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一章 坠星
“好胆,你知不知道我们公子是什么人!”那几人之中领头之人见李兴为是气息沉凝,分明是一位武道宗师,眼角一跳,随即收回了手中已经出鞘的兵刃,对着李兴为喝道。
李兴为闯荡江湖多年,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对方这种程度的恐吓对其只不过是微风拂面,起不到丝毫效果,“诸位还是不要再多费唇舌,就在这里看着好了”,说完之后便轻轻抚摸了一下自己的枪柄,威胁之情溢于言表。
自己这柄从明光寺带出来的伏魔枪乃是上品宝兵的等阶,相对于自己宗师修为来说,已经是有些寒碜了,但一来自己使用多年,早已经和这柄伏魔枪契合无比,再则,极品以上的宝兵都有一丝进化成神兵的潜力,在这江湖上大多为各大势力所收集。
至于寻找有名的铸剑师炼制,其一自然是要不小的情面,其二则是请对方出手也是天价,之前李兴为虽然也算得上是一方人物,但也有一个家族要经营,手中余财也不是太多,却也未能够如愿。
在李家覆灭之后,这柄伏魔枪便落入了樊家之手,在李兴为伤势尽复之后,樊家便颇为识趣地将这兵器给送了回来。
李家的覆灭虽然严格来说怪不到樊管陈三家的头上,纯粹是李家自己作死,没有樊家管家,也有马家刘家。吞进去的好处,樊家自然不可能吐出来,但一柄无足轻重的伏魔枪自然可以物归原主,以表明樊家的态度。
而李兴为也显得相当领情,当场便表示自己与之前的李家已经是情分已尽,从此一刀两断,再无瓜葛,得到了自己想要的这句话,樊家人也自然是大为满意。
在李兴为将那一行人拦下来,李高杰这里可就有些坚持不住了,只见之前还不动如山的霸下虚影,如今已经在那束紫色雷霆轰杀之下,已经是涣散大半,堪堪已经要坚持不住。
李高杰额头上豆大的汗珠已经止不住的掉落,两股颤颤之间,面上已经尽是震怖之色。而不远处的徐遥抿着嘴唇,一步一步走了过来,右手捉住依然没有彻底突破那霸下虚影的紫色雷霆,体内真气狂涌之下,狠狠地便向下按去。
徐遥此举宛如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那霸下虚影一阵扭曲之后便瞬间崩解,李高杰此时也是口中喋血,慌忙从怀中掏出一物,在身上一贴之后,整个人便突然腾空而起,以极快的速度往后方奔去,不过是一恍
神的功夫,已经与徐遥拉开了距离,脱离了黑螭剑的攻击范围。
而一旁被李兴为拦下的几人刚刚心已经提到嗓子眼上,见李高杰就此脱离险境,不由得大松一口气。刚才徐遥身上的杀气太过骇人,出手之间也尽是决绝无比,分明是真的想要了李高杰的性命的。
自己几人乃是李高杰拉拢的门客,与其早已经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要是今日其死在了这里,自己等人偏偏又毫发无伤,李同甫虽然手无缚鸡之力,但贵为当朝宰相,有一万种方法让自己等人死无葬身之地。
然后就在众人俱是暗暗松了一口气,以为此事会就此收场的时候。一张弓身琉璃,状如缺月的大弓出现在徐遥手中。
徐遥后撤一步,张弓搭箭,一片片神秘的银色符纹便从弓身上不断浮现。
月光般的弓弦仿佛根本不存在实体一般,看上去犹如轻纱,而弓身上两颗如白牙般的兽角贴合着一只如烈焰灼出的绚烂箭矢。
正是徐遥许久未曾动用的玉腰弓与五行符箭,因此界法则的原因,玉腰弓上原本灵机锁定的功能几近完全消失。
徐遥自己又没有精修过射术,贸然出手,却也不一定得中,正是有些烦闷之间,徐遥却是福临心至,体内先天真气蓦然涌向双眸,在先天真气涌上之后,徐遥一双眸子便觉得奇痒难耐,忍不住闭上再睁开之时,已经换作了一金一黑的一双竖瞳。
而刚才还在天边已经犹如一个黑点的李高杰,此时顿时便在徐遥的视界中变得清晰无比,徐遥心下振奋之际,便已经弓如满月,那一团有如烈焰般绚烂的箭矢,便有如奔月,朝那李高杰射去。
而在徐遥睁开那双诡异竖瞳的瞬间,刚刚还在异宝相护下狼狈逃窜的李高杰顿时便僵住了身形,仿佛被什么恐怖存在盯住了一般,整个面上顿时露出挣扎之色。
在原处徐遥睁开竖瞳之时,其余诸人无论修为高低都是浑身一冷,仿佛冥冥之中,有一种大恐怖在酝酿一般。
随着那抹血红的箭矢射向苍穹,又有如流星一般向李高杰处坠下,李高杰似乎也知道自己似乎已经在劫难逃,顿时面上露出一丝疯狂之色,“不!!!....”,其来之前,从来没有想过要徐遥的身家性命,只是想将其折辱一番罢了。
其做梦也没有想到徐遥居然敢在这临沂城内众目睽睽之下,为了几个下人袭杀自己,然而纵使其心有再多不甘,这一箭最终还是落了下来,随着一阵爆裂的火焰炸开,其已经是尸骨无存。
而就在这团爆裂火焰的正下方,两名青年公子一脸的震怖之色,忘了再与自己身前的禁卫军言说,正是之前在潇湘楼内与李高杰会过面的两名权贵子弟。而其对面的禁卫军将领虽然也是难掩面上惊色,但口中却是不客气地嘲讽起了对面两人。
“怎么,现在怎么不拦住军爷去路了,现在出了这等泼天的祸事,也知道自己兜不住了?”临沂城内法度森严,城内街道上禁动刀兵,乃是宣威帝定下的铁律。
但临沂城如此之大,哪里能没有冲突,只要事情不要闹到明面上来,在自己的地盘上解决掉,皇城禁卫也是懒得管,这一点甚至得到了宣威帝的默许,水至清则无鱼,田弘毅一代雄主,自然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其要的只是朝廷在临沂城的绝对权威而已,其余一些芝麻烂豆的小事,没有闹到明面上来,田弘毅堂堂九五之尊,自然是懒得搭理。
李高杰等三人乃是从小在临沂城里长大的权贵子弟,自然对此门儿清得很,所以在李高杰去寻徐遥的麻烦之前,便让两人在这里挡上一挡,待那边事了之后,再把禁卫军放过去,当然李高杰的臆想之中,自己已经折辱了徐遥一番,就此扬长而去。
而姗姗来迟的禁卫军相信也没兴趣替徐遥“伸张正义”,替自己找一些不必要的麻烦。但李兴为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两位发小倒是圆满完成任务,自己却稀里糊涂地在徐遥手里丢了性命,不得不说实在是有些造化弄人了。
而一开始禁卫将领见两人在此拦路,也没放在心上,只是和这两人打打嘴仗,就此停住了脚步,毕竟这种事情也不是第一次发生了,这些权贵子弟虽然有的时候要弄这些幺蛾子,但一般还是知道分寸,不敢真正去挑衅宫中那位九五之尊的威严。
然而在李高杰使出重宝,仓惶逃到此处高空的时候,众人才发觉有些不妙,但还没来得及有所动作,那惊艳一箭,便已经要了李高杰的性命了。禁卫军没少跟一干权贵子弟打交道,这将领自然是知晓刚才殒命的李高杰是什么身份,虽然不知道事情究竟为什么会发展到这个地步,但这也不妨碍禁卫将领心中生出将自己抽身事外的想法。
第三百二十二章 围杀
“左右还不动手,将这两个目无法纪,妨碍军务的贼子拿下!”其暴喝一声,其麾下皇城禁卫便如虎狼一般跃出,将刚才还犹自与自己统领喋喋不休的两名青年权贵拿下,而那两名青年公子也没有丝毫的挣扎。刚才两者可以相安无事,乃是一切都在默许的规矩之内,现在出了这泼天的祸事,皇城禁军自然不能再讲情面,不然就要被弹劾有失职之责。
当然如果就只是如此,禁卫将领却还是不放心,毕竟自己虽然有这两名权贵子弟当挡箭牌,但这也就能糊弄那些基层文官,却糊弄不了当朝宰相李同甫,虽然俗话说宰相肚里能撑船,李同甫平时也素有雅量,但就是再胸怀天下的人,自己一根独苗惨死,会不会有什么疯狂之举,那是谁也说不清楚的事情。
想到这里,那禁卫将领便将目光投向了远处一背负长弓,右手执剑,一袭血红披风甚是耀眼的英俊青年。只见其满脸冷色,犹自还有一丝杀气未曾褪去,走到刚才李高杰陨身之处的下方,便一动不动。禁卫将领看到对方身上的黑鹰服,心中暗道一个不好,眼睛也微眯起来,刚刚举上来的手,抖动了一番之后,又放了下去。
皇城禁卫驻扎临沂,耳目通达,禁卫将领如何不知道徐遥这在临沂内声名鹊起的六扇门新锐,李同甫不好惹,但崔进更不好惹,“铁面无私”崔进乃是杀出来的威名,说要杀你,就要杀你,不讲情面,没有原因,全凭心情。
而且此事说回来还是李高杰挑衅在先,之前李高杰一行人与黑孽元魁等人动手之时,声势已经极大,这才引来了皇城禁卫,只不过被李高杰的两位发小凭借自己的权贵身份挡了下来,只不过没想到这徐遥手段如此暴烈,竟然毫无顾忌,悍然出手当街斩杀了当朝宰相的嫡子。
这样一来,此事就不是那么好定罪了,若按大齐律例,在临沂城内谁先动手,谁便是罪魁祸首,便是被斩杀当场,那动手之人也是无罪。若是寻常人物,寻常法度自然是不用考虑,皇城禁卫直接将人拿住废了,卖丞相府一个情面,再往大牢里一扔,后面有罪没罪由得刑部去慢慢调查,就不关自己的事了。
但现在无论是身陨的李高杰,还是现在禁卫军面前一副冷血杀手风范的徐遥,身份都有些特殊,禁卫将领只要稍微处理不当,上面神仙打架,下面小鬼遭殃,自己这个偏将就做到头了,搞不好还有性命之危。
想到这里,这禁卫将
领一边哀叹自己今天出门没看黄历,心中又是暗骂李高杰废物,这还自称李家麒麟子,百年难得一见的武道天才呢,练剑十余年,还没出这临沂城,就被人三下五除二就收拾规矩了,自己嗝屁得冤枉不说,还给自己留下一个难以收拾的烂摊子。
禁卫将领心中如何纠结,刚刚来到此处的徐遥自不会管,其感受着李高杰的魂魄就此进入了自己右臂之上的玉壶印记后,面上的冷色也稍微褪去了一些,随着李高杰身死,徐遥心中的愤怒也散去大半,恢复理智的徐遥,自然又恢复了“勤俭持家”的本色。
这李高杰境界虚高,少于实战,本该对徐遥这种精于此道的好手不值一提,然而其那一套《寻龙九剑》确实高妙,区区一招“霸下负天”,徐遥便几乎已经使出了浑身解数,如此剑法,徐遥自是眼馋,不禁臆想到李高杰这种花拳绣腿使出这《寻龙九剑》来,都有如此声势,那剑道已臻至通意境巅峰的自己来用,那必定是威能无穷。
而吸入壶中境的魂魄,徐遥不仅可以种下重明印记,寻找一肉身,化为魔奴,更可以就此直接将魂魄炼化,提取之中的武道真意,然而此举也是限制颇大,首先对手的一身修为付诸东流,徐遥不能从中得到丝毫好处,没有炼化魔奴后那般的武道反哺。
其次,徐遥现在天赋神通只能说用得马马虎虎,修为不到家的情况下,也只能保下很少一部份的武道真意,其余大半经验领悟,只能就此白白浪费掉,当然,对于徐遥来说,这也并不是问题。
李高杰除了那一套剑法有几分看头之外,其余“经验领悟”徐遥还真的就不怎么看得上,便是白白放过,也不会有丝毫心疼的,就在徐遥收了李高杰魂魄,心神有些振奋,而对面的禁卫将领已经陷入了内心的纠结的时候。
一阵悲愤的声音从徐遥身后传来,“贼子,你作的好事,不过是舞刀弄枪,地里刨食的贱民,居然敢害公子的性命,给我死来”只见一名年纪不小,门客打扮的中年人,一脸“悲愤”地对徐着遥说道,其身后还跟着几人,正是之前跟着李高杰折辱黑孽等人的那几名先天高手无疑。
在其等想来,此次不过是例行公事打秋风,徐遥虽然在临沂城内风头正劲,但是也是出了名的没有根基,其身后六扇门有丞相府扛着,自然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徐遥一行人虽然先天不少,但真正战力出
众的也只有徐遥一个,其余的只不过是寻常先天,甚好拿捏,就算出了什么问题,在这临沂城内,以李高杰身份,最多是折一些面子,不会有什么大的出入。
但谁知道徐遥扮猪吃虎,动起手来众人才骇然发现,之前已经尽量高估徐遥,却不知道其如此能忍,在临沂城内经历了数次风浪,还将自己真正的实力隐藏得如此之深。
再则,之前早已经覆没的城西李家家主“死而复生”,拦下了自己等一干援手,让自己等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李高杰在徐遥惊艳一箭下就此化为灰灰。
要不是李高杰死后,众人这才惊觉事情有些无法挽回,顿时有高手将李兴为拦住,让自己等人前来袭杀徐遥,不然如果自己等人就这么回去,会面临何等悲惨局面,那是想都不敢想。
作为丞相府的积年门客,中年男子等自是知晓,贵为当朝丞相的李同甫,温和谦让的外表下究竟是有着何等的手段,如果自己等人不将徐遥拿下,给李同甫一个交代的话,那自己等人还不如就此当场自裁,免得祸及家人了。
不提徐遥这边又动上了手,依然还在原地的李兴为看着自己面前一脸苦涩的皓首老者,却也是皱着眉头,迟迟没有动手。“窦兄你又是何苦”,皓首老者喟然一叹,“谁叫老头子就住在这里呢,本来想图个清静,门外的动静也不想搭理,但谁知道丞相府的公子竟然就这么死了”
“老夫若是不出面,等那位丞相清算起来,老夫的一条贱命,死不足惜,但我那些亲人眷族,却是实在割舍不下啊”见皓首老者说的凄凉,李兴为不由地也有些默然。
李兴为之前在临沂城内贵为一家家主,自然是知道皓首老者所言非虚,在临沂城内,最最不能得罪的,自然是宫中那位一言九鼎的九五至尊,其次,就是当朝丞相李同甫了,至于崔进之流,眼高于顶,寻常人物都入不得其眼,更谈不上得罪了。
