无极大将军也没有客气,很顺口地用上了“愚兄”。
“无极大哥又何必故意问我,你不是也猜出了吗?夜少阳这的的确确是中了孽障,也就是世人口中所谓的‘心魔’。”书自在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悠然道。
血无极也坐下,打开寒玉盒子,扫了眼里边的血灵圣矿,径直将其收起,点头道:“理是这么个理,可这心魔从何而起,总该有个来处吧?孽障通常是我等突破境界时才生,但他修为低下,又身在血灵城,是从哪里染起的心魔,这之前也就见了那只小鳄鱼,以他的
资历,也没有这样的本事。”
“心魔心魔,由心而起,不一定是外界的刺激,也有可能是心境的破绽,当然也需要一点外界的关系,他想走谋圣的路,工于心计步步计较,很久没有经历过挫折,而这次在血灵城却让他阴沟里翻船,被那叫隐烨的暗算了一顿,结果可想而知。”书先生唉声叹气,很是惋惜。
“这么说很严重?不就是被算计了吗?也不至于就生了孽障吧?”血无极不解。
“无极兄是武夫,不是谋圣,自然体会不到这种心结,这样来说吧,有一个剑客百战百胜,一天与人比剑,他剑术精妙绝伦,处处压着对方,可是眼看着胜利,对方却突然一个普普通通的直刺,破掉了他引以为傲的剑招,让他一败涂地。”
“于是那剑客受到打击,剑心受创,日后与人比剑时畏手畏脚,总觉得无论自己怎么出手,到处都是破绽,从此一蹶不振。”血无极顺着他的话推下去,眼中越来越凝重,最后深吸一口气,道:“果真是可怕!”
书自在露出一个“孺子可教也”的笑容,继续道:“不同的是,剑客还需要与人对战,而谋圣却可以直接省略,在脑海中直接就可以推下去,越走越远,直到把自己推进一个死胡同,成为那个一败涂地的剑客。”
“你的意思是这小子现在就在这个死胡同里边了?”
“还没有,不过也快了,夜少阳喜欢兵行险招,留下的破绽也多,一个个地推过去,至少还需要几天的时间。”书先生快速掐着指头,盘算道:“两天零七个时辰!”
“要是真进了死胡同会怎么样?”
“要么破后而立,涅重生,要么意识海崩毁,变成傻子白痴。”
血无极冷汗直流,立即起身:“不行,我得弄醒他,要是在我这里变成白痴,夜狼皇还不找我拼命?”
“算了吧!只要闭上眼睛,就会开始往死胡同里推,你能弄醒他一次,还能一直守着他不睡觉不成?”书自在摇摇头。
“书贤弟如此博学多才,难道就没有一点办法吗?你既然与这小子有交情,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变成白痴,见死不救吧?”
“我的办法已经用了,诺,那清心安魂的天宁阵不就是,至于其他的,我也爱莫能助,孽障这种东西,旁人的帮助有限,一切都只能靠自己。”书自在说着口渴,又倒了杯茶喝下,啧啧称赞:“好茶!”
“嘶……”血无极脸色发黑,在门前走来走去,犹豫着要不要把夜阳弄醒,书自在却悠哉悠哉,又喝了杯茶,嬉笑道:“鄙人也不想夜少阳变成白痴,毕竟他还欠着我几百万枚妖晶,可事已至此,在焦急也没用,倒不如顺其自然!”
听见这话,其他人也不由得脸色发黑,血无极强忍住动手打人的冲动,又坐了下来,对视了半天,接过他递来的茶喝下,道:“受教了!”
第二百五十七章(2):如果能重来
房中,夜阳还处在深层次的睡眠中,与外界的一切都彻底失去了联系,也听不到血无极和书自在的对话,不然,他非得气得醒过来把两人打一顿,再气得昏死过去,再气得醒过来打一顿,再昏死过去不可。www.uu234.cc
他如今的状况非常不妙,魂魄与**高度脱离,感觉自己像是被封印在了一块灰布里,甚至感觉不到“自我”的存在,昏昏沉沉,模模糊糊。
从出生到现在,整整一百六十七年,过往的一幕幕都在这块灰色的幕布上倒映,一个个逝去的场景重现,喜怒哀乐、酸甜苦辣尽在其中,夜阳就像被分裂成千千万万个碎片,魂魄传来撕裂般的剧痛,进入了这无数的片段中,每一段人生都感同身受。
……
北封界,万兽山林深处,一个黑衣挺拔的妖族青年站在一只飞天黑狼身上,下方的沼泽地里站着一只巨象,两条奇粗无比的前腿,一条满是倒刺的长鼻,唯独少了那两根洁白如玉的象牙。
一妖一狼居高临下,与这长鼻怪象对峙,黑狼身子紧绷如临大敌,而青年却目光飘忽,像是在发呆,对面的巨象发出震耳欲聋的呼啸:“你说你是天上的仙人,有什么证据!”
夜阳回过神来,觉得眼前的场景似曾相识,但大敌当前,也容不得发愣,他强装镇定做出倨傲的样子,自然而然地回道:“当然是真的,我还能骗你不成,你跟在我身后,我带你去见识见识我的威风!”
古兽汀谛将信将疑,于是跟在了夜阳和小狼的身后,走进了沼泽外边的山林,路上所过之处,鸟飞兽走,所有蛮兽都战战兢兢,连他的得力手下独角巨犀也趴在了地上,汀谛不满,怒啸了一声,犀牛吓得颤抖不已,把头趴得更低。
汀谛心中更是不满,身为自己的手下,居然向别人俯首称臣,咦?不对!他想着想着,突然发现,好像巨犀是在跟自己低头,这些蛮兽怕的都是自己吧?
这样的想法一发不可收拾,汀谛表面上不动声色,继续跟在夜阳两人的身后,路过的每个蛮兽反应都暗暗留心,而夜阳却还在心里对自己“狼假象威”的“妙计”窃喜,毫无察觉的在前边引路。
他们围着万兽山脉转了一圈,最后又回到沼泽地,夜阳故作姿态地道:“我知道你不喜欢往外边跑,就不带你出去了。”
可话说完,却发现汀谛没有丝毫的表示,反而用一双怪异的目光看着自己,夜阳心头猛地打鼓,问道:“你怎么了?为何用这种目光看我?”
“没什么?上仙大人真是厉害,连我万兽山脉里边的这些妖兽都这么怕你,你的本事一定很大吧?”汀谛布满尖刺的象鼻子里响起吭哧吭哧的笑声。
“这是自然,本仙人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则天崩地裂、翻江倒海,那启是一个厉害能形容得了的!”夜阳风轻云淡地摆摆手。
“上仙大人这么厉害,那能不能教我几招,指点我一下修为,
小象实力不济,最近遇到了瓶颈,怎么也无法突破,仙人既然这么与我有缘,肯定不会推辞吧?”
“这个……”
“有困难?”
“非也,不就是指点几下,当然可以,只是我今日还有事,指点之事,可改日再来。”
“不好吧,今天如此风和日丽,万里无云,此地也是山清水秀,场景开阔,又耽误不了多少时间,什么事这么急?”汀谛吭哧吭哧的笑声愈发浓郁。
“这个事事关天下安危,本仙……”夜阳额头上冷汗直流,感受到一股莫大的压力将自己锁定,压得喘不过气来,脸色陡然大变,厉声喝道:“夜啸!”
“嗷呜……”夜啸也蓄势待发,翅膀飞速振动,径直疾飞而去,快成了一条黑线,眨眼间就逃出了沼泽。
可心头的危险感却丝毫不减,毛骨悚然的气息挥之不去,就在这个时候,一道穿金裂石的怒啸从远处,:“哞呜……”
音波几乎化作了实质,汀谛就像喷薄爆发的火山熔岩,长鼻中喷出一道肉眼可见的空气柱,所过之处空间动荡,裂开了一条条细小的裂缝,跨越十几里的距离,狠狠地轰在了夜阳和夜啸身上。
“嗷……”夜啸哀鸣嘶吼,如遭重击,双翼折断裂开,无力地从几里的空中坠落,身子砸在了一块山石上,从天而降地巨力将他砸得四分五裂。
夜阳受到恐怖的冲击,也目眦尽裂、惨叫不已,浑身血肉绽裂,就像破碎的瓷器一块块地拼凑,妖丹被当场镇碎,丹田中妖元不受控制地泄露,意识一片剧痛,头脑昏沉。
“哟?仙人?哟?也不是很厉害嘛?哦!是仙人还没出力的吧?起来展现一下你无穷无尽的力量呗?”模糊的视线中,汀谛晃晃悠悠地走过来,一串串刺耳的笑声刺激着夜阳脆弱的耳膜,他口中喷吐鲜血,无力沙哑地道:“我、我有话……”
“啊……”可话还没说完,汀谛却直接抬起了两只粗壮的前腿,狠狠地落了下去,粉身碎骨的疼痛刺痛残留的意识,夜阳感觉自己一块块骨头被捏碎,身子被砸成肉酱,被汀谛咬进满是尖牙的大嘴里,一寸寸血肉被咬碎吞噬。
耳边还隐约响起汀谛的嘲笑,面对这种非人的折磨,再坚强的人也早就昏死过去,可夜阳却觉得意识清醒得过分,每一丝一毫的痛苦都要咬着牙承受,直到意识彻底崩塌,世界一片漆黑。
……
“少阳?少阳你怎么了?”耳边响起熟悉的呼唤,夜阳猛然醒悟,回过头来,一个眉印朱砂的少女正一脸担忧的看着他,问道:“弟弟,你怎么了?你没事吧?发什么呆呢?”
