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十一章 夺珠大会(二十一)
“局势越来越乱了,也越来越有趣了。”秦苍喃喃自语了一句,而后他看着手中的龙珠疑惑道:“那这龙珠,究竟还有没有用?”
不远处,霍良满眼的憎恨,却又带着几分畏惧。
他的装傻充楞战术在个人战之中没有用武之地,更何况对于秦苍来说,他可不在乎你是傻是愣还是可怜,在他眼里弱者就是自己的积分。
“你叫什么名字,这冰系法术还蛮不错的。”秦苍拍打自己身上,掸掉了一些覆盖在上面的冰霜。
“我叫霍良。”霍良回答道:“我把龙珠交出来了,你可以让我走了吧?”
秦苍完全没有回应他的问题,只是道:“霍良,好像在积分榜上也见到过这个名字,输了这一局,你也不会被淘汰啊。”
“那又怎样?”霍良警惕而疑惑地问道。
秦苍揉了揉自己那乱糟糟的头发,遗憾道:“不能把你送出比赛,有点没有成就感呐。”
这样诛心的话语,霍良自然是感到内心愤怒,但他没有表现出来,反而示弱道:“你很强,想必这一局你已经胜券在握,而我已经胜利无望,你没有必要赶尽杀绝吧?”
“的确没有这个必要,我也不差这点击杀奖励。”秦苍认真想了想,而后道:“这样把,你和我交流一下情报,我就放你走好了。”
霍良没有犹豫,开口道:“我开局得到两颗龙珠的情报,一颗就是你手里那颗,另一颗被另一个玩家抢先拿走了。”
“谁?实力比你还要强么?”秦苍问道。
“我想你一定见过这个名字姜陵。”霍良观察着秦苍的表情,见其眼神微变,他急忙补充说道:“他积分榜上位置很靠前,但想来正常情况下,还不是你对手。”
霍良这话里藏着一层暗示性的诱导,他说正常情况下姜陵不是秦苍的对手,并不是单单为了吹嘘和讨好秦苍,而是提醒秦苍这一局还有一个强大的对手等着他,让秦苍产生保存体力去对方姜陵的想法,从而不会与自己死磕。
“那人是我手下败将,我也的确不认为他是我的对手。”秦苍笑了笑,而后道:“除此之外,没见过别的玩家了么?”
“还有一个火系法师,是个欧美那边的...”
“他已经死了。”秦苍打断了霍良的话语。
霍良也不意外,继续道:“除此之外我还真没有见过其他玩家。至于这白落城里其他参赛的npc,也没有交过手,不知道他们都是什么实力。”
“嗯。”秦苍对此似乎也不在意,问道:“你知道这一局有神庭插手比赛么?”
对于这个问题,秦苍也没有对霍良抱太大希望,霍良到目前为止才见过两个玩家,想来他在城内并没有大范围的移动,应该也不会发现神庭已经插手大会。
“神庭?”霍良一愣,而后竟是回答道:“我知道,他们是奔着安城主来的。”
“哦?”秦苍倒是很意外地问道:“你是如何知晓的?”
“上一次神庭帮助潭月阁对
付百灵谷的时候,我就在现场。”霍良详细说道:“那时我就听说了这件事。一年前,潭月阁有一位年轻的长老参加了夺珠大会,并且拔得头筹,取得了最后的胜利,而后进入了城主府。他在府里待了足足三天,城主府对外并没有给出任何解释,只是旁人猜测是潭月阁长老当时伤势太重,留在府中静养。也有人说潭月阁那年轻长老参加夺珠大会,就是觊觎安城主的绝色,所以是在城主的闺房里睡了三天。”
秦苍静静听着,这份情报对于理清这一次白落城内的局势无疑会有很大的帮助。
霍良不动声色地看着秦苍的表情,继续说道:“而回到潭月阁后,那长老也没有说那三天做了什么,而且比以往更加沉默寡言,似乎藏着什么心事。自那之后他开始偷偷的收集和查阅有关五百年前叛神一战的资料,虽说他非常小心谨慎,但还是被掌门发现了端疑。几经试探,掌门发现这长老竟开始有了对神庭的质疑及抵触之意,掌门表明不动声色,暗中却心中骇然,立即去请神庭诵经执事长前来探查,但那长老却似乎先一步发现了这一点,连夜离开了潭月阁,自此消失不见。”
“神庭也十分警觉,立刻开始调查,而后发现历年来的夺珠大会获胜者,都在之后与安城主有过不止一次的隐秘接触,而且其中几位也对神庭的态度也多有蹊跷之处。其中就包括百灵谷的一位在五年前夺珠大会上胜出的长老,明显是对神庭抱有敌意的。”
“神庭暗中探查了一段时间,便越发确定安城主的身份有问题,极有可能是叛神者后裔。故而决定今日夺珠大会上,要逼安城主显出原形。”
“也正是因为潭月阁积极帮助神庭隐瞒和协助调查此事,所以神庭才会对潭月阁信任有加。”霍良说完了这些,又补充道:“这些便是我所知道的全部,其余具体的细节我就不曾知晓了。”
秦苍想了想,霍良话语之中并无漏洞,想来他也没有必要编造这么一长段故事来骗自己。秦苍点了点头,赞许道:“非常好,多谢你的情报。”
霍良看着他,当然明白秦苍先前说的‘交流情报’只是句托词,不会真的指望秦苍还给他什么情报。
霍良小心道:“我已经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了,龙珠也给了你,这局比赛我也无力与你竞争,再者说,我们都是神庭这边的人不是么?你就放我走吧。”
“说的对,大家都是站神庭这边的嘛。”秦苍嘿嘿一笑,大气地摆手道:“走吧走吧。”
霍良盯着秦苍,而后点了点头道:“多谢高抬贵手。”他倒退两步,转身就要走。
嬉笑着的秦苍突然眸生冷光,探手一指,念力化作一柄无形长剑,笔直刺向霍良。
霍良却早有准备,背上升起一片冰壁,化作铠甲护住自己后背,而后迈步狂奔。
咚!
冰壁炸开,那些破碎的冰晶却不是四散飞出,而是重新汇聚成一杆长矛,急速飞出,直指秦苍的面颊。
“真是贪心呐,还想阴我一手?”秦苍冷笑一声,任由那冰晶长矛来到了眼前,他突然暴喝一声:
“碎!”
嘭!
冰晶炸开,那锐利的长矛变成无数冰屑,零落满地。
远处的霍良哀嚎一声,踉跄倒地,在他后颈处有着一个血窟窿,皮肉撕裂,骨头都有几分错位。
秦苍向前两步,冷笑道:“你若凝聚全部法力用来防御,还有可能抵得住我的念力化剑,虽说那样也逃不走,但至少不会显得这么蠢。还想反击,你有那个资格么?”
霍良捂着后颈,面容因为剧痛而扭曲,他咧嘴道:“你怎能杀我,我们都是神庭这边的人。”
“那又如何?”秦苍脸上带着残忍的笑意,桀骜道:“神庭,不过是我们的利用工具而已,为的就是让我们更容易取得胜利。难不成你真想给神庭当狗?”
霍良知道逃生无望,转而怒骂道:“你...你才是愚蠢,杀了我耗费你那么多念力,我看你一会怎么对付姜陵。”
“对付他,需要很小心么?”秦苍伸了个懒腰,满不在乎道:“看样子你还蛮怕他的,就你这个德行,还怎么比下去?”
一直在外人面前保持憨厚形象的霍良此时眼中露着凶光,满怀憎恨道:“你这自大的蠢货,今天你一定也赢不了,你以为你无敌...噗!”
霍良感觉心脏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掌抓住,鲜血在体内一阵翻涌,浑身血管一震,顿时一大口血吐了出来。
“懒得听你吠叫。”秦苍冷漠道:“废物东西,赶紧去死吧。”
霍良瞪大着眼睛,鲜血从口中涌出,也从他颈后的伤口大量流出,染红了他身下的地面。
秦苍呸了一声,而后却是冷眼转向一边,说道:“你是不是也以为我耗费了不少念力,就会好对付一些了?还是以为你的念力能够躲过我的探查?”
没有让秦苍等待,他话音落下不过片刻功夫,高九麟便从距离秦苍二十步外的一处院内跃起,站在了墙头上。
高九麟抱拳道:“无意冒犯,只是碰巧路过,还请天行者大人不要介意。”
“路过?你好像在那待了有一会了吧?”秦苍一点留面子的意思都没有,冷眼望了过去。
高九麟不急不恼,冷静地打量了一眼秦苍,再次拱手道:“是我无礼了,还请小兄弟不要见怪。”
面对言语如此客气,而且也没有什么实质性举动的人,换个人可能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地就此别过,但秦苍这桀骜的小子却得理不饶人,盯着高九麟问道:“你都听到什么了?”
“我什么也没有听到。”高九麟摇了摇头。
秦苍眼睛微眯,似乎在考虑要不要动手。
高九麟见状面露怒色,展开了气机。
就在这时,两人又同时看向另一侧。
马青梅含羞、还有神庭执事长毕影三人一同从一旁不远处经过。
马青转头往这边看了一眼,却没有多说什么,脚下未停。
毕影则望了一眼,对秦苍说道:“解决完手里的事情,就来城主府协助我神庭,安城主就要出来了。”
第三百零十二章 夺珠大会(二十二)
城主府内,安城主披上了一身更加气派的白色披风,金线镶边,正中央绣着一朵淡蓝色蔷薇。
披风随着她的行走而摆动,散发出一种强大而洒脱的气场。
她迈步向外走,前面领路的是城主府的管家,也就是战场预告之中宣读夺珠大会规则的那位留着山羊胡的中年人。
安玉瑾昂首挺胸,眼神带着几分冷漠开口道:“真的有养不熟的白眼狼么?”
管家淡淡摇了摇头,道:“那狂热的信仰已经被刻在了他的骨头上。”
安玉瑾轻吐了口气,自嘲笑道:“师父叫我杀了他,或者在他身上设下驭魂咒,但我没有那样做,我以为我终可以将他拉拢到我这边。如今事实证明,我的判断力还是不如师父。”
管家说道:“他在你身边待了四年,直到去年才发现他是神庭的一员。这四年来他一直也没有什么出格的举动,但也从未你和袒露心事,你就应该想到他最后选择。”
“好歹也让我彻底明白,入了神庭的人,再想拉回来就难如登天了,以后也能少犯些错误。”安玉瑾遗憾道:“可怜我的四个护卫,怕是一个也留不下了。”
此时两人已经走到了城主府大门前,管家转过身,道:“他们如此做,就是要逼你出手。”
“那又怎样呢?我不出手就可以换到安稳日子了么?”安玉瑾冷笑一声,道:“外人肯定还以为神庭是因一年前潭月阁长老那件事才对产生我猜疑,他们却不知道四年前神庭就已经盯上了我,还在我身边插了钉子。只是我行事小心,大部分事情都有师父帮我去做,倒也没有让他们抓到什么把柄。他们也知道我背后另有其人,却不知那人究竟是谁,从而迟迟没有下手。今年若不是天行者降世,遣神众四起,神庭的威严屡受挑衅,使他们坐立不安,恐怕他们还得再拖一阵子才敢出手。”
管家站在门口,没有去打开府门,沉默片刻后道:“风隐大路上世家已经与神庭交战;源法大陆上几大国度也开始无视神庭号令,各相征伐;玄武大陆四大皇朝之间各有战乱。神庭的权威已经降到了最低点。也许我们灵元大陆,也该发出些声音了。”
安玉瑾点了点头,迈着稳健的步伐,走上前去,亲自推开的府门。
她站在门口,问道:“陛下怎么说?”
管家微微躬身道:“陛下说,你大可放手去做。”
安玉瑾眼中绽放精光,轻喝一声:“好!”
她一撩披风,迈步走出了府门,身形一闪间便消失不见。
管家捋了捋山羊胡,感慨道:“五百年了,星火重燃,究竟能将这遮天的布燃尽,还是会把兰茵国烧个干净呢?”
他想了想,并没有关闭府门,只是静立在一旁,似乎等待着城主的归来。
他并没有多么高深的修为,并不是那种扫地僧般的隐藏高手,似乎只是一个普通管事。
一个管事,替别人向自己的主人传达一些话语,似乎是理所应当的。
但这一次,他是为了兰茵国的皇帝传达了一句话。
这是一句足以改变兰茵国历史的话语。
......
城主
府西南方向五百米处,这里本是宽敞的街道,也是一处城内较为繁华的地段,两旁的住宅多是富人居住,也算错落有致。
但眼下这一片区域已经是一片断壁残垣,大约一百米范围内遍布着瓦砾砂石,不但房屋倒塌,连地上铺的青石板都碎了一大片。
方奇乙那裸露的上半身已经有了多处淤青,要知道他身上这雄壮的肌肉可不是摆设,作为一个天变上境的大武者,其身体已经坚如钢铁。而能在这样的身体上留下如此明显的伤痕,足以说明战斗是何等激烈。
另一边,金狮那炸开的棕色碎发似乎光泽黯淡的几分,他双眸瞪圆,嘴角溢血,衣衫也破碎了大半,露出里面那已经变形的贴身软甲。
他盯着方奇乙,而后转头看向身后,眼神之中透着难以言喻的恼怒。
“黑彪!”金狮浑身颤抖着喝道:“你在干什么!?”
在他身后,黑彪将掌刀收了回来,手臂上尽是鲜血。
这一记掌刀,贯穿了赤蝎的胸口。
原本赤蝎见黑彪身上有伤,便将手搭在黑彪的后颈似乎想以念力进行治疗,但黑彪猛然转头一记手刀,干脆利落地刺进了赤蝎的身体。
赤蝎双眸瞪圆,亦是面容惊骇,但黑彪的动作太快太出乎意料,以至于他竟没有还手的余地。
身上带伤的黑彪喘着粗气,轻轻一推,赤蝎便颓然躺倒在地,死不瞑目。
原本黑彪应当只是天变中境的武者,即便是出其不意,也没道理秒杀赤蝎。
但刚刚随着他出手,赤蝎便明白黑彪的真实实力,已然到达了天变上境。
金狮还在与方奇乙生死相搏,这边却对自己的同伴下了狠手,金狮又怎能不震怒。
黑彪转头看向金狮,开口说道:“他是神庭的人。”
“什么?”金狮一愣,而后反驳道:“这不可能,城主不会不知道这件事。”
黑彪瞥了一眼赤蝎的尸体,突然咳嗽一声,吐出一口血沫,继而说道:“城主当然知道,所以才叫我防备着他。刚刚是他要出手杀我。”
“这是怎么回事?神庭要对城主下手么?”金狮依旧有些怀疑黑彪的话语,但自然可以确定今天必是有人要对城主出手。
黑彪说道:“我去就去找城主。”
“你等我一起回去。”金狮明显还不信任黑彪,怕他会偷袭城主,但这边方奇乙不给他喘息时间,再次冲了上来。
“给我滚!”金狮爆喝一声,拼尽全力又挥拳打了过去。
黑彪转身正要走,却脚下一顿,看向自己眼前站着的白衣身影。
黑彪直接半跪在地,说道:“我已经把赤蝎杀了。”
“起来吧。”安玉瑾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瓷瓶,扔给了黑彪,黑彪既不客气也不问瓶里是什么药,打开瓷瓶倒出一颗放进口中,而后重新盖好,起身跟在安玉瑾身后。
方奇乙见安城主已经出现,便架开金狮一拳,而后急忙倒退了两步。
金狮转头看了一眼安玉瑾,面容自责地开口道:“属下无能,没能打死这厮,还搞坏了好多百姓的房屋。而且,赤蝎死了,我...”
“没事的。”安玉瑾轻抬下巴示意,黑彪便又打开小
瓷瓶,递给了金狮一枚丹药。
金狮塞进嘴里,胡乱嚼了嚼,而后他尝出这是什么丹药,脸浮起了感激之色,又很快转为愧疚地说道:“这雪莲还生丹颇为珍贵,您怎能随便给我吃?”
安玉瑾淡淡摇了摇头,示意金狮无需客气,而后她转看向前方的方奇乙,眼神冷漠地开口道:“你投靠了神庭?”
“他们答应我,只要能打死一个城主府亲卫,就给我一颗蛟髓造化丹。”方奇乙看向安玉瑾,眼神警惕,而后又说道:“你若是能个我一颗蛟髓造化丹,我就帮你。”
“方奇乙,你可真是练武成痴啊。”安玉瑾莫名说了这样一句,看着他不屑地摇头道:“蛟髓造化丹,主料是罕见的火山蛟鲵,传说中是辅助武者突破玄极的宝药,其功效比巨龙精血还要强。但是,且不说火山蛟鲵已经绝迹了近百年,世间留下的成丹极为稀少,更主要的是这药物乃是世间至阳,必须配合冰晶雪莲一同服用才能发挥全部药效。这一颗丹药,一株冰晶雪莲,皆是无价亦无市的极品,你以为神庭会舍得给你?”
方奇乙沉默片刻,而后偏执道:“我在天变上境已经停留了太久,为了突破玄极,我不惜一切代价。”
“没有脑子。”安玉瑾毫不客气地骂了一声,而后道:“神庭现在竟然需要蒙骗你这种疯魔之人来帮他们做事,也真是无耻。”
方奇乙从怀中掏出一颗龙珠,随手扔在了地上,他握紧拳头,身体下沉,摆出了一个战斗的姿势。
只听他说道:“事已至此,说什么也晚了,既然突破不了玄极,临死前就让我看看玄极有着怎样的实力!”
方奇乙眼神狂热,透着一股疯癫之意,他怒吼一声,踏步朝着安玉瑾狂奔而来。
安玉瑾面容平淡,看着方奇乙带着一股一往无前的刚猛之势径直冲来,她只是向前一推手。
这一刻静寂无声。
下一瞬气浪暴起,无数劲风从四面八方汇聚,盘旋着、呼啸着,如同奔腾的江水一般冲向了方奇乙。
方奇乙那坚实的步伐顿时受阻,那凌厉的劲风在他那坚硬的皮肤上瞬间划出无数细小的刀口。
方奇乙顶着咆哮的劲风,野兽一般地怒吼一声,艰难地拔动如有千钧重的双腿,拼命地向前迈步。
“明明还有大把的岁月,你却非要执着于眼前的成败,如此急功近利,可对得起你这些年的艰苦修行?”安玉瑾喝问一声,狂风陡然上卷,威势更强。
方奇乙刚抬起一只脚,便被这狂风吹上了半空,身体不受控制地旋转,片刻后才落了下来。
咚!