不要说李兴为面前这行将就木的武道宗师,便是之前跟李同甫作对的一名真丹境四重,差点进入了宗师榜的绝顶人物,一样是死的不明不白,亲族弟子,一个没跑,纷纷遭了“意外”。
李同甫虽然暗地里手段阴毒,但明面上还是颇好羽毛,不会轻易迁怒他人,但独子在此惨死,其是否还能够保持理智,实在是令人担忧。
第三百二十三章 破局
“窦兄,得罪了!”李兴为深吸一口气之后,挽了个枪花,便与皓首老者动起手来。虽然之前与这皓首老者有一些交情,对对方现在眼下的处境也十分的同情,但李兴为毕竟有自己的立场,自然无有可能就此罢手。
两者虽然同为真丹一重,但对方气血衰败,明显不是自己的对手,然而对方此时目的也不是击败自己,只要能拖住自己一段时间即可,李兴为要做的,便是在徐遥支撑不住之前,突破这皓首老者的封锁,将徐遥救下来。
李兴为如此想着,手中已经是加大了力道,而远处的徐遥,却在一干人等的围攻之下,却显得有些左支右绌,狼狈不堪。之前那李高杰虽然境界与徐遥相同,但不过是些花拳绣腿,单打独斗,自然不被徐遥放在眼里。
但眼前这几人,其他三名先天初期的武者也就罢了,虽然招式老练,但也只能联起手来欺负欺负黑孽元魁这等水准的武者。但领头的那名中年人一身先天真气浑厚无比,已经臻至先天后期境界,一双铁爪套在双手之上后,招招狠辣凌厉,给徐遥带来的威胁远非其他人可比。
徐遥刚才看似没用几招,便将李高杰一箭封喉,但为了打破李高杰那乌龟壳,已经是底牌跌出,消耗不可谓不大,若是平常全盛时节,徐遥还能尽力周旋一二,但现在这种局面饶是徐遥异常小心,也不免浑身挂彩。
而一旁观战的皇城禁卫也在其统领的约束下,并没有干涉这场战斗。如果徐遥体力不支,被这几人击杀在此,那对皇城禁卫来说,简直是天大的好事,两个“罪魁祸首”一起嗝屁,那就没皇城禁卫什么事了,两边都不用得罪。
徐遥刚刚当街杀人,自然没有指望这群禁卫能帮到自己,虽然身上不停挂彩,但依然在不停地思索破局之法。眼前四人虽然修为各有高低,但彼此之间配合娴熟,显然也不是第一次联手了,由那中年男子主攻,其余人则适时出手,让徐遥疲于奔命。
徐遥思来想去,还是觉得想要破局,首先就要破除对方联手之势,正所谓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就在徐遥准备硬抗那中年男子一爪,从而以雷霆之势将四人之中最弱的那一人解决掉的时候,突然眼前一道青影一闪而逝,徐遥的身形就此僵住。
待看清了来人的面目,徐遥便舒缓了全身绷紧的肌肉与神经,面上也适时地露出一丝莫名的笑意。然而还没等徐遥这笑容彻
底舒缓开来,头上已经挨了一个爆栗,“臭小子,这都还没出临沂城呢,就捅了这么大的篓子,连李同甫的儿子都被你宰了,什么时候你才能成熟一些,像本门主这样稳重行事”
一身书卷气的崔进收回了徐遥额头上的右手,冷哼一声对徐遥说道。其话音落下,场中众人连徐遥在内,脸上露出一丝怪异之色,谁都知道六扇门门主崔进乃是宗师榜前十的绝顶人物,但其行事风格,只能用无法无天来形容,根本与成熟稳重没有一枚铜钱的关系。
当然这些话众人也只能在心里想想,是万万不敢宣之于口的。见徐遥露出一副“虚心受教”的模样,崔进面上不由地露出满意之色,随即转身对着之前还在与徐遥打生打死的四人说道,“这个臭小子现在还不能死,正好本门主在那六扇门衙门无聊得够久,你们要不要一起上,我们松松筋骨切磋一下什么的。”
之前还“满脸杀气”的四人头顿时摇得跟拨浪鼓一样,开什么玩笑,真要动起手来,以崔进之能,只怕勾勾手指头自己等人就一命呜呼了,哪里肯信对方这“松松筋骨切磋一下”的鬼话。
见对面四人浑身每一寸汗毛都在透露着拒绝,崔进脸上的笑容更盛,“好好好,现在的年轻人都越来越稳重了,有事大家都坐下来好好谈嘛,何必要动刀动枪的,你说是不是?”
崔进又一转头,一脸饶有兴趣地望着一旁的禁军将领,“是是是,大人说的极是,末将还要回皇城司复命,这里就不打扰门主了,小的们,撤”
禁军将领满脸赔笑,随即头也不回地带着自己手下的禁卫风驰电掣地走了。待这禁军将领终于转过这个街角的之后,这才蓦然松了一口气,似乎刚才“和颜悦色”的崔进,仿佛是什么绝世魔头一般。
见自己的统领有些魂不守舍的模样,其平素与其关系颇近的手下便问道,“想不到名动江湖的六扇门门主,竟然如此好说话,统领你又为何对其颇为畏惧的样子。”
禁军将领撇了其一眼,随即一个爆栗便赏了过去,“你这个毛都没长齐的臭小子知道些什么,崔进要是好说话,这临沂城内怕是没有难说话的人了,且先不说崔进这个六扇门门主,你们觉得这徐遥如何?”
那近卫低头想了想,便对禁军将领说道,“肆意妄为,胆大包天”,也无怪其会如此想,虽然李高杰是明着来找徐遥麻
烦的。但左右也不过是折辱了徐遥几个下人,便是因为韩天香的存在”冲冠一怒为红颜“,按照常人的逻辑,最多也是暴打李高杰一顿。
哪知徐遥居然直接就起了杀心,硬是在这临沂城内众目睽睽之下斩杀了李高杰。且不论李高杰的身份,就是在临沂城的街道上动手,挑衅朝廷威严的罪名,已经够让寻常人物在刑部大牢关上一辈子了。
禁卫将领冷冷一笑,“那崔进当年在宫中,直接把李同甫的老爹,当时的礼部尚书给宰了,你现在又觉得崔进如何?”
“这......”禁卫将领话音落下,之前的那名出声的禁卫已经是目瞪口呆,自其加入北齐禁军以来,便是在临沂城内,都极少有人敢触犯宣威帝定下来的规矩,在那皇宫大内之中,实在是难以想象还有人敢直接动手把当朝二品大员当场格杀的。
“哼,现在知道这六扇门门主是个狠角色了吧,凡是在临沂城待得够久的老资格,哪个见到崔进不是绕道走的,这李丞相也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了,老子当初被崔进这个煞神宰了,好不容易生了个儿子,又被其麾下的小煞神给宰了,这次就不知道其忍不忍得住了”
在该走的走,该散的散之后,崔进大手一挥,随即便把徐遥带走,一路上崔进在前,徐遥在后,沉默了一段之后便由崔进开口,“你可知为何我会来救你?”
徐遥偏着头想了想,随即摇了摇头,自己动手杀李高杰,虽然不是计划之中的事情,但也非全然是莽撞之举。徐遥的差事之前乃是崔进亲口吩咐下来的,已经是满城皆知,李高杰在这个时候寻衅滋事,本来就有些不合规矩。
但徐遥就此强行把他宰了,明显也不符合六扇门的利益,但以六扇门的角度来讲,但凡还顾及一点点颜面,就不可能就此将徐遥交出去,只要不直接将徐遥打成死罪,直接投入大牢,一切自然都有回旋的余地。
当然,其中并不是没有丝毫风险,六扇门如此庞然大物,虽然就此不顾颜面,放弃徐遥的可能性很小,但也保不准等风声过去,便将徐遥作为利益的牺牲品。
而六扇门这边就算要保下徐遥,但最多也是看顾眼前,不可能一直在徐遥这里分散精力,而杀子之仇想来不会就这么算了,北齐这位丞相估计就等着这阵子过去,就要将徐遥千刀万剐。
第三百二十四章 转变
当然这一切自然是要徐遥双脚踏入六扇门衙门才会发生,要是徐遥就此喋血长街,想来六扇门也只会选择捞些好处之后,便息事宁人。
但现在六扇门不仅派人来接应,而且直接是崔进亲自出马,徐遥想了个遍,也没想到,自己哪来的这么大的颜面,可以让崔进亲自走一趟的。
“一来嘛,之前我还觉得你这小子年纪轻轻,就跟你们山庄里那剑痴一个德性,还有些不喜,但今天李高杰打上门来,你说宰就宰,还算对我的胃口”
“二来嘛,最近李同甫那群文官没事就像苍蝇一样吵吵不停,我心里腻歪得很,没去找他的麻烦已经是我宽宏大量了,现在还敢犯到我手里,本来都是些小事,我也答应过田弘毅,不好出手,但你既然把李同甫的儿子宰了,也算替本门主出了一口气了”
崔进说到这里,徐遥面上便又轻松了一分,敢情宰了李高杰在崔进这里就是屁大点事,想必那过河拆桥之事,也不会发生了,当然,如果徐遥知道李同甫那老爹当年就是让崔进亲手给宰了的话,估计之前就不会有这些担心了。
见徐遥一脸轻松,崔进又是似笑非笑的说道,“不过你小子也别高兴的太早,那李同甫奈何不得我六扇门,收拾你一个毛头小子,自然还是绰绰有余的,你可别想本门主会派人护持着你,你走出了这临沂城之后,可就要自己小心了”
徐遥又是一阵点头,表示明白,崔进可能因为心情好,来帮了自己一次,但这并不意味着其就要给徐遥当保姆了,徐遥本来就习惯了什么事情都靠自己,自然也就没什么感觉了。
“你入六扇门这么久了,可知我六扇门的规矩?”崔进又接着说道,徐遥面上一怔,随即接过话头,“门主可是说那些衙门条例?”,“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我自己都记不住,我当然说的不是这个”
见徐遥面露疑惑之色,崔进便哈哈一笑,“待会自见分晓”,正当徐遥面上疑惑之色更深的时候,却感觉前方似乎有人挡住了去路,徐遥定睛一看,却一名满头白发,肌肤却如婴儿一般的宦官,此事带着一队侍卫,站在了道路的中央。
“三宝见过崔大人”这宦官话说的客气,崔进倒是也没给他什么脸色看,“王总管别来无恙啊,怎么,今天总管是想要拦我?”,王总管微微低头,随即缓缓说道,“三宝自是不敢拦崔大人的路,只是此事有些不合规矩,三宝既领皇城司统领一职,于情于理,于公于私,都不得不过问此事,还望崔大人行个方便”
“规矩?我怎么记得临沂城的规矩是不能妄动刀兵,那怎么到了丞相府这里,这规矩就不管用了?既然临沂城的规矩不管用,那自然就要讲讲我六扇门的规矩,我六扇门的规矩就是有人敢伸手,那就把他手砍了,有人敢伸头,就把他头砍了,我手下这名捕头行得便是我六扇门的规矩,王总管莫不是有什么异议?”
那姓王名三宝的宦官见崔进态度如此强硬,不仅深深地皱起了眉头,王三宝乃是宣威帝的近臣,不然也不会坐到皇城司这样重要的位置上来,其自然是知晓自己那位主子与眼前的六扇门门主关系非同一般,远非外界所知。
如果是寻常时节,王三宝不介意卖崔进一个薄面,但现在李丞相的独子已经惨死街头,皇城司已经有失职之嫌,如果再让崔进大摇大摆地将徐遥给带走了,不仅皇城司这边威严扫地,王三宝也根本没有办法向皇宫大内的那位九五至尊交待。
但想要硬来也绝无可能,皇城司统领临沂驻城禁军,乃是临沂皇城第一重武力保障,作为皇城司统领,王三宝自然不是如外表一样,是什么手无缚鸡之力的公公,相反,其一身太阴真功已臻化境,就在算在强者辈出的北齐军方,也是能独挡一面的强者,武道修为绝对可以自傲。
但这份自傲,在崔进面前自然是不值一提。宗师榜前十虽然排名有先后之分,但无一不是站在江湖上的绝顶人物,早就自成一档,非其余人物可比。以王三宝真丹四重的修为,怕是在崔进手中走不过三招,便要引恨当场。
就在王三宝颇感进退两难之际,崔进面上便露出一丝不耐,冷哼一声,正要强行开路之时,一名手捉羽扇,头带纶巾,长髯三尺,仪容不凡的中年男子便已经从远处缓缓走了过来。
“看来我来的正是时候”中年男子微微一笑,对着崔进说道,来者正是六扇门的“七星判官”诸葛无名。其先是附耳对着崔进说了几句,直讲得崔进连连点头,在搞定了崔进之后,诸葛无名便一收手中羽扇,对着王三宝说道。
“门主当然也是知道王总管的难处,但此事乃是那李高杰寻衅在先,我六扇门这名捕头虽然手段也有些暴烈,但总归是情有可原,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我六扇门素重法度,却是不怕三司会审,再与诸位论上一论,但我丑话说在前头,我六扇门这名捕头可就交给王总管了”
“在事情没有水落石出之前,可不能少了一根毫毛,如果在这之前出现了什么“意外”,我六扇门可不会善罢甘休。”
王三宝连忙答应到,“诸葛判官哪里的话,皇城司只听命于陛下,外人万无可能插手的,六扇门这名捕头便由我亲自收押,三司会审之前任何人不得接近,乃万无一失之举,绝对不可能有意外的。”
见对方说的斩钉截铁,诸葛无名也是微微点头,“那此事就这么定了,小子,你且跟他们走吧,三司会审本判官保你无忧。”
骤遇事变,徐遥面上神色没有丝毫变化,沉稳地应了一声之后,整个人便已经站到王三宝身后去了,在场三位武道大宗师,兼之谈论的事情又与自己的身家性命相关,徐遥面上却没有丝毫的慌乱彷徨,依然是一副古井无波的神色,顿时也引得在场诸人心中赞叹。
待王三宝又与诸葛无名寒暄了几句之后,便带着徐遥与一干侍卫,就此离去。而在王三宝离去之后,诸葛无名面上的笑容也渐渐消失,只见其撇了崔进一眼之后,便淡淡说道,“单单就这徐遥还不至于让你跑这一趟,说吧,是什么让你宁可大花心思,也要绕过我,亲自来跑这一趟的。”
而崔进面上也不复刚才的无所谓的神色,顿时便凝重了起来,“刚才你有没有感觉到什么?”,“你是指什么?”见崔进罕见地严肃了起来,诸葛无名一皱眉头,随即问道。
“嘿,想不到这天底下还有你不知道的事情”刚刚面上还凝重无比的崔进,顿时又露出了得意的神情,“行了,别卖关子了”诸葛无名一挑眉,随即没好气地说道。
崔进看了看诸葛无名,却是没有正面回答,“你还记得我们之前在追风堂说的事情么”,诸葛无名面上带了一丝诧异,“怎么,这徐遥身份虽然有些特殊,但过往来历却是一清二楚,还能与那圣焰魔教扯上关系?”
