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三章:敌人和朋友
“如果我们不是生在敌对的阵营,也许会成为很好的朋友。UU小说”这次率先开口的是夜阳,他平静地望着贺梵音。
“说来可笑,以前一直觉得自己孤独,找不到志趣相投的朋友,好不容易遇见了两个,却都是我的敌人,反倒更孤独,造化弄人,你还是出手吧!”贺梵音苦笑着摇摇头。
夜阳没有说话,一言不发地收起了玉琴,心里有一些不忍,于是又道:“听完了我这一曲,现在是你兑现诺言的时候,你故事的结局是什么?”
“少年本想逍遥世外,可有人却找到了他,请他出山办一件事,少年本来不答应,可对方却开出了他无法拒绝的条件。”
“什么条件?”
“帮他想尽办法复活少女,待此间事了,便放他离开,用不再过问他的意向。”
“死而复生?这不是扯淡吗?”
“少年也知道这不可能,他更是知道事情完成之后,自己不可能有机会离开,反而会变成被操纵的傀儡,可是不拼一拼,他的心里也不甘心……”
“于是他找到了最好的朋友,向他提出击杀自己的请求,可惜的是朋友也下不去手,便只好将任务交给另外一个人,不过也许他没有料到,这个人也和他成为了朋友。”没等他说完,夜阳又接着道。
“……你这样接我的话让我很难做,我要动手打你了。”
“你就找这么个破理由?”
“不管是什么理由,我们之间本来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不是我死在这里,就是你们永远留在这儿。”贺梵音说着,往四周环望了一圈:“格莫扎,你也来了吧!”
话语落下,四周的黑暗一片寂静,贺梵音又摇了摇头:“罢了,你不想见面也罢,今天的话也说得够多,倒也心里畅快,不过我还有一句做朋的话想告诉你们。”
“从现在开始,我就是你们的敌人,不要把感情带进接下来的战斗,我绝对不会留手,你们也不要有所顾忌,胜固欣然,败也解脱!”
每一个字掷地有声,说完,贺梵音闭上了双眼,再睁开的时候,只剩下一片漠然,身上平易近人的气息也荡然无存,有的,只是锋芒毕露的杀气。
他脸色冷漠地起身,朝着夜阳抱拳弯腰行了一礼,朗声道:“神妖皇朝四王子贺梵音,讨教地妖国夜阳皇子高招!”
“有什么本事,就都拿出来吧!打架,我还没怕过谁!”夜阳也如同换了一个人,大喝一声,无形的魂魄力量直接爆发,江面上波涛汹涌,脆弱的小舟承受不住巨大的压力,轰然解体,化作了无尽的碎屑飞溅。
夜阳和贺梵音同时飞身而起,冲出碎片的风暴,落在了河流的两边,踏浪而立,遥遥相望,贺梵音脸色如常:“圣阶的魂魄?是很厉害,只可惜这种拔苗助长的力量,根基不稳,要想更进一步,只有靠惊
人的机遇,这种弊端不解决,成就有限。”
“凭借这个力量,你倒是确实有击杀我的把握,只是,你当我会没有准备吗?”贺梵音说着,双手快速结印,几面阵旗在他周身旋转,光芒四射,瞬间化作一张弥天大网,覆盖了江河周围几百里的地域,消失在了无形之中。
身在这个范围里的夜阳,感受体内被直接压制到圣境以下的魂魄力量,眉头不禁一皱,也没有表现出过多的慌乱,只是冷笑:“禁圣阵?连这种一次性的重宝都拿出来了,神妖皇朝也是够下血本的,这阵旗在宝库里怕是也没有几件吧?”
“这就不用你操心了,要是能用这东西斩杀狼族未来的一个顶梁柱,倒也花得不冤枉,我要出招了,你还是小心点吧!”贺梵音淡淡一笑,毫不在意。
他说着盘膝而坐,身子悬在水面之上,梧桐木琴也悬在他身前,八指来回拨动琴弦,无形的音波向四周扩散,平静地江面泛起一阵波纹,层层推进,演变成汹涌的波涛,朝夜阳席卷而去。
夜阳脸上虽然没有什么变化,可体内流动的元气却也无形之间代表了他的凝重,寒冰引极速运转,双手喷薄出茫茫的蓝色寒气,脚下接触的江面也被寒潮侵蚀,十几丈范围内的湖水迅速冰封,他大喝一声,前方的冰块拔地而起,化作几丈高的白色屏障。
“轰咔!”连绵不绝的波涛拍打在冰墙上,妖元激烈碰撞,水花和冰屑四溅,持续了十几息,最后双双淹没。
两人都面不改色,夜阳率先发动反击,冰面再次凸起冰墙,冰墙直接破碎,化作数百根锋利的冰刺,唰唰唰飞向贺梵音,卷起一阵纷纷扬扬的冰花。
“叮叮咚咚……”还是平静的琴声,荡漾着波涛滚滚,隐约之间,却响起了猛兽的呼啸,翻滚的浪花下边,一头湖水汇聚的鲨鱼冲出水面,有力的长尾搅动狂风,迎上了扑面而来的冰刺。
巨兽呼啸,穿行在密密麻麻的冰刺之中,携带的暴风绞碎了大部分的攻击,其余的冰刺打在它的身上,却纷纷破碎,只是让他的身形虚化许多,鲨鱼气势不减,继续朝着前方冲击。
夜阳前方冰墙再起,墙上衍生出一道道狰狞的冰棱,鲨鱼扑到前方,击碎了冰墙,自己也灰飞烟灭……
寒潮掀起狂乱的暴风雪,夜阳动用寒冰引的力量,向贺梵音发起攻击,步步为营,攻势愈发凛冽,仅仅在半个时辰里,就已经和他交战了上百回合。
面对夜阳狂轰滥炸的攻击,贺梵音却只是平静弹琴,音波化作飓风,轻描淡写地化解夜阳所有的攻势,而他盘坐在风暴中央,没有一丝一毫的慌乱,任你惊涛骇浪,我自岿然不动!
恐怖的能量肆虐,覆盖了方圆几十里的湖泊沼泽,随意一道余波,都能把任意一个妖王撕成碎片,看起来铺天盖地,却只是两人的彼此试探。
夜阳刚刚到达冲脉境高阶巅峰,而贺梵音却已经在冲脉境巅峰停留了不短的时间,可到了他们这个层次,修为的优势也变得模糊,稍不注意就会被绝地反杀,粗心大意,只会让自己身死道消。
妖界辽阔无垠,繁衍生息的生灵足有数百亿之众,能修炼到冲脉境的也有几十亿,而能蜕凡成圣者,却只有不到百万人,其中的大部分都是卡在冲脉境巅峰的位置,积辄数百上千年,难以前进一步。
圣境的突破是质的飞跃,是天赋和时间都积累爆发,珍贵的天材地宝能在成圣前和成圣后让人突飞猛进,可对于铸就圣台来说作用却微乎其微,只能按部就班的积累底蕴,争取一飞冲天。
妖界冲脉境巅峰的修炼者就有几个亿,修为都千篇一律,各种手段本领却不大相同,展现出的战力也就千差万别,寻常的冲脉境巅峰被成为巅峰妖王,天赋尚佳、根基扎实的则是顶尖妖王。
而能被称得上天才的人物,初步领悟了规则之力的,叫做极限妖王;再后边,还有至尊妖王,这类强者精通规则,在一方皆鼎鼎有名,只要成就圣境,都能够跨境界战斗。
至尊妖王接着是绝代妖王,这种存在都已经站在了金字塔的顶端,规则之力大成,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妖孽,被各大势力争夺,看作是未来的接班人,就是非凡榜上边,也只有少部分人是绝代王者。
据说在绝代妖王之后,还有一种无上妖王,规则力量大圆满,有跨境界抗衡圣境的恐怖战力,每一个成长起来,都能撑起个超阶势力,可惜这种怪物只存在于传说里,历史上也只有寥寥几笔,每什么人真正见识过,有传言说鹤无双接近了这个层次,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贺梵音在十年前到达了冲脉境巅峰,可年纪尚轻,连成年还不算,和那些滞留几百年的人比起来,底蕴积累有限,按照掌握的情报来看,现在才是至尊妖王,触碰到了绝代妖王的边缘。
夜阳规则力量掌握得还行,却在境界上输了一筹,自己还没有确切的考量过战斗力,估摸着也堪堪到至尊妖王,比起贺梵音,显然要差了不止一截。
可即便如此,贺梵音也没有小觑夜阳,不敢狂妄自大,似乎是天性使然,他习惯把危险降到最低,就算是夜阳真实的战斗力远不及他,可在有些时候,杀人不一定需要战斗,能够做朋友的敌人,才是最要命的敌人。
更何况,远处不知名的角落里,还隐藏着一个和他旗鼓相当的格莫扎,像猎食的毒蛇,随时准备着发出致命的一击,贺梵音也不得不花费精力去照顾周围,面对夜阳的攻击 也显得有些力不从心。
抓住了这种机会,夜阳更是连续发动迅猛的攻势,只可惜,也没有对他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两人遥遥相望,他们心里都十分清楚,面前的敌人兼朋友,很可怕!
第二百二十四章:激战
琴声开始减弱,围绕在周身的飓风也逐渐消散,贺梵音波澜不惊,手指划过琴弦,清脆的乐音婉转悦耳,直视夜阳,淡淡道:“热身完毕,我要出招了,你小心点。”
呼啸之声消散于无形,琴声不同于之前的锋芒毕露,清淡雅致,细若游丝,没有风起云涌的壮阔,也掀不起一丝一毫的浪花,要不是他周身萦绕的水属性妖元,夜阳还真以为他就是弹琴而已,可越是这样,夜阳的脸色也愈发凝重,贺梵音认真了。
“滴滴答答……”不知不觉间,天空中下起了蒙蒙细雨,雨滴落在身上,却没有造成任何的伤害,只是除了雨木之中的两人,其他的万事万物都似乎被独立开来。
夜阳不敢大意,直接撑起了元气护罩,可雨水只是顺着护罩汇聚进了脚下的湖泊,许多因为两者大战仓皇躲避的生灵,也一个个从角落里跑出来,欢喜地接受细雨的洗礼,隔着冰层都能体会到一种亲近,肌肤上感受到一片清凉,烦躁的气氛都被冲淡了不少,一滴滴晶莹的雨滴里,隐约可见另一方世界。
夜阳的意识被带入着一片天地,那里没有尔虞我诈、你死我活的斗争,财富、权力、荣耀、力量……这些都唾手可得,亲人、朋友都在自己的身边,敌人的坟墓上已是芳草萋萋,祥和的氛围让夜阳不禁沉醉其中。
他住在一座雅致的小楼,周围是青山绿水,没事的时候可以作些曲词歌赋,在后山种植花草药材,和好友喝酒作乐,和红颜嬉笑玩闹,时不时地结伴到各地游玩,观赏山山水水,体味风土人情。
这是夜阳一直以来最梦寐以求的生活,也是他现在正在经历的人生,让他沉沦,让他迷失,让他逐渐忘记了其他的一切,不知道从何而来,该往哪儿去……
漆黑的夜幕下,悠悠的琴声还在流淌,细雨淅沥沥地落下,在雨幕中的夜阳却呆在了原地,眼中的光彩逐渐暗淡,连身上的元气波动都缓缓停滞,护罩几乎消散。
雨水打湿了他的身子,他却没有半点反应,脸色呆滞僵硬,浑身上下透露出不知名的疲惫,甚至于生命气息都迅速变得微弱,摇摇欲坠,即将被封存在美妙的幻境中。
贺梵音依旧平静如水,脸上没有半分波澜,只有手指还在拨动琴弦,可脸色也愈发显得苍白,因为远处的夜阳也开始了潜意识的反抗,身上的气息起伏不定,与四周的环境坐着无声的争斗。
夜阳的魂魄力量异常强大,就算是被压制到了圣境之下,也同样不可小觑,奈何贺梵音编织幻境的能力更要胜出,经过短暂而激烈的交锋,还是落入了下风,气息萎靡,眼看着就要彻底迷失自我。
贺梵音脸色更加苍白,目光却炯炯有神,轻柔舒缓的琴声陡然变得激昂,蒙蒙细雨变得通红如血,滂沱大雨倾盆而下,带着强烈的腐蚀性。
狂风暴雨、电闪雷鸣,惊起了沉眠的鱼虾飞禽,几只大鸟猝不及防地冲进雨幕,小小的雨滴落在身上,却好似千斤重锤,碎裂的血肉四溅,染血的白色羽毛飞舞,又被快速消融,消失于无形。
“浮世如幻大梦千古,血雨腥风遍地哀鸿!”贺梵音脸色冷漠,无穷无尽的血雨呼啸,绕着夜阳周身旋转,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朝着他发起最后的进攻。
“噼里啪啦……”血色暴雨打击在脆弱的元气护罩上,密密麻麻的攻击让它光芒暗淡,崩裂出一条条蜈蚣似的裂缝,随着贺梵音的全力进攻,咔嚓一声彻底破碎。
血色漩涡将夜阳层层包裹,坚固的防御也没支撑太久,就被沉重的雨滴瞬间打得鲜血淋漓,皮开肉绽,衣衫破碎,伤口被腐蚀,夜阳的脸上露出痛苦的狰狞,涅复生术下意识运转,即使有着恐怖的恢复力,鲜血和烂肉也一块块落下,把清澈的河水染得通红。
贺梵音即将取得最后的胜利,可就在这个时候,战场之外却突然响起厄难的咒怨,一条条邪恶的纹路顺着流水突兀缠上他的双脚,向着全身迅速蔓延伸展。
“噗!”邪恶的诅咒力量防不胜防,瞬间侵蚀了贺梵音的半个身子,像密密麻麻的毒虫撕咬,不仅伤害了**,更是损伤了灵魂,贺梵音脸色剧变,一口布满黑纹的血液喷出,染红了湖水。
黑纹像一条条毒蛇,继续向他的五脏六腑发起凶猛进攻,贺梵音运起妖元尽力压制,却收效甚微,黑纹如附骨之疽,妖元被大面积消融,他迫不得已,只能收回了对夜阳的攻击,音律凝聚规则,强力镇压诅咒。
幻梦破碎,暴雨停歇,夜阳眼中恢复清明,脸色却异常惨白,浑身的鲜血就像地狱里走出的恶鬼,大颗大颗的冷汗从额头滴落,心有余悸地喘着粗气,立即催动妖元运转涅复生术,恢复身上的可怖伤痕。
早就听说贺梵音能用音律编织梦境,迷失人的心智,却不曾想有这么强大的力量,要不是格莫扎在关键时候出手,自己早就变成一具行尸走肉,任人宰割,被腥风血雨吞噬殆尽。
看着身上密密麻麻的伤痕,夜阳脸色难看,一层皮肉都被腐蚀,露出森白的血骨,剧痛让他脸色狰狞,要是再晚片刻,后果不堪设想,如今这副模样,就是有着复生术,也恐怕要几天才能调养,贺梵音一击之力,恐怖如斯!
夜阳彻底收起了心中的侥幸,看着远处全力压制诅咒的贺梵音,他丝毫不会怀疑,要是有击杀自己的机会,对方绝对不会留手,眼中闪过决然之色,黑光一闪,一颗红蓝双色的丹药落在手里,被他一口吞了下去。
元气运转,丹药在体内化开,无穷无尽的药力冲向四肢百骸,夜阳身上的伤口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极速愈合,消耗的妖元也被迅速填充,不出
片刻,就已经完好如初,气息更是猛增,从冲脉境高阶巅峰,直接到了冲脉境巅峰,和贺梵音旗鼓相当的地步。
经过烈火三锻的冷炎丹,药效攀升到极致,能让夜阳在三个时辰里保持这样的状态,副作用也只是虚弱一段时间,还在丹皇城的时候,他就预料到了这场战斗的到来,精心炼制的丹药,也只是为了这么一场大战。
蔓延的黑色纹路榨取血气,甚至于能够腐蚀灵魂,贺梵音身上的血肉迅速干瘪,不过等他真正集中注意,催动音律规则对抗之后,还是败下阵来,被强势剔除,贺梵音怒喝一声,最后一丝黑纹也被炼化干净。
远处的夜色里,与之血缘想通的格莫扎闷哼一声,显然受到了冲击,贺梵音也没放过进攻的机会,河水哗啦啦迸溅,一支支细小的水箭往声音源头射去,没有正中目标,也留下了一串鲜艳的血花,他还想继续追击,一股骇人的力量却已经锁定了他。
远处,夜阳伤势彻底痊愈,气势更是攀升到冲脉境巅峰,四周寒气缭绕,周围湖面被瞬间冻结,肆虐的寒风带着破碎的冰块席卷,两道寒冰风暴像两道闪电,一左一右,狠狠地撞向了贺梵音。
“寒冰引*寒潮风暴!”
贺梵音脸色凝重,想要动身躲避,可重伤未愈,又受到寒气侵蚀,四肢血液凝固,动弹不得,眼看着风暴来临,他把心一横,手指在琴弦上留下模糊的影子,刺耳的音波划破空气,无形的音律规则环绕着周身狂舞,掀起惊涛骇浪,将他层层包裹,化作一个巨大的水球,水波荡漾:“覆海引,绝地守护!”