环顾四周,夜阳正身处一间辉煌的大殿,大殿中人山人海,三百六十位天妖国长老,三十六位天罡长老,十六位太上长老,天妖皇凤焱,姐姐凰惜陌、凤君等天妖天才小辈,都看着自己。
大殿中央还有两个身披枷锁的囚犯
,面如死灰,殿门边还躺着一个天罡长老与一个天妖国执事,两人满是是血,憎恶怨恨的目光也盯着自己,不远处,一滩新鲜的脓血也咕噜咕噜地冒着热气。
天妖皇凤焱旁边,一个端庄婉约的女子漠然开口:“下黑手的天罡长老已被我废掉,你这回可以放心给几个叛徒试药了,不会再有人干扰陷害你。”
“多谢前辈。”夜阳下意识地抱拳行礼,甩了甩脑袋,觉得有些昏沉,但也没在意,看见凰惜陌担忧的目光投来,夜阳扯着嘴角笑了笑,示意她没事。
紧接着,迈步又走向被囚禁的涂德,羞辱殴打一阵后,涂德破口大骂,夜阳趁机把手里的丹药弹进他嘴里,夜阳如释重负地回到凰惜陌身边,想着一会儿结束后要回去好好休息几天,最近实在是太累了。
半个时辰后,伴随着一阵惨叫声,看着地上又出现的一滩脓血,夜阳目瞪口呆,当场丢了魂,天妖皇一声令下,几个皇宫殿卫抓住夜阳,给他披上了枷锁,夜阳没有反抗,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有耳边模糊响起凰惜陌的哭喊和哀求……
“不可能啊……怎么会是这样……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夜阳意识恍惚,天妖皇失望地摇摇头,凰惜陌满脸惊慌的泪水,而凤寒川却勾起了嘴角:毛头小子……
……
经历的一幕幕都在幕布上回现,夜阳身临其境,就像重新经历了这些人生,可与以往不同的是,他每一次仔细的布局,每一次精密的谋划,每一次深入的伪装,却都被抓住了破绽,被敌人强势击溃,在茫然中一次次失败,直至死亡……
每一次的死亡他都感同身受,灵魂被撕碎的痛苦刻骨铭心,可他却无法逃避,幕布上的画面随着他的死亡破灭,然后另一个画面展开,回到故事开始的地方,继续他的死亡之路……
在北封界,被司徒越一枪洞穿,被汀谛的怒啸震死,被封剑的剑光剿灭;在妖界,被雷鸣的雷云劈死,被涂牟一爪子拍碎,被贺真懒腰斩断。
更有甚者,他被净凡尘乱刀切成碎片,被白若离用骨灵冷火烧成灰烬,被老葛图穷匕见谋财害命,被凰惜陌当成奸细含恨而终,精神的痛苦伴随着心灵的痛苦,周而复始,一遍又一遍,开始了又结束,结束了又开始,永不停息。
伴随着这一遍遍的死亡,夜阳自身的意识也开始苏醒,他锲而不舍地寻找出路,变着法子应对各种危机,可却绝望地发现,无论自己怎么运筹帷幄,都会被敌人轻而易举地找到破绽,反过来算计自己。
再怎么绞尽脑汁,也跳不出这个圈,有时候被卖了反倒帮着数钱,自以为掌握全局,殊不知自己也是棋子,被人玩弄于鼓掌之中,当成蝼蚁来奚落。
从茫然到苏醒,从苏醒到奋力,从奋力到失败,从失败到抗争,然后又是接二连三的失败,接着是愤怒,是惊恐,是无力,是无边无际的茫然,最后是麻木……
第二百五十八章:窃道者
面对这无穷无尽的失败,面对这破绽百出的布局,面对这算无遗策的敌人,夜阳本来昂扬的斗志,被一点点地打击,仅存的一点希望都消磨殆尽。www.uu234.cc
于是他开始畏惧和逃避,开始了畏首畏尾,好像无论自己怎么布局,对手都能轻而易举地找到破绽,随意一出手,都能给自己致命的一击,碾压成残渣,毫无还手之力。
甚至于,夜阳也觉得自己的谋划满是破绽,同样的场景,他各种各样地变幻布局,依旧死亡了成千上万遍,他感到由衷的无力,害怕死亡而不敢再出手,内心恐惧着灵魂磨灭的痛苦。
于是乎,那灰蒙蒙的幕布上,密密麻麻的碎片都逐渐呈现出类似的场景:一片漆黑的狭小房间里,夜阳将房门反锁,自己蜷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披头散发,双目无神,脸色麻木……
血灵城,离那场混乱已过去了两天,城中少了许多人,两日来都陆陆续续有人离开,也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坍塌的城墙和城门都已修复,新修的城墙上还挂着十几具尸体,这是城主府交代出的替罪羊。
夜半三更,暮色深沉,夜里的城区一片寂静漆黑,军营里也是星火寥寥,城主府同样在沉默,夜阳所在的别院,两道身影坐在房顶上,目光透过揭开的瓦片,落在剧烈颤抖的夜阳身上。
书自在自顾自地掐着法诀,脸上依旧是漠不关心的样子,一只手却放在膝盖上,下意识地敲打着,口中道:“算算时间,也该是这个时候了,十,九,八,七……”
而在他倒数到五的时候,盘坐在床上的夜阳却一口血喷出,顿时陷入了昏死,彻底没了生息,书自在扯了扯嘴角,苦笑道:“比我算的还要快上一点。”
“这小子怎么样了?”一旁的血无极也没有心情开玩笑,直截了当地问。
“不好说,只有等他醒过来才能知道。”书自在回道。
“那要是醒不过来呢?”
“那就可以安排后事了。”
“……”
……
夜寂山脉外围,永夜城,皇城偏殿,李命常正在翻看一叠厚厚的卷宗,许多卷册上都是血淋淋的血书,由血色荒野的一些势力种族寄来,控诉着关于夜阳如何欺凌他们子弟,斩杀前去询问的使者等等之内。
末了,列出一系列的索要赔偿,无非是些割地赔款的条条框框,还不免恐吓威胁一番,说若是不答应他们提出的要求,就会宣布脱离地妖国,或者是联合起来搞独立,甚至是投效神妖皇朝。
“这小家伙真是能折腾,一回来就弄出这么多事情,叫老夫也有些头疼得紧。”李命常摇摇头,哭笑不得地抱怨了几句,嘴里说着是麻烦,但也明白了夜阳的意思,铺开白卷写上一个大大的滚,传来侍者把这封信送给那些闹事的种族。
李命常交代完,侍者退下,他又打开了夜
阳送来的信封,仔细阅览,可就在这个时候,他却似有所感,目光挑了挑,往一个方向望去,眉宇之间生出许多诧异与凝重,低声轻斥:“真是胡闹!”
……
雾蒙蒙的异度空间里,四周的场景碎片都变得千篇一律,黑暗狭小的房间里,夜阳看不到破解的希望,心中宛如一潭死水,畏惧死亡和失败而不敢做出任何的改变,躲在可怜的角落里瑟瑟发抖,忘记了空间,也忘记了时间,灰暗成为永恒的颜色。
在外界,天色已至黎明,夜阳躺在床上,身体却逐渐变得冰冷,血液循环减速,心脏的跳动也越来越慢,作为“活人”的特征在无声中渐渐消逝,院子里的书自在和血无极对视一眼,摇了摇头。
很显然,在他们的眼中,夜阳的情况糟糕到了极点,醒过来的可能性很小。事实上也是如此,没几个时辰,他的生物特征全都下降到了冰点,浑身冰冷,血液凝固,只有心脏还有一下没一下的跳动。
“死定了?”血无极问,叹了一口气。
“现在倒是真的可以准备后事了。”书自在摇摇头,这样说道,正要转身离开,脸色却突然变了变,又回过头来,盯着夜阳微微起伏的胸膛:“好像有些不对!”
血无极也反应了过来,脸上露出诧异之色,同样有些出乎意料,按理说,心脏是全身血液的总枢,可夜阳现在没了呼吸、脉搏,四肢僵硬,连血液都已经凝固,但胸腔里的心脏却还在跳动,即使跳动的节奏很慢,也足够惊世骇俗。
“嘭嘭……嘭嘭……嘭嘭……”这微不可查的心跳声,在这空空荡荡的房间里显得异常清晰,血无极和书自在都目瞪口呆,绞尽脑汁也无法解释这种反常的现象,犹豫再三,还是打算先看看,万一这家伙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棺材里躺着,他俩还真不好解释。
与此同时,被困在千千万万个记忆碎片里的夜阳也听到了这断断续续的心跳声,在这个万籁俱静的永恒世界里,这声音更显得振聋发聩,麻木的双眼中浮现出一丝色彩:“这是……心跳声?是我的……心跳声?”
而伴随着心跳声到来的,还有一阵古老的音节,在千千万万个夜阳的脑海中响起,像是来自远古,来自过去;也像是来自冥冥,来自未来,深奥繁杂,晦涩难懂,仔细聆听了片刻,才逐渐明了清楚,这是一种上古时期的人族语言。
“大道若疏,吾道不孤,明明皓月,光照其途;圣智为谋,凡慧为武,运筹帷幄,不战而胜;真真假假,虚虚实实,世之真伪,难辨其辞;圣亦是凡,凡亦是圣,不败而胜,旧胜必败……”
这串声音从心底深处响起,一字一句铭刻于心,冥冥之中,似乎有一道身影坐在岁月河畔,隔着无尽时空,对着涛涛河水阐述着谋圣的大道,让夜阳的意识迅速恢复,陶醉在这种玄妙的道音之中……
“世人皆笑我不务正业,耻我玩物丧志,劝我辛劳修炼,早日得道;殊不知我中有道,何需去修?世人不懂我的大道,反倒笑我孽障疯癫,我也懒得于这般俗人计较,倒不如给你们讲讲……”
一个被时光淹没的老人坐在长河中,望着四周翻腾流淌的河水,像是见到知心的好友,见到孜孜求学的学子,放肆的谈论着心中孤独的道,可说着说着,他却停了下来,深远的目光往河流的下游投去,仿佛穿过了无尽岁月,笑道。
“好个窃道的后生!也罢,总算是遇见个同道中人,你与我有缘,我也指点你一二,就算是结下一份因果,他日时空相见,也能讨被酒喝!哈哈哈哈,吾道不孤,吾道不孤……”
“嘭嘭,嘭嘭……”房中,夜阳胸膛中的心脏越跳越快,一阵阵道音不断响起,玄妙无比的气息将包裹起来,全身上下、四肢百骸、血液气息都跟随着心跳的节奏律动,整个人都沐浴在圣洁光芒中。
“我靠!”血无极双眼瞪得溜圆,威压如大将军都忍不住爆了句粗口,一副活见了鬼的样子,嘴巴张大得可以吞下个拳头,难以置信地喃喃道:“这小子是什么鬼情况?老子活了五千多年也没见过这种,还沐浴圣光?他是诈尸还是升仙?”
“啧啧啧……”书自在也双眼发光,连连称赞,想要揣摩这道音,却像被一股无上的力量隔绝,一边气得跳脚,一边也目不转睛地盯着一切乱象的源头,夜阳胸膛里那颗晶莹剔透的道心,忍了又忍,才忍住把夜阳皇子就地解剖的冲动。
没过多久,古老的道音消失,异象才逐渐消弥,夜阳盘坐在床上,身上散发出若有若无的圣者气息,生命特征平稳运行,周身血液等也恢复了有条不紊地循环,整体状态恢复到巅峰,比全盛时期还要精神得多。
意识所在的异度空间依旧是一片灰蒙蒙,但记忆碎片中的无数个夜阳却不再消沉,悉数从封闭的角落里走出来,精神状态空前,老人隔空传道,令他焕然一新,彻底摆脱了失败的打击。
“既然有破绽,那就是布局的不完美,破绽越多,改进也就要越多,路是人走出来的,道就在我心中,随着都能用!想做谋圣,先做白痴!”无数个夜阳低声呢喃,不约而同地元气凝聚刀刃,往致命的心口刺去。
“啊……”千万个意识化身同时死亡,所造成的疼痛难以想象,连外界的肉身都吐出了一口精血,七窍之中血柱飚射,好不容易恢复的气息骤降,魂魄遍布裂缝,在那个瞬间,他几乎以为自己真的要死亡,可依旧咬着牙撑了下来。
密密麻麻的记忆碎片陆续崩塌毁灭,雾蒙蒙的空间里都出现了一条条缝隙,这时一道暖流从心口流传到眉心灵台,遭受到的恐怖创伤被迅速修补,一个个光点再次出现在幕布上,化作一个个记忆场景,一个个夜阳也随之重生,继续之前的人生。
第二百五十九章:破障,圣灵域!