他那魁梧的身体砸在了安玉瑾面前,身上已是遍体鳞伤,但还留着一口气,这自然是安玉瑾手下留情的结果。
安玉瑾看着他,摇头道:“虽说你脑子不太灵光,但一直勤恳修行,精心修炼下去,日后必是一位玄极强者。神庭却利用你、驱使你前来送死,实在是小人行径。”
说完这话,安玉瑾转头看向一侧。
神庭执事长毕影站在那里,他望着安玉瑾,平淡道:“安城主,你对神庭的指摘我已经记在心里了,希望一会面对我们两位司命,你能说的更清楚一些。”
第三百零十三章 夺珠大会(二十三)
白落城西门外,出现了一行十一人,他们之中大多数人皆是身穿白袍,袍子的袖口和下摆上绣着淡蓝色的云纹,在心口的部位,则有着一个龙飞凤舞的字,那是一个‘神’字。
领先的一人则有所差异,这是一位中年男子,皮肤微黑,眉毛厚重,有着一对神采奕奕的眼睛。他身上穿的,亦是白色底面的袍子,但上面绣的却是淡金色的云纹,而且云纹覆盖了袍子的下半部分,在金云直接,还有着银色的点点星辰。
仔细看去,那些金云不但精致漂亮,而且竟还缓缓移动着,那些星辰也在明暗闪烁。
这人身上穿着的如同是不是一件袍子,而是将天幕摘下,披在了身上。
这是神庭昭谕司命的袍子。穿着它的,自然就是神庭之中位置极高,号称世间最聪慧、最能解读神意的昭谕司命。
兴康城昭谕司命,周柯寒,玄极中境灵术宗师。
他望着已经近在眼前的白落城,面容凝重,缓缓开口道:“九年了,竟然足足容她胡闹了九年,难不成是我们神庭怠惰了?”
城门处自然有着守备军,他们见这样一行人来到城门口,自然是心中惊疑。
有一位入职没多久的年轻小伙,只记得城主的命令是夺珠大会开启后便不许闲杂人等入城,便直接对下方高呼道:“白落城此时禁止进入,你们是何人...”
在这年轻士卒旁边,那城门守备军的队长正处于惊愕之中,听到手下的呼喊,顿时浑身一凉,心脏停滞了那么片刻。而后他反应过来,一脚将那年轻士卒踢倒在地。
这初出茅庐的傻小子不知道那一身衣服代表着什么,但他可是知道的。这就是活在世间的一群神仙,哪里敢招惹!
守备队长面部僵硬,拼命挤出一个卑微的笑脸,低头道:“不知各位大人来白落城所为何事?”
周柯寒望着紧闭的城门,没有说话,如同没有听到。
在他身后的两位神庭执事,抬起头,淡漠地望了守备队长一眼。
守备队长,只觉身上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抬手就给了自己一个响亮的嘴巴,而后急忙说道:“小的该死,不该多嘴,我这就打开城门请各位进来。”
“队长?”旁边另有一人小声问了一句。
守备队长声音低的如若蚊鸣,他说道:“那可是神庭,我们挡不住,而且将他们拒之门外,才是给城主找麻烦。你快去通知城主,我来开门。”
“不用了。”突然一个清冷的声音响起,队长一愣,却发现声音传来的方向不太对劲,他低头一看,城外已经没有了那些人的身影。
而那刚刚被他踢倒的小兵已经爬起,他瞪着惊愕的双眼,咽了下口水提醒道:“队长...他们已经...”
队长猛然醒悟,转身来到了城墙的另一边看向城内,发现那十一人已经进了城,正朝着城中心的方向走去。
守备队长无暇考虑这群人是怎么悄无声息就穿过了紧闭的城门,而且这群神仙做到这一点他也不意外。他只是抬手又在另一边脸颊扇了个巴掌,让自己冷静一点。他说道:“快,快通知城主。”
“他们不会是奔着城主来的?”那年轻小兵担忧地问道。
“那还他妈能是奔着你来的?”队长没好气地骂了一声,而后说道:“赶紧让城主小心一点。”
那小兵一阵后怕,哭丧着脸说道:“神庭要对付我们城主,那我们怎么办?”
“还他妈能怎么办?你是白落城的守军,当然听城主的。”队长走到城楼内,拿起一根小铜棍,敲响了一口挂在一旁、只有茶壶大小的青铜钟,不过这钟就像是实心的一样,发出的声音很微弱,根本传不了多远,但它其中实际上内嵌着阵法,可以直接向城主府传达信号。
敲击的频率越为急促,就说明事情就越紧急。
守备队长的手臂都在发抖,敲击的很是没有节奏,但绝对足够急促。
“都别怕。”队长放下青铜棍,走到了城墙上,看着围过来的一众弟兄。他脸上顶着两个巴掌印,手掌还在止不住的轻抖,但他目光坚毅道:“神庭是维护这世间秩序的神仙,又不是恶人。”
“可是他们要是来杀城主的呢?”年轻小兵还在追问。
这一次队长没有骂他,只是认真地看着他说道:“那你就好好想想,是谁在养着你。”
“是...是城主。”
“不是,是兰茵国!”队长轻喝一声,这一刻他的手臂也不再抖动,严肃道:“我们是兰茵国的守军,无论对手是谁,我们都要做好我们的本职工作。现在,静候城主的命令。”
......
安玉瑾转头看向西门的方向,面容没有丝毫慌乱。
毕影从屋顶落下,站在安玉瑾三十步外,开口道:“安城主,今日我神庭为何来你白落城,你心中应该有数吧。”
安玉瑾不冷不热地回道:“安某担任白落城城主九年,不知有何过错,劳烦神庭兴师问罪?”
“还想狡辩么?”毕影冷笑一声,但他没有接着说下去,而是转过头躬身作揖。
周柯寒带着十位神庭执事,来到了近前。
安玉瑾对于周柯寒的到来并不意外,平淡道:“见过神庭昭谕司命大人。”
周柯寒面容肃然,望着安玉瑾开口道:“安城主,你可知罪。”
周柯寒声音平淡,语气轻缓,如若吐出了一口漂浮的云团,云团飘向安玉瑾,便带着一股如天穹下压的气势,想要将安玉瑾压得跪倒在地。
这样的压迫感让站在安玉瑾身侧的金狮与黑彪皆尽绷紧了神经,眸露凝重之色。
安玉瑾撩动披风,带起了一股轻微的风,将那无形的云团吹散,她缓缓说道:“我有何罪责,还请大人指出。”
周柯寒也不恼怒,漠然开口道:“你出身皇家学院,又在宫廷之中待了数年,而后便来这白落城做了城主。你刚从皇家学院毕业时,不过二十岁,便已经达到天变中境,乃是兰茵国皇家学院史上未见之天才。当时神庭便想招纳你,却被你拒绝了。又过了仅仅两年时间,你便达到了天变上境,大家都以为皇帝陛下会任命你接管皇家灵师团,谁知过了一年之后,却指派你来白落城当了城主。”
周柯寒平淡的叙述着安玉瑾的过往,但这些也不算是什
么秘密,安玉瑾的故事在兰茵国也算家喻户晓,唯一一点是大多数人不知道神庭竟招揽过安玉瑾,而被她拒绝了。
“世人对你没有接手灵师团,都表示可以理解,毕竟你是一个念师,而团内多为灵师,你无法指点他们修行。但一城之主,公务繁忙,岂不会耽误修行?而你也用实际行动给了大家答案。在白落城,你的修为亦不曾停滞,一路高歌猛进,于四年前到达了玄极的水平。二十七岁便入玄极,我周某也是自愧不如。”
这话一出,周围的人看向安玉瑾的目光之中无不透露着羡慕佩服疑惑是嫉妒的情绪,即便是身为玩家的朴镇北,也不由暗自啧啧称奇。
二十岁天变中境,二十二岁天变上境,二十七岁入玄极!这真是超世的修行天才!
谁知周柯寒继续道:“而其就在他人猜测你的念术水平什么时候会突破玄极中境的时候,为世人所不知的是,在三年之前,你的灵术水平也同样来到了玄极!”
“什么!?”躲在稍远处的梅含羞面容骤变,眸生震惊,她身边的马青那僵硬的面容上也有了一丝抽动。
朴镇北也忍不住赞许一声:“厉害啊。”
不出三十岁,灵念双修,皆达玄极,这是何等耀眼夺目的成绩。
对于周柯寒的夸赞,以及对方已经知晓自己是灵念双修这件事情,安玉瑾依旧没有什么表情变化。她知道这些都只是铺垫,真正的重点还在后面。
此时又有两人来到了附近,一个是潭月阁长老丁海滨,小心伏在一处断壁后,观察着场间情况。一个是秦苍,他身上又多了几分血迹,看样子这狂傲的小子还是对高九麟出手了。
周柯寒没有理会这在他眼中无关轻重的旁人,看着安玉瑾继续道:“你若安分当你的城主,继续刻苦修炼下去,毫无疑问会成为一个为后人津津乐道的传奇人物。但你却并不安分。从你担任城主的第一年开始,便召开夺珠大会,以实现愿望这般诱人噱头,吸引天下强者前来白落城争雄。”
“最开始还无人相信你有什么能耐敢号称为胜者实现愿望,也不知道你葫芦了卖的什么药,只有寥寥数人前来参加。但随着你赠出灵丹妙药和绝世功法,终于是让不少修行者动了心,来参加夺珠大会的人越来越多,实力也越来越强。”
“如此胡闹般的活动,怎么可能不引起神庭的注意,在你召开夺珠大会的第二年,我们便派出人手开始探查,你召开这夺珠大会究竟有何背后的目的。”
“最开始我们的判断是,你是为了招揽扈从,培养自己的实力。比如这名为黑彪的家伙,就是七年前夺珠大会的胜者。”
“但随后我们又判定你是在为帝国选拔人才,毕竟这些年你赠出的宝物太多了,不像是你一个人能负担的起,在你的背后,应该有着皇帝的支持。”
“在你突破灵术亦玄极时,我们谨慎起见,派了人到你身边。”
“直到去年,我们才终于发现了你的真实意图。”
周柯寒眸子凝光,阳光洒在他的白袍上,满天星辰熠熠闪光,他说道:“你不是在招纳扈从,也不是在选拔人才,你是要这天下多出几个叛神者!”
第三百零十四章 夺珠大会(二十四)
兴康城神庭昭谕司命周柯寒昂首而立,白袍上云纹浮动,星辰闪烁。十位神庭执事白衣胜雪,一字排开立于他身后,如同十柄闪着寒光的宝剑钉在地上。
一侧神庭戒律执事长毕影一袭黑红袍,面容冷酷。他身后不远处,马青和梅含羞夫妇并肩而立,双眸盯着安玉瑾,如同在看一个将死之人。
方奇乙扔下的那颗龙珠被安玉瑾的狂风吹飞,被朴镇北接到手中,他随手放进怀中,而后沉默站在原地。
秦苍刻意与朴镇北保持了一定的距离,躲在稍远处,冷笑着看向场中。
另一边,眸子里还有着血丝的丁海滨躲在一处断壁后,他眯着眼睛,眼角的皱纹积成一片沟壑。
毫无疑问,这些人都不会站在城主那边,他们都在等安城主说出一番辩解,然后神庭与众人将她合力绞杀。
黑彪与金狮皆是身上带伤,他们看着气势如虹的神庭众人,眼中有着忌惮与紧张,但却没有丝毫退意,反而向前一步挡在安玉瑾身前。
安玉瑾披着袍子,昂首挺胸,面对神庭司命细数她的过往与罪状,她最终只是面无表情地回道:“不知您所说的这些可有证据?还请神庭司命,不要诬陷好人啊。”
周柯寒轻吐口气,漠然道:“你以为赤蝎死了,你就有辩解的余地了么?”
安玉瑾平淡笑了笑,问道:“周司命,我倒是有一事不明,若你已经查明我乃叛神者,为何不发布诏令,举天下之力伐之?却要派执事长暗中掺和进我这夺珠大会之中来?”
“既然你这夺珠大会正好可以使百姓离开白落城,倒也方便我们行事。”周柯寒回道。
对此安玉瑾却是冷笑一声,不屑道:“高坐云端俯视世间的神庭,还有心思顾及百姓?”
周柯寒对此不做理会,只是肃然说道:“看来你已经承认你是叛神者余孽了。”
安玉瑾轻轻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愿意再多做解释,对于周柯寒刚刚那避重就轻,还有着几分虚情假意的回答,安玉瑾自然不满意。她说道:“你们之所以暗中来到这夺珠大会,甚至还让赤蝎稳住我,不让我过早出府,就是为了先将我稳住,然后杀光我的亲卫,而后再将我杀死?未免也太小心了吧?”
周柯寒淡漠道:“小心无大错。”
安玉瑾冷笑一声,而后扫视了一眼周围,眸露轻蔑地看过马青梅含羞,还瞥了一眼朴镇北和自己脚边不远处昏迷的方奇乙,道:“还带着这么多阿猫阿狗,他们也能帮得上忙?”
周柯寒回道:“这正说明无人愿意帮你。”
安玉瑾突然笑了起来,不愧是名动一方的美人,即便是轻蔑地狂笑也是显得落落大方,气质非凡。
“很可笑么?”周柯寒向前一步。
安玉瑾伸手拨开护在自己身前的两名护卫,走在了前边,昂然注视着周柯寒。
周柯寒说道:“即便你天赋异禀,即便你灵念双修,可你终究只有玄极下境,就那么确定会是我的对手?”
面对周柯寒宣战一般的话语,安玉瑾却是突然说道:“金狮黑彪,你们回城主府。”
“城主?”眼看着大战在即,黑彪对此表示不解。
金狮则以为城主是要自己拦住这些人,好让他们二人逃跑,正要表示自己愿意陪城主死战的时候,周柯寒开口道:“你们去搜查城主府。”
十位神庭执事领命,一齐转身便走。
安玉瑾低声道:“快去。”
金狮还要说什么,黑彪忙拽了一下他的衣袖,而后二人也飞奔向城主府。
毕影说道:“马青梅含羞秦苍,随我拦住他们。”
言罢,毕影率先冲了过去,马青梅含羞也紧接着跟上,这边秦苍犹豫片刻,也迅速跑了过去。
“你已召开八年夺珠大会,赠出无数奇珍异宝,而你又是从哪得到的它们呢?”周柯寒再往前一步,说道:“你是个孤儿,母亲生你的时候便难产而死,父亲是一个军中裨将,在你四岁那年便不幸战死沙场,朝廷念着你父亲是为国捐躯,才让宫内的一个老宦官抚养你长大。而因你有修行天赋,还有幸入了皇家学院,这才开始崭露头角。你如此出身,哪里能坐拥那么多让人眼红的宝物呢?”
安玉瑾无暇关切两位护卫的安危,面对周柯寒的质问,她说出了刚刚自己大笑的原因:“你之所以趁着夺珠大会偷偷入局,步步紧逼,为的不是瞒着我以防我逃跑,也不是想杀光我的护卫,更不是为了百姓的安全。毕竟这白落城是我的地盘,城主府内有监视全城的大阵,你们瞒不住我。我仅有四名护卫,还混入了你们的人,而且他们的实力也不足让你如此重视。至于百姓,为了天下大义而战的你们,又怎会记得怜惜他们?”
听到安玉瑾说这些,周柯寒脚步停顿,有些意外。
安玉瑾继续道:“相反的是,你就是要让我知道你们已经来了,我已经无路可退,让我紧张和畏惧,然后好逼我把我背后的那个人叫出来,对吧?”
周柯寒点了点头,而后道:“看样子你并没有那样做。”
“我想你们已经猜到是谁了,只是没有确凿的证据。”安玉瑾说道:“所以我刚刚说的不准确,你不是要逼我把我背后的那人叫出来,而是要让我留下与他联系的证据。”
“没错。”周柯寒也不遮掩,直接道:“在一年前,我们以为你背后的人便是指导你踏入玄极的那位、已经销声匿迹十几年的‘怒面麒麟’唐麒。”
说完这话,城主府方向传来一阵剧烈的能量波动。
安玉瑾和周柯寒都是目光微变,但没有转移注意力,依旧盯着对方。
周柯寒继续道:“唐麒,早年是百灵谷的一位弟子,资质也十分不错,在三十六岁时突破天变上境,而且有很大希望在十年内突破玄极,眼看着在百灵谷这鼎级宗门里也可以受封长老之时,可百灵谷却突然以触犯门规为名,将他逐出了山门,而后他便失去了踪迹。极少有人知道,这些年来他竟是来到白落城做了一个普普通通的酒楼掌柜。当我们发现了他,并确定你与他有诸多接触,乃至你灵术突破玄极的那天他也在场时,我们便以为他就是你背后的那个人。”
“但我却察觉到这事情绝不会这么简单,经过调查我发现,他是在十年前来的白落城,也就是在你
之前。”
“不是他来白落城找你,而是你来白落城找他。”
“再者,他身上也不会有那么多的奇珍异宝。”
“所以,指派你来白落城,并且能够提供那么多宝贝的人,还会是谁呢?”周柯寒说到此,轻吐了口气,道:“杀你一个白落城城主,有神庭一纸诏令就够了。想要将他审判,可是需要拿出令兰茵国上下几十万人都信服的证据才行啊。”
“现在你又想如何收场?”安玉瑾问道。
周柯寒不急不恼,道:“搜查城主府,再收了你和唐麒,送至神庭审判,接着肃清往年所有参加过夺珠大会的人,那时我想用不着我们找出证据,那位自然要露出马脚。”
“那你便试试好了。”安玉瑾解开披风,突然朝周柯寒掷了过去。她轻喝一声:“城主府你们进不了,至于你,也走不出这白落城!”
.....
城主府外,十名实力卓绝的神庭执事已经来到了近前,城主府大门敞开着,但他们却没有进去。
有一个男子身穿一袭大红色、华贵却又显得俗气的绸缎长袍,就坐在台阶上,一旁还站着一位天行者。
十位白衣执事聚在一起,盯着府前拦路的二人,其中一位执事目光如电,锐利地盯着唐麒看了一眼,说道:“怒面麒麟,玄极下境。”
而后还有一位执事则注意到了姜陵,他仔细打量片刻,突然怒喝道:“你便是在风隐大路德城之中发动惊虹令,挑拨世家与神庭开战的天行者姜陵!”
唐麒闻言轻笑一声,偏头对姜陵说道:“哟,小伙子名头还蛮大的,原来你就是那个天行者啊。”
姜陵倒不像他那般轻松,神经紧绷盯着面前的十位气机非凡神庭执事,说道:“看样子你还没把这些家伙放在眼里啊,‘怒面麒麟’这个名号听着就透着煞气,你怎么一直笑眯眯财迷模样?”
唐麒把目光放回了前方的神庭众人身上,缓缓站起了身道:“麒麟是瑞兽,招财进宝嘛。麒麟若是怒面,是要杀人见血的。”
姜陵问道:“那现在是不是正是时候?”