“轰隆!”两道寒冰风暴狠狠撞击,能量汹涌澎湃,掀起滔天的巨浪,破碎的冰屑四下飞溅,冻结视线内的一切事物,水球在狂风暴雨中剧烈摇晃,厚重的防御罩布满了伤口,几乎变得透明。
中央的贺梵音脸色惨白,可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又一波强横的攻势接踵而至,一朵清冷的蓝红莲花无视混乱的浪潮,轻飘飘地落在了濒临破碎的水球前,落在他的视线里,然后,轰然炸裂……
“炎冰一重天!”
冰与火的浪潮,彻底淹没了水球,能量激烈碰撞,封锁了一方天地,方圆几里之内,所有生灵被瞬间冰封,又被烈焰焚烧成虚无,万事万物被系数摧毁,连奔腾的江河,都被短暂截断了水流,轰出了一个凹陷的深坑,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滞,耳边只剩下呼呼风声……
“呼,呼……”连续发动两次压箱底的攻击,夜阳也消耗巨大,脸色苍白,落在一片芦苇丛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目光死死的盯着漩涡中心。
在那哗啦啦流淌的水流漩涡中,有一道生命力量,正在逐渐复苏,从虚弱到强盛,从无声无息,到呼吸起伏,最后变成了张狂的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第二百二十五章:天行九歌
前一招,是寒冰引第二十七层后开启的血脉秘技,潜力无穷,九层的风暴,也才修炼到两层而已。www.uu234.cc后一招,是当初在天妖国突发奇想,并击杀贺真的冰焰绞杀,后来被衍化成了现在的冰火莲花,威力同样不可小觑。
任何一道余波,都能将一个妖王重创,任何一个普通的巅峰妖王,都会被正面轰杀成残渣,可对手,却是一个至尊妖王,是神妖皇朝万年难得一遇的绝世天才!
随着那水漫金山般的巨大动静逐渐平息,狂笑声也愈发清晰,贺梵音的身形再次出现,此刻的他浑身是血,面色惨白,连身前的寞桐古琴都断裂了两道弦,琴身遍布着裂纹。
他的气息萎靡至极,细若游丝,仿佛下一刻就要断掉,可脸上笑容却显得有些恐怖,充血的目光望着夜阳:“好啊,很好,我没有看错你,继续来啊!”
夜阳压制下动荡的气息,看着面若癫狂的贺梵音,皱了皱眉,开口:“你现在这样子,连琴弦都断了,还想怎么打?我不想杀你,你还是束手就擒吧,等神妖皇朝覆灭,我再放你离开。”
“你省省吧,我们两个之间,今天注定要有一个人躺在这里,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不要放过任何出手的机会,不然,后悔的一定是你!”说到这里,贺梵音的狂笑却变成了冷笑,突然闭上了双眼。
四周沉默无声,夜阳眉头紧锁,尽力平息体内翻腾的力量,气氛突然之间变得微妙,打破沉寂的,是贺梵音体内传出的琴声,从若有若无、飘渺不定,迅速演变为杂乱无章的风暴。
夜阳瞳孔紧缩,脸上闪过迟疑之色,像是想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紧接着,这份迟疑便化作了震惊,身体不由自主地紧绷,整个人如临大敌,声音微颤:“音律规则,大成境界!”
一架虚幻的古琴从贺梵音天灵盖里飘出,无穷无尽的琴声从古琴中绽放,落在了他的身前,和破旧的寞桐琴融为一体,上边的裂缝迅速愈合,琴弦也重新连接,焕然一新。
规则之力的修行,参悟三成为小成,参悟到七成则是大成,参悟到九成,便是大圆满,这三个层次,其中的差距看起来不大,但真实展现出的威力,却是天壤之别。
任意一种兵器,修炼到第二境衍化,就能自行化生出规则,规则之力小成,能利用元气展现出规则力量,这时候无论攻击还是防御都威力大增,不过却还是无源之水,无根之木,总有消耗一空的时候。
可一旦进入大成,便可以凝聚本源器魂,附体兵器,大大增强规则的伤害和持久力,待到大圆满,本源初步凝聚,威力又是另一番天地,等本源彻底成形,进入第三境灵心,甚至能脱离兵器或宿主独自存在,力量无穷无尽。
贺梵音虽然是神妖皇朝之人,修炼的却是北海的道阶心法翻云覆海诀,
当初被流放边荒之地,也不知与北海圣地有什么渊源,从云海规则步入的音律规则,难缠程度丝毫不亚于夜阳的魂魄力量,比起格莫扎的诅咒也差不了多少,如今规则大成,实力恐怕还要暴涨一大截。
“自我规则大成之后,还没有一场让我尽兴的战斗,今天,你就是第一个。”贺梵音的话语古井无波,双眼再次睁开,眼中充斥的血色已荡然无存,代而取之的,是前所未有的平静。
夜阳没有说话,可心中却已经开始颤抖,贺梵音的音律规则大成让他严阵以待,接下来的一幕,更是让他震惊得无以复加,甚至打心底地升起了一丝丝恐惧。
只见贺梵音伸出双手,血淋淋的手指在琴弦上轻弹,灵巧的乐音飞扬,轻快活泼、婉转悦耳,仿佛能安慰躁动、抚平创伤,净化世间一切的罪孽,琴声环绕包裹着周身,升华了他的气质,眼中满是慈悲的圣光,一股无上的圣洁气息从他身上无形散发,宛若拯救人间的精灵天使。
贺梵音浑身绽放光芒,点亮了黑色的夜晚,天上地下,两轮明月遥相呼应,在这股圣洁的气息下,之前大战造成的破坏悉数恢复,下方巨大的坑洞被填平,江河继续流淌,周围死亡的动植物伤痕消失,生命力复苏,焕发生机,花草摇曳,飞禽走兽起身远行……
夜阳也如沐春风,被光华笼罩,起伏不定的气息被悄无声息地安抚,疲惫不堪的身心清明畅快,可潜意识却发出危险的警告,因为另一边伤痕累累、重伤垂危的贺梵音,竟然也在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恢复。
好不容易才打伤这个可怕的敌人,夜阳怎么会眼睁睁看着他痊愈,挣扎着要发起攻击,可在圣光覆盖的范围里,一片安详,所有的战斗意志都被压制,内心都快要沉沦,无法自拔。
圣洁的光芒四射,充满净化和修复的力量,也吸引了无数的目光,水域外遥远的村落和古镇里,一个个强者跃上高空,眺望圣光的源头,白天的激烈战斗深深刺激了他们,而此时传来的心悸波动更是让人们不禁皱眉,想要动身去查看动静,却又害怕惹上什么不必要的麻烦。
璀璨的光芒也刺破了白雾笼罩的一方天地,正在激烈战斗的两方人马同样察觉到了其中无上的力量,地妖国众人脸色难看,陌生的气息明显不是夜阳,只怕他遇见什么不可力敌的对手,一个个战斗得更加凶猛,想要突围出去营救。
神妖皇朝的人也面露讶色,那快要被遗弃的王子,竟然还能发动如此惊人的力量,连他们都毫不知情,不过惊讶之余,脸上也泛起了森冷的笑容,出手愈发狠辣,看这样子,地妖国的皇子也坚持不了太久了,只要将其击杀,他们的任务也就圆满完成,决不能让对面这些碍事的家伙去捣乱。
发觉不对劲的格莫扎,在圣洁光芒爆发的前一刻,就撤离到了无
尽的黑暗中,一向麻木的他,此时却皱起了眉头,如果了解他的人看到这里,一定会惊讶得说不出话来,死人脸竟然还会有表情?
“天行九歌*小圣灵曲!”格莫扎一字一句,沙哑地道,平静而压抑,前所未有的凝重,瞥了贺梵音和夜阳一眼,却没有动手的准备,就算是他这个对音律一窍不通的人,也知道贺梵音弹奏的曲子,在如今这个时候,谁出手也无济于事。
天行九歌,无论是什么道路的修行者,都或多或少地听说过这个名字,如果说羿帝的一羽穿日箭诀代表了箭道的巅峰,那么天行九歌,就是音律之道的无上巅峰!
不过不同的是,天行九歌并非一个人所创,而是自天地初开以来,无数曲道修行者的结晶,九首曲子,每一首都是一个新的天地,随便一首修炼到顶点,都能成为名震一方的绝代强者。
每首曲子的力量不大相同,却一首比一首厉害,一曲比一曲困难,其中第九曲,几乎达到了道阶术法的极限,九首曲子融合贯通,传闻能够直接秒杀大帝,可惜的是,早失传了不知道多少年,却没想到贺梵音能够有机缘获得这种传承。
音律规则大成凝聚琴心,天行九歌传承者,夜阳和格莫扎心头猛然惊骇,在外界的传言中,妖界十一位绝世天才,贺梵音不过只能处于末尾,神妖皇朝也因此并没有把这个王子放在心上,事实证明,所有人都看走了眼。
但是这两份资质,便可以让他傲视群雄,更重要的是,他现在年纪尚轻,还没经历成年洗礼血脉,要是能再修炼个百八十年,恐怕连站在金字塔顶尖的鹤无双都不见得是他的对手。
贺梵音所弹奏的这首圣灵曲,是天行九歌的第一曲,还是前半首的小圣灵曲,拥有治愈创伤的能力,却不是能净化万物的大圣灵曲,这是种不幸,也是一种幸运。
不幸的是他现在抑制了夜阳的行动,能无所顾忌的恢复伤势,却不能随意将他宰割,没有攻击的能力,幸运的是只要能把这首曲子弹奏下去,就能一直位于不败之地,不过很显然,这不是他想要的结果,也并非他的极限所在。
一曲终了,贺梵音的伤势便尽数痊愈,而夜阳体内动荡的气息也彻底平息,圣光消散成星点,两人遥遥相望,沉默片刻,又不约而同地同时发起攻击。
八指快弹,快得抓不住踪迹,只有乱糟糟的琴声迸发,杂乱无章,嘶哑刺耳,眩晕的混乱之中,却似乎又蕴含了无数的吼声,有猎鹰的啼鸣,有狮虎的咆哮,有夜狼的嘶嚎,有猿猴的尖叫,有人类的呐喊,有鲸鲨的呼啸……
声音汇聚在一起,一重接着一重袭来,刺耳得快要撕破耳膜,大脑混乱的嗡鸣,体内气血不住地翻腾汹涌,连灵魂都感觉到一阵阵刺痛:“吼、嘶、嗷、呜、啊、唳……”
第二百二十六章:生灵叹
“天行九歌*万道齐鸣!”夜阳脸色凝重,却没有什么慌乱,在贺梵音结束圣灵曲的时候,他就猜测到了他掌握的不止一曲,也做好了应对的准备。UU小说
此刻的他无畏无惧,无视这些让他头皮发麻的吼叫,眼中充斥冰冷的黑色,魂魄力量汹涌澎湃,顺着喉咙,发出一道尖锐的刺耳音波:“吼……”
一个是天行九歌的第二曲,一个是魂族镇族的灵魂秘术碎魂吟,同样的刺耳音波,截然不同的风格,杂乱与纯粹,轰鸣与尖厉,宛若针尖对麦芒。
两股声波相互磨灭,夜阳和贺梵音同时遭受重创,纷纷倒飞了出去,身体皲裂,鲜血淋漓,脑中一片混沌,喷出的血液飞洒,狠狠地砸在河面上,溅起两道巨大的水花。
可两者却好似不知痛楚,跌落湖水的下一刻便迅速起身,夜阳运转涅复生术,贺梵音沐浴圣光,一边恢复,一边又发起了凶猛的攻击。
贺梵音浑身散发肃杀之气,斗志昂扬,激昂凛冽的琴声飞扬,在身后汇聚成一个近乎实质的魁梧战士,身披金甲,手持长戈,驾驭战马,明明是孤身一人,却堪比千军万马,随着呐喊声响起,一往无前地冲了出去,气势汹汹,崩碎天下。
死亡气息弥漫,一个黑雾笼罩的魔鬼露出狰狞的獠牙;寒潮席卷四方,一只冰雪白狐应运而生;烈焰升腾燃烧,凤鸣声响彻云霄;妖气翻滚澎湃,凶狠的妖狼嘶声咆哮。
一鬼、一狐、一凤、一狼,迎面对上了一人一马,六个庞然大物占据大半的湖泊,展开了惨烈的搏杀。
聚气成形的手段,任何一个冲脉境都会那么几手,像贺梵音之前的海洋巨鲨,像夜阳经常用的妖狼,诸如此类,不同的是,那些都不过是勉强具备了形态,是麻木的兵器,威力有限。
而如今两人汇聚的这些生灵,却是由规则力量构造,具备了初步的灵智,能进行独立的自我战斗。
六大凶物进行殊死大战,另一边的两人也不会闲着,残影掠过湖面,只留下阵阵微波,无影步催动到极致,夜阳欺身而上,率先发动了攻击。
开山拳配合拳形气势如虹,威力惊人,一到九式连绵不绝,瞬间压制了贺梵音。贺梵音以琴为盾,被琴心融合的寞桐琴坚不可摧,稳稳抗住了攻击,几个回合结束,贺梵音退后三步,虽然处在下风,却还是处变不惊。
不过没等他反击,夜阳却又再次进攻,寒气逼人,封锁了他的退路,两条腿被厚厚的冰刺覆盖,狂冰腿法再现凶威,大开大合,寒风凛冽。
然而这次贺梵音有了准备,硬抗了几招后猛然发力,一个照面将夜阳逼退,紧接着八指快弹,刺耳的琴声化作了锋利的刀刃,密密麻麻的刀光剑影铺天盖地,瞬间就淹没了夜阳的身形。
身体防御本来就是夜阳的弱项,自然不会傻到去硬碰硬,在刀光降临的前一刻,身子猛然炸裂成上百道黑影,四散奔逃,刀光摧毁了部分黑影,剩下的眨眼睛撤退到了几百丈之外,重新汇聚成夜
阳的本体。
没有给夜阳恢复的时间,贺梵音手中的琴声不减反增,下方的湖水剧烈颤抖,水花与琴声交融,在他身后化成了数量庞大的兵器,刀枪剑戟、斧钺钩铩,锋芒毕露,溢散的锐气划破了空气,发出刺耳的声音。
夜阳挥动羽翼凌空而立,背靠着黑色的沼泽地,脸色有些略微苍白,显然刚才让他受伤不浅,不过他的脸上却没有半分害怕,反而满眼充斥兴奋之色,那是浓浓的战意。
数之不尽的兵器呼啸而过,瞬息就到了夜阳的前方,四面八方地朝他刺去,直到这个时候,夜阳才怒喝一声,灼热的烈焰升腾,火浪汹涌澎湃,直接将夜阳包裹,变成了密不透风的火墙,焚烧一切降临的攻击。
“镜花水月、金戈铁马!”
“烈焰围城、炼狱焚空!”
一攻一守,一水一火,水兵亦柔亦刚,循环往复,烈火炽热滚烫,消融一切伤害,两道强横的术法争相绽放,一时之间竟然相持不下,胜败难分,只有两人全力以赴,释放到最强的状态。
战斗在无声中持续升温,升腾的火焰即将消耗殆尽,快无力地熄灭,水兵也穷途末路,孤零零的余下十几只残破不堪的刀剑,周而复始地攻击。本以为会双双湮灭,可在这个时候,火焰却突然停滞,直接熄灭,十几件兵器径直冲进了包围圈,在贺梵音的控制下悉数爆炸。
而几乎是爆炸的同一时刻,浑身破烂的夜阳提着银色的三生寒戟突然杀出,两道几丈宽的半月弧带着毁灭的气息,摧枯拉朽地磨灭了残余的水火规则,朝贺梵音劈头盖脸地劈下:“黑冥戟法、撕天裂地!”
贺梵音没有料到夜阳会如此决绝,一时间也慌了神,来不及躲避,只有快速拨动琴弦,在身前支起无形的音律屏障,淬不及防之下没发挥应有的实力,交错的弧形光刃迅猛降临:“轰咔!”