“嘿嘿,确切的说,是和那欧阳圣明有点关系,此地不是说话的地方,先回六扇门吧”崔进欺身上前,随即对着诸葛无名神神秘秘地说道。
临沂城另一处,公孙世家,公孙无才此时正对着一名皓首老仆展开问询,“阮伯,刚才怎么回事,我怎么感觉你的气息消失了”,阮伯面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怪异之色,随即便立即隐去,想了想刚才崔进临走之前的吩咐,其还是言不由衷地开口道,“无事,刚才只是我练功出了点岔子,现在倒是无妨了”
公孙无才面露恍然之色,这阮伯功法神奇,修炼起来也与凡俗有些差异,有此异象也并不奇怪,想到这里,其便点了点头,随即揭过了此事。
第三百二十六章 教主
崔进哈哈一笑,随即伸出指头指了指自己,“诸葛无名啊,你真是英明一世,糊涂一时啊,你可别忘了,我也是姓崔的”,诸葛无名眉头一皱之后,紧接着又舒展开来,“原来如此,这倒有意思得紧,那位素以正道魁首,武林名宿自居,门主若是插手此事,可谓是名正言顺,那位却是不能像拿捏狄飞白一般拿捏门主”
"如今江湖上的五大魔宗或多或少都与当年的圣焰魔教有点关系,狄飞白能知道这些,倒也能说得通。这么说来,莫非门主为了卖这狄飞白的面子上,去救那徐遥的",诸葛无名对着崔进说道,“非也非也,狄飞白书信里可对他这个外甥只字未提,我肯亲自去救那徐遥,自然有别的原因。”
“无名你可知当年圣焰魔教那面重明都天御神幡”诸葛无名闻言点了点头,“自是知晓,其作为圣焰魔教圣物,传说中有吸人魂魄,沟通阴阳之能,早就已经被传的神乎其神,但这多半是佛道两脉大肆诋毁之后,后人穿凿附会上去的,几不可信”
“这面重明都天御神幡到底有没有那些异能,是不是后人穿凿附会,我却是不知晓,但其上面圣焰魔教的图腾,我现在却是清楚得很,喏,看看吧,狄飞白送来的这些典籍我只来得及看了几眼,现在就交给你研究研究”
说完崔进又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来一小堆典籍,诸葛无名白了崔进一眼,随即便开始翻阅,大概一刻钟之后,诸葛无名就放下了手中典籍,“这重明都天御神幡虽然作为圣焰魔教第一圣物,但是按这典籍记载,不过是象征意义大于实际意义,只是作为魔教图腾存在罢了,跟这徐遥又有何关系”
崔进闻言又笑了笑,“五百年前,在圣焰魔教如日中天之时,魔教之中人俱传他们这位欧阳教主乃是天神血脉,非世间凡夫俗子所能相比,虽然那欧阳圣明一身武道可谓惊天地,泣鬼神,若不是佛道那两位武道传说出手扼杀,那欧阳圣明能最后能达到一个什么样的高度,那是谁也说不清楚的事情”
“欧阳圣明武道天资的确是超凡脱俗,但圣焰魔教此举虽然有往自己脸上贴金的嫌疑,不过欧阳圣明身上,的确也有些异于常人的地方就是了”
“拿来!”诸葛无名一挑眉毛,随即对崔进喝道,崔进面上古怪之色一闪而逝,随即又拿出一本典籍摆在桌上,“这真的是最后一本了,我接着讲,”
“天下武学,各有流派,各家功法虽然各有千秋,但无一不是
打熬肉身,经脉之中自生真气,待境界一上去,便冲破玄关,接引天地灵气灌体,然而佛道门三脉各自蕴养肉身的方式不同,真气在经脉之中运行的周天路径,也不甚相同,所以各脉武学,招式上可以借鉴,但内功一旦混杂,却只有经脉寸裂,爆体而亡一途。”
“但欧阳圣明却不知用了什么办法,居然可以佛道魔三脉同修,三门异种真气不仅在经脉里不会相互冲突,反而彼此之间相辅相成,这也是欧阳圣明号称同阶无敌的原因之一。”
“除了这处特异之外,其还有一神奇之处,传闻其动怒之时候,一双异色重瞳便显露于外,与其交战之敌手,往往会有雷霆神焰等天罚降下,将敌手化为灰灰”,“怪不得取名作圣焰魔教,倒是颇有些应景,不过这本典籍所记载的东西,倒不如之前这些详实,倒是有些像那些穿凿附会的神怪志异了,还有这个,欧阳圣明斩杀敌手之后,便可尽纳敌手一身所学,如看之不上,则是留给其余魔教心腹,要是武道可以来的这么容易,那我等还用得着百十年地苦修,不如直接去杀人算了”
诸葛无名话音一落,崔进便哈哈一笑,“是这个道理,一开始我也不明白为什么狄飞白为什么要捎上这一本,若非前面这些典籍实在不像是假的,我都以为这孔雀谷主是在消遣本门主”
“不过就在那徐遥被那李高杰堵上的时候,我却是发现了一桩有意思的事情”,“你为什么会在那里?............,也对,以你的性格,也只会在那里了。”
“知我者,无名也,谁叫我答应了我们那位陛下,那李同甫我是动不得,但他这个儿子都打到我崔进脸上来了,我教训一下,不过份吧”崔进一脸的理所当然。
诸葛无名面颊顿时抽搐了一下,李高杰再怎么胡闹,那也是晚辈,崔进堂堂六扇门门主,居然就想着自己捋袖子下场准备以大欺小,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迁怒,当然,以诸葛无名对崔进性格的了解,这种事情崔进也的确做的出来。
“然而没想到徐遥这小子还挺争气,没有等本门主出手,就把那李高杰宰了,不过他射杀李高杰之时,露出的那双异色重瞳,本门主却是看得真真切切,与这本典籍之中记载的模样,分毫不差,至于那传说中的天罚一事,虽然没有出现,但当时虚空之中的确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酝酿,以我的武道修为,都有一丝心惊的感觉”
诸葛无名眉头顿时拧得跟麻花一
样,“就这些?”,“当然不止,我又去了一趟与徐遥接触过的公孙世家,其门下有一名姓阮的老仆,来历无名你也是知道的”
诸葛无名点了点头,“这阮才良修了一门奇门功法,武道争杀无甚大用,但其余....等等....”说着说着诸葛无名便停了下来,便又去拿自己刚刚放下的那本典籍。
“这....”其看完之后,眉头又深深地皱了起来,崔进也饶有兴趣地点了点那典籍之上的几行字,“嘿嘿,不要说你了,此事就连本门主都有些毛骨悚然,这五百年前,替欧阳圣明相面的那位相士,也姓阮,他所修的功法,恰恰也是《大衍望气》”
“你再看看这阮才良给这徐遥批的命相”崔进说完便又跟变戏法一般,拿出了一张宣纸,宣纸上,一只栩栩如生的青骏神鸟跃然纸上,其双目异色,内蕴重瞳,妖躯匀称,遍体生青,浑身羽毛,宛如神晶所雕,道韵生生不息,环绕其身,俊美无俦。虽是貌似妖物,但却有神魔一般的威严。
在这青骏神鸟之下,却是阮才良给徐遥批的三十二字箴言“混元之境,雷焰生之,垂云之翼,振翅千里,扶摇而上,穷天之极,风雨生焉,紫薇改命”
诸葛无名看了看那张宣纸上的青骏神鸟,又看了看典籍之中记载的圣焰魔教圣物,重明都天御神幡上的重明图腾,一时有些默然无语。听到了现在,其心中也是亮堂了很多,虽然事情巧合得让人有些难以置信,甚至可以用光怪陆离来形容,但事实就摆在诸葛无名面前,饶是以诸葛无名一向都对鬼神一道嗤之以鼻,现在也不由得有些动摇,就是再蠢笨之人,也知道这徐遥定然与那欧阳圣明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某种联系,这样一来,诸葛无名就彻底明白了为什么崔进一改往日作风,亲手去那长街之上救人了。
之前不过是欧阳圣明的一枚随身玉佩流出,便引得如几家顶尖江湖势力暗流涌动,冲虚真人”吕承望与“九雀明王”狄飞白更是暗中大战一场,直到双方都重伤而归,也没有争出什么结果,最后不了了之。
现在徐遥这样一个明显比一枚不知来历的玉佩更有价值的“活人”,就在六扇门自己的兜里,崔进不好好护着,难道还要往外去推?
这样一来,诸葛无名面上便露出懊恼之色,“这些你为什么要瞒着我,早知如此,便是稍稍得罪了我们那位陛下也是无妨,刚才就不该让皇城司的人将徐遥带走”
第三百二十七章 炼化
“一嘛,事情也有些不凑巧,没来得及跟你说,二嘛,所谓事出反常即为妖,你既然来都来了,我再坚持下去,就显得有些太过奇怪了,我们那位陛下可是聪明得紧,要是此事被他察觉到什么端倪,那就更是是永无宁日了”崔进摇头晃脑的说道
诸葛无名闻言也赞同得点了点头“也罢,左右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其他人没什么问题吧?”