敌人是一如既往的强大,总是能在意想不到的地方找出破绽,对夜阳展开致命的打击,很快,一个记忆碎片中,他的精心布局又被对手破解,没过多久,又成功轮回死亡,碎片破裂后又重聚。www.uu234.cc
一次次的失利,一遍遍的死而复生,所换来的,是一步步的前进,一点点的收获,每次被对手击溃,夜阳都会自我反思,针对不足的地方改进,尽力变化着布局,减少必要或不必要的失误,虽然还是没能取得胜利,但至少延长了“存活”的时间。
“咔嚓!”不知过了多久,这个灰蒙蒙的永恒空间里,第一次响起了声音,那密密麻麻的记忆场景中,有一块碎片化作了粉末,连同灰色的底面跟着消散,露出星点般的亮光,彻底失去了重建的可能。
紧接着,是接二连三的清脆破响,那些记忆碎片一个接着一个崩塌,大面积的微光充斥了整个灰色世界,千千万万个魂丝化身获得解放,重新凝聚成夜阳的意识体,感知迅速恢复。
外界,夜阳灰暗的灵台逐渐变得清明,灵台中的意识海依旧是那副阴沉沉的样子,只是笼罩了天空的雾霭却无声地散去,无边无际的干涸大地中央,魂魄力量凝聚的紫黑色源泉哗哗流淌。
魂泉上方,一团灰色迷雾包裹着夜阳虚幻飘渺的意识体,随着意识体不断挣扎,这团秽气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溶解,消散于无形,意识体入驻魂泉,再次掌控**,熟悉的力量注入,乌黑修长的睫毛眨了眨,一双丹凤眼徐徐睁开。
视线中出现熟悉的房间,空气里隐约飘来清新的花香,此时阳光明媚,透过窗子照射在床上,这眼前的一切,让久陷困境的夜阳也不免有些恍惚,许久才适应过来。
那些记忆里边虽然也与现实一般无二,但却总是给人一种若有若无的陌生感,四处暗藏危机的环境,让夜阳不得不警惕着周围的世界,直到此时把手放在胸膛上,感受着平稳的心跳,他才真正安心下来,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向道之心,向道之心,敢情是这么用的,啧啧啧,倒不如说是偷道之心。不对不对,这叫窃道,修道者的事,这能算是偷吗?这叫窃道!呵呵!”夜阳想了想,嘴角勾起妖异的弧度,似乎是想忍住不笑,却还是忍不住大笑了出来。
夜阳此番历险,为孽障所困,过程虽无比凶险,差点就身死道消,可因此得到的好处也不小,不仅升华了道心,提升了心境修为,改进了自身诸多的不足之处,更是让他初步窥探到了向道之心的妙处。
想当初历经三世劫难,才铸就了这一颗向道之心,连枫老那等人物都不禁羡慕,对此赞不绝口,只可惜从北封界到地妖国,夜阳却丝毫没有感受到道心的好处,如今已差不多忽略了其存在。
这次遭遇凶险,还是向道之心主动护主,隔着无尽岁月牵引大道,才让夜阳逃过一劫,更因此受惠,体会到此物的珍贵,尽
管还不能随意动用,夜阳也有了模糊的猜测,有时间倒是可以揣摩一番。
经历过大悲大喜,夜阳只觉得此刻内心平静安详,灵台清明澄澈,思绪无忧无邪,妖元在四肢百骸里静静流淌,整个人有种说不出的畅快,一呼一吸之间似乎都跟随着奇妙的规则律动。
一念至此,身心通达,让夜阳忍不住想要弹奏一曲,当即取出了寞桐琴,盘膝坐立在床上,葱根般雪白的手指随心而动,琴弦随意抚挑,一阵婉转悦耳的琴声接着响起:“叮叮咚咚……”
琴声清脆空远,与道和鸣,没有特定规则的曲调,听着却让人十分舒畅,起于幽冥,直达青冥,有时像是山间的小溪,哗啦啦地在岩石上流淌;有时像是火焰,炽热而明亮,自由自在地舞动升腾;有时像是寒风,裹挟着片片雪花,在冰川上一泻千里;有时像是雷霆,蛰伏在滚滚黑云中,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圣灵圣灵,什么是圣灵?万物皆有灵,人妖仙鬼有思想,花草树木有形态,风雨雷电有意志,这世上的一切存在,都有自己专属的‘灵’,既然都是一样,那圣和凡又有什么区别,凡既是圣,圣亦是凡……”
若是有人在场,一定会看见夜阳背后寒冰与火焰缠绕交错,按理来说应该你死我活、老死不相往来的冰火规则,却在另一种力量的协调下,奇妙地融合在一起,彼此反哺、融洽共存。
一道道无形的力量从寞桐琴中散发,通过游弋的手指进入双手的六条经脉,又顺着经脉血管进入了胸膛,在向道之心中产生不可思议的变化,被夜阳迅速同化为自己的力量,又用来协调寒冰规则与烈焰规则。
那是贺梵音留在寞桐琴里的琴心,蕴含着他对音律规则的感悟,也凝聚了他在圣灵曲、万道鸣和生灵叹这三首曲子上的造诣,此时为弹奏的琴声所影响,产生了强烈的共鸣,被夜阳借机吸收炼化。
寒冰与火焰这俩属性,这是夜阳“义”这一魂掌握的规则,寒冰引和烈焰涅决都修炼到了第二十七层,两种规则之力小成,当初贺梵音以水之规则感悟音律规则,而夜阳现在所做的,就是用冰火规则感悟音律规则。
音律规则正如刀枪剑戟一般,是兵器修炼的衍化物之一,夜阳练了一辈子的戟,一百多年的时间全花在这件兵器上,以他的天赋,如今也才堪堪达到衍化,进境艰难,要想从无到有地感悟音律规则,其难度可想而知,要论接触乐器的修炼,也不过是这十年之间的事情罢了。
可现实的情况是,凭借着向道之心,夜阳毫无压力地“窃取”着贺梵音留下的琴心,一丝丝白色的音律规则从无到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递增,不多时,便已和冰火规则并驾齐驱,达到了小成的地步,这种“反常”的现象要是传出去,注定得惊落一地下巴不可。
音律规则、火焰规则、寒冰规则,三种力量融会贯通,合三为一,化作了
无暇的圣光,夜阳脸色平静祥和,沐浴在这圣光中,只感觉到无穷无尽的生命力,仿佛受到的任何伤势都能瞬间痊愈。
集合万物的生命力,借用天地的灵气,身处圣光之中的人,无论何时都会保持在这种圆满无暇的状态,不管受到什么样的伤害,都能在最短的时间里痊愈,这便是圣灵曲的无上伟力。
曾几何时,贺梵音演奏圣灵曲,在夜阳与格莫扎两人的联手下都游刃有余,时刻保持着全盛状态,处于不败之地,这种力量也被称为“圣灵域”,而夜阳如今也算是掌握了这种力量。
不同的是,贺梵音海洋规则和音律规则融合完美,圣灵域也是洁白无瑕,而夜阳的三种规则虽然看似,却是相互牵制,远远没有达到和谐融洽的地步,因此白色的圣灵域中还夹杂着丝丝缕缕的蓝光与红光,看起来反倒给人一种若有若无的危险感。
“哟呵!夜少阳,心情不错嘛!还弹起曲子来了,一点都看不出大病初愈的样子,倒是挺精神的嘛?”夜阳刚演奏完一曲,就听见脚步声和笑声同时从院子里传进来,书先生迈着小步悠闲地走了进来。
“老书!你怎么也在这里?”夜阳微微惊讶,收起了寞桐琴,笑着回道。
“我怎么不能在这里?不是你派人留信让我来的吗?还好鄙人来得及时,要不然血灵圣矿都要被人带着跑了!”书自在打着哈哈,目光看见恢复如常的夜阳,脸色却微不可查地变了变,心中不禁讶然。
十几年前在永夜城他也见过夜皇子殿下,但那时的夜阳却与眼前的这人大不相同,倒不是说相貌这些有什么改变,而是气质灵魂上的一种突变,并非一朝一夕就能变化。
从前的夜少阳意气风发,锋芒毕露,眼中充斥着年轻人的自信与锐气,一眼就能看出这是个与众不同的天之骄子,站在人群里就像鹤立鸡群。
而此时的夜阳虽模样俊俏,却只是给人一种邻家大男孩的感觉,让人生不出警惕之心,他一举一动浑然天成,看着很风度文雅,但要是说和其他人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真叫人说不出来。
“异于众人而又泯然于众人,光华内敛,平平常常。”脑中不经意地想起这么一句话,这是书先生那位无所不知无所不晓的便宜师尊提到过的心境,波澜不惊如书先生,此时也被吓了一跳。
书自在活了几千年,就只在寥寥几个人的身上见过这种心境,无一不是九界中老不死的存在,个个老谋深算、奸猾似鬼,而现在,在夜阳的身上,他却又看到了这种影子,让他怎么不惊讶。
夜阳没有注意到那一闪而过的惊骇,听到书自在的话,他脸上也露出了惊讶之色,接着是笑意更甚:“今天的好事倒是不少,我还以为那盗贼已经带着血灵圣矿远走高飞,正想着要怎么去追回来,倒是没想到书老哥给了我一个意外之喜。”
第二百六十章:受害者联盟
“要不是我来得及时,那两个小贼还不趁乱逃窜了,再想找回来,可就难喽!”书先生说着恢复了那奸商的嘴脸:“对了,血灵圣矿已经还给了血无极,那两个小贼也就地处决了,回头记得给我报备,加上我坑蒙拐骗弄到你们阵营里的黄金巨人族,怎么说也少不了两百万的妖晶。”
夜阳顿时愕然,无语地回道:“不是吧,你这也要算钱?不过是两个小毛贼,血灵圣矿虽然宝贵点,但也和我关系不大,为什么找我要钱?”
“嘿嘿,别以为我好唬弄,我可是听城主府的人说了,你和那血无极定下了个什么的赌约,要是真让那两个小贼就这么溜了,这件事的责任都要算在你头上,我帮你赢了这赌约,不找你报销,还能找谁?”书先生义正言辞地回道。
“罢了罢了,这也是件好事,等回头一并算给你,对了,说起来,那盗窃血灵圣矿的几个都是些什么人?”夜阳苦笑着摇摇头,又反问道。
“这个倒有些颇为棘手,盗窃的主谋总共是四个人,其中两人来自神妖皇朝,一个是鳄龟族的乌,一个是隐龙族的隐烨,另外两个是本地妖族,都来自血色荒野的一流古势力血宗,一个叫赤岭,一个叫血昊,那个叫血昊的据说还是血宗的少宗主。”
“赤岭之前在追围堵截的时候自爆,死在了血灵城外的矿山上,另外三个逃到了城里,那日现身吸引目光的是乌,被血大将军劈成了两半,其余两个在城门掀动群众暴乱,趁机逃窜了出去,被我带人拦截住。”
“隐烨那小子不老实,留着是个祸患,被我直接弄死了,而那个叫血昊的少宗主被抓了回来,血无极从他那里省出了不少有用的消息,也被他砍死了,尸体送回了血宗。除了这些人之外,牡丹阁一个叫秋娘的老鸨子也有参与,当初我抓到的那批人里,就有十几个牡丹阁安插在人群中的策应。”
“神妖皇朝十大附属王族的隐龙和鳄龟?这两族大部队刚在前线战场全军覆没,现在又被派到我妖国腹地,也是够悲催的哈!血宗血宗,以宗为族的势力真不多,听着貌似还有点耳熟?”夜阳歪着头想了想,突然一下子瞪大了双眼。
“这不是血狼族的兄弟种族吗!和血狼族整天你好我好大家好的那个?什么鬼情况!他们什么时候又和神妖的人勾搭上了?血宗这游戏玩得有点大了吧?血狼族知道了吗?长老会的那些人是怎么说的?”
“长老会的大部分地煞长老和太上长老都在前线,剩下的血严几个拿不了主意,派人去通知了血炼大长老,血炼知道后也很震惊,不敢相信自己的多年的好友会做出这种事,亲自派遣亲信去血宗询问。”
“血宗的宗主倒是人才,打死都不承认,一口咬定你和血无极害死了他儿子,还借机栽赃陷害血宗,现在血炼的人还在调查此事的真假。”书先生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翘起二郎腿悠哉悠哉地回道
,似乎正等着看好戏。
夜殿下顿时觉得头疼不已,刚维持不久的好心情又被破坏,怒骂了一句:“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还有那个牡丹阁呢?那背后的东家又是谁?”
“狸猫族。”书先生轻飘飘地道了三个字,让夜殿下的脸色愈发难看,生了半天的闷气,才又开口:“这才过去几天?怎么就发什么这么多的破事!”
书自在哼着小曲,手里折扇轻摇:“你这句话里有两个错误,第一,这可不是几天,距离你中孽障,在城里昏过去的那日,已经过去了半个月,准确来说的话,是十五天零一时三刻。”
“第二,不是‘这么多’的破事,而是‘那么多’的破事,除了这些,还有一件事没来得及告诉你,前些日子被你宰了后辈、斩了来使的那七八个种族,在事后向永夜城的李相国递交了血书,威胁说割地赔款,那些使者倒是平安回去了,可却不知道经历了什么,一个个脸色难看得像死了亲娘一样。”
“回去之后,那些种族就成立了一个叫‘受欺压迫害者联盟’,简称受害者联盟的组织,联合向地妖国施压,没过多久,血宗连同几个要好的势力也加入了其中,控诉你们的残酷暴行,要求地妖国严惩不贷,必须要给出一个交代,不然后果自负,这背后据说还有狸猫族的财力支持和推波助澜。”
“欺压迫害?残酷暴行?后果自负?呵呵,本殿下去他娘的!”夜阳皮笑肉不笑,在心底将那些个种族狠狠地咒骂了一通,才觉得舒服许多:“咦?老书你说‘你们’,除了我还有谁?”