一声巨大的脆响,屏障顿时被轰击得支离破碎,连其中的贺梵音,都被爆发的恐怖力量击退了上百丈,浑身血肉绽裂,鲜血淋漓,模样凄惨,不忍直视,遭受到了难以想象的创伤:“啊……”
夜阳同样不好过,被十几件兵器爆炸的能量正面冲击,浑身裂开血口,经脉元气错乱,大大小小的窟窿洞穿了身体,都可以看见血淋淋的内脏,贺梵音拥有圣灵曲,普通的伤势对他来说无关痛痒,只有两败俱伤的局面,才是他唯一能做出的突破。
烈焰在胸腔内熊熊燃烧,涅复生术最快速的医治着体内的创伤,而另一边的贺梵音忍住剧痛,也同样弹起了圣灵曲,圣洁光芒四射展现,这一次却只堪堪覆盖了他周围三丈的范围。
可在这个时候,他本就伤痕累累的体内,却又受到无形的攻击,血液突然沸腾,心脏轰隆隆剧烈跳动,几乎快要撕开了胸腔,邪恶的力量没有任何征兆地入侵丹田,连圣光都被污染,贺梵音目眦尽裂,咬牙切齿。
夜阳看见这里,也强行压制了痛苦,许多年不用的血爆术催发,贺梵音体内的动
荡陡然加剧,发出痛苦的嘶嚎,可夜阳胸前刚刚愈合的窟窿也再次崩裂,血液哗啦啦往外溢,每一次咳嗽,都喷出猩红的血雾。
金甲战士有灵,察觉到主人有什么危险,也骑着战马,不要命地往回冲,可其余四兽却也在此时凶威尽显,用以命换命的打法死死拖住了他。
夜阳与格莫扎同时发动攻击,一人舍生忘死不顾伤害,一人消耗寿元,催动禁忌诅咒,贺梵音状若疯魔,眼看着就要被逼上绝路,可在这个时候,却硬是咬着牙强撑了下来,意志强大得可怕,血淋淋的手拨动血淋淋的弦,宫、商、角、徵、羽、变徵、变宫……周而往复。
单调而诡异的琴声,回响在战场,传进每个人的耳中,这这种你死我活的时刻,贺梵音却强忍着两人的攻击,做着这莫名其妙的无用功,开始还在运作圣灵曲顽强守卫,后来更是直接放弃了抵抗,把所有心思放在身前破碎的寞桐琴上。
好像放弃了皮囊,完全不在乎自己的死活,血肉横飞,肢体受残,他忍;五脏六腑破碎,血液元气挥洒一空,他忍,气息奄奄,快要失去了人样,只有这琴声还证明他还活着。
诡异的平静,连夜阳都头皮发麻,潜意识不断预警,像是有什么可怕的事快要发生,格莫扎也眉宇紧锁,猛然睁大了双眼,想到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顾不得再隐藏,大声开口道:“快阻止他!”
很难想象,连他这么个麻木的人,都有一天会惊慌成这个样子,能让他害怕的事,真的不多。夜阳听见了格莫扎的话,没时间去诧异,握住了一边染血的寒戟,想要强忍着冲出去。
可惜,还是晚了一步,琴声戛然而止,只留下空空荡荡的余声回响,贺梵音抬起那张快认不出模样的脸,皮肉脱落,只剩下血淋淋的肌肉,扯着血红的嘴角,漠然:“晚了。”
时间似乎停滞在这一秒,所有的事物都保持着绝对的静止,天边的云彩没有再飘荡,逃窜的飞禽就这么漂着,湖面上溅起的水滴也凝固在空中,还摇曳的芦苇,也无声无息地停下。
魔鬼撕开了金甲战士的胸膛,金甲战士长戈把火凤划开,战马脚踏冰狐,妖狼咬住战马脖子,这些成了永恒的画面。躺在沼泽里的夜阳,坐在水上不成样子的贺梵音,站在黑暗里的格莫扎,惊恐的目光,阴森的笑容,都还保持在脸上。
冰冷,死寂,僵硬,麻木,没有声音,没有颜色,没有思想,是时间的停息,还是生命的冻结,灰色的世界里,不知道从哪里响起了声音,孤零零地在这画卷里飘荡,那是一声幽幽的叹息……
叹息声平平无奇,却又满腹心事,是悲伤,又是喜悦,是恐惧,又是惊喜,找不到源头,也不知哪里是终点,但这些追究已经失去了意义。
在叹息声响起的那一刻,这幅绝美的画卷,砰然破碎,从人到物,一个不留,而看着黑暗里格莫扎呆滞的脸,也许还能读出一些可有可无的消息。
“天行九歌、绝命曲、生灵叹。”
第二百二十七章:殇
夜色在悄然中流逝,水域中的其他修行者在这个夜晚都没有好好休息过,望着天边的战斗快要进入了尾声,却更加提心吊胆,惶惶不可终日。
反倒是那些修为低下的普通人,睡了一晚上的安稳觉,不同的地位有不同的思考,对他们来说,那些都是高高在上的强者,和他们的世界相差了十万八千里,与其担惊受怕,不如顺其自然,反正也习惯了。
当第一缕晨曦划破苍穹,微光笼罩大地,许许多多的农人便拿着农具,前往了田野中劳作,老水牛慢悠悠地在水地中行走,时不时发出一声懒散的长哞。
也有人提着渔具和鱼篓,远远的避过了风波中央,前往一处僻静的小溪,挂上鱼饵,架好鱼竿,坐在草苔上闭目养神,开始了新一天的悠闲时光。
野鸭和白鹤排成长排,在天空中自在飞舞,与飘散的朵朵白云融为一体,抽条的翠绿芦苇在微风中摇曳,宽阔的河面上,流水哗啦啦地流淌,一切安详美好,昨夜的战斗就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除了……
白衣黑发的少年伫立江面,静静聆听水流潺潺,怀中抱着一把木琴,身前坐着麻木而冰冷的两人,外边没有伤口,里边没有生机,少年面色平静,说不清喜怒哀乐,道不明闲愁怨恨,只是轻轻一叹:“就差一点,还是败了,失败的代价,真的会死人,我没有开玩笑。”
话音落地,前方的两人便化作黑色星点,彻底消失在世上,一个人出现在他身后,他浑身散发着黑色的煞气,没有生命,只有无尽的死亡气息,就像一个黑色的影子,被黑雾笼罩的面孔生硬,声音沙哑:“是你自己动手,还是我来?”
也是这时候,少年红润的脸色逐渐苍白,蓬勃的生机迅速消逝,屹立的身躯忍不住微微颤抖,他笑了,笑得无力,惨笑道:“我也没有想到,你还会有这种身外化身,即使是生灵叹的力量,也无法磨灭,我输了,输得心服口服!”
“但是!”少年话锋一转,苍白的脸上陡然绽放出坚毅之色,落地有声地开口:“正如我之前说的,我不会放过任何生存的机会,想要我动手,是绝对不可能的,我是神妖皇朝的四王子!”
丝丝缕缕的琴声在周身环绕,支起不堪一击的脆弱防御,黑影沉默不语,看着他做出最后的争斗,死亡煞气汇聚在手臂,随着一拳轰出,摧枯拉朽地毁灭眼前的敌人。
摇摇欲坠的防御奇迹般的支撑了十息,最后毁于一旦,少年被汹涌的死亡洪流淹没,煞气洞穿了他的身体,在胸前留下一个焦黑的巨大窟窿,生机彻底消散。
少年的脸上却没有半分恐惧,平静如水的目光中,似乎还有一种解脱和坦然,身子无力地倒下,只有淡淡的话语在黑影耳边环绕那是:“谢谢!”
这些就在短短的一息之间完成,少年身躯倒下的那一刻,黑影也如遭重击,连连退后了五
步,木然地抬头望了远处一眼,没有说什么,无声无息间自行解体,化作黑色的雾气消失不见……
这里的战斗结束,天空上的战场也没有持续太久,神妖皇朝和地妖国各有胜负,而银发老者和隐形人也没有真的分出生死,到他们这种境界,要想将对方击杀,除了实力的碾压,就只有拼死一搏,到最后就算是杀了对方,自己恐怕也会留下永久的创伤,影响以后的进程,得不偿失。
没有给张三李四答谢的机会,战斗一结束,银发老者就遁入虚空离开,地妖国的人也急急忙忙地出发去寻找夜阳,最终在一片芦苇荡里看见昏迷不醒、身受重伤的他。
几里之外的空间动荡,一个削瘦的中年人凭空出现,他看着下方河滩上贺梵音冰冷的尸体,眼中充斥怒火,神妖皇朝的其他人也接连赶来,被沉重的气氛压抑得喘不过气,中年人沉默许久,统统变成了一句:“废物!”
袖袍一挥,径直离去,剩下面面相觑的神妖皇朝众人,无奈地发出一声声叹息,纷纷动身离开。
随着所有人的远去,周围的一切重回寂静,贺梵音孤零零地躺在河滩上,有种说不出的凄凉,浑身是血的格莫扎从暗中走了出来,僵硬的面孔如同贺梵音的平静,让人捉摸不透。
“贺梵音啊贺梵音,看看你这么个样子,活着不受人待见便罢了,连死了也没人帮你收尸,还多亏了有我这么个朋友,要不然就只能扔在这儿喂野兽了。”
烈日当空,却不觉零星温热,格莫扎背起他破碎的尸体,难得地开着玩笑,脸上却没有一丝笑容,只有雨滴无声地划过嘴角,充满了苦涩的味道,一步一个脚印,逐渐消失在地平线……
等夜阳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战斗结束后第五天的傍晚,这回与贺梵音生死一线的竭力大战,是有生以来伤得最重的一次,不说压榨得干干净净的元气妖气,单是生灵叹磨灭生机的力量就差点怀了他的道基。
这五天的时间里,意识都处于深度的沉睡,瓦解了所有的防御力,这要是在野外,就是被不知名的蛮兽叼去撕来吃了,也只能是无能为力。
醒来时他正处于飞舟上自己的房间内,破破烂烂的身体躺坐在一口水池里边,花花绿绿的各种药水淹没到了脖子,他想要挣扎着起身,却发现活动一根指头的力量都没有。
大脑意识昏沉,浑身剧痛无力,鼻子只闻得到浓重的血腥味,每呼吸一口空气都会感到灼热的刺痛,如大山般沉重的眼皮勉强能露出一丝缝隙,能隐隐约约看见几个人在周围走来走去,有人小心扭动着一支支银针扎进血肉,调理混乱的经脉气机,还有人正往水里放进一些药材。
这几人都是水域里名声在外的医师,医术精湛,被地妖国花大价钱请过来替夜阳疗伤,本来一个个都以为他会命丧黄泉,只是竭尽全力替他延长生机,此时察觉到
他的细微动静,纷纷惊讶不已。
而守候在一旁的张三李四也面露惊喜之色,至于手舞足蹈地说的些什么,夜阳就没那个能力听得清了,勉强支持了片刻,眼前便又一次陷入了黑暗。
第二次醒来又是三天之后的事情,这一次显然比之前好了不少,生机依旧萎靡,却平稳了下来,缓缓上升,瘀血清除了一部分,意识清醒了许多,鼻腔里的血腥清淡了大半,还能嗅到四周的浓郁的苦涩药味。
眼皮能睁开一半,不过影像却只覆盖了一层薄薄的血色,那是还残留在眼中的积血,耳边也能听得到其他人的谈话,还是有些模糊不清,薄弱的意识一边清理混乱的思绪,一边也探查起自身的状况。
他现在的身体就像是破碎的瓷器,遍布着大大小小的伤口,让人不禁心惊肉跳,似乎轻轻触碰就会碎落满地,好在其中大部分都开始结扎,只有几条特别严重的才初步愈合,体外看起来固然恐怖,恢复也只不过是时间的问题,更重要的是体内。
一条条断开的经脉错乱,许多地方都扭曲成了一团,两条血管碎裂,流淌的血液郁积在皮肉里,形成了浮肿,五脏六腑也崩开了密密麻麻的细小裂纹,眼中影响了恢复,而丹田中更是不堪,妖丹都缩小了近一半,细若游丝的妖元孤零零地飘荡。
强忍住了撕心裂肺的剧痛,夜阳的意识牵动着那细小得可怜的妖元,进入一条还算完好的干涸经脉,修补那些破碎的地方,化解堵塞的鲜血和烂肉。半天时间,最后一缕妖元被抽干,这条经脉才被疏通,尽管还有很多细小的裂缝,也勉强联通了体外,能支持着元气通过。
一缕缕药性被吸收进这条经脉,把损伤彻底修补完毕,能通过的药力大大增加,才进入丹田。
丹田一被贯通,外边数量庞大的药性就像是找到了宣泄口,系数朝着体内奔腾而去,才修复的经脉又出现一阵阵剧痛,险些再次裂开,等到药力充满了丹田,又直接关闭了穴道,松了一口气。
海量的药力充斥着整个丹田,久旱逢甘霖,干枯的妖丹发出畅快的轻吟,快速旋转,大口大口地吞咽着充沛的能量,满满一丹田的药力很快就消耗殆尽,穴道再度开启,外边的一股股药力又倾泻而至。
整整吸收了五个丹田容量的能量,妖丹才重新焕发生机,体型也恢复到本来的大小,在吸收药力的同时,也释放出精纯的妖元,丝丝缕缕,修复受损的丹田。
差不多三个时辰,丹田也恢复原状,妖元没再停留,径直流入了那些破碎堵塞的经脉,不多时,第二条经脉也被疏通修复,成为了药力的进入通道。
经脉的疏通修补持续了两天两夜,等满池子的药力被消耗了近五分之一的时候,夜阳体内的十二条经络和八条脉络,统统恢复了运作,吸收大股的能量,被妖丹转化成妖元,又流向四肢百骸。
第二百二十八章:痕迹
房间里,几个白发苍苍的老头子,统统穿着白色的炼药师长袍,聚在一起小声讨论着什么,为首的一个老者,胡子都垂到了腰身,长衫上是带着一条银色纹路的大树。www.uu234.cc
老者名为清河,作为者一方水域唯一的圣阶炼药师,在这一众王阶炼药师里边也是鹤立鸡群,十天前,他还在自己的院子里研制药草,一伙强者却突然上门,请他出马救治一位重伤的病人。
地位尊崇的他本来不想理会这群没有礼貌的陌生人,可听到他们自报家门地妖国,而受伤的还是妖皇的子嗣,威逼利诱之下,也顾不得什么招牌,立即动身来到了这里。
第一眼看见浑身破烂、气息奄奄的夜阳,清河便知道这人活不长久,不过这些话他也没好意思明着开口,只能尽自己所能为他延续寿命。
可没想到的是,几天之后这个被他断言必死无疑的人,却从昏迷中清醒过来,尽管状态极差,没一会儿又陷入沉睡,也让他吃惊不已,心中直呼奇迹,立即端正了态度,竭力施展自己的本事,为他全力调理身体、恢复伤势。
不说那些丰厚的报酬,要是能让霸主地妖国欠一个人情,即使清河身为圣阶炼药师也心动不已,只可惜的是,自从那一天过后,夜阳却再没有半点动静,要不是缓慢旺盛的生机,他还真以为直接断气。
情况在逐渐好转,可一直昏迷也不是办法,史上也不乏那些明明生理正常,却在睡梦中度过一生的人,清河的心里也有些着急,连忙召集了几位王阶炼药师,讨论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解决现在的僵局。
一群人正热火朝天地议论纷纷,又擅长针灸的自告奋勇,想要替夜阳医治几个疗程,活血化瘀,散开他体内的淤积,更多的人建议在药液里加入株圣药,可圣药的药效太强,若不小心处理,反倒会适得其反。
而清河也担心圣药把夜阳撑爆,或是起到什么相反的效果,到时候地妖国要找人算账,他肯定逃不脱罪责,迟迟没有下定论,皱紧着眉头,好不容易咬紧牙关准备放手一搏,而就在这个时候,一声尖叫却彻底打断了他的思路。
“怎么了?”清河怒上心头,转头就恶狠狠地瞪了过去,只见夜阳侵泡的药池边,一个负责照料的年轻女药师睁大了双眼,满脸的惊恐之色,像是见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声音颤抖地回道:“大、大师,这药池里的药效消失了好几成!”
“什么?”听见她的话,清河也将火气尽数抛到了脑后,连忙起身小跑到了药池前,低下头查看了池中的药液,诧异点头:“不错,是消失了快三成,不对,这好像是被吸收掉的?”
守在门外的张三李四,听见声音也飞速穿行进来,惊疑不定地望向了药池中闭目盘坐的夜阳,小心开口道:“殿下?殿下?”