“的确啊。”唐麒笑眯眯的眼睛逐渐透出寒光,脸上的笑容也变成了透着几分狰狞的冷笑。
他张开双臂,宽大的袖袍下垂,一股浑厚的能量在他身上运转。
只见他那绣满了金银财宝的红袍子也发出淡淡光芒,那些金丝如同活了一般在袍子上开始移动,片刻间便在背后汇聚成了一个麒麟的图案。
这寻常富家翁一般的男子气机暴涨,如同宝剑出鞘。
十位神庭执事不约而同地后退了一步。
“十位天变中境的执事,这也是兴康城神庭的中坚力量了,将你们全杀在此,恐怕这座神庭未来二十年内都要缓不过来气了。”唐麒漠然自语了一声,灵力外溢,在他身后迅速汇聚。
狮头虎目,鹿角麋身,鳞甲覆体,鬓毛舞动,一只栩栩如生的麒麟在唐麒身后浮现。
那麒麟咬牙切齿,灵眸绽放凶光,透着非常慑人的威怒。
原来这才是怒面麒麟。
麒麟已现,就要噬人。
第三百零十五章 夺珠大会(二十五)
“夺珠大会,说是点到为止,但自从第一次夺珠大会结束,大家确认在比赛之中获胜,是真的可以达成所愿之后,夺珠大会就开始变得越来越激烈。死亡事件不是没有发生过,被人重伤导致修为受阻、因此断送了未来的情况更是不胜枚举。而且无论你是大宗子弟还是山野散修,既然是自愿来参与夺珠大会,无论后果如何凄惨,城主也不会给你半点补偿。
在此前提下,来参加夺珠大会自然也是十分凶险的一件事情,甚至不少宗门都严禁弟子参加。敢冒着危险来这白落城的,皆是有所迫切需求之人。
或是如方奇乙那般,卡在某一境界多年,需要灵丹妙药辅助破境的人。也有亲友重伤,需寻求宝药救命之人。也有苦心修炼的散修,缺乏上乘秘籍,想要借此机会一飞冲天。
只要城主满足他们的需求,他们自然要感恩戴德,安城主再来试探其对神庭的态度,为他们灌输叛逆的思想,将他们拉拢到自己的一方。毕竟,这些人多有凄惨的遭遇,怀着时运不济的心态,愤慨于世道不公,最容易被灌输这般思想。
甚至可以断定,谁能拿到最后的胜利,完全是城主刻意操控的,那些崇拜神庭不敢有半分忤逆之人,是绝不会拿到太多龙珠的。”
一个年纪稍长,头发已经有些灰白,眼角有着几丝皱纹的男子说了这样一席话。他坐在城墙上,目视远方,如同没有感到身后那城内剧烈的能量波动。
在他旁边坐着一个年轻男子,大约二十五六岁的样子,穿着青衫,束着发髻,背上背着一把长剑,颇有些古风侠士的意味。
年轻男子扭过头看向城内已经开始迸发的能量,眸光微变,露出浓浓的战意,但也没有擅自行动,依旧老实的坐在老者旁边。
他们高坐城墙的墙垛上,就在他们身后的城墙上还有士兵正神情慌乱,但步伐有序的跑过,年轻男子不由嫌他们有些碍眼。
但是,那些跑过的士兵,却没有一个看向两位坐在墙垛上的男子。
因为他们根本看不到这两人。
有一股无形的护罩,将两人笼罩,扭曲了光线,也隔绝了空间,外面的人看不到他们,也听不到他们的谈话。
除非有人比施法者的修为更高,至少也得差不多才行。
“老师,兴康城可是出了两位神庭司命,外加一位执事长和十位执事,我们玉华城就来我们两人,合适么?”那年轻男子似乎不太在意夺珠大会之中隐藏的秘密,只是这样问道。
玉华城,在白落城西南,两城相隔约有一千八百里路程,中间还隔着另一座城池,和一条湍急的河流。
而兴康城就在白落城北面,相隔不过一百余里,即便是寻常人,快马加鞭有半天的功夫也能抵达。白落城里出去避夺珠大会风头的百姓,大部分去了北面的兴康城,而没有人去路途遥远的玉华城。
玉华城与兴康城一样,也是兰茵国内最为繁花且安宁的地界,甚至与国都不相上下。原因无他,只因兴康城玉华城皆有一座神庭。
今日没有人去玉华城,却有人从玉华城来到了这里。
“今日来抓这安玉瑾,其实并不是我们神庭最需要关注的事情,真正重要的是能否钓出她
身后的那条大鱼。所以这边有兴康城的人盯着,我们俩来帮忙压阵就够了,浪费那么多人手干什么。”老者如此说了一句,而后轻抽了口气,有些忧愁道:“这周柯寒拉了十位最有天赋的后辈过来,说是要真刀实枪地磨炼磨炼。可是你说万一,万一我们神庭棋差一招,被人家反将一军,围困在这白落城,那可就亏惨了。十位天赋卓绝的后辈,那就是神庭的未来啊,他周柯寒死了我不心疼,死了这些后辈我可心疼。我还是就带你一个出来吧,其他年轻人就别出来瞎逛了。我们灵元东北就四座神庭,可给自己留条后路吧。”
年轻人听老者这话语,顿时一脸的无语,说道:“老师你也太悲观了吧,加上您这可是三位神庭司命亲自出马了,三位玄极中境的强者,还拿不下一个玄极下境的安玉瑾?就算再加上一个极有可能已经突破至玄极中境的唐麒,也不是你们对手嘛。这能出什么意外啊,那安玉瑾真敢联系京城那位帮忙?可有两位庭主大人就守在皇城边上盯着呢,还巴不得他出手呢。”
老者点了点头,道:“现在看来是不会出什么问题,但就怕个万一啊,要知道咱们风隐大陆上,可是有两位司命就是在一个小小的德城栽了跟头。”
年轻人一想起这事就忍不住气愤,咬牙喝道:“咱们神庭屹立千余年,何时受过此等侮辱!”
老者好心提醒道:“五百年前叛神者鼎盛那会,死的更多。”
年轻人无奈又幽怨地瞥了一眼自己的老师,而后道:“叛神者被清剿了一次又一次,已经成不了气候了。德城之所以会殒命两名司命大人,那是三大世家联手叛神者余孽才导致如此惨痛的后果。这安玉瑾又算得了什么,怎么比得了三大世家?哼,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竟会召开‘夺珠大会’这种无趣的比赛,这九年间又能招揽多少强者?”
“这等无趣又可疑的比赛,她能召开八次而不露馅,直到去年我们才发现端疑,这就足以说明这安城主的本事了。”老者说道:“而且今年与以往不同,还有天行者到场,这些凭空冒出来家伙,可真是能够逆天改命啊。”
年轻人似乎想反驳老者,但转念一想这些恼人的天行者的确有不俗的本事,虽说他们目前的实力境界还都不算太强,但进步速度着实是恐怖。二来自天行者降世这几个月以来,世界各地发生的重大而具有转折性的事故,都离不开天行者的影子。
年轻人转而又想到老者之前的话语,不由带着几分惆怅说道:“你说如果今天发生变故,可能周司命带来的十位天赋非常的执事都可能牺牲在此,故而不愿意带太多人来,唯独把我带来,难不成我死了你就不心疼?”
老者笑了笑,说道:“你是我唯一的弟子,我怎么能不心疼?放心吧,出再大的变故,为师也有信心把你安全送走。”
“那倒不用!”年轻人毫不犹豫地开口道:“我又不是贪生怕死之人,为神庭威严而战,为天下大义而战,何惧一死!”
“你有这样的心是好的,但你要记住,我们要为天下大义而战,至于神庭的威严还是放在后面吧。”老者带着感慨道:“现在神庭里太多的人把这两件事情本末倒置了,我们神庭的存在就是为了维护天地秩序,神庭威严什么的,是没有那么重要的。”
年轻人闻言沉默了片刻,而后点了点头。
这时城内传来的波动越发激烈,有一道七彩的长虹从城主府方向冲天而起,年轻人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老者也转头看了一眼,嘀咕道:“想来这几年的时间,足够唐麒达到玄极中境了,也不知道十位神庭执事的神虹诛魔阵能不能震住他。”
“我们还不出手帮忙么?”年轻人有些心急。
“别急,不到我们出手的时候。”老者说道:“以你现在的实力,还插手不了这样的战斗,自有你出手的机会。”
虽然老者如此说,但年轻男子心中难免升起一分战意,背后的长剑微微颤动,他扫视城内说道:“听说东海伏龙剑宗年青一代的天才剑士白梅剑宋一凡也来了,可惜今日没机会与他切磋。”
“他不是你的对手。”老者平淡而笃定地说道。
听到老师如此夸赞,年轻人也难免升起一丝自豪,脸颊多了一丝微笑,但他又看向城下士兵集结,竟高呼着“保护城主,守护白落城”的口号,顿时脸上笑意消失,变成了一脸寒霜。
他低声骂道:“这些愚昧的士卒,怎么敢与神庭作对?他们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老者见到此情此景,却没有像他那般恼怒,反而陷入了沉思。
年轻人背后的剑颤抖的更厉害,他无法接受这些士兵竟愿意站在城主那边与神庭为敌的事实,就算她是城主,但在神庭面前,一个城主又算得了什么?她是玄极高手,可敢与神庭叫板已经算是愚蠢之举,你们这些凡人又怎敢披甲执锐对付神庭!?
神庭清扫这些居心叵测的叛党,还不是为了你们有安稳日子可过?
老者突然伸出手,拉住了他的衣角,平淡摇了摇头。
“他们没有做错什么。”老者说完这话,也微微叹了口气。
年轻人不解道:“这些愚昧百姓,仅为了城主对他们的一些小恩小惠,就敢与神庭为敌,难道不是错?”
老者说道:“他们并不愚昧。是我们神庭站太高了,让他们感受不到神庭的关辉。唉...我突然觉得,也许这一场战争,对神庭来说并不是坏事。”
年轻人沉思片刻,而后摇了摇头,便是并不接受这种说法。
老者吐了口气,道:“无妨,就算神庭有需要自省的地方,但终究我们还是承担着维护世间秩序的责任,而不能交给这些叛神者。”
老者重新转过头,年轻人也有所察觉,看向城外。
“看样子这安玉瑾也不傻,没有就此把背后那位直接喊出来,只是叫了一些残党来帮她助阵。”老者看着城外飞速向此地靠近的几道身影,说道:“这一战不能输,不然我们灵元大陆的神庭也要失去威慑力了。你先去吧,我再等等。”
“弟子领命!”年轻人内心的战意正好已经燃烧了起来,他飞身跃下城墙。
“风隐神庭已与世家开战,源法神庭无力阻止极大皇朝的攻伐,难不成这灵元大陆的天,也要变了?”老者抬起头,看向天空。
一朵厚重的云飘过,遮住了太阳的边角,而后继续向前。
阴影如同一位擎天巨人的衣摆,缓缓从大地上铺过,将白落城笼罩。
第三百零十六章 夺珠大会(二十六)
“你去帮帮黑彪和金狮那两个家伙吧,小玉表面上不动声色,但这四个护卫也都是她精心栽培的,别说是银象死了,就是那个叛徒赤蝎的死,她也是心疼的。再说,你不是也想找那对夫妻算账么?”唐麒一招手道:“这十个小家伙就交给我就好了。”
姜陵见唐麒气机非凡,直冲斗牛,瞬间感受到他的实力绝对是玄极水平,面对这十几位神庭执事,自然也不会落到下风。
姜陵也不犹豫,转身便走,绕过十位神庭执事,直奔另一处战场。
唐麒与其背后的怒面麒麟一同盯着那十位执事,他们只能看着姜陵离去,没人敢出手阻拦。唐麒说道:“年纪都不大嘛,都有天变中境的实力了,真是天资卓越啊。啧啧,十位神庭的骄子,今天若都折在这,我都觉得于心不忍。”
“少说大话!”领头的执事大喝一声,凛然道:“你这为祸天下的叛神者,就算有玄机境界又如何?今日我们不惜性命,也必将你诛除于此!”
面对如此义正言辞的话语,唐麒眯着眼,道:“你们神庭总是这么一副德行,先用一顶大的没边的大帽子将别人扣死,不给人留反驳的机会。”
神庭执事喝道:“你既然已经选择违逆神明的旨意,就没有解释的余地!”
“少装蒜,说了多少遍,我们遣神众不是要对抗神明,而是要推翻你们这狐假虎威的神庭!”唐麒向前一步,身后的麒麟也随之迈动步伐。
那目光锐利的神庭执事大喝一声:“列神虹诛魔阵!”
随着他喝出命令,其余神庭执事立刻迈动步伐,围绕唐麒站成一个扇形,他们各持一把涤罪剑,对准了中间的唐麒。
唐麒眼中闪过一丝异色,喃喃道:“五百年前,就是这一阵法困杀了足有玄极上境的咏月星官。但当时布下这阵法的是十位玄极下境的执事长,今日换你们十位不过天变中境的执事来做,能发挥出怎样的功效呢?”
“将你诛除绰绰有余!”随着那领头执事大喝一声,十位潜力卓绝的执事各展其威,同一瞬间能量尽数从体内迸发,而后汇聚于涤罪剑上。涤罪剑上繁杂的铭文如同被灌注了荧光的液体,尽数亮了起来。十把涤罪剑散发着不同的光彩,交相辉映,隐隐相互交融。
唐麒面色严肃了几分,但没有动作,并没有选择在此时出手破坏他们列阵,他倒也不是傻傻的在装作正人君子,而是这神虹诛魔阵颇为玄妙,十人共同凝聚能量,彼此之间互为表里,表面上看似乎此时才是最佳出手破阵的时机,但实际上此时恰恰是阵法最坚固的时候。除非他有能力一举将十人全部击破,不然反而要吃亏。
当然,唐麒倒也不认为自己没有可能一举将这阵法摧毁。
但他还是想见见这阵法真正发挥作用的时候是怎样的光景。
唐麒喃喃道:“咏月星官,十二星官之中仅次于敛日星官的至强者,甚至独自击败过不止一位神庭庭主。最后她却死在了这神虹诛魔阵之中。今日诛魔阵重现,我就替您破一次此阵!”
十位神庭执事神情肃然,双眸凝光,十把涤罪剑向前一送,各色光辉化作光束,在唐麒的头顶汇聚成一个
七彩光团,而后光团向上下炸开,一边冲天而起,一边落向正当中的唐麒。
这道神虹上达云端,远远望去,如同一道彩虹如瀑布一般从九霄之上下垂,砸在了唐麒身上。
唐麒脚下的青石地板寸寸龟裂开来,甚至碎掉的石砾转眼间就变成了齑粉!他身上的红袍猎猎作响,衣袂疯狂舞动,七彩的光芒照耀下,已经看不清他的面容。
但是他背后的那尊麒麟,在神虹的压制下,依旧缓缓抬起了头。
那原本由灵力构建,身形略显虚幻的麒麟,此时被映照出七彩的身躯,如同神兽昂首傲立云端。
麒麟随着唐麒一同张开了口,仰天咆哮。
这吼声如雷霆炸响,似乎要顺着这道神虹直冲而上,要把这天穹震碎个窟窿!
......
姜陵接应到黑彪金狮之时,正好这道神虹直插云霄,那怒吼慑人心脾。
“好大的动静。”毕影漠然瞥了一眼,而后看向姜陵,眸子露出一缕寒光道:“你这家伙,莫不是姜陵?”
“正是。”姜陵沉着应了一声,而后看向正与毕影对峙的黑彪与金狮,说道:“我受怒面麒麟的委托,特来相助你们二人。”
“你这小贼找死!”梅含羞咬牙切齿地骂了一句,还不忘说道:“敢与神庭为敌,我这就送你下去找你那位相好的。”
黑彪瞥了一眼姜陵,有些警惕道:“我怎么相信你?”
姜陵干脆回答道:“我不用你相信我。”他指着梅含羞漠然说道:“我要杀了这娘们。”
马青面若寒霜,向前一步,挡在了自己妻子身前。
金狮哈哈一笑,道:“你这么说我就明白了,不过小兄弟,他们这对狗男女可是形影不离,你要杀就得杀两个。”
“那就...试一试。”姜陵盯着那对夫妻,缓缓吐了口气。
蔡孝敏虽说不是自己的好友,与自己没有什么交情可谈,但她临死前却把龙珠给了自己,还在最后一刻提醒自己逃走。而这对夫妻的手段实在太过阴毒可恨,从蔡孝敏身上的伤痕看,他们二人竟折磨了蔡孝敏一番才将她杀死,如此没有人性的行为,叫姜陵怎能不心生恼怒。
金狮拍了拍胸脯,眸光迥然,战意熊熊地盯着毕影,对黑彪说道:“既然小兄弟愿意分担一些,那就好说了。这个神庭的瘦子交给我,后面那个鬼鬼祟祟的小子你去收拾。”
黑彪沉默没有回应,依旧打量着毕影,似乎是有些不放心。
金狮豪气道:“咱可不能浪费了城主的两颗宝药,这三瓜两枣拿不下来,还有什么脸面去下面见老象?嘿,别说是老象,连那个死蝎子都没脸见了。”
“好。”黑彪闻言也不在这事情上争执,一口应了下来,他横移几步,盯上了后面的秦苍。
秦苍却阴冷地看了一眼姜陵,而后才把目光转移到黑彪身上,他嘀咕道:“小子,你可别死,我记得你呢,让我亲自把你送走好吧。”
姜陵自然也看到了秦苍,他知道这是一个实力极为强劲的玩家,但此时并不是考虑他的时候。马青和梅含羞虽然有所损耗,但一个天变中境,一个天变下境,而且两人之间配合娴熟
默契,姜陵一人对抗二人,绝对也是生死之局。
梅含羞在马青身后露出半个身子,目光如毒蛇般盯着姜陵,在她眼中正是姜陵夺走了原本应当属于他们二人的龙珠,而且她还被荆戎斩了一刀,伤了肩膀,以她那蛇蝎心肠,自然是对此恨之入骨,恨不得将姜陵活剥了。
马青虽然没有这般妇人毒心,但他性情冷漠,对自己的妻子又疼爱的无以复加,刚刚姜陵说要杀了梅含羞,他自然也是心中盛怒,看向姜陵的目光如同看向一个死人。
“手下败将,你的武灵都已经被震碎,胸口也被贯穿,我看你这狗东西还有什么手段!”梅含羞手握短刀,阴戾地骂了一声。
马青则低声说了一句:“我来对付他足矣,你不要出手。”
言罢,马青抬手在半空虚抓,一把无形的锐利长矛在他手中凝聚,而后猛然掷向姜陵。
他没有半点废话的意思,一出手就要置于姜陵死地!
面对如此简单粗暴,却又迅猛无比难以躲避的长矛,姜陵一点都不敢大意。
要知道之前这长矛可是贯穿了他的胸口,险些要了他的命!