“嘿嘿,其他人当时都被徐遥那一箭所吸引,哪里管得上这些细枝末节,便是有些心惊肉跳,也只当自己被那小子气息所慑,欧阳圣明这些隐秘之事,之前便连本门主都不是不知,他们哪里能联想得到”崔进哂笑一声说道。
“也好,如果再做安排,未免也有些打草惊蛇,本来以为只是小事一桩,却没想到还有这番故事,看来接下来这一场三司会审,我等还要好生筹谋一番,免得那李同甫狗急跳墙。”诸葛无名大手一挥,便为此事定下了基调。
而此时身陷囹圄的徐遥自然不知道,自己的命运,已经悄然在崔进与诸葛无名手中,出现了一个大大的转折。之前王三宝在崔进与诸葛无名面前作出承诺之后,果然如言在皇城司之中屏退手下,亲自将徐遥收押至一大宅之中,不仅没有想象中监牢的窄仄,单论环境,居然还比徐遥之前落脚的地方好上不少。
这位皇城司统领又嘱咐了一番大宅之中看守徐遥之人,不得太过为难徐遥之后,整个人这才急急向皇宫而去,职司内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其想来也是要当面跟宣威帝汇报一番。
待王三宝走后,徐遥知道此处看管只是看似条件优渥,但暗地里必定有强者潜伏,明显是那明松暗紧的局面,自然不会有什么不该有的想法。
好在此处虽然没有自由,但也称得上是安全,徐遥倒是可以闭目养神,神魂回到那壶中境之中,去炼化一下之前从李高杰的神魂,看到底能不能将那一套《寻龙九剑》给炼出来。
徐遥虽然有过诸多奇遇,但一直苦修不辍的,还是传至南沧宗内门的《碧水真诀》无疑。而其前身练气期简化功法《碧水诀》虽然平平无奇,但到了等同于先天境界的凝脉期后,《碧水真诀》却已然是小有声名,原因无他,与练气期的打熬筋骨,洗炼真气,褪去凡胎不同,凝脉期开始熔铸大道之基,兼顾战力的同时却也不能断了向上道途,故犹重根本。
而比起其余功法,在
练气期平平无奇,只是略微加深几分真气的《碧水诀》来说,其凝脉期的功法《碧水真诀》无疑就要出彩的多,其修炼出的灵气不仅浑厚沉重,质量上乘,后劲更是绵长,如江河一般滔滔不绝,再配上徐遥的剑道神通,如果一般对手被卷进徐遥的剑势当中,自是身不由己,只能如在江河之中溺水的人一般,只有苦苦支撑,最后苦涩落败的份。
如若只是这样,自然算不上特别,其让南沧宗人推崇得是《碧水真诀》犹重根基,凝脉成功便丹田之中自生一滴重水,随着修士修为日益精深,灵力精炼之下,重水由一化二,由二化四,每多一滴重水,修士本身的灵气便更厚重一分,根基稳固之下,破境便势如破竹,直至凝脉巅峰丹田内蕴三十六滴重水之下,便是龙虎交汇,元丹可期,现在徐遥已经在此界修炼修炼至凝脉中期,丹田内的重水已有了十二滴之数。
其元丹期的后续功法,更是南沧赫赫有名,直指元神的真传功法《碧海生涛》,其位列南沧宗九大真传功法,传闻修炼至深处有翻江倒海,徒手擒龙之威。
现在虽然世殊时异,但经过徐遥多番比对,这《碧水真诀》就算放在这异世之中,依然是一等一的内功心法,足可以修炼到先天巅峰之境,如此一来,徐遥在着手突破武道宗师境界前,就不用太过考虑内功心法的问题。
至于肉身修炼方面,在澜沧修仙界之中虽然精于炼体的修士不多,但这绝对不包括魔道修士。魔道修仙功法往往剑走偏锋,进境迅猛,但与之相对的则是对于神魂肉身的负担,也会相当之大,道家灵力中正平和,便是肉身孱弱一些也是无妨,但魔道修士如果肉身孱弱,则是根本盛不住那邪异暴烈的魔灵力。
魔宗以炼体功法闻名于世,天魔宗作为澜沧修仙界魔道魁首,则更是个中翘楚,之前徐遥在跟着墨冥的时候,靠着一门《天魔炼身》与一枚血鱼丹,已经是弥补了练气期肉身上的些许不足。
墨冥给的《天魔炼身》只是练气期的基础部份,等待徐遥凝脉之后自然无法在用,但经过章明山这一场之后,徐遥已经是逐渐觉醒了重明血脉,在体内发生了一些不知名变化的同时,徐遥的体魄也是大为强健,气血充足地有如蛮荒凶兽,便是比那苦修不缀的寻常炼体修士,筋骨还要强健三分。
而且徐遥一身手段,大多都是在手中一柄宝剑上,虽然没有合适的炼体功法,不怎么发挥得出这一身强健气血的优势,但徐遥也没
有过多的在意。
至于剑道神通方面,徐遥虽然已经臻至通意境巅峰,也领悟了雷水两属性剑道变化,但再高妙的剑意,也需要合适的剑法来承载。
在没有得到李高杰这《寻龙九剑》前,除了一些得自南沧宗的基础剑法外,徐遥主要使用的还是《覆海剑诀》、《奔雷剑经》《乱云九剑》这三部剑法。
《覆海剑诀》乃是与《碧水诀》《碧水真诀》《碧海生涛》这一脉相承的功法所配套的剑法,在练气期徐遥便已经领悟了覆海叠浪,覆海归元两式剑招,也多次帮助徐遥克敌制胜。
而徐遥虽然之前也兑换了凝脉期对应的《覆海剑诀》,但上面除了一些剑势上面的修炼之外,只有堪堪一式剑招月缺。
这剑势的修炼,徐遥是一刻也没有停止过,但这一式月缺,饶是徐遥现在剑道已经算得上登堂入室,却也是一直不得要领,自然也是无缘使出。
至于《乱云九式》与《奔雷剑经》也并非一般剑法,在天魔秘境之中乃是唐钱两家的看家本领,便是元丹修士也是能用得的,但其在元丹期剑法之中也只能算中庸之作,不要说与《覆海剑诀》相比了,就是比之《寻龙九剑》,那也是差了一筹的。
如若是不悟剑道之人,这《乱云九式》与《奔雷剑经》的帮助不可谓不大,但如徐遥这等在剑道上已经登堂入室的人来说,这《乱云九式》与《奔雷剑经》就有些稍显普通,基本都在当常规剑招在使用,远远没有那种一鸣惊人的效果。
因为这直接关系着徐遥的即时战力,徐遥自然是早就发觉了这个问题,然后好的剑法又不是大白菜,除了南沧宗这等传世大宗之中,尽可用宗门贡献兑换,其余地方,想要找到徐遥看得上的眼的剑法,自然是大为不易的。
不过好在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这套《寻龙九剑》虽然明显不如《覆海剑诀》来的有潜力,但比《乱云九式》与《奔雷剑经》却是好上太多,徐遥若是能够顺利将其收入囊中,那自然是求之不得的美事。
《覆海剑诀》再好,潜力再大,现在也不过是空中楼阁,远水救不了近火。《寻龙九剑》则是不同,因为天赋神通的关系,徐遥得到之后几乎就必然可以领悟“霸下负天”这一式,对于自己战力来说乃是肉眼可见的提升。
第三百二十八章 反应
“事情就是这样”,御书房内,之前才将徐遥亲自收押的皇城司统领王三宝,说完之后,便将头深深低下,不敢再去看前方宣威帝一眼。
而田弘毅倒是没有王三宝想象之中那般愤怒,只是不停用手指敲击敲着自己座下的龙椅,似乎在想些什么。事情的来龙去脉,并不复杂,那李高杰那两名发小在被抓之后,便什么都招了。
按李高杰那两名发小的招供的证词来看,不过是因为一潇湘楼内的青楼女子,两名年轻人“冲冠一怒为红颜”,在长街之上大打出手之后,最后打出真火,出了人命。
若是寻常人物,这等为了一个风尘女子争风吃醋的事情根本就上不得台面,但现在涉事的双方的身份,都有些特殊,一个是当朝文官之首,丞相李同甫的独子,还直接就嗝屁了,一个又是出身持剑四派之一,现在乃是六扇门门主崔进手下的红人。
要说此事虽然是李高杰不顾规矩,率先找徐遥的麻烦,但徐遥后面直接当接袭杀李高杰,明显也是有些反应过激,也是有些不合规矩,本来此事甚好处理,各打五十大板就完了,但现在李高杰死了,事情就有些难以善了的意思在里面了。
“报,李丞相到!”一嗓尖细的声音在御书房外响起,宣威帝随即也从沉思之中惊醒,“宣”,随着其话音落下,一名高冠峨带,身着大红官袍的中年男子便已经来到了御书房内,“微臣李同甫,见过陛下”,其进入御书房内之后,便已经是五体投地,对田弘毅行了跪拜大礼。
宣威帝示意其起来之后,其便抬起了自己的头颅,只见其鬓角微乱,双眼之中也尽是血丝,分明是一副哀莫大于心死的样子。
看到李同甫这副模样,宣威帝就微微有些头痛,自己手下这名臣子于才能方面,在丞相这个位子上只能说是中人之姿,但一方面其世代官宦,自己当初登皇位,为了安抚朝中各方势力,便重用了一批老臣,直到现在还有相当一批朝廷宿老或其族人身居高位。
其二李同甫虽然没有经天纬地之才,但事情往往也是办得滴水不漏,甚少出错,即使暗地里有些不合规矩的地方,也没有留下什么把柄,为人又颇善察言观色,揣摩上意,宣威帝一直也用的比较顺手,就没有把他换了。
现在这闹心事虽然是李高杰主动挑起,但李高杰最终却也是死在了徐遥的手里,怎么算也是李同甫这一方吃了大亏。
是徐遥是寻常人物,宣威帝也不是不能稍微偏心一些,给自己手下的这名老臣一个交代,但是偏偏徐遥是六扇门的人,这事还有些犯崔进的忌讳,事情便有些难办了。
先不不提宣威帝与崔进那些外人说不清,道不明的交情,就冲崔进位列江湖绝顶的武道修为与崇高的江湖地位,就不是简简单单一个文臣能比拟得了的。
若是李同甫“去了”,宣威帝大不了换一个宰相,只是可能会略微有点“遗憾”。但崔进“去了”,那等于宣威帝直接自断一臂,也不可能有第二个宗师榜前十的绝顶人物,愿意来做“朝廷鹰犬”了。
所以饶是以宣威帝的英明神武,一时半会也不知道这件事该怎么办才好,这徐遥肯定是不能死,要强行定罪,李同甫多半最后自己也要搭进去,要想冷处理一下,李同甫独子惨死街头,也不太怎么说的过去。
“朝廷自有法度,李丞相也无须太过伤悲,这边朕将命刑部、大理寺、都察院于三日之后,于报国寺三司会审,想来也定会给李丞相一个交代”
李同甫虽然有满腔的怨气,却也知道此时万万不能拂了宣威帝的意,“微臣谢过陛下”,其颤抖着开口说道。再安慰了李同甫一阵之后,宣威帝便让他与王三宝都退了下去。
李同甫这边倒是安抚了一下,就当宣威帝寻思着要不要派人去让崔进来一趟的时候,门外又是一声奸细嗓音,“报,六扇门门主崔进求见!”,宣威帝面上顿时有些失笑,“让他进来吧”
宣威帝话音还未落,只见崔进便一把将御书房的门推开,大摇大摆地就进来了。“陛下,此事你可一定要给我做主啊!”
“给你做主?现在死的可是李同甫的独子,又不是六扇门的那个小捕头。”宣威帝没好气地对着崔进说道。
崔进面不改色地说道,“年轻人嘛,总是容易被这些情情爱爱冲昏头脑,一时失去理智,也实属正常,再说也是那李高杰先动了手,难道我六扇门的人就该原地等死么,引颈就戮么”
说到这里崔进便顿了一顿,随即便一脸怪异地望着田弘毅,“再说了,当年某人听闻那“怜晴”被“许配”出去,不也是冲冠一怒为红颜,硬是把我拉上,从临沂到邙山三天累死了七匹马,在那邙山脚下直杀得人头滚滚么”
“咳咳咳!”宣威帝猛地捂住自己的嘴唇咳嗽了几声,随即面色便有些不
自然地拿起了自己桌上的镇纸往桌案上一拍,“闲话休提,此事你准备如何做?”
“当然是保下我六扇门那名捕头了,不然别人都打到我崔进脸上来了,我还要把自己人交出去,我崔进的面皮,到底是要还是不要的?”崔进收了面上古怪神色,对着田弘毅淡淡说道。
宣威帝听完之后,随即面上便露出一丝淡淡地微笑,就这么看着崔进,也不说话,片刻之后,崔进脸上便露出一丝不自然。“你看着我作甚?”
“我只是在想,你到底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宣威帝面上笑容不改,对着崔进说道,崔进顿时便如被踩了尾巴的猫一下就跳了起来,“好你个田弘毅,这么多年的兄弟了,我好心好意来见你,跟你打个商量,你居然怀疑我。”
“哼,你一抬屁股我就知道你放屁,以你的以往的作风,巴不得我帮李同甫把你手下那名小捕头做了,然后你就可以光明正大,名正言顺地把李同甫办了,是与不是?现在还故作大度地来朕的御书房来替朕操心,你就不觉得太多此一举了么?”宣威帝没好气地对崔进说道。
崔进顿时也是一拍脑门,随即懊恼说道,“刚刚我胜了无名一局,却是有些得意忘形了,就不该来撩拨你这老狐狸。算了,不过这徐遥我是保定了”
“奥?”宣威帝一挑眉毛,随即望着崔进,崔进随即面上也变得认真起来,“我打算收这徐遥当我的亲传弟子”
“你的亲传弟子没有一千儿,也有八百了,多这徐遥一个不多,少这徐遥一个不少”宣威帝翻了个白眼,自己哪里能不知道崔进这些弯弯绕绕。
“之前那些玩笑之举不提也罢,这次我可是认真的,连发给风雨楼的英雄帖,我都准备好了,就等你这个九五之尊盖上你的大玺了”崔进自己也紧跟着笑了笑,随即面色又严肃起来,将一张英雄帖,拍在了田弘毅的龙案之上。
田弘毅似乎意识到这一次崔进是来真的,随即面色也陡然严肃起来,“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崔进要收亲传弟子,绝非简单之事,首先,六扇门作为一个新兴的江湖顶尖势力,一直有一个很大的缺憾,那就是一直没有一个明确的传承。所谓国无嫡长,天下大乱,现在六扇门的高层之中,除了崔进乃是公认的江湖巨擘外,“七星判官”诸葛无名也是宗师榜上的有名人物,四大神捕也尽是境界高妙的武道宗师,如此实力,不可谓不强。
第三百二十九章 怜晴
但再往下看,就确实没有什么看头了,虽然追风捕头倒是有一些青年俊彦,但其等大多也是另有身份,只是借助六扇门捕头的这重身份便宜行事,还不能真正算六扇门的“自己人”。
而作为六扇门自己真正的嫡系,一步一步培养起来的缉私捕头,虽然不能说全都是废物,但真正能在江湖之上扛起六扇门这番偌大的名头的,却是一个也没有。
当然,这也是由于六扇门的性质所决定,六扇门成立到如今,满打满算也不过**十余年,对于普通人来说,已经是一生的时光,但与那些传承动则几百上千年的江湖势力来说,底蕴还是显得太过浅薄了。
虽然有些北齐朝廷的帮衬,这些岁月的底蕴,不是区区物力就能弥补得了的。再则,六扇门的传承也并非像一般世家门派那样简单。
一般的世家门派,都是以血脉师徒关系维系,然后待下一辈成长起来之后,再选其中出类拔萃之人,着重培养,最后再经过不断选拔,重重考验,得出下一辈之中扛鼎之人,然后再让其出去闯荡江湖,搏下属于自己的偌大名声。
但六扇门不同,就是六扇门门崔进,有时候也会缠于俗事,不可能完全自由,更何况其他人。
所以六扇门真的要开始培养下一代的话,躲在六扇门里慢慢修炼,最后再去江湖上一鸣惊人的这种世家门派一贯的做法无疑是行不通的。
而想要在江湖之上,扛起六扇门这面大旗,就算是年轻一辈,那也必须在整个江湖同辈之中出乎其类,拔出其萃,不然才不允文,德不配位之下,最后丢的,还是六扇门自己的面子与利益。
而且就是崔进自己这边,情况也不太乐观,崔进何等人物?便是舍去这六扇门门主之位,也是当代江湖位列绝巅的人物,这样的人物要收亲传弟子,自然是轰动江湖的大事。
比起名气上涨带来的荣耀,徐遥将要面对的,更多是江湖前辈考究的目光,各方的不怀好意的试探,在江湖之中涉及六扇门云波诡谲的谋算。
这些都不是实力强劲就能完全解决的问题,更何况以徐遥现在的实力还远远说不上冠绝同辈。虽然说成了崔进的弟子,并不意味着就一定会成为六扇门下一任的门主,但绝对会被各个江湖势力看成除了崔进等六扇门明里暗里的高层之外的又一名代表性人物。
偏偏这名代表性人物实力又没有真正六扇门高层那样高绝,这一样来,有些的人心思,自然就会活泛起来。综上所述,就是六扇门一直知道自己有这个问题,也一直悬而未决的原因。
待宣威帝颇为严肃地问过之后,崔进也颇为严肃地点了点头,“我当然知道,徐遥此子是潜力手段都入得我眼,这些年我也没有什么中意年轻人,不选他,我选谁,此事吾意已决,绝非玩笑之举。”
宣威帝撇了撇嘴,心里虽然知道其中肯定也有别原因,但既然崔进没肯说,态度又这么斩钉截铁,宣威帝自然知晓自己也无有可能让其改变心意。
对于崔进口中那个年轻人,宣威帝日理万机,知晓地并不算多,只是隐隐约约知晓有这么一号人物。但崔进虽然有些时候表现得有些不靠谱,但绝对也不是蠢货,其既然这么决绝,宣威帝自然也只能选择相信崔进的眼光。
在举起桌案上的玉玺盖上了崔进的英雄帖之后,宣威帝便开了口,“虽然你要收这徐遥做亲传弟子,但君无戏言,那三司会审肯定是还要审的,你与无名可有把握?”