可呼喊了几
声,夜阳却并没有开口,也未曾睁开双眼,清河大师面色古怪,想了一下,又开口问道:“殿下是否醒了过来?若是能听得见说话,还请动动指头。”
话语刚落,众人的目光便系数聚集在夜阳放在池边的两只手臂,一个个绷紧了神经,只见那苍白削瘦的食指微微颤抖了两下,便再没有任何动作,这一个小小的举动,却让众人陷入狂喜,张三李四更是连连吸了几口气才平静下来,心中喜悦无以复加。
当即,清河大师便施展秘法,替夜阳查看体内的状况,震惊许久,才开口道:“体内的伤势愈合了将近一成,经脉血管已恢复正常运作,只是六识伤得太重,行动和知觉都尚不灵敏。”
生灵叹的主要威力,本就是放在了六识上,嗅觉、听觉、味觉、知觉、视觉……这些都是主要的伤害承担,要想恢复,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知晓了夜阳的伤害状况,清河立刻安排人手针对这些方面进行治疗,不求短时间内痊愈,只求能平稳恢复,别再出什么岔子。
外边有众多炼药师精心调养、对症下药,而夜阳自己也默默运转涅复生术恢复元气,愈合伤势,恢复的速度大大提升,可还是小瞧了生灵叹的杀伤力。
作为天行九歌的第七首绝命曲,贺梵音耗尽所有心力,也只能发挥一部分的威力,可就是这一点力量,也给夜阳带来了难以想象的伤害,单单是残余在体内的力量,就花了近十天的时间来小心磨灭,其中好几次还差点遭到反噬,连吐了几大口淤血,让众人几度把心提到了嗓子眼。
生灵叹的残余力量彻底抹除,其他的伤势也没有什么大碍,痊愈只是时间问题,又是五天过去,六识恢复得差不多,夜阳才终于睁开了双眼,眼中的血色消散,视线重新回到清明,只剩下一些细小的血丝。
一直提心吊胆的地妖国众人和清河等人,终于松了一口气,气氛不再那么压抑,和他们点头示意没什么问题之后,夜阳一边持续着恢复,一边逐渐熟悉僵硬的身体,从指头到四肢,迅速夺回了控制权。
脊椎有两处破裂,三根肋骨骨折,一只大腿骨和一只小臂骨断开,其他地方也有多处脱臼,还无法支撑着行走,连坐起来都倍感困难,万幸的是骨髓没有受到太大的伤害,也没有哪截骨头粉碎。
到他现在这个境界,皮肤肌肉这些被损毁,都能够用天材地宝再生,而若是肢体被截断打碎,那就真的无能为力了,骨头、经脉、血管这些,都是不可再生的,尤其是骨髓,骨髓中蕴含的,是万灵最重要的血脉。
其他的东西毁坏,只要对应的骨髓还在,就有机会再次生长,而骨髓毁坏,除非是修炼到至高的境界,再配合无上药帝,才有可能衍生。
又在药池里边侵泡了几天,把全身的骨头初步愈合,脱节错位的尽数
接回原位,夜阳才在张三李四的搀扶下站起来,颤颤巍巍地熟悉身体。才站立两天,勉强能杵着拐杖行走,又不顾劝阻地执意下了飞舟,往原先战斗的地方走去。
在链接湖泊和沼泽的江河上,还是一如既往的风平浪静,近一个月的时间过去,日夜不息的清澈流水,早就把当初大战造成的痕迹抹平,这些日子又连连下了几场大雨,更是让这里焕然一新。
夜阳拄着拐杖站立在河滩上,眺望曾经的战场,久久无言,脸色苍白如雪,目光平静得像一潭死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跟在他身后的张三李四也没有说话,但不解的眼神却在进行交流,疑惑自家殿下怎么一恢复就来这里,是想看看自己辉煌的战果?
夜阳和贺梵音的战斗他们没有见过,但从那时现场的痕迹和秘术推断来说,还是夜阳略胜一筹,两人之前发生的事情他们也自然不会知道。
两人从相见到相识也不过几个时辰的时间,之前只在外界传闻和手里情报里了解过这个宿命的对手,可见面之后,他们却发现对方许多不为人知的共同点,不知不觉间也对各自产生了莫名的情感。
是志趣相投的惺惺相惜,是淡泊名利的毫不在乎,是宿命决定的你死我活,他们是生死仇敌,却更是良师益友,这些都不为人知,就算被人知晓了,怕也只会被嘲笑成惺惺作态,毕竟哪有正常人会前一秒坐而论道,后一秒生死相向,到头来还装模作样地到击杀对方的荣誉地缅怀,只有疯子!
夜阳年纪不大,这一生却认识了很多的人,其中大部分都成为了他的敌人,能称作朋友的不多,能当做兄弟姐妹的更是少之又少,贺梵音算一个。
残杀的人也数不胜数,有些是和他有不共戴天的仇恨,有的是自以为是、坐井观天的无知小丑,更多的还是被无辜连累,被诛族、屠城牵连的陌生人。
这些对于他来说都是小事,怪只怪他们生得弱小,只能任人鱼肉,他问心无愧,他残忍如斯,可是其中极少的一部分,却让他刻骨铭心、心生不忍,甚至于坐立不安、悔不当初,贺梵音也是其中一个。
小时候外出历练,虽然获得了丰富的成长经验,可也亲身经历了众多的苦难,被欺辱、被压迫、被追杀……这些造成了他性格上的部分扭曲,要不是有姐姐的照顾,有兄弟的陪同,还有那个谁的相伴,只怕还会更糟。
在药阁的那段日子,是他最悠闲的时光,师尊的教导、幽儿的纯真,很大程度上净化了他心中的戾气,以至于经常自恋地以为自己是个大公无私的好人。
而在冥界的放纵,却又把剩下的戾气统统释放,对于杀戮,他有一种近乎偏执的狂热,似乎什么事情都能够用暴力解决,这是他第一次对自己进行反思,对以前所作所为的深刻悔恨。
第二百二十九章:两座坟
对于贺梵音,夜阳抱有的本来是点到即止的心思,可从对方露出杀意,他也被激怒,真正起了杀心,开始了不要命的战斗。www.uu234.cc
可仔细想来,好像从始至终都是他在发起攻势,贺梵音主动进攻的次数极少,除了最后的生灵叹绝杀,其他时刻都处在不温不火的状态,连格莫扎都没有出手几次。
尤其是贺梵音的放弃防御,及最后关头格莫扎的突然狙击,更是在夜阳的心底划上了深刻的一笔,刺激到他的灵魂。
故地重临,夜阳缄默不言,静静地看着远处江河流淌,心中像是打翻了五味杂陈,说不出酸甜苦辣,理不明是非对错,道不清喜怒哀乐,这是一道坎,还得他自己过。
伫立良久,夜阳才轻叹一声,转身离开,也没有立即回到飞舟上去,而是漫无目的地四处闲游,打发心中郁闷的气息,脚下随意走着,心早已飞往了天外,不知不觉间,来到了一处花草芬芳的山坡。
想象不到,在水域还能有这样一块地方,被葱茏的青草覆盖,夹杂着各色的野花,泥土的气息散落在这片绿色海洋中,流露出自然的清新,夜阳漫步其中,有种如梦似幻的熟悉感,像是曾经来过,记忆中却无处可寻。
蓦然,夜阳目光转向,来到了山坡上一棵茂盛的大树下,那里有两座孤坟,一座青苔环绕,岁月留下许多痕迹,年月已然不短,而另一座却泥土湿润,石板崭新,显然才立下不久。
两座沉默的坟,静静相伴相依在此,坟冢埋葬的旧人已逝,徒留冰冷的石台,逝去的时光里,同样的老树下,似乎也有两人时常在这里欢笑。
他们嬉笑打闹,日子过得无忧无虑,没有生活的烦恼,其中一个少年喜欢弹琴,少女擅长舞艺,两人奏乐起舞,有时在乡间的水田里,有时在河边的柳树下,更多的时候,还是在这片仙境般的花海。
见证了无数过去的老树,也很乐意为他们洒下一片阴凉,直到后来的一天,他们再也没有来这里,只剩下一座孤独的坟墓,再到后来,另一座坟也回来了。
“等你很久了。”坟前的一块青石上,盘坐的兽皮少年睁开了双眼,眼中满是木然,像是一个傀儡。回头见到拄着拐杖的夜阳,也只是加了一句:“伤还没好,不该来这里的。”
“这是我第一次来这,也是最后一次来,只是想看看那家伙曾经生活的地方,以后便不会再有机会了。”夜阳走到近前,也扒拉了一块石头坐下,看着那两坟墓,又道:“你一直守在这里?”
古旧的墓碑上字迹模糊,只能隐约辨认出仲兮两个字,而新立的碑上也只有贺梵音三个僵硬的妖族文字,倒也符合格莫扎的作风,这也是有些出人意料了,要是换做是他自己的墓碑,估计连个笔画都不会留。
“前几天刚调理完伤势,就来这里看着了,人死了,总要有一个人陪他一会儿,我只守三十天
,时间一到,片刻都不会逗留。”格莫扎想了一下,又接着道:“要是你哪天死了,我也来守三十天。”
夜阳嘴角一抽,摇摇头,没有再说话,这家伙的性子真不适合聊天,容易冷场,换成以前夜阳也许还会嘲讽他几句,可现在,没这个心情,他凝视着贺梵音的墓碑,目光深邃迷惘,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难得地,格莫扎没有保持一如既往的默然,再次开口:“你是对亲手杀了他而觉得于心有愧?还是感伤着自己从前的所作所为太过残忍?其实你大可不必这样。”
“此话怎讲?”
“我们与他是命中注定的敌人,那些被埋在心底的友谊只是机缘巧合下的产物,我最后一刻的出手阻拦,一方面是为了尽到做朋友的义务,一方面也是为了不在将来留下什么遗憾,至少尝试过,尽力了,顺从了他的想法。”
“他虽然身死道消,可对他来说又何尝不是一种解脱?你亲手解脱了他,却迟迟无法释怀,这是心魔,你必须面对。可转念一想,这也不是他期望的样子,你要是真的把他当成朋友,就该从厄难中走出来,为他完成那些想要完成却无法实现的目标,带着他的夙愿前行,这就够了。”
格莫扎前所未有的长篇大论,一字一句深深敲击了夜阳的内心,无形之间,也贯通了一直压在他心口的那块巨石,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心思顿时觉得清明不少。
是啊,逝者已矣,生者还望珍重,贺梵音已经成为过去,他想要的那些憧憬,倒不如自己替他一一实现,思绪贯通,夜阳也不再沉闷,目光饶有趣味地盯着格莫扎:“看不出来嘛,你这种和木头一样的家伙,还擅长排忧解难。”
格莫扎恢复了往日的麻木,没有理会夜阳,而是袖袍一扫,取出了一个密封的木头匣,放在夜阳的身前:“这东西我用不来,应该是给你的。”
怀着好奇的心思,夜阳把匣子小心打开,一把梧桐木雕刻的精美古琴映入眼帘,他惊奇出声:“这,这不是贺梵音的寞桐琴吗?”
可是很快,他又反应了过来,闭上眼仔细探查,再睁开眼的时候,目光中已经充满了震惊,惊疑不定地道:“这里边,这琴里的,是他的琴心!?”
按理来说,一旦宿主身死,像剑魂、琴心、刀魄这些规则的源泉,也会随之灰飞烟灭,重新回归大道,只有修为极高的大能,才能将之保留给后人。
贺梵音的琴心才刚刚凝聚,还是虚幻体,实力也不过至尊妖王,明显还没有这种能力,而如今存在于寞桐琴中的,应该是他花费了巨大的心里,特意留下来的,其中的意味不言而喻。
“嗯。”格莫扎面无表情地点点头,即使是他这种不善于追究的,也能明白这背后要表达的意思,所以方才也大费周章地开导:“这不仅是他的琴心,里边还铭刻了天行九歌的传承,关于他的痕迹,大部分都
已经被抹除了,只要你能将之炼化,就能弥补你音律一道上欠缺的天赋。”
“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他自己告诉我的。”
“什么时候?”
“刚死的时候。”
“……”想到格莫扎掌握那种诡秘的诅咒术,夜阳也就释然了,既然人家死了的都不追究这些事了,还把这么好的宝贝留给自己,那他又何必再斤斤计较呢?
自家人方知自家事,夜阳也十分喜欢乐曲,在这点上边,一点也不比贺梵音差,可凡是总不是那么如意,他其他的方面天赋惊人,唯独在音律的修炼上进步缓慢,被先天所限制,久而久之,也不再去计较,就把它当做一种喜好。
话虽这么说,可心底深处还是有那么一丢丢渴望,此时望着这有机会改变自己天资的寞桐琴,心头也是十分的火热,颤巍巍地伸出双手,把它从木匣里取了出来,放在身前。
这不是一件普通的兵器,已经初步产生了自己的意志,夜阳还没触碰到琴弦,就感受到一股强大的排斥力,扑面而来的压迫让虚弱的他一阵气血动荡,可毕竟是无根的浮萍,坚持了一会儿,这个排斥也渐渐消弱,最后归于平静。
琴弦是上古异种星流花蝶的蚕茧抽丝制成,没有夜阳那把寒玉琴的冰冷,指尖触碰,感受到的只有一片祥和,触发的声音深远,就像悠然的上古,让人的心境也不知不觉间平和了下来。
指头在琴弦上划过,一串串陌生的音符链接成一段段悠扬的曲子,夜阳逐渐熟悉着手里的寞桐琴,感受它由内而外散发出的清朗,整个人都在琴声中醉了。
也许是兴致勃发,望着那两座紧邻的墓冢,夜阳突然间有了灵感,八指有节奏地触摸琴弦,音符变成了碎片,曲调化作了染料,一副副绝美的画卷跃然纸上。
那是两只自由自在的蝴蝶,游戏于无尽的花海中,没有烦恼和痛苦,只有快乐与相伴,前世的他们经历太多的痛苦,罪孽都遭受得够多了,今生剩下的,只有相伴和无忧。
故事的结局,少年战死在了曾经的故地,和少女化作翩翩飞舞的彩蝶,相依相伴,携手一生……
一曲终了,万物陷入沉寂,格莫扎默然,夜阳亦默然,无言地起身,双手举着寞桐琴,一丝不苟地拜了三拜,掷地有声地道:“来世,我会将它亲手送回到你手上,那时候你若还记得起我,我们还是朋友!”
语罢,他一转身,径直离开,消失在了花海之中,而盘坐的格莫扎也闪过莫名的光芒,许久才仰天长叹,悠悠一句:“尘世间,可有轮回?”
轮回是有,反圣境以下的普通生灵,逝去之后,魂魄都会回到冥界,在忘川河上喝下孟婆汤,前往六道轮回投胎转世,贺梵音固然也在此列。
可是,失去记忆的那个人,是否还是当初他们认识的那个人……
第二百三十章:天青牛蟒
湛蓝色的天空,洁白无瑕的白云悠闲自在,下方是一望无际的辽阔大海,汹涌澎湃的惊涛拍起浪花,深海中各种各样的海兽潜伏,时不时跃出海面,成为最绚烂的一笔,点缀这副波澜壮阔的蓝色画卷。UU小说
妖艳的骄阳下,绸缎一般的云层覆盖了大片的天空,如梦似幻,就像是白色的海洋,在这飘荡的白色浪花里边,一只十二翼飞舟悠然地穿行其间,一阵阵悦耳的琴声从船上飘出,与四散的云丝浑然一体。
在飞舟第五层的高楼上,一个白衣少年面对着栏杆而坐,有云时吞云吐雾,无云时呼吸海风,寞桐琴放在腿上,落指随心,琴弦轻颤,娓娓动听。
经过半年多的调养,夜阳的伤势也算是勉强康复,身体虽然还很虚弱,支持不了激烈的战斗,但行走这些还是不成问题,地妖国的众人也才真正方下了心。
可他们不知道的是,在夜阳心海中的火焰莲花上,还残留着一道细小的伤口,始终无法恢复,这是一条大道伤,只要伤势存在,修为就永远无法再前进一步,让九界中无数的强者闻之色变。
也许连贺梵音也许都不会料到,生灵叹的威力直通大道,给夜阳留下这这种不可磨灭的创伤,可当事人却显得十分淡然,像是不知道其中的厉害关系,也没有向其他人提起的打算。
诚然,道基上的创伤直通大道,若是没有那种逆天的至宝,此生恐怕无缘恢复,可不幸的地方也是万幸的所在,夜阳的道伤是由生灵叹造成,因此,只要参悟了天行九歌,这伤便也不再是什么问题。
这些日子来,在疗伤的同时,夜阳也在炼化着寞桐琴里孕藏的琴心,顺便参悟琴心上的天行九歌烙印,尽管之前没有接触过音律的修行,但对于喜欢乐曲的他来说,触类旁通的也还是能懂,除了部分精髓无法领悟外,其他的都在稳步进行。
天行九歌九部曲,自古流传至今,随着第一代主人的离开,也流落遗散在九界各地,在悠久的历史长河里,只是廖廖出现过几次,都曾掀起了骇人的浪潮,终没有一个人能将其真正聚集起来。
贺梵音从哪里得到的机缘已不可知,琴心的烙印上,天行九歌的三首曲子赫然在目,第一曲圣灵曲,第二曲万道齐鸣,第七曲生灵叹,都在这里。
虽然只有三首曲子,可是无论哪一首放到外界,都足够引起腥风血雨,更重要的是其中第一和第二的曲子都在这里,排行第一的圣灵曲,在某种意义上,价值可能要比那传说中的第九曲还要高。
为什么这么多年以来都只有九歌流传在外的消息,而没有听说谁凭借手中的曲子称霸一方,那是因为九首曲子之间存在十分规则的序列,只有修行了前一首,才有资格够修炼下一首。
那些天赋堪称妖孽的存在,就算得到了某一首曲子,也只能领悟到大致的轮廓,而和其
中的精髓无缘,圣灵曲作为第一首的作用也就可想而知。
当初贺梵音能透支寿元,跨越那么多的层次施展出生灵叹,把他称作千古奇才,也就不足为怪了。
这三首曲子,不对,应该说是三首诗歌,天行九歌没有固定的曲目和旋律,有的只是一段段精妙绝伦的诗词,能从中悟出什么来,都看个人的本事,夜阳能看到的也是一个个玄之又玄的古字,最多还能模糊见到贺梵音参悟的痕迹。
“天下可行,万代圣明,朗朗乾坤,众生长安享太平,心之所属,永恒所云……”
“善恶源自本心,以身为明镜,恶不外现;以身为虚无,则万道皆虚妄,行心所控,超然物外……”
“定乎内外之分,辩护荣辱之境,不以物喜,不以己悲,造化之力,福泽苍生,心未灭,道不灭……”
圣灵曲的烙印中是这样一段文字,读起来晦涩不堪,晃得人眼花缭乱,若是心智不坚的人,看一眼恐怕就得头疼欲裂,这字体虽然古老,却也隐约有些人族文字的雏形,通晓人族文字的都能辨认一二,想来,这圣灵曲也应该是一位人族上古强者所创。
一个个古老的文字在夜阳的脑海中跳跃,闪着洁白的微光,灵活生动,倒像是一个个鲜活的小精灵,带着无比圣洁的气息,夜阳对人族文字算有些研究,这些古字也还是能分辨一二,只可惜徒知其形,其中蕴含的真意便不是他所能揣度的了。
深邃的奥义力量就像无边无际的海洋,任夜阳如何挣扎,也难以窥探一二,贺梵音耗费了数十载光阴,才领悟第一层奥义,施展出小的圣灵曲,可治愈天下万物,高一境界的大圣灵曲,甚至传闻说有净化世间一切力量的威力。
夜阳观摩了这些日子,整日苦苦钻研,也才从里边领悟出一丝意境,可有可无,他只能将希望寄托在这丝意境上,用琴声的方式将之演化出来,希望能推演出什么。
琴声悠扬动听,一股无比圣洁的气息释放,让夜阳整个披上了一层霞光,宛若主宰高高在上,超然物外,其他人虽然不知道他在干什么,可感受到这股气机,也不自主地从心底升起莫名的臣服情绪,主导飞舟航行的张三李四也纷纷侧面,惊奇地盯着他。
细长的手指在琴弦上划过,带起一串串曼妙的音符,夜阳没有管外边别人的表现如何,一心一意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脑海中的圣洁字符跳动得活跃,却始终好像还差了什么东西,将它们蒙上了一层迷雾。
而就在他尽心参悟的时候,一道震耳欲聋的咆哮却突然响起,一股恐怖到让人窒息的力量扑面而来:“哞!”