姜陵脚下一踏,三条翠绿荧光的藤龙在身前跃土而出,其中一条笔直撞向了这如闪电般疾驰而来的长矛,而后从龙头开始,这藤龙在转瞬间寸寸炸裂,化作点点光屑。
但姜陵本来也没想过单凭一条藤龙就能抵住这根念气长矛,以一条藤龙换取的,不过是让这长矛慢上一分。
他念力输入手中涤罪剑之中,剑身的铭文闪烁,而后化作一道寒芒斩向了迎面而来的长矛。
锵!
如金石交击之声,随着响亮而清脆的声音,长矛被正面击碎。
而另外两条藤龙则势如奔马一般冲到了马青面前。
马青面不改色,双手汇聚浑厚念力,左右撑开,各自精准地掐住一条龙的咽喉部位,而后他身体下沉,双手猛地向下一压,如苍鹰坠地,两条藤龙瞬间炸开。
但却见一道身影飞速跟上,握剑刺向马青的脑袋!
“还敢欺身压近,找死!”梅含羞哪里会听从马青的安排,见姜陵来到近前,她还是一步跃至马青头顶,挥舞手中短刀,拦下姜陵。
“小心!”马青低喝一声。
在他们二人身后,又是一条藤龙暴起,直冲已经跃在半空的梅含羞的后心。
马青知道姜陵留有后手,担忧妻子安危,急忙升起一道念气壁垒拦在梅含羞身后。
而下一刻,面容素来僵硬没有表情的马青,终于有了一丝动容。
他瞳孔一缩,但已经来不及反应。
他看见在姜陵的身后,竟又出现了一道身影。那身影一袭华贵红衣,手捧赤色瑶琴,修长的手指正拨动琴弦。
竟还有第二位武灵!
原来他迎面冲来只是为了分散二人的注意力,而那背后升起的藤龙也是一记虚招,真正的杀招是这位武灵。
而他的目标一直都是自己。
纤细的琴弦被拨动,琴音响起,刹那间夜空蔽日,一道璀璨星河横空无际。
马青双眸骇然,口吐鲜血,跌坐在地。
第三百零十七章 夺珠大会(二十七)
姜陵唤出周瑜,一出手便是最强的琴曲星河散,马青正为妻子挡下后心升起的藤龙,措手不及之间,琴音已经奏响,夜幕铺洒,星河横空。
“噗!”
琴音悠扬而带着一股磅礴的气机,那璀璨星河一阵光彩夺目,威势惊人,马青吐出一口鲜血,跌坐在地。
琴音持续奏响,漫天星罗闪耀,马青身体巨震,衣衫破碎,鲜血喷溅。
“马青!”梅含羞疾呼一声,但因为一时走神,被姜陵一脚踢在腰部,身形落下,摔在了地上。
她根本不顾自己的伤势,连滚带爬来到了马青身边,直接扑在马青身上,以自己的身体来抵挡暗藏雷霆杀机的琴音。
不过片刻间梅含羞便也吐出了一口鲜血,面容惨白。
马青凝聚最后的念力,化作念气壁垒,挡在了两人周身,但马青此时所剩念力已然不多,念气壁垒在星河散的攻击下不断扭曲变形,眼看着支持不了太久。
“马青。”梅含羞的声音已经变得虚弱,再也不复以往的锐利狠辣。
马青抱住自己的妻子,看着她说道:“你走。”
“我不走!”梅含羞眼中带泪,咬着下唇摇头道:“要死就死在一起。”
马青轻叹了口气,那素来生硬的面容上浮现一丝温柔,他低声道:“我们在一起这么久,你就从来没听过我的话。”
梅含羞抿嘴道:“因为你一直都听我的话...你现在是不是后悔找了我这样的女人?”
“我为什么要后悔?”马青将手插在她的发丝之中,摸着她的头。
梅含羞努着嘴,像是受了委屈般带着哭腔说道:“他们都这么说,原本你是名门正派,天赋非凡,有望十年内晋级玄境,成为一代宗师。只是因为爱上了我,逼得你叛出师门,与我一同变成了人人唾弃的恶人。他们都这么说,说是我拖累了你。”
“理会那些人作甚。”马青念力已经耗尽,他看着梅含羞的眼睛,平静道:“我从未后悔过爱上,只是我太无能了,没办法保护你,和你继续走下去。。”
念力壁垒破碎了,马青翻身将梅含羞护在身下,喃喃道:“要不然...下辈子我们做好人吧。”
梅含羞用力点头道:“下辈子我听你的。”
马青那素来冷酷的面容上,露出了一丝微笑,而后他抱着自己的妻子,缓缓闭上了眼睛。
姜陵抬起手,示意周瑜停止攻击。他握着涤罪剑看着紧紧相拥在一起的二人,最后也只是叹了口气。
梅含羞没有理会姜陵,她看着已经失去气息的丈夫,眼神温柔的像是一个十七岁少女一般,她喃喃道:“我这就来找你。”
她抱着丈夫,平淡地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爱情是奢侈的,有些人寻觅一生可能也没有碰到真正可以称得上是爱到极致的另一半。爱情也是平常的,无论你贫穷还是富有、善良亦或邪恶,都有机会去真正的拥有它。
看着共赴黄泉的一对夫妻,姜陵不由也受到触动,叹了口气说道:“你说他们该不该死?”
“他们是
一对恩爱的夫妻。”周瑜也感慨道:“但他们没有做正确的事情,眼前的结局,想来也是他们早就预料得到的。”
“嗯。”姜陵应了一声,不再多想,转头看向另外两处战局。
黑彪金狮,皆是天变上境的武者,他们都受了不轻的伤,虽说雪莲还生丹药效不俗,但必然也无法完全治愈他们的伤势。
好在毕影和秦苍只是天变中境,一对一来说还是这两位城主府亲卫更占上风。
毕影身为神庭戒律执事长,自然修习了神庭内的顶级功法,身形鬼魅,出手凌厉,在刚才他手中涤罪剑险些刺进金狮的心脏。此时见姜陵解决了马青与梅含羞,此时正要出手对付自己,他眼中闪过一丝凝重,却并不惊慌,突然喝道:“丁海滨,快出手帮忙!”
“还有人?”姜陵警惕转头,见一旁走出了一个老者。
丁海滨迈步靠近,盯着姜陵开口道:“‘青梅竹马’都死了,老朽倒也未必是这天行者的对手啊。”
毕影闪避开金狮一拳,喝了一声:“你不是有秘法可以提升境界么?”
丁海滨站到了姜陵二十米外,苦笑着说道:“执事长有所不知,强行提到伪境,对我损伤甚重啊。”
毕影心中暗骂了一声,他知道这老狗老奸巨猾,若他真觉得自己不是姜陵对手,是绝不会出现在这里的,这老家伙现在之所以说出这种话,无外乎是想自抬身价,多谋取些好处罢了。
毕影喝道:“我以戒律执事长的名义向你保证,只有解决了这天行者,神庭必护佑你一辈子。”
“多谢执事长大人,既然神庭愿意接纳我这老头子,我自然愿为神庭奉献一份力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承诺,丁海滨见好就收,表明了态度,而后望着姜陵冷笑一声,开始运转功法。
这边金狮也提醒道:“小兄弟你小心,这老狗有功法能短时间内将实力提升至天变上境!”
姜陵闻言也不拖沓,立即唤出两条藤龙,并让周瑜也出手攻击。
藤龙翻腾冲向丁海滨,周瑜拨动琴弦,阵前曲奏响,漫天箭矢飞向丁海滨!姜陵抢先出手,想先一步重创这老贼,最不济也好打断他施法。
丁海滨那原本还有些血丝双眸突然透射出黑色幽光,在他身边突然凌空浮现十几只乌鸦,这些黑色的乌鸦身上也仿佛燃烧着黑色的火焰,那露着凶光的双眸甚至也有黑火跳动。
这些乌鸦疯狂冲出,扑向两条藤龙,挡住漫天箭矢。
丁海滨身上的黑色火焰越烧越旺,他的气机也急速提升,散发出一股恐怖的气场。
眼看着丁海滨真的在短时间内将实力境界升到了一个新的水平,姜陵瞳孔微缩,惊奇道:“世间真的还有这般功法?”
周瑜暂停抚琴,微微皱眉道:“此法虽然神奇,但修行乃是步步为营,循序渐进之举,每个境界之分亦是暗藏天道,岂能随便逾越,终究不是正道法门。”
“正道不正道,看着倒是很实用啊。”这看着逆天的功法姜陵自然眼红。
周瑜肃然说道:“修行一途没有捷径,即便短时间内可以如此提升,终究只是伪境,空有天变上境的实力,而没有对
应的感悟,不但不能敌过真正的天变上境,而且还会有碍自身修行,反而让他更难达到真正的天变上境。”
姜陵闻言微微点头,心想如此bug的功法有如此严重的弊端才合乎常理。
“你这武灵懂的还蛮多的。”已经将实力提升了一个层次的丁海滨双眸漆黑,他狞笑一声道:“的确,我已经停步在天变中境太多年了。不过只要杀了你,有神庭的庇护,老朽就有望更进一步,甚至迈入玄极也不是难事。”
“自作聪明,神庭岂会养着你这种人?”姜陵不屑地应了一声,而后低声道:“可否一战?”
周瑜点头道:“可以。”
“我自作聪明?”丁海滨一招手,身边浮现上百只缭绕着黑火的乌鸦,他盯着姜陵漠然道:“你有什么资格评价我?就算我这伪境敌不过天变上境,但在中境之中是无人可挡,你去死吧!”
“我今天就让你知道知道什么才叫逆天的功法。”姜陵深吸一口气,腰带上十三枚蕴灵石微微荧光,灵力得到极大的补充,他傲然道:“来吧周瑜,让我们共奏一曲!”
周瑜那虚幻的身影走向姜陵,而后二人融为了一体。
姜陵那满头的黑发变成赤色,身上的衣服也覆盖上一层枫叶般的火红,一股截然不同的气场从他身上迸发,仿佛是天上的仙人下凡。
红衣姜陵席坐在地,奏响了赤心古琴。
“什么?”丁海滨那黑色眼眸之中露出难以置信的惊异之色,片刻后他才骇然道:“竟真的有人修成了通灵之法,这怎么可能!?”
作为一个已经在一流宗门修行了几十年的灵师,丁海滨也听说过这一法门,但也是因为有所耳闻,所以更加惊骇。
漫天的乌鸦带着肃杀之气扑面而来,姜陵面容平静,没有去看那乌云一般袭来的乌鸦,只是看着手中的古琴,而后轻轻拨动琴弦。
那些扑杀而下的乌鸦在姜陵身前五米处停下,身上跳动的黑色火焰转瞬熄灭。
江水奔流之声响起,轻舟摇橹,风吹乌蓬。
一曲江左风流。
琴音化作滚滚浪潮,大江东去,扑灭了黑色火苗,轻舟飘动,撞得黑色羽毛漫天飞舞。
“岂有此理!”丁海滨惊骇之中施展全力,催动乌鸦疯狂扑向姜陵。
一旁的毕影金狮也是目光微变,难以置信看向那边,而身为念师的秦苍更加惊异,没想到姜陵竟能施展出如此惊人的实力。
悠扬琴音不断扩散,姜陵与周瑜无视外界的视线,一同沉浸于自己的琴曲之中,成为了那踏轻舟而顺着江水东去的翩翩公子。
黑色的乌鸦被琴音所阻,在半空不断炸开,变成片片黑羽零落。
丁海滨幽黑的双目瞪圆,他大喝一声,再聚灵力,甚至嘴角都溢出了一丝鲜血。
“老朽就不信这个邪!”
随着灵力牵引,黑火化作缭绕的丝线,拉扯那些纷飞的黑羽在半空迅速凝聚,片刻之间化作了一个巨大的黑色凤凰!
这燃烧着黑色火焰的凤凰如同自幽冥诞生,带着恐怖慑人的气息,只见它张开双翼,尖啸一声,振翅扑杀而下!
第三百一十八章 夺珠大会(二十八)
丁海滨凝聚所有灵力,唤出这一只巨大的黑色凤凰,展翅俯冲而下,直奔姜陵而来。
姜陵深吸一口气,手上动作不停,此时此刻他要保持万分冷静,约是紧要关头,越不能乱,他和周瑜二人合为一体,一旦慌乱之中保守不住心神,琴曲错乱中断是小事,还可能会导致通灵之法至此失败。
他与周瑜心念想通,皆无退意,只是将更多的念力融入到了琴曲之中。
琴声并不急促猛烈,而是婉转悠扬,但也异常清楚、通透,琴弦每一次震响,仿佛都能直抵苍穹。在二人头顶,柔软洁白的云朵在湛蓝的天幕上浮动,阳光洒下,天朗气清。
浮动的白云下,是流淌的青江水。
江水奔涌,轻舟掠过重峦叠嶂的青山,划过郁郁葱葱的岸畔,那翩翩公子立在舟头,修长的身影倒映在水面上,随着波纹浮动。
他看着青山绿水,感受着清风从脸颊吹拂而过,脸上带着笑意,拿起了脚边那红泥小火炉上已经温好的美酒,倒了一些至青竹酒杯之中。
他举杯向天,张口说道:
“一敬苍天有阴晴,碧空云幕皆画屏,阴雨温酒做哀诗,艳阳行舟揽江 青。”
江上的清风拂过,是那样轻盈畅快,风儿掠过岸畔的草,掠过绿意盎然的青山,扶摇而上,卷动浮云,跃上苍穹,最后自九霄落下,化作猛烈的飓风,落在了那黑色凤凰身上。
振翅高飞的凤凰身形剧烈晃动,全身缭绕的黑火一阵摇曳,几根黑色羽毛被风卷走,那凤凰压低头颅,逆风正要继续前冲。
轻舟之上的公子哥伴着清风饮下一杯酒,再次斟满一杯,朗声道:“二敬大地生厚土,千红万绿竞相出,五岳三山接天峭,阁楼玉宇落馨庐。”
青江两岸绿草盈盈,娇艳的各色花朵在阳光下绽放,姹紫嫣红的色彩随着阳光爬满山坡,醉人的花香四溢飘散,一直飘到山后的那座城墙高耸威武的城池,飘到商铺林立的繁华街道,飘过人声鼎沸的茶馆酒楼,飘到那雕栏玉彻的高贵宫殿,一直飘到一处窗前,让那趴在窗边望着外面天空的托腮少女露出了可爱的笑颜。
琴音扩散,金狮毕影几人都不得不有了一丝分心,这琴声太过动听,这琴音之中暗藏的威势也太过惊人,这还是他们只是局外人,若是换做他们身处音域之中,正面面对这样的琴曲,可有应对的办法?
而且这琴曲响动,怎么还仿佛闻到了一丝沁人心脾的花香?
那些香气卷入了风中,再次席卷向那黑火凤凰,那些黑色的幽冥之火转瞬间便黯淡了几分,那肃杀死寂的气息,被花香硬生生覆盖了下去。
姜陵与周瑜还在弹着,手指轻挑,口中说道:“三敬江水东流去。”
风儿吹动浪花,千百年不曾停息的江水继续畅快流淌。黑凤凰浑身一震,在姜陵头上两丈之外被滚动如江水的琴声阻挡,只能一寸一寸的靠近。
丁海滨咬紧牙关,继续催动灵力。
姜陵拇指拨动,又念道:“四敬清风吹我衣。”
姜陵的衣服摆动,红发飘舞,风声再疾,呼啸而去,远处丁海滨的衣袂也开始猎猎作响,他瞪大了眼睛,面容狰狞。
“五敬美酒桃花醉。”姜陵小指微曲,勾动琴弦,双眸微眯,带着一丝沉醉的笑意。
那翩翩公子酒意正酣,陈酿的酒香裹夹在风中,与花香
交织在一起,欢畅的飘动着,醉了一整条青江。
那黑色凤凰身体巨震,身上的黑火几乎完全熄灭,而且开始逸散出一缕缕的黑烟。
它距离姜陵已经仅有一丈远。
“老子就不信了!”丁海滨吼了一声,声音之中竟有着一种中气不足沙哑的感觉,他双眸之下竟流出了黑色的血液。
黑凤凰长啸一声,声音如丁海滨一样,也是透着一股撕心裂肺之感。
姜陵头也未抬,他目光一直在赤心古琴上,淡红的眼眸之中只有满足与畅快,以及对赤心的爱护,对琴曲之中暗藏的那个故事的沉醉。
“六敬瑶琴...” 姜陵手掌向上轻柔拨动,如同在抚摸古琴一般,奏出了最后的音符,“知我意。”
清风过,千红万绿依山起,花香逸,穿街过巷漫楼宇。
青江水千年不息,六杯桃花美酒,共饮与天地。
一曲终了,没有震天动地的能量爆发,只是让人意犹未尽,却又理所应当、堪称完美的结束了。
平淡而顺畅,只待人静静的回味。
等丁海滨在须弥之后回过味来,却发现与琴声一起消散到空中的,还有那只凝聚力自己全身灵力的黑色凤凰。
准确的说,不止是他全身的灵力,还有一部分透支的、原本不属于他的灵力。
现在都消散了,被那一江春水不知道带到了何处。
丁海滨血泪两行,嘴唇颤抖着想要说什么,最后只是喷出了一大口黑血,脚下踉跄,跌坐在地。
他望着姜陵,眼中没有愤怒,没有怨恨,只有带着几分痴然的迷惘,他喃喃道:“我明明是天变上境,怎会败于你手?不可理喻,不可理...”
话未说完,丁海滨已经瞪着黑血干涸的双眼,失去了气机。
毕影大惊失色,没想到丁海滨施展秘法强行踏进天变上境,都没能敌过这个天行者!
金狮抓住机会,怒吼一声,夯实的一拳砸出,正中毕影胸口,磅礴的力量瞬间爆发,直接将其轰进了十几米外的一间房屋之中。
这边秦苍虽然念术水平高超,但黑彪终究是天变上境,他一时也没能击毙这壮实的城主府亲卫,此时见局势不妙,施展念术虚晃了黑彪一招,而后转身就要走。
姜陵转头看向他,手指勾动琴弦,当然不是刻意的去勾断琴弦,只是以‘勾’技巧起手,而后快去弹了一小段。这是雨落青山之中的一小段,第一下勾弦发出的音波是奔着秦苍去的,后面的音波则是来到了黑彪身边。
秦苍耳中听到了那清脆的琴声,不敢大意,转头喝了一声:“吵死了!”
这一声虽然谈不上惊天动地,但也发动了三成的西海鲸吼功,如若闷雷,将那袭来的音波震碎。
而黑彪听到后续琴音,却感觉身体突然一轻,他也没有犹豫,在这琴音的加持下迈动步伐,化作一道残影,速度极快地来到了秦苍身后,抬起了自己的左手。
虎生三子,必有一彪。
古书之中记载,彪便是异变的老虎。
那手指变成勾爪状,弯曲的弧度预示着紧绷的力量,一招黑虎掏心!