崔进笑了笑,“这点本事我和无名自然还是有,不需要劳烦你这位九五之尊暗箱操作”,宣威帝一瞪双眼,“赶紧给朕滚蛋”,崔进哈哈一笑,便将桌案上的英雄帖拿起来,转身便出了这御书房。
待崔进出了御书房之后,宣威帝也跟着摇了摇头,随即淡淡开口,“去查查崔进最近有没有见过什么人,或者收到了什么消息,另外,把六扇门那个小捕头的资料传过来”
一团侍奉于其身后的幽影一阵蠕动之后,便已经消失不见,在这幽影消失不见之后,宣威帝便按了按自己的眉心,正想拿起桌案上的奏章继续批阅,却听见“吱呀”一声,御书房的朱门却又被人推开了。
宣威帝正想骂一声崔进,却见一身着凤袍,容貌甚美的女子已经径直得朝着自己走了过来,其一双凤眉微皱,面色偏冷,明显一副心情不佳的样子。而宣威帝刚刚吐到嘴巴的话语,险险地又吞了回去,面上又瞬间由威严肃穆的模样转化为了讨好的神情,“晴儿,你怎么来了。”
“陛下不肯回宫,臣妾只好来这御书房来看看陛下了,我沈怜晴年老色衰,侍奉不了陛下,不如就让臣妾替陛下甄选几名妃子,也好过陛下在这御书房内日夜
盘桓,寂寞度日,传出去,这天下之人,还以为是臣妾善妒,不肯让陛下多多开枝散叶,那臣妾就是成了北齐的千古罪人了”
“皇后哪里的话?朕只是国事繁忙....”宣威帝满脸的苦色,随即讨好地说道,身着凤袍的女子顿时柳眉倒竖,“田弘毅,你今天到底回不回来”,宣威帝面色一正,“不怕皇后知晓,刚才朕批完奏章,甚感劳累,正想起驾回宫,没想到六扇门门主却来找到朕,说他要收一门徒弟,六扇门乃是朝廷机要,崔进身为门主,要收下亲传弟子,自然不是小事,朕不得已才又盘桓了一二”
“真的?”皇后一脸狐疑,宣威帝连忙站了起来,“此事千真万确”,已经离开了大内的崔进,自然是不知道自己又替田弘毅背了一个黑锅,当然,就算他知道,也不会介意就是了。
现在他一手拿着已经被田弘毅玉玺盖过的英雄帖,悠哉悠哉地又回到了六扇门内,却发现诸葛无名有在这里等他,面上不由便有些悻悻之色,“我们那位陛下知道了?”诸葛无名淡淡地看着崔进淡淡说道,“一半一半,剩下的我不讲,他肯定也猜不到”崔进面色一板,随着对着诸葛无名回答道。
“此事左右绕不过他,你又何必偷偷摸摸地去,难道我还会拦你不成”诸葛无名,崔进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我说无名,都这么多年了,当年的莞晴的事情,你还没有放下吗?”诸葛无名面上倒是没有什么表情。
“此事休提!田弘毅既然也同意了,你待会就把这英雄帖发给风雨楼,后天就是三司会审,那几件案子虽然已经查清楚,但还少一点证据,我去安排一下,你这个门主这几天就忍耐一下,不要被那群文官抓到辫子了。”见诸葛无名对当年之事避而不谈,开始着手眼下之事。
崔进面上也少见地露出无奈之色,随即点了点头,诸葛无名在崔进刚刚出言之后,明显心情有些不佳,在崔进答应之后,便已经一拂袍袖,往六扇门里面走去。
看着诸葛无名渐行渐远的背影,崔进也不由地叹了一口气。当年自己虽然从家族之中被排挤而出,但是不久之后便遇到了年纪轻轻便已经是智计出众的诸葛无名,虽然两个人性格天差地别,但机缘巧合之后还是结下情谊,接下来便一起闯荡江湖,后来又在一群伪装成“土匪”的军中强者手下救出了一名公子哥,大家意气相投之下便结拜为异性兄弟。
第三百三十章 往事
三人身份性格虽然不同,但彼此意气相投,一起结伴闯荡江湖,快意恩仇,端的是酣畅淋漓,痛快无比,直到一次追杀水匪,入了邙山脚下一个庄子,事情就发生一些了变化。
这庄子主人姓沈,虽然武道修为不算顶尖,但为人古道热肠,急公好义,在百里内素有侠义之名,在知悉三位少年英雄不远千里,追杀水匪至此,最终将这群水匪斩杀殆尽之后,便毛遂自荐,要为三位少年英雄接风洗尘。
三人当时本不愿多事,但一则追杀水匪日久,却还是有诸多疲惫,二则沈庄主亲自迎出数十里外,实在是有些盛情难却,一番考虑之下,三人还是在那沈家庄住了下来。
这沈家庄虽然是当地有名的大庄子,但三人都是各有出身之人,自然不会看在眼里,但这沈庄主自己生得浓眉大眼,一对双胞胎女儿却宛如出水芙蓉,出落得明牙皓齿,亭亭玉立,姐姐名沈莞晴,妹妹名沈怜晴,俱是当地有名的美人。
三人之中崔进年纪最大,且一向痴于武道,对男女之情无感,但另外两人正是青春热血,年少慕艾的时候,住了十几日已经是对这双姝情愫暗生,再也挪不动半步。
就这样又在庄子里赖着不走,又是两月过去,实在找不到理由耗下去了,这才悻悻离开。但诸葛无名与田弘毅人虽然走了,心却还是挂在那里,特别是田弘毅身份特殊,暗中命自己麾下的势力牢牢地盯住沈家庄的一举一动,事无巨细,都要每三日给田弘毅禀告一遍,才肯罢休。
之后三人各有琐事,就各自分开了一段时间,但当田弘毅接到沈庄主病死,门下一对双胞胎女儿由继任庄主纷纷许配他人,以求联姻之谊的时候,田弘毅自然是惊怒交加,当时他只不过是一个失势皇子,有一点情报网络,手下却并没有什么可用之人。
再则沈家庄联姻的对象,也是当地郡县的武林大豪,实力也颇为不弱。寻常好手前去,便有如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没有多做考虑,当时田弘毅就马上放下手中之事,只来得及寻到了三人之中武功最高的崔进,两人便三天累死了七匹马,终于是堪堪赶到了邙山下,直杀得人头滚滚,将这对姐妹截了下来,既然已经抢亲成功,两人一合计,也就把这一对姐妹迎回了皇城临沂。
诸葛无名随后也收到消息匆匆赶到,至此彼此又是一番海誓山盟,约定再也不离开彼此,本来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虽然略有
波折,但已经算得上是结局圆满。
然而当时北齐帝王好大喜功,刻薄寡恩,年年穷兵黩武,偏偏又不立太子,所以十几位皇子因夺嫡之事,彼此提防算计,弄得临沂城内的时局也是动荡不堪,田弘毅作为其中一员,自然也不能置身事外。
在田弘毅抛下所有,去将沈家姐妹迎回之时,别有一位皇子留了心思,趁着一个机会,便准备将田弘毅的心上人沈怜晴给掳去。
然而事情虽然出乎意料的顺利,田弘毅当时人手没有带够,寡不敌众之下,也让对方成功得手,但对方也是一时犯了浑,阴差阳错之下便掳了沈怜晴的双胞胎姐姐沈莞晴。
再后来田弘毅最后重整旗鼓,最后成功反噬对方,但对方玉石俱焚之下,沈莞晴最终也是香消玉殒。这一样一来,三人中的老二,与沈莞晴已经是私定终身的诸葛无名自然是不能接受,在接到消息之后,便当场与田弘毅割袍断义,再也不相往来。
田弘毅对此也是心中有愧,虽然当时自己已经是竭尽全力,但对方想掳的是沈怜晴,只是当时情况紧急,沈莞晴为了保护自己的妹妹,主动挺身而出,做那诱饵,田弘毅私心作祟,最后也没有戳破,最后才造成了这一幕悲剧的发生。
随着三人俱是进入武道宗师之境,崔进与诸葛无名建立了六扇门,田弘毅更是成了北齐新一代的九五至尊,当年之事,知道的人已经是寥寥无几,诸葛无名也是纳了几房小妾,但彼此相处这么多年,崔进哪里不知道诸葛无名一直对此依旧是耿耿于怀。
沈莞晴的牌位至今还放在诸葛无名家里的厅堂上,一点也不嫌忌讳。至于沈怜晴在田弘毅登基为帝之后,便被立为皇后,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田弘毅堂堂北齐帝王,后宫本该佳丽三千,到现在却也没有纳个偏妃,外人只道田弘毅对沈怜晴情深意重,却不知道其也是有三分愧疚在里面的。
当然崔进也知道,这种事情可以提,但不能劝,如果能劝得动,诸葛无名也不至于耿耿于怀这么久了,既然诸葛无名避而不谈,崔进自然不会再多事了。
而这一日过去,徐遥这边也大有进展,徐遥身负重明血脉,天生便有炼化魂魄,取其资粮的天赋神通,李高杰境界虽高,但武道之心却只能算是寻常,不是什么特别坚毅之辈,在壶中境的辅助下,一番努力之下,徐遥最终还是成功将《寻龙九剑》炼出。
而这《寻龙九剑》也的确没有让徐遥失望,的确是极为上乘的武学。那李高杰练了十几年,连一式“霸下负天”都没有悟全,不得不说也有些明珠暗投了,不过也可以理解,裂天剑宗肯传其这套剑法,本来就不是因为李高杰“天赋绝伦”,而是为了报答李同甫之前为裂天剑宗在田弘毅面前说话的恩情,传授肯定会尽心传授,但自然不会去考虑这李高杰到底能练到什么程度了。
当然现在却都是便宜了徐遥,在得手这寻龙九剑之后,徐遥一边消化李高杰原有的基础,一边依仗着自己剑道上不俗的造诣,也开始揣摩其他八式剑招。
一一略作尝试之后,却尴尬地发现,自己相比于李高杰似乎也没有好到哪里去,除了消耗化掉之前李高杰的基础,那一式“霸下负天”徐遥还算有几分领悟,可以勉强使得出来以外,其余八式,也如那空中楼阁,可望不可即。
当然,剑道犹重根基,也有顿悟一说,徐遥自然也是知道循序渐进的道理,而且就算只有“霸下负天”一式,对自己的提升也是显而易见的,剩下的只不过是水磨功夫,只要自己勤练不缀,相信掌握其余八式,自然也只是时间上的问题,不必如此急功近利。
三天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很快就过去。原本颇为清净的报国寺,已经是戒备森严,权贵云集,作为此案的苦主,当朝文官之首李同甫,更是早早地便来到此处,一身仪容虽然经过精心修饰,但眼角的血丝似乎表明了其主人的心情并没有其外表看上去的那么宁静。
而另一边,崔进与诸葛无名也是来得出奇得早,命几个捕头抬了两个箱子在大堂之上,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比起李同甫的沉默寡言,崔进与诸葛无名反而是一脸风轻云淡,彼此之间谈笑风生,都是一副胸有成竹,胜券在握的模样。
李同甫身为当朝文官之首,在朝中自然有自己的党羽,别的不说,当朝六部大员除了实在抽不开身的,能来的就都来了,当今圣上犹重武功,文官们感受到压力,自然会抱团取暖,如今李同甫与崔进磕起来了,虽然一众文官心里也有些发憷,但该有的立场,自然还是要有。
至于崔进这边,虽然官身不多,但任凭在什么地方,几个境界高深的武道宗师往那里一站,那种渊岳峙气息便让人觉得高山仰止,犹如鹤立鸡群,不是人多便能压下来的。
第三百三十一章 堂审
随着大理寺、刑部、都察院三机关组成三法司主要官员的陆续入场,这场由宣威帝亲自安排三司会审便正式开始。
徐遥作为这场三司会审的主角,自然是压轴的人物,不会第一时间上场,一开始来这场上的,自然是拦下皇城司的李高杰的那两名发小。
这两名也是权贵子弟,一名乃是建极殿大学士膝下所出,另一名则是吏部左侍郎的公子,两人情知到这个份上,再做隐瞒已经没有丝毫的意义,随即把自己之前与李高杰在潇湘楼内密谋的事情,事无巨细,一五一十,全都说了出来。
对于两人口中的证词,之前在场诸人早有风闻,此时虽然对自诩文人雅士的李高杰,为了一青楼女子大动干戈还是感到有些惊异,但既然其人已经死了,再纠结这些,自然没有丝毫意义。
接下来审的却又是一些当时在场的人,其中重点便是徐遥麾下几人,与李高杰带来的一行人。再又了解一番当时的经过之后,就终于把徐遥这个正主,提到了堂上来。
徐遥虽然这段时间早已经是声名鹊起,但在场的都是在北齐朝廷之中有头有脸的人物,自然对小辈的事情,不会关注太多,徐遥的名字虽然在他们那里有印象,但绝大多数,还是根本没有见过徐遥的。
所以当徐遥即将踏入这大堂内的时候,在场诸人目光,倒是十有**都在注意着门口,俱是想看看将李高杰当街一箭就此射杀的徐遥,究竟是什么样的人物。
只见一名身长八尺七寸,生得剑眉星目,容止出众的青年在一干禁卫的押解下,来到了大堂之中,只见其虽然身着囚服,百人押解,却宛如闲庭信步,虽处于万人瞩目之中,前途未卜,面色却怡然自若,任在场诸人久居高位,都是阅人无数,此时心中也不免暗赞一声俊俏人物,这徐遥不论别的,就这风采气度,已经不属凡俗。
然而徐遥仪表再是出众,现在也不被在场之人看好,李同甫乃是百官之首,其膝下独子现在死在了徐遥的手中,就算崔进为了顾忌自己的颜面,要护持一二,但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这场三司会审李同甫不需要胜,只需要拖,只要让徐遥不要在此次三司会审之后成了自由身,在大狱之中,李同甫自然有的是手段让徐遥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至于崔进其现在跟李同甫打打嘴仗实属正常,之前两人便有
些摩擦,但以众人对崔进的了解,其是绝无可能放下身段,时时看顾徐遥的,最多等徐遥被李同甫弄死之后,再去报复李同甫一番,最后再占一点便宜,这才是崔进的作风。
果然,在徐遥一脸平静地交代了自己的所作所为之后,李同甫就跟崔进打起了嘴仗,彼此互不相让,而本来该作为此案主审的三法司主官,此时却根本控制不了局面。
当然这也实属正常,就算三法司之中,官阶最高的刑部尚书,面对在场争执不休的两人,哪一个都是他不能得罪的大佬,换个场合,自己去给这两人提鞋都不配,哪里轮得到他说话。
好在李同甫知道上面坐着的三个人,多多少少算是站在自己这边的,在阻止了崔进用近乎“无赖”的方式插手此案之后,李同甫最后还是把话语权交还给了主审三司。
此事案情并不复杂,李高杰虽然违律在先,但毕竟已经身陨,徐遥虽然是被动反击,但李高杰都逃了那么远了,按大齐律例,如未能当场格杀者,就不允许在临沂的街道上继续大动干戈。
而徐遥不依不饶地又补上了一箭,自然是有罪的,再想到李同甫百官之首的身份,自己等人还要在其手下做事,三法司一阵琢磨之后,便眼观鼻鼻观心,作出了将徐遥收入大狱,刑期一年的审判决议。
三法司都是官场上的老油子,这么判,自然是双方的情绪都有所照顾。首先作为李同甫来说,其要的不是让三法司马上开了狗头铡,就地把徐遥给铡了,一是于法不合,其二崔进也不会给这个面子。
只要将徐遥投入大狱,崔进自然没有那么多闲心来过问,之后将徐遥如何炮制,就是李同甫自己的事情了,折一些面皮,对于现在复仇心切的李同甫来说,自然是可以接受的事情。
而在三法司看来,对于崔进来说,此事无非是其刚刚吩咐下来的差事,便被人寻上门来挑衅了一番,觉得折了几分面子,心中不满,现在对方人已经死了,自己手下这名捕头,只判了一年,怎么看也是六扇门一方抖了威风,大赚特赚,崔进也会心满意足,就此罢手才对。
而对于徐遥来说,这样的结果也在意料之中,落入刑部大狱,对于常人来说,再想出来,自然是难如登天,但对于拥有壶中境,其中还有遁地之能的小金来说,自然不痴人说梦。
虽然因天地法则所限,小金遁地之能达不到在澜沧修仙界那般随心所欲的高度,但区区几堵墙壁,自然还是难不倒小金的,所以徐遥也是一脸平静。
就在大家以为这惊堂木一落,这件事就要告一段落了时候,一直在旁久久未曾出声的诸葛无名却是站了出来,“慢着”,刚刚还想起身就此将此事定案的三法司心中咯噔一下,心中暗叹该来的还是要来,随即看向了诸葛无名。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三位大人秉公执法,无名自然是无话可说,但此案并非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其中乃是另有隐情,我六扇门既领朝廷稽查之责,自然不会坐视不理,来人,把这两个箱子给我打开”诸葛无名越众一步,开口说道。
随即便上来两个的捕头,将一开始就抬了到了大堂之上的两个箱子打开,打开之后,里面却不是什么稀奇事物,一个晶莹洁白,有如细沙,便是寻常百姓家也多有贮藏的食盐,另一物面目漆黑,身带棱角,乃是北齐特有的黑铁矿石。
见众人将疑惑的眼光投来,诸葛无名微微一笑,接着说道,“知晓诸位满腹疑惑,且待无名一一道来,我临沂乃是天朝上都,神州中枢,自古便是天下商旅云集,极尽繁华之地,陛下自登基以来,更是励精图治,于外整修官道,驱逐陆匪,于内设立皇城司,严禁刀兵”
“于是临沂城才有了“稻米流脂粟米白,公私仓廪俱丰实,九州道路无豺虎,远行不劳吉日出。”的美名,但在三年前,却发生西域小国前来我临沂朝贡的使者,在官道上被人劫杀一事,不知诸位可还记得?”