被可怕的音波笼罩,飞舟正面受到冲击,一阵剧烈摇晃,比玄铁还坚固的木料制成的建筑物吱呀怪叫,几乎要被撕开口子,而船上的其他人猝不及防,也纷纷吐血倒飞,死死抓住船
舷,差点飞了出去。
夜阳虽然被张三李四及时出手护住,可还是喷了几大口血,体内气血动荡,脸色苍白如雪,连强大如张三两人,都汗毛炸立,如临大敌,脸色微微发白,出声厉喝:“来者何人!敢对地妖国出手?”
“哞……”回答他们的,是又一声刺破耳膜的厉啸,只见下方的海洋一阵剧烈翻滚,气泡噼里啪啦地炸响,宽阔的海上突兀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紧接着,海浪翻滚,涌起惊涛骇浪,大片的海水哗啦啦地流淌,海面上出现一块庞大的阴影,阴影逐渐凸起,一个庞然大物出现在视线中。
密密麻麻的鳞甲在阳光照射下闪着漆黑的光泽,看起来坚不可摧,让人如坠冰窖;形似巨蟒的庞大躯体,仅仅露出了一半,却也遮蔽了小半个天空,像一座岛屿悬浮在茫茫的大海上。
更惊奇的是,巨蟒的身体上,竟然长着一颗青牛的脑袋,两支弯曲的牛角锋芒毕露,就像两把巨型的弯刀,牛鼻子里呼呼地往外吹气,刮起一道道猛烈的飓风,浓重的云雾都不见了踪影,天地间一片清明,众人拼命爆发元气,死死稳住飞舟,才不至于被掀飞。
偌大的十二翼飞舟,承载上千人都还绰绰有余,可和这怪物比起来,却更像是孩童的玩具,随便甩一尾巴都能拍个稀巴烂,而看着那海面下游弋的阴影,似乎他还真的想这么来一下。
偌大的牛脑袋上,两个胀鼓鼓的青色牛眼扫视众人,目光中看不出喜怒哀乐,却让他们一个个屏住了呼吸,不怒自威,让人打心底升起深深的恐惧,甚至没有半分想要反抗的念头,这种压抑的感觉,只有在妖国太上长老中的几个老怪物身上才感受过。
张三李四也屏气凝神,如临大敌地将夜阳护在身后,感受到怪物身上深不可测的气息,他们丝毫不会怀疑,一旦怪物想要动手,他们两个就算拼尽全力,也只会遭到毁灭性的碾压,无法伤到其一分一毫。
敌人太过恐怖,和他们完全不在一个层次,对方来意不明,他们能做的,只有守护好夜阳,要是情况不对劲,就是付出了性命,也一定要保证他的安全。
而看到这头庞然大物的夜阳,除了慌忙警惕之外,更多的却还是震惊,论修为他在这里什么也算不上,可要是论见识,就是张三李四也比不上他,所以,他在第一时间就认出了前方的怪物,脸上见不到丝毫血色,颤抖着出声:“天青牛蟒?”
“什么?”听到夜阳的低声呢喃,张三李四一边警惕,一边发生问道,言语中也难掩恐惧之色,很显然,听到这个名字,他们也认出了巨兽,只是还不肯相信罢了。
“上古十圣!天青牛蟒!”夜阳深深吸了一口气,一字一句地道,这次的话语没有掩饰,系数落在了地妖国其他人的耳中,一时间,整个飞舟上陷入一片死寂,所有人都脸上再无半分血色。
第二百三十一章:上古十圣
古兽榜十万之众,前两百的古兽,被各自赋予了凶兽或圣兽的称谓,其中前二十的佼佼者,更是被称为上古十圣与上古十凶,天青牛蟒在古兽榜上位列第二十,处在上古十圣的末尾,可要是真正成长起来,同样能成为叫板大帝的存在。
真正的上古十圣很早就消失在岁月中,现如今残留下来的,都是带有部分血脉的异种,夜阳没有真正见过,却在一些古书上阅览过图志,单单是死板的图形,就给人莫大的威慑,恐怖如斯。
眼前的大家伙,便和那记载中的天青牛蟒十分相似,血脉浓度极高,而且年岁悠久,就算是比不上曾经的圣兽,也是极为可怕的存在,堪比那些前百的纯血古兽,远远不是他们这些人能够力敌。
可转念一想,好像连杂血的异兽,在九界之中也已是不常见,更何况修行到这种境界的怪物,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紧接着,夜阳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开口打破了沉寂,试探性问道:“前辈可是北海之人?”
听见这话,天青牛蟒水里摇摆的巨尾停了下来,转过目光盯住了夜阳,又是扫了张三李四一眼,这里也就这两人能让他稍稍留意一下,其他的不过都是些蝼蚁,不过看样子,刚才说话的这个少年,貌似才是里边主事的人。
不过管他什么身份,这里是北海,是龙你得盘着,是虎你也要卧着,天青牛蟒晃了晃巨大的牛脑袋,重重地打了个响鼻,又是两道气流喷出,大嘴一张一合,才慢悠悠地口吐人言:“北海圣地,闲人免进,不管你们是什么人,再敢前进一步,后果自负!”
听见这话,在场的人才松了一口气,就怕这怪物不明来路,知道他是北海的,至少不会成为敌人,张三李四稍稍平静,夜阳也上前一步,抱拳弯腰行了一礼:“晚辈等皆是地妖国使者,无意与北海为敌,此行只为拜访圣地,还麻烦前辈通报一声。”
“地妖国?”天青牛蟒听到这三个字,昏昏欲睡的眼眸中突然爆发白光,双眼眯成了一条缝,让人不寒而栗:“你是夜阳?你竟然到了这里,这么说来,贺梵音那小子死了?”
一字一句间透露出深深的寒意,让众人不由得再次把心提了起来,夜阳也脸色苍白,但还硬着头皮回道:“宿命之争,我胜他败,贺兄确实已故去。”
“好胆!”一声惊雷在耳边炸响,摧枯拉朽,震耳欲聋,众人纷纷吐血倒地,瞬间便失去了反抗力量,张三两人为夜阳抵挡了大部分的伤害,摇摇欲坠,脸色愈发惨白,尽管如此,夜阳还是踉跄后退了几步,身子摇晃,嘴角溢出的鲜血染红了衣襟。
天青牛蟒高高地抬起了头颅,巨大的身子摇摆,在海水中兴风作浪,硕大的牛眼转成了竖瞳,死死盯着夜阳,冷哼了一声:“杀了我北海的人,还敢来这里妄言拜访,你们真当我北海圣地好欺负不成!”
“前辈息怒,晚辈之前并不知道贺兄是北海的弟子,也没有冒犯圣地的意思,我与他志趣相投,可惜我们两族相争,命中注定是敌人,不是我死,就是他亡,坦然离开是他的选择,我也无可奈何。”
“好一个不知情,好一个志趣相投,好一个他的选择,你倒是有理有据,我且问你,杀了他,你的心中可有懊悔,若是再来一次,你是否愿意放弃自己生存的机会,死在他的手下!”
夜阳一愣,随即眼中流露出了复杂之色,贺梵音的事在他心里,无疑是一桩心病,再怎么说服自己,也无法抹去深处的自责愧疚,此时听见天青牛蟒的话,他也沉默了,许久才抬起头来。
“贺兄与我相处不过短短数个时辰,却好像是熟识多年的至交好友,对于他的遭遇,我深表同情,亲手杀了他,我也感到深深的懊悔,心里不是滋味。”
“他的命运坎坷,所有事都像和他过不去,连梦想的平静生活都难以得到,如果有可能,我愿意和他对调一下身份,要是用我的命能换回他的命,我也愿意。”
夜阳的这些话发自内心,地妖国众人动容,他们也是才知道,自家殿下居然和敌对的王子有这么深的情谊,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而天青牛蟒也没有说话,只是眉间的敌意消散了许多,微微颔首。
“但是。”夜阳话锋一转,又接着道:“我虽然悔恨愧疚,对亲手送走他耿耿于怀,但再来一次的话,我还是会毫不留情地杀了他!”
“嗤……”天青牛蟒脸色一僵,牛鼻子里喷出凶猛的气体,狂风顿时席卷了大半个海域,波涛汹涌。竖瞳中闪烁着危险的光芒,毫不掩饰的杀意**裸爆发,一股令人窒息的气息逐渐苏醒,他冷冷的看着夜阳,一言不发,似乎是在等着他给自己辩解。
可是他失望了,夜阳被狂风波及,浑身颤抖地站着风暴中,像一片孤零零的小舟,摇摇欲坠,却始终没有再后退一步,脸色苍白却坚定地开口:“我是我,他是他,我们不可能互换身份,宿命决定我们是敌人,其中一个必然灭亡。”
“我把他当做朋友,他也视我为知己,我们可以为了对方付出生命,却也能为了彼此而杀掉对方。我要活着,因为我还有很多事要办,没人能阻挡我活下去的脚步。”
“他必须死,这个世上已没有他的留恋,留在这里只会成为别人的傀儡,倒不如重回六道,转世为人,那些人可以控制他的命运,却无法控制世间的秩序,离开,是他最好的选择。”
空气冷得像寒冰,散发出死亡的气息,天青牛蟒硕大的牛眼和夜阳明亮的眼眸对望,前者脸色愈发冰冷,而后者虽然受到极大的压迫,几乎要窒息,却始终没有移开目光。
一旁地妖国众人提心吊胆,大气也不敢喘,也受到了巨大的压迫,力量悬殊巨大,没有半点逃脱
的机会,他们浑身颤抖,连站立都成为了困难,可还是做好了拼死反抗的准备,有的甚至悄悄运转元气,想要直接自爆来掩护其他人的撤离。
从离开地妖国至今,已经过去了十二年,从盗域到丹皇城,再到北海,一路的风风雨雨他们都挺了过来,当初的五十人,此刻也只剩下了三十九个,经过了这么多的事,夜阳也被他们当成了真正的殿下,可以不惜付出生命的代价去守卫。
画面定格在了这个剑拔弩张的时刻,地妖国众人仿佛预见了末日来临,他们所有人都身首异处,甚至于北海出手相助神妖皇朝,将地妖国毁于一旦,但他们却无能为力,脸上尽是悲凄之色。
可就在这个生死存亡的危机时刻,满面寒冰的天青牛蟒却突然嗤地笑了,晃悠悠地打了个响鼻,竖瞳重新变成牛眼,往上一转,露出大片的眼白,像是很不甘心他们的表现,把头一转,整个庞大的身子浸入水中,只悠悠留下一句:“在这等着,谁敢妄动,后果自负!”
海下的阴影迅速消失不见,只有声音还在依稀回响,地妖国众人愣在了飞舟上,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面面相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中满是诧异之色,一时间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只得将目光转向夜阳三人。
“这怪物怎么了?难不成是搬救兵去了?”李四反应不过来,憨厚的脸上面色古怪,呆滞地摸摸后脑袋,自言自语似地询问。
张三给了他一个看白痴的眼神,搬救兵?亏你想的出来,就算是搬救兵,怎么也轮不到那樽怪物!
托着下巴思索了片刻,张三这才看向夜阳,抱拳道:“殿下,这天青牛蟒举止古怪,此番离去,恐怕有诈,我建议殿下趁此机会迅速离去,不然等他掉头回来,我等恐怕连逃命都不可能。”
夜阳也低头不语,目光余角扫过众人,每个人都大汗淋漓,脸上的惊恐之色尚未退去,只是打了照面而已,就像是刚经历了一场惨烈的大战,他本想留在这里等待,无论如何也要上北海去走一遭,可也要照顾其他人的情绪。
纠结许久,夜阳咬咬牙,开口道:“你们先离开海域等待,我留在这里,若是一个月之后我还没有回去,就立即起身返程,并向父皇报告这里的情况。”
“殿下不可,我等愿与殿下共存亡!”地妖国众人闻言色变,纷纷准备开口劝阻,可却被夜阳严厉的目光制止,呵斥道:“住口,我决定的事不会反悔,北海圣地意见不明,很可能是最大的变数,我一定要进去探明究竟。”
“你们暂时离开,不是逃命,也没必要纠结自责,而是为了地妖国的未来,北海意味难明,你们回去必须提醒国内做好应对一切突发状况的准备,而我也不至于往火坑里跳,一旦发现事情有变,一定会第一时间逃离出去,再想办法与你们回合。”
第二百三十二章:引渡人
说到这里,夜阳的语气放缓了许多,暗暗捏紧了拳头,这语气中隐藏了许多的无奈,话虽如此,可谁的心里都明白,北海圣地传承古老,自妖界初开之时便已存在,能安然无恙地保存到今天,所拥有的实力毋庸置疑,就是三大霸主也不敢明目张胆地挑衅。
何况这里又是北海的领地,不说海域,就是周围的几个域也有绝对的控制权,要是北海铁了心插手,夜阳有再大的本事也难逃出生天,可要是他们在这里全军覆没,地妖国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又可能损失惨重,众人脸上闪过纠结之色,谁都没有立即表态。
在这时候,又是张三开口打破了沉寂,他环视周围,道:“殿下的话有道理,我也建议各位率先离去,在海域之外等待,随时准备接应,我和李四留下,陪殿下一同前往北海圣地。”
“你们……”夜阳听见这话还想说什么,也被张三打断:“殿下三思,这已经是现在最好的办法,你实力太过于弱小,不说敌友难辨的北海,就是这危机四伏的海域也寸步难行,我和李四虽然不至于能带着殿下横行无忌,但也算是有些威慑力,有我们两人在,北海至少会顾忌一二,大家也才能安心离去。”
众人脸色稍缓,一旁的李四也点头复议,夜阳默然,这也的确是现如今最好的办法,再纠缠下去,等天青牛蟒回来,一个人也别想离开,他只得点点头,下了决定:“好,就这么决定了,其他人先行离开,在海域之外等待,我们若是三个月之内没有回来的话,你们就立即动身返回地妖国。”
“遵命!”众人虽心有不甘,但也无能为力,他们的实力已然强横,可是和整个北海比起来,只能任人宰割,真正爆发战斗的时候,反而会成为累赘,倒不如在海域外边做好准备,应对那些突发的状况。
一声令下,很快,其余的三十七人便纷纷飞身离去,空空荡荡的十二翼飞舟中就只剩下了三个人,夜阳望着他们的背影迅速消失在海平面,才回过头来,背上双色羽翼挥动,也飞下了甲板。
李四将飞舟收起,与张三跟随着夜阳,在附近寻找了一块小礁石落脚,三个人站在上边刚刚好,也不至于拥挤,各自盘坐下,谁也没有说话。
一天时间悄然划过,黑夜迅速来临,凉凉的海风带着淡淡的咸腥味,吹拂三人的脸庞,天空中被卷走的云雾再次聚拢,夜阳望着云彩,伴着海风,取出了寞桐琴,轻轻地弹奏起来,琴声中没有任何的感情,等待还在继续。
可谁也没有想到,这次的等待竟然会是如此的漫长,整整十五个日日夜夜,都没有再见到天青牛蟒的影子,暮去朝来,日复一日,连一直漠然置之的夜阳,琴声中都有了些许急躁,天青牛蟒一去不复返,就像把这件事给彻底忘记了,三人都有一种受骗上当的挫败感。
也许那天青牛蟒根本就没把他们当回事,也许是他们自己多想,三人的
心中纠结万分,有种说不出的急躁,怀着这样的心情有等候了三天,终于将最后一丝耐心也磨光,打算起身离开。
可在这第三天的凌晨,万古不变的海洋却突然有了一些变化,此起彼伏的浪潮中,似乎夹杂着一道道船桨拍打浪花的脆响,划水的声音若有若无,历经半个时辰,才逐渐变得响亮。
一道黑影倒映在海面上,从半轮骄阳下方,从海平线下缓缓升起,远远望去,像是一道模糊的影子,日头高高挂起,影子也越来越近,这才迅速清晰明亮,那是一只孤零零的小帆船。
船身细长,约莫十来丈,宽三丈有余,高高地挂着一张白帆,画着只长有翅膀的飞鱼,船帆下有两个人,一个中年,一个老年,都穿着天蓝色长袍,中年盘坐,双手各拿一只船桨,老人站立,手执一根长竿。
小帆船虽然平平无奇,两人的驾驭手法却极为娴熟,乘风破浪,轻快地在海上疾行,没过多久,刚才还远在天边帆船,就行驶到了礁石前方不远处,两人东张西望,很快就锁定了站在礁石上的夜阳三人。
在他们打量的时候,夜阳等也在悄悄观测到来的陌生人,眼前的两人气息强横,显然也是与张三李四一个级别的人物,只是和那天青牛蟒比起来,差的便不是一星半点了,而且眼中也没有什么敌意,倒是让他们暗自送了一口气。
老者眼中满是惊喜之色,目光灼灼地盯着夜阳,直看得心发慌,率先开口问道:“几位就是地妖国使者?”