“那些人心里有气撒不出来,当然要找几个首恶出气,难不成去找夜狼皇?不是疯了就是反了,谁敢?你们,你和血无极大将军,针对你俩的麻烦,既找回了面子,又不至于把地妖国得罪到死。”
“又在说我什么坏话呢?”说曹操曹操就到,书自在刚一提起来,血无极的声音就在别院外响了起来,大将军昂首挺胸地走了进来,看见醒过来的夜阳,眼中稍稍惊讶。
他一心修炼,是个地地道道的武夫,与书自在不是一路人,也察觉不到夜阳的变化,只是觉得这小子一觉醒来倒是沉稳了许多,笑道:“你小子倒好,躺了半个月什么事也不用做,我一个人被这些破事弄得焦头烂额,你们两个刚才聊些什么呢?我怎么听到了我的名字?”
“我正和夜少阳说着受害者联盟的事,刚提到了你和他被针对,说着你就来了,看你的样子又忙活什么呢?”夜阳点头示意,打过了招呼,书先生回道。
“还不是血炼大长老派来的几个手下,在我这血灵矿场上飞扬跋扈,美其名曰搜查血宗的证据,实则剥削公款,收受贿赂,闹得那叫一个鸡飞狗跳。老子看不过去,把这几个不知所谓的家伙打了一顿。”
“现在一个个地在矿场上装鹌鹑,总算老实多了,血炼这老东西没憋好屁,老子早晚也
要收拾他一顿。说起那劳什子联盟,我就奇了怪了,杀人放火的事不都是你姓书的做的吗?为什么要我和夜小子被背黑锅,你甩得一干二净,你个罪魁祸首还在这里逍遥法外呢!”血无极大将军愤愤不平地发着牢骚。
“唉唉唉,什么叫罪魁祸首?鄙人只不过是受雇于人,夜皇子殿下出钱,我帮忙办事,就是一个雇工罢了,顶多算是一个帮凶,怎么在你嘴里就成了首恶?”书先生三言两语就把自己瞥了个干净,气得大将军直瞪眼。
眼看着两人冒火花,马上就要从“君子动口不动手”,演化成又动手又动口的小人,夜阳只好做起了和事佬:“你俩少说几句,就算是要吵也到别的地方去吵,我这才刚刚大病初愈,还需要静养些时日,你们都安静点好吧!”
“静养个毛线,就这联盟的破事暂且不论,你还有其他事没解决呢?哪里有时间给你静养?养老都还早了点时候!”不开口还好,一听见夜阳发话,血无极当即转移了目标,没好气地回道。
“还有我的事?我还能有什么事?”夜阳不由得露出诧异之色。
“有几个家伙指名道姓要找你,来血灵城几天了,听说你还在昏迷,每天上午这个时辰都要来一趟,看样子应该是有急事,不过一个个捂得严严实实的,蒙着脸还变了声,鬼鬼祟祟的,看着就不是好人!”
“找我的人?这可奇了怪了,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突然冒出来几个人要找我?书老哥你怎么看?”夜阳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目光看向了书自在。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就看你怎么去利用了……”书先生却又摆出了那副高深莫测的神棍样,一只手摇着折扇,另一只手放在扇子下边,拇指和食指搓了又搓,那意思显而易见。
“呃……”夜阳无语地撇撇嘴,知道从他嘴里套不出话来,问错了对象,只好起身向院子外边走去:“算了,问了也是白问,躺了半个多月,浑身上下都快生锈了,我还是自己去看看,也当是活动活动殿下这把老骨头,嘻嘻……”
见到这一幕,血无极大将军哈哈大笑,书先生脸色发黑:“你笑什么!”
“见到自诩算无遗策的书贤弟吃了闭门羹,又没骗到钱,又丢了面子,为兄自然是满心欢喜,笑口常开呀!”血无极哼着小曲又昂首挺胸地走了出去,书先生脸色变得更黑,冷哼了一声,啪一下合上扇子,大步向前。
城主府位于血灵城中央,被众多的军队大营包裹,占地面积颇为宽广,光是夜阳居住的别院,就足足有百丈方圆,而整个城主府的面积,更是比之广阔十倍有余。
府中有两个别院,两个议事厅,一个待客大厅,一片后山园林,一座训军主殿,一座理事偏殿,以及血无极休息的后院。一路上悠哉悠哉地游山玩水,从夜阳所在的别院走到招待那几个客人的大厅,也花去了两刻钟的时间。
第二百六十一章:远方的来客
夜阳三人从别院到达会客大厅的时候,城主府的管家庞伯正在里边招待,除了他之外,还有三个身穿黑色斗篷的蒙面人在木椅上正襟危坐,旁边的茶几上放着的三倍茶水已经凉透,看样子来了有一段时间了。www.uu234.cc
这三人很有警惕心,从头到脚都被黑色的斗篷笼罩,脸上戴着面罩,连眼睛都被纱布覆盖,这些东西看着材质平常,却有隔绝元气和魂念的特殊效用,能完美地干扰感知,让人查不出本来的气息和面貌。
前几日,这三人进入血灵城,没有在其他地方停留,径直就来到了城主府,说是要找夜阳皇子,血无极对着三人有些顾忌,找了个借口推脱说夜阳在闭关,没有时间见他们,让他们等几日再来。
于是乎,这五天左右的时间,这三人每天都要来城主府待上一两个时辰,其余时间都在居住的客栈,闭门不出,除了必要的对话,与人的交流也极少,每次开口还故意改变了音节音调,这几日来庞管家递上的茶水,也一口未尝。
越是这样遮遮掩掩,血无极也就越是感到好奇,前几天的时候还专门派探子却监视他们的一言一行,自己也亲自出马从旁敲击,可却始终一无所获,问什么问题,几人也只是摇头或点头,让大将军气得牙痒痒,要不是想到这几人可能和夜阳有关系,说不定早就安个莫须有的罪名抓起来了。
斗篷遮住了面孔和气息,却没法掩盖三人各自的体型:中间的一个人高马大,长得十分魁梧;右边的一个中等身材,没什么具体的特征;左边的一人削瘦许多,尽管也装得很沉稳,可相对于其他两人,还是要明显多了一些朝气。
苦苦等候了五天,终于看见夜阳到来,一直稳如泰山的三人也表现得有些激动,左边的那个年轻人更是无法镇定,隔着斗篷都不经意地流露出了一丝忐忑的情绪,被血无极和书自在准确捕捉,让他们俩个的好奇心愈发强烈。
夜阳也感到颇为费解,认真对照过自己认识的人,却和眼前这三人没有一人对上,只好试探着问道:“几位是……”
“夜阳殿下,好久不见。”一道沙哑之中隐约带着熟悉的声音从斗篷下传了出来,那个削瘦的蒙面年轻人摘下面罩,露出了一张俊朗而又阴翳的面孔,目光看向了夜阳,扯着嘴角笑了笑,微微沙哑地道:“别来无恙。”
见到这副似曾相识的面孔,夜阳的目光顿时怔了怔,紧接着,瞳孔猛然一缩,下意识地望向青年的右臂,正如所料,袖袍虽饱满,但却僵直生硬,藏在里边的,应该只是一截假肢。
夜阳打了个哈哈,不客气地坐在了主位上,懒散地靠着木椅,脸上勾起了一抹敷衍的笑意:“哟呵,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猎豹族的梁仲梁大少爷!梁大少你不在乱妖域好好待着,包养你那残损之躯,跑到我地妖国这穷乡僻壤
作甚?要是不小心磕着碰着,又断手断脚了,本殿下可付不了这个责任!”
来人正是夜阳的“老熟人”梁仲,夜阳当初在乱妖域历练,在一个叫万马城的小地方灭了一个叫“黄风盗”的马贼团伙,击杀了那个团伙的头领,他本来以为只是一件小事,从未放在心上,却没想到那头领竟然是猎豹族的大少主梁赫,因此遭到了其名义上的弟弟梁仲的追杀,陷入了整整几个月的逃亡。
梁仲在整个乱妖域内围发布悬赏令,更亲自带着几大妖圣和众多妖王缉拿追踪,在那逃亡的几个月时间里,夜阳东躲西藏、昼伏夜出,时刻都胆战心惊,一出现在城市里,就如老鼠过街人人喊打,是个人都想拿着他的脑袋去换巨额的赏金和猎豹族的大腿。
那时候没日没夜地过着提心吊胆的日子,好几次被梁仲带人埋伏,险些丧失了性命,受伤了也只是强忍着赶路,那处境比流浪的乞丐还要凄凉得多,每每回想起那段日子,夜阳都会感到咬牙切齿的仇恨。
后来费尽周折,夜阳终于闯进白虎三族的势力范围,暂时摆脱了性命之危,两人却在岩城的拍卖会上再次相遇,夜阳故意抬价让梁仲吃了个哑巴亏,并在不久后又一同进入了祸乱境。
在祸乱境里,梁仲和贺真等人阴谋算计血厉众人,企图将境中地妖国一方的年轻人尽数消灭,却没想到半路杀出了个夜皇子,不仅破坏了他们的计划,害死了神妖皇朝一方的大量精锐,更趁机斩断了梁仲的一条手臂,让两人的仇恨大大加深。
在那之后,梁仲回到猎豹族,而夜阳去往了天妖国,斗秃鹫,进祖地,又回到地妖国接任行令司,面对接踵而至的麻烦和变故,两人的交集这才少了,若不是今日突兀见到,夜阳都不会想起还有这么一号人。
可忘记了也不代表和解了,猎豹族是神妖皇朝的铁杆属下,为虎作伥了那么多年,是地妖国不折不扣的敌人,而梁仲同样是心机深沉之辈,这种人要么就不要招惹,一旦成为敌人,就必定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正所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夜阳一开口就是揭伤疤,当着所有人到面,直接发出了一连串毫不留情的冷嘲热讽,看似狂妄自大,心底却是想着激怒梁仲,再借题发挥,找个借口将其弄死。
可出奇的却是,梁仲面不改色地承受了这些耻辱,只是静静地听夜阳说完,这才陪着笑回道:“多谢殿下关怀,小的虽有伤在身,但已是几十年的旧伤,这么多年下来早就习惯了,行动这些是无碍的,仔细想想,有时候觉得身体少了点束缚,某些地方反倒要灵活方便得多。”
梁仲的回答直接就坐实了他猎豹族少主的身份,不可一世如血无极大将军,也不由得对这三个敢深入敌营的敌人心生敬佩之情,运筹帷幄如书自在大先生,眼皮也一个劲地猛跳,诚然是
出乎了他老人家的意料,只能暗暗道了一句“好大的胆子”!
而听到梁仲的答语,夜阳却只是撇了撇嘴,发出了两声冷笑,接过庞伯递来的极品灵茶饮了一口,茶香在口中回荡,他的目光又转向了另外两人,不在意地问道:“你旁边这两位是什么人?”
“鄙人梁秋明,是梁仲的生父,猎豹族的现任族长。”梁仲还没有说话,另外两人就立即揭下了头上的斗篷,中间的是一个威严的老人,左边的则是一个中年男子,看起来很圆滑世故,他略显谦卑的话语刚刚落下,威严老人便接着开口:“老夫……”
“梁景山!”这一句大喝如雷霆炸响,打断了老者的话语,却是血无极大将军发出,他瞪大了双目,死死盯着这个散发出太上层次威压的老者,眼中几乎迸发火焰,一字一句地道:“好你个老匹夫!竟敢到我血灵城来!可真是胆大包天!”