诸葛无名话音落下,在场诸人顿时哗然,三年前西域来使被劫杀一事极为轰动,不仅让北齐失去了一个番属国,在西域的绥靖政策正式宣告失败,更是让北齐朝廷威严受损,被天下人耻笑。
宣威帝龙颜大怒之下,除了六扇门与四镇等常规力量,更是调动了一部份皇室供奉前往捉拿嫌犯,最后那一个动手的马帮自然是毫无悬念全军覆没,此事也就到此为止。
现在诸葛无名旧事重提,分明是当年那件案子如今还有些瓜葛,这样一来众人自然是心中震撼,要知道当年此事发生之后,田弘毅极为震怒,蒙亦名在西域打开一番局面之后,便着手实施田弘毅的绥靖政策,对于西域诸国拉拢一批,打压一批。
第三百三十二章 要案
这迤西国便是被宣威帝最先拉拢的西域小国,当中原王朝强大之时,凭借其强盛的武力与发达的经济,会成为周边众多小国部族的宗主国,诸多藩属国都会对中原王朝表示臣服。
表示臣服主要有两种表现形式,一是册封,二是朝贡。所谓册封,就是每当藩属国发生皇位交接传承时,必须上报朝廷,由朝廷颁布谕旨予以册封认可。所谓朝贡,就是藩属国应当定期或不定期派遣使者,参拜中原皇帝,并同时进贡各种礼品,以示恭顺之意。而中原皇帝也会同时予以丰厚赏赐,价值往往远超贡品,即所谓“厚往薄来”,以显示泱泱大国的实力与大气。
但这种事情,往往也是在中原王朝大一统的时候,才会发生。现在北齐与南楚南北割据,便有藩属国前来朝贡,更是彰显了北齐的强盛与威仪。
在迤西决定成为北齐的藩属国之后,宣威帝自然是龙颜大悦,一边通知驻扎军队沿途放行,一边嘱咐礼部准备好册封之事。哪知道这迤西的使者在北齐腹地直接被一帮不知道哪里窜出来的马匪给杀了,等于直接在北齐朝廷面上扇了一个响亮的耳光,如何不让田弘毅雷霆震怒,连轻易不得出动的皇室供奉都派遣了出来。
自田弘毅登基以来,不说横扫**,威震八荒,那也文治武功,兴国安邦,此事乃是田弘毅少有的污点,一向是被北齐朝廷内诸位大臣当做禁忌,甚少有人提及。
待众人窃窃私语了一阵之后,诸葛无名这才一展手中羽扇,接着开口说道,“以丰阳伯为首的那群马匪虽然残忍凶悍,但并非无智之辈,在元驹山附近落草为寇二十余年,虽然劫掠不断,但每每遇到有来历的商队,俱是持谨慎态度,往往收取一定份额的银钱,便直接放行,更不要说与我北齐朝廷为难了”
“哼,此事当时就已经查了个水落石出,现在又何必拿出来说,不过是当时迤西贡奉我朝的贡品之中,有一味西域奇珍玉树雪莲,若是修行寒属性功法的武者服用,凭空便能多二十年的内力不说,武道境界上还能再上一重楼。那丰阳伯乃是困于真丹境三重多年的悍匪,再突破境界,便是宗师榜上也能搏上一搏,便是为此兵行险招,又有何奇怪?”李同甫冷哼一声,便出言打断道。
众人也是连连点头,这江湖之中痴于武道的武者不在少数,其中最为闻名的,自然是藏剑山庄那有着“剑痴”之名的“乾坤一剑”
徐子墨了。
这丰阳伯虽然不是徐子墨那样江湖巨擘,但对武道也是颇为痴迷,若是其麾下的马匪拦住了的商队,能奉上一本其没有的剑法招式,或武功秘籍,无论优劣,那是通通一律放行。
而真丹三重与四重又是宗师境之中有名的天堑,跨不过去,虽然也是江湖上一流高手,但身份地位都差了那么点意思,一旦跨过去了,便有如那鱼跃龙门,有了一问江湖绝顶,名传天下的资格,到了这个境界,便是魔道凶人,绿林豪杰,那也有着相当的江湖地位,就算是名列江湖歌诀上的顶尖势力,也会给予适当的尊敬,而纯阳宗这等正道魁首,也不会轻易地喊打喊杀了。
在江湖上摸爬滚打,刀头舔血的热血男儿,对于这种功名地位,谁人不心向往之?更何况丰阳伯这种堪堪只差临门一脚的绿林豪杰,为了这一步行那疯狂之举,最多也只能算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事情。
“李丞相所言,合情合理,但李丞相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这天下草莽之间龙蛇虽然多,但武道真正能修炼到丰阳伯这个地步的,却是寥寥无几,原因也很简单,武道路越是往上,路就越窄,有如那高屋建瓴,如果在先天乃至后天境界,武道基础没有打好,任你龙凤之姿,天赋卓绝,那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而武道又犹重机缘,可谓半是天成,半是人为。那丰阳伯原名甘俊,乃是元驹山猎户出身,在山中得了半部武道典籍便开始胡乱修炼,及年近三十,才入了神刀门做了一刀仆,正式接触武道,苦修二十余载,在五十岁的时候正式踏入先天境界,于六十岁时,凝练武道金丹,踏入真丹宗师之境,出任神刀门副门主,八十二岁时内功臻至真丹三重巅峰,神刀门覆灭,其便化名丰阳伯在元驹山附近落草为寇,从此聚啸山林,往来劫掠。”说完之后,诸葛无名便住口不言,只是微摇折扇,看着在场众人。
而此时在场诸位朝廷要员眉头也大多深深皱起,察觉到事情有些不对,这些文官虽然大多不通武道,但如今天下江湖龙蛇如此之多,甚至可以左右天下大势,其等对武道也是耳濡目染,虽然只是纸上谈兵,但也是了解不少的。
如诸葛无名所说,武道有如高屋建瓴,犹重根基,愈是往上,愈要看武道底蕴,这丰阳伯年近三十,根骨早已经定型,才正式接触武道,又花了二十余年,才堪堪进入先天境界,可谓时运不济,
资质低下,按常理来说,这辈子也就在先天境界摸爬滚打了。
但其居然用了短短十余载,修为便从先天初期一路狂飙到真丹一重,成就宗师之境之后,更是担任了神刀门的副门主,其后又花了二十余载便从真丹一重一路狂飙到真丹三重,这种修炼速度,比之纯阳宗,或者菩提寺等千年大派的嫡系传人都不遑多让,放在武道根基薄弱,前路几近断绝的丰阳伯身上来说,只能用惊世骇俗来形容。
所谓事出反常即为妖,这种违背常理的事情,背后一定有不为人知的原因。很快,一些见多识广之辈皱起的眉头就渐渐舒缓开来,口中也是不断嗫嚅,似乎恍惚之间已经想起了什么。
见场中已经有人想到,诸葛无名微微一笑,也没有继续卖关子,“诸位想的不错,这丰阳伯虽然资质低下,但福源却是深厚得很,不知道从哪里得到一瓶琼浆玉露,这才武道上一路高歌猛进,不可复抑,但既然说到了这琼浆玉露,诸位这下该明白,事情究竟是哪里不对了吧”
众人面上虽然犹有惊色,但还是忍不住点了点头,这琼浆玉露乃是上古之物,传世寥寥,除了一些天地秘境,人皇大墓之外,其余地方几乎不见其踪影,其究竟出于何处,是何人所酿,已经不可考,但其神奇的效果,在江湖上却广为流传。
得到琼浆玉露武者服用之后,武道上就会获得一个爆发性的增长速度,至于究竟能维持到何种地步,这就要视其品质了。这丰阳伯服下的这瓶琼浆玉露,后劲居然能维持到真丹三重,在所有有记载的琼浆玉露当中,也算得品质极佳了。
但这琼浆玉露虽然,但却有一坏处,但其后继无力的时候,该名武者的丹田便会完全凝固住,有如一潭死水,虽然于实力无碍,但从此之后药石无医,再也不得寸进。
如若这丰阳伯真的如诸葛无名所说,是服过这琼浆玉露的,那自然是没有道理去劫玉树雪莲,捋北齐朝廷的虎须。
“莫非,这丰阳伯并非劫掠迤西国使者的幕后黑手,但这怎么说得通,当时可是.....”坐于主位的刑部尚书忍不住开口,如此惊天要案,如何能绕得过刑部,如此铁案,每一处关节,刑部尚书都是清清楚楚,甚至可以说得上是如数家珍,这样轻易被诸葛无名推翻,其也是忍不住心中激荡,直接问了出来。
第三百三十三章 工部
“人自然是丰阳伯劫的,也是丰阳伯杀的,但其中缘由,却不是为了那株玉树雪莲”诸葛无名不慌不忙地说道,“但欲要说清楚个中缘由,这就不得不说到另外一件案子,五年前工部尚书倪昊元贪污受贿一事败露,抄家之时,其余诸多奇珍异宝不说,光是现银,宅中便贮有十万两之巨,倪昊元倒是诛了九族,不过这些银钱赃物,数额巨大,远非贪污受贿之举所能敛聚”
“陛下早就察觉其中端倪,暗中命我六扇门勘核调查,然而倪昊元既死,其余线索又被幕后黑手一一掐断,饶是我六扇门精英捕头夙兴夜寐,往来调查,一时间也是毫无头绪,找不找一丁点的线索”
“然而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当年倪昊元被陛下诛了九族,却意外的留下了一个漏网之鱼,来人,把倪和志带上来”
诸葛无名话音落下,两名捕头便把一哆哆嗦嗦的中年男子带了上来。“当年工部尚书倪昊元一案乃本官亲自督办,其亲族俱已到案,其中却并无一人名为倪和志,此人莫不是冒名顶替?”坐于主位的刑部尚书皱着眉头出言问道。
“尚书大人所言倒也千真万确,但其中却是另有隐情,这倪昊元早年间家境贫寒,父母务农为生,在生下倪昊元之后,膝下却本还有一子,但因家中无力抚养,便早早地送于他人,这人便是这倪和志了”
“这倪和志在老家本来不过是一泼皮无赖,但为人却有几分小聪明,犹善察言观色,左右逢源,在倪昊元中了科举发迹之后,其便来临沂城内,准备就此投奔这个自小离散的大兄,然而这倪和志找上门来,倪昊元非但没有相认,反而让左右打了出去,当然,这不过是明面上做给别人的把戏,暗地里,两人却是早已经搭上了线,倪和志也开始在暗中替倪昊元做事”
“接下来,就让这倪和志自己跟诸位说说,自己在倪昊元手下,做的是什么差事。”诸葛无名话音刚落,这倪和志就体若筛糠得抖了起来,随即经不住这巨大的压力,竹筒倒豆子般地将自己之前在倪昊元手下做事的经历说了出来。
天下四民,士农工商,自古以来,商人低收高卖,不纳税收,一向被统治阶级视为投机取巧,不务生产之辈,故而犹为厌恶。在统治阶级的影响下,操持商事,便被视为贱业,但这件事在田弘毅登基之后,事情就发生了根本性的改变,在一开始身为皇子的时候,田弘毅各方面并不占优,军队朝政,翰府士林那是一个也插不上手
,只能操持一下一干兄弟看不眼的“贱业”,来培养属于自己的势力,当初因为此事还没少被一干权贵皇亲嘲笑。
后来田弘毅羽翼渐丰,大势已成,登基成了北齐的九五至尊,却也没有忘本,于太极殿设宴款待八大儒商家族,并封官授爵,八大家族辞而不受,于是,田弘毅帝封他们为“皇商”,籍隶于内务府。
八大皇商在田弘毅的支持下,垄断了北齐的铜铁、皮草、盐业、丝绸、茶叶、草药等等支柱产业,甚至连朝廷的军粮与军备也由八大皇商长期供给,并受朝廷委任,管理港口和航运,代表北齐官方主持贸易事务。
然而八大皇商虽然手上的摊子铺得越来越来大,但头脑却是一个比一个清醒,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水能载舟,亦能负舟,所以除了田弘毅默许的好处,与明面上的俸禄之外,其余的东西是一个也不敢碰,其中最有代表性的,便是盐铁之属。
因为这两样资源的特殊性,其经营之权,一向被历朝历代把持在自己政权的手中,不予外放,其经营所得,也要一分不少得入那国库之中,一旦外人敢在其中有所牵扯,那一律是处以极刑,诛连九族。
然而刑罚虽然重,但历朝历代铤而走险,贩卖那私盐私铁之人却是屡禁不绝,以田弘毅在北齐的隆重威望,也是狠狠杀了一批之后,这才震慑了宵小,北齐境内再也不闻私盐私铁之事。
要说倪昊元苦读诗书,以贫寒之身,中了科举,宦海沉浮数十年后,一路做到了工部尚书,也算乘了田弘毅改革时弊,任人唯贤的东风,说起来,田弘毅对其还有几分提拔之恩。
然而其不知道动了什么心思,居然想在这皇商一事上,挖田弘毅的墙角。北齐内务府八大皇商,生意铺得极开,体量又颇为庞大,陆路难行的情况下,自然水路利用的颇多,每天临沂城外码头上,不知要来往多少官船。
工部主缮修、功作、盐池、园苑之事,又掌屯田、工程、航政、水利之责,与皇商来往,输送物料自然是不可避免之事。但内务府规定,无论是朝中何事由经由皇商,装船时俱要内务府,皇城司,御监司检查之后,方可放行。
当然与之对应的是,在官船开动之后,在这江路之上自然是一路畅通无阻,除了到了目的地要再行清点核对数目之外,再无盘查之事。
这倪昊元话说也是心思深沉之辈,知晓在内务府,皇城司,御监司面前肯定是做不了手脚,便把主意打了那江河之上。工部主缮修,盐池之事,盐铁用量自然是极大,其假公济私截留一批之后,却是分作两笔,一笔明面上乃是正儿八经的公用,另一笔贮藏暗处,重金笼络了一路水匪,使上十几艘渔船,用那鼠盗米仓,蚂蚁搬家的方式一点一点挪到江上官船必经之处。
待那官船一到,倪昊元就借口船运之事,将这些掩饰好的物什一一搬上官船,在官船之上,除了倪昊元早已笼络住的工部之人之外,自然还有皇商压船的人,一开始其等也颇为紧张,每每有上船的物什,也都细心检查。
但检查了几遍之后,却发现都是一些匠作工具,泥方土石,长此以往,也就纷纷放松了警惕,最后干脆直接卖倪昊元一个面子,任由那些工部小吏,将装有这些物什的箱子抬上去。