秦苍那乱糟糟的头发下面,那对三角眼露出了痛苦而骇然的神情。
这一刻他想起了被自己震碎心脏的天狼派弟子,只是那弟子仗着门内秘法,即便心脏受损还能苟活一阵,可
自己却是没有那样的能耐的。
再者,自己不是心脏受损,自己是心脏被人硬生生从身体里扯了出去。当他清晰地感觉到这一点之后,便也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已有一名玩家阵亡,场上剩余三人。】
“仅剩三人了。”姜陵缓缓吐了口气,解除了与周瑜的通灵,周瑜的残魂刚从姜陵的身体内出来,便化作一道流光回到了玉佩之中。
姜陵也深呼吸了两口,额头上已经溢出了滴滴汗水。这通灵之法消耗的确超乎寻常的严重,而且无论对玩家还是对武灵来说,都非常疲惫。一曲完整的江左赋下来,畅快淋漓之余,姜陵只觉一股虚弱之感向自己袭来,甚至感觉胸口那贯穿的伤口又开始疼痛了起来。
这一次自己原本就消耗了不少灵力和念力,若不是有十三幺提供了一大截的灵力补充,姜陵还真不能将这一曲完整弹出。而现在自然是灵力念力又见底,感觉身体被掏空。
“好在打完了啊。”姜陵从地上爬起。
黑彪走过来道:“没事吧?”
“还好。”姜陵往嘴里塞了丹药,强打精神站稳了身子。
“小兄弟竟有如此实力,让人佩服。”黑彪笑了笑,伸手扶了姜陵一把。
金狮那边追击毕影,那一处民宅砂石纷飞,黑彪见姜陵状态尚可,便想前去帮助金狮对付神庭执事长,但他突然抬头看了一眼。
姜陵也感受到能量波动,也转过头看了一眼。
距离两人一百米外,神庭司命周柯寒驾驭着一只红身金尾,散发着光芒的鸾鸟腾空而起,远远地只听他恼怒地高喝一声:“朴镇北,你竟敢帮她偷袭于我!今日我就将你们二人一同审判!”
随着一声嘹亮的鸣叫,那鸾鸟身子飞速扑下,只听一声巨响,气浪卷动,撼动的能量甚至都传到了百米外,姜陵都身子一晃。
黑彪又转头看了一眼金狮的方向,而后焦急道:“城主有危险,我去得帮城主!”
姜陵本想留在这稍作休息,但听到神庭司命喝出的那个名字,他身体一震。
朴镇北,这是积分榜上名列前茅的一个名字。
他竟然留在那里帮助安城主?更主要的是,他竟有能力掺和进玄极之间的战斗!?
姜陵想看到朴镇北,便也紧跟了上去。
就在两人身后,那倒塌的房屋之中,金狮一把掐住毕影的脖子,将他从地上提了起来。
毕影断了一条胳膊,胸口也凹下去一块,他却还是眼神狠厉,声音沙哑地说道:“敢与...神庭为敌,小心你万劫...不复。”
“少和老子说这些。”金狮半边脸都是血,左眼已经有些张不开了,他喘着粗气,咬牙道:“我只知道城主这九年在白落城为老百姓做了不少好事,还救过我,她是个好人,可你们凭什么就要杀她!”
“我是白落城的人,当然听城主的。”金狮喘了口气,手上用力,下定了决心:“你这不分青红皂白的什么狗屁神庭执事长,还是去死吧。”
金狮就要将毕影捏死在自己宽大的手掌之中。
但是破空声一响。
金狮扭头看了一眼,只是左眼上血水太多,有些看不清。而他疲惫的身子,也来不及去躲。
寒芒一闪。
那是一把飞剑。
钉在了金狮的眼眶里。
第三百一十九章 夺珠大会(二十九)
神虹诛魔阵,乃是五百年前灵元大陆上一位神庭庭主所创,最开始可由五至十名灵师施展,后经改良,可由灵师为主导,念师与法师也可以协同施展。
在那场惊天动地的叛神之战中,遣神众十二星官之中的咏月星官实力卓绝,有着玄极上境的修为,甚至堪称无限接近那虚无缥缈的圣域,在灵元大陆搅动风雨,曾经接连挫败两名神庭庭主,近乎无可匹敌。
最后被八位玄极下境的神庭司命联手布下神虹诛魔阵,大阵运转了一天一夜,将咏月星官硬生生耗尽了生命,困死在了阵中。虽说其后两名司命也因此耗尽心血而死,另有四位司命身受重创,修为倒退。但付出这般惨痛代价之后,灵元大陆上的遣神众失去了至强者的率领,在接下来几年内被神庭围追堵截绞杀殆尽。
这么多年过去了,神虹诛魔阵极少出现,毕竟叛神之战后大陆上再难见胆敢忤逆神庭之人,就算蹦出几个死灵法师、邪血术士这般违逆神旨的歪门邪道,也没有哪一个人值得动用这大阵。
今日神虹诛魔阵在白落城重现,虽然十位天变中境的执事,远不及八位玄极高手那般修为深厚,但亦是气势滔天,神虹贯日。
他们对付的乃是已在江湖上消失多年、有着‘怒面麒麟’之称的唐麒。唐麒早年在灵元大陆上的顶级宗门百灵谷修行,他资质非凡,进步神速,甚至有望晋升长老,而后因触犯门规被逐出山门,就此隐遁了十几年。近来九年间他则藏身白落城,与安玉瑾一明一暗偷偷进行着招纳叛神者,培养反抗神庭势力的举动。
稍作推敲便能知晓,他早就与叛神者密不可分,甚至算是灵元大陆上叛神者之中较为重要的一人,当年百灵谷可能就是因为察觉到他是叛神者后裔这件事才将其驱逐出山门的。也是因为百灵谷虽然将其逐出山门,却并未向神庭通报此事,遭至神庭的忌恨。就在前些时日,神庭借着潭月阁与百灵谷的争执,狠狠敲打了百灵谷一番。
唐麒虽然被逐出山门,但一身修为不曾落下,实力那是在玄极之上的超级强者。
一身华贵红袍的唐麒立于阵中,身后那怒面麒麟将他护在身下,沐浴炫目的神虹之中,仰天长啸。但神虹内蕴含着十人合力所释放的能量,不过半刻钟的功夫,那麒麟颈边的鬃毛已经被烧掉了半截,身上的鳞片也开始出现灼烧的痕迹。
唐麒衣角破碎,但面色不变,输出灵力维持着麒麟的身形,抵挡着神虹,看上去似乎没有还手之力。
但唐麒突然抬起头,平淡开口道:“这神虹,好像淡了一些啊。”
那目光锐利的神庭执事咬紧牙关,听到唐麒如此轻飘飘的点评,他喝道:“待片刻之后你就要灰飞烟灭,还敢放肆!”
唐麒冷笑道:“灰飞烟灭?仅凭这阵法?”
神庭执事面色肃然,义正言辞道:“此阵乃是我神庭先辈智慧之结晶,浩然正气贯通云霄,专诛邪魔,就连不可一世的咏月星官都死在这阵下。就凭你这麒麟妖术,岂能抵御得了!?”
“浩然正气?麒麟妖术?”唐麒不屑一笑,道:“你
们神庭就是这般卑鄙,只要忤逆你们的号令,无论什么功法都是邪术,只要与你们同一阵营,就是正道。那潭月阁老儿丁海滨,修的是透支性命求取伪境的邪门功法,你们也不曾抵制,反而带他过来加以利用。再比如你们兴康城神庭的典刑司命,修的是蛊惑人心,甚至可以强行将他人当做傀儡肆意操控的惑心术,难道就不是邪术妖术了?”
“功法的正邪不在其本身,而是看其使用者是谁!”神庭执事愤然道:“我典刑司命心怀大义,岂像你说的那般不堪!”
唐麒反问道:“功法若没有正邪之分,又怎会有血咒术、死灵术这些禁术的存在!?”
神庭执事想也未想便回答道:“那等功法残害他人,自然是天理不容。”
唐麒眸子微凝道:“那你神庭司命操控他人难道就不是天理不容?”
执事犹豫片刻,反驳道:“司命大人为正义而战,自有分寸,岂会牵连无辜?”
“实在是可笑。”唐麒嘴角翘起,双眸却尽是怒意,他冷然道:“说到底,是正是邪,是好是坏,都是你神庭一开口便盖棺定论,丝毫不给人解释的余地。那醉花楼花茗长老为了诛除死灵法师,不幸身染死气,你们红枫城神庭不分青红皂白便要将其格杀,最后反而搭上了两位执事长的性命。这就是你神庭做事的霸道之处,也是你神庭必须从这世上消失的理由!”
“口出狂言,今日你必死在此!”那神庭执事强催灵力,嘴角已经溢出丝丝鲜血。
唐麒却张开双臂,背上那金线麒麟闪着光芒,他气势再涨,身后的怒面麒麟也光芒更盛,破损的鳞片再次复原,半截鬃毛也重新长出,狂乱舞动。
“这神虹诛魔阵着实强大,但你们太弱了!”唐麒暴喝一声:“给我破开!”
麒麟长啸,灵力迸发,通天的神虹一阵晃动,顿时炫光淡了几分。
三名神庭执事受到反噬口吐鲜血,另外几人也是面容苍白,眸露惊骇。
那领头的执事嘴角溢出的鲜血越来越多,他瞪大双眼,惊呼道:“你已经到达了玄极中境!”
“没错,你们这诛魔阵,杀不了我。”唐麒再一跺脚,灵力再次冲击阵法。
所有的神庭执事皆是身体一震,鲜血从口中涌出,那领头执事主导阵法,受到的冲击最强,他的下巴已经被鲜血染红,甚至鼻子和耳朵都有鲜血流出。但他咬牙切齿,眸光坚毅道:“岂能让你如愿!”
唐麒不再搭话,就要继续出手,将这神虹彻底搅碎。
可就在这时,一道青纱横空飞来,化作一道青色的影子掠过半空,缠在了唐麒身上。
“什么!?”唐麒大惊,这青纱上带着一股浑厚的念力,不但使得这青纱坚如金银编织,而且极大限制了他施展灵力。
那执事目眦欲裂,喝道:“施展全力!切莫让他逃脱!”
神虹重新稳定,那怒面麒麟高昂的头颅再次被压下,唐麒心中叫苦,已经明白这青纱是出自谁手。
但是那人却并未现身,唐麒知道她并不是躲着自己,而是她去了另一处战局。
虽然他唐麒有着玄极中境的实力,但
终究不是这一次神庭的主要目标。
她出手留下一片青纱,配合着神虹诛魔阵,唐麒便短时间内难以脱身,而这段时间,若是两位神庭司命联手,安玉瑾必败无疑。
安玉瑾先前便已经激活东海龙珠内的隐蔽阵法,放出了信号,千里之内的同伴都会有所感应,而后赶来支援,可是过了这么久都没有动静,想必白落城外还有神庭的人将他们拦截了下来。
唐麒不由心中发沉,知道今日神庭做的准备比他想的还要多,是势必要将安玉瑾从白落城拔除。
若想活命,似乎只能等着那位真正的兰茵国叛神者首领出手了。
但若是叛神者真的全部浮出水面,就一定能反败为胜么?或者神庭等的就是这一刻,要将叛神者全部拔除?
唐麒心中焦急,但他无论如何也不能在短时间内破开阵法,眼下似乎只能期望安玉瑾可以力挽狂澜,创造奇迹了。
他奋力挣脱着那青纱的禁锢,艰难抬起头,透过眼前炫目的光芒,看向前方。那里正有激烈的能量碰撞,惊天动地。
“小玉,你可不能倒下啊。”唐麒喃喃自语。
就在那边,安玉瑾和周柯寒也已经战至白热化阶段。
周柯寒身为玄极中境大灵师,一身神庭内顶级的功法,战力卓绝,出手间龙飞凤舞。
而安玉瑾似乎真的只有玄极下境的修为,但她灵念双修,并且也身怀诸多绝世法门,且融会贯通,出手间也是风云变色,竟真的和比自己高一个境界的周柯寒战得不分上下。
就在半刻钟之前,周柯寒唤出红背金翼金尾的巨大鸾鸟,以泰山之势压下,安玉瑾振臂一挥,一只身高三丈三的四臂灵猿站在身后,那灵猿双臂上覆盖着一层念力臂铠,以擎天之姿抵住了鸾鸟。
就在两人对拼僵持不下的时候,静立在一旁许久都毫无动静仅做看客的朴镇北,竟是出人意料的突然出手了!
他握着长矛,手臂摆至脑后蓄满力量,而后无数紫色电芒覆盖了长矛,在上面滚动跳跃。
他是一个魔法与体术双修的魔武者!
令人意外的是,他并没有选择帮助神庭司命,而是在这关键的时候,将手中的长矛掷向了周柯寒的后心!
朴镇北在玩家之中算是顶尖的一档,可他终究只是天变中境,按理说本是没有资格插手玄极中境的战局,但此时此刻正是周柯寒和安玉瑾势均力敌,天平不偏不倚的时候,他掷出的这一记雷霆长矛,竟真的起到了作用。
周柯寒即便及时反应过来,略施手段便让这威势惊人的雷霆一击无功而返,但这片刻的分心让安玉瑾抓住了破绽,那四臂巨猿怒吼一声,一把将鸾鸟从半空扯下,狠狠砸向了周柯寒。
周柯寒嘴角溢血,他前提灵力控制那鸾鸟稳住身形,没有砸在他身上。
眼看着四臂巨猿踏步而来,那裹着一层坚实念力的拳头呼啸砸来。
周柯寒翻身跃上鸾鸟,振翅飞到半空避开了这一拳。
他目光冰冷地瞥了一眼朴镇北,怒喝道:“朴镇北,你竟敢帮她偷袭于我!今日我就将你们二人一同审判!”
第三百二十章 夺珠大会(三十)
安玉瑾与周柯寒战得旗鼓相当,而二人都没太放在眼中、区区只有天变中境修为的朴镇北,竟真的影响到了战局。
而且出乎意料的是,曾经也站到神庭那边的他,竟是在这一刻相助安玉瑾对周柯寒发起了雷霆一击,他乃是玩家之中的佼佼者,虽然这一击不足以杀伤周柯寒,却打破了平衡,致使周柯寒落了下风,险些被安玉瑾重伤。
他驾着精纯灵力凝聚的金翼鸾鸟,腾空飞起,而后带着泰山压顶般的气势,速度极快,托着金色的残影红色流光,如同彗星坠地,向安玉瑾砸下。
那只魁梧高大的灵猿护在安玉瑾身前,虽说它灵力不如那鸾鸟精纯,灵躯不如鸾鸟强大,但安玉瑾在其四只粗壮的手臂上附加了念力,这精湛的灵念配合,竟让灵猿与这鸾鸟不分伯仲。
灵猿四只手臂托天而起,金鸾振翅挥舞,宽大的羽翼每一次扇动都能卷起一小团飓风,但灵猿四只手臂将其死死抓牢,再次将其停在了半空。
周柯寒愤怒而惊异地说道:“果然是天赋异禀,号称兰茵国百年来最有修行天赋的女子,没想到你仅有玄极下境修为,可这灵念双修已经能施展出如此实力!”
安玉瑾也不搭话,催动灵力与念力,驱使灵猿,想要将这鸾鸟按压到地上。
这边又是一阵雷霆炸响,一杆长矛化作闪动,直奔坐在金鸾之上的周柯寒。
周柯寒怒然挥手,鸾鸟身上飞出两枚金羽,那破空而来的长矛被打偏,飞向了远处。
朴镇北见状眉头微皱,嘀咕道:“我全力一击,竟被两枚羽毛便化解了?”
周柯寒恼火说道:“天行者,你敢相助叛神者?你可想清楚,这是与我神庭为敌!安玉瑾许了你什么好处?还是你被她的美貌迷了心智?”
安玉瑾也望向朴镇北,眼中也有一丝疑惑。
朴镇北又抽出一根长矛握在手中,竟是开口问道:“安城主,倘若你我皆能活下来,就算我只有两颗龙珠,你能不能也帮我实现一个愿望?”
安玉瑾闻言有些意外,随后微微一笑,平淡道:“当然可以。”
周柯寒则怒道:“愚蠢!这叛贼的一个承诺,难不成还能比得上我神庭?”
朴镇北握矛在手,摇头道:“司命大人,不得不说的是,你们神庭的确吝啬的很,就算是相助你们,你们也只会当成理所应当,而不会给出任何好处。”
“你这贪婪的蠢贼。”周柯寒骂了一声,道:“区区天变中境,焉敢放肆!你给我去死吧!”
金鸾尾部突然飘落两枚金羽,而后化作两道金光,转瞬间便来到了朴镇北眼前。
朴镇北瞳孔一缩,挥动长矛,化作一道电光,点在一枚金羽之上,刹那间金光炸开,炫光夺目,几乎是同一时刻,第二道羽毛也落了下来,朴镇北连退三步,手中长矛的前端已经被炸烂,而他的肩头有着一个贯穿的伤口。
“挡不住啊。”朴镇北双眸泛红,面容凝重地自语一声,非常果断地再退三步。
这边安玉瑾岂能眼睁睁看着,她娇喝一声,手腕一抖
,手上戴的白玉镯子脱手而出,化作一道白光,砸向周柯寒的额头。
周柯寒双眸凝光,身上金光一闪,出现了一层淡金色的防护罩,白玉镯子砸在护罩上,发出一声闷雷一般的震响。
金光护罩一阵闪烁,光芒瞬间黯淡,但那白玉镯子也被弹回,原本洁白圆润的镯子上出现了丝丝裂纹,
谁知安玉瑾不曾停歇,再伸手拿出一颗猫眼大小的东海龙珠,又掷了出去。
咚然一声,东海龙珠打穿了圣光神御石凝聚的护罩,砸在周柯寒的胸口,但周柯寒袍子上云纹飘动,星辰移位,泛起一阵白光,那裹夹着充沛念力的东海龙珠打在一颗星辰上,而后东海龙珠嘭地炸成齑粉,那颗星辰也瞬间黯淡了下去。
“你倒果真是是身怀重宝,但你以为我神庭就没有么?”周柯寒轻喝一声。
安玉瑾却是漠然无语,探手接过弹回的白玉镯子,再次掷出。而且安玉瑾又拿出两枚东海龙珠,甩手扔了出去。可以看出这白玉镯子品质非凡,可以容纳念力,即便砸在神庭司命的圣光护罩上也未曾破碎,甚至一击便将那强大的护罩砸的一阵扭曲,这若放在外界必将会成为无数修行者眼红的法宝。东海龙珠虽说没有那般稀罕,但也是价值不菲的珍宝,亦可被制成法器,却被安玉瑾当做普通石子一样打出。
白玉镯子化作流光,如弦月坠地,砸在周柯寒身上,长袍上一片云纹逸散,那本就裂开的白玉镯子也随之炸成了碎片。两颗东海龙珠也再次碎开,换来的是那华美长袍上两颗星辰的黯灭。
重点是安玉瑾动作不停,再次掏出了两颗东海龙珠,面无表情甩袖便扔,看上去似乎就想这样把周柯寒袍子上那蕴藏能量的漫天星罗给全部消除。
周柯寒见此情景也不由心头一沉,而后怒然嗔道:“你这女子好生骄奢,如此重宝竟这般随意损坏!你可知为了打捞一颗东海龙珠,东海渔民要在大海上冒着怎样的风险?有多少渔民会因为这一颗龙珠而丧命!”