雷声轰隆,血无极怒目圆睁,威严老者目光如炬,两股恐怖的威压在空气中弥漫,无形之中交锋了不知多少次,老者虽实力雄厚,却终是差了一截败下阵来,闷哼一声往后退了一步,受了一些伤势。
“呼……”这交锋不过在数息之间完成,时间短暂得微乎不计,可实力孱弱的夜阳和梁仲依旧是气喘吁吁,汗如雨下,气息一阵动荡,好不容易才缓和过来。
被血无极的突然爆发吓了一跳,夜阳一时间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眼看着血无极和梁景山还在互相敌视,他只好用一只手拐了拐书自在,小声问道:“无极太上是怎么回事?他和这个猎豹族的老头认识?为什么一副深仇大恨的样子?”
听到夜阳的疑问,坐在旁边的书先生看了看血无极和梁景山,眼珠子骨碌转了一圈,打开扇子遮住了两个,向殿下回道:“血无极大将军执掌血狼卫,本该在前线领兵作战,却在七年前不慎遭受了重创,替换了本来留守血色荒野的赤狼卫。”
“七年前在荒古平原,血无极大将军和归属于神妖皇朝的一位太上人物大战,将其打得重伤垂死,鄙人也是听说,那人虽然受到重创,却还保留着战斗力量,他佯装败退,引诱血无极追击,将大将军引带着远离了大部队,进入了早已设置好的埋伏地,和另外两个太上人物联手伏击。”
“血无极虽妖威盖世,愈战愈勇,奈何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对手是三个同级存在的老妖怪,最后使出九牛二虎之力,带着一身伤势回到了军营。这次受到的伤势太重,大将军又急于报复,几次带伤上阵,伤上加伤,又伤及了本源,这才不得已带着血狼卫从前线离开。”
“无极大哥身上的伤势经过了几年的修养彻底康复,但他却始终将那次被伏击的失败视为毕生的耻辱,发下毒誓如果再在战场上见到当年的三个敌人,一定会让他们死无葬身之地。”
第二百六十二章:来投靠
“这也是在一次喝醉酒之后,无极兄长才向我提起过的。UU小说拒鄙人猜测,这个叫梁景山的老头子,多半就是那三个人之中的一个,很有可能还是那个佯装败退的罪魁祸首!”书先生神秘兮兮地说出了自己的推测。
说完,他又伸出手指了指房顶,再指了指脚下,又指了指自己,再指了指夜阳,最后张开嘴指了指,把五指捏成了拳头,那意思很明显: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祸从口出,后果自负!是在警告夜殿下,这件事别拿在外边乱说。
“哈哈哈哈,我还以为你个老匹夫几年过去能有什么长进,没想到还是一如既往的不堪一击!”此前那一番无形的争锋中,血无极稳稳地占据着了上风,挫败旧日的敌手,让他心情也欢快了许多。
而面对血无极肆无忌惮的嘲笑,那个叫梁景山的威严老者却也不气不恼,面无表情地抱拳行礼:“老朽年事已高,进境维艰,没什么出息了,自然比不得无极大将军。”
和记忆中的敌手相去甚远,眼前的老者更像是个受气包,让大将军有种一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错愕了片刻,嘴里发出两声不快的嗤嗤冷笑,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啐骂了一句:“废物!”
这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囊括了一切脏话的精要,和戳着脊梁骨骂没有了什么区别,即使梁景山在来之前就已做出了退让妥协的心理准备,此时也不禁眉头一皱,袖袍里的拳头紧握,有些发怒的迹象。
感受着空气中的火药味越发浓郁,两人的眼中又要开始冒火花,和来之前计划的偏得越来越远,梁秋明坐不住了,脸上带着人畜无害的笑容,额头却溢出了细汗,硬着头皮出来打圆场。
“这位就是血狼卫的将领血无极大将军吧?晚辈在家中时经常听见家父提起前辈,说前辈军事战力卓越,手下的血狼卫更是精锐之师,无论是统军作战或是单打独斗都是一等一的高手,是地妖国中最可怕的军队。”
“私底下,他老人家曾向我介绍地妖国的各个将领和军团,直言不讳地说您是整个地妖国中他最不愿意面对的恐怖对手,若是对上前辈,他胜利的几率十不存一,就算是上天眷顾让他侥幸获胜,也必然会付出极为惨重的代价。”
“奈何造化弄人,大将军当时风头太盛,‘一月连破十三城,血刀惊荒古’的辉煌战纪传进了神妖皇贺应天的耳中,那老贼嫉妒您天才英姿,便向家父在内的三人递来了密信,想要设计谋害将军。”
“那老贼以种族性命威胁,家父虽敬重将军伟才,却人微言轻,为了我猎豹族的生死存亡,万般无奈,只能答应下来,好在将军吉人天相,在三人的联手伏击下安然脱身,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晚辈自小耳濡目染,自然也对大将军心怀敬佩之情,总想着什么时候能见将军一面,也平生足矣,只可惜一直找不到机会,到
后来又成为了猎豹族的族长,主管一族的政务经济,事务繁忙,也就更没有时间了。”
“没想到苍天开眼,让晚辈能有这个机会,亲眼见到大将军本人,就是让我此时此刻重回大道,我也毫无怨言!见到大将军伤病康复,实力更胜以往,晚辈也算是放心下来,以将军天纵之资,他日若是重回战场,必然叱咤风云,君临天下!”
这梁秋明也是个有本事的人物,一个活了快万年的人,称呼一个小了自己三千多岁的人为“前辈”,一口一个前辈晚辈顺口得很,阿谀奉承地拍了血无极一连串的马屁,还能面不改心不跳,昧着良心的糊涂话居然能说出天理昭昭日月可鉴的气势,着实令人佩服得五体投地。
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梁仲不仅三言两语把责任都扔给了贺应天,又直接或间接地拍了许多的马屁,让血无极脚下飘飘的,脑袋晕晕的,对此很是受用,一肚子的火气也消散了大半。
血无极也很快适应了“长辈”的身份,心里虽然乐意至极,可脸上依旧保持着属于将军的风度,正想批评几句表示下谦虚,目光落在梁秋明的身上,眉头却挑了挑,一时间有些惊疑不定。
书自在同样目光微微闪烁,脸色接二连三地变幻,先前没有去查看这些方面,现在跟随着血无极的目光,他才真正有所注意,难掩惊讶之色,因为梁秋明身上散发出的气息,赫然是与他们一般的太上层次!
猎豹族作为妖界一流种族中的最强者,众所周知的就只有梁景山这一位太上长老,且年事已高,有三万多岁的高龄,再也撑不了多少年,各个顶级或霸主势力,虽不时留意,却也始终没有放在心上,未曾生出什么警惕之心。
可此时梁秋明展现出来的实力,却让两人心头都有些狐疑,之前元气波动被掩盖,他们自然也无法探知,而这时候揭下斗篷,让他的气息暴露无遗,尽管存在着不少紊乱,料想是才强行突破不久,没来得及巩固,但也是实打实的太上强者,没有人会敢小觑。
“你们又怎么了?”夜阳实力太弱,就是动用魂魄力量,在这几人面前也还是手无缚鸡之力,自然也无法探测到梁秋明的具体境界,他只是看见了书自在两人的目光变化,这才出声问道。
书自在皱着眉头没有说话,却见血无极好像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呵呵冷笑:“你们猎豹族可真是天才辈出,不知道什么时候又鼓弄出一个太上,真是可喜可贺!第三个第四个呢?打算什么时候再弄出来?”
梁景山目光平静没有答话,梁仲却不自觉地微微低下了脑袋,血无极这个武夫是粗心大意,梁仲这个小小的动作却落在了书先生的眼中,让他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心头一阵猛的打鼓。
梁秋明面不改色地笑着回道:“那就借大将军吉言,希望族内后辈能争气,再弄出几位强者。晚辈也只是侥幸,运
气稍微好了那么一点,家父年事已高,剩不了多少时日,猎豹族多了我这么一位名不副实的太上,也只是勉强有自保之力罢了。”
血无极撇撇嘴,摇着二郎腿哼着小曲,书自在默然不语,端着茶水品尝,大厅中一时间陷入了沉寂,梁景山三人坐如针毡,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却又找不到话题,只能任由着气氛继续尴尬。
从方才几人的对话里找到了想要的信息,夜阳才回过头来,看见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自己的身上,只得轻咳两声:“谁也别再废话了,开门见山吧!你们三个到这里来是干什么的?”
听见夜阳的话,梁仲三人更显得坐立不安,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张了张嘴,却也没说出个所以然,夜阳无语地揉着脑袋,张口大喊了声:“庞管家!送客!”
庞伯从门外走进来,看着手足无措的三人,伸出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三人更是急得满头大汗,最后还是梁秋明咳嗽了两声,站起来对着夜阳,一手抚胸,一手靠背,身子往前微倾,端端正正地行了一个狼族特有的礼节:“我等今日冒昧前来,其实是为了投奔殿下。”
“什么?”对面的三人同时瞪大了双眼,书自在一口茶水喷出,夜阳愣了愣,接着掏了掏耳朵,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摸着脑袋试探地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殿下没有听错,我也不是开玩笑,我等今日就是为了投奔殿下而来,不仅是我们祖孙三个,我们还代表着六十万猎豹族族人,向殿下表示投诚。”梁秋明没有为三人的表现而诧异,一脸正色地回道。
“呵呵……”夜阳干笑两声:“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们猎豹族要来投奔?你们不是神妖皇朝的铁杆下属吗?你们来这里你们的主子知道吗?”
“我地妖和神妖敌对了十万年,你猎豹这些年死心塌地地为神妖卖命,我地妖有多少人死在了你们猎豹族手里,你们又有多少人死在了我们狼族的手下?这数都数不完的恩恩怨怨,见面不给你两刀就算不错了,今天居然不远万里赶来投奔!”
夜阳越说越大声,最后更是大吼出来,脸色气得涨红,气息动荡起伏,思绪很是难以平定,猎豹族是神妖皇朝的狗腿子,与地妖国的关系说是宿敌也不为过,身为一个正常的有种族情怀的狼族,第一时间绝不会是喜悦兴奋之类,而是如他一般的难以置信和勃然大怒!
就像一个深仇大恨的死敌有一天突然找上门来,跟你说:我们不要做敌人了,我们当朋友吧!正常人的反应是:放屁!滚蛋!谁特么要和你做朋友?给老子把脖子洗干净,看我不弄死你!