在官船之上夹带私物,虽然的确也有些不合规矩,但左右不过是些寻常物什,倪昊元贵为一部尚书,对于八大皇商来说,当得起一声位高权重,自然不愿意为了这等小事,恶了倪昊元这位大人。
但此举恰恰中了倪昊元欲擒故纵,调虎离山之计,再经过一番精心布置之后,这批由倪昊元精心挑选的精盐精铁,最终便躲过了江上的盘查,一路到贯穿南北的怒龙江上,再由水路转为陆路,与在南楚接壤的邙山附近聚啸山林的丰阳伯取地联系之后,就把这批赃物销往南楚之地。
倪昊元虽然也因此暴富,但却丝毫没有被巨大的利益冲昏了头脑,其深知自己做的乃是抄家灭族的事情,一向是做事力求稳妥,隐秘之极,以至于除了其本人之外,其余插手其中之人,也无一不是像倪和志一样,在外人看来与倪昊元毫无瓜葛之人,而且每一层都是单线联络,彼此不知身份,如此环环相扣之下,便是到倪昊元身死族灭之际,此事也没有立马败露。
在倪和志说完之后,在场诸人已经是一脸惊骇之色,其等没有想到这两件风马牛不相及的案子,在暗地里,居然还有着惊人的重合,而再联想到诸葛无名现在把这一层窗户纸通通戳破的目的,一时不免有些细极思恐。
“带下去吧”,待这倪和志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的一清二楚之后,诸葛无名一摇羽扇,略作吩咐之后,便继续开口说道,“在场诸公俱是见多识广,聪明绝顶之辈,听到这里,大概也明白了其中缘由了吧。”
第三百三十四章 阳伯
“这缘由虽然的确能借此案内情猜测一二,但我却还一事不明,倪昊元五年前便已经被抄家灭族,此等勾当想来在当时便已经无人主持,怎会在两年后,迤西国来使之际,还有此遗祸?”出言询问的,依然是端坐于主位的刑部尚书。
听闻刑部尚书如此言语,诸葛无名面上和煦的笑容也消失不见,表情渐渐转冷,“问的好,当然是有人见前车已覆,贪图这官船便利,继续行这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之事,直到被机缘巧合下被迤西国来使撞破,这才不得不借丰阳伯之名狠施辣手”
诸葛无名话音落下,在场众人便是一片哗然,刑部尚书也是再也坐不住了,猛然站起来,“此事当真?”,诸葛无名慨然回答,“兹事体大,没有确凿的证据,无名怎敢在诸公面前信口雌黄,将人带上来”
这又是一名身形魁伟,面色冷酷的男子被两名捕头带上来,比起那倪志和的不堪,这冷酷男子明显是身负不俗的武道修为,而那两名押解其上来的捕头言语之间也是和气很多。
在这名男子被押解上来的时候,徐遥面上不由得也露出一丝异色,被押解上来的这名魁伟男子非是他人,正是徐遥麾下,由康元魁凶魂炼化而来的魔奴元魁无疑。
“此人原本在扶风郡大寇“连山镇岳”鲍修远手下办事,如今弃暗投明成了我六扇门的追风捕头”诸葛无名介绍完元魁的身份之后便微微侧身,站到了旁边。
而在诸葛无名说完之后,元魁便上前将自己所知道的一五一十全都说了出来。原来纵横扶风郡绿林第三大寇“连山镇岳”鲍修远早年也是出身神刀门,但比起当年便是神刀门副门主的丰阳伯来说,其只不过是区区一个先天堂主,有些不太起眼罢了。
神刀门覆灭之后,鲍修远在江湖上闯荡一番,却是与以“六臂阎王”虞建白为首绿林豪雄走到了一起,最后一起在扶风郡成了一方割据势力。扶风郡九大寇中排名前三的存在,俱是跨过了真丹三重天堑武道宗师,“连山镇岳”鲍修远虽然只排在了第三,但也是因为其人为性格低调,不喜争杀,其一手“镇岳狂刀”乃是天下有名霸烈刀法,刀一出鞘,如猛虎下山,如狂龙出海,如山崩地裂,端的是刀如重浪,势不可挡。
依手底下的功夫来硬桥硬马的算,其只在宗师榜有名的,九寇之首“六臂阎王”虞建白之下。然而其武功虽高,但偏偏喜好那风雅之事,不仅饱读诗书,更是精研四象八卦,通晓阵
势,其在此道上的造诣,甚至得到了千机门内阵法大师的亲口称赞,说其哪怕没有任何武功,凭着在阵道上的造诣,也足可以加入千机门阵法堂了。
除了其兴趣爱好显得有些没有“匪气”外,其其余方面,则更显另类。不要说鲍修远这种名列九寇,境界高深的绿林巨擘,就是普通的响马山匪,绿林强人,那也是烧杀抢虐,杀人无算。但在其余八寇肆意妄为,横征暴敛,动则杀人,占山为王的时候,鲍修元却主动选择了扶风郡最为鸡肋的地方,濒临十万大山脚下的一块地盘,主动远离那些的明争暗斗,其后在该地域的统治作风,则更是彰显了其“淡泊名利”的本色,除了其圈出来作为落脚地的那一亩三分地之外,对于其余地方,其不征丁,不纳税,更是管束手下弟子,不得扰民。
要不是十万大山之下本来就是兽潮频发,人烟稀少之地,说不定早就在其手下繁荣了起来。综上所述,这鲍修远可谓除了顶着一个九大寇的名声外,一点都不像绿林中人。
按这元魁自身所述,自己本在鲍修远座下听命,是为记名弟子,但因为自己性格执拗,修炼《连山刀法》之后,更是被此刀法所影响,极为暴躁易怒,动辄伤人,为鲍修远所不喜,五年前有几人突然造访山寨,从此便打破了山寨原有的宁静。
这几人到了山寨之后,其为首的一人虽然遮挡了面貌,但也明显是境界高深的武道宗师,与鲍修远密谈一番之后,便在山寨之中安顿了下来,其等几人在山寨之中不仅平素少与人接触,而且每个月必定要出寨一趟,再神神秘秘带好多东西回来,原本冷冷清清的山寨之中,也因此热闹了许多。
鲍修远对此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一段时间过去之后,那几人也不复一开始的小心谨慎,开始与山寨中人打成一片,其等性格豪放,出手阔绰,很快便在山寨之中站稳了脚跟,虽然对于原本的身份出身,还是避而不谈,但时间一久,还是跟山寨中人熟络了起来。
元魁虽然因所修刀法的原因,自身性格暴躁易怒,甚是不好打交道,但因为其乃是鲍修远座下弟子,那几人之中还是有人刻意来结交,这便让其发现了不少蹊跷之处,其本来就是性格鲁莽之辈,在一次机缘巧合之下,更是故意撞破了其中一人行迹,搜出一把神机弩来,这一下便出了大事。
要知道无论以北齐之强盛还是南楚之暗弱,都牢牢地把各种强力军械掌握在自己手中,这一点甚至连已经下放了大半统治权力的
南楚皇帝熊穆都没有丝毫妥协,谨守着这最后的底线。
更何况这神机弩更不是一般的军械,北齐四镇威压天下,靠得不仅仅是将士用命,更离不开的是北齐发达的后勤系统,而其中的重中之重,便是那些堪称杀器的大型军械了。
譬如这神机弩,乃是北齐历经三朝,命工部与天机门铸剑堂内大师合作,呕心沥血,制造出来的顶级军械,若是数量足够,便是境界高深的武道宗师,只要被大军围住,绑住了手脚,也只有被万箭穿心的下场。
以宣威帝的强势,便是普通军械,那也是守得滴水不漏,譬如神机弩这等国之重器,更是每一架都是登记在册,不要说寻常人物了,便是在北齐朝廷之中,官阶与将衔低一点的,连看一眼的资格没有。
现在其等手中竟然有北齐的神机弩,自然就显得相当耐人寻味。得知此事之后,那几人之中的武道宗师大发雷霆,就要将元魁掌毙当场,元魁也得以一窥那武道宗师的全貌,在鲍修远及时出现救下了元魁的性命之后,为了安抚那武道宗师的情绪,也当场宣布将元魁逐出师门,勒令其离开扶风郡,不得再以自己的弟子自称。
虽然在外人看来,此等惩罚,已经算得上是极轻,但对于元魁来说,自己从小便被鲍修远抚养长大,已经视其为半父,虽然鲍修远不喜自己的性格,平时素少与自己主动接触,但传授武道时,也是一丝不苟,元魁为人性格执拗,在心底对鲍修远也一直非常感激。
鲍修远亲自作出的决定,其虽然心底无比的愤懑,但是又违抗不了,在离开扶风郡一路北上的途中,为了发泄自己心中的愤怒,动辄便拔刀杀人,伤及无辜,名字这才上六扇门的任务。
当然,最后随着徐遥出手,自己不甘倒下,最后又偶遇“神医”“大难不死”,“大彻大悟”后便投身徐遥的麾下,做了一个六扇门的捕头。
待这元魁说完之后,在场众人便倒吸了一口凉气,当年剿杀丰阳伯那群马匪的时候,可是强者尽出,那“丰阳伯”被斩首之后,首级却还挂在临沂城城门三天三夜,以儆效尤。
现在其突然“活生生”地出现在了扶风郡之中,按元魁的描述,还顺风顺水地做起了老本行,这样一来当年那件事的猫腻之大,简直不可想象,这诸葛无名将此事掀出之后,不知道这朝堂之上,又有多少人要人头落地。
第三百三十五章 脱壳
虽说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种番薯,但从古至今的现实却都是钟鸣鼎食朱门贵,千里做官只为财。那些真正眼睛里揉不进一颗沙子的清廉官吏,要么就是官职低微,要么骤居高位,最后往往也不得好死,下场凄惨之极,原因为何?君子孑然独立,无党无朋,水至清无鱼也。若是侍奉的君王贤明,自然可护周全,一旦世殊时异,那就是三人成虎,墙倒众人推的局面。
田弘毅以商起势,岂不知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然而其更深深知晓,前朝太祖便是行那“剥皮实草”的酷厉刑罚,前前后后杀了大大小小的贪官污吏加起来怕不下万余,结果贪官是越杀越多,原因为何?自然是薪米犹缺,俸不配位。以前朝县令为例,每年俸禄约九十石粮米,五两银子,而且这银钱经常还会用实物来折算。
这么点俸禄养自己一家人也许没问题的,但是像官员一般都有一些师爷、幕僚等人员,这些人员连正式官吏都算不上,朝廷是不给发俸禄的。这些幕僚的薪水也只能官员自己掏腰包。所以官员如果不贪污,日子过得就很拮据,所以哪怕冒着杀头危险也要贪,反正横竖都是个死,是以层层盘剥,苛捐杂税之下,自然是百姓罢敝,民不聊生。
前车之覆,后车之师,田弘毅登基之后,因先帝年年穷兵黩武,国内已经是满目疮痍,北齐大地各处都是一副百废待兴的局面,但田弘毅依然还是提高了官员的待遇,在北齐国力渐渐强盛之后,更是几次加俸,士林之中本来就对雄才大略的田弘毅颇为认可,这样一来更是交口称赞,称田弘毅乃是古之少有的贤明君主。
一把大枣一顿棒,有了甜头,自然还要立规矩。北齐官员俸禄虽高,待遇虽好,但自有规矩法度,何等官位,何等名爵,田宅地产是何规格,俸禄是何等阶,童仆几人,幕僚几人俱是一一登册在案,除非放弃官职,不然不能有丝毫逾越。
如果一旦违例,无论身居何职,一律解下乌纱帽,就地贬为庶民,如果胆敢欺压百姓,鱼肉乡里,收刮民脂民膏,除却免除官身之外,还要入那刑部大牢,一律重刑处置。
与此同时,田弘毅更是亲自以身作则,登基数十年以来,不起宫殿,不修园林,不添仪仗,不纳妃嫔,非是必须之物,一律从简。
这样一来,天下士林风气自然为之一清,朝中诸公虽然会大多会置办一些私产
,但往往也是非常低调,不扰黎民,对此田弘毅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其实这些官员只要办好该办的事情,不该伸手的时候不要伸手,其他一些小的方面,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只要不堂而皇之地摆在明面上来,自然不会去管。
那倪昊元虽然是胆大包天,但如果伸手的不是那盐铁之事,只是夹带一些寻常货物,行那低买高卖之举,那么最后即使暴露开来,以田弘毅一贯的作风,那基本上也只是丢个乌纱帽,不会有太严重的后果。
但既然已经伸了手了,当时田弘毅虽然没有确切的证据,只是有所猜测,那也是抄家灭族的下场。而现在,居然神机弩这等国之重器都被人夹带出去,甚至多半都已经流传到南楚了,田弘毅便是再严于律己,宽于待人,怕也是要举起屠刀,让众人见识一下什么叫做,天子一怒,流血漂杵了。
在这堂审发展到这一步,李同甫自然也觉得事情有些不妙了,李同甫身居相位,虽然也托了自己那位死鬼老爹的福,也是当年崔进在皇宫大内,当场将自己当时身为一部尚书的老父格杀之后,田弘毅为安抚朝中诸位大臣的情绪所作的妥协之举。但既然李同甫在这个位置上坐了这么多年也没有被拿下来,自然也是有着相当才能的。
那倪昊元的门道虽好,但不过是出身贫寒,底蕴浅薄,这才有些急功近利。但李同甫自己家族世代官宦,在朝中早已是根深蒂固,现在更已是位极人臣,外物不缺,当年倪昊元一事李同甫虽然有些察觉到不对,但左右不关自己的事情,自然不用狗拿耗子,多管闲事,更不会牵扯其中,诸葛无名虽然说的吓人,但清者自清,两人是老对手了,以李同甫对诸葛无名的了解,对方还不至于无中生有,来构陷自己。
“呵呵,诸位不要紧张”诸葛无名见在场众人额头冷汗一下就冒了出来,顿时便呵呵一笑,随即说道。众人心中俱是暗骂,这事一捅出不知道要死多少人,田弘毅盛怒之下,便是行那株连之举,也是大有可能,保不齐在场诸位哪个就要人头落地,这诸葛无名横竖不是自己死,说的轻巧,这性命攸关的事哪能不紧张?