李四面无表情,警惕回道:“没错,这一位便是夜阳皇子殿下,你们可是北海之人?”
察觉到李四语气中的警惕和丝丝敌意,中年人双眼微眯,冷哼一声,老人也苦笑不已,又介绍道:“我们是北海圣地的引渡人,老夫乔然,这位是方硕,奉圣祖之命,邀请几位去圣地做客。”
夜阳颔首凝眉,张三李四同样没有说话,谁也没有立即动身的打算,若是北海直接让天青牛蟒将他们强行带走还好点,可现在派人来邀请的姿态,却让他们不由得迟疑了,心中有些狐疑,不知道对方打的什么算盘。
乔然和方硕自然也感受到他们的强烈戒备,乔然只好再苦笑着解释:“几位不要误会,北海请殿下前去,持的是友好的态度,并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花招,你们大可放心。”
“前些日子圣祖察觉海域异动,离开圣地四处巡查,将作乱的几个海兽镇压,又在回来的路上遇见了诸位,当时正在气头上,只是开个玩笑罢,还请不必放在心上。”
“梵音虽然之前在圣地修行过一段时间,还差点成为圣地的圣子,但离开海域之时,已同北海斩断了关系,所以北海只是北海,神妖皇朝是神妖皇朝,两者没有任何关系,也不会插手妖族内部之间的纷争,对殿下也就没有什么恶意。”
听到这番诚恳的解释,夜阳脸上的警惕之色才稍稍缓和
,点了点头:“好吧,我也久闻圣地的大名,一直没有机会拜访,今天都到家门口了,总不可能原路折返吧!”
说着,便纵身一跃,稳稳地落在了甲板上,张三李四对视一眼,眼中的敌意消散,警惕却丝毫未减,一左一右地护在夜阳身旁,一个领先半步,一个落后半步,虽然没有了明显的针对,但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他们也不会傻到就这么轻易相信乔然的话,该有的戒备还是必须有。
乔然看见他们的动作,苦笑着摇摇头,也没有再多说什么,招呼方硕一声,一人撑渡,一人摇桨,帆船掉了个头,这时疾风骤起,船帆借着风力推动小船,又朝着来时的方向迅速挺进。
帆船乘风破浪,在汹涌的海洋上如履平地,速度攀升到极致,之前远望的时候还没这种感觉,如今站在小舟上,才能感受到其中的力量,就像是骑了一匹脱缰的野马,横行无忌地狂奔。
站在船舷边,海风刮得脸颊生疼,夜阳被吓了一跳,退后了两步,连张三李四都微微侧目,仔细打量起脚下的小船,却始终不能发现,这普普通通的小船,怎么会爆发出这么恐怖的速度。
乔然这时候才发自内心地笑出声来,脸上带着淡淡的自豪之气,道:“你们别看着船不起眼,用的材料却是只有我们北海海底特产的海木。”
“这种海木坚固异常,能抵抗强大的冲击,还与洋流有极高的亲和力,受到的阻力近乎于无,再加上老夫风属性的推动和方硕水属性的控制,帆船极速行驶的状态下,就是各族的太上长老也很难追赶上。”
“哦?北海还有这种东西,以前从来没有听说过,要是能购买的话,还真是要带点回去收藏。”夜阳来了兴致,饶有兴趣问道:“这海木在北海是怎么卖的?”
可此言一出,乔然本来还准备炫耀的话却直接咽了回去,像吃了苦瓜一般,而盘坐的方硕也给了夜阳一个看土包子的眼神,李四满脸黑线,差点没和他掐起架来。
“夜殿下多想了,海木在北海的数量稀少,只有圣地附近一条深渊里才有几株生长,而且生长缓慢,一千年才能拔高一尺,北海这种引渡的帆船,也不过只有区区三条,属于北海的非卖品,再多的钱也买不到。”
乔然的话像一盆冷水泼下,张三李四恍然大悟,而夜阳也扫兴地叹了口气,第一次对话就这样结束,乔然没有再说些什么,像是害怕夜阳升起了不好的念头,可沉默的夜阳却被打开了话匣子,一路上喋喋不休地问个不停,每遇到没见过的新鲜东西,都会兴致勃勃地询问一番。
对于这些,乔然倒是没有藏私,尽可能地向夜阳介绍,有时候也会主动告诉夜阳一些有关北海的传闻和故事,只是每每涉及到隐秘的时候,总会缄口不言,让夜阳大呼扫兴,倒是方硕和李四两人时不时打上一架,给这枯燥乏味的旅途增添了不少的乐趣。
第二百三十三章:惊魂一刻
位于中部的太古域,也是如今的神域,名义上虽然是妖界最宽广的地域,但那也只是相对于陆地来说,北海域的陆地面积狭小,只有一些临海的沙滩戈壁,但海域面积,却是整个陆地面积加起来都比不上的,占据了妖界的三分之二。www.uu234.cc
海洋永远是所有陆地生灵的禁区,除了在这里土生土长的种族,其他修行者也很少会到海上来游历,一望无际的大海既是信仰,同时也是噩梦,谁都不知道这看似祥和的海面下,会隐藏着什么样的危机。
北海的面积辽阔无垠,但却不像陆地那么界限分明,只分为了外海、内海以及中央海域三大板块。
外海最为广阔,相对来说也更安全,浅的地方只有上百丈,最深的部分也不超过千丈,养育不了体型庞大的巨怪,除了那些寻宝探险的散修者,一些以捕鱼为生的渔民也会经常在这里乘船打捞,并没有什么凶险。
夜阳一行乘坐十二翼飞舟,全速前进了三个月,才堪堪渡过了外海,在内海的边缘地区遇到了天青牛蟒,再遇到乔然两人,说起来也算是好运气,不然任他们贸然跨入内海,想要安全到达北海圣地,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了。
内海可不是一片善地,塑造它赫赫凶名的,是一条条丧命于此的生命,那些几万丈,上十万丈的深渊底下,不知潜藏了多少恐怖的恶魔,海洋的生灵本来就比陆地要多,而这内海里的生物,数量却已经不能用数字来形容。
能雄踞在此的族群,动辄便是几十万,一个修行者再强,能以一当十,以一敌百,可在这些凶物前仆后继,连绵不绝的攻击下,也只能被撕成碎片,食人鱼、电水母……这些都是让人深恶痛绝的种族。
可是,单单靠它们,还不至于撑起一方绝地的凶名,真正能让无数强者闻风丧胆,甚至听到名字就能吓得抖个不停的凶物,还是海域自古长存的几大屠夫。
天青牛蟒,也就是乔然口中的圣祖,虽实力恐怖,但却不在其列,按乔然所说,天青牛蟒是上上上上上上代圣地之主喂养长大的,那一代圣主死后,天青牛蟒也没有离开,成为了北海这么多年以来暗中的守护兽。
守卫了北海多年,是无数北海子民心目中的信仰,而且拥有上古十圣的血脉,心情相比其他古兽要温和得多,平日里没事也就在圣地沉睡,若非别人首先招惹,更不会主动去做些屠杀之事,先前和夜阳他们的事情,也只是一时在气头上。
而海域之中存在的几大屠夫,却一个个都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魔,是血淋淋的惨烈塑造的噩梦,不说海域附近的修行者,就是那些普通人,也是从小听着它们的故事长大,再顽皮的小孩子,只要听到这些屠夫的名字,就能吓得立马噤声。
“论起这海域的三大屠夫,深海巨鲲是当之无愧的第一者,就是另外两个存在也不敢招惹,人们谈论深海巨鲲,一般先提起它庞大的体型,至于到底有多大,
其实老夫也不知道,因为从古至今,就没有人真正见过它的样子。”
“让人对深海巨鲲印象最深的一件往事,是它活活吞掉了内海的一座大岛,大岛的面积有上万平方公里,生活了近百万的民众,强者众多,甚至还有几位强横的大能,可是当巨鲲张开大嘴,大海为之倾覆,天空都被黑暗遮蔽,连当时的圣主都被惊动,整个大岛被活活吞下,连一个人都没有跑出来……”
“嘶……”乔然眉飞色舞,听得夜阳直吸冷气,虽然没有亲眼见到那怪物,但从他的只言片语中,也能感受到那种毁天灭地的气势,张三侧目而视,轻笑着回了一句:“要是有那种怪物存在,北海圣地还能安然至今?依我看来,不过是后人的故意夸大,这世上绝不可能出现这么庞大的巨兽!”
“嘿嘿!你还别不信,这深海巨鲲还真的就存在,老夫虽没有亲眼见过,但圣地的记载却明明白白,流言蜚语能骗人,史书典籍总不会吧!”听到张三的笑话,乔然顿时急了眼,嚷嚷回道。
“这深海巨鲲来历悠久,就是圣祖的年岁和它比起来,也还差了很多,据说是拥有着某种上古血脉,活了不知道多少万年,能长到那种程度,也并不是没有可能。”
“你也没有亲眼见过?”夜阳瞥了他一眼,又问道:“你不是说这北海上的所有东西,就没有你未见过的吗?”
乔然涨红了脸:“那也是在我实力允许的情况下能见到的东西,像深海巨鲲那种禁忌生物,就算是长久在自己的领地沉睡,也没有哪个不开眼的家伙敢去送死,知道它的来历还有过交流的,圣地也只有圣主和圣祖……”
说着说着,乔然的声音却突然小了起来,连张三都听不清他在嘟哝些什么,夜阳也越发好奇,难道这第一屠夫的深海巨鲲身上,还藏着什么隐秘不成?可他也识趣地没再问,免得引起反感,把目光转向了别处。
可这一转,却让他顿时瞪大了双眼,像是见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一样,张三李四心升诧异,也将目光转了过去,紧接着,脸上也露出和夜阳一样的神情。
在遥远的海岸线上,突兀冒出一块巨大的阴影,定神细视,才发现那是一座孤岛,可这座孤岛是却是光秃秃一片,没有任何的植被或山川,以他们的灵觉,自然不难发现,这根本不是什么孤岛,而是一条体型庞大的鲸鱼。
张三双眼微眯,眼中也有些紧张,这鲸鱼的气息不是很强,但那巨大的躯体却让人不得不认真对待,看向了乔然:“老乔,这不会就是你说的深海巨鲲吧?”
乔然往那里扫了眼,又看着夜阳三人如临大敌的模样,才嗤笑一句:“旱鸭子,早告诉你们不要小瞧海洋,现在知道厉害了吧!深海巨鲲?那还差得远呢!这不过是一头大型海兽,修为在七品左右,但是依靠那庞大的体型和海洋的优势,就是你们任何一人也难对付,也不怪你们,任谁第一次见到这
么大的生物也会戒备……”
乔然又即将展开长篇大论,张三李四齐齐白了他一眼,索性不再去听那些唠叨,可眼中也没有了小觑之色,作为土生土长的旱鸭子,他们确实没有见过这么庞大的生物,要是独自遇上,看那体型,还真的会吃不少的亏,而且听乔然的话,这还不是海里最强的物种。
可想着想着,耳边唠叨的声音却小了下来,张三以为是他自己觉得无聊不讲了,也没有做什么理会,可渐渐地却发现了不对劲,因为另一边方硕船桨拍打浪花的声音也停了下来,周围陷入了诡异的平静之中。
乔然还在目不转睛地盯着那条巨型海王鲸,只是看着看着,脸上的笑容却一点点地减了下去,眼神闪烁不定,迟疑之间还带着一丝丝恐慌,想起了某些凶残的事物。
“老方?”乔然哆嗦个不停,压低了声音,看向了同样盯着远处的方硕,方硕面无表情,却握紧了手中的船桨,重重地点了点头,迸出沉闷的一字:“嗯。”
没有在乎夜阳三人诧异的目光,乔然的脸色瞬间苍白,也来不及做出任何的解释,和方硕同时出手驾驭帆船,掉头,疾行,小小的帆船爆发出比之前还要恐怖十倍的速度,朝着来时的方向迅猛疾行,如同一道电光,眨眼就窜到了千丈之外,还以着越来越快的速度继续前进,不,应该说是逃命。
事情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等张三李四反应过来的时候,海王鲸已经快要变成了一个黑点,夜阳不得不使出全力死死扣住船舷,才不至于被四周狂乱的气流掀飞。
他们还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让这两个北海引渡人疯了似地逃命,正想询问个究竟,可还没等他们把话问出口,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无边恐怖气息,却突然出现在海王鲸的下边。
一声刺破耳膜的长啸从深海之下响起,音波穿过了厚厚汪洋,波涛汹涌,在海面上掀起惊涛骇浪,以海王鲸为中心,层层往外蔓延,即使帆船远离了风暴中央,也被余威所波及。
强如张三李四乔然方硕,照样大脑轰鸣,七窍流血,体内气血沸腾,几乎要溢出体外,身子摇晃不止,险些跌出船外,而夜阳更是不堪当场便哇一口鲜血喷出,昏迷不醒。
张三眼疾手快,强忍身体内外的剧痛,打出一道能量屏障将夜阳包裹,替他卸掉了大部分的冲击,乔然也没有去管身上的伤势,和方硕全力催动帆船,速度攀升到极致,脸上的惊恐之色也在此时暴露无遗。
张三李四一左一右守护好夜阳,心中惊魂未定,那突然出现的恐怖气息和震耳欲聋的啸声,此刻还在脑海中回响,心悸之感久久挥之不去,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谁也没有开口说话,压抑的气氛笼罩了整艘帆船,短短的一刻钟,却像几万年一般漫长,直到真正脱离了危险地带,一个个精疲力尽地躺在甲板上,才敢回过头,往之前的地方眺望。
第二百三十四章:八爪阎罗
辽阔的大海中央,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偌大的漩涡,海水倒灌奔流,中心正是那条海王鲸,可以它的实力,却不是造成这一景象的罪魁祸首,它只是一个运气不好的猎物,拼尽全力地想往外逃窜,却被更强横的力量锁定,往漩涡深处拖去。
海王鲸悲愤挣扎,巨大的身子翻滚,蒲扇般的大鳍拍打水花,却始终无法挣脱恶魔的爪牙,终于,在一道声嘶力竭的嘶吼之后,身子缓缓地瘫软了下去。
“嗤!”一条长长的触手轰然窜出海面,紧接着,便是第二条,第三条,整整八条巨大的触手在海上摇摆,阴影覆盖了大片的天空,将海王鲸团团缠绕,其中两根就像锋利的长矛,毫无阻拦地将海王鲸庞大的躯体洞穿,渣进其体内搅拌。
喷涌而出的鲜血染红了大面积的海域,令人作呕的血腥在海中蔓延,却没有任何一只鱼虾海兽敢吞噬,都瑟瑟发抖地藏在海底,巴不得找个裂缝钻进去,只有触手上边蠕动的吸盘,贪婪地吞咽海王鲸的血肉,发出一阵阵毛骨悚然的咀嚼声。
“那是什么东西?”张三浑身剧痛,瞪大了双眼盯着远处,风暴中席卷着狂乱的能量,里边那股堪称恐怖的气息,即使是他也感觉到一股深深的无力。
可话音未落,却与乔然等人同时寒毛炸立,一道血红的目光投射过来,穿过翻滚的波涛巨浪,锁定了帆船,刺骨的杀意让众人通体冰凉,乔然来不及解释,一口精血喷在船帆上,狂风大作,船速陡然加快,彻底化作一道闪电,消失在地平线。
幸运的是,海中的怪物没有追赶的意思,只是冷冷一瞥,便收回了目光,几条触须蠕动之间,海王鲸四分五裂,被怪物当成美味的食物,一块块被吞噬殆尽,海洋在这沉默之中,步入了黄昏……
不要命地持续逃亡了三天三夜,跨越十几万里的海域,乔然四人才停了下来,一个个精疲力尽地躺在甲板上,气息虚弱不堪,昏昏沉沉地陷入沉睡,任帆船漫无目的地飘荡在海面上,这一飘,便又是两天过去,第一个醒过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夜阳。
他静坐在船上,目光木然呆滞,身子时不时地抽搐,大脑还处在一片混乱,相对于张三四人,他算是最好的,可也只是相对来说,本就虚弱的身体又突然受到强烈的冲击,伤上加伤,情况同样不容乐观。
好在万幸的是,他在第一波冲击到来的时候就直接昏迷,被张三一直守护在身后,下边发生的事情没有知道太多,也没受到什么伤害,不然那个超乎寻常的恐怖生物,指不定会给他留下什么样的影响。
尽管如此,他现在心里也尚存许多的心悸,那股气息出现的一刹那,仿佛自己的生命就已不再是自己的,只能任人宰割,这种糟糕透顶的感觉,他也只是当年在魔界感受到一次而已,是死亡的味道。
就这么静静坐在船上,没有调息,没有说话,甚至
没有动作,只是看着远处的天边,水天一线,朝阳出海面,海上生明月,暮去朝来,这样呆呆地坐了七天。
在此期间,其他四人也陆续醒过来,并初步恢复了伤势,他们受到的创伤非常严重,身体也近乎油尽灯枯,在这危机四伏的内海,连自保之力都没有,但当初逃窜的声势惊退了许多强横的捕食者,暂时没有什么威胁。
而且到了他们这个境界,身体上遭受的伤势再严重,其实也无伤大雅,恢复力量远远超出想象,短短几天之内,便初步稳定了自己的情况,然而让他们真正担心的,却是一直魂不守舍的夜阳。
担心他会因为这次惊吓留下什么后遗症,张三李四整日愁眉苦脸,紧锁眉头守在夜阳身边,任他们如何呼唤,也不见有半分动静,乔然看见也只是唉声叹气,连他都被那怪物吓得心里发慌,更何况是一个尚未成年的毛头小子呢?