看着夜阳撒泼似的怒骂一通,火气消散了许多,脸色也平定了大半,书先生才放下茶杯瞥了他一眼,慢悠悠地道:“你偏激了!他们说的是投靠你,而不是投靠地妖国……”
第二百六十三章:何为作死
书先生的话很多,有的时候打不动就长篇大论,可到头来尽是一堆可有可无的废话,书先生的话也很少,有时只是三言两语,让人摸不着头脑,却简洁明了地概括了无穷的精要,振聋发聩。www.uu234.cc
此时他短短的几句话,就像一盆冷水当头淋下,让暴怒的夜殿下心中的滔滔大火瞬间熄灭,沉默了下来,投靠夜阳和投靠地妖国,这两句话粗略看起来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同,可若是深究其中的含义,这个问题可就大了去了。
地妖国和猎豹族虽不说是世仇,但也互相敌对了那么多年,由其是这些年猎豹族又投靠了神妖皇朝,明里暗里都算计了地妖国无数次,再经历上不久前的荒古之战,要想和解根本就不可能,投靠这些更是痴人说梦,这是鲜血铸就的仇恨,只有用鲜血才能够洗得干净。
可夜阳却不一样,他和猎豹族实际上没有什么解不开的仇怨,唯一的矛盾就是在乱妖域被追杀的那几个月,可夜阳那时虽然狼狈不堪,也没有什么真正的损害,后来又在祸乱境里重创了梁仲,斩断了他一条手臂,心中的怨气也因此蒸发了一大半。
按理来说,如果夜阳真的把猎豹族给收入了麾下,地妖国内部的不少人都会因为这事对他产生敌视心里,或是郁郁不快,或是借机发难,夜阳就是有担任行令司立下来的汗马功劳,也无疑会失去许多的支持和拥戴,以后要是想成为妖皇,也会难上加难。
可凑巧的就是这里,夜阳皇子逍遥自在已成习惯,并没有成为狼皇的意向,从前没有这个打算,未来也不会,最多也就是担任个闲散王侯之内的,这样一来,那些敌视他的人依旧敌视他,却不会把攻击力转向地妖国,对朝中局势不会造成影响。
皇子殿下不是没有野心,只是觉得妖界的格局不在他眼里,这里在他看来,就是一个退路加故地,只要当妖皇的是自己人,谁来当家都无所谓,弟弟夜空也行,姐姐凰惜陌也行,他从小到大的目标,是魔界那闲了不知多少年的位置。
夜狼皇夜长风的皇子夜阳不想当狼皇,这是永夜城高层不少人都知道的事情,猎豹族不知道从什么渠道知道了这事,夜殿下既有收纳他们的权力,又没有太多的后顾之忧,正是抓住了这个心理,梁秋明三人才会来找到夜阳。
眼看着夜阳怒气冲冲地斥骂了一顿,又被旁边的青衫男子几句话点醒,现在坐在位置上陷入了沉思,梁仲几人心中虽着急,但也强忍住性子,表面上从容不迫地喝着凉透的茶水,等待着夜阳的答复。
沉静的大厅中也不知过了多久,夜阳的脸上才恢复了平静,选择性地将之前发生的事遗忘,不咸不淡地开口道:“都说猎豹族是神妖皇朝手下的铁杆狗腿子,我没想到的是,今天这狗腿子竟然来找我谈投靠,虽说神妖皇朝在前线战况失利,但也未尝没有翻身的机会,就算是见风使舵,是否也早了些?”
夜阳的话说得很难听,梁仲都忍不住挑了挑
眉,而梁秋明却一脸喜色,夜阳能够这么开口,无形间也有了收纳他们的意向,只是激动归激动,他还是看了梁景山一眼,见到梁景山点了点头,这才出言解释。
“我猎豹族虽然臭名远扬,在外边的名声不怎么样,可也知道忠心两个字怎么写,此行之举,实属被逼无奈!不久之前,荒古之战中地妖国大获全胜,神妖皇朝大部队溃逃,往神域缩拢,贺应天那老贼下令让我族协助防守靖安城,拖延地妖大军进程。”梁秋明满脸悲愤之色,很熟练地塑造了一个受害者的形象。
“呵呵,靖安城位于辽山域边缘,辽山域山脉纵横崎岖,边缘之地的蛮越山脉更是远近闻名的穷山恶水,屯兵进军都异常艰难,靖安城易守难攻,想到在这种地方设防的也是人才,这布局的人是个兵法大家,我倒是很想见见。”
血无极血发披肩,显得狂放不羁,不以为然地撇撇嘴,身为纵横沙场的将领,他倒是对这布局的人发出毫不掩饰的赞扬,当然,一方面也是为了恶心恶心猎豹族的几人。
正如所料,听到他当面夸赞那可恨的仇人,梁秋明三人皆是气得浑身发抖,脸都涨成了青紫色,血无极正想继续夸那人两句,却发现身旁的书自在脸色说不出的怪异,在他耳边悄声告知:“当时负责布局靖安城的,应该是隐烨……”
“隐烨?”听到这个名字,血无极突然觉得有些耳熟,接着,脑海里便浮现出血灵城城门上挂着的那具尸体,那是曾经窃取了血灵圣矿,搞得他焦头烂额的盗贼,好像也叫做隐烨来着,当初书自在把他的尸体带回来的时候,还说过这家伙是神妖皇朝隐龙族的人,心思很是狡猾,直接把他弄死。
“哈哈,不就是一个防守任务,也至于让你们猎豹族反叛?就是再怎么怕死也不至于这样吧?都有那些人和你们一起负责?真是替他们感到悲哀!”一念至此,无极太上脸上顿时有些难看,干脆冷笑着转移了话题,端起手边的灵茶一饮而尽,压了压惊。
谁知说到这里,梁秋明的脸色更难看了,活像死了爹娘的样子,咬牙切齿地回道:“神妖皇朝十大附属王族中的六族:鳄龟、食人花、迅雕、石虫、暴猿、隐龙,还有十几个一流势力,三十几个二流势力和一百多个三流势力。”
无极太上睁着眼还准备听他继续往下说,可梁秋明只是苦笑着摇摇头,刚入口的茶水卡在了喉咙,上也不是,下也不是,呛得大将军猛烈地咳嗽了好几声,好不容易才缓过气来,书自在和夜阳虽保持着惯有的镇静,眼皮也是一阵的猛跳,足以证明两人心底掀起的风浪。
没有心思去关注三人的反应,梁秋明继续愤愤不平地开口:“几位也知道,这六族中鳄龟、食人花和迅雕都在落云领战场重创,而石虫和暴猿、隐龙也在荒古平原上差不多全军覆没。”
“这六族实力十不存一,而其他的一流二流种族更是一盘散沙,说得不好听也就是炮灰罢了,整个
靖安城的军事力量,加上一部分勉强能支持战斗的伤员,也不过只有一百多万人。”
“而反观天地联盟方面,光是那些附属的一二三流势力组件的杂牌军,加起来就超过了两百万,更何况还有各族一个个如狼似虎的军团,和他们对上,我们这点人塞牙缝都不够,拖延?狗屁!神妖皇朝根本就是要我们去送死!”
“说来惭愧,当日在荒古之战上,我族的一位太上长老在那场战役里遭遇危机,不得已展现出了这等层次的真正实力。”这次开口的却是梁景山,他威严的老脸上同样带着愤恨之色。
“隐瞒了一位太上虽是我族不对,可也只是为了自保,我猎豹族为神妖皇朝殚精竭虑,做牛做马那么多年,本以为贺应天最多惩罚一二,可却没想到那老贼肚量狭小,当时没有什么表示,却在战后给了这样一个必死无疑的任务,也是自作孽不可活吧!”
“啧啧,又来了一个太上,那位应该不是族长阁下吧?猎豹族藏得够深的啊?也是你们自己作死,敢在贺应天的眼皮子底下玩小把戏,那人本就是睚眦必报的货,眼里最是容不得沙子,他想借天地联盟的手除了你们猎豹族,也怪不得你们会万里迢迢地来血灵城说要投靠我。”夜阳心里倍感震惊,表面上却发出了幸灾乐祸的笑声。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猎豹族的三人接连放出了两则猛料,血无极大将军那俊俏白皙的脸刚才还满是震惊,此时也略显僵硬,麻木地干笑道:“真会搞事情,这回可算是把自己给弄死了,又迁出来一个太上,你们猎豹族还藏着掖着多少?”
书先生也微眯着双眼,跟着发出了自己的疑问:“太上修为的强者,生命气息、能量波动都已达到巅峰,除非再前进一步,达到返璞归真的层次,否则根本无法掩盖,我倒是很好奇,猎豹族是怎么不声不响地培养起这么多的太上的,这可不是一朝一夕能聚集起来的!”
“当初离开乱妖域,我族花大代价炼化了族地的一条灵脉,让犬子借着这股能量勉强达到了太上,尽管境界还不稳固,副作用也不小,但也是货真价实的太上修为,除了他之外,我族的顶级强者尚有三位太上长老,八位核心长老。”
“这些都是我猎豹族几万年来的积累,老夫是三位太上长老中的一个,有一个也是我族嫡系,算起来还是老夫的一个堂弟,至于另一个本来是一介散修,后来娶了我族一位嫡系女子为妻,也就入赘到了族里。”
“大约是四万年前罢,我族在乱妖域发现了一处上古遗迹,遗迹中宝物众多,有许多早已绝迹的灵丹妙药和珍贵典籍,更重要的是其中有一门能掩盖境界的秘法。”
“我族毕竟底蕴太弱,比不得那些存在了几十万年的顶级势力,为了避免遭人觊觎,另外两位太上和其他八位核心长老,都修炼了这种秘法,平日里展现出来的实力也就比实际上低了一个大境界。”
第二百六十四章:故意刁难
稍微迟疑了片刻,梁景山还是一五一十地道来,粗略交代了从那处上古遗迹中得到的掩盖气息的秘法,以及猎豹族这么多年来的低调发展与布局。www.uu234.cc
这些尽管都是猎豹族秘而不宣的内部机密,但想要获得夜阳的信任,早晚都是要告知于他的,而说到最后,梁景山的语气中还带着一股自得,毕竟能把一个一流种族发展到这种地步,任谁也不免感到骄傲。
要知道,就是十四个顶级种族中垫底的黄金巨人和狸猫两族,也就只有四位太上罢了,尚没有算上实力大减的盗天鼠族,要是在太平时代,以猎豹族如今的实力,完全可以去和他们争一争高下。
只可惜运气不怎么好,也许是之前的几万年耗尽了种族的气运,在这场妖界的混乱中抱错了大腿,被贺应天视为心怀不轨,想要借着地妖国的手除掉猎豹族,梁景山几人也不得不来投靠夜阳。
不过相对于探究梁景山的用意,书自在和血无极却对他口中的秘法更感兴趣,能遮蔽气息、掩盖境界的秘术不是没有,地妖国中这类典籍也不少,可那些都有修为限制,太上的生命能量达到了一个极点,一般的秘法收效甚微。
对太上长老都有用的秘法,那就无疑显得很惊世骇俗了,绝对是扮猪吃虎、阴人耍诈的绝佳利器,两个老狐狸都目光灼灼,都很想从梁景山那里弄出这件秘法,可一想到三人来到血灵城的目的,又顿时冷静了下来。
夜阳没有他俩的心思,除了对猎豹族实力的一时惊讶外,反而从话中揣摩出了更多的含义:“哟呵!连灵脉都炼化了,猎豹族这是准备孤注一掷了?话说回来,靖安城战役是在什么时候发生的?你们是带着整个猎豹族跑的,还是自己就撂挑子撤了,就不怕贺梵音恼羞成怒地追杀报复?”
“靖安城战役发生在八天之前,那时候你还没醒过来,根据我得到的消息,那场战役没进行多久,守方一盘散沙没多少兵力,被联盟派出的十个军团直接击垮,倒是没听说过关于猎豹族的消息。”书自在道来。
血无极慢悠悠地接着道:“主帅未战先怯,带着全族做了逃兵,这种打击士气的乌龙事件,是个人都知道想方设法地掩盖下来,难道还能大张旗鼓地发布通缉,让敌人看笑话不成?”
梁景山面带不快之色,梁秋明只好出来开口辩解:“贺应天那老贼欺人太甚,断了我等生路,我族又怎会死心塌地为他卖命,在战前三个月的时候,我就用暗语向族中发布了密令,让镇守族地的太上长老先做好潜逃的准备。”
“筹备了两个月,中间我也以处理族务的名头回去了一趟,吸收炼化了族地的灵脉而晋级太上,在战前两个月的时候,我等负责守卫靖安城的族人掀起混乱,趁乱斩杀了老贼派来监督的指挥官,乔装打扮分成了十几支队伍连夜逃出了辽山域。”
“与此同时,也有两支由旁系的老弱病残组成的
庞大队伍从族地离开,负责吸引神妖皇朝视线,其他真正重要的青壮年战斗力和有生力量则化整为零,分散成几十支小队带着族里这些年的底蕴,装作逃难的普通人四面八方地逃向了那些偏远的地区。”
“啧啧,让旁系的老弱病残去吸引追杀,从而保全种族的嫡系血脉,这等壮士割腕的果断,真叫人佩服得五体投地。”夜阳不怀好意地笑着说道,可听着他的反话,书自在和血无极却出奇地沉默了下来,彼时彼地,种族身处险境,若是换做是他们,也无疑会选择这种最是保全的法子。
厅中的五人皆是不语,夜阳干笑了一会儿,很快也反应过来,他好像也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人,想着脸上有点难看,便把笑容收了起来,面无表情,只是又道:“你们就这么把部署都告诉了我,就不怕我带着人去将他们悉数剿灭?你们又怎么相信我一定会接受你们的投靠呢?”