“我知诸位心中所想,但此事也并非诸公想的那么严重,当年倪昊元既死,这南楚的盐铁生意自然是做不了了,但丰阳伯等人尝到了这官船免于盘查的甜头,自然不肯轻易放手,我北齐地大物博,物产丰富,其中自然有一些独有之物,价
值颇高,再加上一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过不了陆路盘查,走这官船,自然是便利许多。”
“所以丰阳伯等人一合计,便笼络了一批在江湖上讨生活的水鬼,趁夜晚时分,摸上那官船,将那些物什混杂于寻常货物之间,待到了目的地,再寻了出来,就此下船,如此一来,便可以按之前的老路,继续做那赃物流转倒卖之事”
“一来,其等只寻那数量不大,价值珍贵的物品,二来选择的又是运输粮米等大宗货物的官船,再加之行事的都是江湖上讨生活,武功高强老手,自然是不虞走漏了风声,唯一的破绽,便在下了船,必须走的那趟陆路之上,那迤西国使者,也是在那段陆路之上与接应那群水匪之人起了误会,从而尽皆枉死”
“这丰阳伯虽然贪利,但自然也知道我北齐与南楚势同水火,南楚能买得起这些奇珍异宝的人,不是出身武林世家,就是江湖大豪,在南楚的地界上,我北齐虽盛,但自然也不能随随便便跨过怒龙江找其等的麻烦,这事左右都要算到他丰阳伯自己的头上,那还不如顺手推舟,一不做二不休,把此事扛了下来,再行那壮士断腕,金蝉脱壳之举,顺便还可以卖南楚各方势力一个人情。”
“但要这样做,难处有二,一是寻到的追兵之中一身份颇高的人,送对方一个“大功”的同时,让对方帮忙掩饰,其二要找一个跟丰阳伯一模一样的人,待丰阳伯“戏份”作足之后,便代其伏首”
诸葛无名说道这个份上,其余诸人也是回味过来,当年擒住那丰阳伯的不是别人,正是当时镇南军中,七卫统领昭武校尉杨定海,按理说那么多高手上天入地,虽然击杀了不少马匪,但都被那丰阳伯滑不溜秋地跳出生天,他一个普通军中校尉,区区一个真丹一重的武道宗师,偏偏就寻到了丰阳伯的藏身之处,也实在有些蹊跷,但左右最后还是“击杀”了丰阳伯,自然没有人多事去推敲什么。
“撞了大运”之后,杨定海立刻指挥大军掩杀,丰阳伯自然是“落荒而逃”,待其“力竭”之后,杨定海便以“留其全尸”为由,屏退众人,上前跟其近身搏杀至远处,这才最终建功,将其尸首带回邀功。
当时众口烁金之下,那些眼高于顶的皇室供奉也懒得折腾,草草验明正身,便带了“丰阳伯”还算完好的尸首,回京城复命了。
第三百三十六章 死磕
“就这样,这出瞒天过海,移花接木的大戏,就此落幕,至今已经数年有余,但俗话说的好,天底下没有不漏风的墙,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丰阳伯既然盘下了这摊生意,自然不会蠢到以为自己永远都不会走露风声,其马匪出身,只能说在江湖上混得开,在北齐地界要想有人替其遮掩,自然要寻一在北齐颇有势力的人选来合作了”
“这人首先身份不能太高,不然这钱财虽好,但也不是什么人的脑袋都能买,其次,最好有北齐官方的人脉与势力,这样一来,才有能力替其遮掩。”
说道这里,诸葛无名就是一顿,随后便似笑非笑地盯住了面色已经有些难看的李同甫,“不太凑巧,这丰阳伯最后找上的人,就是之前殒命长街的李丞相的公子,李高杰是也。”
刚刚在诸葛无名说到一半的时候,李同甫就已经隐隐猜到事情会向什么方向发展了,自己久经官场,所谓为官越老,胆子越小,自然不会为了那些眼前的利益而轻易犯险,但自己的独子,李高杰就不同了。
李同甫这等人物,对自己的子嗣自然不会有妇人之仁的那种宠溺之举,从小就便替其遍寻名师,对李高杰悉心教导。于武道方面,也是挖空心思,为其创造各种条件,李高杰虽然因为身份的缘故,甚少与人动手。
但修的却是那裂天剑宗的真传剑法,服的是那千机门丹堂大师炼制的高妙丹药,武道修为自然是一日千里,年纪二十有五,却已经是剑道通意,先天中期的武道高手,光论修为进境,便是比那些江湖顶尖势力出身的武道天才,那也是不遑多让。
加之李高杰平素自持身份,又自诩文武双全,足智多谋,为人处事,虽然也是颇有分寸,但往往有些眼高于顶,那丰阳伯做得如此大事,又是在各种阴谋诡计之中摸爬滚打了多年的老江湖,自然是心思深沉之辈。李同甫虽然觉得李高杰不会如此目光短浅,但怕就怕在,丰阳伯若是曲意逢迎,不肯将话说全,那李高杰还真的可能就此着了道了,以为这丰阳伯只是在江湖上借官船夹带私货,顺便走走赃物的武林汉子。
李同甫这边面色难看了起来,诸葛无名却没有打算就此停住,从袖子里掏出了一个小册子。“在临沂城外三十里处有一山水形胜之地,其地处幽深,山林俊茂,川谷秀美,夏令秋行,四季长春”
“乃是二十年前,李丞相出使裂天峰之后,陛下亲自赏下的一避暑胜地,当然,李丞相身为当朝宰辅,忧国忧民,兼之日理万机,自然是没那个闲功夫去住,不过之前
贵公子隔山差五,便要张罗车马,去住一阵子,正是不巧,我六扇门捕头追踪到那丰阳伯的落脚之处,却也是在这里,待李丞相的公子死后,便已经暗中派人盘查了一遍了,这册子上,便是此次盘查所得,诸位可以一观”
诸葛无名说完之后,便将手中的册子一一向下传阅,待一干人等看过之后,都是面露怪异之色,直到最后,这册子便传到了李同甫的面前,其迎着众人的诡异目光,面色已经阴沉到极至,伸手接了那册子却连看都未看。
这诸葛无名既然敢把这册子拿出来,那么此事多半已经是板上钉钉,只要寻到那庄子稍微核对,蹊跷之处自然是一清二楚,李同甫看与不看,结局都已经注定,当然,要凭这点东西,想要扳倒李同甫,自然还不现实,但诸葛无名现在的意图也很明显,就是逼自己弃车保帅,将所有罪责,都推到已经死去的李高杰的身上,如此一来,诸葛无名与崔进,也好替徐遥开脱。
李同甫接过册子一言不发,诸葛无名顿时扯了扯嘴角,接着开口说道,“当然,此事我相信只是那李高杰自己利令智昏,从而做出这等荒唐之举,李丞相国之栋梁,无名一向敬佩,是断然不会做这等徇私枉法之事”
“只是我六扇门这名捕头的冤情,也正好陈说一二,徐遥乃是我六扇门的追风银捕,自从加入我六扇门以来,屡破大案,深得门主赏识。在我六扇门追查到那处庄子的时候,崔门主却是吩咐其暗中调查。只是年轻人手段鲁莽了一些,朝廷自有法度,李公子便是再罪大恶极,那也该由刑部收押,再行判决,实在不该动那私刑,当街杀人。但我六扇门这名捕头也是一心为公,若是就此收入大狱,未免有些太过严苛,不如由我六扇门罚其一年俸禄,再发配扶风郡戴罪立功,李丞相意下如何?”
诸葛无名不咸不淡地把话说完,崔进在一旁已经是眉飞色舞,暗中还对诸葛无名竖起了一根大拇指,似乎在说,二弟!真xx的有你的!而李同甫此时面色虽然已经恢复如常,但攥着那册子的右手已经是青筋暴起,明显已经是有些急怒攻心。
而一旁早已经有些目瞪口呆的徐遥此时面上也不禁露出惊叹之色,这诸葛无名只是动了动三寸不烂之舌,本来当街杀人,性命堪忧的自己,不仅就此脱罪,反而又稀里糊涂地“办成要案”,成了大大的功臣。
而那李高杰,不仅当街枉死,现在更是被扣上了一个大大的“屎盆子”后钉在了李家的耻辱柱上,永世不得翻身。
诸葛无名虽然说的严重,但那李
高杰想来最多也是受了丰阳伯的蒙蔽,稀里糊涂地充当了其等的财神爷,神机弩这种国之重器,其但凡还有一丝理智,都绝对不会去碰的。
这种事情放在寻常官员来说,自然是抄家灭族的大罪,但李家世代官宦,也不是不能回转一二。想来这也是诸葛无名与崔进与李同甫不对付,也迟迟没有发作的原因之一。
现在诸葛无名却将此事放到这三司会审上来说,自然是妙极,李家愿意出面回转的前提是李高杰还活着,但李高杰现在已经是死人一个,背几口黑锅自然问题不大。
李同甫就是想算替自己爱子“沉冤昭雪”,家族里其余人也不会同意。李家世代官宦,在朝中为官的自然不止李同甫一人,只是因为李同甫位极人臣,往往以其为首罢了,李同甫要是“失去理智”做出什么“不当举动”,那些官场上的老油子自然会有自己的考虑。
如此一来,之前还占尽优势的李同甫,现在反而要配合诸葛无名为徐遥脱罪,这样一来方可将自己与那丰阳伯一事撇清关系。如此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手段,让徐遥大开眼界的同时,心中也是暗暗赞叹,江湖人俱言六扇门“七星判官”诸葛无名智计百出,近乎于妖,如今看来,果然是盛名之下无虚士。
就在徐遥心中还在暗暗赞叹之际,李同甫也终于是开了口,“养不教,父之过,若是我那孽子真的做下错事,老夫身为一国宰辅,不能以身作则,自然也责无旁贷,不过,任你诸葛无名巧舌如簧,却也休想瞒过我,此案兹事体大,迷离曲折,按大齐律例,若要正式经手此案,至少也是三品以上官阶,或者宗师金捕以上的人物,这徐遥不过来这临沂城一个多月,区区追风银捕,何等何能涉及如此要案?莫非偌大一个六扇门已经无人可用了不成?”
这李同甫一开口,在场诸人心中便是狂呼不妙,此等蹊跷,其等自然也是看得出来,但为何齐齐隐而不发?还不是因为诸葛无名虽然已经是大获全胜,但却没有就此咄咄逼人,反而给了彼此一个台阶下。这徐遥是否有罪,现在已经是在那细枝末节之事,那架神机弩不查清楚,不知道多少人要掉脑袋,如此一来在场众人自然是希望这场三司会审,大家各让一步,就此息事宁人。
左右这李高杰已经是死人一个,现在便是将徐遥千刀万剐,也活不过来,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便是暂时放过这徐遥一马又如何?但众人万万没想到一向谨小慎微,趋利避害李同甫,在如此劣势局面下,居然还不肯借坡打滚,偏偏要跟诸葛无名死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