安玉瑾依旧掷出龙珠,而后漠然回道:“这东海龙珠,便是我派人一颗颗从东海渔民手中收回来的。”
“那你还不懂得珍惜,简直是暴殄天物!”周柯寒愤慨道:“你高坐城主之位,却不知民间疾苦,简直罪该万死!”
“哈哈哈。”安玉瑾突然笑了起来。
周柯寒怒不可遏,道:“你竟还有脸面笑!”
安玉瑾也喝道:“我是笑你贵为神庭司命,竟如此大言不惭!笑的是你这么高深的修为,还这般厚颜无耻!笑的是昭谕司命号称神庭最有智慧的人,却如此愚昧无知!!”
面对安玉瑾铿锵的话语,周柯寒眸子微眯,冷声道:“你这种人还有资格批评我?”
“我这种人?”安玉瑾咬牙道:“我从东海渔民手中购买龙珠,至少给足了价钱,对得起他们不惜冒着生命危险出海,也足够他们安稳过完自己的下半生。但是我却知道,即便如此,他们之后的日子里还是要出海,还是要冒死去打捞东海龙珠,你可知为什么?”
周柯寒皱眉道:“你是想说他们贪心不足,是咎由自取?”
“错!是当地官员逼着他们每年都要上缴一定数量的龙珠!”安玉瑾吐了口气,胸口起伏,接着铿锵有力地说道:“那些渔民顶着惊涛骇浪,甚至还要忍着东海那冰冷的海水潜入十几米深的海中,冒着葬身蛟鲨口中和被浪涛吞没的危险,是因为当地官员要求每户渔民每年都必须打捞上交数颗龙珠。数量足够他们才会给出微薄的打赏,数量若不够,反而要受到惩罚!”
周柯寒道:“此乃皇帝昏庸,官场腐朽,你身为兰茵国的一城之主,难道不也有责任么?”
安玉瑾微咬皓齿,冷哼道:“你又错了,这些官员之所以每年都要收集一定数量的东海龙珠,除了为了供奉朝廷以外,其中品质最为优秀的一部分龙珠,都送入了江芦城神庭和兴康城神庭之中!”
“什么?”听闻此言周柯寒也是眸子变色,但他并未第一时间出言反驳。江芦城毗邻东海,兴康城也离东海不足千里,究竟有多少龙珠流入这两处神庭,周柯寒并不知晓,但上一次前往兴康城与那里的神庭昭谕司命谈论天行者之事时,他的确看到在兴康城神庭内,不少神庭执事腰上都带着龙珠挂坠...
“你不信?”安玉瑾盯着他问道:“还是装不知道?”
周柯寒也没有厚着脸皮否认,而是摇头道:“我们各座神庭之间极少走动,我也不知兴康江芦二城神庭具体是怎样。但三个月前为了商讨天行者一事,我的确到过兴康神庭,也见到那里执事身上带着龙珠。如此骄奢的确非我神庭之风气,坏我神庭名誉,只是我当时心切他事,再者终究那不是归我管制的神庭,故而没有开口。这是我的过错,我今后自会再往兴康城纠正此事。”周柯寒沉声道:“但我想我神庭亦不会白拿百姓一针一线,这些龙珠自然也会给了百姓报酬。”
安玉瑾却是又笑了起来,眸子里一片漠然,她说道:“你瞧瞧你,我的大司命,你第一反应并不是神庭如此做会致使百姓受苦,而是坏了你神庭的清誉,换言之神庭的清誉,比百姓的利益重要!”
听到安玉瑾如此话语,周柯寒眸子微颤,一瞬间对自己真的有了那么一刹那的质疑,难道自己心中潜意识里真的是这么想的?
“再者更主要的是,你们说神庭必回给出报酬,不会亏待百姓,我倒是要问一问,神庭哪里来的钱?神庭中人既不事农耕桑田,也不经商冶炼,也不炼丹制药,你们的钱是哪来的?”安玉瑾喝问着,话语掷地有声。
正如很多小说故事电影电视里那些山门俊秀的仙家府邸,我们只能看到仙子仙女来来往往飞来飞去,他们都住着华贵的房子,铺着盖着锦绣的被褥,穿着考究的裘衣,喝着琼浆美酒。但那些故事里从来不告诉我们这些人的钱是哪里来的。
那些孑然一身闯荡江湖、行侠仗义的英俊少侠,他们坐在酒楼里一招手便是一碗美酒二斤酱牛肉,偶尔还给带着孩子的漂亮穷寡妇施舍点,那他们的钱又是哪来的呢?
这能说么?能说,但是和充满石井气息的“钱”字挂上勾后,仙便不仙,侠便不侠,都被拖进了俗气的凡尘之中,那还怎么高高在上?
第三百二十一章 夺珠大会(三十一)
高高在上的神庭,自然从来没有人问过他们的钱是哪来的,因为大家都默认神庭和钱这个平凡的、带着人间烟火味道的字眼没有关系。
安玉瑾眸子冰冷地说道:“神庭做什么需要钱?一纸诏令就够了,不,一纸诏令都不要,随便走出一个神庭执事,一句话放出就立刻会有人响应。毕竟能为神庭做些事情,那是百姓的荣光,那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最后那两句话,安玉瑾是咬着牙说的,自然不是赞许。
周柯寒摇头否认道:“就算神庭没有出钱,但官府从百姓那里收敛龙珠供奉给神庭,他们怎么会不给百姓钱?”
“你亲眼看到了?”安玉瑾反问了一声,而后不屑道:“官府的人在你们面前可以做狗献媚,但你以为他们在百姓面前会是什么样子?”
周柯寒眉毛下垂,没有出声。
“你会说这事情与神庭无关,只是官场欺压百姓么?”安玉瑾目光灼灼。
周柯寒犹豫片刻,却无力反驳。龙珠最后流入神庭之中,神庭怎么可能把关系完全撇清。
“你说我身为城主不知民间疾苦,你身为神庭司命,又知道多少呢?”
这话反问了回来,如同一记耳光打在脸上,周柯寒面容沉重。
“你们神庭高高在上,一尘不染,可以视金钱如粪土,可你知道这一颗龙珠究竟能卖多少钱,又够东海畔一户几个月的口粮呢?”安玉瑾咄咄逼人地问道。
她又掏出一颗龙珠,甩手一扔,骂道:“你知道个屁!”
这颗龙珠飞了过去,砸在了周柯寒的额头,顿时鲜血直流,甚至流向了他的左眼。
但他用力眨了眨眼睛,那对原本有着明亮光芒的双眸,此刻透出了一股迷茫惘然。
他想起了朴镇北刚刚说的话你们神庭的确吝啬的很,就算是相助你们,你们也只会当成理所应当,而不会给出任何好处。
原本他可以坚定的认为神庭维护世间秩序,是有权利受到天下的拥护与爱戴的。但面对安玉瑾的质问,他却无法回答。
那些平民百姓用性命换来的一颗颗龙珠,成了神庭执事身上的华美装饰,这算是神庭有权利享受的待遇么?
这当然不是只一颗东海龙珠价值几何的问题,而是神庭与天下苍生之间已经变成了怎样的关系呢?
熟读经卷,通晓古今,甚至不止一次聆听过神明旨意的昭谕司命周柯寒,这一刻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迷惘,那如山岳一般矗立在他心头的信仰,此时此刻竟是出现了丝丝裂痕,似要崩塌。
安玉瑾催动灵力,那灵猿低吼一声,四条加持了念力的粗壮的手臂赫然发力,将这鸾鸟从半空掀下。
轰然一声,大地颤动,鸾鸟哀鸣一声化作一片熠熠荧光的羽毛,伴着闪耀的光屑,飘零满地。
四臂灵猿挥开那些飘动的羽毛,挥拳砸向已经摔落在地的周柯寒。
就在此时,安玉瑾突然眸生警觉,驱使灵猿强行转过身来,四条手臂交叉挡在身前,手臂上附加的念力凝聚成无形壁垒,给予最坚固的防御。
而后便是轰然
的巨响。
如同被飓风卷动的海浪盘旋着化作一条蛟龙,狠狠撞在了崖壁上。
灵猿身前的念气壁垒一阵扭曲,灵猿哀嚎一声,后退两步,每一步都踩下一个沉甸甸的脚印。
安玉瑾眸色微变神庭至强念术之一,怒海龙涛。
不远处走出一个青衣女子,漠然看向安玉瑾。在她身后还跟着另一个年轻女子,那女子短发过耳,面无表情。
安玉瑾一眼便看出这青衣女子修为极强,也转瞬间猜到了她是谁,面容阴沉道:“神庭两大司命联袂出击,我倒也是倍感荣幸。”
青衣女子乃是兴康城神庭典刑司命鱼嫦。
这是安玉瑾第一次见到鱼嫦,但却并不觉得这个名字陌生。她被誉为百年来兰茵国修行天赋最高的女子,但却有很多修为高深的前辈并不认同这一点,因为还有一个无法被抹去的名字,那边是鱼嫦。
只是鱼嫦在二十年前,也就是她本人十岁的时候便进入了神庭,而后外界自然是难以再听到关于她的故事。
只是有人记得,在鱼嫦十岁那年,便已经是步入修行一途。十岁的地转下境,惊艳了所有人,潭月阁大长老断言此女二十年内必入玄极,只是当他想去收鱼嫦为关门弟子的时候,神庭已经带走了这个姑娘。
二十年过去了,鱼嫦果然入了玄极,而且已经是功参造化的玄极中境,并且坐在了司命宝座上,还是最为肃杀的典刑司命。
百年内兰茵国万顷疆土上最为出色的两位天之娇女,在白落城相会了。
安玉瑾看着那一袭青衣,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道:“我真是没有想到,堂堂神庭典刑司命,竟放下身份扮做丁海滨那色鬼的禁脔,潜入了我的白落城。”
已经再也不复那可怜模样,反而透着一股冲天锐气的鱼嫦,冷淡道:“能将你这魔头诛灭,自然值得。”
若是丁海滨还活着,现在想必也要暗骂自己一声有眼无珠,然后带着悔恨尽快自我了断了,兴许还有几分死而无憾的骄傲。
想着鱼嫦为了不引起她的注意,竟不惜跟在丁海滨身边,受着那老色鬼的凌辱,安玉瑾不由心中泛起寒意,鱼嫦付出这般代价,那必然是有着坚定无比要将她诛杀的决心。
安玉瑾瞥了一眼鱼嫦身边的女子,见其身体僵硬,眸子里带着恐慌,便知道这女子已经被鱼嫦所控制了。她自然听唐麒说过,鱼嫦善于控心术,几乎可以将任何玄极以下的人变成她的牵线木偶,被她任意驱使。
安玉瑾冷然道:“这女子可犯了什么不得了的罪过?你竟把她操控,当做你的傀儡。”
鱼嫦漠然答道:“她并未做错任何事,但被我驱使,协助我神庭诛除邪魔,自然是她应该做的。”
安玉瑾咬牙道:“这就是你神庭的霸道!为了你们所为的正义,不惜牵连无辜的人,将任命视作草芥!”
鱼嫦面无表情道:“我心智坚定,你的话语对我无用。”她瞥了一眼还在苦苦沉思、面容惘然的周柯寒,轻喝一声:“周柯寒,你身为昭谕司命,难道被这女魔头三言两语就迷失了心智?你的信仰去了哪里!?”
周柯寒
眸子已经失去了星辰般明亮的色彩,反而带着几分浑浊,如同被乌云遮蔽。他望向鱼嫦,苦笑一声摇头道:“我的确有些想不通,我们神庭...究竟在为何而战。”
“自然是为神明而战,为天下秩序而战!”鱼嫦铿锵有力地回答了一句。
周柯寒听到了意料之中的答案,而后叹气道:“我们是什么时候遗忘了为天下苍生而战呢?”
“因为众生愚昧!”鱼嫦难以理解周柯寒脑子里在想什么,也不愿去理解,她双眸凝光,沉声道:“维持住天下秩序,百姓自然可以安生。”
“真的是这样么?”周柯寒低下头,喃喃道:“可是我竟已经无法说服自己。”
“你...!”鱼嫦一甩袖袍,道:“罢了,待我拿下妖女,带你回去面见庭主。”
安玉瑾沉吸了口气,冷笑道:“你能拿下我?”
鱼嫦望着安玉瑾眼露杀机,道:“不是拿下你,是灭了你。唐麒已被我的青丝茧困住,加上神虹诛魔阵的镇压,他只能自求多福。白落城外遍布神庭高手,前来支援的叛神者余孽也不过是飞蛾扑火,难逃一死。你还能指望什么?就连你那弱小的护卫,也马上就要死光了。”
安玉瑾闻言眉头一皱,转头看去,见到黑彪与姜陵也来到了不远处。
但是在二人身后出现了一个身上带血的白衣男子,他手中握着白梅剑,袖子上有着一缕棕黄色发丝,像是狮子的鬃毛。
“金狮...”安玉瑾握紧了拳头,转过头看向鱼嫦,道:“你连白梅剑这种心怀正义的侠士都要当做傀儡控制?”
“这样用着比较放心。”鱼嫦冷笑一声,而后一挥手道:“去把闲杂人等都杀了。”
她身边那已被控制的女子,自然就是里美樱,她眼中明显流露着抗拒的色彩,但身体却不由自主,迅速向姜陵的方向飞去。
她和宋一凡都没有想到,二人救下的可怜女子竟是神庭司命。
更没有想到她竟出手将二人控制,成了行动不能自主的傀儡。
安玉瑾出手拦截,念力化剑,直奔里美樱而去。
“大胆!”鱼嫦轻喝一声,那无形的长剑支离破碎,消失在空中。鱼嫦盯着安玉瑾,双手抬起,青袖一招,手腕上的枷锁破碎,而后凌空飞出。
但它们在半空却突然调转方向,飞向了左侧,那边握着长矛还有等机会出手朴镇北大惊,舞动长矛却没能拨开这一对铐锁,而后转瞬间自己的双手就被死死拷在了一起。
“敢与神庭为敌,一个都别想走!”鱼嫦霸气喝了一声。
这边安玉瑾一步跃到四臂灵猿身上,朝向鱼嫦狂奔而去。
鱼嫦面容平静,抬起双臂,白皙的手掌在胸前交叠在一起,向前轻轻一推。
一股磅礴的念力从她体内涌出,却像是薄雾一般向四周散去。
这一刻安玉瑾只觉眼前景象扭曲,天色昏暗,一轮洁白荧光的明月在鱼嫦背后升起。
这美轮美奂的玉轮让安玉瑾竟是一时无法移开目光,月色华光如水银一般倾泻,转眼化作一道道银色的绸缎,向她席卷而来。
第三百二十二章 夺珠大会(三十二)
当看到丁海滨身边跟着一个可怜女子,带着枷锁,眸露惨淡光彩的时候,心地善良的里美樱心生怜意,不顾自身安危要将她解救。胸怀正义的宋一凡眸生愤慨,不惜与丁海滨一战,想要还这女子自由。
她看上去是那么年轻,纤细的腰肢支撑着柔弱的身体,想到她在这老色鬼手下会遭受怎样的凌辱,宋一凡和里美樱都是于心不忍。
当得知这柔弱女子也有着修为的时候,里美樱有些惊讶,而当这女子说出许多关于丁海滨乃至神庭的隐秘事宜时,宋一凡感到了些许不寻常。
但他们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女子竟是神庭那位置极高、掌控审判之权的典刑司命。
更没有想到,她竟在感应到周柯寒已经与安玉瑾动手的时候,非常果决而强硬地将二人变成了自己的傀儡,供她随意驱使。
里美樱此刻意识还在,但却如同梦魇一般,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甚至连说话都做不到。一股强大的念力盘踞在她的脑海,控制了她全身的神经,将她变成了牵线木偶。
惊讶、疑惑、愤怒和那种因为完全无法抵御而产生的悲哀与恐惧,占据了里美樱仅剩的意识。
当看到姜陵出现在眼前的那一刻,里美樱先是泛起了一丝希望,她希望姜陵能够将她从这恐怖的控制之中解救出来,但这份情绪随即又变成了惊恐。
她“感觉”到自己抬起了手,拿出了尺八。
姜陵刚赶到战场,看到安玉瑾正与那青衣女子说话,而后却突然看着里美樱朝他奔来,他先是错愕了片刻,因为狭间之中,看过战场预告之后里美樱曾说与他并不是在一个战场,没想到是里美樱骗了自己,两人竟真的巧合的一同来到了白落城。
而后姜陵便是心中浮起惊喜之感,虽说这是一场个人战,但胜利者并非只有一人,只要里美樱和自己联手,还是有共同赢下这场比赛的可能,到时里美樱就有极大的可能通过这一次淘汰。
但是里美樱的眼神怎么那般惊恐,难道她在害怕自己?
姜陵以为自己猜到了里美樱心中所想,便开口道:“里美樱,你要帮助神庭嘛?这一次与我一起...”
姜陵的话没有说完,因为里美樱已经吹响了尺八,犹如空谷之中游动的风一般的荡涤之声响起,伴随着的是一股强大的念力,犹如狂风从山谷之中涌了出来。
姜陵心中惊疑,但并不慌乱,迅速竖起一面念气壁垒挡在身前,而后眼前的的空去扭曲,一震晃动。
姜陵顿时心头一跳,他感觉到这一次念气攻击竟有如此强力,似乎里美樱一点都没有留手,一上来就是全力出击。
笛声不断,如泣如诉,似有狂风掠过山崖,划过峭壁,猛烈地席卷着姜陵竖起的念气壁垒。念气壁垒一阵扭曲,不过是转眼间便已经有着要破碎的征兆。
姜陵疾呼道:“里美樱,别急着出手,我会帮你的啊。”
姜陵知道里美樱这一场那是关乎能否留下继续比赛的生死局,她一定非常重视,但也不至于如此疯狂的对自己出手啊,难道她竟这么不信任自己?