顿了顿,梁景山才道:“我族既然决议要诚心投靠殿下,只要殿下不首先背弃,我等便永远不会背叛,绝对忠心无二,也不会对殿下有任何的隐瞒或欺骗。”
“我猎豹族虽然存在时间尚短,相比于那些自古以来便存在的强大势力来说,缺少了不少的底蕴,但实力也不可小觑。除却两支吸引视线的旁系队伍被神妖皇朝所灭,另外也有两支精锐小队在逃亡的路上发生了意外,全军覆没,而其他的队伍却都到达了安全的地方,我族虽经历了这场浩劫,却并没有元气大伤。”
“猎豹族尚存族人二十四万,其中一小半是孩子老人和妇女,战斗力量十五万左右,其中太上四位,核心长老八位,长老也有二十七位。另外有两个一流种族、三个二流种族都与我族交好,其中有的是换命的至交,有的则是附属。”
“这些势力此刻虽然还在神妖皇朝的阵营之中,但只要我族一声令下,也会立即不辞辛劳的赶来,随时听候皇子殿下调遣任用,不会有半句怨言,猎豹族也是如此,只要殿下愿意相信,猎豹族必定会成为殿下手里最强的刀,为殿下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梁景山信誓旦旦地高声宣誓,言辞中说不出的诚恳,“忠心”两字全写在了脸上,夜阳见到这一幕,脸色却没有丝毫的变化,却只淡淡地道:“然后呢?”
梁仲阴沉,梁景山皱眉,梁秋明愕然,表面上是这样,其实夜阳的反应也在他们的预料之中,要是真的就这么相信了他们,几人反倒要怀疑夜阳的动机了,梁秋明的脸上带着赔笑。
“听说殿下也曾经在乱妖域待过一段时间,还进入了祸乱境,说来有些缘分,犬子仲儿也在那时进去过,算起来他与殿下还是有些故旧,应该会有点交情……”
“交情?好大的交情!”没等他说完,夜阳却哈哈发出了一阵大笑,笑得肚子疼:“当初在乱妖域,他追杀了我几个月时间,后来的祸乱境里边,又和贺真算计我地妖国,可惜
最后功亏一篑,诺,他那只手不就是我那时候一箭射断的吗?”
“什么?混账东西!你竟敢得罪夜殿下!真是好大的胆子!”听见夜阳的话,梁秋明反手就给了梁仲一巴掌,啪一声的脆响在大厅里回荡,连书自在血无极两人的眼皮都跟着抖了抖。
梁仲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更不敢躲避和还手,原地转了两圈,瘫坐在地上,一口血带着几根断掉的牙齿,全喷在了地上,印着个巴掌印的脸上还带着迷茫之色,愈发显得呆滞,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又迎来了梁秋明一顿劈头盖脸的斥骂,便把头垂得更低了,沙哑地咳出了瘀血:“孩儿知错……”
梁秋明也只是听说过,夜阳在回地妖国的路上进去过祸乱境,和梁仲是同一批,而且夜阳刚进门的时候还“亲切”地“问候”了梁仲一番,这让梁秋明心中更笃定两人应该是有交情的,再不济也见过几面。
他便想借着这个由头攀附几句关系,可却没想到是这样的“交情”,是过命的交情!梁秋明现在正想给自己几个嘴巴子,打掉牙往肚子里咽,只能又压低了态度:“这败家子不懂事,一向狂妄自大、目中无人,未曾想开罪了殿下,搬弄出许多的是非。”
“还要多谢殿下教训了他一顿,磨了磨他的性子,断了他一只手,也算是给了留一个教训,以后能分得清对错。”话是这么说,可梁秋明也在疑惑,梁仲是什么时候追杀了夜阳几个月,他的手臂又怎么会是夜阳弄断的呢?
梁秋明清楚记得,梁仲的手明明就是一个叫墨劫的人打断的,而提起这个混蛋名字,一桩更大的仇恨也跟着浮现脑海,他的心突然猛地咯哒一跳,脸色瞬间变得极为难看,紧接着,便听见夜阳的笑声从耳畔响起。
“不得罪,不得罪,说起来是我有错在先,要不是我杀了他哥,以梁仲兄的为人,又怎么会追杀我几个月,最后还把自己赔进去了呢?哦!梁族长还不知道吧?对了,是我忘了说了,你的大儿子梁赫,便是我杀的。”
“父亲,他就是那个墨劫!”而这个时候,梁仲虚弱的声音也从旁边传来,他脸色惨白、咬牙切齿地道。
“咔嚓!”圆滑世故如梁秋明,此时也面色青紫,眼中布满了血丝,袖袍里的拳头捏得发白,指甲都嵌进了肉里,他也感觉不到丝毫的痛楚,一双眼睛死死盯着夜阳,如果眼神能杀人的话,夜殿下恐怕早死掉了无数遍。
此时此刻,梁秋明就像是一只暴怒的雄狮,随时都准备要择主而噬,发泄自己满腔的怒火。
而面对这样一个快失控的太上强者,夜阳却仍然是那副不知死活的样子,肆无忌惮地品着灵茶,不时发出赞叹。
血无极两人苦笑着摇头不已,无语地看了眼这个放把火就想跑,明显准备撒手不管的夜皇子,只得做好了战斗准备,心里想着收拾了这三只豹子,一定要把这家伙再好好修理一顿!
第二百六十五章:没有退路
纵使泥人也有三把火,从进城主府以来,梁秋明三人就低声下气,一次次被嘲笑、被针对、被奚落,梁景山脾气倔强,梁仲年少气盛,许多的话都是梁秋明来开口,其中的屈辱也大部分是他承受,又有谁谁能体会到他的苦涩。www.uu234.cc
他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是一方不亚于顶级势力的一流种族的族长,若不是为了种族的生死存亡,怎么会找上门来让人打脸,一场闹剧持续到现在,梁秋明的忍耐力无疑已经达到了极点。
而听见夜阳亲口说出击杀了梁赫的事实,更是将他这把火彻底点燃,那梁赫虽是个不成器的二世祖,没有什么出息,但也是他梁秋明的亲身骨肉,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杀子仇人就在眼前,要是他还能坐得住,那才是真的厉害了。
就在梁秋明即将爆发的时候,梁景山干枯苍老的手掌却搭在了他的肩膀上,虽没有开口说话,但也能表达出他的意思,想到分崩离析的猎豹族,想到居无定所的众多族人,梁秋明无力地低下了头。
“梁赫是个不肖子,早已背叛出了猎豹族,皇子殿下能够仗义出手,替我族清理门户,鄙人……”梁秋明声音沙哑,像是金石摩擦般刺耳,从紧咬的牙缝里蹦出四个字,:“感激不尽!”
夜阳深深地望了一眼梁景山,目光平静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半晌才回过神来,语气却依旧淡然:“继续,说说我为什么要接受你们的投靠?”
梁秋明三人瞳孔紧缩,更加脸色阴沉,血无极和书自在两人脸上不动声色,也暗地里地做好了出手的准备,梁景山静静开口:“听说殿下这些年走访妖界各族,前不久才回来地妖国,可刚一回来就招惹了许多的种族,连血宗的少宗主都死在了您的手上,血宗带着这些个种族组成了一个联盟,故意针对刁难殿下,向妖国施威。”
夜阳面无表情:“你什么意思?”
“猎豹族离开的时候化整为零,分成了四十六个队伍,分散前往了妖界那些远离战祸的偏远之地。”梁景山自顾自地说着些有的没的,话锋一转:“而此刻,有三十一支队伍都在地妖国境内,其中二十二支就在血色荒野,与我等三人同来的,还有另外两位太上长老。”
威胁!**裸的威胁!血无极大将军听到这里,双眼微微眯起,眼中都露出了危险的异芒,而夜阳愣了半晌后,嘴角却缓缓勾起了弧度,放声大笑出来,笑声在空旷的大厅中不断回荡:“哈哈哈……”
“殿下何故发笑?”梁景山明知故问。
“从小到大都是我威胁别人,没想到今天反倒被人给威胁了,猎豹族好大的胆子!”夜阳收起了笑意,脸上再次变得面无表情,目光直视着梁景山。
“殿下恕罪!”梁景山有恃无恐,却规规矩矩地抱拳,对夜阳欠身行了个君臣之礼,把头垂得很低,梁秋明亦是如此,梁仲虽心有不甘,可
也只能跟着行礼。
血花瓷制成的茶杯重重地放在茶几上,压抑的气氛在空气中弥漫,令人不自主地感到窒息,时间在寂静中不知过了多久,夜阳才抬起头来,挥了挥手:“你们几个先回去吧!”
“遵命!”梁景山带头回道,又拜了一拜,重新戴上了斗篷面罩,随即带着梁仲两人走出了大厅,径直离开了城主府,一点也不拖泥带水。
感受着三人的气息逐渐远去,直到消失在了感知范围内,夜阳才回过头来,像没事人一样笑问道:“你俩怎么看?”
“你想收下猎豹族?”书自在没有正面回答,反而问起了夜阳。
血无极更是一脸的关我屁事,道:“你想收就收下,问我们干嘛?这些家伙又不是来投奔我俩的?”
听到这话,夜阳摇了摇头,没有掩饰自己的想法,道:“说实话,我是很想收下猎豹族这些人的,行令司的近卫队虽有百来号人,还是人手太少,有些事我不方便直接出面,只能放养几只听话的猛兽,而猎豹族自己找上门来,倒成为了最好的人选。”
随后,他又一脸认真地看向血无极:“可无极兄长是我狼族的自己人,我也知道你和那梁景山有些恩怨,对自己家的人毕竟要亲一些,你若是不快,你们就去把城里那三人给收拾了,我再招呼人去把那几十支队伍也一并拔除。”
血无极倒是没想到他能说出这番话来,愣住了片刻,然后摇了摇头:“罢了,那老匹夫当年偷袭了我,但并没有造成什么不可挽回的损失,也不是什么化解不了的深仇大恨,我之前给了他个下马威,心情不错,气也消了许多,剩下一点,等找个时间再打他一顿就可以了。”
“你还真打算接受他们的投靠?不是我说,刚才你都把这几人逼到了那个份上,差点就撕破脸皮,你就不怕被猎豹族反咬一口,我看梁秋明那样子,要是能有弄死你的机会,他可绝不会手软。”书自在摇着扇子,悠然回道。
“嘿嘿,书老哥咱俩谁跟谁?你也用得着明知故问?当着我这个杀子仇人,他都能忍住气不发作,跟我说那些有的没的,这种情况不反叛,以后要是再想造反,那可就难上加难喽!”
夜阳有恃无恐地笑道,可笑着笑着,却又像是想起了什么,苦着一张脸继续道:“况且有梁景山这么威胁,真撕破了脸,到时候兵临城下、内忧外患,想想就头疼!”
“我要是不答应,他真能和血宗的人勾搭在一起,受害者联盟的势力根深蒂固,是地地道道的地头蛇,猎豹族实力强横可怖,又无所顾忌,这两方要是混在一块,我们还真是很麻烦,搞不好地妖国就要动乱一番,咱三可都吃不了兜着走!”