本以为他这样子还要持续个几个月,却未曾想在第十三天,却突然醒了过来,把张三李四都吓了一跳,夜阳却不管不顾,径直取出寞桐琴,放在腿上弹奏。
乔然等人一阵莫名其妙,不知道他在干些什么,也就没有贸然出声打扰,任由他弹了三个时辰的琴,他们也听了三个时辰,只能听出这琴声中有些许圣洁玄妙的味道,具体是什么,却也无法琢磨。
琴声滑落,戛然而止,一划而终,被音波牵引的水纹也迅速平静,夜阳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回头看见紧紧盯着他的张三李四,回了一个安好了微笑,也让他们放下了心。
海中的怪物固然给了夜阳很大的恐惧,可也不至于让他到这种失魂落魄的地步,真正让他“痴呆”了这么多天的,是圣灵曲上的偶然顿悟。
圣灵曲,圣灵曲,何为圣灵?这是夜阳前些日子一直在钻研的问题,按他的理解,圣就是高高在上、不临尘世,灵就是空,是超然物外,无拘无束。
但是他错了,而且错得离谱,圣灵曲,顾名思义,圣与灵便不能分开,而是一体,合二为一,所谓圣灵,其实也就是造化,是透明纯净,是洗涤。
圣灵曲最大的作用,不在于修复损伤,而是净化万物,这里的万物,既是事物的表面形态,也是内心的升华,净化那些丑恶的思维方面,恐惧、杀戮、污秽诸如此类,都是心中最黑暗的方面,这些东西平时看起来没什么问题,但却总是在不知不觉之间影响一个人的行为和心态。
圣灵曲最大的妙用,便是能净化这些影响心里的负能量,将罪恶力量转变为滋养身体的养料,从而达到诸邪不入、万恶不侵的守元状态,俗称圣心通明。
就像魔界里边的那位存在,之前遇到的神秘海兽,也是一个满心丑恶的恶魔,体内充斥着暴躁和不安定的因子,这些是大害,平常人一接触就会由衷产生恐慌,而对于圣灵曲来说,却是大补之料。
夜阳没那
个胆子和实力去打它的主意,却能借助其与圣灵曲产生的共鸣,自然而然地攻破了圣灵曲上的第一个大关,成功迈进了天行九歌的门槛,方才弹的曲子,只是随性而为,融合了他对圣灵曲的感悟,听着没什么大用,却无声无息地将几人对大凶的恐惧之心洗涤了一遍,清理了不少的暗伤。
把寞桐琴收起,夜阳伸了个懒腰,望着紧盯住他的几人,正想说些什么不用担心之内的话,肚子却不合时宜地咕咕叫起来,张三这才反应过来,从空间容器了取出不少的灵药瓜果、糕点甜品,还有研制的干肉。
以他们的实力自然已经能辟谷,靠吸收天地间游离的能量来充饥,可夜阳却不能,只有进食才能补充体能,这些东西也是平日里专门为夜阳准备,刚才着急过了头,忘记他十几天不吃不喝,想必也是饿极了。
夜阳也没有客气,接过东西就开始了狼吞虎咽,吃的那叫一个香,乔然虽不用进食,但看到夜阳这么好的胃口,也馋得心痒痒,也抓过两个灵果解馋。
才等他吃完其中一个,夜阳却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洗白了两盘糕点,十几个灵果,十几斤的肉干,又灌了几大口美酒,打了个饱嗝,满足地擦着嘴。
乔然抽了抽嘴角,着实没有发现这个地妖国的夜皇子竟然还这么能吃,自己也拿起另一个果子,准备一口下肚,却又听见夜阳发话了:“接下来咱们该怎么办?”
这些天他一直魂不守舍,可不代表什么事也不知道,从乔然他们醒过来快要有十天时间了,可帆船却还是悠哉悠哉地随波飘荡,也隐约猜出了什么。
果不其然,听见这话,乔然顿时就苦下脸,也没有了胃口,把手里的果子狠狠抛进远处的海里,唉声叹气:“去北海圣地的路就那么几条,现在那怪物在七星海域捕食,几年内怕是都不会离开了,那条路便也不能再动用。”
“那怪物到底是什么来历,连你们北海的人见了它都要绕路而行?”
“八爪阎罗!”
“三大屠夫之一!?”夜阳三人又被吓一跳,小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而且是里边最凶狠残暴的一个,在海域上的威名,比圣地都还要响几分,这家伙,简直就是一个弑杀成瘾的恶魔,居无定所,长久的在内海四处游荡,捕杀来往的生灵,以此作为娱乐。”
“八爪阎罗性情残暴,最喜欢毫无征兆地发起攻击,凡是见到过他的生灵,九成以上都会成为它追杀的猎物,而且灵智低下,最讨厌别人打扰它进餐,就是北海的人也被它撕了好几波,圣祖这次出来的一个目的就是为了寻找它,却不料出现在了这里。”
“比起这恶魔,还不如遇见那深海巨鲲,至少只要你不主动去招惹,巨鲲是不会发起攻击的,从前被吞食的那座岛城,也是触碰到了它的逆鳞,才遭到了毁灭的打击。”
第二百三十五章:穿越雾海
乔然长吁短叹,言语间咬牙切齿,对八爪阎罗这个屠夫也是深痛恶疾,可更多的还是无力,能从它手里逃出来,一方面是及时撤退没有惊扰,另一方面也是运气不错,但也不敢再去招惹,七星海域的那条路,自然也就行不通。www.uu234.cc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海域这么大,难道就不能再选一条路,或者绕路去圣地?”夜阳也有些着急,离开地妖国都十多年了,战场的形势虽有所好转,但也处境艰难,他可没有太多的时间浪费在这里。
“从内海到中央海域,距离最短而且安全性稳定的,就不过两条,其中一条海路上多年前出现了道海底裂缝,那里引力场恐怖,根本无法通行,而现在这一条又被八爪阎罗霸占,近期也不能动用了。”
“至于绕路,所要花费的时间,至少也是一年半载,路程太过遥远,而且安全这些也没有保障。”乔然摇摇头,眼中突兀一亮,但又有些犹豫,欲言又止地道:“要是殿下真的赶时间,倒是还有一条路可行,从那里到北海圣地,也就三四个月的时间……”
“老乔!”缄默不言的方硕突然开口,打断了乔然的话,嗓音深沉,朝他摇了摇头:“那地方不是一个好去处!”
“除了那里,你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吗?”乔然无可奈何地摊摊手,见方硕沉闷下来,才又道:“那里对别人来说虽然是禁地,但与我北海的关系还是不错的,只是借道的话,想来也没有太大的问题,娘娘可比那八爪阎罗好商量多了。”
“究竟是什么地方?”李四诧异。
“雾海。”
“雾海?没听过,那是什么地方?”张三也不解问道。
“荒海歌姬的地方。”
“你大爷……”夜阳当场苦了脸,脸色有多难看要多难看。
荒海歌姬,内海三大屠夫之一……
雾海,顾名思义,是一片云雾缭绕的海域,终年被雾气所笼罩,伸手不见五指,天然的磁场会迷失所有的方向指引,且气温极低,氧气极度匮乏,普通人在这里寸步难行,不说潜藏的危险,单是缺氧这一块,就足以令人望而却步。
雾海的面积算不上多大,危险度却是整个内海最高的几个地方之一,海下纵横了大量的暗流,四处遍布珊瑚礁,航道阻塞,一般船只根本无法航行,就是有能力前进的大船,也会毫不犹豫地绕道。
因为除了艰难的地势之外,这里更生存着一群令人闻风丧胆的猎食者,它们血脉体质特殊,能在极差的环境中活动自如,既不像野兽,也和妖族大不相同,见过并且活下来的人寥寥无几,流传的版本也各有差别。
有人说她们长着人类的上身,下半身却是鱼尾,而有的人却说不是鱼尾,而是蟒蛇的尾巴,脸上还长着蛇鳞,时而温顺如玉,时而面如蛇蝎。
而不约而同的
,却是她们曼妙的身姿和迷人的歌声,会让人忘却所有的烦恼,在安乐中自我灭亡,那一群名副其实的蛇蝎美人,也因此被人们称为荒海歌姬。
荒海歌姬,其数量不详,实力不详,种族不详,常年生活在雾海之中,捕杀来往的修炼者,外人对她们的了解少之又少,在恐惧之余也不乏好奇贪婪之心,尽管听说过雾海的凶名,每年也有许多的亡命之徒冒死潜入,只为了一睹那传说中的美貌。
说起来,荒海歌姬其实没有主动袭击过其他人,只是对外人有着近乎疯狂的排斥力,凡是进入她们领地范围内的人,没有一个下场好过,被剖开胸膛,扯出内脏与肠肚,炼化成人干,悉挂在雾海外的岛屿上威慑来往的行人,久而久之,尸岛的名字便也随着雾海传遍了北海内外,成为一道别有特色的风景线,而荒海歌姬的名字,也被写入了内海三大屠夫之中。
波涛汹涌,隐约能听见哗啦啦的水流声,深蓝色的海面下,潜伏着奔涌的暗流,船只一旦靠近,便会被疯狂的引力绞碎,四周都覆盖了一层厚厚的迷雾,视线只能看清楚百丈之内的地方,而在目光望不见的迷雾深处,似乎还有某种神秘的生物存在。
可在这样一个暗藏杀机的地方,却有一只帆船逆流而上,在翻滚的海浪中稳如泰山,缓缓前行,船上只有五个人,但除了中间的白衣少年之外,其他人都气息深沉,让迷雾中的捕食者们不敢妄动。
在雾海这种地方,即使是乔然,也不得不慎重对待,掌握帆船航行的同时,也不停地四周张望,夜阳也没有心思干其他的事,严阵以待,打量着四周的环境,强忍了片刻,还是没忍住小声开口:“乔然前辈,去北海难道真的只剩下了这一条路,我们换一条试试行不行?”
乔然瞥了他一眼,哼哼道:“殿下若是害怕 倒是可以过几年再来,那时候八爪阎罗离开了七星海域,便不用再绕路来这里。”
“你……”张三李四怒目而视,乔然一副爱答不理、爱来不来的模样,让两人恨得牙痒痒,夜阳也只能苦笑:“你不怕?按你说的,这荒海歌姬生性残暴,而那所谓的娘娘更是变化无常,要是我们闯入她的地盘,她一个不高兴,我们连怎么死都不知道!”
说着,夜阳还抬起头,往远处的海洋望去,隔着茫茫的白雾,能模糊看到一座岛屿的影子,那上边散发的死亡和腐朽气息,隔着大老远都让人头晕目眩,看了一眼,便又心悸地缩了回来。
孤岛上长着一棵棵高大的树木,大树通体漆黑,树干像石头,枝叶像钢铁,每一棵主干上,都挂着一具被开膛破肚的死尸,死状凄惨恐怖,面目狰狞,像是在临死之前还受到了莫大的惊吓,带着发自内心的恐慌。
乔然望着那座传闻中的尸岛,脸上的嘲笑也僵住了,随即一叹:“怕!谁能不怕呢?可怕是一回事,
去不去又是另一回事,别的我不知道,但圣祖和这荒海歌姬的娘娘,却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不看僧面看佛面,有这么一层关系在,就算不能让我们通过,也不至于为难,到时候还能再想其他的办法。”
谁都能听出乔然话中的无力,可到了这个时候,谁也没有去出言反驳,就当是对自己的心里安稳,帆船在沉默之中继续前行。
越是前进,周围的迷雾越是浓厚,可见度便也大大降低,而且带着淡淡的寒气,冰冷刺骨,乔然不得不小心再小心,才能操控帆船险之又险地躲过越来越多的暗流和礁石,额头上开始出现一层层薄汗。
就在这时,重重的迷雾之中,突然响起了悠扬的歌声,歌声飘渺不定,无出寻得踪迹,却又像是无处不在,似是诉说,似是呢喃,众人心里发慌,当即关闭了听觉。
可歌声却还在脑海之中回响,游荡在天地之间,无孔不入,根本无法抵挡,一行人顿时警惕,查看四周的任何风吹草动,害怕歌声对自己造成什么影响。
可歌声悠悠,自己的意识也没有受到丝毫的干扰,反倒是越来越精神,有种说不出的舒畅,愈是如此,他们也愈发担忧,纷纷抱元守一,将自我与外界隔离开,夜阳同样调动圣灵曲的丝丝奥义,让自己短时间内处于空灵状态。
歌声越来越近,也越来越远,帆船在无意识的前行,突然嘭的一声,像是撞到了什么东西,乔然不敢大意,立即起身查看,原来是碰到了一块水底的暗礁,船体坚硬,也没有受到什么破坏。
乔然正打碎礁石继续前进,可在这时候,哗啦啦的水声却从四周响起,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水里游动,而且数量不少,朝着帆船四面八方地围拢来,众人大意不得,一个个调整到最好的作战状态,死死盯着海面。
“啵!”水花溅起,在夜阳的前方不远处,一个生物缓缓抬起头来,这是一个青春年华的女子,眉眼如画,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起来楚楚可怜,让人忍不住怜惜。
湿漉漉的长发披肩,上半身近乎**,洁白的皓腕轻拍水花,长发堪堪遮住前胸,若隐若现间更增添一分魅惑,女子只是看着夜阳,什么话也没说,夜阳却身体一阵燥热,无名邪火突兀升起,强压了几口气才镇压住。
“啵啵啵……”帆船周围,一个个与少女像类似的女子也从水里探出头来,装扮大体相同,近乎**,而容貌却各不相同,但都倾国倾城,笑靥如花,有动人心魄的魅力。
在场的都是正常的妖族,见到火辣辣的一幕,自然的反应便第一时间展现,一个个活了几千年上万年的前辈高人,臊得无地自容,立即调动元气将火苗压下,这才清醒了许多,目光如疾电,瞬间看清了眼前的景象,眼中残留的火热顿时消散得一干二净。
第二百三十六章:娘娘
视线洞穿了深蓝色的海洋,这些女子的全部面貌,也彻底暴露在几人的视线中,上半身还是貌美如花的人类,自窈窕的腰身往下,却变成了彻彻底底的鱼尾,只是比一般的鱼尾要细长得多,至少是上半身的两倍有余。www.uu234.cc
看见一条条鱼尾在海水中摇曳,乔然几人心头大骇,火热的心头上像被倒了一盆冷水,险些要沉迷的意识也拉了回来,一个个迸发妖气,如临大敌,威慑越来越近的鱼人。
似乎是察觉到对付其他人的方法,对眼前的几个人不管用,缓缓向前游动的人鱼女子也慢慢的停了下来,眼中的魅惑之意尚存,却添了几分冷冽,就这么静静地望着他们。
可愈是如此,乔然愈是心里发颤,立即高声道:“娘娘恕罪,老夫等人是北海引渡人,七海海域的海路被八爪阎罗霸占,故此相借雾海之道回圣地,还望娘娘看在圣祖的关系上,放我等经过。”
周围的鱼人没有说话,事实上,她们也不懂妖族的语言,但这不代表她们不清楚乔然说的是什么,一个个面色甚寒,目光愈发凛冽,死死盯着几人,可还是没有动手,她们在等命令。
乔然也没有去管这帮鱼人怎么想,把目光投向了浓雾的深处,话音落下许久,四周的雾气才开始变幻,凝聚出一张朦胧的人脸,这张突然出现的人脸,把夜阳吓了一跳,连连退后了几步。
人脸面无表情,凝视了众人一阵,干涩地开口:“八爪,不好惹,我,好惹?想过去,拿命来换!”