姜陵又看到了里美樱的眼睛,而后内心一颤。
那对清澈的眼眸,此时竟带着泪水。
姜陵不会读心术,但他还是从这一对眼眸之中看到了委屈与无奈,还有一股浓烈的愧疚。
“你这是怎么了!?”姜陵不解而焦急地问
了一句,可这时他身前的念气壁垒轰然破碎,姜陵急忙后退一步,唤出藤墙,拦在自己身前。
但这一瞬间还是有念力透了过来,姜陵只觉胸口一阵沉闷,脑子里嗡然一声,无比刺痛。
姜陵在刚刚施展通灵之术击毙丁海滨,虽然经过了十三幺的灵力补充,但通灵之术消耗实在太大,姜陵念力灵力皆是所剩不多。而且虽说通灵之术姜陵已经掌控的较为熟练,但依旧称不上收放自如,识海还是受到了一些创伤。
里美樱攻势凶猛,他若一味防守下去,等待他的必然是落败。
那边黑彪正与宋一凡对阵,无人能帮上忙。而且姜陵也于心不忍,不想强力对里美樱出手。
“你倒是说句话啊。”姜陵心中苦闷,又无比焦急。
这边黑彪身上伤势不轻,面对剑法精湛的宋一凡也是苦苦支撑,他见姜陵一味防守,急忙提醒说道:“他们两个似乎被控制了,你别再退让了。”
“什么?”姜陵再看向里美樱的眼睛,明白了她为何有那样愧疚无奈的眼神。
姜陵咬牙切齿,却不知如何才能将里美樱从这控心法门之中解救出来,刚刚竖起的藤墙在附加着念力的音波下破碎开来,姜陵急忙再竖一道藤墙。
但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姜陵一狠心,催动自己所剩不多的灵力,唤出一条藤龙,他脚踩藤龙越过面前的藤墙,从半空砸向里美樱。
里美樱眼中含泪,但却控制不了自己,念力再次迸发,笛音高亢了起来。
姜陵浑身一震,喉咙一甜,一口鲜血从嘴角溢了出来,但他咬牙忍住,踩着藤龙砸在了里美樱面前。姜陵一把拉住里美樱的手,看着她的眼睛喊道:“你清醒一下!”
随着姜陵拉动里美樱的手,尺八声音停止,但下一刻里美樱伸手推出,拍在了姜陵的胸口,念力透体而入,姜陵只觉五脏六腑都传来了一阵剧痛,再吐一口鲜血。
姜陵死死抓住里美樱的两只手,焦急道:“里美樱。”
里美樱虽然双手被抓住,但她毕竟是一个念师,即便尺八无法吹响,但念力依旧化作无形之剑,落在了姜陵头上。
姜陵只觉脑袋想被斧子劈中一般,霎时间剧痛让他眉头拧在了一起,但姜陵还是咬紧牙关凝聚一股念力,送入里美樱脑海,想要帮她破除控制。
但神庭司命布下的法门岂是那么容易破解,这一缕念力徒劳无功,里美樱却又送出一柄念力长剑,痛楚让姜陵浑身颤抖,只觉眼前天旋地转。他摇了摇头,再次送出一缕念力,帮助里美樱冲击那困住了她识海的枷锁。
而念气化剑再次落下。
姜陵头脑轰鸣,似有一道惊雷从九霄落下,砸在了他的脑袋上。姜陵险些直接坐倒再地,他咳了一声,殷红的鲜血从口中喷出,染红了里美樱的衣襟。
“你醒...一醒啊...”姜陵十分吃力地再送一缕念力。
在这一刻,里美樱看着眼前重伤的姜陵,眼中泪水不断涌出,在姜陵的帮助下,在她极力的痛苦挣扎下,那脑海深处的禁锢终于是破开了一丝裂痕。
但也仅仅是一丝裂痕。
里美樱知道自己依旧无法完全夺回身体的控制权,但终于可以暂时停下这疯狂的攻击,而且能够开口说话了。她看着姜陵,带着哭腔急切地说道:“姜陵君,你破不开她的控心术,你快杀了我。”
“杀了你你就输了啊。”姜陵脑子里像裂
开了一样疼,但他还是不忍心对里美樱下手,这一局里美樱一旦失败,就会立刻被淘汰出局,这几个月的艰苦奋战便付诸东流。
虽然这是一场最终胜者只有一个,每个人都应该各自为战的竞技游戏,甚至就算里美樱这一次可以侥幸胜出,也未必能走得太远。而且若是日后在决胜的道路上再次遇见,姜陵也不可能一直让着她。
但是姜陵怎能忍心亲手将她终结呢?
这个心底善良的女子,在这残酷的战场中摸爬滚打,一定是有非常重要的心愿想要完成,她可是好不容易才走到了今天。
两人在第一次正赛便相遇,是互为对手,甚至两人之间没有对话,但姜陵还是记住了这个女子躺在雪地上,哪怕明知已经落败,但看着屈坤和红妆重归于好时,她还是露出了温柔欣慰的眼神。
潜风镇之中二人通力协作,琴笛合奏,心意相通,重创了对手,而后她为了掩护姜陵,不惜把自己置入险地,而被敌对玩家杀死。
就在这一次比赛之前,两人还有过交谈。
这个温柔善良的女子,是自己好兄弟鲍伯尔喜欢的人,姜陵也答应了他,若是见到了里美樱,要手下留情。
“你快杀了我,我坚持不了太久。”里美樱看着姜陵苍白的面容哭喊道。
姜陵看着她那泛着泪花的双眸,叹息道:“鲍伯尔还要带你去看灵元大陆北边看雪,我答应他要帮你。”
“你也答应过我,不是嘛?”里美樱吃力地抵御着那想要重新将自己操控的强大禁锢,眼泪不断流下,她说道:“你要赢下去,你要走到最后。”
姜陵终于知道她为什么要与自己立下这个约定了,她就是在知道了这一场是会与自己相遇,怕自己让着她,所以才要他答应。姜陵摇头道:“没关系,我的名次足够,即便这局输了...”
“你不能输,我不允许你为了我而输掉这场比赛。”里美樱打断了他,为了抵制脑中的压迫感,里美樱咬破了下唇,她近乎哀求地说道:“姜陵君,你要记住我们的约定,你一定要赢。”
姜陵喘息着,内心挣扎着,双眸已经布满了血丝。
里美樱望着姜陵,眼眸之中流露出一丝不舍,她说道:“鲍君是个好人,我很高兴他会喜欢我。”
姜陵道:“他真的喜欢你。”
“可我...”里美樱看着姜陵眸子里闪过一丝光彩,转瞬又黯淡了下去,她言语一顿,而后说道:“可我只能走到这里了,我很抱歉不能和他一起去看雪。”
里美樱还要说什么,但这一刻她目光一变,瞳孔放大,手腕突然从姜陵手中挣脱。姜陵知道她又要被控制住,急忙伸手就去抓她拿着尺八的手。而里美樱手腕一翻,手中握着的尺八,突然变成了一把锋利的短剑。
她将短剑送到了姜陵手中剑刃对着她自己。
噗!
姜陵错愕在了原地,手掌颤抖着从剑柄上移开,而后伸手揽住了缓缓倒下的里美樱。
里美樱倚在姜陵怀中,面容转瞬苍白了下去,她那清澈的明眸之中闪过一丝痛苦,但她带着温暖的笑意开口道:“姜陵君,我真的很高兴能在这里认识你,只是遗憾我没有办法在陪你共奏一曲了。”
她抬起手,白皙的手掌掌纹清晰,在掌心有着一枚银色的戒指。
“你一定要赢啊,因为..这是我们的约定。”
第三百二十三章 夺珠大会(三十三)
姜陵接过银色的戒指,这是潜风镇后他为了补偿里美樱为了救他而死,买给里美樱的。
但是此时此刻,里美樱已经在他怀中死去了,以她的名次,这一次死亡便意味着被淘汰,意味着终结。想来从今往后再也没有人能够与姜陵琴笛合奏了。这充满残酷竞争的游戏世界,也再难有这样心地纯良的女子了。
姜陵握着银色戒指,看着里美樱缓缓闭上了双眼。
【已有一名玩家阵亡,场上剩余2名玩家。】
姜陵缓缓叹了口气,将里美樱的尸体抱起,放到了不远处的草坪上。
身后的大战还在继续,那边是通天的神虹开始隐隐闪烁,不远处黑彪浑身浴血与宋一凡拼死相争,甚至更远的地方、大概是白落城西门的方向,也有惊人的能量爆发,使得姜陵距离这么远都有所感应。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安玉瑾对阵典刑神庭司命鱼嫦。
但令姜陵惊讶的是,此时安玉瑾坐在四臂灵猿上,竟是一动不动,如同雕塑。而她对面的鱼嫦,双眸凝光,一对手掌叠加对着安玉瑾,也是静立在原地。
姜陵自然很快就明白,这两人在进行念力层面的比拼。从安玉瑾出手的招式来看,安玉瑾明显是灵念双修到了一种炉火纯青的境界,但对念术领域较为玄奥的神念流招式并不精通。
神念流,便是以念力侵蚀对手的精神层面,并不具备实质,也是念力与念气二者最直观的区别,其中最简单的招式,便是念力化剑。
与马青那种念气凝聚成长矛不同,念力打出之后不会留下伤口,而是直击对手的神识,甚至可以说是灵魂层面的攻击。
毫无疑问,安玉瑾此时应该是中了一种幻术,或精神枷锁一类的攻击,两人看似对立不动,但必然正有一股无形的激烈交锋在二人之间进行着。
可安玉瑾最擅长的是灵念结合,此时被鱼嫦拖入精神层面的交锋,必然是十分不利。
姜陵瞥了一眼旁边,朴镇北双手被拷住,还在想办法挣脱。周柯寒坐在地上,沉默无声。姜陵没有犹豫太久,他深吸一口气,迈步向安玉瑾那边走去。
鱼嫦如此擅长精神方面的招式,那里美樱是被谁控制的,自然是昭然若揭。
姜陵表情平静,但内心却已经愤怒到了极点。
里美樱那般善良正直的人,竟被她当做傀儡驱使,这是何等令人不耻的行径!而这样的行径,却是发生在一个神庭司命身上。
姜陵再拍腰带,十三颗蕴灵玉发出一缕荧光,但因为之前通灵之时他已经吸取过一次蕴灵玉内的灵力,此时又强行索取,使得最小的那四颗蕴灵玉转瞬间便黯淡了几分。
但姜陵顾不得心疼,补充了一些灵力之后,再次唤出了周瑜。
周瑜与姜陵心意相通,不需指示,他便席地而坐,拨动赤心古琴,奏响了一首曲子。
这婉转悠扬的琴曲,乃是最具备洗涤心灵、化解神念流招式的雨落青山。
姜陵知道仅凭自己的境界还是很难影响到鱼嫦,但他还是一咬牙,握着涤罪剑便朝向鱼嫦冲了过去
姜陵不知道怎么破解鱼嫦的功法,所以只能用最简单最直接的方法去试。
而且因为里美樱的死,姜陵也的确很想很想捅上鱼嫦一刀。
姜陵飞身跃起,将仅剩的全部念力和灵力都注入到了涤罪剑之中,那繁杂的铭文开始闪烁着幽蓝色光芒,剑刃如同增长了三分,朝着鱼嫦的心口刺去。
最低级的精神控制类念术,施法者控制住对手后,自己也会进入到无法行动的状态。如果对手比自己弱,那就会在以念力击毙对手之后本人恢复移动。
但神庭司命使出的法门,又怎会那般低级?
鱼嫦荧光的双眸忽然闪烁一下,姜陵飞至半空,眼中只有鱼嫦那瘦弱的身影,但转瞬间眼前景象突变,明亮的阳光消失,变成了皎洁的月色洒在眼前。
一道明亮月光如白色绸缎一般,卷向姜陵,姜陵想也不想,挥舞手中涤罪剑切割向了下去,但锋利的涤罪剑穿过月光,并没有发出撕裂的声音。好像这真的只是一道月光而已。
但是这道月光,却缠绕向了姜陵,除了一股莫名的清凉之感,姜陵更清晰的感到自己身上的灵力和念力在快速流逝。
“这不可能!”虽然这感觉如此清晰真实,但姜陵却坚定自己是堕入了一种精神幻术之中,强行催动体内修为,想要撕开这缠绕在自己身上的月光,但这时姜陵发现自己竟只有地转境的实力了。原来流逝的不单单是自己的灵念力,自己的境界皆也在不断下跌!
这种无力之感,让姜陵不由得也是心头一慌,但他咬紧牙关,挥舞涤罪剑还想要挣扎。
这时一个声音传来:“先不要乱动,你越运转体内灵力念力,便流失的越快。”
“什么?”姜陵扭过头去,看到了身后半空之中站着一个人,正是安玉瑾。
此时的安玉瑾看着与外界无异,但在她身边足足有七八道丝绸般的月色在不断盘旋着,将她围在了中央。
安玉瑾却是面色平静,道:“这个幻境不是靠蛮力可以挣脱的。”
姜陵闻言微微皱眉,没有言语。这边安玉瑾却是猜出了姜陵心中所想,道:“我并非幻象,而是鱼嫦将我们两个带入了同一个幻境。此法高深玄奥,即便是鱼嫦也没有办法将你我分别置于两个幻境之中,见你发起攻击,她只能选择将你也拖进来。”
姜陵将信将疑,还是搭话道:“那我们怎么破境?”
安玉瑾问道:“在现实之中,我有何异常动作么?”
“没有,只是静立原地。”姜陵回答。
“静立原地。”安玉瑾嘀咕一声,而后道:“可有能量运转?”
姜陵摇了摇头,道:“灵猿依旧维系着,但你本人并没有施放任何能量。”
安玉瑾闻言思索了片刻,姜陵也从她的问题之中转瞬明白了很多,从安玉瑾这般询问,再加上她之前告诫姜陵在这里越运转灵力便流失的越快,可以明白安玉瑾一定也尝试过凭借自身修为破境,但失败了,所以为了避免境界更多的流失,便安静了下来。
可从外界看,安玉瑾是没有一点动作的。
陵想到自己目前在外人眼中,应该也是僵立原地,一动不动的状态,而并非挥舞涤罪剑一通乱砍。
也就是目前自己并不只是眼前的景象变了,视觉被蒙蔽,而是可以说自己所感受到的、看到的、甚至是一举一动,都只是存在于精神层面,而现实层面自己完全没有做任何事情。
姜陵目前就像是处在梦境之中,精神被鱼嫦拉到了这个世界之中。
“所以怎么醒来呢?”姜陵嘀咕道。
安玉瑾也知道姜陵看穿了这幻境的本质,但她似乎也没有太好的办法,她面色凝重道:“我们二人精神层面完全不是鱼嫦的对手,我们所感应到的修为流失,其实幻境是我们精神力的衰减。你越心急衰减的越快,可即便我们停止了,也还是在缓慢流失着。若是一直持续下去,我们的精神就会彻底崩溃,变成随她操控的傀儡。”
姜陵咬牙道:“她就是这样操控里美樱的?”
安玉瑾自然不认得里美樱,但她大概猜到姜陵指的是谁,她回答道:“不一样,控心术只能用在实力远低于她的人身上,将其意识与身体阻隔,以她的意念去操控这个身体行动,本人的意识却还在。而这幻术到最后,我们的意识恐怕会彻底被消灭。”
“也就是变成了一个傻子或者植物人啊。”姜陵叹了口气,道:“所以我们现在毫无办法?”
安玉瑾摇头道:“以你我二人的能力,很难自行突破这幻境,外面可有人能够帮忙?”问完,安玉瑾自己却轻叹一声,道:“恐怕希望渺茫,这功法也不是一般招式可以干扰的,除非有人能够击伤鱼嫦。”
有没有人能击伤鱼嫦姜陵不知道,但他的确做了些从外界可以影响到二人的事情。姜陵说道:“我的武灵正在弹奏一首具有净化作用的曲子。”
“哦?”安玉瑾闻言安静了下来,她闭上眼睛,似乎想要听到那声音。
姜陵也闭上眼睛,静下心来仔细聆听。
如果一个人陷入梦魇无法醒来,那就需要旁边有人轻轻的呼唤。
安玉瑾闭着双眼,屏息凝神,渐渐听到了有声音响起,像是一滴滴雨水从云端垂落,落在了青翠的树叶上,嘀嗒,嘀嗒。
鱼嫦面色骤变,她看向一旁身形虚幻,正在抚琴的周瑜,咬牙道:“区区武灵也要坏我大事!?周柯寒,你快帮我制服那武灵!”
正陷入一种迷失自我状态的周柯寒,目光带着几分浑浑噩噩的感觉,听到鱼嫦的呼喊,他眼中多了一丝光彩,几乎是麻木地抬起手,一道金色翎羽在他手心出现,而后飞向了周瑜。
这羽毛化作流光,向周瑜飞去。
本来姜陵灵力不多,周瑜的灵躯就并不凝实,他又已经奏半曲雨落青山,灵躯已经显得有些虚幻,哪里能够抵挡得了神庭司命的随手一击。
但就在这时,一道银色闪电,以更快的速度赶上了金色翎羽,将那羽毛砸偏,一同掠过周瑜,砸到了十几米外的一棵粗壮的树上,刹那间金光绽放,银色电弧炸开,五六米高的大树瞬间熊熊燃烧了起来。
周柯寒缓缓转过头,看向了朴镇北。
第三百二十四章 夺珠大会(完)
朴镇北左手还被枷锁拷住,但右手已经挣脱了出来,并且在关键时刻拦下了周柯寒一击。
周柯寒虽然被安玉瑾一席话语说的信仰崩塌,陷入迷惘,但对于之前曾出手偷袭他的朴镇北还是没有任何好印象的,见其阻挠自己,周柯寒面无表情,抬手又是两枚金色翎羽带着流光飞了出去。
朴镇北这一刻竟是霍然向一侧闪避,身上带着电弧,画着银色的残影,瞬间便来到了两米外,竟是避开了周柯寒的攻击!
“危机之中竟有所突破?魔武双修,悟性又这么好,不亏是天行者。”周柯寒称赞了一句,而后却面无表情再次扬手,十枚金羽激射而出。
朴镇北虽然再次施展那闪电般的身法,但架不住金羽太多,片刻间中了四枚金羽,每一枚金羽落下,朴镇北身上便留下一个贯穿了身体的血窟窿。朴镇北口吐鲜血,栽倒在地。
周柯寒扭过头抬手又要攻击周瑜。
但见鱼嫦突然口吐鲜血,惊骇道:“来不及了,速来帮我!”
鱼嫦没有想到安玉瑾真的在这一曲琴声的引导下,找到了破境的方法!
明明她灵念双修,单凭念术她只有玄极下境的修为,而且她修炼的主要是意念术来辅助灵兽进行攻守,神念术并非她所擅长。她怎么可能仅凭这琴曲的帮助就破开自己的月华领域?
她的悟性竟真的有如此之高?!