“你能这么想就最好,不过话说回来,猎豹族这么多人来了地妖国,敢威胁我们,必须得给他们点苦头尝尝,要是能够加以好好的利用,把
那什么破联盟给弄没了,更能解决你如今的困境,一举两得!”血无极也哈哈大笑。
夜阳听着顿时双眼发光,心头佩服不已,不愧是老江湖:“高,高,实在是高!我怎么就没想到!”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就看你怎么去利用了……”一旁的书先生笑而不语,没来由地想到了自己来之前的这句话,心中顿时对自己佩服得五体投地,暗赞一句:我真是先知啊!
……
与此同时,猎豹族的三人也回到了临时的住处,客栈人多眼杂,对于需要掩饰身份的几人来说颇为不便,因此租下了一个小小的院子,三人回到院子,直接就挥手布下了几道警戒和隔绝探知的屏障,二话不说地进入了院中修炼用的密室。
祖孙三代围成了一个圈席地而坐,脸上的面罩揭下,脸上都还阴沉似水,泛着怨恨的紫青色,梁景山看了两人一眼,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秋明,仲儿,为了种族,委屈你们两个了。”
“祖父,我就不明白了,我们猎豹族为什么就非得投靠那个夜阳?就算神妖皇朝容不下我们,我们也可以去投靠地妖国的王侯,再不济,也能去投奔白虎族这几个强势的顶级种族,说不定还能得到更好的待遇,就算是还不行,大不了带着族人躲进深山老林,再也不出来,怎么也比在这受这种窝囊气要强得多!”
“那个目中无人的家伙,他不过是个还没长大的臭小子,就只有一个皇子的身份,却手无寸铁之力,在地妖国内都受自己人排挤,他又有什么本事能护得住我族!”梁仲愤愤不平的开口询问。
“唉!要是能有更好的出路,我们又怎么会舔着脸来求这小子!”开口回答的却是梁秋明,他面露不甘之色:“我猎豹族确实已经走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各大顶级势力中,能护得住我们的就只有白虎族、狰族和九头狮族,九头狮族在神妖皇朝的阵营,也就不用多想。白虎族生性好勇斗狠,族民皆是心狠手辣之徒,我猎豹族若是投奔他们,无异于送肉入虎口,族人必定受到排挤和压迫。”
“狰族则是一方圣土,环境倒是不错,可咱们猎豹族的名声自己也知道,不说是臭名昭著也差不了多少,人家高高在上,拥有众多的拥护者,超然物外,哪里会容得下我族这害群之马?”梁秋明有些自嘲的说着,梁景山也是摇头。
“而躲进那些蛮荒之地隐居避世的法子我们也不是没想过,妖界中确实有几块为开化的偏远之地,可那都是名副其实的穷山恶水,其中居住了数之不尽的蛮兽妖兽,一个个都领土意识极强。”
“有些灵气的洞天福地都被那些异兽族群占领,要想夺得那些地方,猎豹族就必须进行一场惨烈的大战,而建造居住的地方,又要花费大量的人力物力,还没算上族人生存需要的各种物资,都不是长久之计。”
第二百六十六章:第一场雪
“最重要的是,你真的以为躲进蛮荒之地就安全了?你太天真了!周围异兽日夜的骚扰偷袭暂且不说,神妖皇朝和地妖国!这两方势力,无论是谁赢谁输,都绝不会放过我猎豹族。”
“你想想看,若是他年你执掌妖界,你会看着自己的地盘里时刻有一道威胁存在?不可能!就算这威胁远在天边,也绝没有放任不管的说法!”梁景山咬牙切齿地狠狠道。
梁仲绝望地闭上了双眼,梁秋明却还在继续给他分析其他出路:“地妖国有十二位异性王候,他们都不会收容我族,这是我族本身的原因,我们实力有些过强,那些人不会接受自己控制不了的力量,更害怕我等会反客为主!”
“银月狼族对夜狼族言听计从,又不问世事超然物外,没心思搭理我们这些逃命的,血狼族的血炼大长老等人都是心怀叵测之辈,吃人不吐骨头,我族若是投靠,只怕被吃得渣都不剩!”
“夜狼族更不用多说,这些年我族在前线为神妖皇朝效力,得罪得最多的就是这族,猎豹族赶去投靠,就算他们同意,他们手底下的将士也不会同意,就算最后勉强答应了,也免不了受人排挤歧视,更可能被派到最前线去当炮灰!”
梁景山接着叹气道:“相比这些人,夜阳虽然年纪轻轻,修为不高,但毕竟身份摆在那里,况且他还担任着行令司的职务,对地妖国有功劳在身,要是他愿意出面,保下猎豹族也不是什么难事。”
“正是因为他修为低,朝中根基不稳,才对我族没有威胁,我看这人心机深沉,不是个简单的人物,我族如今就表示效忠,等到他将来成长起来,我族也能跟着水涨船高,只是万万没想到这小子如此心胸狭窄、咄咄逼人,倒是让你们俩受了委屈。”
“父亲,现在我们该怎么办?那小子叫我们先回来等着,看样子虽然在考虑,但也未必会真的接受猎豹族,我们之前将部署都告诉了他,万一他心生歹意,族中的那些族人岂不就危险了?”梁秋明有些担忧地问道。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这也的确不可不妨,这样,你用传讯符通知那几十支队伍小心提防,随时做好撤退的准备,算算时间,启鸣和修远也应该到了血宗,你也让他俩做好应对的准备。”
梁秋明点点头,从储物法宝里取出一片莹白的玉简,这玉简也是在上古遗迹中所得,是妖界少有的传讯法宝,猎豹族一共也就只得了二十几块,相互之间可以用精血书写传递消息。
来地妖国之前,为了方便联系,除了留在偏远之地的几支队伍里各拿一块,其他的梁秋明都放在身上,来到地妖国之后,又把几十支队伍分成了十几个大队,每个大队都带着一块,可以随时发布命令。
他咬破手指,用血液在玉简上写下了一连串的小字,等到这几句话写完,伤口已恢复如初,玉简上的那段血字也逐渐黯淡无光,最后又变成了
一片空白。
……
夜阳万没有想到,回到地妖国不到两个月的时间里,就发生了这么一大堆让他头疼的破事,先是以前新政的弊端陆续爆发,各项变法措施被弄得乌烟瘴气,当时看见那些在讲武堂里飞扬跋扈的豪门子弟,把行令司气得大开杀戒,就只有个血禹活了一命,也被弄得半死不活,现在都还在床上躺着。
就因为讲武堂这事,让七八个种族都记恨上了他,可还没等夜阳把事解决,血灵城又传来了血灵圣矿被盗的事,让他不得不动身赶来,结果遇上了隐烨这个棘手的家伙,被气得中了孽障,还好书自在及时回归,抓住了隐烨和血昊,夺回了血灵圣矿,让这事也告一段落。
可夜阳自己也因此躺了半个月,昏昏沉沉差点万劫不复,艰难地熬了过来,得了些像样的好处,却又听说血宗带人组建了个受害者联盟,把血昊那些人的账全算在了血无极和他身上,反被倒打一耙。
他还没来得及想出措施应对,猎豹族的三人却又找上门来,说要投靠他,这让殿下感到更加头疼,收了吧,有坏处也有好处,不收吧,那就全是坏处了。这一系列的事件,让夜阳都有些怀疑,自己最近是不是扫把星附身了?
九界历,奎亥纪元,第一百六十六年,三月初七,妖界时令百年一转,按理来说,冬季在第一百六十年就已到来,可天气依旧像秋季般变幻莫测,时不时还烈日炎炎,让人摸不着头脑。
而在今天,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雪,却笼罩了大半个妖界,就是没有下雪的局部地区,也产生了大幅度降温,这场晚来了六七年的大雪,给辽阔无垠的大地铺上了一层厚厚的白色地毯,山川丘陵、平原高地,皆是一片银装素裹。
血灵城,城主府别院,院中花草树木上的枝叶都凋零了大部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片洁白的雪团,而来不及枯萎的,也被雪融化后形成的冰层覆盖,仍然保持着青翠欲滴的娇颜,煞是可爱。
一个穿着天蓝色长衫的少年站在雪地里,一夜之间景物变幻,雪层尚未淹没靴子,他抬起头,望着天空中纷纷洒洒的鹅毛大雪,脸上说不出的惬意。
刚开始下雪,气温还不至于如何寒冷,他身上的衣物,也只是夏秋单件的锦绸,雪花落在衣衫上,被体温融化,渗进了长衫贴近浸润肌肤,凉飕飕的,十分爽快。
张三李四站在旁边,就像两株挺拔的松柏,两人那时被发狂的乌所伤,辛好没有什么紧要的致命伤,修养了近二十多天,也基本上痊愈,此刻望着这片猝不及防降临的漫天雪景,眼中也尽是唏嘘之色。
夜阳纵身飞跃,一步点在院中巨石假山上,一步点在院边负雪的大树上,三下两下地就跳上了房顶,像一只疾行的蓝色候鸟,稳稳地落在了高高的屋脊上,放声大喊,仰天长啸:“嗷呜……”
声波迅速远去,震落了屋头树顶的
一片片积雪,却惹来了一阵怒骂,那是在树下对坐饮酒的书自在和血无极,夜阳大笑不止,这场姗姗来迟的天象,在他心里却是恰到好处,让近日来闷闷不乐的殿下欢喜到了骨子里,那些郁积在心里的火气,也随着这一声呐喊尽数释放,
殿下就像脱缰的野马,蓝红双色羽翼急速振动,很快离开了血灵城,冲进了浩瀚的血灵山脉,尽兴地徜徉在眼前的白色海洋中,直到精疲力尽,气喘吁吁,才停下了脚步,额头不断冒着细汗,心情却高涨了许多。
前方不远处是一片悬崖,人说高处不胜寒,也说美景都在最高处,夜阳心头微动,走上了这片山崖,从这里望下边望去,整个血灵城的范围一览无遗,四周的山脉河流,也悉数收入眼底。
向四周环视去,见到一旁有块被大雪淹没了小半截的石碑,扫除积雪落叶,这石碑的面貌才得以看清,表面略显粗糙,质地却坚硬如铁,颇有些年岁,只见上边写着三个弯弯曲曲的妖族文字:“不归崖!”
夜阳仔细想想,却是血灵山脉地理图志中,一处颇有仙气的名地,又见石碑的背面还有两句诗:“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啧啧,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不归不归真不归!极是应景!早来晚来,都是要来的,这雪是如此,这道也是这样。”夜阳哈哈大笑,便回过头。
后边不远处的树上,站着一直跟随的张三两人,殿下笑着开口:“三哥、四哥,麻烦你们去告诉猎豹族的那三位,让他们明日午时到这不归崖来,说我同意他们的投靠了!”
张三愣了愣,眼中闪过一丝讶然,可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身子在原地消失不见,而李四站在树上,往远处望了一眼,又收回了目光,肩膀上有只胆子大的觅食鸟儿,正啄着他的兽皮大衣。
……
与之同一时刻,血色荒野西部地域,一处不知名的角落,也有三千多人停驻,这里也下了雪,却并不大,荒野中特色的红色岩石依稀可见,这些人附近的地面鲜红的妖异,雪花落在地上,就被迅速染成了红色,血腥气浓郁得化不开,是被鲜血二度渲染的。
通红的地面上还躺着一具具倒地的尸体,一件件残破的兵器,尸体还热乎着,没死多长时间,粗略算计,也有三千多人的样子,看那装束打扮,应该是一伙不小的盗寇。
如果有当地人在场,一定会认出来,这是附近一个臭名昭著的强盗团伙,自称为“蛮屠盗”,团伙中人人蛮狠残暴,只看利益,不讲道义,连同为盗匪的其他流寇都不屑和他们为伍。
可除了厌恶排斥之外,更多的还是恐惧和忌惮,因为这帮蛮屠盗确实厉害,三千五百多个成员,每个都是骁勇善战的好手,而盗匪团长屠霸,更是凶名赫赫的屠夫刽子手,修为强横,堪比妖国的地煞长老,蛮屠盗才能威震一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