“老夫不是这个意思,还请娘娘网开一面,此份人情,我圣地必定铭记于心……”乔然不肯轻易放弃,再次诚恳地抱拳道。
“滚!”一声刺耳的咆哮从人脸口中发出,整个雾海顿时风云变幻,云海翻腾,大片的海洋都像愤怒了一般,惊涛骇浪,波涛汹涌,帆船差点被掀翻,乔然等人也险些被掀飞出去,桅杆发出吱吱嘎嘎的惨叫。
周围的一众鱼人也面貌瞬变,看着是娇滴滴的美貌女子,下一刻张开红唇,却发现嘴里长着一根根锋利的獠牙,在发出嘶哑吼叫的同时,整个身体也在发生着巨大的变化。
水汪汪的大眼中,天蓝色的瞳孔凝缩成暗青色的竖瞳,脸上飞快地生长出亮晶晶的青色鳞片,将脸颊至腰身都层层覆盖,而下半身的鱼尾,更是猛然增长,延伸了三倍多,除了尾部两端的鱼鳍,彻底变成了蟒尾。
夜阳前方不远处的鱼人率先发起了攻击,抬起锋利的爪子,朝他迎面扑来,李四惊怒反击,一拳头就直接轰了出去:“大胆!”
“我滴个妈呀!”乔然眼皮子猛跳,急忙出手卸掉了李四大半的攻击力,拳头砸在鱼人的身上,只是鳞片崩裂,倒飞了出去,并没有生命危险。
“你干什么!”李四回头怒斥。
“这里是荒海歌姬的地盘,要是真杀了人,那才是自寻死路!”乔然
嚷嚷回道。
果不其然,见到李四下死手,云雾化作的人脸上,一点点地沉了下去,目光冷得刺骨,扫过每一个人,放在了李四的身上,李四顿时如坠冰窖,寒气直上心头,可没过多久,却又发现人脸的视线发生了偏移,落在了夜阳的身上。
对于实力远低于自己的蝼蚁,人脸的主人向来是从不放在眼里的,直到此刻,才注意到这里还有一只小虫子,而且看起来还身份不低,也吸引了她部分的目光,可一扫而过,却发现了什么不对,于是又看了过去。
可这一看却了不得,人脸的目光渐渐发生了变化,有愕然迷茫,有惊疑不定,有凝神沉思,有激动兴奋,最后更是闪过一抹**裸的杀气,见到她的目光变幻,乔然四人心里咯哒一跳,张三李四立即把他拉到了身后,警惕地望着人脸。
“他,是谁?”人脸沙哑问道。
“地妖国皇子,夜阳殿下。”乔然不解,但也回答了她,可看着人脸愈发疑惑的目光,又反应了过来,荒海歌姬长久与世隔绝,对外边的势力不了解在所难免,又补充道:“夜狼族少主。”
“夜狼族?”人脸眼中骤然一寒,杀意不加掩饰地释放而出,众人只觉得呼吸困难,像被人掐住了喉咙,冰冷的死气在空气中弥漫,耳边响起刺耳的声音:“你是谁?”
“夜阳!”发问的是人脸,回答的是脸色发青的夜阳。
“你和他(她)什么关系!?”
“谁?”
“地主!”
“地主又是谁?”夜阳差点断气,脸色青得发黑。
人脸一愣,随即也收起了威视,淡淡地瞥了乔然一眼:“这人身上有我熟悉的味道,人留下,你们可以离开。”
“不行!”刚刚恢复些生气的张三李四顿时暴起,怒目圆睁,尽管远不是人脸的对手,也随时做好的死战的准备,这人脸变化无常,谁知道打的什么主意,就算是死,他们也不会任她带走夜阳。
“不行就得死!”人脸厉啸,笼罩的云雾更加浓郁,凛冽的冰冷刺痛骨髓,四周的鱼人也发出呼号,一个个蓄势待发,大有一言不合就扑上来的架势。
乔然也是郁闷到极点,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早知道这位存在这么难商量,就不来这鬼地方碰运气了,现在还想要留下夜阳,他心底虽然恐惧,但人是自己带来的,也不能丢在这里不管,只能硬着头皮开口:“娘娘说笑了,夜皇子是地妖国的继承人,也是我北海圣地的客人,他的自由,我一个接人的哪里能做得了主。”
“老夫虽不知道娘娘口中的地主是何人,但想必能让娘娘如此记挂的,也是鼎鼎有名的高人,夜殿下年纪轻轻,又哪里会认识那样的人物,娘娘你看……”乔然陪着笑,正想继续拍马屁,可人脸一个清冷的目光扫过来,却让他立即噤声。
“他,留下,你
们,滚!”人脸冰冷的话语下了最后的通牒,张三李四对视一眼,将夜阳直接拉到了身后,挺直腰杆直视人脸,而乔然与方硕相视苦笑,也没有再说什么话,站立的方位代表了他们的决定。
气氛沉重而压抑,四周一片寂静,只有蛇尾在水中划动的声音,众人鱼张开大嘴,露出残忍的笑,空气中的冰冷气息也逐渐浓厚,人脸漂浮在前方,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却给了众人莫大的威压。
一场惨烈的大战眼看着就要爆发,人脸的目光却微不可查地变了变,嘴里发出一道奇怪的音波,众人鱼听见音波,齐齐一愣,脸上露出诧异之色。
几个气息强大的交头接耳,用特殊的语言谈论着什么,可人脸却再一次发出了声音,这一次更加严厉,给了人鱼巨大的威压,一个个心有不甘,却也只能无奈地退下,消失在雾海深处,不少人离开之时,也不免朝着夜阳等人威胁一番。
突然的变故猝不及防发生,夜阳几人眼睁睁看着还火冒三丈的鱼人们各自离去,一个个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能看向唯一留下的人脸,可人脸也没有说什么,恶狠狠地盯了他们一眼:“滚!一刻钟之内,离开雾海,否则,格杀勿论!”
说完,也随风而逝,重新化作云雾,与周围融为一体,张三等人更是云里雾里,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愣住了片刻,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还是李四摸摸脑袋,古怪的问道:“她们这是?离开了?”
“哈哈,不用多想,早说了圣地与娘娘关系不错,不就是借个道而已,稍稍威慑一下表现下面子也就是了,我们也不要不识趣,快些离开吧!”乔然打了个哈哈。
看北海的面子,看个屁!要是圣地的身份有用的话,还不早就通过了,现在突然离开,指不定是雾海里边发生了什么变故,此时不走,更待何时,等她们把事情处理完,再想离开,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了,哈哈,老夫就是个天才!
乔然大呼万幸,什么阿弥陀佛无量天尊都念了几遍,招呼方硕掌起帆船,逃命一般疾飞而去,眨眼就消失在了雾海深处。
在雾海最深处的地方,漂浮着大大小小的珊瑚礁,这些珊瑚礁是自古便形成的天然庇护所,也是荒海歌姬最安全的栖息之地,埋藏着一直以来守护的秘密。
可是在今天,这个人鱼的主宰地,却只剩下一片战战兢兢,上千条鱼人游走在最大的珊瑚岛外边,目光盯着岛上的一处洞窟,手执特殊兵器严阵以待,眼中有愤怒,有怨恨,更多的还是恐惧。
洞窟的最深处,有一口冰冷刺骨的寒潭,寒潭之中居住的,正是那云雾人脸的主人,荒海歌姬的娘娘,她一头天蓝色的长发,拥有着世界上最美丽的容貌,身躯窈窕而性感,一颦一笑之间,都有勾魂夺魄的魅力,可是此时,这张精致无暇的俏脸上却遍布寒霜,死死盯着寒潭边的一道人影。
第二百三十七章:八字胡
“我已经放他们走了,你也要遵守约定,快点离开,这里不是你该待的地方。www.uu234.cc”人鱼娘娘凶威滔天,可和眼前的人比起来,却掀不起半点风浪。
“呦呵,这话说的,这里就像是你们该待的地方一样?”一撇一捺的八字胡上扬,嗓音深沉,语调轻挑,刀刻般的眉宇之间带着淡淡的邪气。
“你什么意思?”
“啧啧,我只是没想到,身为南海守护人的娜迦一族,竟然沦落到在北海寄人篱下,苟延残喘,更难能可贵的是,还在守着心里最后那一份坚持,等着那莫须有的人回来,着实是让我好生佩服。”那人阴阳怪气地道。
“你放肆!”娘娘厉喝,勃然大怒。
“这就放肆了,更放肆的事我还没做呢?要不然你来试试?”火辣辣的目光毫不掩饰地在她曼妙的身子上来回打量,更是在被鳞甲半覆盖的胸口上停留许久,连连称赞。
娘娘盛怒,羞躁难耐,若是换其他人在她面前说这些话,早就被她一巴掌拍死了,可是眼前的这人,却实在让她无可奈何,不是忌惮什么身份,而是真的打不过,丰满的胸脯起伏,她接连吸了几口气,才压制住体内的怒火,强忍着道。
“你不要太过分了,这里是娜迦族生存了几百万年的族地,是我们的第二故乡,更是我绝对掌握的领域,你要是真的逼急了,任你有天大的能耐,最终的结果也是两败俱伤,按照那些规矩,你这等强者不能跨越界限,你既已选择入魔,就不该再回来,全盛的状态下是拿你没辙,可一旦重伤,你真当他们会放你安然离开?”
“这就不劳美人儿费心了,外边还有比我更不守规矩的人,也没见能把他们怎么着,圣地还不至于现在就跟我撕破脸,前不久离开的时候,鸟人还叫我没事多回来转转。”八字胡一脸的无所畏惧。
“你当我会相信你的鬼话?”娜迦娘娘冷哼一声。
八字胡无所谓地摊摊手:“相不相信那是你的事,我的目的只是说出来,说出来我就开心了。”
“你到底想要怎么样!”娘娘活了几万年,虽偏居一隅之地,但见过的人也不在少数,可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还偏偏实力强横如斯,让她的忍耐力近乎崩溃,脸色愈发冰寒。
“不逗你了,我还赶时间,最后一件事,你若是答应,我就此离去,若是不答应,那我可得好好和你讨论一下人生真谛了。”男子一脸坏笑。
“你放肆!”
“你试试?”
娘娘差点暴走,强忍住怒火,冷冷道:“什么事?”
“让这小崽子安然离开。”
“我已经放他走了!”
“不不不,你误会了,我说的离开,是指离开北海。”
“你做梦!”
“你试试?”
娘娘彻底泄了气,冷冷盯着男子看了许久,才无奈妥协:“保证
娜迦族安全的前提下,我会保护他的安全,但仅仅限于北海!”
“嗯,也行,记住你说的话,那小子身上或许有你家主人的气息,也许是沾染了什么遗留的物件,但不可能会有他的消息,你还是趁早死心,不然八爪阎罗的惨状,就是你们娜迦族的未来。”
说到这里的时候,男子的脸上还带着坏笑,却让娘娘感受到一道彻骨的杀气,她预感到什么不妙的事情,皱着眉头问道:“你想要干什么?”
“什么也不干?不可能!八爪阎罗那玩意儿吓唬我家小崽子,我不知道也就罢了,现在知道了,要是什么也不干,那岂不是很没有面子,虽然碍于规则不能宰了他,但收点利息还是可以的。”
“小娘子,我走了,不要想我……”八字胡一脸深情地朝娜迦女抛了个飞吻,还不等她说什么,便瞬间消失在了原地,留下蛇蝎美人愣在寒潭中,眼中闪过惊骇之色……
雾海环境恶劣,帆船在浓雾之中艰难前进,刺骨的冰冷令人瑟瑟发抖,夜阳都被冻得满脸通红,可没有了鱼人的侵扰,一行人历经两个时辰,还是有惊无险地穿过雾海。
一望无际的海洋上,回头望着那片被云雾笼罩的死亡禁地,众人才真正放下了心,眼中的惊恐一点点退去,迎面刮来凉爽的海风,夜阳站在船头远远眺望,目光还有些恍惚,关于鱼人的离开,总是觉得有些古怪,但也想不出是怎么回事,只能不了了之。
压抑的气氛在帆船停留,开始的时候还总觉得有人在暗中盯着自己,四人连番探查,也没发现什么问题,只以为是自己还没缓和过来,便又在海上漂了几天,一个个恢复了精神勃勃的状态,从阴影里走了出来,才又踏上了路程。
离北海圣地还有些距离,不过没有了三大霸主那种怪物的打扰,一路上也是顺风顺水,横行无忌,偶尔还遇见一些凶名赫赫的猎食者想要捕食,望见北海的标志,远远地便望风而逃,甚至还有两条凶猛的疾雷鲨跟在帆船的左右,主动当起了保护使者,向乔然等人讨好。
这些猎食者不同于三大屠夫,种族的生死存亡,都取决于圣地的态度,虽灵智低下,但也知道哪些人该惹,哪些人不该惹,他们能在别人面前兴风作浪,却也能在圣地面前温顺得像只小绵羊。
乔然也重新拾起当初的威风,高层早在来之前就暗示了他,在路上要时不时地向夜阳展现北海对海域的绝对掌握权,可途中尽遇到些危险份子,让他郁闷了许久,如今猎食者们的讨好,倒是让他高兴了不少。
越向中央海域前进,海中的巨怪和凶物也越来越多,越来越强,而对北海圣地也愈发心悦诚服,不敢有丝毫的违抗,看着那些海兽战战兢兢的样子,夜阳也感慨万分。
强大都是相对的,圣地比海兽强得多,所以海兽们只能俯首称臣,而比圣地弱不了多少的屠夫,却敢在家门口作威作福,那是因为料定
了圣地不敢对自己动手,对自己有信心能在毁灭的时候给圣地以沉重打击,只要遵守一定的规则,就能无所顾忌、自由自在。
这另一个方面,也能看出屠夫的强大力量,夜阳在几天前和乔然正谈论过这个话题,乔然尽管嘴上不服气,可心里也清楚得很,在这个海域,除了圣地,三大屠夫就是最无敌的存在,没人能动得了他们。
也隐晦地告诉了夜阳,其实从本质上来讲,屠夫和圣地是站在统一战线的,一旦有外敌入侵,屠夫和狩猎者们就是北海的第一道防线,这也是为什么会有三大屠夫在家门口瞎蹦,北海表面上深恶痛绝,却也没有真正出手打击的原因。
所以,遇见这些屠夫,不是去想怎么威慑或对抗,而是第一时间撤退逃跑,即便是你死了,圣地也不会为你出头,没有谁会为了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断掉自己的左膀右臂,出发这个人对自己很重要,尽管这些年来八爪阎罗吞了几波人,圣地也只是稍作打压。
而没过几天,一则突如其来的消息却打了四人一个措手不及,踩在疾雷鲨背上耀武扬威的乔然听到这消息的时候,更是吓了一跳,差点跌进了海里。
灵光鱼,这是一种海洋里不常见的鱼类,实力低微,数量稀少,但却是北海最重要的几个族群之一,被圣地看得很重,灵光鱼能快速游走于深海中,依靠头顶的发光触角远距离传送消息,比其他鱼类更有智慧,大部分都能精通妖族的语言,是最天然,最便捷的信使。
北海圣地的人,只要身份实力够格,都被种下了灵光种,对周围一定范围的灵光鱼有特殊的感应,所以当这条鱼靠近的时候,方硕发现并将其截了下来,本来是想让它送信回圣地,让其他人做好迎接的准备,却没想到受到这则更震撼的消息。
海域三大屠夫中最残暴的八爪阎罗,在七星海域狩猎的时候,遇到神秘强者,两者不由分说展开大战,强悍如八爪阎罗,都遭受近乎毁灭的打击,三天三夜的时间里,被惨无人道地蹂躏。
血战持续三万里,滚滚的血腥染红了整个七星海域,八爪阎罗的血气和神秘强者的魔气完全覆盖了天空,也惊动了圣地,天青牛蟒亲自动身前往,也慢了一步。
到达的时候,八爪阎罗的八条触手,六条都被生硬扯断,身上遍布着被烧焦的血口,气息奄奄地飘在海面上,而于它交战的神秘强者,却早已消失不见,与之同样消失的,还有那六条触手……
听到的这则消息,把乔然等人都吓得惊慌失色,八爪阎罗是什么存在,连它都差点被撕碎,那个强者又该有多恐怖,惊恐之余,可不约而同地,心里却又大呼爽快,之前海路被断,他们都憋了一肚子火,可他们又打不过那家伙,现在听说它被打得半死不活,一个个别提有多开心了。
只有夜阳沉思不语,这种狂拽酷炫吊炸天的彪悍作风,好像有些似曾相识,是在哪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