没等鱼嫦惊叹,那四臂灵猿嘶吼一声,一拳砸了过来。
鱼嫦迅速凝聚念气壁垒,但随着轰然一声巨响,如同一辆千斤重的钢铁战车撞在了念气壁垒上。而后那灵猿挥动四只粗壮且附加着念力的手臂接连砸出,势如雷霆暴雨,沉闷的响动如鼓点一般,短短几秒之间便砸出了数十拳,那坚实的念气壁垒迅速变形,而后轰然碎开,鱼嫦口吐鲜血,身形迅速倒飞,想要避开四臂灵猿接下来的攻击。
就在这时,一道藤蔓化作藤龙冲天而起,在其背后想要阻截她后退。
这藤龙所包含的灵力并不凝实,鱼嫦稍加念力便将其震成灵屑,但终究是阻碍了她那么一瞬间,灵猿的拳头贴着她的胸前挥了过去,鱼嫦倒退的身形顿时又快了几分。轰然一声,她砸塌了一间房屋,陷进了一堆瓦砾之中。
只听一声凄厉的喊声从中传来:“周柯寒,今日之事,你如何向庭主交代!”
安玉瑾坐在灵猿身上,面色依旧很是苍白,虽然她成功突破了鱼嫦的幻境,却也在幻境之中受了很重的精神损伤。
她不敢追击,转头看向周柯寒。
周柯寒望着她叹了口气,道:“虽然我还是不知如何反驳与你,但我终究是神庭司命。”
安玉瑾忍耐不住,轻咳了一声,她却随后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的声音还是显得那般坚定道:“明知你们神庭已经走上了一条歪路,你却还是要坚持?”
“我会想办法把让神庭回到最初的轨迹上,不再仅仅坐在云端上操控世间秩序,而同样也要放眼黎民苍生。”周柯寒如此开口,这是他这沉思了一刻钟暂时决定的未来道路。
安玉瑾摇头道:“神庭已经偏离了初衷太久了,岂是那么容易拨回正轨?你这是在自欺欺人。”
周柯寒感慨说道:“即便神庭之中已经积累了
一些病患,可我终究不会把这个世界交到你们这些人手中。我会用我全部余生,去净化神庭。”
安玉瑾闻言眸子黯淡了几分,喃喃道:“你不会成功的。”
周柯寒沉默片刻,最后只是说了一声:“对不起,我必须这样做。”
言罢,周柯寒抬起手,一只虚幻的鸾鸟在他背后张开双翼,绽放金光,那些金光凝成一片片翎羽,激射飞向安玉瑾。
安玉瑾消耗甚重,再难防备,四臂灵猿拼命抵抗了片刻功夫,便被翎羽打成了一片灵屑。
安玉瑾坠落在地,血染白袍。
一旁的姜陵也是在施展藤龙术之中,榨干了自己最后一丝丝的灵力,周瑜的身影也消散了,残魂回到了魂灵玉之中,再难将其召唤出来。而且那月色幻境对安玉瑾都造成了不小的伤害,虽说姜陵比安玉瑾在其中要少停留了很长时间,但依旧是精神受创,头昏脑涨,勉强支撑自己没有倒下去。
眼看着安玉瑾的身影坠落在地,姜陵也无力帮忙,干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看样子,这一局是没戏了。
就算唐麒突破了神虹魔阵,可这边尚有两名神庭司命,哪怕这两人都仅剩三成力气,也绝不是被神虹诛魔阵困了这么久的唐麒一人可以敌过的。
那边黑彪已经重伤,浑身是血,但似乎因为鱼嫦被重创,宋一凡已经摆脱了控制,停止了攻击,正拄着剑半跪在地,一只手按着自己布满汗珠的额头,面色带着几分痛苦。
朴镇北也躺在地上,喘着粗气,他没有死去已经算是周柯寒没有赶尽杀绝,更别指望他能创造什么奇迹了。
那被砸入一间民宅的鱼嫦从断壁残垣之中窜了出来,振臂一挥,将身上沾染的灰尘清理干净,她再次吐了一口鲜血,而后随手擦了一下嘴角,眸子冷漠地走向了安玉瑾。
她边走着,边愤然喝道:“神庭日后如何监管这世间,不需要你来指手画脚!周柯寒,我看你也是一时糊涂,我神庭遵从神旨,维护世间,便是绝对的正义,绝对的正确!那些芸芸众生不过是愚钝凡人,何用遵循他们的意见?只有置身俗世之外,高坐云端之上,才能看得清世间是如何运转!”
周柯寒摇了摇头,叹息道:“我以前也是这样想的,但现在不是了。你可曾记得,我们神庭最开始的职责,便是引到众生前行,使文明开花结果。就算世间已经趋于稳定几百年,我们也不能脱离了那芸芸众生。这世间是由众生组成,我们若眼中没有众生,只有天道,那最后...只会被众生遗弃。”
鱼嫦闻言并没有思索太久,便强硬地反驳道:“我们是神明的仆人,不是众生的仆人!”
周柯寒叹了口气,没有反驳,他却心里越发明白,神庭真的是在一条错误的道路上,走的太远了。
安玉瑾挣扎着坐起身,看着鱼嫦冷笑道:“不为众生,只为神明?可神明已经沉寂了,众生便不会站在你们那边。”
“难不成还会站在你那边!?”鱼嫦喝问一声,挥手打出一道念力,将安玉瑾再次击倒。
她狠厉地说道:“你们这些疯癫叛神者,自以为有能力与神庭作对,可那些愚昧百姓,可敢挑衅我神庭威严?!”
安玉瑾没有反驳,只是平静地闭上了眼睛。
鱼嫦咬牙切齿,就要出
手将安玉瑾废掉。
就在这时,一只羽箭飞了过来。
这羽箭速度很快,破空而来,但在实际修仙者眼中,却慢若飞虫,明显是一个普通人射出来的。鱼嫦哪怕身受重伤,随手便将其拨开。
她冷眼望去,不远处的街角,有一个士兵面带着几分畏惧,双臂颤抖着放下了木弓。
鱼嫦正要出手将其捏死,却又突然出现了几个身披铠甲的士兵,张弓搭箭对准了她。
“你们要找死么?”鱼嫦漠然问了一句。
那城门守将站到了士兵的最前方,他狠狠跺了跺脚,让双腿不再颤抖,而后他朗声喝道:“不许你们伤害城主大人!”
鱼嫦眸露一丝惊讶,而后便是愤怒,她冷声道:“你可知我乃神庭司命,你们城主,则是一个叛神者!”
那守将喘了两口气,又喊道:“不管你是谁,想伤害我城主大人,就不行!”
“她给了你们什么好处,便将你们的理智蒙蔽了?”鱼嫦气得笑了出来,但她眸子依旧冰冷,带着杀意道:“速速滚开,不然我让你们化成飞灰!”
神庭司命话语中带着慑人的威压,不少士兵浑身颤抖,甚至弓弦都握不住,箭矢歪歪扭扭地飞了出去。那守将双腿一软,差点栽倒,但他还是鼓足勇气,红着眼睛喊道:“我不知道神明神庭,什么叛神者!我就知道安城主这几年来兢兢业业,照顾着白落城内的老少爷们,不曾剥削百姓,不曾偏袒官宦,她是个好人,我们白落城守军,不会允许你们伤害城主!”
随着守军铿锵的话语喊出,那些士兵伸出颤抖的手臂,再次搭箭在弦,瞄准了鱼嫦。
鱼嫦未等说什么,这边又是破空声响起,是一块砖头砸了过来。
那是一个看上去年纪不大的少年,他蹲在大约三十米外的屋顶上,明明鼓足了力气,可那砖头根本不需鱼嫦阻挡,便因力道不足在十几米外就掉在了地上。
那少年红着脸,因为根本没打中而有些羞恼,但他随即抬手指着鱼嫦,咧嘴骂道:“你这妖女,不许伤害城主姐姐!”
“妖女!?”鱼嫦瞪着眼睛,咬牙道:“你可知你在与谁说话!”
鱼嫦一抬手,那砖头从地上升起,速度更快地倒飞回去,直奔那少年面颊。这一砖头若是落实,毫无疑问会将少年的脑袋砸得碎开。
只见一柄飞剑化作流光凌空飞来,半路击碎了那块砖头。
鱼嫦扭过头,喝道:“宋一凡,即便我操控了你,可你因此就敢与神庭为敌?”
宋一凡抬手接住飞回的长剑,胸口起伏,面容阴沉道:“我出身东海伏龙剑宗,听到东海渔村的百姓曾唾骂过神庭的不堪,也曾听他们称赞过安城主的贤善。今日我来夺珠大会,就是想看看安城主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没想到却看见神庭司命蛮不讲理地强行将他人当做傀儡,还对百姓伸出毒手!这是神庭为了维护世间安稳应该做的事情么?”
周柯寒听到这样的话语,只觉心口一痛,他眼眶微红,摇头叹息。
安玉瑾已经被击倒在地,但周柯寒却明白今天是神庭输了,听着周围脚步声响起,他甚至流下了两行清泪。
“拨开混沌、引到苍生、维护世间秩序的神庭,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啊?”
第三百二十五章 白落之主
听到宋一凡的指责,鱼嫦却是更为震怒,可没等她说话,却是又一支寻常军队的箭矢飞了过来。
是东城的守军也到了,有了西城的守军勇敢站出来,他们的步伐更加坚定。
不久后南城的守军也到了,士兵们皆是强忍着那令人颤抖的威压,从三个方向围上了鱼嫦,咬紧牙关张弓搭箭对着她,像是在围攻一只凶恶野兽一般。
有一位年迈的大娘也跑了过来,她焦急看了一眼房顶自己的孙儿,见其完好无损,顿时松了口气,刚想骂一声这小子胡闹,却转头看见安城主染血倒地,她眼泪转瞬从眼眶流下,哀痛不已,而后便指着鱼嫦含糊不清地说着什么,明显不是什么好话。
留在城里百姓的不少是腿脚不便的老人,不多时又有一些老人走了出来,有些人以为安城主死了,顿时伏地嚎哭。也有人捶胸顿足地指着鱼嫦大骂,还有人高呼着老天无眼,也有人捡起身边的东西,胡乱地掷向鱼嫦。
“你们...你们这些愚昧的凡人!”鱼嫦气得嘴唇颤抖,却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
她挥手拨开箭矢,拨开砸向自己的砖头碎石,拨开一些鸡蛋菜叶,哪怕已经没有什么东西扔向她了,她的双手还是胡乱挥舞着。
“我去你大爷的!”一把铁锤被掷了出来,竟是真的如巧合一般砸在了鱼嫦的肩头,让她直接跌坐在地。
那明明只是一个普通的铁锤,玄极修为的她却没能躲开。
她修的是精神层面的顶级功法,但此时她的精神却有些混乱。
她气得浑身颤抖,却又有一股从内心深处升起的恐惧,转瞬蔓延到了她全身,只觉如坠冰窟,透体的寒冷。
铁匠眨了眨眼睛,确认自己真的砸到了那女魔头,顿时有些心脏猛跳,难以置信的同时又有些畏惧,但随即又感到几分自豪。他向前跑了两步,看了一眼姜陵好像并无大碍,然后便奔向城主。
鱼嫦披头散发,因为内心那莫名的恐惧和因此升到极点的愤怒,她上下牙齿打颤,双眸布满血丝。
“都是恶徒,都给本座...去死!”鱼嫦盯着铁匠的背影,抬手打出一道汹涌的念气波。
这念气气势如万马奔腾,卷动地上的青石板不断翻飞,烟尘翻涌,摧枯拉朽一般呼啸而来。
怒海龙涛!
这乃是神庭秘法,攻击范围广,且攻击力极强!
“保护城主!”西城守将红着眼睛高喝一声,第一个冲了出去,那因为畏惧而颤抖的双腿,此时却变得无比坚定。
其他士兵也一拥而上,拼命奔向了安玉瑾。
甚至那些老人也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朝向安玉瑾狂奔而去。
那铁匠正想扶起安玉瑾,见状干脆不由分说地扑在了安玉瑾身上,将其护在自己那魁梧的身体下。
可这充满威慑的气浪奔腾而来,就算是铁匠那健硕的身躯在其面前与纸糊的也无甚区别,那些披甲执锐的士兵也会在下一刻被怒涛拍断浑身筋骨,更别提那些羸弱的老人了。
宋一凡心头焦急,但有心无力,这般玄极境界的功法,他也没有能力阻挡分毫。
就在这时,金光炸起,一只金翼赤尾的鸾鸟张开翅膀挡在了众人身前!
怒涛砸下,耀眼的金芒转瞬黯淡了下去。
好在那澎湃的怒涛之声也随之安静了下去。
“周柯寒,你怎么能保护叛神者!”鱼嫦怔了片刻,而后疯癫一般喝问着,她吼道:“你也要背叛神明吗!”
周柯寒收起了鸾鸟,嘴角溢出了丝丝鲜血,他轻吐口气说道:“我是在保护百姓。”
“他们不惜性命也要保护叛神者,明明愚蠢透顶,藐视神威,也是罪该万死,为何保护他们!”鱼嫦厉声喝问。
周柯寒摇头道:“他们没有罪。”
“你身为聆听神旨的昭谕司命,却顾及这些愚昧百姓,而背弃你的信仰,背弃神明嘛?!”鱼嫦歇斯底里地喊道。
周柯寒擦掉嘴角的鲜血,叹息道:“我没有背弃我的信仰,而是我们的信仰不应该是你想的那样。”
周柯寒转过头,看向身后。
那些士兵手持腰刀对着他,那些百姓用夹杂着畏惧而愤怒的目光盯着他,如遇蛇蝎。
周柯寒望向人群中被死死拥护住的安玉瑾,安玉瑾抬起手,示意大家让开一些。
安玉瑾沉声开口道:“现在的你,可看见了众生意愿?”
周柯寒沉思片刻,而后他向前半步,转头望着周围那些平凡却勇敢的人们,开口问道:“为了保护城主,你们愿意搭上自己的性命?”
西城守将拍了拍胸脯,朗声道:“我等身为白落城的守军、白落城的百姓,怎会眼看着城主死在我们面前!”
周柯寒摇头道:“你等为军、为民,却并无为之效死的职责,即便这位城主死了,京城自然还会选出下一位城主。”
南城守将攥着钢刀喝道:“京城会派何人来当城主我等并不关心,既然安城主无愧于我们,只要她做一天城主,我们城卫军就有为她效死的职责!”
先前以为城主死了,跪地嚎哭的那为老叟也跟着喊道:“我在白落城活了七十年,就没有见过这么好的城主,先前的城主只会剥削百姓,只会作威作福,只有安城主让我们老百姓有了好日子过。我们白落城就认这么一个城主!”
那边鱼嫦听闻这样言语,踉跄着走了几步,不服气地大声道:“她召开这胡闹的夺珠大会,每年都有百姓因此丧命,都有很多的房屋倒塌,把白落城搞得一团糟,有什么值得你们感谢的!?再者她不过二十几岁,一直钻心于修行,哪里有会时间经营白落城,哪里又懂得为官之道?不过是把手下人的功劳记在了自己头上!最可恨、最不可饶恕的,她是叛神者!是忤逆神明为祸天下的人!”鱼嫦抬起手指着那些百姓,尖着嗓子叫道:“你们明不明白!!”
看着鱼嫦疯癫的样子,听着她铿锵有力的喝问,百姓们安静了片刻,无人敢发声。
但沉默没有持续太久,西城守将平静道:“每年的夺珠大会,死的人大都是不听城主安排、妄想凑个热闹的短命鬼。”他自嘲笑了一声,拍了拍自己的腿,说道:“七年前我还是个什长,自以为仗着对白落城熟悉,加上地转境的实力也能碰碰运气,却被一个小子随手便打断了双腿
,骨头都快碎成渣子了。是城主拿出了极为宝贵的丹药,用在了我身上,没让我爬着过下半辈子。我不明白安城主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我只知道我这双腿是她赏给我。”
铁匠也挺直胸膛,扯着嗓子喊道:“安城主来的这些年,是老百姓过得最舒坦的日子,她收拾的贪官污吏不下二十个。几年前有个王爷的儿子来白落城胡闹,当街调戏我闺女,还要打断老子的腿,是安城主一巴掌打掉了他两颗牙,气得王爷跑到皇帝那告状。你说她不懂为官之道,你还真就说对了,她这个官就不是给朝廷当的,不是给她自己当的,那是给我们白落城老百姓当的!”
一个老妇人也喃喃开口道:“神庭都是天上的仙子,我老了,不认得,我就认识我们城主,她不能死。她对我们好,我们就得念着这份恩情,这就是这天底下最大的道理。”
鱼嫦难以接受地看着这些百姓,想要大骂几句,却又觉得如鲠在喉,半天也没说出一个字。
周柯寒此时此刻却带着几分无奈与敬佩地苦笑起来,道:“没错,这就是天底下最大的道理。”
“神庭的确在云端站的太久,没有了凡尘的气味,便再难融进来了。”
“凡人也许是愚钝的,但确最能代表人世间。他们是这世界的根基,是最不起眼的叶子,孕育了、绽放了的人类文明。”
“神庭作为这花圃的园丁,只知观天时、除虫草,却未曾真正看过那些蔓延在土壤下的根系,看不到那枝叶的脉络,最后自然会得到应有的恶果。”
周柯寒望着安玉瑾,拱手道:“众生意与天之道,应该同样重要,是我神庭错了。”
周柯寒再朝白落城的百姓和士兵拱手,道:“多谢你们让我明白了这个道理。”
安玉瑾看着他默不作声。
鱼嫦难以接受,双手抓着脑袋,牙齿咬得发出声响。
周柯寒突然回手打在鱼嫦身上,使得鱼嫦身体一软,被周柯寒接在了怀中。
周柯寒直接将其拦腰抱起,而后道:“我会带她和剩下的执事回去。我要禀报庭主,在今后改变神庭对俗世的看法。”
安玉瑾摇了摇头,道:“不是每一个神庭的人都想你这样拥有智慧,无上的神威让你们变得强大,却也蒙蔽了你们的双眼。”
“这是我的责任。”周柯寒嘴唇发白,轻轻摇头低声道:“神庭不是罪人,只是没有做好,我们会重新审视自己的。”
安玉瑾沉吸了口气,道:“神庭脱离俗世太久了,没有人愿意重新落回凡尘。别说整个神庭,就算是你庭主的那一关,你都过不去。”
周柯寒沉默了片刻,最后带着几分悲凉与无奈道:“那就说明神庭真的需要一点外力来帮忙落向凡尘了。”
安玉瑾却坚定摇头道:“我们不会信任你们,就如同即便是现在你也不会信任我们。”
周柯寒再次沉默,最后他抬头望了一眼天空,情绪渐渐消退,只剩下平静道:“你是白落之主,而谁又能成为真正的苍生之主呢?想来,只有苍生自己吧。”
安玉瑾闻言,也缓缓低下了头,最后长长叹息了一声。